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更多免费好书 登陆八零电子书 http://www.txt80.com 】 请支持正版,版权归作者所有! 《弑荒》全集[精校版] 作者:岁丰 前世是一位痴迷于白纸画卷的艺术青年, 今生是一位闯荡在荒古世界的大修行者, 修行可以如前世那般执笔点墨勾线成画, 与此亦可以举手遮天踏足覆海逆转乾坤。 ...................................... (这是一本有志青年的草根修行崛起史。)   开篇 落日如幕,彩云遮天。 苍冥山是一处常青之地,古木葱郁,仙雾飘渺,一片片佳木茂盛,遍布山川。 跌峦起伏的碧绿林海蔓延千里,被大风掠起时传出阵阵沙响,苍木似海浪般风起云涌,如凶兽般啼叫嘶吼。惊涛骇浪,徘徊不前。 如此壮阔的原始山林,谁也意想不到苍冥山内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小桥下流水潺潺不说,山谷内的空旷更是被座座楼阁雅居所矗立与填满。青石板所铺盖的山路伸延,周围奇石罗列,有如天狗食日,有如禅师捏指,很是奇异。 奇花异草朝夕吐瑞,争艳盛放,横盛川云间,看其景象一片祥和。 苍冥山巍峨千丈,坐落于白云间,自亘古长存至今。 据闻,在天道之始然前苍冥山便已存在,迄今流传了多久这点无人得知,更无人可晓。 世人只知它饱含无尽风霜,经历万千雪雨而不倒,因此被世世传诵,代代相传。 在苍冥山的主峰上,一座座气势磅礴且无比庞大的殿宇高山耸立,其飞檐如弯月,远远望去殿宇竟一望无垠,黑漆漆大片,外加周围山巅之上的云雾飘迷,使殿宇看起来若隐若现,形同蛮荒巨兽般盘卧在云颠上,浑然天成。 …… …… 万年轮回前尚蛮荒未开,苍冥山始终碧绿青海树风摇曳,响彻天际的沙沙声更是不曾在林海中停歇过,似乎这一切便成了永恒,不因时光而变,也不因万物而变。 然而,无论是时光飞逝中的平静,还是沙河平流中的陈旧终会被打破。 原本已半只脚踏入夜幕的白昼忽然自苍冥云颠之上绽放神光,漫天四溢的光线飞泄,仿佛在苍冥山上出现了另一个太阳。神光不像烈火那般炙热,它温和而舒适,就像是微风拂面时的轻柔,缓缓绵绵。但它隐隐间似乎多了一分威严,透着整个世界的白,同时那些散漫的光线忽然冲天而起,看似如举世之力,使夜幕下的深蓝瞬息被取而代之。 神光出现不到半响,位于苍冥域、古兰都、雪搁城以及汀临郡的上古四大宗、数十派、还有过百门的强者立即有所感应,哪怕是相隔大陆北域极寒之地的妖原都立刻感应到了。这种逆天之力堪称千古奇事,真可谓是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因此,众生好奇,纷纷齐出的人们正如蝗虫般涌向苍冥山,甚至还有大门派的人凭借大荒台传送,以盼早些抵达苍冥山一观其咎。然而,正当各地强者渐渐抵达苍冥山下时,抬头望去竟有一人沐浴在那光线内。 那人风轻云淡,长发飞舞,衣袍涌动,背影既不巍峨也不伟岸,但奇异的是他给所有人的感觉却像是高不可攀,不可逾越。 他是一位突然现世的修行者,这点无数人都心知肚明,没有修为何来沐浴神光?他如此陌生却让人敬畏,霎那之间更是成为了所有人心中的一个谜。 “他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脸色惊变,上古四大宗主若有所思,彼此心神不定。 …… …… 他是一位修行者,只不过其修为对于现世的人来说已经超凡脱尘。 未因当世强者的到来而有丝毫动容,他就这么静静地站立在苍冥之巅上,星眼中带着纯净的墨色瞳孔,平静如水古井无波,身体呈负手而立之势,仰头侧目望天,身体外并无任何气息散发,仿若一介毫无气息波动的凡人。 男子简单平凡淡然,那是一种比平静的湖水还要平静的平静,比清风还要清新的自然。让当世强者琢磨不透,更无法揣测,最为奇异的是竟无人可看清他的容貌,仿佛只要目光一凝聚过去就会被那包围着男子的神光给扭曲。神光圣洁,依旧像一抹艳阳般闪耀,不仅普照了苍冥山的万物,也照亮了无数停留在修为巅峰的强者,包括上古四大宗主,包括数十门千古奇士,包括脚下那些微不足道的花草枯木。 整座山巅周围的奇花异草尽数吐瑞,本将枯死的残木重新恢复生机死灰复燃。 一处处的生机黯然,一幕幕的祥和之气,当所有人开始留恋这种光彩,当所有人开始羡慕这位修行者,意外却突如其来的从天而降。雷声自空中炸响,一声声的响动如龙鸣似猿啼,电光交叉闪烁,像是整座天空都炸开了。 苍冥山下的人们见到这一幕后大惊失色,议论声开始沸腾,他们再也按耐不住这种威压四起的雷声。 “轰隆”。 一道如巨龙般的金色闪电猛然砸下,仿佛劈开了天地,粉碎了苍穹。但就在这道闪电之后,万千修行者又发现天空上的闪电正源源不断的朝着苍冥云颠之上降落。与此同时,天空上更是出现了一处庞大的漩涡。漩涡如一个巨大的黑洞,而洞中的气息则是摄人心魂,像是可以吞噬一切,让人冰冷到了极点。 漩涡出现后不断吸扯万物,它旋转时的庞大力量更是卷动了天地,使天地之间的空间变得破碎与扭曲,朵朵云雾被其吸入。它有着无尽伟力,强大而张狂,又包含了无限庞大的威严,除了静立在苍冥之巅上的男子外,其余的所有修行者在面对漩涡后无不双膝发软,就要臣服跪立而下 这是一幅异常震撼的画面,当世修行者尽数低头,连同一切妖物,他们朝着空中那处莫名的万丈漩涡而膜拜。 但漩涡横生却无休止,它开始牵动苍冥山上的古木,使之狂风乱舞木屑横飞。顷刻间,天际一片模糊,带着天地之间的万物俱动,漩涡使日月都渐渐为之失色。 男子双眼凝视在半空的漩涡上,四周散动的大风掀起他身上的长袍猎猎作响。但他不为所动,心静如磐石,身形似苍松,希翼的神情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许久后,漩涡内的雷力再次攀升,所有人的额前汗如雨下,双膝跪倒在地像是长了根,再难站立起来。 此刻的修行者头顶昊天,但无奈昊天生漩涡,威压似潮,宛若巨山压下,强大的气息让所有当世强者难以喘息,唯独只有那名男子依旧平静如水,不受影响。 “轰隆”。 又是一声惊天炸响,漩涡内的雷电依旧如巨龙般嘶吼,远古之音响彻方圆几万里,大地与苍冥山剧烈颤抖,天空上的雷电长达百丈,形似穿梭天地间的飞龙。但就在此时,在漩涡中内正有一座无比庞大漆黑如墨的高塔虚影缓缓出现。 高塔一眼望去漆黑如墨,气息古朴无华,透有着无尽沧桑。但就在它出现的那一瞬间便使整个天空为之一震,形同塌陷了般,原本尚且还有些明亮的天空忽然变得一片漆黑,四方无声万籁俱静。 夜空无繁星,唯明月高挂,月华如纱。一片片黑墨染织的般诡异夜色开始覆盖大地。 高塔一出现,顿时使地面上的修行者彻底失去抵抗,原本跪立的他们尽数匍匐在地面上,哪怕是站立在苍冥山颠的男子见高塔出现后,那张平静的脸色也终于变了。 男子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其中带有情绪唯有他自己清楚。他微举双手,随之大手一挥,顿时一只庞大的手印直直逼近漩涡高塔,好似要将它震散,气势异常骇人。 所有人都期待男子能将古殿击破,但天空上的高塔却忽然爆发出了万丈光芒,一种莫名的气息锁定在了男子身上,没有造成他丝毫的伤害。可这种光芒却神秘莫测,依稀间,男子的手印在光照中消失,就像击打在了深潭上,掀起了点点涟漪后,便销声匿迹了。 “莫非这便是修行的尽头?”男子看着高处的黑塔,神色有些低迷,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复杂的思索之色。 半响后,他右手忽然再次结印,一挥之下,苍冥山上发生了万千变化。远远望不到尽头的殿宇,一层接着一层,叠峦起伏,飘渺浩瀚。看着那蔓延至千里的宗门,男子脸上渐渐恢复平静,他转头看向空中黑塔,喃喃自语道: “修行无路时,化弓离界走。吾不愿去,难道还强求不成了吗?” “淬体、炼骨、弓结、储界,乃至再往后直至化弓,吾始终一步一脚印,踏实而上,昊天又为何要苦苦逼吾?” “万物岁月枯荣,生死循环,众生芸芸,道中有道,今日昊天逼吾离去,吾自可再寻道路!” 男子语罢,眼中恢复清明,但其脸上却展现出了一抹怒意,似乎是对昊天之怒。他飞身而起不再回头,身影渐渐莫入半空黑塔中。 下一刻,乌云散去,高塔隐匿,漩涡恢复平静,男子与惊天威压一同消失不见。 人已去,声渐消,大道无限。 …… …… 第一章 处心积虑 立春时节的草木尤其繁盛,朝阳不仅带有橙黄,还带有许许艳红的绚丽,打穿着苍冥山顶上的层层云雾。 苍冥宗是一个千古流传的庞大宗派,得名于苍冥山。坐落在苍冥云峰之上,据传言是由一位得天道者只手而建。宗内子弟无数,长老更甚,其中不乏实力高强者,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强者为尊。 万年前,宗派创始者昙花一现后悄然离去,自此音讯全无。无人知晓他何去何从,隐隐间已经成为世间神话,只有曾经那个年代的诸多强者亲眼见证了那一切。然而,苍冥宗却不能一日无主,况且原本的大宗派根基犹在,于是,宗内从新选出宗主,为宗派添加助力。 时光飞逝轮回渐远,光阴如流水,转眼间万年已过。万年岁月,物是人非,甚至就连苍冥宗的宗主都已更换数代。 苍冥宗没有没落,万年来更有欣欣向荣之貌,但所有人都知晓这些丰功伟绩不可能只归功于宗主。因此,宗门为了让宗派能更好的传承下去,宗派更改宗规,收取子弟,唯有如此才能巩固一个万年长存的大宗派屹立不倒,不断流传。 苍冥宗每隔百年间便会向世俗招收子弟,期限一到,只要未满十四周岁的孩童皆可参加大选。根基优良者,实力高强者,悟性绝佳者皆可避过考核,直接进入宗派内给予修炼的机会。 但进入苍冥宗后,新生弟子也不意味就可与天道同存,宗门为了考验万千弟子的修行程度,特在千年之前便创立了一项宗规,“内门大比。” 大比是苍冥宗万千子弟最为重要的比试,同时大比也意味着他们今后的修炼道路,印证着所有人的前途与未来。失败者虽不说前途一片黑暗,但此生再与核心弟子无缘,自此失去大造化的机会,当然,愿意留下来的人苍冥宗也将给予职务,使之成为外门弟子,比起凡间的世俗之民这无疑也是高人一等。 而大比胜出者无疑将获得核心弟子的殊荣,自此一路高攀顺风顺水。凡潜心修炼的弟子几乎不会埋没古史,除非是其悟性实在不堪。 但既然能进入苍冥内宗,那他们的悟性又岂能差到哪里去? 所以,苍冥无数年来成就天道的修行者有不少,甚至更有大修行者举手翻山,踏足倒海。 …… …… 青石板平铺而成的小路蜿蜒在山崖边上,外边是一望不到底的山崖,山里面则是青藤绕古树,绿叶伴红花。几次峰回路转后,云雾开始飘迷,时而宁静时而带起涩涩风响,灵动中饱含着清新。 这是苍冥宗的一场新春,诗意盎然。 “子离,明日便是宗派大比,三年苦修,现在也该是目睹成果之时了,不知此次过后,还有多少新人会留在宗门。” 这是一名风雅云清的青年,他与子离行走在并不宽阔的小路径上。他轻声开口,身穿着淡蓝色的修身长袍,身躯笔直如松,眉宇成锋,年约十七八岁。样貌虽称不上帅气,但却十分清秀,正眼相视颇有书生之气。 他姓林名易,这是一个跟了他十几年的名字,具体怎么来的唯有他自己知晓。他的记忆很复杂,像是有好几段人生,不过这也只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罢了,并无第二人知晓。 林易秀气的脸色略显严峻,一头秀发披肩,从容的步伐自小路上踱步走去,远远眺望,在他们的正远处有着一处断谷山峡,因云雾弥漫的过于浓厚,无法看清。 在林易边上,走着另一名青年,他赫然便是林易口中的子离。 “这哪里是我们能知晓的,我只知道我两能一起进入内宗便是。至于其他人,只能看各自的造化及运气了。当初我们进来时虽都不算天子骄子,但至少也是一位根基优良者不是,这点便足够我们踏入内宗,放心吧。” 子离相貌稍显粗犷,身形高大魁梧,比起林易的身子板,他将近要高出半个头了。 “恐怕此次不会如你我想的这般简单,我总感觉其中会有变数,或者我进不了内宗也不一定。” 林易说着说着,脸上逐渐透出了一抹沉重,如同被烟熏了的青蛙皮,难看至极。 作为彼此自小一同长大的好友,子离深知只有当事态严重之时他才会有如此表情,转头细细想来,心里便渐渐明白了原因,微有些疑问道: “你是说,他们会借用此次机会报复我们,大比上可是明确规定过不可取弟子性命的,难不成他们还敢破坏规矩?” 林易听闻,侧头看了一眼子离道:“你太小看他们了,但我还是希望,如你所说吧。” 语罢之后,林易转身走向山峡内的脚步愈发快了,急匆匆的脚步声带着回响,他那单薄的身影几眼间便消失在了前方山谷的云雾中。 …… …… 苍冥山的一处雅阁内,周围雾气飘渺绿意尚青,对于修行者来说这里绝对算的上是一块佳水宝地。 居住此地的人并非是长老,而是宗内的奇才与天骄。 正如子离所言,宗派对天骄及同辈之中出类拔萃的弟子给予很大期望,就连住所之地都比普通弟子要好的多。 平日里也没有弟子会不屈与不服,他们不敢破坏规矩,更不敢藐视苍冥宗的威严。 修行弟子唯有实力才是苍冥宗的一切衡量方式。无论你是身明显贵也好,没落街头为乞也罢,或者是家含万贯,或者是贫困如洗,在这里的日子倘若自身没有了修炼天赋,那你即便是一国之子,也成草芥。 …… …… “明日宗派大比,你准备怎么收拾那俩小子,上次的事让我等丢尽了颜面,想必你也咽不下那口气吧。” 楼阁优雅,矗立在一条溪水潺潺的小河边上,朱红色的窗口斜斜打开,一抹清风游过庭院的桃花林,微微颤起了梢头的许许桃花瓣及待放的花蕾,灵动超然。 在这别样胜美的春意景色中,一声突兀的男子声音打破了寂静,透过窗沿可以看见楼阁内正平坐着一名青袍男子。 陆小羽青丝披肩,侧脸望去如海岸线般回转,白皙纯净的皮肤看起来又多了一分文气,谁都不会想到如此抱怨的声音竟从他的口中说出。 同样是三年前被大派招选进来的优秀弟子,避过了入门考核,三年内天赋如妖孽,现如今已是一位弓结期的修行者。 比起他的耀眼,林易与子离则要稍逊许多,身在炼骨期的他们实力上便差出了不止一线,原因很明显,他们自小的基础与根基都没有陆小羽这般妖孽,况且三年来面对着宗门的不同待遇,距离渐渐被拉开了。 众所周知修行一事天赋便是基础,先天的灵根会少去很多岔路,也能刚在开始的修行道路上省去很多麻烦,甚至有人可以步步高升使潜力愈发的可怕。 陆小羽是苍冥宗此届最为看重的弟子之一,除此之外还有一位修行天才与他并肩而立,朝戈,一个同样瞩目的苍冥弟子。 彼此都被视为是苍冥宗这一届的天才人物,贵为苍冥双子星,长老们也期盼他们能在往后的几大宗年轻一代中脱颖而出,再为苍冥再添一把响亮的名气。 短短三年之内便连跨淬体和炼骨两阶达到弓结期,这点远远不是林易与子离可比,况且这陆小羽与朝戈平时在山门外出时总被其他弟子众星捧月般爱戴着,林易二人可不及。 “我会废了他们。” 很平静的语气淡然如水,使人听不出丝毫的心理波动。在陆小羽的对面,朝戈纹丝不动的盘坐在床榻上微闭双眼,他的声音像是悠扬的鸣音非常磁性悦耳。 朝戈如此淡然的表象使陆小羽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微微站起身子,似乎被朝戈的话语说的按耐不住了身子,来回在阁楼内踱步徘徊,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出忽然又戛然而止。 陆小羽转过身子,俊秀的脸庞上似乎多了一分犹豫,认真的看了一眼朝戈,道: “我怕宗内长老无法视而不见,况且他们也并非只是普通子弟,三年时间的修炼就算他们不及我等,但我不信他们连炼骨期都没达到。一个三年内达到炼骨期的修行者,即便是苍冥这等大宗也绝对不会任由着你把他们废了,万一到时长老出手阻止你该如何做?” 听得陆小羽之言,床榻上的朝戈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眼睛如琥珀般明亮使人清明。朝戈的嘴角微勾勒出一丝笑意,转头看着陆小羽。 “你当真是记恨那俩厮啊,如此处心积虑的要置他们于死地,为何你不趁着今晚夜黑将他们杀了,我想以你弓结期的手段要处理掉两个炼骨期而不留痕迹,应该不是问题吧?” 朝戈有些轻浮的语气让陆小羽眉宇微皱,当即便冷下了脸色。 “你此话是何意思?难道你就不想对付他们。”陆小羽内心冷笑,负手转身看向外院的桃花林,傲然道:“我要杀他们不过举手之事,但我想要的不只是他们死,而是让他们在最光辉的时刻跌落深谷再死。” 说到这里,陆小羽的语气越加冰冷,脸色阴沉的仿若能滴出水滴,一边的朝戈见此又是一笑。 不知道朝戈的笑意因何而发,但落入陆小羽的耳里却怎么都感觉充满了讽刺,看着他步步向朱门走去而不语,陆小羽的心中开始被阴狠取代。 “真不知你到底凭何这般傲气,不足半年,我之修为必将高出于你,到时希望你还能再傲。” 在心底默默自语,陆小羽看朝戈背影的眼神如蛇蝎狠般辣到了极点,随之,他便向桃花园外的小径甩手离去。 自陆小羽出了院门后,朝戈便在原地听见了一声冷哼声自院门外传来。他本不以为然,但其略带笑意的脸却开始冰冷下来,甚至隐隐间还带着几缕杀意;也不知是因为陆小羽口中的冷哼声还是因为陆小羽口中的那件事,可那股震散周边鲜红桃花瓣的凉意却是让人为之心颤,不得不正眼相视。 两人不欢而散,这种结局已经不是一两次,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天才本不该同时出现一个时代,更何况他们是同一个山头同一座宗门。 在朝戈眼里展露的始终是稀疏平常毫不在意,他并不知自己在陆小羽的眼里属于自负一类,例如那风轻云淡的笑意总是让陆小羽不断的反感。 而事实上也非如此,朝戈确实没有比陆小羽更加优秀的地方,无论是世俗时的身世富贵程度,还是进入苍冥宗后的修炼天赋及宗门看中程度,两者可以说都相差无几,分毫不让。 如若硬要说有,或许便只有一颗修行的心。 …… …… 第二章 师之礼 湛蓝色的天际像是被清洗过,纤尘不染,又形同翻转过来的海洋浩瀚而清明。 一夜之间悄然流逝,自打开始修行后时日便如弹指一挥间,林易微微睁开双眼自床榻上起身走下,理了理自身的衣袍便来到了阁楼外的桃园内。 院内落入眼中的是满世界的粉红,桃花瓣嫩而红,生机盎然,但此刻的苍冥山同样热闹非凡。 今日是个大日子,但此时对于林易来说还谈不上好。三年前,无数年轻的子弟被苍冥宗招收进来,今日的一切表现都决定着他们的未来与成就,同样也会有不少的人将面临惨淡的人生与阴暗。 林易便是三年前的那批特招弟子之一,他身怀其骨,根基比普通弟子要优越些。但今日却不再有当初那层措施,实力便是进入内宗的唯一途径,天骄如此,他们亦如此。 天武荒台,在整个天都界域也算是声名赫赫之地。万年前,那名神秘的男子只手建立,是苍冥宗的标志性场地。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这里是苍冥宗的斗武之地,亦是众多弟子今日大比之地,所以在天武荒台上的人数不胜数,有长老、有弟子、更有尊贵的一宗之主。 苍冥宗的大比影响甚远,不仅印证着所有修行界的最强,同时也是无数弟子最渴望的圣地。 无数人都渴望被苍冥宗看中,甚至上古四大宗中也有无数弟子期望能进苍冥宗一观。只是世界之大,又岂是想想就能实现的。 …… …… 大比如火如荼,有弟子开始欢喜,有弟子始终沉默不语,看着场中的一道道身影,心神不宁。除此之外,还有诸多弟子面色萧瑟孤寂,唇角带血迹,步伐踉跄,摇摇欲坠的离开场地,朝着远处山门离去。 看着周身擦肩而过的诸多弟子,林易与子离相视一眼彼此沉默,他们做不了什么,更帮不了那些离开山门的子弟,哪怕是曾经一起要好的师兄弟。 一个个独孤的身影,林易可以轻易发现数人都是他们三年内比较要好的师门弟子,然而此刻他与子离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开不了口。 此时安慰如火上浇油,与其如此,不如封口不言。 林易与子离齐齐走向天武荒台,那里是他们必须走进的场地,然而就在他们刚进入场地之时一道冰冷的话语却飘然传入林易的耳里。 “终于来了么,此番大比,是你末日。” 陆小羽冷漠开口,他不知何时来到了林易的不远处,仿佛故意等着林易二人的来临。 他的双眸如鹰眼般阴狠而冰冷,紧紧盯着林易仿佛有着生死大仇。事实如此,他们过节早就结下,只是现在该摆明了。 林易瞥眼之余瞧见陆小羽那双垂挂在大腿边的手都已紧紧相握,可见恨意程度。 站的近了,那由庞大力度而紧握的骨骼咯咯之声正在传开,子离听闻后也不禁微皱起了他那如剑锋般的眉宇。 对方的强大子离心知肚明,但对方此刻的言语无疑是要打压下二人的道心。 道心破,不战已败。子离忽然转头看向林易欣然一笑,直接无视了边上的陆小羽,不以为然道: “林易,我刚才仿佛听到了一声犬吠,你呢?” 听得子离之言一边的林易微微一愣,瞬间便明白了其意图,随后也是淡淡一笑,余光再次瞥了一眼边上的陆小羽,很是轻蔑。 从头到尾林易都不曾言语,随之与子离一起擦身而过周边的陆小羽,直直走向其师傅的观台上。 有些时候,再多的言语都不如笑而不语这个表情来的杀伤力大,林易不是装逼,只是他从来不与对手逞口舌之利,但其内心绝非骄傲之辈,反过来说他倒是一名心思无比缜密的人。 陆小羽是一劲敌,林易的内心有些不安起来。当然,相比陆小羽的狂傲与挑衅,他更加忌惮那尚未现身的朝戈,因为此人才是苍冥宗年轻一辈中最可怕的人。 沉默中高调,脑海藏心机,朝戈在林易中的印象就是如此。越是这样的冷越是让林易心中不安。 陆小羽看着林易二人离去,紧握的手指愈发用力,阴沉的看着两人背影心中冷笑不止。 “末日并非死去,而是如废物般活着,林易,当你成为废物之时,我会更加关注你的。”陆小羽喃喃离去,戾气散发全身。 …… …… 林易的师傅是一位老者,姓冯名远之。冯远之年迈已高,苍白的双鬓横斜在其额前,身穿一身青衣负手而立。表面看去虽具威严,但在他看着林易走来时却是慈祥一笑,显然他对林易很是溺爱。除此之外,他也是苍冥宗内数条分支的內卿长老,地位尊崇不说,其本身实力也颇为强横。 与其一同欢笑的还有一胖老道,他便是子离的师傅,唤名常顾胜。 两人都是同一支脉上的內卿长老,只不过他与冯远之相比较却要稍稍弱一筹,原因就在其修为上。 冯远之与常顾胜一直相交不好,时而争吵,时而不满,对此就算是苍冥宗主都不好意思出面调节。其中的不好意思主要是这良老道争吵着实是太频繁了,比如俩人可以为一株仙草吵的鸡犬不宁,也可以为一名弟子吵得整个苍冥宗都翻过来。 三年前,这二人选弟子之事件就差点把整个苍冥宗都给灭了,最终,苍冥宗主不得不现身阻止两人。只不过这俩老道可不见得会因宗主几句言语就停歇争吵,若不是二人忌惮宗主的实力恐怕这苍冥宗还真会被翻过来。 对此,若不是二人争吵的太过分,苍冥宗主对这俩老道早已是避而远之,甚至平日里的宗主都害怕见到这俩老道,深怕自己被其纠缠与唠叨。 “哈哈,林易,快些到为师这里来。” 冯远之看着渐渐走近的林易爽朗一笑,言语之意众人不详。 林易听言后快速平息下心中那抹难以察觉的不安,朝着冯远之灿灿一笑道: “师傅,什么事能让您这般高兴啊,莫非你有什么喜事?” 对于自己的这个师傅林易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他觉得很温馨,很温暖。 自小林易便无父无母,只有一段破碎不堪的记忆伴随,不过那段往事般的回忆他并不轻易去想。所以冯远之在这三年内成为了他最亲的人,实名师傅,不如叫声爷爷来的亲切。只不过这层关系并未道破,心中有数就是了。 “不愧是我的好徒儿,聪颖过人啊,还记得为师在收你为徒时的承诺吗。” 冯远之看着林易,真可谓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心中便愈发的喜欢。随手一挥便从其储物囊里取出了一物,看其模样赫然是一把剑,一把无比精致的短剑。 “试试怎么样,为师在昨日终于是将此剑祭练了出来,望你在大比上可以顺利进入内宗,为师可不像某人一样吝啬的要死。” 说话间冯远之便将手中的短剑让给林易,语气很明显,那某人二字的咬字分外清晰,悄然落入常顾胜耳中。而后,冯远之的余光更是不自觉的飘向了身旁的常顾胜身上,抚了抚下巴那长长的白须一副戏虐的模样。 常顾胜见冯远之故意针对自己难得一次没有生气,而是看向子离一笑道: “哈哈,徒儿,不要在乎某人的剑器,为师也为你准备了拜师之礼。要知道我等修行之人怎可整日沉迷于杀戮,那种事是无知老匹夫做的事。” 常顾胜说完也从储物囊里取出一物,冯远之顺眼一看顿时哑然了。因为常顾胜手中之物确实并非兵器,而是一颗陈旧的珠子,这珠子表面看去暗淡无光仿若一颗石头,甚至在其表面上都已经脱落了许多粉末,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 但冯远之能身为苍冥宗大长老,眼界颇高,既然他在看到珠子时不禁心中一怔,那么别人不知晓这东西的作用他也就心知肚明了,冯远之又不禁暗道这老东西下了血本。 “不应该啊,老东西,这可不像你的行事风格,你怎么可能把这珠子给弟子,要知道这珠子虽然没有什么攻击防御之效,但却可以让一个人的修炼事半功倍,你怎会如此大方,一定是这珠子对于你没什么效果了,是与不是?” 被冯远之一语点破的常顾胜老脸不禁一红,事实确实如此,这珠子本是他历练时偶然得到,但这些年来他却一直琢磨不透。珠子唯一的优点便是可以在其修炼时事半功倍,加快开窍出椎骨的速度,但随着他修为的提高这珠子的作用已经越来越小,甚至现在达到储界期后他已经察觉不到什么作用了。 而且这珠子好像被一层隔膜阻挡住了功效般,他已然视为鸡肋,当下便拿出来赐给亲传弟子子离。不管这珠子对他自己有没有用,但对自己这个刚到炼骨期的弟子来说绝对算的上是一大利器,实用程度远远超过了冯远之的短剑。 “老匹夫,你休要胡扯,此珠本就是我要赐予弟子之物,何来你说的那般不堪,你休要污蔑老夫。” 常顾胜不以为然,对着冯远之吹胡子瞪眼,继续微怒道:“我等本应以提升弟子修为为己任,当然是要在短时间内提升弟子的修为,难道老夫也要像你一样只会教弟子打打杀杀做些无用之事,那老夫岂不是与你这愚昧老匹夫一样掉价?真是笑话。” 常顾胜脸不红气不喘,挺着身板直哼哼,老脸真如猪皮般厚,随之又摆出一副鄙视的模样,看的旁边的冯远之顿时大怒,就要出手。好在此时的林易与子默都在身边,立刻劝说道: “师傅,您就不要计较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徒儿知晓您这是发自心底的爱护弟子,我与子离欢心都来不及,更何况这等重宝哪有什么好与不好,只不过短剑更适合我,而那珠子更适合子离罢了,其实您二人都是好心不是。” 听得林易之言,冯远之的怒气瞬间平息了许多,甚至那原本鄙夷冯远之的常顾胜也心中有了许许尴尬。 冯远之知道林易是在找台阶给自己下,身为老奸巨猾的他也明白自己的短剑确实不如那老东西的珠子,只不过自己又没其他准备,现如今自己徒儿不但不计较,反而是给他说话圆场不禁心中又是一暖,暗道自己当初收林易为弟子可真是有眼光。 当然,林易撇开修行速度不说,其过人的聪慧也是冯远之大为喜欢之处,于是,冯远之干咳了两声道: “额…咳咳,还是徒儿了解为师,不错,为师就是觉得这短剑更为适合你用,故儿没有拿什么珠子给你。不过徒儿也不着急,等你进入了内宗,为师将再送你一件大礼,到时一定不比那珠子差。” 听了冯远之的话林易心中一喜,竟有些期待那大礼了。虽然他刚才说的那般轻巧,但实际上他也是相当喜欢那珠子的,毕竟谁不希望自己能在短时间内提高修为,最重要的是这样也好让其心中的那抹不安快速抹去。 林易一直是个深谋远虑之人,凡事都要给自己留后路,修行的路不好走,一不小心就得陨落,他决不允许自己糊糊涂涂的就离开这个世界。 上辈子的他,甚至可以说那段记忆中的他就模模糊糊的离开过那个世界一次,既然又活着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了,即便不堪点他觉得也好过沉醉。 …… …… 第三章 拳落晓胜负 晌午之时的荒台上,天空碧蓝而开阔,一轮艳阳高挂在天空的中央位置,因是立春时节,天气并不像酷暑那般炎热。 其实苍冥山上的气候本就是四季如春的,以至于这里的太阳光线也都变得温和舒适。当光线直直垂落时,眺目望去的光丝竟如万千丝缕一般,使整个天武荒台的周边区域都光耀闪眼,美轮美奂。 苍冥宗的午时虽有如此美景,却并未使林易有半点放松。 因为此时的陆小羽已经轻松度过了两场比试。他看起来似乎轻而易举,这样强劲的实力与从容不禁使林易与子离都有些不安起来。 当然,在陆小羽度过大比度过的同时,那不敌的两人也被无情淘汰,天武荒台边缘处的那座山门便是淘汰者在苍冥修行的尽头。 选择留下的淘汰弟子还可以给予外门弟子的闲职,无论是当炼丹者的童子还是驯养宗门妖兽其身份都远远超过世俗之民,可这样的高人一等真的能尽如人意吗? 答案是双面性的。会有人甘愿借此落败呆在外门等待机会,等待一个重新一跃而起的机会。自古以来,大比落选的弟子也有经过数年努力后渐渐崛起的人,现役苍冥宗内便有一名大长老由此而成,他便是活生生的例子,同时也是无数被淘汰弟子最后的梦想与机会。 很多人愿意最后一搏,但更多的人则是选择离去,倘若林易被淘汰他也亦然会选择离去,这样的修行梦不是他心中所向往的梦。 凡是抬腿跨步走出山门者,无论是谁都算是彻底绝缘了苍冥宗的修行之梦。因此,踱步徘徊在山门之间的那几步路实在难走,仿佛天与地的差距一样,而且有很多弟子在这山门之下都像是在第一时间看到了往日父母的期盼与希望,心中难免有些犹豫不决。 林易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只有与他同年开始一起长大的子离为伴,子离的母亲就是他的母亲,但彼此都没有父亲。 看着陆小羽风轻云淡的击败两名弟子后,林易即便手中还拿着冯远之赠送的剑心中也产生了许许谨慎。非是惧怕对方的修为超于自己,而是有些担忧陆小羽最后一场比试为何迟迟不再继续。 苍冥宗有一项规定,凡只要度过前面两场比试者在最后一场中对手可以自行选择,林易隐隐发现那场中的陆小羽把目光移向了自己。在林易眼里,对方只要再过一场便能跨过宗内大比成为核心弟子,而他却还有着整整三场。 …… …… “苍冥宗大比第七十六场,天青峰弟子林易对战银月峰弟子郭成,被点名者,速速进入天武荒台进行大比。” 一声嘹亮且雄厚的苍老之声回荡山云,使气氛如火如荼的天武荒台又多了一分严峻。同时,那苍老的声音也缓缓报出了子离与另一名苍冥弟子的对战。 两人回首看了各自的师傅一眼,林易发现冯远之的眼中充满期望,常顾胜亦是如此。 “你们快些去吧,我与老东西就在此地等着为你们庆功,只要不出意外,以你二人之力要过三场不难。” 冯远之轻声轻语的道了一声,林易与子离点了点头,拱手朝各自的师傅一拜后,两人便向不同的场地内走去。 两道尚未成熟的背影渐渐走远,被太阳光照下一片阴暗,林易并不知晓就在他离开的那一刻,冯远之又与常顾胜打起了赌,其赌注是他与子离之间谁可以在更短的时间内击败第一个对手。 …… …… 郭成,他的名字在苍冥宗内并不算太过响亮,可在银月峰中却是比较靠近前列的年轻弟子。然而,若要将他与陆小羽或者林易去对比,那无疑要显得暗淡的多了。 看着场外迎面走来的青年,林易目光扫视而去,俊秀的脸上一片平静。 郭成的身子瞧见起来有些修长,比起自己显然要高上几分,外加他那标准的国字脸使他看起来多了一分正直之气。 待两人都走进比武场,林易朝他微微拱了拱手,大比中无需留手,但交战前的规矩尚不可废。在彼此都略做了一番示意后,林易右手提剑,快速冲杀了过去。 所谓占先利者为上风,在两者实力都不相知的情形下,气势也是决定胜利的重要因素之一。 郭成见林易冲杀过来,那两撇斜锋般的眉宇轻皱,心中不敢大意。他单手拂袖一挥,迅速便从储物囊中取出了一把战戟。这把战戟的长度看去大约达到了三丈左右,戟身通体银色,泛着寒光。上面雕刻有古老的图纹,战戟头处带有缠绕的红线,一阵尘封已久的嗜杀之气在场中悄然弥漫开来。 林易右手持剑,脚步飞驰,顺手挥洒出几朵剑花,带着无比锋利的剑气直扑对手。而后那挥洒的弧度更是做到了行云流水般,仿佛这把剑就是为他量身打造,连同他那短短三年达到炼骨期的修为彻底爆发出来。 交战之时气氛紧凑,闷沉的金属声开始回荡在天武荒台上。让林易意外的是,郭成对战戟的使用得心应手,丝毫不下于他,甚至在两者兵器的的磨合程度上,对方隐隐还要高于自己。 林易手中的剑刚刚授予,哪怕他原本就是使用剑,但不同的剑器也很难在第一时间做到得心应手。因此,两人在兵器较量上短时间内难以分出胜负。 如果没有绝对的修为差距,小心谨慎才是制胜的最终因素。 随着时间的流逝渐长,场内依旧剑花飞舞,枪影如风。当林易与郭成正打的不可开交之时,那冯远之在远处看的却是心急如焚。连同他那印证苍老的皱纹开始挪动,他内心开始催促自己这个优秀的弟子应该快速战胜对手。 他决不允许自己就这么败给了常顾胜那个老东西,然而事实却很苍白,就在他转头看向那另一场上的子离时,他发现那边的交战已经隐隐接近了尾声。 子离的胜负要揭晓,这对冯远之来说简直就如一场灾难,但常顾胜却是非常欣慰的笑了笑。此事牵扯到他们事先定下的赌约,按照此时的情形来看,常顾胜却是要提前胜出了。 “老匹夫,看来你教徒弟不在行啊,你瞧瞧我的徒儿,以赤手空拳对敌而占绝对优势,以老夫之见,子离将不出十息时间便可获胜。” 也不知是落井下石还是故意要气冯远之,常顾胜又接着道: “你不仅打赌不如我,就连教徒儿你也差得甚远,我看你除了自己那死练上去的修为比老夫略高一些外,也没啥资本好傲气嘛!” “老东西,你休要得意!你没见我的徒儿还有所保留吗,只要他使用出七层之力,那郭成三息之内,必败!” 冯远之嘴上虽如此说,但却不理解林易为何迟迟不肯暴露实力,要是像现在这般焦灼与相持下去,那这场比试真不知要何时才能打完。 “徒儿,莫要纠缠,该拿出实力之时便要当机立断,一击制胜。” 冯远之朝着场中一声大叫,身旁的常顾胜当即愣头,目光呆滞,随之大惊,当下便怒骂道: “你这老匹夫,真没想到岁数都这么大了还如此无赖,好,你能叫,难道老夫便不会吗!” 常顾胜道完,立马像是变成了一只怒吼的雄狮,也朝着子离的场地大喝道: “子离,老匹夫之言也不无道理,你且放开手来,好速速赢得比试。” 远处的子离本就是憨厚之人,在听到常顾胜的话后,头也不回道: “知道了,师傅!” 简短应了一句,子离的双眼中当下锋芒毕露,就像是燃烧起了火焰,提起他那硕大的拳头便朝着对手抡了过去,气势异常骇人。 子离的对手实力稀疏平常,三年内隐隐走进了修行者的世界,但终究还是身在淬体期。修行者不同凡间的江湖人士。他们要靠吸取天地之力来开辟椎骨骨节,因此实力的等级也就有了严格的划分。 一旦修行者开辟出了脊椎第一节,那么就算是进入到了淬体期。而常人的椎骨又分为二十四节,可以说修行是遥不可及的。 修行者开辟骨节都由自下而上,凡事开辟出了新的一个骨节,那么就意味着的他得实力又提升了一层。 可惜开辟骨节的难度太大,以至于这个世界的强者很是稀少,或许只有万年前的那名神秘男子开辟到了第八节。当然,这也仅仅只是世人的猜测罢了。 在这个世界上,无人知晓开辟到第八节意味着什么,又或者说那名神秘男子是不是因为开辟到了第八个骨节从而超越化弓期,引出空中黑塔离开了这里。 第八节便是传说,对于子离和林易而言,那已经是遥远漫长的修行之梦,更何况那椎骨二十四节了。但他们既然踏入了修行的世界,那么就算是跪着爬着他们也会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这场苍冥大比便是他们在修行之梦上的起点,子离已经在这个点上走了三分之一,他坚信自己这一拳的落处,便是这场比试的胜负之分。 …… …… 第四章 临战 暖日当午,天武荒台的战声到处传开。远在林易的战场外,一只庞大的拳影遮天蔽日。子离袖袍甩口,转身回首大喝一声,只见他右手的五指骤然紧握,手臂上的青筋如虬龙般挪动,强劲而有力。 “轰隆。” 空气一声炸响,子离拳影出击后,周边的空间像是快速凝聚了般,一股属于炼骨后期的修为自其身上狂然爆发。带着拳影上那凝聚出了八层修为的战力,子离面色决断,毫无留手的直面朝着对手胸膛袭去。 “不好,徒儿速退。” 远处观战台,一名老道急声大喝,他原本双手按在檀木桌上,但此刻却因子离散发出的刚烈一拳而收敛不住自身修为的余威,不由将檀木桌子轰然崩碎,木屑落了一地。 子离的强大让老道意外,那八层之力的一拳事关他弟子性命,为人师表自当时刻保护弟子安危,所以他不得不出言提醒。而远处的男子听得师傅之言,扭转身躯迅速退避,带着苍白的脸色全速爆闪。 但他不知子离既然已出手,又岂会任意由他逃跑。 “你逃不掉!” 在前方的子离冷漠开口,男子只见他的眼睛内忽然闪过出一丝精光,这一幕的自信满满让逃避的男子一惊。 忍不住的向子离右手望去,只见那庞大的拳影依旧离自己越来越远。明面上的危机已逐渐逝去,可对方为何自信自己逃不掉?带着心中的疑问,一抹不安自男子的腹部油然而生。 “他到底想做什么?” 男子在心中喃喃自语,无论他如何谨慎与猜想都依旧百思不得其解,但就在短暂的下一幕,子离比他高出一阶的修为已经完全给了男子所有解释。因为就在男子自以为渐渐远离子离时,只见远处的子离忽然消失不见了。 对方就像是在空气中蒸发了般,带着他先前的身影及拳影都开始渐渐消散在了自己的视野里。 “残影?” 直到此刻,男子终于知道子离为何一直如此自信,原因就在彼此间的修为差距上。 “对不起,师傅,徒儿尽力了。”男子口中轻声呢喃,心中一片落寞,带着琐碎的目光遥望远处,那先前开口相助,此刻站在观战台上的老道正是他的恩师,药林子。 “徒儿,此次大比你无需太过看重,对你而言那些所谓的内门外门弟子都不过是虚名罢了,为师根本不在乎这些。但是你要谨记炼丹之路既然更加适合你,那你就必须在大比中保住自己的性命。以你的炼丹天赋不出三十年必然可与为师相媲美,所以在明日的苍冥大比上你量力而行便可,莫不可强求。” “知道了,师傅。” 脑海中还清晰的回想着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幕幕,药林子亲自来到自己的住处教导,恩师慈祥的话语还在耳边盘旋,但男子在此刻却默默的闭上了双眼。 非是他不知量力而行,而是对手的强大让他感觉到了无力回天。至于他闭上双眼,那是因为他不想看到自己的恩师是不是在最后一刻还如此失望。 他一直谨遵师傅之命,更想好好的活下去,但在他的背后的那股比原先更为强大的气息蓦然间笼罩而来,那是死亡的气息,如此临近,他根本改变不了。 “子离,快收手。” 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子离果断的脸上一怔,看着眼前的男子他迅速准备收回右手,但由于两者相差已然太近,况且常顾胜的声音好像响起的时间都算好了般,就算子离现在全力撤手不攻,但拳影的余力也不可尽数散去。 所以结局便是那名男子性命无忧,但必伤! “砰。” 扎扎实实的一拳落在男子背脊上,子离在全力之下已是收回了将近五层战力,但无奈那剩下的三层力量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终究还是落在了对方背上。 一股巨力迅速传入体内,带着猛烈的破坏之力,男子感觉背部正被一块大石头砸中,但好在此拳并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带着与原本后退的反方向,男子身体如皮球一般翻滚,其喉咙更是一甜,一口接近黑色的深红精血不由自主的破口而出。踉踉跄跄的身子根本不受控制,对方被子离一拳直接击飞出了场外,而后,又是一声响亮的掷地声,地面上开始烟尘翻滚。 显然,对方在落地后又是滑翔去了十几米外才渐渐停止身影。 子离停下身影,有些尴尬的搓了搓,他发现对方已经昏死过去,丝毫不能动弹。 转头看向常顾胜,子离憨厚道:“师傅,你方才干嘛不早些叫我收手啊,现在可好,差点将对方打死了,这可不能怪我啊!” “你个笨蛋,为师要是不叫你,你就真的将别人打死了,还不赶快退回来。” “噢。” 常顾胜被这个弟子气的无言了,心中不禁暗道这徒儿真是个只会蛮力的傻大个。不过这样也好,有天赋有根基又听话的弟子可不好找,整体而言常顾胜对子离还是相当满意的。 想到这里,常顾胜不禁摸了摸自己略有些肥胖的脸颊开始欢笑起来,当然这种欢笑中的另一层含义也显而易见,因为他那邪恶的眼光已经瞟向了边上的冯远之身上。 “老东西,你休要如此猥琐的看着老夫,你弟子将别人的弟子打成这样,我看你如何交代。” 冯远之心中不悦,他终究还是输掉了赌约,反观自己的弟子林易,他可不正拿着自己连夜打造出来的剑在与郭成厮杀。 “哈哈,老夫可不在乎对方会不会找我理论,说不定那老道还要感谢老夫呢。”说到这里,常顾胜又不禁得意一笑。 远处的药林子正手忙脚乱的朝着场中奔去,扶起自己的弟子强行服下了一粒丹药,随后便背着弟子朝着常顾胜缓缓走来。待药林子走至常顾胜面前,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子离,又看了一眼常顾胜,叹息道: “后生可畏啊,常长老教了一个好弟子。” 常顾胜听得药林子之言,会心一笑道:“不敢当,其实老夫早就知道你药林子收了一个根基优良的丹童为弟子,我这徒儿不过只会些蛮力罢了,日后又怎可与你之弟子相比较?” “呵呵,常长老见笑了。”药林子随意一笑,颇有风轻云淡之意,随之又转头看向子离,悠悠道:“方才多谢贤侄留手,不然我这不成器的弟子可就身在黄泉了。倘若贤侄以后需要什么丹药之类的不妨去丹阁寻老夫,就当老夫替弟子谢贤侄手下留情了。” 听了药林子的话,子离愈发不知所措了,急忙躬身抱拳道: “前辈言重了,方才是我下手太重,前辈不责怪已是大量,至于丹药之事还是不要提了,晚辈承受不起。” “呵呵,老夫一向言出必行说一不二,那我便现行告辞了,劣徒重伤在即,倘若不早些治愈唯恐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前辈走好。” 子离满心愧疚,又是朝着转身离去的药林子一拜。 “看看,老东西你睁开狗眼看看,这才叫大气啊。” 冯远之一声感慨,随之对子离直接夸赞道:“子离贤侄真是年少有为啊,不仅谦逊还懂得尊师重道,甚至不惜舍自身利益也要分清事实,师伯感动啊。” 顺手抹了抹眼睛,冯远之的老眼内竟真有些泛红起来,这一幕落在子离眼中,心中不禁又是一怔,暗道自己这个师伯何时也如此真性情了。 而就在子离信以为真时,那一直得意洋洋的常顾胜却顿时朝着冯远之大怒道: “老匹夫!你个老不要脸的东西,别以为几句话就想掩盖赌约之事,你输给老夫的百年玄灵草记得明日给我,不然休怪老夫翻脸。” “老东西,你至于吗,不就是一株玄灵草,老夫难道还会赖你不成?” 冯远之当着子离的面被常顾胜揭露老底顿时急了,面子上挂不住了。 “那可不好说,谁不知你冯老头出了名的无赖。好在老夫当年自己取名常顾胜,你可知我取这名字的含义?事到如今不妨告诉你,老夫用这名字就是要让你这老匹夫记住我常顾胜只会顾着胜利,你休要从我手中占一点便宜过去,哼!” 常顾胜重重的哼了一声,索性转头不再理会冯远之,但冯远之听言后不禁老脸一红,暗道此事是赖不过去了。 当然,最让冯远之气急败坏的还是这老东西竟然在早年就有准备,甚至不惜给自己取这么一个二货般的名字也要防止他耍赖。 “小看这常胖子了,哎,为何老夫就没有想到这一妙计呢,如果我也取一个有特别含义的名字,说不定……” 冯远之在心中呢喃,但此刻那一直处于尴尬之境的子离却忽然道:“林易要决战了。” 被子离一句拉回现实,冯远之和常顾胜都是朝着林易交战的场地望去。结果真如子离所言,此刻的林易与郭成已然到了最后时刻。 “不出几个回合,胜负必分。” …… …… 第五章 不败执念 如果说苍冥宗的殿宇气势恢宏,那么作为标志性的天武荒台则是大气而壮阔。 天武荒台,由无数的小场地拼凑而成,完整后的场地看去如同一块无比庞大的六边形广场。在广场的五角处,矗立着五座高塔般的大型观台,这五座观台的作用无疑是供各峰长老弟子观战所用。 正角处的观台别样精致,站立在上面,望向场中的视线最为清晰,显然,这里才是主峰宗主的观看之地。不管是谁,不管任何弟子,只要身在正角观台上便可以清晰的观看到整个场中的弟子比试,视野将一览无遗。 西角边的观台上,今日迎来了苍冥宗万年都未曾出现过的一个画面。依旧是带有威严的大型观台建筑,依旧还是与其它四座一模一样的观台,但不同于其他观台的是聚集在其观台上的人数仅仅有仨。比起其他观台上的拥挤与繁闹,这里无疑是空旷而鲜明的,这样的反调会让人惊异。但如若是平日熟悉那台上三人的,那也便不足为奇了。 一位面相看似威严的老道左手抚着白须,右手负在背后,其目光尖锐,遥遥注视着广场内的一处场地。 他站立在观台上的样子怡然自得,仿佛融入了天地。在其边上,则是站立着是一位双鬓斑白的老道,只不过他的身材却越加显得有些胖乎。与之前的老者相比,他的脸色怎么看都像是一幅奸商模样。 微眯着的眼睛时刻充满着贪婪,即便此时的胖老道还在观台上注视远处,可那吝啬的模样却无法遮掩。 最后一道身影挺拔如松高大魁梧,脸颊边的骨骼如同海岸线蔓延,鼻梁高挺浓眉大眼,外加一副正直的国字脸,其脸上的肌肉更像是刀削般,棱角有致。满头青丝身披在肩,一身青色的长袍加身,凸显他年轻的同时也印证了他的精力与阳光。 三人并排站立,目光凝聚在了一处场地上。 这是三道各不相同的眼光,彼此瞧见起来都像是带有了不同的含义。 他们正是冯远之、常顾胜、以及作为晚辈与弟子的子离。 与他们同时注这个视场地的还有作为银月峰一脉的弟子与长老如此,毕竟场中还有着着他们一脉的郭成。 …… …… “师傅,三师兄此战能赢吗?” 一名稍显稚嫩的少年开口,站在他的身前是一名中年男子与两名银月峰弟子。 “为师也不敢妄自断下结论,如果就照此时的情形来看,场中的二人还处于焦灼状态。郭成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消耗应该只剩一击之力了,至于那天青峰弟子林易,我看不透。” “师傅,依徒儿之见,那林易此刻必然也是心力交瘁了,他最多与三师弟战成平手,但想要从三师弟手中夺取胜利,其机会不大。” 接过中年男子话语的是一名俊俏青年,他肌肤雪白,丰神如玉,面容十分俊美。 中年男子听言,却忽然微摇了摇头道: “玉儿,你还是太年轻了。” “师傅,难道大师兄说的不对吗?”身后的少年不解,开口询问,但见其师傅又是缓缓摇了摇头。于是他便接着道:“您不是说看不透那林易吗?我觉得大师兄没错,那林易要是对上我,也许我早就将他击落荒台了。” “人带有自信本是修行的起点与开端,但自信中缺乏了沉稳,那么冲动之余就会幻化成自大。玉儿,还有易儿,你们二人都得向场中交战的郭成学习啊!他虽修行天赋并未最佳,可心智却是我银月峰里最沉稳的弟子。倘若你们不及时改变心中的自大,那么最终走得最远的还是郭成。” “师傅,我不理解。” 少年低下头颅,抱拳求解,语气中的不满显而易见。他的修行天赋在银月峰中仅次于尚在交战的二师兄。 无路在何时何地,那股骨子的里透出的狂妄难免有些外露。少年并不习惯遮掩,他的自我感觉里只有三字,“没必要!” 然而就当他正等着看林易战成平手时,自身后方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少年回首相望,远处迎面走来了一位青年。这位青年皮肤黝黑,下巴尖尖,但其双眼却格外传神深邃如海。 青年正是刚胜出大比第三轮的银月峰二师兄,其修行天赋直追天骄,修为更是与林易和子离一样达到了炼骨期。 二师兄、大师兄、郭成、还有少年便是银月峰中的杰出弟子,在整个苍冥宗内,他们更是有着银月四才之称,只不过在某些人眼中,四才也如“似柴”。 “恭喜二师兄成功进入内宗。” 少年面露喜意,朝着二师兄一拜,然而那二师兄却仅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后便把目光移向了郭成的场地之上。观看了少许时间,二师兄有些遗憾道:“看来师弟就此止步了。” 少年难以置信,余光斜射的位置却只见师傅难看的脸色顺着点了点头。 …… …… 说到林易,此刻的他正举剑相迎郭成。道道剑影如风,带着让人刺疼的剑气不断散出,郭成举着战戟步步后退,面色苍白汗如雨下。 两者交战至如今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身在淬体期的郭成如若不是其坚韧的耐性苦苦支撑,或许早早便被林易击败。 当然,相对于自身的不屈,郭成明白大比最后的成败也意味着他如何都不可放弃。只是他始终不曾想到起初在兵器较量上尚且与自己相差无几,甚至连拿剑都极其生疏的林易如今还依旧生龙活虎,越战越勇。 “铛。” 林易纵身跃起,右手高举剑器朝着对手当头劈下。郭成见状,微带痛苦的脸色一狠,火速之下双手紧紧握住戟身,朝着上空袭去,挡住了林易的剑锋。 顿时,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自场中传出,两者的兵器在瞬息间便摩擦出了无数火星。哗啦啦的火星闪耀如同彩花奔放,两者碰撞的余力使周围空气都像是停顿了。与此同时,那由上而下的巨力直接逼迫郭成踉跄倒退数步,最后半跪而立。 郭成喘着粗气,瞳孔中被血丝占满,但不经意间却发现一滴滴稠密的血液正从自己手心里流出。腥味的血液渐渐流淌,染红了戟身,也让他的双手颤抖不已。 那抹近乎带黑的深红让郭成视野开始变得昏沉,奇异的是他心中的那股不屈愈发强烈了。 “我不能败,决计不能!!!” 心中不断告诫自己,郭成顽固坚持着。即便他已知晓自己多半输定了,但他依然不屈不饶。 林易望向郭成的位置,发现对方早已上气不接下气。那双清澈的眼眸开始迷糊,郭成半跪着地面上,单手握着战戟让自己不倒下,他低着头颅非是认输,而是疲倦。两翼的青丝自其刚毅的脸颊两边直直垂落而下,汗水滴滴答答的击打在场地石板上,他只有不断的依靠摇头来保持清醒。 郭成要败了,林易并未紧逼而上,甚至在其心中,林易对他的敬佩正渐渐攀升,甚至已经取代了即将获胜的喜悦。 “认输吧,你已无力再战。” “我不会认输。”远处的郭成知道林易好意,他疲惫的摇了摇头,接着道:“最后一招定胜负吧,方才多谢林兄留手,我最后一次出手你要小心了。” “为何?以你的资质即便离开了苍冥宗,天下哪里去不得。”林易不解,他想劝导郭成弃战,对方所做的一切值得他尊敬。这只是一场大比而已,并非是生死之战,况且这还是林易的第一场,他更不想有任何意外发生。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不必多说,战吧!!!”郭成始终不愿认输,或许是他性格如此,又或者他有着什么难言之隐,不过这些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林易隐隐明白,自己对修行的意志还不如郭成对这场胜负的渴望。 是他林易做的还不够吗?那么到底怎么才算修行。 林易抛弃心中的一切胡思乱想,他重新收回视线,两眼间那无限大的视野凝聚成了一个点,而那个点就聚集在了郭成身上。 下一刻,远处的郭成已经艰难站起,他手持战戟,一头青丝飞扬,脚下残留着尚未被风干的殷虹血迹。 …… …… 第六章 血溅红阳 天空中飘来一阵清风,凉爽而带有许许清新。尽管让风吹的很舒适,但林易的感觉却有些冰寒。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一场将要呈现的悲剧的美丽前奏。 清风哗哗哗的开始席卷场面上的尘土,吹动了林易与郭成的黑色长发,还有那穿着在彼此身上的修身长袍。 郭成在风中冷眼相望,脸上充满了绝然。 …… …… “师傅,三师弟要以命相搏,您不打算阻止吗?” 观台上,银月峰大师兄面色惊慌,他原本一直在注视着场中的郭成,当他见到郭成从储物囊中取出了一粒朱红色丹药后,他再也按耐不住性子慌张开口。 这种朱红色的丹药在苍冥宗内并不隐秘,也不是什么禁药。相反,此丹在某些关键时刻倒算得上是灵丹妙药。凡是苍冥宗的弟子,都可以到丹阁去定数领取。 此丹名为“越阶丹。”其功效是能在短时间内提升修为,甚至能瞬间康复其伤势,但那种脱力后的反噬让人心悸。反噬较轻者修为掉落,短时间内不得再参加任何武斗;重者椎骨无法承受,骨节内的天地之气被废去,直至死亡。 一般修行者之间如若不是真正的生死相搏,无人会选择使用此丹。 “郭成有他自己的选择,为师不会干涉。如果连他自己都尚未想明白,那他是不会使用越阶丹的。” 听了师傅之言后,银月峰的三位弟子漠然不语,不再开口。 大师兄的脸上带有慌张,四师弟亦是如此。唯独二师兄那黝黑的脸上像是失去了神采,犀利的眼神紧盯着郭成,垂落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握的愈发紧了。 …… …… “林兄,能与你一战,郭某可说荣幸也可说悲壮,如有机会,来生我定要再好好与你战一场。” 郭成绝然说完,仰天张口,任青丝在风中飞扬,伟岸的背影悲壮而巍峨。 托手将手中的那颗朱红色丹药滚入喉间,一瞬间后,丹药便从实质颗粒状化为了一道充满天地之气的纯正精气,沿着身体脉络直直进入他的体内,冲向骨节。 精气充满了暴虐的气息,围绕在他尾椎上的天地之气再次膨胀,又过了不足三息时间,他的修为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从淬体期直接进入了炼骨期,而且那股精气的像是源源不断般,促使郭成的修为又从炼骨期初期达到了圆满,隐隐接近了弓结。这一刻的郭成,修为超越了林易。 林易见此后面不改色,眼神冷峻。他能清晰的感受得到郭成此刻的变化,但实力的提升终究还是要靠扎实的基础凝练而成,像这般靠丹药提升的实力,即便郭成真正达到弓结期,他也丝毫不惧。 “既然如此,那便战!!!” 林易手握精致的小剑,微侧横起,边陲西山的金色光丝打在剑背上,一道道镜光闪过。林易的眼中不再大意,踩着脚下石板发出的哒哒哒之声,他身影如风,在其周围剑气横飞。 郭成见林易冲杀而来,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被动,他左臂骤然抬高,先前那杆被血迹染红的战戟冲天而起,仿佛可以刺破苍穹。而后,待战戟尚未坠落到地面之时,郭成的身子又忽然高高蹦起,像是凌空飞跃了起来。 所有人都知晓这并不是飞跃,不过是借助修为的提升仅仅做到了御风滑翔。想要飞行,这对整个世界的人来说简直如一场梦,根本不可能实现。 看着郭成忽然蹦到了高空十米左右,林易前冲的身躯强行停下。抬头望去,此时的郭成在双臂伸展后正如大鹏展翅,随之一把将先飞半空的战戟握入手心。 战戟入手后,郭成直接咬破舌尖,张口喷出一口血液,那些血液顺着戟身上的符文流淌,郭成口念咒文,一道道璀璨的血光开始绽放,使地面上的林易触目惊心。 “血祭战戟,划天一击!” 郭成在空中大喝,双手青筋暴露,一道庞大的力量在其战戟身上凝聚,隐隐形成了另一把虚影般的战戟。而此刻,被血光包围的他看去只有一道黑影,像极了一轮与蔚蓝碧空上相对立的血色残阳,唯独那血色的残阳中还有着一道战戟虚影使人骇然。 林易见对方出了杀招,那止身而下的身体猛然爆退,想要避开。但显然这些都是徒劳的,因为那股带有浓烈杀意的气息根本无法摆脱,就像是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我便以战退战,希望他能活着。” 在心中呢喃自语,林易也不再藏拙,他仰头望向空中,心中的一丝怜悯渐渐被逆天的战意取代下来。 作为天青峰的唯一弟子,老匹夫冯远之对他可谓了付出了心血,所以关键时刻自然是少不了制胜的底牌与功法。况且林易本身便是十分出色的青年,不仅在修行方面悟性奇高,其为人也很是正直与聪慧。 这种种的优秀表现,冯远之岂能再无动于衷,况且林易可是他在三年前的招收中以苦苦争吵抢来的弟子,他岂能别人的弟子比了下去。 “林易,用为师传授你的剑灵第三式,务必要将空中的那只小鸟打下来。” 观台上的冯远之大叫,林易听闻后不禁有些无言,心中不免暗道师傅真是童心未泯。随后只好应了一声,挥斥着短剑猛然挥洒出了道道剑影。 剑影看去很是复杂,但却不凌乱。短剑在林易手中更像是有了灵智,不断在空中刻画出了一道道符文,这些符文的产生正是剑灵三式的秘术,林易看着符文逐渐形成,其脸色也是变得逐渐凝重起来。 “咻。” 如同一把利箭在空中穿梭的声音,地面上的林易猛然抬头,一道剑光突然自他的短剑上迸发而出,剑灵第三式快速凝聚而出。 看着林易轻巧的凝聚出剑技,远处的冯远之大为畅快,开怀大笑。 “好,哈哈哈,不愧为老夫的亲传弟子,老东西,你看看我这弟子悟性是否奇高?”观台上的冯远之笑的合不拢嘴。林易此刻的表现让他似乎忘记了先前赌约的落败之事,不等常顾胜回话,他又自语道:“我这剑灵三式在他面前可是只用过一次,没想到他便轻松习会了,此子悟性极高,不可限量啊。” 常顾胜根本不理他,只是转头对子离道:“徒儿,你去比第二场吧,记住要用为师教你的拳法,用最快的速度取胜。” “噢,师傅。”子离本性憨厚老实,应了一句后,离开观台向另一块场内走去。 待子离走后,常顾胜才回过头来,朝着冯远之不屑道:“老匹夫,待你徒弟比完,你且睁眼看看我这徒弟的悟性会比你弟子差?” 两人对眼,言语互不相让,而后又彼此沉默不语,观台上变得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林易在使用出剑灵第三式后,其短剑尾端的剑光迅速暴涨,蓦然间就升到了十几丈。与空中那双手捧着血色战戟的郭成攀比,丝毫不弱气势。 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战意,空中一团血光夹带戟影,地面一团白光伴随剑虚,各自蕴含了其修为的强劲实力。哪怕是在远处某观台上的核心弟子中,陆小羽与朝戈的脸色都微微有了一丝变化。 “看来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如此也好,不然可就不好玩了。”陆小羽轻声呢喃,脸色寒光如生铁,朝戈不做回答沉默如初。 “去。” 郭成在空中大喝一声,双手猛然挥动,战戟从擎天之势突然翻转过来,戟尖直直往下方的林易奔去。这一刻,血色虚影脱离了其手上紧握的实体战戟,同时带走了那团围绕在其身边的华丽血阳,使空中刹那间便恢复了黄昏时段的美丽。 地面上的林易见此,紧紧咬住了牙根,将手中凝聚出的剑之虚影往上挥动,剑灵第三式的剑影转向那从天而降的战戟虚影,相迎而上。 “咻咻……” 破风声响彻天武荒台,两种不同颜色的虚影自半空中滑翔,像极了两道晚间的飞逝流星。一时间,美丽的光照竟取代了那尚在西山边陲上的金色夕阳。 “轰隆。” 两者相撞,炸响声瞬间弥漫四周,如同两个太阳间的碰撞,一道掺杂着血与白的璀璨光花自天空中绽放,与此同时,虚影炸开后的能量也快速散开,像是石子落入湖面时的涟漪般,一个庞大的能量光圈从碰撞出砰然扩散,席卷半空。 郭成立身在空中,尚未来得及落入地面,能量的冲击直接朝他奔去,他眼睁睁地看着光圈余波袭来,根本无力抵抗。之前的划天一击,让他体内仅存的天地之气都已倾泻一空,如若不是这样,或许他并不会如此狼狈。 郭成苦笑一声,缓缓闭上了双目,他似乎预料到了结局一样。任由着那股带有无尽杀伤力的光圈侵袭身体。 砰咚一声。 他如失去单翼的蝴蝶一样,摇摇欲坠的坠落在了广场的石板上。生死未知的身体像是一块巨石毫无避讳的砸在了广场上,卷起地面一阵烟尘弥漫,鲜血如河。 远处的银月峰峰主悲情闭上双眸,不愿瞧见这血淋的一幕。两颗清澈的泪滴自其眼角流淌而出,顺着刀削般的脸颊滴落在了观台木板上,随后发出哒的一声轻响,如此清晰,如此凄凉。 “不!!!” 大师兄与四兄弟悲情哭泣,脸上充满了痛苦,这是他们昔日里最交好的四才之一。而现在,郭成却已如一具死尸平躺在了广场上。 无数的鲜血自郭成身体下方流淌,各自交织在了一起,顺着被砸破的零碎石板,鲜血刻画出了一朵无尽刺眼的血花,而这朵血花,竟如此凄美与冰寒。 …… …… 第七章 师恩重似山 银月峰的观台上一片悲伤,满是凄凉。 二师兄见郭成生死未知,木然着神情。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充满烟尘的广场上,他像是停滞了一切动作,哪怕是鼻尖的呼吸也安静了下来。 只是他并未知晓,其紧握的手心里开始流溢出了血迹。那是被他用指甲硬生生给刺出来的伤口,鲜血淋漓。 场中之战斗因郭成战败而落下帷幕,比武场中的烟尘渐渐扩散开来,如同海啸时的潮水翻涌而至,缓缓遮掩住了林易与郭成的身影。 对于林易而言,他身无大碍,余波对他来说威胁并不大。他收起剑器放入储物囊,逐步走向那平躺在石板上的郭成身旁。相比之下,郭成的状况显得格外不好,沉重的眼皮像是闭幕后的帘布,面色由红润逐渐开始变得苍白。 着眼望去,他显得安静而又祥和,没有战斗时的那般狰狞,也没有胜利者的欢快喜悦。林易静静地看着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右手轻轻闪过,一枚碧玉般的翡翠色丹药握在两指间,没有人可以看见烟尘里的他接下来对郭成到底做了什么。 林易伸手握住郭成的脸颊,轻轻捏起后打开了对方闭合的嘴巴,而后又把丹药放在了他的口中。做完这一切,林易对着那完全没有任何动作的郭成道: “我知道你现在还听得见。如果你不想就这么死去,又或者你还想继续和我大战一场,那么你就该把口中这颗丹药吞下去。反之,你若一心寻死的话,那就请你把丹药从嘴里吐出来,浪费很可耻。 其实你都明白,这颗丹药对我来说算不上多少贵重,但它对你却是一个机会,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当然,最后的抉择,我想你现在已经想的很明白了。等会儿我会叫你的师门兄弟抬你回去,至于抬回去的是一具等待新生的玉茧,还是一具冰冷无知的尸体,这都由你自己决定。 我不会为你考虑什么坟墓与后事,与其如此,我更期待你再度携手战戟等着我。你好自为之。” 说完了心里的这些话,林易自觉得已经做了该做的事,至于郭成最后会怎么选择,那都已不再和他有任何关系。 …… …… 缓步离开了充满烟尘的场地,林易朝着银月峰的师门走去。一路上,他心中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浓浓的阴沉与忧虑。冯远之见他安然的走出来,然后走向了银月峰的师门,没有夸赞,也没有任何表示。 唯独那双苍老却不浑浊的目光中带着深远的含义,让人看之不透。 林易向银月峰告知了郭成此时的情况,二师兄闪身而过,第一时间朝场内奔腾远去。不多时,可以看见在他的背上多了一具毫无知觉的身体。 林易始终都不知道郭成到底有没有吞下他的丹药,他对银月峰峰主拱手后便远去了。 事实上,郭成吞下了林易赠予的续命丹,而这丹药也成功保住了他虚弱的性命,但最后其修为会不会恢复,那还要看他自己今后的造化。 往返的数百米路程,二师兄背着郭成与林易擦肩而过,他向林易道了一句谢谢。声音虽然很低沉,但二师兄显然没有恶意,比起那观台上的大师兄和四师弟,林易觉得银月峰的未来更加倾向这位黑脸的二师兄。 二师兄急匆匆的离开了天武荒台,想必是要带其师弟回去疗伤,与此同时,银月峰一脉的人也尽数离去了。 …… …… 天空逐渐转向深色,西陲边上的天际也没有了丝毫金黄。谁都知晓,当天色彻底黑下来,这意味着今天的大比接近了结束。 林易回到观台上,一字未言的冯远之便招他回天青峰了,而就在他们要离开时,子离兴高采烈的回来了。 在四人回山峰的路上,子离诉说着他的战绩,大大咧咧的他满口唾液横飞,使原本压抑的气氛有了一丝缓和。子离说他在第二场大比上仅仅用了五招就将对手战败了,这是让林易值得为他高兴的事,而林易也不会有丝毫的怀疑,因为他相信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更相信自己的兄弟有这个实力。 常顾胜与冯远之始终闭口不语,这反常的举动不禁使身后紧跟着的林易与子离也渐渐安静下来。 “林易,师傅和师伯今儿个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这可不像他们啊。”子离传音给林易,林易并没有在此事上做出回答,他转移话题道:“子离,你还有一场便可进入内宗,明日记得小心陆小羽和朝戈,他二人迟迟不肯决战第三场,很大原因是要找我们麻烦。” “放心吧,我子离还怕他们不成?大不了我撕开那东西。想要我离开苍冥宗,他们不付出巨大的代价,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那东西能不用就别用,我怕到时对你会有什么闪失,不然我可无法向苏姨交代。而且你也知道,那东西就连师傅和师伯都看不透,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可就后悔莫及了。” “也是,我听你的就是,能不用就不用。” “嗯,你自己掌握分寸。” …… …… 天青峰是苍冥宗的五峰之一,与其相差无几的还有银月峰,山海峰,以及古华峰。当然,占据五峰之首的自然是苍冥主峰。 在主峰上,不仅景色优美,霞光普照,更经常飞禽走兽出。 主峰的一年四季都有着云雾飘迷,灵气蒸腾,使原本矗立在云雾内的庞大殿宇给人一种气势磅礴的感觉,尽显古老传承下来的宗派威严。 林易虽然只是四峰中的天青弟子,但苍冥宗除了主峰外,其余三峰都不会怀疑天青峰的实力。而这个原因,就决定在了常顾胜和冯远之的身上。一名內卿长老便对苍冥宗的影响有了决定性作用,除了主峰上共存着五名內卿长老外,其它峰脉都只分派出了一名內卿长老为峰主。 而天青峰能有两位內卿,主要还是常顾胜与冯远之的小打小闹造成。虽然他们时刻充满火药味,谁都不愿服谁,但真能知晓这二人小算盘的还非苍冥宗主莫属。只不过在常疯二人演戏式的情形下,宗主也是苦思无法,唯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揭开二人的主意了。 跟着冯远之回到寒舍后,林易恭敬的去端了碗茶水过去。他知道师傅冷着脸铁定是在常顾胜面前丢了面子,而冯远之见林易这般孝道,那心中的闷气顿时减了大半。 于是,冯远之伸手接过茶杯并打开了杯盖,顿时一阵充满沁人心脾的茶香味弥漫开来。 当茶香开始侵占整个屋内的檀木味道,冯远之用唇轻抿了一口茶水,这才使他那纠结的老脸色渐渐缓了过来。抬头看了一眼那满是恭敬模样的林易,冯远之胸中有气,但又不知气该从何处出来。 他重重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沉重的吐出来,开口道:“徒儿,你让为师很高兴。” 林易听言,心中略感不安,但他知道冯远之终归是无比疼爱他的。 三年来,冯远之撇开平时对林易的照顾不说,他还亲启了林易的修行之路。同时,这也改变了林易对人生的选择。 上辈子活在了灾难里,这辈子有如此慈祥的老人无私关怀,林易又何尝不是把冯远之当作了最亲的人。但也正因为冯远之对他如此爱护,所以,林易用了三年时间来习惯师傅的一切。 其中包括了师傅平时发怒的原因,也包括了师傅此时这般冷酷脸色的心情。每每想到师傅无比关爱自己,林易都会很没出息的放下心来,装作可怜道: “师傅,徒儿知错了。” “你可知,哪里让师傅高兴了。”冯远之随性问道。继续把玩着手中的杯盖,他那充满戏虐的模样让林易一时间竟缓不过思想,无以答复。 林易思考良久,肯定道:“是否弟子让你在师伯面前丢了面子?” “胡说,为师哪里会在那老东西面前丢面子。”冯远之勃然大怒,将茶杯重重的扣在茶几上,险些将那脆弱的茶几毁掉,接着愤怒道: “为师很高兴,是因为你今天战胜了对手。当然,为师也为你用了半天时间才战胜一个比你相差最少一半实力的对手而高兴。” 林易听闻后满是羞愧,急忙弯下腰肢,低头拱手道:“师傅,不是弟子不想快点取得胜利,弟子只是想走的更远。” 二人缄默。 不管是林易强词夺理也好,也不管是冯远之真的太溺爱,当林易说完那句想走的更远后,冯远之便跨步离开了孤室寒舍。 走的时候,冯远之的眼中多了一丝欣慰,不同于回来时的他那样,一只眼带着拘束,另一只眼带着责备。苍老的身影渐渐从桃花林中模糊远去,林易目光坚定的望着他,直到拐过了院门,越过了溪桥。 他一直一直,他渐行渐远。 值得意外的是,冯远之的背影让林易怎么都看不腻,哪怕是对方已经开始佝偻,可在他的心中依旧像以往那般高大,那般伟岸,那般让他充满温暖。 …… …… 第八章 复元丹 时间没有智慧,有智慧的是会利用时间的人。 当林易再次走进寒舍,整个世界都快速模糊在了漆黑色的夜色中。“倘若师傅再走的迟些,只怕那院中的桃花林都已然看不见。” “三年时光如屋外溪水流过,一眼消逝。我林易深受师傅的教育之恩,养育之恩,授业之恩,也许对师傅的最好报答就是进入内宗吧。” 自我叹息永远都显得那么的无力与苍白,林易抬头看着夜空那璀璨到刺眼的星,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其师傅看见他花费在自己身上的心血有所收获。而此时最贴近这收获的见证,无疑是他接下去的两场胜战。 结局是不会因为一个人怎么想就会实现的,没有努力与拼搏,哪里会有收获。所以林易虽然在心里想着要赢,但他也知道结果不一定就会赢。 当月光开始侵袭整个天青峰头时,身在主峰上的某人又开始打起了阴险的算盘。 算计着如何让某人落难,让某人吃尽世间存在的最残忍痛苦,让某人知道惹了他就等于踏上了绝路,直至一败涂地,永无翻身。 “天青峰那两人已经有人胜了两场,至于另一个,用了将近半个午时才战胜那银月峰的郭成。看来此番要报复他们,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某人语气轻浮,面色不屑,看着床榻上的闭眼青年,满脸冷笑不止。他正是那骄傲如星辰,自以为高不可攀的陆小羽。 “太轻视对手,只会前功尽弃。”朝戈悠悠开口道。 盘坐在床榻上的他不断吐纳天地之气,似乎修炼就是他的一切,忘尘忘我,天人合一。 “你也太小心了,除了那愣头青的拳头还算过得去,另外那小子根本不足为虑。明日我便将其中一个废了,至于另一个,你若不想动手我尽数处理了就是。” “那我便恭候陆兄佳音,拭目以待了。” 陆小羽甩袖不满,冷哼一声,踏步离去了。 屋外那广袤无垠的夜空下,银光覆盖苍茫世界,万籁俱静,鸟兽不鸣,唯院中的那片桃花林被夜风吹的轻轻颤抖,舞姿摇曳。 见高傲的陆大先生离去后,床榻上的朝戈睁开了双眸,古井无波的黑褐色瞳孔被月光扫射后发出两道光芒,格外清明。“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自傲,又或者这么有底气的面对一切?我若是你,在说出那些话后,就会挖个坑趁早填埋了自己。” 陆小羽行走在月光弥漫的路途上,不料就在朝戈喃喃自语后,突然鼻子一酸,一个响亮的喷嚏打了出来。他伸手很是不满的擦了擦鼻球,心中不禁暗道哪个狗杂种在诅咒他,要是被他知道,非取其性命不可,以泄这诅咒之仇。 对于陆小羽这种充满杀机的人,朋友与兄弟会显得相当较少,但在其身边绝对少不了一群跟在屁股后面阿谀奉承的人,因为这群人就习惯占取他的一切小利益。 直到有一天,恍然大悟时,已成断头日。 …… …… “师傅,你回到屋内便一直开心了将近两个时辰,到底是为了什么?”一道憨厚的声音自屋内传开,参杂在其中的还有一道大笑声。 这笑声听起来很是摄人,断断续续却不终止,让子离摸不着头脑。但正因为这笑声源自他的师傅常顾胜,所以他并未想办法阻止,他更不敢阻止。 于是,他就有了两个时辰的等待,而这两个时辰,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一场灾难,一场莫名其妙的灾难,他开始担心师傅是不是疯了。 “哈哈哈,徒儿,莫要打扰为师,让为师笑个够,今日为师很高兴。”常顾胜笑的快断了肠,捧着那稍显肥胖的肚子,前翻后仰,毫无宗师风范。仔细看去可以发现,他的眼角竟流出了泪滴。 “可是,师傅你都笑哭了,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好。。。” 子离欲言又止,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嘴巴太快了,急忙弯腰拱手,低着头不敢再说下去。但他止言并不意味着事情就结束了。常顾胜好不容易停止笑声,用肥胖的手擦了一把眼泪,强忍笑意道:“你说为师真的好什么?” “弟子不敢说。”抖了抖身子,子离竟向后微微移了一小步。常顾胜见此,摆手爽朗道:“不必拘谨,但说无妨。” “那弟子。。。可直言了啊!”子离用余光贼贼的偷瞄了一眼常顾胜,想在其师傅的脸上发现什么,但他发现什么都没有。 除了那双刻薄的眼睛还是如此刻薄外,真的什么都没有。 “快说吧,莫要与市井娘们儿似得,扭扭捏捏,如何成就大事!” “师傅,那弟子真的说了啊,您可不许生气。” 子离心里不放心,为了防止常顾胜变卦,他觉得很有必要先得到师傅的许可。毕竟自己的师傅与师伯的“威名”可是在苍冥宗内流传了许些年,甚至就连那些与苍冥宗相隔数千里远的其他宗门,也有着师傅与师伯的响亮名气。 “你再不说,休怪为师让你去后山修炼一个月。” “师傅不要,千万不要让弟子去后山,弟子说就是了。”子离浑身颤抖,看其双脚隐隐发软,那弓型的腰肢弯的愈发厉害了。后山的可怕他心知肚明,他曾在那里修炼了半年,所以比起其余的天青峰弟子,他要了解的多,有体会的多。 在子离的印象里,后山只是一座山,一座生长在师门后面的大山。 山上有个巨大的岩洞,岩洞里有一块光滑的峭壁,而后洞里还可以在日间容下一束白光,除此之外,洞里再没有任何东西。没有床铺,没有动物,也没有食物,唯有时刻都能呼吸在鼻息里的空气。 可以说,让他去后山修炼,那就等于送他去墓穴。试问天下间,又有哪个大活人喜欢躺在墓穴里,无时无刻不见天日,享受着黑暗与孤寂。 种种后怕在脑海神经里快速游过,子离决定说出心中的想法,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站直了腰肢面色凝重道:“师傅,你真的好二。” “喔?那么。。。徒儿告诉为师,什么是二?” “听林易说二就是残,残就是白痴,所以师傅,你真的好白痴。”子离耐心解释道。 “混账,敢说为师白痴,看来你很迫切要去后山修炼!”常顾胜大怒,抬手便拍翻了身边的靠椅,一股强大的气息忽然从他身上爆发而出,让子离的身子连连倒退数步,最后撞击在了门边梁柱上子离才停身下来。但由于冲击力太大,子离高大的身体震得房屋都是涩涩摇晃了起来,灰尘纷纷落下。 子离单手握着胸口,格外生疼,他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险些吐出两口鲜血,但他还是强忍着痛楚道:“师傅,你说了不生气的。” 常顾胜听言,暗道自己没有控制住情绪,吱吱喳喳的喃喃言语却找不到话反驳,当下道:“为师。。。为师哪里生气了。为师只是想测试下徒儿的修为又增进了多少,这不,徒儿都能承受住师傅的三层外气天力了,看来以后的天青峰终究是属于你的啊。” 由于被常顾胜离奇的夸张,又由于子离比起一般人要憨厚的太多,所以他即便是受了伤,在听到他师傅的解释后,他显然也已经被糊弄过去了。 但是,常顾胜的失手可以被糊弄,可他的言语却让子离感觉到还有不理解的地方,于是子离有些苦涩道: “师傅,你说的外气天力是什么?修行者修行不是只要吸纳天地之气为己用,然后续气开辟骨节吗,怎么还会有这外气天力之说?” “你说外气天力啊,这个不需要为师给你解释。当你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后,自然便会理解什么是外气天力了。这些事你现在还不需要了解,你要做的就是成功进入内宗,不然就算是为师亲自去宗主面前进言,也改变不了你离宗的可能。毕竟宗规就立在哪,为师也不好让你走后门的。” “哦,弟子明白了。”子离对着常顾胜又是一抱拳,不再询问。 见子离沉默下来,常顾胜嘱咐了几句后便离开了子离的孤室小楼阁。而在他走之前,他意外的取了一瓶丹药赠予子离。据其描述,这丹药是治疗伤势的良药,有着快速治愈的功效,所以常顾胜叫子离今晚务必要服下一粒,不然明日的大比生怕会有影响。 或许是因为常顾胜无意间觉得自己伤了徒儿而过意不去,又或者是他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徒儿实在太耿直,使他不忍心再萌生一丝的欺骗与蛊惑,所以他拿出了一瓶珍贵的疗伤丹药。而这丹药确实很珍贵,这是常顾胜在丹阁用珍宝与药林子换取来的,唤名复元丹。 平日里,就算常顾胜自己受了小伤势,他自己也都舍不得用这复元丹,可想而知他拿出一瓶给子离是有多么的割爱。 虽然那瓶子小的可怜,瓶内更是只装了五粒老鼠屎般大小的复元丹,但这些数量和珍贵程度对子离来说,都显得毫无任何意义。因为子离总是很没良心的按照师傅之言吞下一粒后,就会将其余丹药连瓶带药都尽数收进储物囊里,顺便再找个机会给自己最亲最信任的林兄弟也服用服用,品尝品尝这珍贵丹药。 林易自然不会知道憨厚的子离即便受了伤还为自己着想,但他很了解子离这十几年来对待自己的真诚与忠厚。 他们算不是主仆关系,但子离却对林易的好胜过仆人。他们同样不是父子关系,但子离却让林易渐渐感觉到一种愧疚于他的父亲影子。 他们只是兄弟,生死间共患难的兄弟。 …… …… 第九章 终战前夕的储物囊 月光变得迷离,天色开始渐淡。当遥远的天际开始升起一抹鱼肚白,漆黑色的深夜也变得越来越淡,新的一天又在人们面前重新走来。 今日是大比的第二日,林易还是一如既往的早早离开床榻。他走到院门的桃花林中,看着昨日的花蕾,今朝变成了盛放的花朵。 迎接晨光是他不知用多少个日夜养成的良好习惯,日夜循环,四季更换,始终不变。 经过一整夜的修行,体内吸纳的天地之气足矣运转到无比精纯,虽然在感觉上修行并无任何变化,但林易也知道修行就是得慢慢积累,强求不得。屋外的空气要比里面清新的多,特别是在新春,这种让人清明的气体吸入体内后,会显得格外舒适。 因此,林易可以在清新的氛围中目光呆滞的盯着桃花林很久,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某一颗桃树上的某一朵桃花,一直等到天空彻底变成淡蓝,一直到东山巅峰上出现一轮快要喷薄而出的朝阳,一直等到桃花的粉红色印在他那秀气的脸庞上。 当然,除了看桃花外,他,还在等一个人。 于是,时间便又度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此刻的朝阳彻底脱离了与山顶的重叠,独自悬空挂在了淡蓝色的高空中,绽放着它该有的艳丽晨光,美丽异常。 而在林易居住的院外溪桥上,他终于可以透过桃花林的缝隙瞧见一个高大的青年身影正从远处奔赴前来,当林易见到那持续靠近自己院子的青年后,他那平静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因为,他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看着子离大大咧咧走进院门,林易满面春光的前身迎上,随之彼此又寒暄了几句后,两人便一同离开了寒舍。看其方向与目的,竟是朝着天青峰的师门大殿行去。 一路上,二人风尘仆仆,英俊不凡,与路过的师弟师兄们相遇,彼此互捧几句。 天青峰的师门大殿在山门中部,相比弟子住宿的山谷楼阁北端之地,距离倒也算不得太远。对于修行者来说,距离的长短永远不会显得很重要。比如,一个大修行者的速度可以堪比千里马,日行千里不在话下,而一个宗师级的修行者,那速度简直无法形容,可谓快如驰车。 林易与子离花了一顿饭的时间徒步行走后,在他们正前方,忽隐忽现的已经可以透过云雾看见一处庞大的宫殿群,而那里的宫殿群,毫无疑问就是天青峰的师门大殿所在地。 天青峰的大殿不如主峰上的大殿那般宏伟,因为这里只是苍冥五峰之一。 哪怕天青峰的峰主是由两名內卿长老担任,但建筑的构造精致程度就是宗门的主次之别。分支永远代替不了主脉,而长老也仅仅只是长老。在长老没有升为宗主之前,他的权利就不可能大过宗主。 两人走进大殿,冯远之与常顾胜同坐殿中的主位上。比起冯远之的一脸冷色,常顾胜则是笑意斐然,从昨晚一直高兴到第二天天明,不得不说常顾胜真是个奇怪的人。他端着一杯香茗饮用,吹了吹杯中的热气,颇显逍遥。 师门大殿很大,足矣容下几十人同时站在殿内。但让人奇异的是,殿内却谈不上雕梁玉柱,也不谈上金碧辉煌。十根庞大的木梁支撑着殿棚,上面雕刻着盘旋梁柱上的几条龙形木雕,栩栩如生,使殿内的氛围平添了一分威严。 这个世界没有龙,但却有无数关于龙的传说。 …… …… “徒儿拜见师傅,师伯。”林易与子离来到大殿中央,朝主位上的二老拱手相拜,齐声道。 在他们周围,同时还站着十几名天青弟子,其中,有男有女。 主位上的二老见林易与子离到来,挥手示意他们无须多礼,然后其中一人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出发吧!” “林易和子离,你二人暂且留下,为师有事要与你们说。” 听到冯远之留下二人,那离去的十几名弟子不免有些不悦,他们都是天青峰的新生弟子,但平日里比起林易与子离的修行之路,无疑是艰辛了许多。 于是,当十几人离开大殿后,其中一人便轻声道: “看来师傅此番留下他二人,又是要赠予什么法宝,哎,真是根基不如人,处处不如人啊!” “是啊,师傅也太偏心了,好歹我们这里也有度过两场大比的弟子,为何师傅们就只在意他们二人,真是不公平。”另一名弟子接口道。 “师傅就是这样,平时就只会偏袒那二人,现在内宗大比还偏袒着这二人,难道他们就不拿我们这些普通弟子放眼里吗?真不知道这样的修行还有什么意义。”一名蓝衫女子嘟着嘴,表情不满,引得众多男性弟子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蓝衫女子名叫纳兰。相貌长得秀丽可人,一头青丝化成两缕,顺着白皙的侧脸直直垂落而下,像极了山崖上那垂涎千尺的瀑水流湍。 高挺精致的俏丽鼻梁,一朵花蕾般的青涩粉嫩红唇上下轻启,轻吐花兰香气时,玉齿微露,外加她那双煽动时的双眸犹如花蝶飞舞,使她看起来真的明媚如画,如梦似仙。 纳兰的修为在师门中颇为不俗,在普通弟子中,更算的上是比较靠前的弟子。 就比如在师门中,如果没有林易与子离的耀眼与光芒,那她无疑也是可以成为师门重点栽培的对象。可惜的是,天青峰就是有了林易与子离,所以她即便再不愿,也只能当一名比较出众的普通弟子。 “好了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师傅的护短你们也是知道的,要是被他二老知道你们在此碎碎念,非要将你们扔进后山黑洞修炼不可。”说话的是一名刚毅正直的青年男子,一个国字脸彻底出卖了他的老实。 虽然青年看起来实在太老实了,但并不代表他没有领导能力。这不,众人在听到他的言语之后,纷纷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 这位刚毅正直的青年是这十几人里度过两场大比的少数弟子之一,除此之外,纳兰也凭借她那强劲的修为巧度两关。如果说弟子们信服这位刚毅正直的青年是因为其修为在这里最强,那么对纳兰的认同无疑是因为她的美貌。 每一个人都很爱美,修行者也是人,也有一颗爱美的心。所以众多弟子即便不认同纳兰的实力,那也会认同她的美丽。于是便有人道: “大师兄,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难道你不觉得师傅此次的做法真的很过分吗?我觉得事实就如纳兰师姐说的一样,师傅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更别说用心了。” “是有点过分没错,但他们既然是师傅,那么他们就有十足的理由这么做。” 正直的大师兄永远显得那么老实,就连他的说话也是如此。他不像子离那样的忠厚,因为他更懂得处世之道,他接着道: “如果你们都能进入内宗,那么以后的修行就会被宗门一视同仁。师傅告诉过我,内宗的修炼不如以往,因为那是一个真正的修行平台。没有任何的长老会来亲自教导你,也没有任何多出的资源与信息给你辅助,凡事都要靠自己去摸索。所以,师傅昨夜告诫我,我现在要做的不是抱怨别人,而是争取早点获得进入内宗的资格。同时,他还吩咐我千万不要在你们面前说这件事,他说要让你们自己领悟。” “那为什么大师兄还是说出来了呢?”纳兰问道。 大师兄沉默良久,鼓起勇气道:“因为我觉得,既然我作为你们的大师兄,那么就有责任告诉你们真相,即便是违背了师傅的吩咐。而且……我不会撒谎。” …… “大师兄,你真是个好人。”某女满眼冒星,娇滴滴的说道,眼看着就要膜拜大师兄那无私的奉献精神。 …… “多谢大师兄教诲,我等受教了。” …… …… 再说林易和子离二人,当他们被冯远之出言留下后,两人就毫无意外的受到了二老的特别关照。 瓶瓶罐罐的各种丹药,形形色色的各种兵刃,结结实实的各种防御战甲,以及那些足矣让林易和子离都记忆到各种崩溃的各种功法。 一切的一切,只要能起到一丝功效的物品,他们都得在二老的威逼下塞进储物囊里给带上,而不能起到功效却能联系到一丝的物品,那也得塞进储物囊里给带上。 直到那拥挤的储物囊被塞满,直到那与大比扯不上半点关系的衣服也要收进储物囊时,林易觉得事情的发展已经太过严峻,于是,他忍不住开口道: “师傅,我们这是去大比,而不是搬家!!!” “……” “……” “你这孩子,好不懂事,你莫要小看了这件古世传绣黑袍,它要是在你修为达到储界期后,那作用可大着呢。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冯远之没好气道。 随之,他便又强行逼供般的让林易将其手中这件黑不溜秋,甚至还有些油腻到发恶的黑色长袍收进了储物囊。 直至半个时辰后,林易的储物囊里爆满,子离的储物囊里也同样爆满后,二老才满是开心的走出大殿。 而作为受益者的林易与子离则是满脸苦逼中又带着无奈,跟随师傅们离开了此地。 四人朝着那充满紧张气氛的天武荒台前行而去。今日,是某年某月的某一日,同样很可能是林易与子离的终战之日。 …… …… 第十章 三招制敌 当四人来到天武荒台之时,场中早已一片沸腾。到处都充满了激昂的交战声,到处都飞溅着深红的血液,比起昨日的牛刀小试,今日的大比显然严峻的太多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逼上林易心头。在主峰的观台上,更是有着某人的冷眼相望,有着他那双充满戾气与凶狠的眼光凝视自己。那是一张原本天真无邪的脸,那也是一张充满秀美且让无数女子都要含羞的脸。 但可惜就在这俊美的脸上,嘴角挂着无畏的笑意,看起来形同恶魔的笑面,让人望而生寒。 林易没来得及与师傅走一同走向观台,因为在这一刻,裁判席上的长老报出了他名字,而这也意味着他的第二场大比冷酷到来。 只要不是现在遇上陆小羽,只要不是现在遇上朝戈,那么林易都觉得这场戏份的紧迫性还不够浓烈。可让他意外的是,当他走进规定场地后,对手的面貌竟让他的印象里出现了一丝熟悉。 这是一个让林易叫不出名字的苍冥弟子。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此人必是主峰弟子,并且他一定是陆小羽的跟屁虫。无时无刻不在奉承陆小羽,无时无刻都想要占足陆小羽随手施舍的丝毫好处。 这,就是所谓的跟屁虫。 既然是陆小羽的尾巴,那么陆小羽一定会在先前对他吩咐什么。比如说叫他在大比中务必要全力以赴,又比如说大比中一定要他生死相搏。林易看着他那将要吃人的眼光望向自己,平静的脸色出现一抹寒光。 他平时并不爱杀戮,更何况大比的宗规上也名言规定不可杀戮,只是有些时候,却必须要去杀戮。 林易不会愚蠢到在此次大比上杀人,况且这只是陆小羽的一条尾巴。 为了一条尾巴就触犯宗规,这怎么算,林易都觉得很不合算。既然不合算,那么这场买卖就要有所改变。对方想要杀自己,那么在此种情况下的林易以个性来说,他就越会让对方杀不了自己。因此,当两方都建立在杀不死的基础上,那么就要看谁废了对手的同时又不会惊动宗门。 一场未知的阴谋沉浮在彼此的内心中,看着两人华丽丽的站在场中央,某男却不知,他已经轻视了林易。 …… …… “老匹夫,要不咋俩再赌一次怎么样?”常顾胜看着远处的林易,胖脸笑嘻嘻道。 “赌什么?” “就赌你徒儿要几招方能战胜那主峰的弟子。” “好,我与你赌,不过赌注由我来定,就以昨天的百年玄灵草吧。我若输了,我再加一块赤金血石给你,你若是输了,则我欠你的那株玄灵草一笔勾销,怎么样?”看着冯远之无比爽朗的答应,常顾胜心中突然有种这是一场阴谋的感觉。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旁边的冯远之却又接着道:“怎么。老东西,你不敢赌了?真是鱼腩之辈。” “谁说我不敢与你赌,我只怕某人会不会在大比前做了手脚,不然你又如何会像此时这般信誓旦旦,满怀自信。” “常胖子,不敢赌就不敢赌,何须找这些无用的借口。”冯远之大为不屑道。 “老不死的,莫要出口伤人,我这哪里是胖,老夫这叫身强体壮,你懂?”常顾胜最忌讳别人说他胖,但冯远之此时显然是要激怒于他,所以说他胖,则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了。 见冯远之不屑理会自己,常顾胜也觉得很是无趣,于是咬牙道:“好,老夫便接下你的赌约,我就猜你弟子十招内无法取胜,如何?” “十招么?太多了,我敢打保票,他五招足矣。” “好大的口气,老东西,倘若你弟子五招过后尚不能取胜,那便算是我赢了。” “一言为定。” 当二老交谈到结束,身在的二人背后的子离一阵缄默,丝毫不敢发出一丝呼吸声,他甚至还发现,冷汗已经打湿了他背后一大片区域。 常胖子,这是一个如此有代表性的名字,同时也是个多么充满朝气的名字。 在子离的印象与三年回忆里,似乎也就自己这位高傲的师伯敢这么叫。甚至在一年前的某一天,远在戈兰殿的某位副殿主只因叫了声常胖子,就被自己这个凶性十足的师傅追杀了足足千里远。 最后在师傅杀气弥漫的回到天青峰时,手中还提着一只那副殿主留下的汗靴。 这是一场灾难,一场只因为叫了句胖子就惹上身的灾难,所以当冯远之叫自己师傅为胖子时,子离一度以外这场大战早已不可避免。 万幸的是,不知是上帝不在家看圣经,还是佛祖不在灵山念大悲咒,自己所认识的这位凶性十足的胖师傅竟然出奇的没有选择动手,这不禁令子离又是生生的捏了一把冷汗。 …… …… 待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向林易所在的场地,显然那边的二人竟已经交战在了一起。 跟随陆小羽的那条尾巴杀气腾腾,面色凶狠如饿狼,带着他手上的十只犀利银色钢爪,他朝着林易胸口狠狠抓去,欲要将在林易的胸膛之上挖个深坑。 铛。 一把横剑抵挡,威震四方,让人刺耳的炸响想起,只见林易只手握住剑柄,斜侧胸前,正中无误的抵挡住了对方攻势。 在面对如此凶狠的生死拼搏,林易显然不会让对手的钢爪轻易贴近自己的血肉之躯。而就在彼此以力道相持的同时,对方的左手忽然猛地一阵收缩,就像是一条无骨的庞大巨蟒般回缩。 在避过林易的短剑,对方的左手又以无比迅速的速度就要缠上林易脖颈。如此招术,凶狠残暴,即便对方有意留手,那必然也会非死即重伤,甚至会彻底的废去林易的修为与根基。 “既然是你先不仁,那就别怪我无义。” 林易面露杀意,这是他十几年来很少数的几次杀意之一。 瞬息间,他的后腿猛然发力,整个人快速跃起,以一种堪比猿猴般的灵巧用脚尖重重的踮在了对方小腹之上。 砰的一声。 前脚结结实实的与对方腹部产生一次重击,让对手根本来不及反映的情况下却已受了重伤。 顿时,对方只感觉小腹上传来了一阵碎裂的痛楚,使他那刚欲袭击对手脖颈的左手都是一顿。更为惨烈的是,就因为小腹上的这痛楚使他左手一顿后,林易的身体已经彻底避开了自己的左手。 下一刻,林易的对手暗道不好,但很显然,这场胜负就在这一瞬间变得仓惶凌乱来之不及了。 砰砰。 又是两只大脚制造的响声,像是两只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两座黑影,林易的对手觉得自己的胸口似乎被两座从远处横撞而来的大山击中,猝不及防下,又把自己撞成了严重的内伤,五脏六腑俱损。 噗。 一口深红的血雾从其口中喷出,喉咙再也咽不住血液向外挥洒,弥漫的血气白白灌溉了周围一片清新空气。而当他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林易的身影却已经带着短剑落在了他背后。 “我不杀你,是因为不能杀你,下辈子别再做个没有眼光的凡人。” 当林易的话语传入他耳中,他即便心底里再不甘心,那沉重的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向后齐齐倒了去。正因为对方的倒下,正因为林易仗剑制胜,一场蓄谋已久的阴险最终因为对方失去修为与根基而结局,甚至在大比以及整个人生里,对方都划上了句号。 然后可悲的事并没有停止,对手如断木般倒下时,远处主峰观台上的陆小羽紧紧地握住了右拳,狰狞的脸上并没有展露出一丝怜悯。他冷哼了一声,自语道: “真是个没用的废物,平日里大话不断,没想到仅仅只是三招你便落下败局。” 看着平时跟在自己身后溜须拍马的人战败,陆小羽的情绪一下子冷冽了下来,谁能料到,自己一直无比轻视的人竟然三招就能取胜,而且胜的无比干脆,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看来这小子在昨日里隐藏了不少实力,不过就算你能三招战败那废物,我照样可以让你生不如死。”陆小羽看着林易远去,眼中生寒。相比他的恼怒,天青峰的观台上,冯远之却是乐开了花。 …… …… “哈哈哈,好好好,三招便已完胜。”冯远之一连道出三个好字,常顾胜的脸色当下便冷的比某人还要低沉,仿佛在他肥胖的脸上都可以挤出水来。 可无奈的事总是特别郁闷,现状便是如此。 常顾胜远远没有料到这林易竟这般厉害,同时也暗道自己果真是太大意了,以至于中了老匹夫的奸计。现在百年玄灵草没得逞,更别说那比玄灵草还要珍贵的赤金血石了。 “老匹夫,你个臭不要脸的,既然昨日与你徒儿说好了作假,你今日怎么还有脸与我相赌?如果我是你,不如买块岛国豆腐,一头撞死得了。”常顾胜大怒,不禁对冯远之大骂出口,想要从中驳回点面子,然而,冯远之根本不买他的帐,依旧笑意十足道: “老夫不曾做什么假,我赢的是你与生俱来的贪念与大意。” “......” 见林易回到观台,子离快步迎上,刚要给自己的兄弟道贺庆喜,不料林易却在其耳边传音道:“小心陆小羽,现在你我二人都已度过两场大比,他必定是会动手了。” 林易语气中的严峻似乎已经到了一定程度,使原本憨厚的子离都感受到了一份紧迫感,而这份紧迫感,像极了就要迎面而来的风雨前奏。 …… …… 第十一章 终战将至心勿乱 一场简单而快捷的胜利使林易赢得了冯远之的喝彩,同时,他也让冯远之赢回了原本就属于他自己的百年玄灵草。唯独不幸的是让那一直奸商模样的常胖子,他哭丧了肥脸湿了心,后悔莫及。 宽大而红厚的嘴唇蠢蠢欲动,却又不知在此时该表达些什么。 这是一个很纠结的问题,进退无路左右两难。最为重要的是自从常胖子输了百年玄灵草和赤金血石后,还被某人一直数落与嘲笑。 既然心情不好了,既然打赌又输了,既然还被人嘲笑了,既然都已经如此狼狈了,那么以常顾胜的为人发誓,他就该去找个合适的机会报复回来。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到原来的自己,因为这才是他这几十来独有的魅力与坚持。 所以常顾胜选择动用思想,用肥胖的脑袋好好思考如何再引冯远之上当,但不及所料的,被一位充满刚毅正直的青年打断了头绪。 满心的烦躁无处申诉,满心的委屈无处呻吟。常顾胜见天青大弟子正缓步走到了观台上,刚要吐出心中那憋屈的怒火,却在一眼之间收住了下贱的嘴。因为他发现此时的大弟子非但精神看去显得很不好,就连那刀削般的脸庞也变得苍白如纸。 大师兄很正直,面色刚毅,满头的乌黑发丝虽然被头绳简简单单绑着,但从额前那飘散出来的两缕发丝可以轻易发现,正是由那两缕发丝打乱了他原本的饱满精神。 这是为何呢? 这是天青峰大弟子进宗以来唯一的一次沧桑。 “快见过你们的大师兄吧!”冯远之停止嬉笑,看着大弟子脸色如此不好,向林易二人道。 林易二人听言,似乎也感受到了事情有些严峻,毫不骄做的朝着大师兄拱手礼敬道: “师弟见过大师兄。” 被平日里的两位天青峰最优秀的弟子参拜,一向老实的大师兄哪里还能承受的住。于是,他举手无措时又不禁手忙脚乱,好一副收了惊吓的样子。老实人展现出惊吓的样子会分外有趣,更何况他的身体原本就显得不是很好了。 所以,当大师兄被林易二人参拜后,他开始变得更加不知所为,当下便欲上前搀扶起二人,口中连连道: “不敢不敢,二位师弟无须多礼,莫要折煞了师兄。” “咳咳咳。” 没等到大师兄伸手搀扶到两位师弟,他先是咳嗽了起来,一股逆流而上的精血从他喉间涌动,他发觉血液就要喷出口了。可大师兄知晓自己是个老实人,老实人是不会让自己的血喷溅到对方身上的。因为这对老实人来说,是大不敬。 为此,大师兄暗下使用修为憋出了一股内劲,强行忍住了鲜血向外翻涌。然而,就因他的这么一股强劲,使内伤又被这股逆劲之力生生的对抗了一次,从而造就了新伤再加新伤,内伤成了重伤。 在这等无比严重的伤病下,大师兄的脚尖突然不听使唤,一个踉跄后的高大身子蓦然向前倒去,而那双本来要去搀扶别人的手似乎也在此刻变成了寻找救命稻草根的双手。 看着大师兄的身体差点绊倒在了自己面前,林易和子离脸色惊变,心里自然不能无动于衷,更何况他可是自己的大师兄。 所以,二人以电光火石之速急忙向前跨了一大步,伸出四只大手抱住了大师兄的身体。虽然大师兄的身体沉得有点让某易感觉吃惊,但对于子离来说,其实大师兄的身材也就与他相差无几,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太过沉重。 “徒儿,你这是怎么了?”常顾胜和冯远之围上来,关心问道。 大师兄很努力的想要出口回答,他使劲让自己刚毅而苍白的脸挤出微笑,然而,他并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莫说是笑,就算笑出来了,那也一定会比哭都难看。 于是,冯远之伸出枯木似的右手握住了大弟子的右手,三指紧紧扣住他的手腕,随着众人平静沉默,冯远之耐心的脸色也由起初的沉吟变得冰寒起来。 片刻后,冯远之松开了大弟子的右手,心情显得很是沉重。 “情况怎么样?”常顾胜开口道。 “从他手腕上反映出的脉搏来看,事因有三。其一是他此时受了伤,其二是他此时的伤很重,其三是他除了那原先应该那大比所留下的重伤外,他还为了憋住口中向外涌出的淤血,又强行在自己体内加了一股内劲去阻止,从而伤上加伤。” “这孩子太老实了,倘若他让自己的淤血涌出身体外,或许此刻的情况还不至于这般糟糕。那现在怎么办?”常顾胜肥胖的脸上没有了先前的愤怒,只有深深的担忧,就像一个典型的为人师表担心弟子伤势的师尊形象。 “你先送他回师门吧,等安抚好他后,再看情况要不要来天武荒台。我先留下,好看着林易二人的最后一场大比,你也知道,他二人的胜负关系到天青峰未来。” “嗯,如此也好,那我便先送他回山峰,片刻后再赶至前来。”常顾胜不再迟疑,转头言语吩咐了观台上的其余两名青天峰弟子。依照他的指示,两名弟子左右各扶住了大师兄的一条手臂,带着受重伤的大师兄缓缓离开了观台。 四个人,两名天青普通弟子,一名伤员,外加常顾胜一并朝着天青峰门走回去。 常顾胜的离开,无疑使天青峰师门所在的观台空了许多。冯远之眺望着远方,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当然,他并不知先前的大弟子已经冲过了三战大比,他此刻只关心接下来的林易二人之战。 广场上持续开始有人受伤,而且受的尽是重伤。有口吐鲜血的,有被兵刃割破皮肉的,也有被打断骨骼的,还有被当场打昏死过去的。 这都是一场场残酷的战役,象征着弱肉强食的修行世界,也充分体现出一个千古宗派为了传承而显化出来的冰寒之面。 没有半点商量与妥协,没有半点同情与人性,输了就滚,赢了就留,仅此而已。 正当大比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竞争的激烈性也开始纷纷呈现出来,越是到了最后的第三战,弟子们的修为也会逐渐变强。比如像林易这类人频频对决,比如像陆小羽那样的人不断杀出。林易很认真仔细的看了几场对决,他想要找个实力相差无几的对手,大比第三场可是自主选择的。 至于为何要找相差无几的对手呢?首先他觉得可以充分让自己知道修为到底到了如何地步,再次他也有着制胜的信心,不至于在最后关头掉了链子。 经过仔细巡视,林易先后看中了三名弟子。第一人是银月峰的大师兄,那位面色雪白的青年,不过林易认为此人并不适合当他的对手,毕竟他在昨日战胜了他们师门的郭成,对方心中有恨。 第二人是山海峰的某弟子,具体在师门中排行第几林易并不知,当然这也不重要。林易从不会为了没有意义的事去多想。除了可以看出山海的这位弟子修为与自己一样外,林易对他的了解并不多。 一把匕首依附在手,神出鬼没,就隐藏在对方的袖口中。 使用匕首时的山海弟子像极了地球时代的变魔术,随进随出,随快随慢。虽大比中不会置人于死地,但若被短小而阴险的刃尖刺中某要害,那也绝对不会好过。匕首是利器,可以让对战的人猝不及防,可以让使用的人变成一名刺客,无形无影,难以捉摸。 不是每个人都像林易一样,在旁边观战很久,摸透了刺客的任何手段与手法。 而第三人,这是一个让林易充满警惕的人,也正因为是他林易觉得这一战迟早会来。 林易将视野从广场上挪开,看向了正角的观台上,发现正角观台上的陆小羽果然将目光对准了自己。这两人间的火花不曾停歇过,哪怕是各自距离还相隔甚远,但眉目间已经包含了数种不同的情绪。 …… 有鄙夷,有轻蔑,有不屑,有玩味,有冷冽,还有十足的杀意。 有重视,有认真,有严谨,有置死地而后生,也有放手一搏,最后还有十足的杀意。 …… 就是这么两个较为杰出的苍冥弟子,某年某月某日在某个地方发生的一次过节,就是这么一次过节而导致的心胸狭隘,所以某人要某人死,某人要某人终生毁去。 “好戏该上场了。”一个远在天武荒台的某男子自语,他安静盘腿坐在床榻上,院外是满枝头摇曳的粉色桃花林,带着不断飘进屋内的桃花香,男子眼中愈发平静,好像那天武荒台的战役都与他无关似得。 .…… “启禀师尊,弟子已经选好对手,准备战第三场!”正角观台上,陆小羽抱拳像一名老者恭敬道。 “噢?不知那人是谁,竟让你从昨日苦等至此时。”老者听闻,好奇异常,开口寻问道。 “天青峰首席弟子,林易。” “林易?莫非是冯老头在三年前的新生会上吵闹要强行选去的那名弟子?”老者道。 “正是此人。” “你堂堂主峰大弟子,何必要挑个天青弟子比试?你如此做,不是让主峰上的各长老笑话为师吗。倘若再给为师加上个教唆弟子欺软怕硬的污名,那我还如何在苍冥宗立足?”老者笑着连连摇头,回答道。 看着眼前自己这个亲传弟子,老者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选一个比自己弱上这么多的对手,难道真的是欺软怕硬? 决计不是,以老者对陆小羽的了解,他知道陆小羽是个遇强则强的年轻人。内心战意十足,本身奇骨灵根,修行天赋秉异,可谓少年英才,是个不可多得的修行好苗子。 除了骨子里有些自傲外,老者觉得陆小羽什么都好,只不过细细想来,老者觉得年轻人自傲点又有没什么不好? 没有自傲,哪里来的俯视天下,哪里来的只手遮天。 “师尊,弟子要战他。”陆小羽不做解释,依旧低头拱手参拜,十分肯定的重复道。 看着倔强的徒儿,老者有些哭笑不得,随之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哎,为师拿你真是没法子了。罢了,你既已决心要战他,那便战吧,只不过点到为止,莫要让别人看了为师笑话。” “多谢师尊,弟子明白了。”陆小羽抱拳退下,随之纵身一跃便跳到了广场中央。 这一刻,陆小羽英姿伟岸,长发飘飘,丰神俊逸。笔直的身躯站立广场中央,顿时吸引了无数的主峰弟子,其中便有不少女弟子为其欢呼,议论纷纷。 陆小羽目光随意的环视了四周一眼,发现某人果真不在,随之便静下心来将目光投向了西角观台之上,因为在那里站着他要战的人。他看着二人的其中一个,嘴角掠起一抹莫名的笑意,随之大声道: “林易,你可敢与我一战!!!” 被对方在如此光天化日之下轻蔑邀战,林易心中那酝酿已久的大战终是将至。而且这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战役。在战前就被对手打了心理战术,这个亏他吃不得。 退怯便是身败名裂,上场等于龙潭虎穴。子离见林易缄默,当下便要抢身应战,但此刻缄默的林易却忽然扯住他的衣袖,面向广场道: “你要战,我有何不敢!” …… …… 第十二章 苍冥印 林易爽朗的应战声飘扬整个天武荒台,顿时引得整个广场内一片哗然,而后又在忽然之间变的死一般寂静。 苍冥宗的修行界沉沦了,没有丝毫声响,连周围吹动的风都停止了下来。 天武场内有无数张错愕的脸,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形形色色。其中包括了子离,包括了冯远之,更包括了主峰观台上的老者及场中万千弟子。 一场实力悬殊如此之大的战役,弓结期扬言要战炼骨期,这是因为弓结欺负弱小吗? 或许长老们都会如此认为,就像冯远之的眼中带有怒意,纳兰那张美丽的脸颊也变得错愕无比,甚至在她的雾色迷眸中也有了七分对陆小羽的鄙夷。 就算纳兰平时对林易有所不满,就算纳兰一直在心底里因冯远之和常顾胜的偏心而感到不悦,但她至始至终都和林易同属天青峰。既然大比是为了师门荣誉又为了自身前途,那么在别人都对师门兄弟以强欺弱的情况下,她身为天青弟子自然就不能够忍受。 所以纳兰俏丽的绝美容颜上出现了愤怒,但却使一身蓝裙的她看起来更加有气质。 这是一种任何男人都无法防御的美丽,带有许许顽性又带有正义感,像是一个活生生的天秤座女生为了某件看不下去的不平而发怒。 可惜的是场中的所有目光都被两位结了梁子的青年吸引。因此,作为身在天武荒台角落某处的一位蓝色妖姬,纳兰无论此刻有多美都只是所有不满的人员当中很普通简单的一员,并不会因为可以让猎豹变温和的美丽就受到别人的重视与吸引。 “徒儿,不可。”冯远之没来得及阻止。 他本是十分相信林易的,他相信林易可以更好的做出选择,比如说拒绝这场不平等的战役,拒绝羊入虎口的现实。 然而事实却颠倒了冯远之心中的预算。林易接受了,还在如此光明正大的情况下接受了。就像是一位无比光明的裁决神官批准了某位刑狱者的罪行,显得那么干净利落,又显得那么勇敢不屈。 “师傅,徒儿早年便和他有了过节。我想,他方才以这种方式挑战我,想必是早早就预谋好的准备与考虑,甚至他都已经算到我无法拒绝,而我......也确实不可拒绝。”林易说道。 “可你不是他的对手。”冯远之焦虑道。 “我知道,他是主峰最优秀的弟子。不拿天赋而论,即便是修行条件上我都弱了不止一筹,可徒儿若不应战那徒儿这辈子岂不等于放弃修行了?” 听了林易的话冯远之缄默下来。一旁的子离却急忙道:“林易,要不我和他战,他这是故意针对你的。” “不可,这是我与他的战役,倘若我战败,你记得好好在苍冥继续修行。”林易看着他面色凝重道,像是临终前的嘱咐。 子离听闻后无奈的点了点头。 他自小便什么都听林易的,因为在他心中林易自小开始就像一个成年人。指引他长大又教会他生活以及思想上的一切。他渴望可以在关键时刻对林易做些报答,但林易不会让他报答,就像他要代替林易接战也直接被否决了。 既然林易都说了要亲自战斗,那么子离尊重林易的选择就是最好报答。所以他不再执着不想执着更不能执着,他只能在一旁关切道: “那你多加小心,一定要打死那龟孙子,让他彻底翻船。” 听了如此鼓舞,林易布满阴霾的心情也豁达了许多。他朝冯远之拱手一拜,道:“师傅,弟子去了。” 冯远之不做回答的朝着那远处的主峰观台嚷声道:“老不死的,你弟子要是让我弟子有半点损失,我就十倍来还。” 主峰上的老者听闻,额前布满波浪似的数条深沟黑线,一阵无语,随之应声道:“冯老头,这是大比不是生死擂台。” “......”冯老头。 林易走下观台,脚步异常坚定的向广场内走去。笔直坚挺的身躯,黑如墨羽的长发,还有那目如深海的眼睛,使他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焕发,神采奕奕,冷漠而自信。 观台至比武场相隔着几十米,在一路并不算遥远的距离中,凡周围与林易擦肩而过的弟子无不觉得即便是自身修为超出了他,但也没有丝毫把握可以战胜他。 这是一种对修行意志的坚定,不带丝毫紧张,从容不迫。 远处的纳兰见此,眼中那冷漠的鄙夷也因林易的表现有了一丝柔和。“可惜这场大比胜负几乎已定,你又是何必呢?”纳兰轻语,眸光不定,她看着那不断靠近广场中央的林易,却得不到他亲口回答。 做为这场战役的挑事者,陆小羽见林易步步迎来,满脸冷笑不止。他知道林易不会拒绝他的挑战,更不可能拒绝,所以他同样自信满满的一副猎人模样。只可惜他并未曾预料到林易从头到尾都没有丝毫退怯与懦弱。 “你有何手段如此自信,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陆小羽心中嘀咕,看着不断走近的林易心中发狠。他等待这个机会已经太久了,甚至都已经过了数百个日夜。 “我算到你不会拒绝我的挑战,但却没算到你到了这个地步还如此无畏无惧。”陆小羽看着林易,轻蔑道。 林易双眼对视过去,发现陆小羽的那双洁净瞳孔里已经布满了戾气,而那凝聚出的戾气简直可以用一个眼光就可以伤人,乃至杀死一个人。但这个人绝不会是林易,因为他根本不拿陆小羽的表情当回事。 “修行本是一条康庄大道,我曾一度以为道路无限。可惜还是在不慎之下安上了一座独木桥,既然你的恨意就像你眼中的杀意一样浓烈,那么此战,我们做个了结。” 林易看着陆小羽,眼光依旧平静,但脸色却凝重了起来。他知道今日的战役意味着什么,这不仅仅只是进入内宗的门槛,也是他与陆小羽的终战。 两人间,必然会有一人不能善罢,对于一个晴空碧日的天气来说,真是一个大煞风景的剧情。此时的天,还是一如清晨般的蓝,只是更加淡化了。因为天的渐淡,高空上的那轮艳阳更加炙热,接近无限白的光线晒得让人睁不开眼,但所有人都努力睁着大眼,这真是一个很奇异的事迹。 “了结?那便只有你死。”陆小羽低沉的声音像是浪潮打在了黑色的礁石上,带有一丝憎恨,更掺杂着一丝让人悸动的仇意。 林易知道对方已经着魔,或者在自己还没有死去之前,对方就是一个魔,一个大恶,一个等着恨不得吃自己肉喝自己血的恶魔。因为在对方的洁净双眼里,林易清晰的看见他已经被血腥浸染,里面无尽浑浊,里面无尽杀戮。 “杀。” 陆小羽大喝一声不再啰嗦。随之甩袖一颤,一股强劲的修为自其体内暴涌而出,使整个广场内的气氛瞬间紧迫了无数。 这样的开场白,无疑是让对面的林易大吃一惊,而且让对方的气场大大压制了自己。 “果然到了弓结期,能被主峰选中的弟子,看来都是妖孽。”林易心中暗道,也不知在思考什么,但就是思考的短时间内身体却没有丝毫停顿。 他双脚平踏石板,砰砰两声后,带着地面上所溅起的尘土,身子迅速倒飞而出。与此同时,一抹无比冰冷的寒光突然自其身上扫射广场。寒光的源头,看起模样赫然是一把冒着银色的短剑,而这把剑却紧紧的被林易握在了右手间。 林易冷眼相望对手,发现陆小羽却是满脸不屑。 陆小羽双手靠指,结出一段复杂的手印后,林易发现周围的天地之气都有了消弱,显然是被对方给吸收了。 “苍冥印。” 单手伸出后的陆小羽大喝一声,手中的虚印无情朝着林易拍去。而且就在此刻他那茁壮的身体也蓦然间飞快加速,转眼便要靠近林易。 林易见对面的一只无形手印袭来,他挥动短剑快速挥斥出了一段复杂的剑印。顿时,剑印过后,星光四射,剑影成形,向着那手掌虚印迎面而上。 轰隆。 虚印与剑影碰撞,巨力无边,两股势均力敌的战力扩散开来。 陆小羽见状,丝毫不将林易的剑招余波放在眼里。他任由对方那散发出的剑光面向自己,而后只见他食指一点,一面白色的盾牌虚影悄然出现,严严实实的抵挡在了他的身体周围。 一阵叮叮当当的金属之声响起,陆小羽凝聚出的白色盾牌闪出一串零星火花。很显然,林易那剩余的剑气尽数被抵挡住了。 …… …… “不愧是主峰大弟子啊,短短三年就达到如此程度,我等不及啊。”周围的战场外,一位年轻弟子道。 “是啊,如此熟练的天力操控,倘若换做是我,估计连他的苍冥印都接不下,真是厉害啊。” “……” 众人纷纷感慨这场胜负没有任何悬念,林易必然不会是陆小羽的对手,唯独观台上的冯远之及子离脸色依旧冷漠,还有那立身在远处荒台角落的纳兰视线也将目光牢牢锁定在了林易身上。 因为他们都相信,林易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落败。 …… …… 第十三章 黑袍与讽刺 相比陆小羽的随心所欲,林易无疑是要显得更加狼狈。虽然对方的苍冥印并非是什么厉害绝学,但正因为对方是弓结期的修为,所以迫使林易无法轻视,或者说林易是不可能做到像对方那般从容的一指成盾的。 如果就因修为的差距而决定胜败,林易心里肯定会很不好受,更不会甘心,况且这还只是陆小羽随意的一个起手式,谁又能预料到他后面还有什么强劲的绝学。因此,林易继续挥动着短剑,内心肯定下来要以强制强,唯有这样才能让对方感到压力,哪怕仅仅只是一丝的压力也比毫无压力来的好,不然这场大比根本无需再比了。 “剑灵第一式。” 林易轻喝一声,剑印直接破风而出,带着让人刺破肌肤的剑气又扑向那迎身而来的陆小羽。陆小羽见状,不屑道:“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比试,给我散!!” 嘴巴的言语带有讥讽,语气里的轻蔑显而易见,陆小羽的自大被其余峰脉的弟子见识后,那些弟子的心中不禁纷纷开始抱怨他真的太不受人尊敬了,哪怕是他真的很强,强的让其余峰脉的弟子不敢上前应战,除了某人。 作为主峰一脉的弟子及观台上的老者,在看到陆小羽的强势表现后自然是兴意超然满脸光彩。这是一种同盟对胜利者的欢呼。在陆小羽得利的情形下倘若他们还能无动于衷,那么只能说他们就显得不再像个拥有心的人,毕竟这就是他们主峰无数年来对实力的体现,又哪里能不高兴? 将未曾运用的左手握成虎爪形,陆小羽朝着那破风而来的剑印一抓,顿时,林易的剑印似乎被其大手所凝聚出的天力给控制住了。前冲而去的剑印横侧的姿势静静地停留在了半空中,既前进不得也后退不得,让施展出剑印的林易道友都是好生为难又是尴尬。 所幸的是在陆小羽的又一次威震之下,剑印终是摆脱了尴尬的立场,让自己的光华缓缓地消散一空了。 经过这两次试探性的交手,林易已经发现自己确实不太可能战胜对方,弓结期的修为虽然在表面上看起来只和他相差一阶,但他知道正是因这一阶的差距让彼此立场变的形同沟壑,短时间内不难以逾越。 除非服用丹药,那种让人销魂又醉生梦死的丹药。可惜林易自打无缘无故的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就不太喜欢吃药。 “我说过雕虫小技而已,现在,受死吧!!” 陆小羽真的是没完没了的人,就像他的嘴巴一样总是要给别人恶语相加。自从他与林易结仇开始就没少说他坏话,对于这么一个打心底里就坏的男人,林易有时候真的想离开苍冥宗。 捏碎了林易的剑印,陆小羽便带着强势冲来的身体紧逼而上,同时他的双手又开始轮指结印。不得不说陆小羽的那双手真是一双白皙光滑的手,胜过女子,秀指如葱,让人羡慕。 可就是这么一双秀丽的双手却让林易眉宇都是轻皱了起来,因为在对方的双手上他感受到了一种比之前更为强大的修为波动,而这种波动也让他感受到生死危机的错觉。 “天炎大方掌。” 陆小羽迎风而上,前额的秀发不断被春风吹向后脑,像极了舞动时的黑色浪花。但就在他的大喝之后,一股让周围天地之气都开始变得颤动的气息狂然朝他凝聚。 此时此刻,无论是多么浩大的声势,还是多么絮乱的气息,在林易所站立的十米空间内一切都变得暴虐无比。他知道如果再不选择闪避,那么对方的这一掌将会成为他的灭顶之灾。 “剑灵第三式!!” 一个林易之前使用过的招术,这也正是他与郭成之间的胜负绝招。在如今的局面看来却变得如此无力。 谁都知道不是此剑技的威力减弱了,就像眉宇上布满乌云的冯远之也一样,他们都知道这只是两者间的修为差距太大,以至于仅靠绝学来区别胜负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林易此战是凶多吉少。 “又是此招吗?哼!!我便让你知晓,只有修为才是主持胜负的王道!!” 陆小羽再次啰嗦了一句,他方掌成寸,眉目发狠,带着头上那紧捆青丝的发带都已滑落,他那秀发散出后的样子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黑莲。 这朵充满杀意的黑色莲花上,一轮深红色的血光忽然迸发,带着先前那天炎大方掌骤然加剧,掌印在血光的照射下又变大了数倍,看去竟如同一轮高达十几米宽的掌印墙壁。 “死!!!” 这是陆小羽在入魔般的狰狞下再次暴喝一声,他有些吃力的轮动大手印朝着不远处的林易直面拍去。手印轮动时,四方开始颤抖,广场上的灰尘被劲风尽数吹散而去,场中及周围处的天地之气蓦然被尽数吸干,一道无比强劲的破坏力开始遍布在二人站立的小片广场之内。 咔嚓一声。 剑灵第三式凝聚出的虚影依稀崩碎,剑光消失无终。毫无疑问,在这般强力的对决下修为已经成为了林易最大的弊病。天炎大方掌上的手印力量紧紧吸附在他身上,那抹带有封锁的气息无法让他选择逃避,因此,陆小羽此掌必然会与林易正面碰撞。 轰隆隆。 事实就像场面上的差距那样明显,巨响回荡在整个天武荒台之间,天炎大方掌毫无避讳的拍打在了林易身上。 这一刻,在天炎大方掌的袭击处不禁烟尘滚滚,血光如破碎的太阳般散开。刺眼的光让人忘却这个世界还有光明,忘却那高挂在碧空之上的金色火球还如此炙热。 当人们开始恢复视力时,场内早已变得寂静一片鸦雀无声。 所以,人们要重新捡起那被无尽血光逼得落入黑暗的视野才能观看场中的情况,顺便用这重见光明的视野望向那林易之前所站立的位置,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是林易留下的。然后,所有人都失望了,因为那里的一切着眼望去竟是空无一物。 广场内没有了林易的身影,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一丝气息。他被这一掌击中了吗?或者是他被这一掌打的粉身碎骨尸骨无存了? 这是很多人都接受不了的现实,这也是很多人开始庆贺的现实。所以人们又开始唏嘘颓废。 反观整个主峰之内,陆小羽孤零零的一人静立在原地,面色依旧冷漠嗜血的望向远处。没有人理解他此刻还在遥望什么,也没有人会知道他那苍白的脸颊为什么还用如此冷冽的态度看向尸骨无存的原地。 在天青峰的观台上,冯远之欣慰的抚了抚下巴上的白须,子离默不作声的站立原地,彼此的脸上虽都没有悲伤和欣喜,但看他们此时的模样就知道这场战役还没有结束,而林易也同样没有死去。 林易没死吗?之前冯远之那信誓旦旦的模样就告诉了人们林易当然没有死去,不然他临战前在林易的储物囊内塞的如此爆满岂不都是白搭? 冯远之是个不喜做白搭之事的人,不然他岂会将那件发着恶臭的黑衣长袍都塞给了林易,作为一个苍冥宗的內卿长老又哪里会是穷的连徒弟性命都保不住的人。 有多数人们开始显露着丧气与喜悦,然而此刻的广场中意外却发生了。 原本平整光滑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隆起的小山包,这是一个会挪动的小山包,上面的石粉开始稀稀落落的翻滚下来,小山包上也出现了不断裂开的土缝,像是春季竹笋破土而出时的模样,只是这个过程愈发的加快了。 嗖嗖嗖的泥土声不断传入众人的耳里,人们不可思议的看向那小山包的裂开处,突然之间,土缝中冒出了一只带着血迹的手臂。因为这只会动的手臂出现,子离憨厚无比的脸上多了一分缓和,纳兰有些悲泣的脸上多了一份呆滞,冯远之的老脸也现出了一抹笑意。 …… “大家快看,他还没死。” 不知是哪位场外的弟子嚷了一声,顿时带动了所有场外的弟子悲壮气氛,于是又有一人道:“他竟然在那一掌下还能活下来,这太不可思议了。” 古华峰的一名弟子道:“太可怕了,我本以为他尸骨无存了,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喜剧场面,看来他还当了一回土行孙啊。这回看不气死那自大的陆小羽,叫他还如此嚣张。” 还有同无数弟子开始为林易的存活而感到庆幸。 …… “这小子的命好生贱,竟然在大师兄的这一掌下还不死,看来倒也不算什么孬货。” “就算他活着又能怎样,大师兄照样可以弄死他。”主峰另一名弟子接口道。 “不得不说这小子的命确实够贱,坐等他被大师兄弄死。” “这真是太残暴了。” “......” 众人缄默,闭口不言。 …… …… 嗖嗖嗖的声音依旧持续在了广场上,小山包的边缘也因越来越多的干泥粉末堆积变得充实起来,直到平坦的场地上被某人挖出一颗漆黑色的深坑,这才若影若现的冒出了一个漆黑黑的头颅。 漆黑的头颅看去没有脸面,没有五官,也没有任何装饰。所有人都诧异这黑漆漆的东西是不是被先前的天炎大方掌给烧焦了的时候,那个除了双手还露在外面但全身都漆黑如墨的人影终于是艰难的爬了出来。 林易穿着冯远之送给他的黑色长袍,随着一阵微风吹扫而去,那让人发恶的臭气开始扑向风吹的人群。 “哦,苍天,这是什么味道,为何如此熏人,恶心死我了!”一名弟子捏起鼻球,满口叹道晦气,似乎因这股恶心的臭气袭来,已经取代了场中他所关注的那黑溜溜至从头到脚的焦点。 冯远之赠送的黑色长袍外表满是油光,黑溜溜的样子分外古怪,但林易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只有将其穿在了身上。当黑色长袍穿在了林易身上,他惊异的发现其实这黑袍看起来与穿起来的感觉竟大不相同。 虽然那股残存了不知多少年代的恶臭还是如此难闻,如此的让人倒胃口,但不得不说这件黑袍还真是一件珍贵宝物。 它不仅抵挡住了陆小羽的六层破坏力,同时它还会随着人的体型大小而发生微妙的变化,这是一个连科学都无法做到的现实。可使一个人无论是何身材它都会随着人的体形而变大变小,十分人的性化。 从刚开始的抱怨到知道了好处,林易很没良心的开始有些喜欢上了这件黑溜溜的长袍,内心分外喜悦。于是他脱去长袍小心翼翼的将黑袍收进了储物囊,露出他秀气脸庞的同时也露出了他那身被对方已经打的破破烂烂的青色长衣。 他手中依旧提着短剑,只是看起来好像颤抖不断,或许是真的如他手中的血迹那样被震的生疼了,而且短剑上也有了一丝不太明显的裂痕。 朝着陆小羽的方向满跚走去,林易苍白的脸色沉静如初,嘴角还挂着一缕尚未干凅的血渍。 这对所有人来说是一场滑稽的奇迹,但对陆小羽来说更像是一场诡异的嘲笑。 …… …… 第十四章 蛮兽古狼逞凶 洁净的眼睛傲视血光散尽后的广场,一如既往的宽阔,只不过广场上多了一个深坑,一个人工挖掘出来的深坑。 耳边聆听着无数弟子在场外声声喝彩,但却没有一句因为是赞美自己。陆小羽的心情变得很沉重,非常沉重,连同他那张俊美帅气的脸都扭曲了。 远处有某人正在朝他走来,在某人的后面有一处漆黑色的深坑,在深坑的周围又有无数散落出来的深色泥土粉末。那些粉末随着清风飘扬洋溢着封尘已久的泥土味,既不让人感到清新也不让人觉得像是黑袍上的那种恶臭一样无限制的让人反胃。 泥土味里仅有一丝酸楚味,让陆小羽忍不住萌生怒意的酸楚味,而且里面这种陈腐长久才得以重见天日的酸楚味实在是不怎么好闻,就像之前的他已经被某人用事实嘲笑了一样,所以他觉得这种泥土味也在嘲笑他。 他恶狠狠的往地面剁上一脚,广场上的石板如蛛丝般裂开,震动声开始让场外的弟子们止住了口中的赞扬,眼神恢复如初的像刚开始一样集中。 “我还不信搞不死你。”陆小羽目光冰冷的看着不断靠近的某人,依旧恶狠狠道。 看着对方如此凶神恶煞,林易在离对方的十几米处停身下来,并不是他不敢再往前走,他只是觉得这个距离才是自己最安全的地点。 “没想到你还会钻地,我本以为那掌可以将你废了的,而事实上,你又让我意外了一次。可惜可惜啊,就算你会钻地也不可能再有机会钻第二次。”陆小羽嘲讽道。 “我一直以为,只要自己能好好活着,那么就算是怯战也是对的。”林易很认真道。 “既然如此,那你还接战作甚,岂不如起初就拍拍屁股怯战的好?” “那是因为你做不到让我怯战。”林易沉默了很长时间,诚实道。 “你好胆,今日我就让你知道,你在我面前连怯战的机会都没有。” “……” “狗东西,你哪那么多废话,要战便战,不战就别碍着时间。”观台上,子离见陆小羽口中念叨不断,预料他准是没什么好话的人。于是,他嗓门嘹亮无比,浑厚的声音像是掺杂了战鼓声,从观台上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朝着陆小羽嚷嚷道。 “你……” 不知是不是被子离骂后陆小羽气的实在不轻,他极度阴沉的看了一眼子离,一语只字,脸色瞬间变得阴暗无比胸口起伏不定。洁净的眼睛里不再洁净,戾气又开始不断凝聚在了瞳孔上,血丝快速占满了白云似的瞳孔,仿佛只要在他面前放上一张白纸,他就能用其目光间的愤怒将其熊熊燃烧起来。 粗口在修行者嘴里吐出来本就不是很光彩的事,就像陆小羽虽然是个没完没了的烦人,但他总是很聪明的在距离林易很近时才会对其轻声道喝。 所以子离此刻的怒骂在平日间里无疑很没有光彩的,但此时却不同,因为并没有人反驳他,甚至按场外的诸多弟子表现来看还颇为赞同。 这不禁让陆小羽又是心生怒意,从而加剧了他杀意的催化程度。 他红着双眼看向林易,将心中的愤怒都要化成实质爆发出来,他已经在言语中找不到任何的狠话去回复子离,他知道这是一个在口头上敢明目张胆和他对骂的粗鲁汉子,而他又十分憋屈的不敢明着对骂。 …… …… 主峰观台上的老者双鬓斑白,他皱着眉头,似乎也被子离先前的那些谩骂恼了性子,怎么说陆小羽都是自己的徒弟,虽然从一开始就有些仗势欺人的意味,可对方既然已经爽朗的接下战役,那么自己这辛苦培养了三年的弟子哪能容得下他人侮辱。 “你这厮如何这般口无文雅,不重大德,还有没有一点修行的品性。”老者勃然大怒,对子离喝道。 此言一处全场寂静,老者乃是主峰上的得道长老,实力高深莫测不说其辈分也是仅此于宗主的那种老怪物,弟子们如何敢再议论。 作为众多长老的一员,别人惧怕这老者可冯远之却不见得会有所顾忌,况且他与常顾胜的威名飘扬在外,甚至是远远响过这老者,他立刻回应道: “老不死,你好大的霸气,敢在五峰弟子面前数落我弟子,你难道在主峰养尊处优太过想松松筋骨了吗?” “冯老头,你此话何意。你弟子辱我弟子在先这是众人亲耳听见的事,难道老夫替你管教下这毫无规矩的弟子还不对了吗?” “我弟子何须需你来管教。”冯远之大袖一甩,面朝东方,强势道。 “你这是护短,你到底还有没有长老的模样?”老者很是愤怒,完全没有了先前那般道骨仙风的样子,瞪着大眼道。 “我就是护短了,你又如何,难道你还要动手不成?” “你......你莫要逼人太甚!”被冯远之不断顶压,老者显然在口才方面不及对方,眼看着被冯远之逼的无言以对。 “不敢动手,便收起你那些道貌岸然的废话。”冯远之得了上风不饶人,继续出言讥讽道。 “你......你给老夫收敛点。”老者不想再与冯远之逞口舌之利,语气尽量压低道。 冯远之既然在口头上得了好处,但他同样也是知道轻重的人,索性不再回话,只是一脸冷笑的看着远方,带有打了胜战后的得意,气的老者又是一阵粗气嘘喘。 一段对话本是带有着无赖与痞性,但却让场外那些不敢言语的众多弟子心里一阵亢奋。他们恨不得跪在冯远之的面前,膜拜他,然后拜入他的师门下。毕竟他们见过护短的师傅却没见过如此护短的师傅,真的是霸气测漏了。 对于整个天武荒台来说,在经过冯远之与老者的小吵小闹后,之前那充满生死决然的气息无疑在广场上淡化了许多。但作为主战者,林易却发现一股更加深刻的杀意猛然向他袭来,这股杀意大大超出了刚开始的那种杀意,因为他源自对方手中的一把奇形怪状的物品上。 陆小羽手中拿着一个托盘,不知是何种材质打造出来的。外表看起来星光点点,其实仔细瞧去就会发现这是由无数璀璨宝石点缀而成。 宝石的镶嵌很有规律,就像一种古老的纹路。隐隐看去,那些零散的星点在合成一个区域后竟变成了一只恶狼的模样。这种恶狼的模样很是凶恶,狼嘴怒张,前蹄高高抬起,正如猎食般的凶狠,使人看见后不禁心中一阵发凉。 陆小羽手举恶狼托盘,一抹无畏的笑意忽然在他嘴角上掠起,他左右看了看托盘上的宝石,那是被阳光照射出的白光,与金色不同。 “你想知道这是什么吗?”陆小羽随意问道。他依旧仔细端详着手中的托盘,并没有用任何的眼光去看林易此刻的表情,即便是眼角的余光也没有。 “一个托盘。”林易认真道。 “说的很对,在你眼里它只是一个托盘,但在我眼里它便是一只凶狠而充满嗜血的蛮兽古狼。”陆小羽充满邪恶的眼光一直落在托盘上,此刻的它更加美轮美奂了,白光不断的照射在了他无比帅气的脸上,他接着道:“你可知我为何愿意将它拿出来对付你吗?” “让我无处可逃。”林易平静道。 “你可以依靠珍宝逃过第一次,那我就用珍宝对付你第二次,而且我想告诉你,比珍宝,主峰里的弟子才是最富裕的。”陆小羽很得意,他似乎一点也不把任何关于其他峰脉的东西看在眼里。 “我很想看看,这头所谓的蛮兽古狼是不是和你一样让人讨厌。”林易有些戏虐道。 “如你所愿,这古狼比我更讨厌。” “盘封,开!” 陆小羽举起托盘,迎光而立,托盘开始轮动半圈,一段段金色的密文不断自托盘上浮现,像极了荒古阵法遗留下来的器物,感觉上显得无比神秘。 璀璨的宝石上白光如潮涌般汇聚,密文开始覆盖整个托盘的面积,一声狼吼忽然自托盘上响起,这不禁使整个天武荒台的人们开始惧怕,哪怕是对面握着短剑的林易也不由退了两小步。 狼吼的声音渐渐平息,陆小羽目光依旧充满神圣,他看着不断汇聚的白光与密文,一股封尘依旧的蛮荒妖兽之气开始弥漫广场。 秀才般的双手缓缓转动托盘,又有一束比所有白光都要刺眼的光线升起,林易用两只大海般深邃的眼光看去,光线渐渐虚化成了一只庞大的恶狼虚影。 陆小羽停下身上的所有动作,他无比开心的笑了。 这是一只不同于森林里的野狼,看起来并不像有血有肉,而事实上的这只由光形成的恶狼也并非真正的实体。它没有任何生命力,也没有任何可以生气的词汇去形容。 天武荒台上站着一只带着妖兽气息的古狼,身体通透的白,高达一米,长至五米,由无数的光线组合,蕴含着至少弓结期以上的强大修为。 当然,这所谓的强大也只是对身在炼骨期的林易而言罢了。 …… …… 第十五章 生死一线间 一轮无比耀眼的阳光开始被恶狼夺走了吸引力,那么这匹恶狼确实有够让人瞩目的实力。在它身上,依旧散发着无尽白光,白的比冬季里的飞雪还要纯净,越来越浓烈,越来越接近实质化,陆小羽双手操控着手中的托盘,眼中的随意渐渐被认真取代。 唯独让林易意外的是那托盘上的所有宝石都不见了,留下一个个镶嵌宝石后的凹槽,似乎所有的神秘与气息都让那匹恶狼带走,而这个托盘此刻变得一无所有。 托盘已经黯淡无光,古华无色,漆黑黑的看起来就像一块废弃的垃圾材质,实在联想不到它竟然还可以召唤出这么一头无尽白光通透水晶石般的恶狼虚影。 陆小羽朝托盘中不断输入体内的天地之气,使托盘看起来又有了一丝光华。 仅仅只是一丝光华,对于陆小羽来说却是无比足够了。 嗷呜!! 恶狼的嚎叫又开始在天武荒台上响起,对于早已人心惶惶的场外,不可避免的又是一阵惊慌。 “狼袭!!” 陆小羽对着托盘口吐人言,这毫无疑问的是人言,他没有用兽语去使唤恶狼,他也不会。 恶狼听到一声命令般的催使,它抬起高傲的前足,张嘴向半空上的艳阳怒吼,两颗很不真实的獠牙露出寒光。它朝林易奔驰而去,奔跑的速度快若闪电,像是一道急骤在暴风雨中的乌光。 林易还没有彻底的清醒过来,气息已经锁定在了他身上。随之砰的一声,某人身体便被庞大的撞击之力掀飞了老远。在空中翻滚了两圈后林易狼狈落地,双脚踏起无尽尘土,所幸他并不是头先落地,不然还拿不准会不会断了脊梁骨。 用手摸了摸胸口,一股可以令所有人吃痛到呲牙咧嘴的感觉还有所残留,那是狼头用巨力撞击后的现象。 林易看着手中紧握的短剑,剑柄上粘合着刚被震颤出的鲜血,那般深红。血腥味开始促使他内心中的战斗欲望,揭开他眼中的那抹无畏疯狂,一阵风声又忽然至某个方向奔来,林易快速退却的同时用短剑抵挡在了前面。 铛。 短剑上原来并不明显的裂痕突然开始龟裂,就像是六月残阳暴晒下的田地缺乏雨水,巨力再次把林易的身体撞飞。这一次,他未飞的那般远,只可惜短剑已经不堪负重,眼看不可能再抵挡第二次撞击了。 既然短剑达到了先前预算的使命,而林易也用它度过了两次危险的撞击,那么他终究舍不得将其彻底报废,所以他将自己认为最宝贵的拜师之礼收回储物囊。 一道精光闪过,短剑消失,但在他身上却又多了一件厚重的防御铠甲。 看着林易珍宝无数,陆小羽眼中的阴狠猛然加剧,手操托盘的速度也随之加快,恶狼不知身在何处的白色身体又不断朝林易奔去。 恶狼对林易一次次的撞击,林易被恶狼一次次的掀飞,恶狼始终不知疲惫,林易满身鲜血四溢。 看着场中不断变殷虹的地面,看着林易被玩偶般撞来撞去的身体,这场比试变得像是一场游戏,一场被陆小羽单手操控的游戏玩局。 他眼神依旧冷漠的看着林易,嘴角开始露出冷笑,看不出那颗深藏在他体内的心到底是红还是黑。 所有人都对林易露出了悲悯。或许人们就是这样,当亲眼看到失败者那可怜的种种迹象时,人们心中就会产生偏向,偏向战败者的不屈精神与顽强。 “我还是小看了你的顽强,只是你的顽强却表现如此一文不值,甚至还有些冥顽不灵。”陆小羽看着那翻滚在地上的林易,对手中的托盘有了一丝停顿,他接着道:“也正是你的冥顽不灵,才让我知道什么叫做痛快。” 林易抚着胸口早已模糊一片的血肉,眼神有些涣散,他紧紧的看着陆小羽眼睛,默不作声,只是看起来一如当初那般坚强,毫无怯意。 “也许你并不知道我为何不早早结束了你,记得我曾经过说过,我要让大比成为你的末日,你知道什么是末日吗?” 见林易始终不言语,陆小羽也不生气,接着道:“末日并非死去,而是如废物般活着,现在你在我眼里就是废物,这便是你的末日。” “如果仅仅只是如此,你废话就显得太多了。”林易终于开口,语气轻缓而显得有些无力。他确实很无力,身上无数处的伤势与血迹淋漓让他看起来满是艰难,即便开口也不行。 如果不是他执意要进行大比,冯远之与子离恐早早便将他的比赛给停止下来,但林易的性子他们都很了解。 他是一个和郭成可以相比较的性格,只不过林易更多偏向顽强郭成更多执念。但有一点他们都是相同的,因为不管他们怎么努力或不屈服都只是为了心中的一个梦,一个遥远漫漫无期的修行梦。 “狼踏!!” 陆小羽一声大喊,远处的恶狼蓦然嘶吼。 声音似歇斯底里,似地狱魔音,似无尽深渊传来的冰冷寒风,带着让人冷到极点的余威回荡心间,一道白光一闪而逝,深红色的血迹便像是一轮血月自空中挥洒而出,与此同时,数十颗璀璨的宝石再次从白光中脱落,变成白色的星星点点沿着空中轨迹飞回托盘,使原本已经彻底暗淡的托盘再现光华,恢复初始。 恶狼消失了,也不知是陆小羽的天地之气用尽,还是他觉得这场胜利已经随着那轮血月升起到了结尾,所以它回归到了托盘。 碧蓝色的天还是如此美丽,炙热的太阳渐渐向西边行驶而去,清新的春风迎面吹拂在每一个人的头上,吹起散落在发带外的黑色长发,飘飘扬扬,如海浪拨动时的曼妙舞姿。 一具不断散落出鲜血的躯体落入广场,发出响亮的砰咚声,片刻后的世界静的让人觉得可怕,仿佛呆滞了一切,包括时间和风声,还有无数人迫不及待要感慨的呼吸声,叹息声。 倒落在地上的林易已经毫无知觉,大量的鲜血从他五官中流淌而出,胸口前的肋骨也不知断了几根。 模模糊糊的潜意识里,始终有着一股让他陷入沉睡的魔念,催使他闭上那双疲惫的双眼,然后忘记之前的大战,忘记自己的好友子离,忘记自己的师傅冯远之,忘记苍冥宗的修行,最后忘记整个世界。 “林易,你不能闭眼。” 不知是谁始终在呼唤自己,迷蒙的远处正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朝自己奔来,林易忽然觉得自己轻飘飘的,这种感觉只在他以前的生命力出现过。林易有种难以言喻的苦涩,他知道这种感觉后的世界将会发生完全不同的改变,难道还要再发生一次吗? 就在彻底失去知觉前,自己的嘴巴却被强制性打开了,一阵充满生命力的气息滚入喉间,林易仿佛梦见自己活在了原始森林里。无穷无尽的生命力让他再次看到了希望,无穷无尽的生命力不断治愈着自己的伤势,使他就要闭上的双眼又缓缓睁开了几分。 林易很努力的看着来人,即便视野里一片殷红。 子离扶起他后将他轻轻的放到自己的怀里,满怀关切的眼神让他感到无尽温暖,只有子离还是一如既往的对他好。 “子离,是你吗?”林易看不清来人的样子,但他隐约还可以猜到来人是谁。 “是我,林易你要坚持住。”子离缓声开口,生怕自己的声音太大就会恶化林易的伤势,他看着怀中的林易,无奈道:“哎,这又是何苦,你早知不是他的对手为何还要苦苦挣扎,而且不让我们为你认输,你可知我再迟来一步你就会死的。” “我不会死的,可惜我没能战败陆小羽,甚至连他的一头狼都没战胜。”林易痛苦道。 他说着说着,喉咙一甜的又是连咳带声将血吐了许多出来,子离连忙劝他不要出声,但林易却用手轻轻晃了晃,好让子离让他说下去。 看着如此模样的林易,看着他好像还有很多话没说完的样子,子离心口很疼。但他却不能阻止什么,因为林易既然要接着说下去,那么他就得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听他说下去。 林易又小咳了几声,鲜血像喷泉一样从他口中不断溢出,甚至染红了他原本洁白的那双排牙齿,看起来凄惨无比。他艰难的继续道:“还记得我战前对你说的话吗?” 子离看着他努力挤出笑容,不知为何竟非常认真的点了点颔首。 林易见子离还记得自己的话,心中又不禁想起他从小到大总会把自己所有的话都记在心里,一字不漏。 “记得好好修行,师傅用心良苦,我们不能都被淘汰出局。”子离有些不明白林易的话,他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了,扶我起来吧!”林易说完后,子离照做。 陆小羽见林易站起来,他目光很是疑惑望过去。与此同时,子离也发觉陆小羽的眼光竟如此稀奇,他不禁摸了摸头随之也疑惑起来,片刻后,他终于是有些想明白了。 以林易方才那垂死一线的处境,别说可以在短短时间后的此时站立,哪怕是能正常呼吸都已是很不容易的事。而现在他竟然可以借助自己简单的搀扶就与正常人一样站立。 子离微微动用头脑思考了几种可能,他忽然觉得事情正在向不好的情况发展而去,因为他发现林易的伤势果然如自己所想的一样正在快速完好。 “你......” 子离带着疑问的眼光看向林易,有些难以置信。 然而林易却直接制止住了他的话,说道:“我不会这么容易就在陆小羽面前倒下,记得我的话,好好修炼!” …… …… 第十六章 愤怒者的杀机 “你说过我们会一起走下去的。” 抬头仰望漫天碧蓝色的天空,子离的声音像架子鼓一般重重的敲击在了林易心上。春风开始吹拂他的脸,这风很凉,凉的让林易有些不知所措,它一点也没把子离那浑厚的声音吹散,哪怕只是一点点。 想起曾经教过无数大道理给子离,想起一个作为成年人去给子离做启蒙思想,想起七岁开始与子离在贫苦的家庭里相依为命,想起童年与少年时代的种种扶持与成长,想起曾经答应对方的生死与共,林易笔直的身躯站在广场上,心中却带着无尽苦涩,那颗心忍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 他转头看向子离,眼里泛着柔弱的红光,他本是从来不会哭泣的人,不知是他生前经历过太多的痛苦,以至于充分领略到其实眼泪根本不能改变什么。就像不能改变生死,不能改变轮回,更别说改变不堪的过去。 所以只要林易在身边时,子离不管曾经遇到多痛苦的事都不会选择哭泣。也许是因为林易和他长年在一起的原因,又或者是一个人所拥有的意识开始潜移默化,从而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子离也渐渐养成了这个不流泪的习惯。 不流泪的人不是不会流泪,林易便是这样的人。他同样拥有泪水,只是不习惯在别人的面前滴落,而此时的他却一点也不知情的从眼角滑落了两颗清澈的泪滴,顺着清秀的面孔,泪滴如水晶般坠落到了地面上。 “你说过我们会一起走下去的。”子离看着他,颤抖的红唇伴随沙哑之音重复道。 他是个很执着的人,虽然他的性格憨厚老实,但既然他已经决定想得到一个人的答案,那么他就会不断的偏执下去,哪怕是林易他也会坚持得到一个很合理的解释。面对子离的重复疑问,林易知道今日必然会难以抉择,但只要他一想起先前在差点被那头可恨的恶狼活活撞死,他的心情就很不高兴。 心情不好一定是有原因的,比如恶狼真如陆小羽之前所说的一样,它比他更可恶。因为它没有任何知觉,不会思考也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如果没有了操控托盘的主人这头恶狼就等于彻底没有了思想。林易并不是走不过挫折的人,就像之前恶狼虽然差点让他死掉,可他努力着让自己死不掉,这就证明了他的顽强与意志。 所以他也不会为了一只没有思想的恶狼而记恨。但不记恨恶狼是因为林易觉得没有丝毫意义,并不代表他会向拥有思想的陆小羽妥协。 子离一直以为是他及时赶到给林易喂了复元丹才把他从死生关头拉了回来,表面上的林易也愿意这么认为,但事实不是。因为事实只有林易自己知道,如果不是他自己在被恶狼撞飞的那一刻吞下越阶丹,那么他恐怕在飞起半空尚未落地的那一个过程中就已经彻底死掉。 为了让自己多一秒终活着,为了不让陆小羽觉得自己已经妥协了,他终究还是在关键时刻吞了越阶丹。看着等待答案的子离,林易缄默了很长时间,然后道: “我不得已这么做,况且你已经答应我会好好修炼。” 子离觉得林易的话很莫名其妙,甚至在他那憨厚温和的性格基础上也开始有了一丝愤怒。当然,愤怒只是一种身理上的暴躁情绪,所以子离很清晰的知晓谈话对象还是自己认识中的兄弟林易。所以他强忍住殴打对方的冲动,努力去平静内心中的那些蠢蠢欲动的狂野,开口道: “我会好好修炼,但前提是在你没有对我做出一丝的欺骗,可你现在已经欺骗了我。我知道你依旧还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更知道你是逼不得已才吞下了越阶丹,但你不应该在吞了越阶丹后还让我对你做修炼的承诺。” “我一直记得你曾经教过我什么,做人要诚实与忠厚,不得对没有必要的人欺骗,那么我想知道,我是你有必要欺骗的人吗?” 子离尽量让自己的愤怒压到最低,而林易则是第一次觉得在子离面前如此无言以对,这样的无言以对不是没有话说,而是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去解释,也找不到任何线索可以去帮助辩解,随着身上的伤势逐渐恢复,林易脸上以及身上的裂口渐渐愈合,只是衣物上还带着无尽的鲜血。 风开始加速,在耳边清晰的呼啸而过,加速了吹干粘稠的血液,林易用手擦去黏在睫毛上的干涩血块,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的微微一笑,可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要笑。他假装很随意的看了一眼子离,头一次觉得自己被对方征服,他有些妥协道: “好了,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先让我战完这场大比。” “好!” 子离用一个字肯定了他,缓步走出广场时的脚步那般坚决,唯独那不断向后回眸的目光里充满了关切。林易觉得这一个好字比什么千言万语都来的重要,胜过华丽的词藻,胜过满世界灿烂的浮夸,胜过整个世界在虚荣外表下的衬托。 “你竟然还能站起来。”陆小羽咬牙切齿道。 他看着林易笔直的身躯,一抹危机感竟然缓缓升了起来。“他不再是自己眼中那个不堪一击的蝼蚁,他身上有让自己恐惧的真切实力。”在心中暗暗自语,陆小羽眼神逐渐冰冷,战斗到了此刻,就算他修为比林易高出一阶,但天地之气的消耗也让他有了疲惫。 “我之所以能站起来,是因为你没能力让我倒下。”林易回答道。 “你这个打不死的混蛋,究竟是什么可以让你充满勇气的来激怒我,我若愤怒和发狂对你能有什么好处?”陆小羽气得不轻,像是全身上下的毛孔里都呼出了怒气,他疑问道。 “因为你愤怒时的样子真的不是太好看。”林易皱着眉宇思考了许久,老实道。 “你找死!!” 对于一个愤怒的人,话不投机时就该拳脚出动,陆小羽全身爆发着庞大杀意,奔跑时的他让风速都开始变得缓慢,周围的气息一阵颤抖。 “现在我可不惧你。”林易说完,提着秀气的拳头迎面而上,两者奔跑犹如野马脱缰时的兴奋,脚下带起一阵弥漫的烟尘滚动,广场像是掠过了两道乌光般的黑影。 当两道黑影相迎时,场外迎来一阵阵惊异的欢呼声。 砰砰砰。 独特的声音开始悠悠扬扬的成为一曲旋律,只见场内两人的道道拳影来回交错,散发出一种激励人们内心澎湃的狂野气质。人们开始留恋这种实打实的战斗,不会因相互间的修为差距而产生倾斜,也不会因为某人占着巨大优势的丰富收藏底蕴而变得毫无意义。 噗的一声。 一口血红色开始喷向对方,陆小羽觉得胸口上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余光扫过,发现拳落处多了一个凹槽般的拳影,肋骨显然是不堪负重的折断了。 “你竟然让我受伤了,你竟然让我受伤了。”陆小羽重复着同一句话,眼神有些涣散,他直到此刻才发现对方实实在在的一拳击确实打在了自己的胸口处,那阵疼痛感也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真真实实的伤痛。 “三年以来,除了一年前的那头畜生让我受过一点轻伤,我便再没有从别人身上再受过半点伤,哪怕是朝戈也不行,而今日的你却让我受伤了,好,真的很好。”陆小羽有些的颓废,他看着林易,语气像极了夸赞却一点也没有夸赞。 他轻缓地抹去了残留在嘴角的血渍,大比上所有的规定都被遗忘,没有了任何束缚,没有了任何被条律绑住的枷锁。他要将林易碎尸万段,他才不管大比上不得杀人,他心中充满魔念般的嗜血。 对于陆小羽这种高傲如明月的人,对于他总认为世界上自己才是最具天赋的人,林易知道愤怒可以使对方忘记一切防备。比如性子暴烈时可以忘记宗规,比如生死大战时自己可以进行正确的正方防卫,其中自然包括他杀死对方。 眼看着对方正不断陷入自己所设的陷阱,林易却愈发的紧张起来。他并不知道陆小羽最强的战力可以达到什么程度,或者是不是自己可以接的下。但只要他一想到自己已经服下了越阶丹,那么不管自己能不能接的下,他都要去接接看。 站在原地的陆小羽双眸都变异了,由纯净的黑褐色转化成了深蓝,那是一种蓝宝石般的蓝,他不断凝结出复杂的手印,似乎要打出某种古老的秘术。 观台上的老者见此,苍老的身躯仿佛一瞬间便回到了中年,两腿无比利索的站立起来,脸上带有焦急。冯远之也在西角观台上凝重着脸色,他蠢蠢欲动的想说些什么,但又犹豫不决想再观察一会儿。 两位年过耄耋的老者同时看着一个小辈施展秘术,脸上各带焦虑,唯独林易还有些不知所然的还在原地,目光平静的望向远处的某人,似乎一点也不知道对方的杀招可以狠狠要了他的命。 …… …… 第十七章 异修者 遥望某人的气息正在攀升,一种无比纯净的蓝从他双目中绽放出来,如同两道刺目的蓝光迸发,哪怕是蓝色妖姬仿佛也在此刻失去了光彩。身在荒台角落的纳兰见两束蓝光爆射,她那双无法相信的美丽双眸也开始移到了陆小羽身上,他的样子近乎邪异,她觉得自己不再像蓝玫瑰一般耀眼,因为天空上的蓝都被某人掩盖了。 蓝,作为一种林易生前最喜欢的颜色,如今却让他感受到了无限危机,而且是如此的近。 黑色的长发间慢慢长出了几缕蓝丝,伴着脸颊侧锋直直垂落到了耳畔,刀锋似的双眉依旧有些倾斜的微微挑起,在陆小羽碧蓝的瞳孔里,林易忽然发现对方根本不再是个人,而是一只完全不同于修行者的豺狼虎豹。不仅充满凶狠,还有些不顾一切的施展终极力量。 一抹光影出现在陆小羽的背后,像极了一轮出现在白日里淡化的月光,与此同时,在陆小羽的额前又是亮起一朵闪闪发光的图纹,光中带着无比神秘的荒古气息,像是在图纹里封印着某种神秘力量。 林易的眼光渐渐转化为认真,比起之前的不知所然他现在可以说是双目了然。 对方的表现显然是在自己催化下愤怒到了一定极限,可惜在这极限下自己又恐将难逃厄运,所以林易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先前激怒对方到底对不对,而且他并未获得什么好处,至于那个自己认为很重要的陷阱照现在看来还重不重要。 不管对与不对,他都不可能再用几句简短的话语换回陆小羽的愤怒,况且他已经服下了越阶丹,即便不死也有九层机率功力尽废。 在横竖都是死的情况下,将死之人必然要考虑怎么个死法才能换些代价回来,被丹药提至弓结期的林易说实在并不希望自己此刻就战死,因为这对他来说是一场耻辱,一场战败者的耻辱。最重要的是林易发现弓结期的修为真的很强大,至少在自己身处炼骨期时的对比下,弓结很强大,非常强大,强大到不可逾越。 他很留恋自己拥有弓结期的实力,即便再过不久修为就会彻底从自己的身上散去,他的梦想不就是在日后成为一位强大的大修行者吗? 举手翻山,踏足倒海,那是何等的境界? 比起他曾经的那两个微不足道的愚蠢梦想,这辈子的修行实在要强太多了。 曾经还想要步履天下,左手提着木瓢,右手拿着经文,口中念念有词的道着自创的那首苦逼诗句:“我愿剃度化成僧,身穿粗布挂寸缕。取瓢挽清水为饮,举钵化素斋为生。”林易无比单纯的就以为自己可以尝尽世间苦短,做一名体验过喜怒哀乐的苦行僧侣。 好在没等他当成苦行僧之前,他便浑浑噩噩的来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而在这个神奇的世界里,林易根本没有发现有半点关于佛宗的存在,除了万千基层世界的平民百姓,除了那身在京都的显赫贵族,这个世界就只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修行者。 只手提缰,身穿冰冷的厚重铠甲,踏马荒野,用冰冷的目光望向别国,以大将军的身份带领无数军士血战沙场,最后收获一场场胜利的战役,割取敌军将领的首级,这是林易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初梦想。然而,梦想又总是很不凑巧的被一次苍冥宗的招生给打破。 当林易开始步入修行世界,在体内开辟出了第一节骨节后,他清楚记得自己在那一刻用并不粗壮的双臂举起了千斤巨石,那瞬间的兴奋丝毫不差于拣到万两黄金,而那段如梦境般的日子,他也依旧还十分清晰的封存在了独特的记忆里。 从一个现代教育者到这个莫名的修行世界,林易觉得自己改变了很多,除了那不屈不饶的坚韧性格及每日早起的习惯,他觉得生活变了,世界观变了,处境变了,眼光也变了。当然他认为改变最多的还是心中的梦想,因为苦行僧与骑马手对于修行者而言,实在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 现在,梦想即将破碎,一次次的坎坷他都走过来了,只是人的一辈子总是充满挫折,更没有走到尽头的时刻。 陆小羽的整个身体都变蓝了,黑发一丝不存,满头满脸满身都是蓝。如若不是他的身子依旧像个正常人,如若他的耳朵没有长成精灵族一样长,林易甚至会很荒谬的以为他这是在拍戏,拍一场不用任何特技就可以现成的美版3D电影阿凡达。 看着眼前这个神似缩小版阿凡达的陆小羽,脸上失去了一切帅气,满脸狰狞不说,其碧蓝色的眼眸也没给他带来半点冰岛人的美丽,这真是活生生的把自己变成了怪物。 比起他愤怒的样子,林易觉得现在的他还要丑上一百倍,当然,此话林易不想再告诉陆小羽,因为他已经够愤怒了。 嗷。 一声山间野兽般的叫喊忽然从陆小羽的口中传出,他摇头晃脑的样子似乎在寻找某物,凡与他对视后的人无不大惊失色,哪怕只是一眼,那蓝眼中的寒光也可以让人望而生寒,冷汗不由打湿背后的一大片。 场外响起了大片喧哗,众人神色惊讶的望向他,并未想到他竟连声音都变成了兽人,连人话也不会讲了。同样被惊吓住的还有林易,因为对方现在的样子着实太诡异,诡异的像一只通体蓝色的稀有品种,不被人们认知的更是超出了修行者的正常修炼方式。 如果说在场的所有人内可以解释陆小羽此时发生的这种现象,那么除了一些资历久远处世多年的长老外,真的无人能知。 子离看着陆小羽,他不禁也开始有些匪夷所思。此刻的陆小羽无论从哪个方面而言,他都认为结论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陆小羽这货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头充满血腥的蛮荒野兽。只不过在子离开始鄙视陆小羽的同时,他不可避免的也开始担心林易安危,因为只有林易才是他要关心的人。 “无论你变成何物,变得有多丑,我都不会俱你。”林易看着远处的蓝色陆小羽,认真说道。 悲剧总是无时无刻存在着,就像无人知道陆小羽虽然变成了这幅嘴脸,但他依旧能听懂别人说话,所以当林易认为他听不懂人言的设想开始时,他就走错了这步路。林易猜错了设想,他更不应该用丑话当面说给陆小羽听,这不,在林易说完那句话时,对面的蓝色陆小羽二话不说的直接扑了上去。 蓝影速度快的骇人听闻,仅仅只是一闪而逝,陆小羽便在霎那之间接近了林易的身体,随着那股铺面的杀意临近自己,林易发现弓结期的修为忽然又有些弱小了,而且在野蛮人面前,弓结期的修为实在是弱的有些离谱,不得道理。 咔嚓一声。 身体上不知何处传来一阵骨裂的声音,林易皱了皱眉,然而没等他有所发现,身体上的另一处咔嚓声又是传了出来。他站着远处没有任何动作,非是他不想动,而是他根本没有机会动。 咔咔咔咔。 胸口,膝盖,锁骨,肋骨,手腕,最坚硬的手肘,一一断裂,一一破碎。 身上的疼痛让林易满头大汗,当蓝影从他身上带走那抹特有的杀意,林易终于有了短暂的时间释放痛苦。可惜身体已经变得分外残酷,林易发现自己除了他那根完整无缺的脊梁骨外,其余凡是能做到支撑身体的骨骼尽数断裂。 他的双膝像是被砍断树根的杨木,双臂如同只带一层树皮吊挂着的树枝,躯体彻底失去了支点与平衡,带着他全身上下的一切失重,整个人便像一颗茁壮的杨木般缓缓向场地倒去。 躯体溅起烟尘,嘴里吃了一地的泥土灰,林易此时的模样满目苍凉,道不出有多悲壮。 比起吃泥土灰时的没落处境,比起一身土屑时的肮脏形象,林易反倒觉得这是昊天对他的宽容。真正让他感到无助与苍白的是一身断骨之痛,他站立不起来,他疼的汗如雨下,他更是不敢再有半分的颤动,他畏惧远处那看着好戏般的蓝色影子,心中第一次有了这么强烈的复仇之感,因为他真的不甘心。 他知道陆小羽一直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看着自己这个再也无任何威胁的身体,远处的子离大吼一声,悲伤的他就欲奔赴前来搭救,然而却被旁边的冯远之拉住了手。 子离不解的望向冯远之,虽然他知道师伯这么做一定是有其道理,只是他等不下去了,他怕那道蓝色的影子会让林易致命。 “你若前去,林易必死,你若不去,他还有一线生机。”冯远之看着远处的蓝色影子,痛苦道。 “师伯,你快出手救救林易,他全身都断骨了。”子离焦急道。 “我会救他,但不是现在,若我此时出手,那便等于强行停下大比,这可是破坏宗规啊。” “如果林易真的死了,那宗规还顶个屁用。”子离着急双眼如狼如虎,他真的忘了眼前之人还是师伯。好在冯远之让他立刻想起了自己的立场,他愤怒道: “你莫要慌张,行事如此莽撞如何救得了他,而且你便是此刻前去,难道你速度还能快过鬼影蓝灵的异修者,赶在他前面救下林易?” 子离听言,虽然心中依旧着急,但终究是冷静了下来,认错道:“是弟子鲁莽了!” 冯远之缄默一阵,看了他一眼后便松开抓住对方的手,随后将目光也遥望在了广场上。 …… …… 第十八章 猎骨手下的亡魂 一个人平躺着不能动弹总是件不愉快的事,更何况头脑还清晰感觉到无处不在的疼痛,这种断骨的痛如噬咬血肉的蚂蚁一样隐隐约约却又无休无止,让林易想睡却睡不着,而且在这段时间里,他哪里还会有胆量去睡。 在他身上滴落的汗液已经打湿了大片场地,汗衫渐渐被炙热的阳光晒出水汽,不断蒸发在了空气中。 看着场中苦苦挣扎却依旧丝毫动动不了的天青峰弟子,众人眼中不禁有了一丝惋惜与怜悯,口中更是谈吐不止。 “哎,还以为他能带来奇迹,没想到却是落得如此下场,天青峰之大不幸啊。”一名弟子道。 “怪只怪陆小羽太强大,倘若换做是你说不定你早就被打败了,不管如何他都坚持了这么久,虽然已经落败,可那种不屈的精神却是我们修行者必须具备的。”一道温柔的声音从某角落传出来,委婉的声线舒适悦耳,众人不禁纷纷转头侧目望去。 蓝色纱裙穿在她修长的身段上,美丽的纳兰似乎为澄清天青峰之正义站了出来,她冷傲的脸色遥看平躺在广场的林易,从高傲中散出一丝柔和。 周围众人惊异她的美丽,但却彼此缄默不语,不敢多说什么。 …… …… “师伯,鬼影蓝灵异修者为何种修炼方式?弟子不是很明白。”子离恭敬道。 “这是一种古老的异修灵根体质,据说这种异修者的修炼速度奇快,而且最可怕的是,拥有这种体质的人能够根据体质的优势得到苍冥主峰上的灵骨台传承,师伯也没想到陆小羽竟是这种失传的体质。”冯远之有些意外道。 “修行者怎么还会有这种体质,岂不是逆天了,况且还长在了如此邪恶的人身上,难道上天都如此不公?”子离看着广场上那一身纯蓝的陆小羽,愤怒道。 “不,陆小羽之所以会变得这般阴险狠辣,其实与鬼影蓝灵本身便有着密切关联。凡是这种体质的人心性都会随着修为渐长而变阴暗,当然上天也是很公平的,因为只要是这种体质的人不管他最后成就有多高,寿命都不会越过五十年,这是一个千古流传的铁律。” 当冯远之说道这,子离不禁沉默下来,他虽然憨厚但不愚笨,仔细想想后,双眼平视着蓝色陆小羽,眼中仇恨逐渐散去,他甚至还带着为陆小羽可怜的莫名因素。 对于一个修行者来说,修为的提高也意味着渐渐超脱轮回,大多数人无不为增加自己寿命而修炼,但陆小羽的命运似乎已被上天所注定。 “五十年便是尽头,或许这便是天妒英才吧!!”子离在心理暗暗道,眼神愈发的迟疑起来。 …… …… 蓝色的陆小羽已经忘记本性为人,特别是在他此刻的状态下,他只有无尽的敌意去摧残仇敌,就像他之前打断了林易全身骨骼却没有直接杀死他。他享受这种折磨对方的快感,看着别人多一分痛苦他就多一分畅意,把自己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便是鬼影蓝灵的作风。 在鬼影蓝灵眼里,没有人性泯灭,没有阴险歹毒,没有残忍暴虐,只有不断的玩弄与摧残。看着眼前那躺在地上连喘气都难的猎物,陆小羽蓝色的眼眸中依旧冷漠,他迟疑了片刻,随后又像是一阵风般消失在了远处。 铺天盖地的杀意就像暴雨临身时那般覆盖住了全身,林易紧咬着牙根,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一丝痛楚的嚎叫,他是个铁骨铮铮的年轻人,虽然早已记忆老成。但正因为他有着别人没有的独特记忆,正因为他知道求饶与泪水都是弱懦的表现,所以他不会求饶,不想求饶,更不希望在自己的脸上垂挂着无用的泪水。 砰的一声。 坚硬的脚掌直接踩踏在了林易腰上,一阵支离破碎的骨裂声再起响起,带着让他足矣昏死过去的疼痛,脆弱不堪的腹部又有一股更加庞大的巨力袭来,让他硬生生的被痛醒,与此同时,巨力也带起他那大约两百斤的身体直接倒飞而出。 在广场上空划过一道如尸体般的躯体,血液再次从这具躯体上零零碎碎的挥洒出来,散出一道彩虹般的轨迹。 嗷呜!! 陆小羽看着被自己摧残到毫无反手之力的猎物,他开始朝天吼叫兴奋不已,身影像飘迷缕缕的蓝色烟尘,除了给众人瞧见每一次落点后有一道虚影外,整个场地内就只有那具死尸般的林易还在不断翻滚。 看着面临死亡的林易,冯远之按耐不住性子,他知道自己的弟子无限制接近废了,只是他不明白要林易自己认输就这般艰难。 他看向主峰观台上的老者,怒吼道:“老不死,你还要袖手旁观多久,难道你便如此纵容弟子这般摧残下去?” 老者听到冯远之的怒骂,脸上虽表现出一丝尴尬与为难,但心里却是十分高兴,他说道:“冯老头,你弟子既尚未认输,那我又如何敢阻止大比进行?你也知道这可是历代宗主都必须遵守的事,老夫虽是一名內卿长老,但也没有权利去阻止大比的进行,况且你也是內卿长老,这点你又不是不知晓,你若有胆又何须找老夫?” 冯远之听言,勃然大怒,他丝毫没占着道理,不禁威胁道:“你个老不死的,若我弟子废了,你弟子也别想再完整下去!” 老者是很了解冯远之的心思,所以他不认为这是冯远之冲动之余的气话,因为这种癫狂的话只有冯远之心中也彻底癫狂了才会说出口。 冯远之既然已经放出狠话说不会让自己的弟子再完整,那么老者一点也不认为这是对方夸大其词,他也知道自己可以拦的住冯远之一时,却拦不住冯远之余下的三十多年,所以他坚定的思想开始有些妥协,只是老脸表现的极其为难道: “那你先将自己的弟子劝服,只要他认输,这场大比便可立刻终止,我弟子也决计不会再出手。” 明知对方是故意而为之,可冯远之却毫无办法的被逼到了尽头,看着场中那不断被击打的弟子,他心头在滴血,而且自己旁边的子离若不是一直由自己牵制着,或许早早便跳下场中搭救去了。 “你明知林易现在根本连口都开不了,他又何如开口认输。”冯远之的眼中燃烧着怒火,像极光一样暴烈,像是可以瞬间点燃一个人的魂魄。 “那便不是我能管的事了。”老者无谓道。 冯远之听到此言后,他彻底愤怒了,一股几十年都未出现过的杀意猛然自西角观台上迸发,像是一轮高傲的太阳光般扩散开来,随之席卷在了整片天武荒台的广场上,使广场上方的天空变得一片迷雾。 周围无数人的脸色开始惊变,更多人是因为恐惧这股逆天的杀意。 比起之前陆小羽的杀意,冯远之的这股杀意简直就像天神降临般的威严,他刻意不再保留自己的这股杀意,好让远处的老者感受到自己已经不顾一切。 老者的修为颇高,是这个世间不可多得的巅峰存在。他感受到冯远之的惊天杀意内心开始不安起来,他明知道冯远之并不是要对自己出手,而是对自己那如宝物般的徒儿鬼影蓝灵异修者出手,所以他为了保全徒儿性命,只有彻底妥协道:“冯老头,你要作甚,你可别向小辈出手。” 看着老者惊慌失色的模样,冯远之知道自己此番展露出的杀意已经起到了该有的作用,但他并未将杀意收敛而去,而且淡淡道:“老夫替弟子认输,叫你弟子住手吧!” “好,你别动手,我这便叫弟子收手。”老者无比担忧自己的弟子,所以他在冯远之的无赖威胁下,被迫转头对陆小羽道:“徒儿,对方即已认输,你快速速收手吧!!” 蓝色陆小羽能听懂人言,更何况这是他师傅的话,他撇了一眼脚下那奄奄一息的林易,愤怒的眼光里似乎在说:“姑且饶你一条狗命,到时自会来取。” 林易艰难的喘着鼻息,他充满血杀之气的眼光紧紧盯着陆小羽,似乎要永远记住这个对自己施以暴虐的异修者。 陆小羽丝毫不在乎林易的眼光,一点也不在乎,他就要收回踩在林易烂泥般身体上的右脚,可就在此时,那早已不知该死去多少回的林易忽然爆发出了一股坚强的逆意,带着他那闭口很久很久的大嘴巴,一口咬在了陆小羽的大腿上。顿时,鲜血淋漓,疼痛无比,陆小羽的大腿上骤然出现了一个血坑,上面的肉已被林易咬走,后者更是很随意的将这大块腿肉吐在了广场上。 伴着满口血液的林易倒在地上再也动弹不了,他看起来比蓝色的陆小羽还要野兽,还要充满血性十足。 突然其来的一幕让人难以置信,虽然林易并没有因为这最后的一口战胜的陆小羽,但却博得无数的人同情与热血,而作为被咬掉大腿肉的陆小羽,他彻底癫狂如猛兽。 疯狂的咆哮一声,陆小羽伸出大树般粗壮的单手把林易从地上抓起举到了头顶,看着他身如棉花般柔软的身体,并没有丝毫心软。他用另一只直接抓在了林易脖颈上,三只坚硬的手指生生刺入林易肌肤,一种来自林易体温上的血热传到陆小羽三指间,在他勃然大怒下,三指伴随着无比残暴的巨力向外一拉扯,顿时刷啦刷拉的声音自林易的身体上鸣响而起。 观台上的子离怔怔看着一切,尚未来得及做什么动作,一串佛珠般的脊椎骨便从林易身上脱落开来。 银白色的脊椎骨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无比刺目,每一颗骨节上都滴着血液,血迹淋漓。 这一刻,整个天武荒台变得死一般寂静,风声停歇。 …… …… 第十九章 双老狂战(第一更) 眼看着亲友被抽去脊骨,眼看着那条被修行者最为看重的祭奠被毁灭,子离仿佛整个人都被世界给静止了。 林易再无一点坚硬的身体被陆小羽一把扔在了广场上,他瞪大的双眼渐渐平息,眼中那些饱满的仇恨化为一番风雨过后的平静,全身断骨后柔软的身体奇异扭曲着。 陆小羽看着死尸,一脸冷笑的就要退出场地。 子离发疯似的向前奔去,胸口上那张跟随了他十几年的纸符此刻在他手中撕去,哭诉的脸开始变得很难看,仿佛失去了所有憨厚。 在封印的胸口处,无比庞大妖气冲天而起,那些妖气黑如羽墨,就像是黑色的浓烟翻滚,一下子便使整个场外的弟子慌乱奔跑,四处逃窜。 妖,是每一个弱小修行者都惧怕的存在,不管是上古四大宗还是其它修行门派都不想与北域妖原的那些神秘之物缠上,因为妖在这个修行世界被定义为凶狠无比的魔物,因为它们嗜血如狂,因为它们毫无人性。 凡是只要妖原上的东西所过之处,无不片甲不留,寸草不生。这个世界没有魔,只有让人无比恐惧的妖,而可以化成人形的妖简直就是每一位修行者的梦魇,比如那奔跑时散发出无限妖气的子离。 所以人都开始诧异他的身份,但冯远之却没有去理会子离此刻变成了什么模样,他看着那就欲退去广场的蓝色陆小羽,身上带有无限杀机,随之大手一挥,整个天地蓦然颤抖起来。 看着冯远之出手,主峰上的老者大叹不好,于是他立刻站起身子也是大袖一甩,一股比冯远之还要更加强势的修为气息爆发而出,形成一只大手瞬间从冯远之的眼皮底下将陆小羽一把抓了回去。 将自己的宝贝徒儿收回来,老者心中不禁一阵颤抖,只差一步陆小羽就要落到冯远之手里,他不敢想象冯远之会对自己的徒儿做什么,他将目光看向冯远之,有些恼怒道:“冯老头,你冷静点!!” “老不死,今日你若不将此子交出,我二人不死不休。”冯远之的语气听不出一丝绝然,但那冰冷的寒芒却让人感受到寒冬腊月时的风雪交加。 老者知道冯远之已经彻底到了绝命地步,他回首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的陆小羽,不禁轻声怒斥道:“你怎可如此大胆,竟还将对手致死,现在不仅是冯老头会向你索命,就连宗派也容不下你了。” “师尊,弟子控制不住自己,我那时本想只将他彻底废了,但脑中的那股嗜杀之意却催使我将他杀了,弟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陆小羽带着有些狡辩的语气,慌张道。 “在为师面前你还不说实话,我天灵子活了大半辈子岂能被你这点小伎俩就瞒过,你是不是和林易之前就有过节,所以你便借助鬼影蓝灵的遮掩将其血杀。”天灵子无比明亮的双眼让陆小羽觉得自己什么都被看透了般,他开始惧怕,双膝立马跪倒在地,恐惧道: “师尊千万不要把弟子交给那老道,他一定会杀死我的,师尊你要救我,弟子知错了。” 看着陆小羽这懦弱的一面,天灵子心中百感交集,他自然不会任由冯远之将其抓走,不然之前的出手不就显得多余了?所以天灵子对其传音道:“好了,起来吧,为师如何能让别人把你废了,不就是一名天青峰的普通弟子吗,又怎么能与你的身价相比。” 听了天灵子的话,陆小羽心头大喜,他知道自己的苦肉计能在师尊面前博取作用,但他并未想到师尊竟还是如此护短之人,只不过还有一事却让他开始担忧起来,因为凡是在大比上杀了人的弟子,那么按照宗规就必须将其废去修为逐出宗门。 仅仅杀了一位在之前得罪自己的蝼蚁就被废去修为,陆小羽显然不会让此事发生,所以他有些唯唯诺诺的向天灵子道:“师尊,宗派那边又该如何办?” 天灵子听言,那斑白的双鬓也急皱起来,缄默了很长时间,他才道:“放心吧,为师不会让你被逐出师门的,而且为师会多加注意你的性命安全。”听到天灵子做出承诺,陆小羽这才放下心来,重重松了口气道:“多谢师尊。” 远处的冯远之见天灵子半天不给回应,他愤怒的连话都不再言语,举起大手就是修为散发,滔天杀意铺盖而去。他当然知道天灵子不会轻易交人,所以朝着陆小羽的身处之地擒拿而去。 天灵子见冯远之又是蛮横无理的袭击而来,他立即使用修为将其抵挡了下来,天灵子看着那暴怒的冯远之,同样大怒道:“冯老头,你是何意思。” “要你弟子偿命。” “难道你没瞧见之前我弟子已经饶你弟子性命吗。而且你弟子之所以会死,那本就是他用嘴咬我弟子的大腿,所以我弟子才会结束了他的性命。” “老不死,你到底交是不交。”冯远之不愿再做口舌之利,冰冷的眼神直盯陆小羽,冷冷道。 “你如此癫狂,老夫岂能将弟子交与你手。”天灵子强势道。 “好,很好,天灵子你也学会护短了,看来没有什么好说的,今日你弟子不死,便你死。”冯远之出奇的没有再叫对方老不死,而是把天灵子三字咬的格外重,他看着天灵子,无限的杀意变成一道道风刃,直接将西角观台炸的粉碎。 当整个观台被震碎,冯远之的身影早已不再其内,天灵子面色惊变之下,那站在正角观台上的身体也是立刻消失无踪。 两道鬼魅般的身影交织一起,像是两道快到闪眼的闪电,陆小羽见此,他不断开始退去,因为他怕冯远之可以抽出一招将他致死,同时他也知道自己在冯远之这等强者面前,小命柔弱窗纸,不堪一击。 …… …… 天空逐渐阴暗下来,碧蓝色被阴沉的烟雾逐渐覆盖,广场周围的四处早已狼狈不堪,一阵阵嗜杀之声从天空雷鸣般响起,冯远之与天灵子彻底大战起来。 对于他们这种隐修来说,不战则已,一战山崩地裂,风云失色,所以还在主峰上的各长老及宗主都是感觉到了一丝絮乱的气息。虽然这种气息虽然相隔甚远,并不是太明显,但宗主既然能作为苍冥宗的最强者自有其道理,比如他可以敏捷的感受到气息中的一丝异变,因为他发现在这两股熟悉的气息里还存在着生死之间的杀意。 “冯远之与天灵子,他们怎会发生生死大战?”身坐大殿中央的宗主此言一出,满堂喧哗,数十位内外卿长老动容面面相觑,其中一位长老更是起身拱手道: “启禀宗主,依属下之见,他们二人可都在天武荒台看弟子们大比,如今能交战一起,想必是其弟子之间有了死伤。” 众人听闻,纷纷点头认可,宗主略有所思,缄默了一会儿便道:“率本宗之命,你等拿五人前去阻止他们战斗,将他们带回刑法殿。” “谨遵宗主之命!!”在苍冥宗主下令之后,五位德高望重的长老走至大殿中央,向其拜拳后便退出了大殿,五道风驰电速的身影前往天武荒台奔去。 …… …… 天青峰所在的师门内。 常顾胜感觉到心中十分不安,看着床榻上那昏迷不醒的大弟子,他的心却牵系到了天武荒台上,因为他同样感受到了那两股气息的爆发,甚至还有一股自己很熟悉的气息。 “不行,我得速去天武荒台,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常顾胜肥胖的脸颊略显严肃,不再带有平日间的半点吝啬表情,随后他又吩咐两名普通弟子看好自己的大弟子,便只身朝天武荒台奔赴而去。 在常顾胜离开的那一刹那,那昏迷的大师兄眼皮一抖,老实的他似乎担心着什么心事,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在心里默念着无数句的对不起。 当常顾胜急忙走出院外后,院子里的粉色桃花一阵颤抖,其中更是有无数花瓣散落而下,显然常顾胜的气息也不再压制,带着他往日里最快的速度,急急朝天武荒台奔去。 …… …… “冯老头,凭你一个人的修为可不是老夫的对手,看来今日你是杀不了我了。” 天灵子的声音自某处传出,顿时,其声音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包立刻炸碎,带着漫天飞石散落,一只长达十几米的庞大手印无比清晰烙印在了地面上。 “今日不死,我便杀到明日,直到杀到你死为止!!”冯远之的声音充满狂野,他疯狂的向天灵子不断施展秘术,但无奈其修为略逊对方,想要取胜却是不太可能。 “若是常胖子在此便好了。”冯远之心理暗想,双手却丝毫没有停止,他带着无比暴躁的强劲修为向天灵子击杀而去。然而就在此刻,让冯远之和天灵子都没想到的是常顾胜终于赶到了天武荒台。 广场上早已一片空旷,除了身躺在地面上的林易外,就只有那全身充满妖气而整个人却变得面目全非的子离。当然,并没人发现那广场外的某一处还站着一道蓝色倩影,看着场中的二人,她眼中尽是悲伤,显得如此凄凉。 本是六座巍峨的观台如今却只剩下三座还在摇摇欲坠,常顾胜眺望四周,发现此刻的天武荒台无论是地面上,四周的树木,还是小山上的大片桃花林都已狼藉不堪。 满地的血迹加树叶残肢,漫山的碎石加粉色桃花瓣,两道萧条不显生气的落寞背影,整个天武荒台上,一阵凄凉的气息弥漫开来。 每一处落入视野都显示着大战时的残酷,常顾胜来不及只身前去查看林易二人,便听到冯远之焦急道:“常胖子,速来助我狙杀天灵子。” 被冯远之叫唤,常顾胜先是心头一愣,随之便坚定十足的向前冲去。同样鬼魅的身影如风飘舞,肥胖的身影在此刻显得如此轻盈,带着让无数人惊惧的强大修为,他快速融入战场。 就像冯远之所说的一样,常顾胜要帮他狙杀天灵子。若要他说出什么理由,也许冯远之口中之催促便是最好的理由。 …… …… 第二十章 杀红眼(第二更) 尸骨冰凉,面若寒霜,沉寂在狼藉的广场上,林易安详而宁静的平躺,微露着目光,闪起一道寒芒,发尾掠过一丝丝悸动的风响。 周围响起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抽泣声,悲伤而冰冷,像是深渊里传出来的一道道寒风交替,凉的让人冒寒。漆黑色的妖气围绕在二人身边,遮挡住了空中那最后还欲穿射下来金色残阳,子离紧紧盯着林易已经转化成青色面孔,心如刀绞,无尽伤痛。 “我一定会杀了陆小羽!!”子离狠狠说道。他满目血丝,脸色冰凉,颤抖着声线,牙齿已经咬破了厚实的下唇。 鲜血开始从他深红色的唇瓣流下,滴在他简短的汗衫上。血迹顺着粗布上的纹路缓缓散开,将其染成了一朵朵妖艳的血花,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子离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他麻木的眼神恍若呆滞,让人看起来的生疼,让人感觉到无尽凄凉。 而事实上本就很凄凉,林易死的如此不完整,全身骨骼断裂,脊骨像串连在一起的大粒佛珠般躺在旁边,上面滴着尚未干凅的血液,滴滴哒哒的像是山泉在敲击青石板,带着送葬曲般的悲戚节奏。只是不知,此时的他魂魄是否如化蝶般飞走。 “他已经死了,送他回山门好好安葬吧,我们都应该放下伤痛,然后为他报仇。” 不知何时,角落处的纳兰带着蓝色身影已经站在了两人背后,她的身影尽管看起来依旧那般完美,但在此刻残败的环境衬托下,她不禁也像那些落地桃花般开始显得萧条起来。本是冰冷如雪莲花的绝美脸庞,此刻眼角却挂满晶莹的泪滴,如诗般的双眸上泪湿成殇。子离耳边认真聆听着她充满现实的话,可当他低头时,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敢相信这一切如此真实。 他不断呢喃,像是失去了所有精神,自言自语道:“林易,你真的死去了吗,你说过我们要生死与共的。” “我们都不愿相信他已死去,可他再也看不见听不到关于我们的一切了不是吗?活着的人应该理智点,这样才能让死去的人安心!!”纳兰伤心道。 她看着眼前那高大的背影,怀中正抱着一位安详的睡人,心中不禁感慨世间的残酷真如春雨一样泛滥,甚至还来的那么毫无预兆,防不胜防。她接着道:“走吧,师兄,先送他回师门,将他葬在后院的桃花山上,那里清静雅致,不会再让仇恨打扰到他的沉睡。” “你说人一旦死了,那还会复活吗?”子离并没有站起身子,冷漠的声音从他口中悠悠传开,带着一分期盼道。 “不会!我们都改变不了轮回,就像回不到他生前一样。”纳兰并未决定要安慰他,然后就瞎编个荒谬的谎言。她知道越是让眼前的人带有飘渺希望,他就越回归不到现实,自此疯癫。 “那我先去杀了陆小羽,然后再带林易回宗门!!”子离认真到。 “你疯了吗,林易都已经死去了,你又如何是他对手,何必再去白白送死。”纳兰焦急,她那双悲泣的双眼充满愤怒,似乎是为子离的冥顽不灵而愤怒。 “他不是我的对手。”子离说完后便转过身来,这一刻的模样使站在他不远处的纳兰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仿佛比地上的林易脸色还要难看。 脚步不自觉得缓缓向后退去,纳兰看着子离的黑脸,心中涩涩胆颤。她努力让自己停下退怯的脚步,心里更是不断安慰自己这并不可怕,但她终究敌不过潜意识下的动作,因为她真的恐惧了。 她恐惧子离那近乎成妖的模样,恐惧他那双充满恶魔般的双眼,一身妖气如黑烟般扑向自己,纳兰的玉手死死抓在自己裙尾上,以盼给自己多一分镇定。 “我是不是长得很丑,还很可怕?”子离有些疑问道。 看纳兰又被潜意识给彻底摆布后的微点颔首,子离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有些颓废的叹了一口气,眼神显得很失落。纳兰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样子变丑而伤心,她急忙解释道: “其实你并不丑,只是看起来很有威严,就像此时你脸上充满了严肃。” “很严肃?” “是的,非常严肃。”纳兰的神情格外认真,脸色正从恐惧中缓缓适应过来。 轰隆。 天空似乎出现了一声爆响的雷鸣,远处闪出一道耀眼的电光,仅仅只是一瞬间,整个天武荒台就是一阵摇晃。 周围的树木被风波吹的不停摇摆,树叶纷纷从那股气息之余震落,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后苍茫落地,粉色的桃花也开始凋谢,那些被电光直接闪过的花瓣迅速萎靡,似乎其生命气息已经被电光彻底击倒流失,成为了一片片残花枯叶。 其实不然,那电光本是冯远之三人在战斗时所酿成的修为之力,别说是这些矫情的只会在春天盛开的桃花承受不住,即便是一个充满精力的修行者在这电光下也必然支撑不住,除非这人的修为可以超出冯远之三人。 只是普天之下的大修行者又岂是大白菜,哪里是说有就会有的。 感受到远处那强烈的修为震动,子离漆黑色的脸上眉宇微皱,他看了一眼躺在怀里的林易,心里似乎在思考什么。 纳兰一直专心致志的看着他,而就在他皱眉的那一刻,又不禁觉得眼前这位虽充满身妖气的青年更加威严了。男人认真时的魅力本就对情窦初开的女子有着莫名杀伤力,所以纳兰觉得子离此时并不再是个人人惧怕的妖,甚至在她内心深处,忽然觉得在子离身上她找到了一种充满安全的错觉。 妖,那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纳兰也深知这一点,只是她忽然觉得妖其实也是有好与坏之分的,比如她敢肯定子离一定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妖,而不是杀人不见血的大妖。 世间所有修行者都厌恶妖,世俗百姓与帝国士兵都恐惧妖,所以修行者们才会齐心协力将妖族生物全部赶至寒冷的北域去,杜绝它们再来有人类的地域活动。 而此刻,子离却是一个带着妖族特点的大妖,他不同于陆小羽那样的异修者。他身上散发着无尽妖气,脸面变得满目狰狞,甚至在他那充满血色的双眼里,似乎也在证明自己是个大妖的身份。纳兰开始担心起子离以后的日子,以他现在的身份别说还可以在苍冥宗继续修炼,恐怕只要他一被宗内的其余长老发现就会立即斩杀,丝毫不留情面。 想到这,纳兰觉得自己的心也开始快速跳跃起来,紧张万分,她美眸直直的看着眼前那锁眉的子离,就欲出口,然而就在天武荒台外围又有五道强大的气息直直赶来,眼看着就要抵达天武荒台。 “师兄,快抱起林易,我们撤回天青峰。”纳兰着急道。 在纳兰这般着急的叫唤下,子离竟一下子难以反映过来,不由摸了摸头表示不解。其实他从头到尾都没考虑过自己现在的处境,因为他满脑子都是怎么击杀陆小羽,最为重要的是他能感觉到自己这幅妖体保留不了多长时间了。 “我还没杀陆小羽,如何能走。”陆小羽看着纳兰,刻意不让自己露出杀意。 “你若再不走,就会被苍冥长老斩杀的,你现在可是妖!!”似乎被纳兰一语惊醒,子离脸上开始纠结起来,有些底气不足道:“可我现在还是天青峰弟子,那些长老应该不会随意下杀手吧?” “你此刻的样子变化如此大,谁会认出你是天青峰的子离,别废话了,再不撤就来不及了。”纳兰跳动的美眸望着那五道气息赶来的方向,十万火急道。 子离见纳兰脸色如此紧迫,仔细想来也觉得很有道理,况且他还清楚记得林易从小便教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所以他不再犹豫,立刻抱起林易的尸体往天青峰急撤而走,纳兰见此,紧跟着子离二人踱步追上。 当二人带着林易尸体离开天武荒台后,被宗主派遣来的五位长老显然也是赶到了此处。他们立身在天武荒台上一阵错愕,表情就和常顾胜来时那般无异,因为天武荒台的此番场景真是狼藉不堪,甚至那六座观台也只剩正角处的还算比较完好。 五人脸色大变,暗道这回冯远之和天灵子真是闯了大祸。彼此相视一眼,默契异常,随之便朝着那不断闪出的电光的场地走去。 这一路上,五人心中都带着不同感受,因为他们很清楚本身修为有限,等会儿说不定还要参与战斗中去,这可是有人命的危险的事,而且天灵子乃是继宗主之后的最强內卿长老,况且与他对决的还有冯远之,可以说此次差事十分危险。 “宗主有令,命尔等速速停手,,你二人随我等前往刑法殿。”五人中的一名长老道。 话语已渐渐过去,声音渐渐消散在了空气中,只是放眼望去,不远处的电光依旧如暴雨云层碰撞时的闪电般闪烁不断,显然交战的人将其话语视而不见了。 “这......这如何是好,他们似乎不拿宗主之命当回事。”一名长老有些顾忌道。 “你四人前去阻止他们战斗,两两之人分开,务必要将冯远之和天灵子擒住。”领头的那名长老开口后四人也不好再说什么,随之便跃进了战圈之内,然后就当他们进入战圈他们才骇然发现原来战圈里根本不止两人,而是三人。 看着冯远之和常顾胜联手大战天灵子,四位后来的长老心头不禁抹了一把冷汗,其中更是有人暗叹,也只有天灵子这等大修行者方能与其二人对抗这般长久,倘若换做自己,也许不出几招便已被冯常二人击杀,喋血荒台了吧。 “杀!!” 冯远之与常顾胜齐声大喝,满眼杀意,二人四掌轰出,带着两股无比相似的修为气息,同时朝那无处闪躲的天灵子铺面盖去。这一刻,二老显然是真正出了杀招,想要彻底要了结天灵子性命。 刚来的四人见状不由苦笑一声,暗道这俩老道真是杀红了眼,而平静了无数久的苍冥大宗,此番看来是要彻底要闹出人命了。 …… …… 第二十一章 惊天大雕载人至(第三更) 碧绿色的林海永远显得如此优雅,清风吹起一阵阵松涛,像海浪翻滚时那般带有震撼。 子离怀中抱着那早已没有呼吸的林易,脚步在山路上利索的飞驰,额前不断冒出的热汗被风迅速吹干。纳兰跟在身后,绝美的眼眸不断向后瞭望,发丝在她的耳畔如海草般飘扬,眸下依旧带着起初时的紧迫感。 随着两人渐渐远离天武荒台,两人的神色开始舒坦下来,他们减慢了奔驰的速度,后面一个人都没有。望眼前方的地面,一路平坦无垠,青石板的小道摆在二人面前,只是此刻的他们距离天青峰之宗门依旧还有着不短的距离。 天武荒台到天青峰是一条蜿蜒的道路,又长又险,长自距离,险自孤崖,苍冥宗唯一的生死险地便矗立在天青峰至天武荒台的半路上。 那里有一处绝境。 说是绝境,其实也并非那般可怕,因为小道内依旧青山绿水,花香扑鼻,树木横盛,充满幽静。青石板铺在了整条道路上,看起来工整而有荆条有序,当时的林易与子离便是从这条路上行走而过,口中谈吐着大比的危机,然而林易却大嘴巴的说中了两人下场。 孤崖的位置有些奇异,外边是遥望不到尽头的悬崖,因为雾气挡住了视野,所以没人可以看见这片悬崖下面的世界,也没人知道这片悬崖到底有多深。漆黑黑的世界总是充满阴暗而可怕的,况且谁都不会去试探这多余的举动,以至于在这千百年来,悬崖依旧是悬崖,道路依旧是道路。 子离看着不远处的悬崖,内心不安,他突然停下他奔跑的脚步停止下来。而后面的纳兰因要顾及后方的长老有没有追来,所以并未收住身子,自然而然的撞在了子离身上。 砰的一声。 纳兰整个人便趴在了子离的后背上,那急刹的速度让她撞的一阵生疼,好在子离终究是个充满活力的人,而且肌肉发达,并未使纳兰撞的头破血流。 纳兰吃痛的揉着洁白到毫无瑕疵的前额,口中吸着凉气,好像疼的要哭起来。在她的前额上有着一小片的殷红,似乎是被子离那厚实的背给撞疼了。子离转过身来,看着她吃痛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欲言又止的不知该说什么,满是尴尬。 经过一小会儿轻柔后,纳兰额头上的疼痛已经褪去,但红晕却始终残留在她额前,看起来像是一朵鲜红的玫瑰依附在她洁白的额头上,使她看起来愈发的成熟与美丽,而这样的她也会让人窒息,就像子离看着看着,目光便有些呆滞了。 纳兰收回玉手,抬头却发现自己被子离目不转睛的看着,不禁有些慌张起来,她低下头颅,脸上出现两抹淡淡的绯红,即便平日里她带有冷傲和冰冷,但此时此刻的心中也不禁有了一股羞意,毕竟对于她这种纯洁如玉兰般的青春期女子,被一位威严而充满安全感的男子盯着,总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见子离依旧锲而不舍的盯着自己看,纳兰埋怨的看了他一眼,但显然眼中并无责怪,甚至在其樱桃般的小嘴边上还挂着淡淡的青涩笑意。而子离被纳兰如此一看,似乎从沉醉中清醒了过来,他想伸手挠挠自己的后脑勺,但却发现根本没有空余的手,因为怀里还躺着垂死的林易。 “师兄。”纳兰轻声开口道。她语气柔和的像温水一样,使人舒适悦耳。子离听闻,心中一阵心猿意马,好在纳兰又接着道:“师兄为何不说一声便停下来,害得我直接撞在了你的后背上,好一阵生疼。” 纳兰撅起小嘴时的可爱模样,子离那颗憨厚的心似乎要被融化,但意识到先前感受到的不安,他还是收起邪恶的思想与脸面,正色道:“师妹,师兄有一事相求,不知你可否答应。” 看着子离那威严的脸正严肃无比,纳兰心中略感意外,但她并不觉得子离是个轻浮小人,所以她满是疑惑的试探道:“不知师兄所言何事?” “我想让你立刻回天武荒台一趟,看看师傅和师伯怎么样了,我有些担心他们的安危。”子离并不擅长撒谎,只是现在却不得不撒谎。 他意识到前方可能存在着什么庞大危险,而且他更不想连累到眼前这位美丽的蓝色妖姬,所以编了一个很不符合他性格的理由,只是纳兰显然是个聪明人,哪里是他轻易就能糊弄的角色,当下便道: “师傅他们不会有事的,况且他们二战一根本就不可能落败,你不必操这个心,我还是先送你回师门吧!” 听纳兰如此回答,子离心中不由感到很是无奈,其脸色更是有些不悦起来,他略显生气道:“你还是回去看看吧,这里到天青峰已然很近,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纳兰不理解为什么子离一定要自己回天武荒台,但感受到对方语气中的怒意,她终究还是点了点颔首。她不希望子离再生气,毕竟林易刚刚才死去,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无法治愈的伤痛。对于一个充满悲伤的人即便再加一点的不高兴也会致命,所以,纳兰最终选择了听从子离的话,选择了重返旧路。 纳兰带着美丽的背影向天武荒台行去,子离木讷的看她逐渐远离,待对方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里,他心中不知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 身上依旧充满着滔天妖气,子离抱着林易的尸体向天青峰前行,然而就当他走到悬崖边上时,一阵噩耗般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停下身子,将林易的身体缓缓放倒在地,头也不转道:“都滚出来吧,今日我便将你们屠杀个干净,也好为林易报仇!!” “你这妖物,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今天到底鹿死谁手。”听这熟悉的声音,赫然便是出自陆小羽之口,只是子离却一点也不在乎,他安静的站在小道上等回话之人现身。 果然,就在几道破风声后,数人便从路边林子里跳跃出来,看其模样竟都是主峰之人,其中还有那与陆小羽齐名的朝戈,只不过他却出现在了子离后方,似乎防止他往回逃跑。两人一前一后,平日间堪称苍冥宗最佳的两名杰出弟子埋伏山林,不惜如鼠辈般等待敌人进入埋伏范围,然后再无耻的开始劫杀。 子离见状,不屑一笑,丝毫不惧这拦下他的七八人,他回头随意的扫了一眼那风轻云淡的朝戈,悠悠开口道:“看来一切主意都出自你身,我就说按平日里的某人手段,他也不会想到这般精明的蠢事。” 话是说给朝戈听,但子离的眼睛却看着陆小羽,一句简单的话不禁骂尽了两人,陆小羽听言后,大怒道:“你这厮如此丑陋,我现在便杀了你。” 话一说完,陆小羽抡手便打,只是此刻的他显然不再是鬼影蓝灵的修行者模样,因此那诡异的速度也施展不出来,子离见对方凭借弓结期的修为便敢杀将前来,他摇了摇头,提着大拳头迎了上去。 人为至,势先到,黑色的妖气自子离身上散发,带着一阵狂风般的节奏直直扑向陆小羽。这一刻,身在陆小羽后方的主峰普通弟子面色惊变,有的更是在妖气的威压下,停止了向前冲去的姿势,身体涩涩颤抖并后怕起来。 朝戈看着两人冲到一起,眉宇微皱,但却丝毫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他做事为人一向都很谨慎,比如这次埋伏的设计都是他个人操办,只要他可以此刻将子离抹杀,那么宗派就无法知道这件事,他之所以不会选择像陆小羽一样在大比上下杀手,那是因为他怕宗归落在他身上。 既然已经有陆小羽的杀人先例,那么以朝戈深谋远虑的心机必须会将这个刺眼的机会利用起来,所以他认为只要自己做的小心一点,那这些杀人的黑锅都可以让陆小羽一个人去背,因为他很了解陆小羽自傲的性格,更了解陆小羽不会将他供出去。 看着前方的数人混战,看着外边那深不见底的悬崖,朝戈眼中划过一抹无比寒冷的光芒,随之在恰到好处的时机下,向前扑杀而去。 …… …… 再说纳兰,当子离让她回天武荒台后,她心中便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就算子离关心师傅们的安危,但也范不着生气让她回来,所以纳兰开始怀疑子离让她回来是另有隐情,只是她又实在猜不出到底是什么缘由要让子离如此做,而且做的这般坚决。 想不出来的事不如不想,纳兰一直是个聪慧的人,但在这种情形下她哪里能知道子离其实是不想让她受伤害才急着将她赶回了天武荒台。 于是,纳兰回到天武荒台后便发现天空已经完全迷糊了下来,周围的天地气息哪还有丁点正常,暴乱的修为波动让她甚至不敢丝毫接近荒台里面,对于她一个初入门道的修行者而言,长老之间的对决确实太过可怕,一不小心就得香消玉殒。 轰隆。 荒台上忽然一声巨响,一位修为稍弱的长老直接从虚影中倒飞而出,嘴中喷出一大口精血,瞬间染红了大片广场。 纳兰见一位长老突然受此重伤,花容失色,触目下望去发现长老的脸色变得萎靡不堪,苍白如白纸。正当她举手无措之时,又发现那位长老在无比艰难的情形下凝聚出了一只虚拟信鸽,随之通过密语使信鸽朝着主峰飞去。 信鸽飞去不多时,天空上便迎来了一片乌云般的黑影,纳兰抬头望去,待看清那乌云般的真身后不禁容颜骇然,因为这乌云般的黑影竟是一只无比庞大的大雕,她看着那远处飞来的大雕,半响说不出话来。 大调张开双翼长达几十米,遮天蔽日,而让纳兰随之更加震撼的是在雕背上,直立站着一名白色长袍的中年男子。 …… …… 第二十二章 预谋(第一更) 雕之所以是大雕,那是因为它真的很大只,就像暴雨将临时的一片威势乌云。 它在空中轻轻扑打着双翼,看起来只是为了自己还可以继续保持在半空中不掉下来,但纳兰发现即便是大雕轻缓的节奏,那几十米羽翼下煽动的风也变得一阵狂啸,仿佛可以吹动山川,让她不敢猜想若是它发起怒来,那会有多么严重,有多么的气势如虹。 大雕的眼睛很小,相比在它庞大的身躯看去只有一个小黑点。它双眼目视着眼前广场,那里气息絮乱波动巨大,它双眼盯着广场不为所动,它背上的人亦然不为所动。 一人一雕就这么保持在半空上,目光一样平静,脸色一样淡然,广场上那名受伤并送出信鸽的长老单手抚着胸口,站起身来向中年男子一拜没有开口。 中年男子看到长老拜见之意微微点了点头,他始终负手站立在大雕身上,看起来道骨仙风,没有丝毫的修为气息,但却让人畏惧。 白色的长袍上衣角飘飘,袍尾随风舞动,一头乌黑色的长发简简单单的绑着,看起来满是朴实,可在他步入中年的脸上却找不到一丝瑕疵。这儿的瑕疵无疑是指他脸上并未留下什么岁月痕迹,就像他脸色看起来有些威严,但更多的是稳如大山的平静。男子目光如炬,深邃而充满智慧,高挺而厚实的鼻梁立在脸上,均匀的分开了他淡漠的脸。 “宗主亲临,尔等还不速速停手。”良久后,场外的那名长老见里面战斗不止,大声说道。 似乎是因为宗主两字显得格外刺耳,场中先后撤出来了四名长老,宗主看了一眼四人,发现在他们嘴角的上无不都挂着一些殷红的血渍,这不禁使他轻轻地锁了下眉。四人瞧见宗主眼里所拥有的智慧,知道是因为自身的战败而感到不悦,他们很是羞愧的低下头颅,向大雕上的男子一拜,不敢吭声。 砰咚!! 震耳欲聋的声音忽然响起,一阵烟尘扑面而至,四位长老急忙转身飞退躲避,似乎那声音可以让他们有所畏惧。然而就当他们退去后,天灵子的苍老之身便无比狼狈的砸在了先前他们所站立的位置。 噗的一声。 鲜血不断从天灵子口中吐出,染红了下巴上的一把山羊胡,他眼光狠毒的看着占圈内,踉跄爬起的身子不断抖擞着,不多时,两道身影便在他的视野下同时出现。冯远之和常顾胜依旧带有满面血杀之气,眼神中燃烧着怒意的火焰,似乎要点燃天灵子的那一撮白发。 二人一出现,丝毫不理会大雕背上的宗主大人,他们看着那满身凌乱的天灵子,再次冲杀上去。 “天灵子,今日你无处可逃!!!”冯远之大喝道。 林易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一辈子的传承者便如此死去吗,作为师傅,他甚至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内心的憋气使他无法不怒。 常顾胜,虽然大半辈子的时间都在与冯远之吵架,但二老既然能同居天青峰几十载,共当天青门主无数岁月,这便足矣看出二人的关系非凡。更何况,他对林易这个师侄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终究也是无比喜欢的。在这点上,常顾胜知道冯远之与自己的看法一样,不管是子离还是林易,这都是他们最为看重的传承人选,也是天青峰的希望。 现如今,冯远之的传承者逝去了,一个原本有无限辉煌的心爱弟子逝去了,眼睁睁的死在他面前,让他一瞬间便失去了希望,作为杀死林易的罪魁祸首,冯远之必须要去杀死陆小羽,这样他才能心安。 反之,天灵子为了陆小羽不被杀害,只有拼着老命与之搏斗,在一战一的情况下,冯远之确实不能占据什么上风,然而再加上常顾胜,那天灵子落败便是迟早的事。 时间过去了很长时间,直到夜色向往日一样袭来,比火焰更红的霞光退去,一片深蓝开始转向黑色。 荒台上大战依旧,混乱不堪,周围站在五位受伤程度各不相同的长老及一名年轻女弟子,天空上停留着一只大雕,大雕始终煽动着羽翼不让自己坠落,宗主站在大雕背上,深邃的眼睛冷冷望向下面的决斗。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只是一味的看着他们生死大战而不出手出阻止,哪怕只是口中简短的一句劝战话,长老们都知道没人敢忤逆他的命令,但这一切就像是颠覆了往日的故事,变得无比荒唐。 …… …… 等到夜色彻底扑了下来,黑暗使陡峭的悬崖看去更加玄幻与迷离。 云雾开始成为晚间的一道绚丽屏障,飘忽不定的挪动着,像是一条长长的白纱缠绕在了在半崖上,银色月光普照了整个黑暗大地。 青石板铺成的小路边有树影婆娑,也有数道黑影不断闪动。弥漫的妖气使天地之气变得更加稀薄,地面上躺着数具不能动弹的身体,也不知是死去了还是真的不能动。 砰!!! 与灵巧的破风声不同,这是两道身影之间的碰撞声,几道模糊的身影在月光下的投出漆黑色的影子,不停掠动。看着先前的黑影搏斗,似乎可以发现这是两掌之间的摩擦,带着不断后退的趋势,其中一人嘴角溢血,当场手骨崩裂,显然是伤得不轻不可再战了。 断臂青年吃痛的看着对方,心中一阵错愕。妖气弥漫的子离身体变得格外坚硬,他可以以力敌力以强制强,丝毫不用顾及自己的拳头有多大,不用在乎自己的拳头是否和沙包一样坚韧。 看着那被自己打断手骨的青年,子离蓦然大笑,他在晚间的战力确实强大,似乎是因为妖的本性催使。当然,此刻身在远处的陆小羽与朝戈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两人的脸色看去各不相同,身上都带着不小的伤势。相比较他们的狼狈,子离除了黑色的头发乱糟糟外,身上倒是没有什么显著的血迹。 陆小羽受伤不轻,他看向子离的眼中明显有着十分忌惮,朝戈则一脸沉默,锁眉的他看去似乎在思考什么。 “解决了这些炮灰,该到你们了。”子离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更显妖异感,他没有将目光移向二人,而是看着身后那几具平躺的尸体,冷冰冰道。 听到子离之言,那充满怨恨的陆小羽心中难以平静,他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黑色的魁梧身影却不敢上前再战,他不知道为何子离在妖体下的实力会变得如此强劲,比如修为高出了他很多,多到他无法看清,而子离显然也不会和他说。 “你可以拦住他多少时间?”一直沉默的朝戈忽然在陆小羽旁边开口,他转头看了一眼陆小羽,接着道:“我需要时间,外加你想办法引开他。” 陆小羽轻皱着眉头,眼中带有无数的质问与好奇,似乎并不理解朝戈的话。于是,朝戈只好再次开口道:“你将他引开,我需要他脚下的尸体。”朝戈说完,目光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那闭目死去的林易,眼中闪过一道无人可以察觉的阴险寒光。 没有人可以猜到他在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就比如陆小羽此刻的惧怕与怯战,他同样不知道朝戈的话是否可信,万一出了半点意外,他便很有可能命丧子离之手。拿自己的命去与别人口中之谈赌博,陆小羽还不会蠢到这种地步。 “你要那具尸体何用?现在面对我们的可是妖人,只有他才是我们活着最大的威胁,你不会傻到抢具尸体回去吧!”陆小羽狠狠道。 他嘴上虽这般说,但心里却想着十万个不愿单战子离,毕竟子离现在太过可怕了。 一掌可以碎掉千斤大石,一拳可以斩杀普通弟子的性命,后面的一具具冰冷尸体便是子离实力可怕的体现。主峰上带来的所有普通弟子都已死光,唯独那手骨断裂的弟子还在后方,他抖擞着身子,即便现在已经漆黑一片,但也能透过月光来看出他的脸色有多苍白。 因惧怕而抖擞的不敢再向前一步,陆小羽转头看了他一眼,又不禁使那名弟子大冒冷汗,愈发紧张,一个劲的向后退去。 “只有控制了他脚下的那具尸体,妖人才不会对我们下杀手,不然我们便来个玉石俱焚,以他的性子断然不会看着自己兄弟的尸体还不得完整。”朝戈冷漠道。 “你如何确定他会顾及尸体?他现在可是妖,万一他发起疯来……”陆小羽尚未说完,朝戈便抢言怒喝道:“没有万一,不然我们都得死!!” 虽然陆小羽依旧不太相信朝戈的话,虽然他心里还是惧怕着,但朝戈说的也并非是全无道理。或许这是正他们的最后一次赌博机会,毕竟在之前的交战中,自己如此多人加起来都不能与对方一人匹敌,反而自己这边已是损兵折将,眼看着只剩下自己和朝戈尚能交战,至于那断臂的跟屁虫,陆小羽根本弄没将他算入其内。 “你要多少时间?”陆小羽缄默了很久,缓缓说道。 “十息。”朝戈肯定道。 “好,依你,我争取与他交战十息,但你必须得到尸体。”陆小羽心中还是充满紧张,十息时间看起来很短,他知道交战时倘若自己有个半点不小心,那便很有可能陨落在对方那妖气弥漫的巨拳下。 他想过无数种方式逃回主峰,但都不切实际,毕竟他此刻已经不可能再变成鬼影蓝灵。没有了鬼影蓝灵的神奇速度,陆小羽不敢逃。 子离的修为高出他太多了,所以他只有将希望寄托在自己平时狗咬狗的对象身上,他相信朝戈必然有着自私的打算,可他同样不认为自己是个傻子,所以便不会让对方占太多的便宜。 …… …… 第二十三章 孤崖无以为静(第二更) 暗沉的月色打在数人脸上,脚下印着各自平躺的黑色影子,月光不断向高空行去,似乎将众人的影子照射成了一个原点。 夜风渐渐涌动,越来越剧烈,吹动周围的树木开始摇晃,花香飘迷着,然而就当一片嫩绿色的树叶缓缓垂落时,原本还安静如一抹黑影般的身体,忽然间动了。 “杀!” 陆小羽大喝一声,身体蓦然向前奔去,带着那争取十息时间的信念与赌命,似乎忘记了先前的恐惧。子离见对方迎面铺来,当即拔腿而上,欲与对方正面拼杀。 同样是飞快的速度,但子离影响的却不仅仅只是一片嫩绿色的树叶,在他原先的站立之处,隐隐可以发现其周围的一片花草不再芳香,生机不再盎然,反而是显得无比枯寂衰败颓废,看样子竟是枯死了。 妖气可以让万物恐惧,除了妖的本身。但妖也正由万千动物修炼所化,甚至还有成精的树木,只不过在妖的特殊修炼法门之下,妖气并不像天地之气那般柔和,甚至还有些霸道与黑暗。 之所以被认为黑暗,那是由人类修行者的定义,毕竟每一个修行者们都认为自己代表的是光明,所以那些与自己光明相反的妖,便自然而然的成了黑暗。 妖是充满嗜血之气的,就像子离虽然还记得自己的兄弟惨死在陆小羽手上,但面对敌人时的那股杀意却比以前强烈了很多。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大,变得不像以前那般憨厚,他并没有按照妖的方式修炼,可为何潜意识里还有着一股血腥的倾向? 倾向会促使他去杀人,杀害敌人,比如正迎面而来的陆小羽。 “你竟敢来送死,原先倒是小瞧了你。”子离看着对方临近自己,狠着脸色道。 十指紧扣在一起发出咯咯响声,先前孤寂的夜再次活跃起来,散落在两边的发丝从脸颊向后扫去,子离妖异的眼睛里似乎发出了两道寒芒。寒芒触动那照射在他脸上的微凉月光,让此刻刮在耳边的破风声也显得没有那对眸子来的犀利,来的充满血意。 “我会惧怕你这人不像人的妖物?你未免也太高看了自己。”陆小羽狠狠道。 依旧前倾的身体顺势扑去,但陆小羽在说完这句话时却忽然将前倾的身体扭转,原本还在青石板小路中间的身体脱离轨道,下一刻,路边上盛开的花卉全然糟践,被四只不断移动的大脚板踩的落了满地残瓣。 见陆小羽想逃,子离已经忘记那远处尚且静身的朝戈。眼前的人杀他兄弟在先,他觉得收取对方性命在此刻比什么都来的重要,而且他也渐渐意识到自己这幅变异的妖体支撑不了多久了。 既然如此,他就必须在妖体失去之前解决这个麻烦,不然等他修为再降到炼骨期,对方随便哪个人都可以将他打的满地逃窜,所以他奋不顾身的跟着陆小羽进了先前他们躲藏的林子。 转眼间,大战像是在林子里轰然展开了,树木随着双方不断来往的拳脚倒塌,地面上的那些青草早已被践踏的不成样子,花香不再。子离彻底爆发出自己妖体后的强劲修为,打的陆小羽口吐献血,踉跄后退。 柔弱的身体撞倒一颗颗茁壮的树木,背部的皮肉已不知溃烂了多少,就像他在用鬼影蓝灵对付林易时的模样,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陆小羽第一次觉得心里这般憋屈,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弱小,也是第一次自己被打的和死狗一样却逃都逃不掉。 他心中有恨,那啼血时还充满戾气的目光始终盯着子离,仿佛要活吞了对方,只是他却不能把自己和当初的林易联系起来,不然他或许会因为此次教训变得收敛些。 鬼影蓝灵不会因为联想改变自己,陆小羽也不会把自己的狼狈和手下阴魂联系在一起。然而,不管他脑中还有着什么奇怪的想法,可对面的巨大拳头正不断朝自己袭来,而他,依旧逃不掉。 砰! 子离硕大的拳影在空中划起一道直线残影,随之恶狠狠在砸在了陆小羽的鼻梁上,顿时,骨骼破碎的声音再次响起,鲜血如喷泉般不断从他变形的鼻孔中涌出,染红了一片漆黑色的周围。 红色的鲜血孕育着那些被踩坏的无数花草,滋养着大地,陆小羽也终于知道,平日里的那些花儿为什么这般红。 满地散落的枯木残肢,到处碎片般的碎草花瓣,陆小羽带着被巨拳击中的晕眩向远处倒去,又不禁压坏了地面上的大片花草之地。鼻孔依旧流着血管爆裂造成的血液,思想正慢慢的疲惫下来,脑海里的潜意识开始促使他缓缓闭上双眼,疼痛也在此刻似乎褪去了。陆小羽彻底昏厥了过去。 看着那躺在草地里不知死活的陆小羽,子离冰冷的神色并没有丝毫缓解,他朝着陆小羽的躯体缓缓走去,妖的本性使他有将对方撕裂的冲动,因为在妖的脑海里,只有确定对方真的死了才会放心。 步伐踩在草地里发出涩涩轻响,月色愈发迷离起来,子离一步一步的靠近陆小羽,坚定而自然的几十步路却那么遥远,然而就在他刚想擒住陆小羽将其撕裂时,青石板的小路上发出了一丝异动。 这样的异动很微不足道,声音轻的就和风吹过一样,如果不是子离变成了妖体,身上带着妖特有的细节敏感,很可能便把异动直接忽略了。但子离此刻却很清晰的感觉到了,他转头望去,看见一道模糊的黑影在月色下闪动,他立刻停下向前走去的脚步,身子快速朝林易的尸体奔去。然而,子离即便此刻反映过来也终究迟了一步,只是他此刻的转身对昏厥的陆小羽来说,却使他艰险的逃过了死劫。 “你敢动他一丝毫毛,我必杀你!”子离双眼阴狠的看着朝戈,声音凉的让人颤抖,在他眼前,朝戈手上正捧着林易的尸体,显然已经得到手了。 “我不动他,难道你还会放我离去?”朝戈满脸冷笑道。他知道子离在今夜必定会将自己二人残杀,就像那林子里的陆小羽一样。他接着道:“如果我不将这具尸体得到手,那么我的下场就会和里边的傻子一样,到时必然也会在你这妖物的手中死得不能再死,可惜我不会傻到与你这妖物搏斗。” “林易当初就让我小心你,看来他说的一点没错,我只是没想到陆小羽竟也成了你活命的工具。”子离看着对方,平静说道。 “难道你不觉得命没了就等于什么都没了?你死去的兄弟便是最好的印证,此刻躺在我怀里的只是一具冰冷的肉体,难道你还觉得他还能复活?……”说到这里,朝戈不自觉顿了一下,接着喃喃道:“除非……” “除非什么?”子离着急问道。朝戈的那一丝停顿落在他眼里,让他万分好奇,隐约使他看到了复活林易的希望。见对方不回答,子离再次强调道: “除非什么?” “除非你可以在他死去七日内找到石磨阴阳果,可惜这只是传说中的东西,难不成你还想寻到?”朝戈嘲讽,但意识到自己似乎开了一次并不好笑的玩笑,便渐渐收敛住了脸上的讽刺。 “石磨阴阳果...”子离在口中呢喃着,这东西他听都没听过更别说寻找了。对面的朝戈见他不死心,心想着无知却又不知为何的解释道:“石磨阴阳果便是从石磨上长出的果实,分为阴果和阳果,这是我在苍冥禁典上看见的记载,或许它根本就不存在。你如果要将心思放在这种传说之物上,倒不如早些埋葬了你兄弟,也好让他去的安心点。”朝戈看着那满怀希望的子离,这番话说的轻巧,实则轻蔑不已。 “石磨坚硬如铁,更无半点软泥水分,如何能生长出果实,你还敢戏弄我?”子离看着对方难以相信,他杀机再起,手中的拳头更是蠢蠢欲动,倘若不是对方手上有着林易的尸体,他哪里会和对方说这么多废话。 见子离那满眼杀意再起,朝戈即便知道自己手中还捧着让对方不敢冲动的护身符,但也不禁后退了几小步,对方长得太骇然了,拥有妖体的子离看起来就如地狱使者,根本不能让人正眼相视。 但朝戈虽然惧怕,可还不至于到达方寸大乱的地步,于是他认真道:“你觉得我有必要在死人身上撒谎吗?” 子离听言后缄默下来,过了许些时间,他觉得朝戈口中的事确实没有必要说谎,毕竟这东西很有可能就如对方所说的一样,根本不存于世。既然不存于世,那自己的兄弟也就不可能再复活,所以朝戈必须要死,子离看着朝戈,平静说道:“放下尸体,我可以让你走。” 见对方已经动摇,朝戈心里的那份紧迫感忽然松了很多,但他知道子离此话必然是假,所以他并没有将手中的林易放下,而是继续捧着林易的尸体往后走去,边走边说道:“我此时不能将他交给你,等我到了主峰山脚,我便毫无损害的将他还你。” “你找死!”子离听到对方之言,勃然大怒,立刻带着鬼魅的身影向前逼去,他根本没打算放过朝戈,毕竟这次机会太难得他不想错过,所以,在二人本就距离不远的情况下,子离眼看这就要逼近对方。 朝戈见对方如此煞气冲来,不禁万分紧张,两手颤动之下,潜意识的就将手中尸体向外一扔,这样也好空出双手来与之交战。顿时,脱离他手的林易尸体便直接朝着深不见底的悬崖落去,子离见林易尸体被扔出悬崖,他彻底惊住了。他不能让朝戈再活下去,一刻都不许,这是他心里最确切的念头,但在此刻,一个更加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占据了全部,他要保护林易,哪怕只是一具死去的尸体。 于是,在朝戈满目错愕之下,子离的身体便从小路上向外跃去,奋不顾身的朝着深不见底的孤崖跳去,这一切让尚在小道上的朝戈无法理解,这也是他看见子离的最后一幕。随着目光中的妖物一把将林易身体拉回了怀里后,之后的一切影象都彻底消失在了围绕孤崖的白色云雾里。朝戈收回目光,心中开始沉思,沉思这世上竟还有这般真挚的友情,实在难得,可惜却如此不值。 漆黑色的夜,银灰色的光,孤崖峭壁无以为静,两道身影直直向下落去,恍若极速的流星。 …… …… 第二十四章 强势对战下的无尽光辉(第三更) 一场风云已过,一场阴谋终结,随着子离与林易坠落山崖后,林中狼藉一片的花草堆里某人正艰难的向外爬了出来。 脸上一块块粘稠的深红血液被月色照的格外刺眼,鼻梁看起来坍塌的厉害,两个华丽的鼻洞几乎堵塞,陆小羽俊美帅气的脸庞不再夺目,再没有往日那般傲气凌然,他双目呆滞的望向处在宽阔而黑暗下的孤崖,心中莫名后怕起来。 “真没想到竟是这般结局,这妖人似乎与修行者们口中流传的妖物略显不同,不过死的好,死的真好。”陆小羽目光所向那子离消失的崖口,语气冰冷道。 朝戈转头瞥了他一眼,在其脸上发现昔日的怨气虽依旧浓密,但仇恨却在眼中渐渐消失不见了。“将后面那些躺着的人都扔下去吧,免得宗派追查起来,不好交代。”朝戈看着孤崖,淡淡道。 “那活着的,又该如何办?”陆小羽目睹明亮的月色,平静说道。然而身边的朝戈没有回答他,只是身影却不见了。 下一刻钟,那远处断臂的弟子忽然间感到一丝危机感,他带着惧怕的神情向远处奔跑,再也顾不上手上传来的疼痛,然而,事情却变得分外苍白。 看着眼前拦住自己去路的背影,主峰那名弟子双膝猛然跪倒在地,头颅不断磕在坚硬的青石板上,血迹从他额前不断流出,然后顺着脸颊滴落在了地面上,瞬间便染红了原本的青色。 “大师兄,你放过我吧,我发誓什么都不会说的,不要杀我,千万不要杀我......”说着说着,这名弟子的喉咙开始哽咽,他的哭相很凄凉,眼里留着泪,额头流着血。 当人感受到死亡是如此之近时,都会不择手段的去寻求生机,哪怕只是获得一丝卑贱的机会,人们也会毫不犹豫。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跑?”朝戈背对着月光,语气显得毫无波澜。他不曾转身,所以这名弟子看不见他此刻的脸色如何,可他发现自己竟找不到任何理由去解释。 是啊,他为何要跑呢?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活下去,那么现在的苦苦哀求又有什么意义?所以这名弟子嘴里一直念叨着:“我......我我.我......”而眼神却恍惚起来,不管他这么思考,他都找不到一丝合理的解释。 扑哧! 刹那间的时间,甚至他还在思考着自己为何要逃跑,然而,随着这声利器刺入肉体的声音响起,这名弟子眼中的迷离愈发浓烈起来。 他看着路的前方,大师兄却不知在何时已经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背后传来一阵痛楚,一阵解脱般的痛楚,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利刃穿透而过,因为匕首的尖部从其背后一直刺到了胸口。深色的血液从尖部滴下,滴答滴答的落在了青石板上,所有的疼痛开始从他意识里褪去,仿佛退潮一样迅速无比,他闭上那双带有不甘及无尽疑惑的眼神,嘴角也开始流溢出了逆序的心血。 唰! 抽出那收取生命的匕首,朝戈面无表情,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兵刃上染着鲜红,月光打在上面照出了一丝寒光,朝戈用白布擦去那些残留在兵刃上的血迹,然后收回了储物囊,他双目凝视那死去还跪倒在地上的弟子尸首,抬腿上前一步,伸手抓住这名弟子的衣襟,巨力一甩之下便将其如垃圾般扔下了孤崖。 陆小羽眼看着这一切,脸上毫无怜悯,随之也将那些先前死去的弟子尸体一一抛起,尽数扔落了孤崖。 两人处理完所有事,各怀心思的向主峰行去,路上只有不停的脚步声,并无人说话。 大战后的林子一片衰败,看起来没有几年时间很难再恢复原先时的茂盛,花草上染着血迹,也不知来年会不会再开出那般鲜艳的红花。 …… …… 天武荒台上。 崩塌的地面,凌乱的气息,四周沉寂观战的数人面色多样。有担忧的面孔,比如纳兰;有惊讶的表情,比如那五位德高望重的长老;还有冷眼相望的淡漠,他便是站在大雕背上的一宗之主。 经过几个时辰的生死大战后,天武荒台上早已破烂不堪,漫天的烟尘扑鼻让人喘不过气,周围树木萧条,桃花零落不堪,哪怕是最后一座正角观台也在一次对决中轰然倒塌。 让人奇异的是,大雕背上的一宗之主却依旧不曾阻止。 “荒古练兵!” 天空传出一声大喝,众人纷纷侧目望去,虽然不知这是第几次使用生死秘术,但那份充满残酷的气息却没有让众人轻视。 于是,众人只见天灵子双手结印绽放光华,空中猛然拟化出无数兵将虚影,看样子竟达到了成千上万,气势如虹。铺天盖地的兵将手举各种兵刃,有战刀、有长枪、还有无数的开天巨斧,仿佛一片远古战场在空中浮现。 冯远之与常顾胜立身广场上,面对着成群结队的天兵扑来,两人神色严峻。 然而,不管他们脸色显得多么紧迫与难看,二老始终占据着微弱的上风,所以二人对视一眼后,便立即自储物囊内取出一物,看样子竟是一条长达十几米的寒铁神鞭。 神鞭名摄魂鞭,乃是二人在一次遗迹中寻得,同时,那常顾胜给子离的破烂珠子也与这鞭子出自一处。二人挥动手中的摄魂鞭,一股让灵魂都充满畏惧的气息蓦然幻化,而且在二人早已心照不宣的情况下,手臂舞动时的鞭法更是达到了一致,这不禁使天地之间的气息猛然狂暴,愈发恐怖起来。 纳兰苍白着俏脸,眼光紧紧望向二位师傅,但却有些控制不住那股侵害自身灵魂的逆意。她脚步不断向后退去,视线更是在迫不得已之下收了回来,而就在她收回目光后,纳兰始终觉得身后依旧一阵凉飕飕的。 当然,最为可怕的还是她心头上的那股危机感正不断涌现,似乎在催促她远远躲开。交战持续长久,她收获的经验不可谓不丰富,甚至都已足够让她只要在往后的修行上不断感悟,便可事半功倍终生受用。 可惜每个人的欲望总是充满贪婪,不会停歇,纳兰自然也一样。所以在心里平静了一会儿,外加通过体内的天地之气运转平和后,她便再次睁眼相望而去,然而这次,她没坚持到三息时间,便口吐鲜血昏厥了过去。 看着倒地后的凄美女子,五位长老一阵叹息,随之其中一名最为苍老的长老上前将其扶起,又拿出一颗丹药放进她嘴里后,这才带着她远远离开了天武荒台。 二老舞动下的摄魂鞭如长蛇出洞,声势震天,冯远之与常顾胜目色依旧冰冷,看着万千虚影般的兵将就要扑面迎来时,二人同声大喝一声道: “破兵!!” 轰隆隆! 二人余声未尽,巨响又起,炸响声穿透天地,使万物恐惧。摄魂鞭刚爆射出去便让整个上空都颤抖起来,而正当那两条十几米的摄魂鞭彻底伸直后,竟又变成活物般相互缠绕在了一起。 一道神鞭的气息便可震天动地,可想而知两条摄魂鞭的融合会有多么可怕,所以当交织在一起的神鞭迅速融合成光后,气息暴增的神鞭再次拟化成了一条长达百米的大神鞭。 大神鞭一眼望去不再像是出洞长蛇,它更像是一条出海飞龙,当然所有人都知道这并不是龙,因为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龙的存在。但即便不是龙,这逆天的杀意也让那宗主脚下的大雕一阵惊惧,倘若没有宗主控制着它,甚至它都想拍打翅膀远远遁去。毕竟这条长龙般的大神鞭太可怕了,比那些横扫而来的千万兵将都要可怕,而就在百米长鞭融合后,万千兵将终在空中与神鞭交织在了一起。 轰轰轰! 大神鞭威严四起,横扫千军,初次交锋之下便将天灵子的上千兵将轰碎,眼看着兵阵前方被快速消灭,后方的天灵子满眼骇然,心底竟有了丝丝恐惧。可恐惧归恐惧,他眼看着生死交战已经不可挽回,双方都没有了任何退步,所以即便是战死,他也要誓死捍卫自己几十年来的尊严。 “兵临!!” 天灵子手印神光再现,大喝一声,那些剩余的兵将身上气息再次膨胀,眼看着就要成为万千太阳,彻底取代漆黑色的夜。 这一幕落在冯远之二人眼里,不禁也激起了他们内心的狂野,随后他们也是双手齐齐输出天地之气,两道如潮水般的天地之气向大神鞭涌去,天地间彻底疯狂了起来。 哐当!!! 巨响如雷龙怒吼,一轮耀眼的灭世白光炸现,黑夜也忽然像是变成了白昼,高空中的月光也在此刻显得暗淡无光。 无尽毁灭的气息向四周齐齐散发,像是可以收割万物的生机,身在空中的宗主见状后,只见他大袖一挥,一种无比平缓的修为骤然挡在他身前,形成了一面无比巨大的盾牌。 宗主可以用修为相抵,不为余波而动丝毫,可场上的四名长老却没有如此强劲的修为,所以在灭顶之灾尚未到达之前四人便万分惊恐的向远处奔驰逃遁,以免受到这种逆天的毁灭之力,从而平添无畏的伤势。 而作为战斗者的冯远之常顾胜及天灵子三人,显然不可能再逃离光圈。所以,三人彻底淹没在了无尽白光中。 …… …… 第二十五章 刑罚殿内的争执 无尽白光占据了黑夜,淹没了冯远之三人,苍冥宗所立的山峰上,哪还有半点黑夜的样子。 这场战役后,苍冥宗必然会成为修行者乃至世俗间的一大热门焦点讨论之事。像这种能从新生大比演化到长老之战的丑事,千万年来都不曾在任何一个门派出现过,更何况这是天地间流传最为久远的古老宗门。 苍冥宗主站在大雕背上漠然着神情,身前那片光盾显得格外坚固,脚下的大雕也不再恐惧。他目睹白光散去,看着渐渐从夜光下显露出来的天武荒台,平坦的地面不存一丝石屑,仿佛刀削过般,满山的桃花也不见了,树木早已连根消失。 面对这场灾难,宗主脸色固然有些失望,但心中那份只有自己知道的为难终究是化去了一些。 两道人影踉跄的从地上爬起,冯远之与常顾胜跌落在一座远处的山头上,二人衣衫褴褛,嘴角溢血,看去十分狼狈,而且就连他们站起这个简单的过程,都要靠相互扶持着方能起身,看的出,这场大战不仅仅只是打乱了他们的满头白发,同时也让他们受了严重的内伤。 比起冯远之二人,另一座山头上的天灵子正不断啼血,他趴在光秃秃的小山上,显得有些孤身可悲。这是整个天武荒台上唯一可以让他看清远方的小山坡,也是唯一可以让他看见冯远之二人的至高点。 “交战至今,丑闻也该闹够了,你三人随我回刑罚殿,这已是我最大的让步。”高空上的宗主仰头对月叹息,语气显得有些疲惫。 所有人都知道此事真正到了结尾,而冯远之二人即便再不满也无济于事了。 “谨遵宗主之命!”冯远之二人朝上空拱手一拜,随之转头看了一眼远处山头上的天灵子,转身离去。 心中虽依旧带有遗憾,但他们也知道杀不了天灵子。宗主先前的所作所为已经给了自己机会,然而无论自己二人怎般狙杀,都被对方侥幸活了下来,所以他们无话可说。 …… …… 苍冥主峰上,连绵不绝的殿宇在月光下微光四起,看起来像是凶兽潜伏在山顶上,给人一种无比震撼的感觉。 刑罚殿,顾名思义是一处公正而严峻的大殿,这里只有无尽惩罚,没有赏赐。 刑罚殿内的主坐上,宗主坐立其中,一身洁净的白袍使他看起来充满光明,他双手懒散的靠在檀木椅扶手上,眼光平静的看着殿下三人,没有开口询问。 冯远之和常顾胜站在大殿左边,神色有些难看,同样不曾开口。 而天灵子则是坐在了殿下的木椅上,他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涣散,下巴上留了不知多少年的山羊胡一片殷红,残留着血渍,年迈的脸色苍白而憔悴,看样子受伤着实不轻,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他胸口起伏着,呼吸也有些困难,呼呼呼的急喘着。倘若不是那几名跟随宗主的长老将他接回,或许他真要在那座光秃秃的山头上过夜。 对于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大修行者,现如今隐世许久的人来说,这般狼狈的情况已经很少存在,所以这份耻辱深深的烙印在了天灵子身上,只是在对方无耻的联手之下,天灵子也没有丝毫办法,只好忍气吞声。 刑罚殿内的沉默一直延续了很长时间,人也依旧缄默不语,这不禁使宽阔大殿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与紧张。好在主位上的宗主在沉默很久后终于站起身来,他先是将目光转向冯远之二人,年约四十几的他目光睿智,仿佛知晓一切。 “你们告诉本宗,天灵子是如何能让你二人同仇敌忾,不顾宗规也要拼命斩杀!” 冯远之二人听言,彼此缄默了许久,随后并无任何隐瞒道:“老夫亲眼看着自己弟子要被陆小羽残杀,本欲出手挽救,奈何天灵子出手阻拦于我,甚至他还故意纵容其弟子下此狠手。” 说道这,冯远之顿了顿,似乎很是感伤,他接着道:“没过许久,老夫的弟子便亲眼惨死在了陆小羽手上,老夫见此,无比痛心,战后便要求老不死交出其弟子。然而,老不死哪里肯交,他甚至还强词夺理的说是老夫弟子先纠缠于陆小羽,至于他弟子杀人,那是在鬼影蓝灵失去神志的情况下才误下的杀手。” “老夫气不过,便与他发生争执,大战就此掀起。顺便也好为我那死去的徒儿报仇。” 说完这番话,冯远之又是老泪众横,林易的死去对他而言真是悲从中来。转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坐在木椅上的天灵子,冯远之杀意不减。 宗主听此,皱眉点了点颔首,而就在此刻,那半死不活的天灵子急忙辩解道:“宗主莫要听信冯老头之胡言,老夫根本不曾袒护弟子,而且宗主也知晓鬼影蓝灵本就是异修者,难免会在交战上发生意外,更何况如若不是他弟子的最后一口咬在本弟子大腿上,我徒又如何能失去神志,将其斩杀?” 冯远之的话语皆属事实,然而天灵子的话也不无道理,其中之厉害很难被身在主峰上的宗主一一理清。 在两边都有道理的情况下,要分出个对错显然是无比艰难的事。所以,苍冥宗主徘徊在大殿之上,他皱着眉宇不断思索着,久久不能想出个办法。 “速传主峰弟子陆小羽!”良久,宗主冷漠开口,殿下弟子领命后便前去宣传陆小羽,直至过了许些时间,陆小羽才从漆黑的夜色中缓缓走进刑罚殿。 待他走至殿下后,又恭敬的向宗主拱手一拜道:“参见宗主。” 眼前之人一身伤势难以掩盖,特别是其脸上那凹陷的鼻梁让旁边的天灵子都是一阵错愕,宗主见他如此狼狈,又是锁了锁眉,随即道:“你将冯长老弟子斩杀于大比上,可是知罪?按照宗规刑罚,必须将你散去修为,逐出宗门。” 见宗主说的斩钉截铁,陆小羽心里无比惊惧,立刻双膝跪倒在地,口中解释道:“弟子知罪,但弟子本是鬼影蓝灵异修者,况且最后时刻我已准备饶林易性命,奈何他一口咬在我大腿上,弟子是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况下才误杀了冯长老的弟子啊,请宗主明鉴!” 陆小羽颤抖着语气,随之又将跪立的身子向前侵去,彻底趴在了地面上,显得无比恭敬。 “你这厮胡言什么,就凭你这小小的弓结期修为,鬼影蓝灵如何能控制你的思想,你若再敢有半点谎话,老夫定要让你挫骨扬灰。”冯远之听言,指着手指对陆小羽大怒道。 这一骂,那跪倒在地的陆小羽顿时心虚了起来,确实,以他开启灵骨到现在才不到一年时间,鬼影蓝灵虽然对他有影响,但根本不可能完全控制住他,更别说让他触犯宗规杀人。 “弟子不曾撒谎,弟子所说句句属实啊!”陆小羽彻底害怕起来,依旧强言道。 他抖擞着身子,恨不得将头埋入地面,但谁都不曾发现他的余光看向了重伤的天灵子,天灵子见此,也是立刻有些怒气道:“冯老头,你莫要仗势欺人,老夫弟子所言皆属实情,明明是你弟子咬腿在先,这才造成了误杀,根本不关羽儿的事。” “好你个老不死,在刑罚殿还敢如此强词夺理颠倒黑白,老夫现在就杀了你。”冯远之怒意滔天,他举手拿起兵刃就要上前将天灵子斩杀。 虽然冯远之平时诬赖顽性十足,但为人却是十分的光明磊落,所以他哪里能容得天灵子如此狡辩。冲动之余就要杀了对方,好在这一举措被边上的常顾胜一把拉住,后者更是在其耳边提醒道:“老东西莫要冲动,这可是刑罚殿,在此见血我们就算原先占着理,到时也说不清了,还不快快收起兵刃。” “老夫必须要将他杀了,常胖子你给我让开。这老不死敢颠倒黑白,不杀他老夫枉为人师。”冯远之满眼血丝,那副恶狼般的狠色让跪立的陆小羽不断恐惧。他真的很爱惜自己的生命,所以他不敢想象自己落入对方的手里会有多凄惨,但就在这时,殿上的宗主开口道: “冯长老,快给本宗住手,莫要忘了刑罚殿之规矩,此事本宗自会处理,到时必然能还你弟子一个公道,你先冷静!” 冯远之听到宗主劝言,这才微微克制住了心中的嗜杀之气,只是那双灯笼般的红眼却依旧盯着天灵子,很是可怕。 …… …… 第二十六章 天降横尸 刑罚殿内一片寂静。跪在地上的陆小羽依旧跪着,坐在木椅上的天灵子依旧坐着,站在殿中的冯远之二人依旧站着,唯独那踱步走了几圈后的宗主一屁股坐回了主座。 宗主始终思索着眉宇,一丝丝清晰的皱痕横在额前,充满智慧的眼里闪过一丝光芒。 此刻是黑夜,故儿宗主眼里的这束光芒显得格外明亮,仿佛可以照亮整个阴暗的大殿,给人光明。陆小羽见此后,心头开始不安,就连天灵子也开始沉思起来。 时间又过去了很久,直到深夜在寂静中不断走远,直到天色渐渐开始复苏,直到黎明淡化着天地。 “陆小羽杀人在先,这已破坏宗规,但念在你是被鬼影蓝灵影响,所以本宗留下你之修为,但必须将你逐出宗门,而你从此不再隶属苍冥宗。”宗主忽然开口道。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裁决,陆小羽大惊失色,他暗想自己若是离开了苍冥宗,必定难逃一死。以冯远之的修为要寻他简直轻而易举,如果半路劫杀,那和当初自己携手朝戈埋劫密林劫杀子离又有何区别,而他又如何能逃的掉? 可他不知,冯远之根本不是这般小肚鸡肠的人,先前找天灵子要人,那也只是冯远之气头上想教训他一顿罢了,而且冯远之的伤势远远比表面看起来严重的多,就算想杀他,那也必然是无力的很。 死亡可免活罪难饶,说的便是此刻的陆小羽。于是,他急忙道:“宗主,弟子有苍冥令,宗规所定,凡得苍冥命者自可用此令换取一次自行选择的机会,弟子愿用此令换取继续在苍冥从修行的机会,望宗主成全!” 说话间,陆小羽右手一闪,便从自己的储物囊内取出了一块手掌大小的黑色石令,此令看去古朴无华,上面只刻有一个苍字。令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值得稀奇,上面更没有任何修饰,但宗主的眼睛却在此刻微眯了起来,仿佛其眼中存在着一种杀意。 站在旁边的冯远之和常顾胜听陆小羽之言,本是好奇异常,然而当他们见陆小羽真的取出石令后,那张老脸彻底变成了愕然,彼此对视一眼,嘴里却挤不出半个字眼儿。 没有人比內卿长老更清楚苍冥令的重要程度,因为冯远之二人都不能握有。 宗主眼睛紧紧盯着陆小羽,随之单手一握,一股对天地之气的巧妙控制手段呈现出来,原先还停留在陆小羽手中的石令便忽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好一手漂亮的隔空取物。 手中掂量着石令,宗主发现这是真正的苍冥令,而非对方作假。于是,眼中的凌厉之气开始柔和下来,可他并没有去看跪在地上的陆小羽,而是转头看向了天灵子。 看着眼前那年迈苍老的长老,看着那眼神涣散嘴角溢血的长老,宗主心里忽然有了难以表达的情愫。 他知道苍冥令一定是天灵子给的,放眼整个苍冥宗内,苍冥令也只有三块,更可况其它两块都还在他手里。于是,宗主沉思了许些时间,再次从主座上站了起来,开口道:“天长老是亲眼看着本宗长大的人,在苍冥宗已有几十载光阴,论功绩,论忠诚,都无人可与你之相比,只是本宗不明白,长老此番将这苍冥命交出是何意思?” 天灵子听言,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要保住陆小羽只有苍冥令可行,他说道:“宗主,老夫年事已高,总有一天是要离去的,如果不趁现在还能动弹,将衣钵传承下去,如何对得起自己这几十年的修行,又如何再为苍冥宗尽一点绵薄之力。” 天灵子的话透着一份凄凉,那是一种面临死亡前的凄凉。 修行之路不代表永生,每个人都有死亡,每个人到了最后都会成为一堆黄土。修行的越远活的越久,所以每个修行者都渴望自己走的越更远。但真正到了尽头时,修行者们再也看不到希望,依旧只有长埋地底,风骨渐消,伴风飘散。 “本宗尊重天长老的决定,本宗也可以收回成命让他继续待在苍冥宗修炼,但自古以来,弑人子弟之罪不可免,我也必须要给冯长老一个交代,所以,本宗便罚陆小羽待在望海崖苦修三年,这三年内不得下山,让他修行的同时好好反省自己,天长老可有异议?” 宗主不再看着冯远之二人,而是直直盯着天灵子,眼神充满了平静。 “老夫替弟子多谢宗主大恩。”天灵子的口中似乎多了一份感激,他接着道:“但老夫被他二人蛮横打伤一事,不知宗主能不能给老夫一个交代!” 坐在木椅上的天灵子看去依旧十分虚弱,但他却没有化干戈为玉帛的那份宽容与精神。 “交代,我此刻便给你交代!”冯远之听言,原本压制在体内的火气再次火冒三丈,就欲上前动手,然而,常顾胜再次将他拦下。 宗主听言后,沉默了起来,随后微微点了点头,开口道:“自今日起,冯远之二人的天青峰主之位被撤去,二人调遣为护宗长老。” “宗主圣明!”天灵子坐在木椅上,冷笑连连。 也不顾冯远之二人的脸色,宗主挥了挥手,说道:“好了,此事就此作罢,冯长老与常长老三日后回归主峰,至于天青峰之事,本宗会派遣新的长老接管,你们都退下吧!” “是!”冯远之二人朝宗主拱手一拜,什么都没说的便离开了刑罚殿。 这种出奇的情况虽然天灵子本身认为很诧异,但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他也不敢在宗主面前挑刺,所以,他带着重伤的身体,经过苍冥弟子的搀扶之下离去了。 殿内空旷如初,宗主望向那冯远之二人离去的背影,眼中多了一份愧疚,随之口中又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 …… 月落山河,天光微至,漆黑色的天际渐渐变蓝。 经过长老之战后,宗门内早已留言不断,但没人知道就在苍冥山的那片孤崖之下,正躺着两具毫无知觉的人体。 子离微闭着目光,昏沉在地上,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嘴里还叼着几片鸟毛,血迹从他身上流淌,不过此刻的他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瞧见起来一身正气。 在子离旁边,林易那具冰冷的尸体斜躺在一只大鸟身上,林易依旧是死气沉沉,他身体下方的大鸟也是死气沉沉。此刻望去,两人都一如既往的完整着,并未出现什么少胳膊少腿的情况。不过相比两人的完好,那只明显才死去不久的大鸟却已经面目全非,被压的扁扁的。 时间过了许久,天色更加明亮了,但这里没有阳光可以照射进来,因为这是一片沉寂在阴暗中的山谷。 哗啦啦! 天空上没有下雨,而是下起了倾盆血雨,一片殷虹的血水不断落下,正巧打在了子离和林易的身上。闭着目光的子离脸上被血雨打湿,迷糊眼眸的动了动,似乎并未清醒,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血水落在他脸上,他终于从昏迷中坐了起来。 “林易!” 子离醒来便是大叫一声,像是从噩梦中清新过来一般,他紧张的神色望向眼前这片陌生的地域,左顾右盼的开始寻找着口中之人。于是,在子离转头之后,他终于看见了林易的身影,只不过他正躺在了死去的大鸟身上。看着眼前那完好的林易,子离悬着的心缓缓放了下来。 “我叫的再大声又有何用,你依旧听不到。”子离看着死去的林易,喃喃自语,眼神显得无比失落,好在他并不是个悲观的人,他站起身来,左边的小腿上传来一阵微痛,着眼望去,小腿上被划出了一道口子,而且上面的血迹都未干凅。 比起小腿上的血迹,子离不以为然,小伤小势何足挂齿?但面对这头顶不断落下的血水,他却皱了皱眉,暗道晦气。 他想起昨晚落入悬崖时的情景,心中依旧一片骇然,倘若不是那只半空飞来觅食的大鸟,倘若不是半崖上的那颗苍树横档了他们一下,或许他们早就在充满坚硬的山谷里摔得粉身碎骨了吧。 “至少我没让你孤单单的一个人来到这里。”子离走近林易身旁,背起了他的尸体,他正欲背着林易的尸体走出山谷,却忽然感觉到耳边正有一阵阵的破风声袭来。他没有抬头仰望高空,而是立刻加快速度向外跑去。 砰砰啪耙砰! 大地一连串震动,一阵奇怪的声音回响山谷,传出了阵阵回音,与此同时,漫天的血水高高溅起。子离背着林易的尸体走了很远,但听见声音停止后他才缓缓回过身来,不过转头后他就后悔了,因为眼前的这一幕差点没让他连肠子都一并吐出来。 落入子离眼帘的是一幕非常血腥的画面,五六具更不相同的尸体,肉体摔得像烂泥一般到处飞溅着,肠子内脏流了一地,甚至还有两颗头颅摔成了破烂的西瓜般,白色的脑浆如同豆腐脑一样,眼珠子也不知飞到哪去了。 “我擦他瞄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降横尸,差点没把老子活活砸死。朝戈这王八蛋,竟然连同门弟子的尸体都扔了下来,看来是要毁尸灭迹了。”子离嘴中不断怒骂着,心中对朝戈的恨又不禁加深了几分。 他看着那满地的碎肉,根本认不出谁是谁了,他不敢断定这几具尸体里面有没有陆小羽,毕竟这里的尸体已经没有一具像林易这般完整。当然,林易也并非完整的尸体,因为他的脊椎骨已经被陆小羽抽去了。 满眼血腥的场景已经不再让子离恐惧,只是让他觉得觉得很恶心,他背着林易,望向那山谷之上的满眼云雾,心中想道此番不死,必有后福,等他走出这鬼地方再修炼个几年,一定会再回苍冥宗收取朝戈狗命,就是不知他的师傅们怎么样了。 心中的疑问没人可以回答他,同时他也得不到昊天给的解释,他眼下能做的只有背着林易尸体走出这片山谷,找个宁静而优美的地方将其埋葬。 …… …… 第二十七章 漫长山道里的独自寂寞(第三更) 山谷狭窄而漫长,因阳光长年照射不进来,里面充满湿意,透着渗入体内的寒气。 子离背着林易一直走了半个多时辰,但依旧没看到出口在何处,如若不是他此刻已经走投无路,任何人都会受不了这种困境般的折磨。 “苍冥山四季如秀,景色优美,整年云雾飘渺,胜过仙境,没想到苍冥之下竟是如此不见天日,山谷长如海岸。如果还有人来到这里,或许怎么也想不到仙境其实和地狱都是相互而立的吧,只是又还会有谁来这种地方呢?”子离自语着,语气中带着十足的自嘲味。 话虽如此,可路依旧得走,以子离憨厚的性格虽然被妖体改变了许多,但坚持就是胜利这种简单的道理他还是懂得。况且这本是在他小的时候,背上的某尸以现代化思想教育了他,只可惜世事难料,某尸彻底离开了他。 “林易,如果你上天有灵,就保佑我快点走出这鬼地方吧。”子离嘴里念叨着,转头看了一眼柔若无骨的林易,发现他平静如常。 子离沉重的脚步声不断回荡在山谷内,回音似乎也显得格外掷地有声,就像是战鼓余音,绵绵不绝,但他知道这并非是一场战役,而是一段比战役更加漫无目的的山谷之旅。 林易趴在他宽阔的肩上安静异常,没有气息,没有微笑,只有沉寂,一种死亡后独有的死寂。 山谷并不宽阔,容得下两个人行走,但却容不下两个人一同欣赏孤寂。 时光无心的飞逝着,半日时间悄然间流逝,子离满头大汗的背着林易,身上早已汗湿衣襟。他停下脚步,休息间的喘息声显得有些紧气。 连续半日之内不曾休息过一次,而且还要背着一具上百斤的尸体,即便是炼骨期的修行者那也必然会有些力不从心,所以当子离休息下来后,他发现自己真的累了,累的这么疲倦。 看着旁边身坐石墩背靠岩壁的林易,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他没有因自己连续不断的颤抖而苏醒过来,也没有因为自己身上的汗臭味说三道四。 其实子离很渴望他能醒过来,哪怕是嫌弃他身上的汗臭味,虽然他知道自己这么想有些犯贱,但如果犯贱就能换回自己兄弟的一条命,那他真的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 “林易,我们先休息半个时辰,然后我就会带你走出这条幽暗的山道。”子离看着闭目养神般的林易,平静说道。 他的眼中很柔和,不存一点抱怨及不满,随后又从自己的储物囊里取出几粒丹药服了。这些丹药虽都不可充饥,但却能时刻让他保持着体内的天地之气爆满状态,只要体内的天地之气依旧充足,即便肚子饿点也并无不可。 没有人知道这条山谷内会不会存在危机,但至少在子离已走过的这半日里还未曾遇见,漫漫长道下,危机如果还共存,那么无疑会显得更加艰辛。 子离在经历此番遭遇后,妖体和磨难使他愈发的谨慎起来,所以他必须要让自己保持在巅峰状态,虽然这个巅峰状态在表面上看起来着实有些弱小,但面对几头小妖兽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时间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他开始履行自己口中的誓言。 子离将林易放置到自己背上,带着坚定的脚步向山谷前方不断行去。可这一次的启程,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要走多久。 如果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来形容此刻的子离,那必然会显得有些夸大其词,但若是换做漫无目的,那么就会显得格外合适。没有人愿意不停地背着尸体走上一天,甚至还要在黑暗中不断行走。 山谷内渐渐漆黑下来,子离知道自己充实的一天又过去了。 多么充实的一天,背着一具尸体走一条怎么都走不到尽头的山道,耳边还要聆听着大脚板踩在地面上发出的碎石声,一步一声响,永远都是一个声调与节奏,就算是世间最动听的曲子,如果让你在反反复复的情形下听着难免也会觉得烦躁起来,更别说一个不懂任何音律的子离。 心中的憋屈逐渐增加,当漆黑色彻底扑了下来,子离停住了前行的脚步,他知道今日是怎么都走不出去了,所以他要在山道内逗留一晚,好让自己休整休整,明日继续出发。 此刻的山道比原先宽阔了很多,就像是一个大大的山洞,但子离觉得还不如原先那般狭窄的好,毕竟黑夜里的人总会觉得拥挤更加安全,修行者自然也不例外。 昏睡中的人前脚后背如果都互靠着,无疑会让睡着的人多一分安全感。但由于现在的山道空旷着面积,又因旁边正躺着死去两日之久的林易,子离心头忽然升起一种自己被关在墓穴里的可悲想象,虽然这样的突生想法有些不可思议,甚至异想天开,但配上种种客观因素后,想象逐渐变得真实起来。 将林易好生的靠在岩壁上,子离摸黑打滚的再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点的位置,闭目沉睡过去。 一整天走路让他筋疲力尽,小腿上的裂痕不断没有愈合,甚至还不断溢出血迹来,好在子离将自己身上的破烂衣物扯了一块布条下来,随意的绑着。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包扎着,但总比没有的好,毕竟简单也可以防止血液从伤口上流淌出来。 子离的储物囊依旧像在苍冥宗时那般爆满,里面也保留着师傅之前送他的复元丹,之所以他没有选择服用,那是因为他总觉得这条山道尽头会有什么不好的事迹发生,如果他再受个重伤,而后又用完了复元丹,那么很有可能走不出这里。 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这些小伤势即便恶化了子离也不会服用那宝贵的丹药,毕竟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死去就不能再给林易报仇,不能旧地重返回苍冥杀了朝戈,更不能再回以前的贫苦村落看看自己的母亲。看看她是否安好,看看她是否容颜未变。 种种不能在子离的睡梦中游荡,仿佛一阵阵裂天的嘶吼徘徊不去,子离睡的很不好,当他冷汗淋漓的醒来时,山道内已经从新恢复了一丝天明时的光亮。 一夜间的流逝,多了一个让他不安的睡梦。 回想着那些依旧清晰停留在脑海中的事,子离发誓绝不能让自己死去,他清楚自己这辈子的修行将陷入黑暗,只因为他是妖。 但不管如何他都不能死,而且他也不能死,如果林易活着也绝不会允许他死。 看着那愈发明亮的山道尽头,子离仿佛看见了光明,他厚实的背依旧驮着林易,精神焕发的向前驶去,这一次,带有希望。 …… …… 第二十八章 幽暗中的鬼魅之声 山道越来越宽阔,甚至里面的宽度已经达到几十米,像是依附在两座大山之内。 子离背着林易不断行走,又是一个半日后,山道内的光已经明亮无比,比起原先的暗沉,这里无疑让他感觉像是天堂。 一丝丝微弱的阳光照射进来,子离用疲倦的瞳孔对准光丝,有些生疼,但那种重见天日般的味道让他很是留恋。停下走动的脚步后声音也平息了下来,洞中恢复寂静。子离用手微微擦了擦额前流落的汗,肚中早已饥饿不堪。而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了阵阵叽叽喳喳的声音,虽然声音很细微,但可以听出啼叫的应该是某种生物,比如鸟类,比如飞翔的乌鸦,包括各种不知名的飞禽等等。 这种生命力的尖叫让子离微微一笑,似乎忘记了先前一天半内中不断行走,他背着林易急急向外走去,口中还不忘自语道:“林易,我们很快就要走出这鬼地方了,到时一定要得抓点野味,孝敬孝敬饥饿的肠胃。” 满怀兴奋的人会充满斗志,哪怕前面是充满血腥的战争,既然往前走,那就不该再回头瞭望。 时间再度过去两个时辰,子离的脚步越来越快,在他的眼前出现了大片大片的光,非常明亮,他清晰的看见了洞口就在前面,边上有碧绿的树藤缠绕,绽放着曼妙的鲜花。 看着那落入眼中的满世界生机,绿色盎然,看着那多姿多彩的种种花卉,争艳吐瑞,子离仿佛再次回到了苍冥宗上。他赶着脚步彻底走出洞穴,阳光洒落在他全身,他闭着眼睛,没有去看那眼前的景象,而是享受温和的阳光。 从黑暗中刚走出来,睁眼也需要一个缓和的过程,这里的阳光比起苍冥山上要温暖一些,子离能清晰的感受到,许久后,他背着林易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绿色,古树苍天,生机勃勃,有新春的嫩绿,也有不知生存了多久的常青深绿,看着那漫无边际的树林,子离呆滞了。 “荒无人烟的常青之地?杳无人烟,这到底算哪门子事。”子离目光迷离,有些愤怒道。 先前满怀希望,带着不甘的决心走了将近两天路,脚底磨出茧子不说,即便是背死人走路这份功德,总能得到一丝昊天的怜悯吧?然而现实没有,虽然这里充满幽美,鸟语花香,绿意缭绕,但没有人的地方又哪里能的算上是子离口中念叨着的必有后福。 “林易,这里很幽静,如果将你埋葬此地,你不会有意见吧?”子离悠悠道,也不知他的心情到底是好还是坏,他接着道:“不过将你葬于此地,我以后来看你的机会就很少了,希望你不要忘记我,等我帮你报完仇就会回来陪你的。” 说完这番话,子离背着林易再次行走起来,然后当他走出不久后,又很是习惯性的回头看了一眼,然而就因为这一眼,子离发现身后的那山道不再像是山道,倒像是被某人一剑劈砍出来的山谷,只是又有谁可以有这般惊天动地的修为? 微微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诞,只是他并不知道,这片山谷原本并不存在。至于如今为何会存在,原因正如他心中所想,那是因为某人在修炼时的无聊一剑,成就了让他苦苦行走的漫长山道。 离开山道后,子离背着林易开始步入森林,但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片林子阴森森的,而且时不时有一种怪异的尖叫,充满让人心悸的余音。 苍天的大树高至几十米,绿叶横盛,茂密的叶子几乎可以做到遮光挡雨的效果,所以在某些秘籍的林子中,天空上的阳光只能透过很小很小的缝隙方能落入林中。迷蒙的光丝一眼望去如一根根发亮的蛛丝,带着绚丽的光彩,布满各各角落。 子离心中生厌,满脑子烦躁,毕竟他才刚从山道上走出,现在又要继续走这漫无边际的密林,换做谁谁都会不乐意。 他踩在脚下的枯黄落叶上,琐碎的声音不断传来,比起先前的碎石声无疑要复杂的多。 当他越来越走进林子里后,忽然变得毫无方向感,瞭望四周,子离发现每个角度每棵古树都长得极其相似,这突如其来的客观因素让他惊异,迫使他已经不能分出东南西北,哪怕是他现在要往回走,再次回归那黑漆漆的山洞也已经不可能了。 “该死,要是在这片原始森林打转,我也得被活活困死。” 子离口中怒骂着,林子里再次传出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似乎某些通灵的飞禽正在讥嘲他。火气正大的子离听到有鸟类讥嘲,心情格外不爽,但无奈自己又不能御空飞行,所以奈何不了那些该死的鸟。 于是,他加快速度不断穿梭在林间,根本顾不上哪边是北哪边是南。而随着他逐渐深入密林后,一股阴暗的气息从林子里散发开来,这是他在变化妖体后所得到一种直觉,而且这种危机感让他觉得很浓烈。 在某一方位上,更是有着一股神奇的气息吸引他,迫使他不断靠近。 他陆续走了两个时辰,已经彻底迷失在了林子中。 行走的时间飞逝尤其快,正当子离想拜托那股不安的气息时,天色又开始渐渐昏暗下来。晚霞如火,碧空红艳,金色的夕阳渐渐走近西山边陲,一片幽暗的淡蓝色遮住了天际,林中本是黑暗,外加夕阳西下后,更显愈发阴沉。 直到迷离的月光铺天盖地,林子变得一片幽暗,同样是一丝丝的月光从树叶缝隙中射落,但比之白日的阳光,这无疑是充满寒冷,一种让人直觉上都能感觉到的寒冷。 “嘿嘿呵呵呵嘿呵,哈哈呼呼哈哈,嚯嚯嚯……” 不知是什么鬼东西在傻笑,有男有女源源不断,如浪潮般一波接着一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断渗入子离的耳中。 虽然他能感觉这些声音听起来并非真实,甚至有些飘飘渺渺,但就是这种只能徘徊在脑海里的诡异笑声格外让他恐惧。子离东张西望,可是黑漆漆的森林里什么都看不见,密林里有光,有丝丝月光,但仅仅只是这光丝根本不足以让他看清东西。 悉悉索索的声音又从身边响起,发出一阵阵野兽擦身林叶的声音,而且子离身后的那道声音最为清晰。他刻意走走停停,后边的声音同样断断续续,节奏竟和他无二,但始终不会间断。 他猛地回头,突然停下脚步,两只充满狠色的目光紧紧锁定后面。 那后面的声音似乎并没预料到子离会来这招,一踉跄之下便从林子里窜了个硕大的肥胖身体。 …… …… 第二十九章 一堆金灿野火烤了山猪 肥胖的身体圆乎乎的,显得有些可爱,只是它的体型硕大,外加嘴前那两只高傲的獠牙微翘,不禁又变得狰狞起来。 微弱的月光细丝打在它身上,子离认出了它的品种,原来竟是头活了数年的健壮山猪。 山猪呼呼呼的喘着粗气,急忙从颠倒中爬起,从新站好位置后的它,用那双被月光照的发绿的眼神紧紧盯着子离,似乎带着什么仇恨。 子离毫不在意,一头山猪就算再强大,难道还能比他炼骨期的修为更强大?况且经过两日的调整后,他胸口的符印依旧可以再次撕去。只是让他意外的是这符印自从被他首次撕去后,不知何时又会重新变出一块来,就像受伤后的伤口会长出疤口一样,很是奇异。 当然,这种事情他也只能推到以后去想,而现在要解决的,无疑是眼前这头充满煞气而又可爱的山猪。 对于一个肚子早就饿了的人来说,即便眼前摆着的是一颗细小鸟蛋,那也会毫不吝啬的收入囊中,所以子离此刻看着山猪的眼神不禁充满着贪婪,就像是看着一顿火烧烤猪般的满足。 山猪面对人类如此邪恶的眼光,它前爪刨了刨地面,猪鼻尖呼出浓浓的白气,似乎要让自己表现的更加愤怒。其实它的目的和子离一样,都想吃掉对方填饱肚子,只不过相对于这个充满杀气的男人,山猪更加愿意把心思放在子离背上的林易身上。 死人虽然会显得口感差上一些,但用餐时至少不需要再出任何力气去博取食物,山猪是只奇异的懒货。 世界上的猪都是懒惰的,不管是家猪也好山猪也罢,其本性都一样。 “好你只大肥猪,竟跟了我一整晚,莫非是要我活吞了你?”子离伸出两指,对着眼前的山猪大声喝道。 蓦然间,对面的山猪似乎受了惊吓,两只细小的绿色小眼触目圆睁,呆着原处一动不动,许久才反应过来。口中的咆哮越来越剧烈,两只稍显笨拙的前驱蠢蠢欲动,像是要与子离一战。 看着它那副愤怒的嘴脸,子离将背上的林易缓缓放下,将其靠在一颗大树后这才转过身来,对着山猪继续说道:“既然你已经送至我嘴边,而且先前着实是把我吓得不轻,我不吃你倒是显得我太过于仁慈,只是在杀你之前,你也不好好掂量掂量自己两腿间的那根东西,就凭你这夯货也敢在大黑晚上学跟踪,你莫不是想我把你那根东西阉了?” 听着对方愈发愤怒,这头山猪原本张开的两腿后腿下意识的一缩,只是由于它先天便支开的骨骼体形,却是如何都合不上腿。 子离见山猪被自己吓得一阵心惊胆颤,不由心里有些高兴。 若是他之前被山猪追了一晚,还无比害怕的糗事在修行界传了出去,那他真的要羞死过去。当然这种事情也传不开,因为除了自己外就只有这头山猪知道这件事,而山猪如何能说得话,将此事言传? “嗷!” 山猪又是一声无比愤怒的咆哮,前后被对方两次恐吓已经使它火冒三丈,而且看对方此刻的阵势,显然是准备要与自己动粗。它转头看了一眼那斜靠在大树上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很没出息的咕嘟咽了一口口水。 这一幕落在子离眼里,他顿时明白了过来。相比自己这个活物,山猪明显更加喜欢旁边的尸体,毕竟那种动动口就能解决温饱问题的事,比起动身奋力拼杀夺取食物要省心省力的多。 “夯货,今夜我便吃了你这猪排。”子离大喝一声,跨步而出,强健有力的十指紧扣,咯咯作响。山猪见对方已经动手,两只肥胖的前驱也快速奔起,带着无比迅猛的冲速,直直奔子离而来。 “来得好!”子离兴奋无比,当下一拳迎上,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山猪额前。 砰! 一声过后,山猪的身体竟被子离打退了数步,一股脑的血液自两只肥大的猪耳朵里不断溢出,它显然是被子离打蒙了。山猪摇摇晃晃的身子不断后退,眼前的一切仿佛颠倒过去,它只见远处一道黑影不断靠近自己,心中便暗道此番觅食真是糟糕,遇见了如此厉害的食物。 见山猪晕眩始终不退,子离上前再下两拳,彻底将山猪头骨打的凹陷了进去。 头部受了重创,山猪真是想不死都难,它倒在地上不断抽搐,口中连连吐出冒着温热的血液,一股血腥味飘向空中。 上前扛起这头好几百斤重的山猪,子离便将其拖了回去。右手一闪便从储物囊里取出兵刃将山猪开了刀,取出的内脏扔到了一边,随后又在林子里面生了火。 生火是一件无比简单的事,干柴树枝一应俱全,而且很少有凶兽会靠近布满火光的地方。 子离双手烤着山猪肉,顿时十里飘香,食欲大开。 丛林里的夜晚免不了虫鸣鸟叫,子离丝毫不理会那些烦躁的声音,他捧着手中逐渐变得金黄的烤肉,巴不得马上咬上一口,他确实是太饿了。 漫天的星光闪烁,月光像是一道银辉,盖在了这片充满原始的森林上。 森林里有一处闪着大火光,照的周围一片明亮,但就在时间过去没多久后,嗖嗖嗖的声音再次从林子里响起。 子离听闻皱了皱眉,此刻的他已经吞下了十斤左右的烤山猪肉,显得精力十足。 他站起身来左右眺望着,四周恢复寂静,只有枯木在火堆中烧起的啪啪声,依旧十分安逸。 “听这声音明明是有夯货前来,可为何又什么都没有。”子离自语着,耳朵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除了那些徘徊不去的鬼笑声依旧很清晰,真的什么都没有。 在他心中不禁开始有些奇异这片林子的神秘,毕竟这里就像是一个谜,而且整个修行界如此之大,却为何迟迟没有人发现这里,从而使这里依旧如此原始,使这里如此的人烟罕至。 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不符合现状,虽然这里碧绿常青,花卉繁盛,但总不可能连些珍贵的药材都没有。当然,让子离最困惑与恐惧的就是那些久散不去的鬼笑声,如果无人来过这里,为何会有鬼魂般的阴笑?而且那鬼笑声的源头仿佛有着什么重要的东西牵引他过去。 只不过相比心中的那些好奇,他更加愿意选择逃离这里。 …… …… 第三十章 葬尸地 (第三更) 收回探测式的目光,子离不再理会周围传来的沙沙声,他坐回大树边上,旁边是紧靠在大树上的林易,眼前是火堆闪着星火四射,一片红艳。 旁边被他整理干净的山猪肉还剩很多,以子离一个人的胃口即便饿上一个月,也不可能将整头上百斤的山猪肉尽数吞入肚中。 看着在山风下不断摇曳的熊熊火焰,子离又拿出储物囊里的刀子割下一块山猪肉,欲为明日的伙食准备。如果每日都要打猎,必然会浪费不少赶路的时间,而就在他动刀子时,右手边的小树丛里突然一阵窜动,仿佛还有另一只山猪在活动,顿时使整片小林子的树叶抖动了起来。 子离转头瞄了一眼那片颤抖的林子,斜侧的眉峰轻轻皱起,随即拿起手中切猪肉的刀子轻声向前走去。刀身上泛着火堆映在上面的金色,反照出晚间独有的寒光,他看向那黑漆漆的小林叶之中,神色渐渐转为绝然。 树叶仅仅只是颤抖了几息便快速停歇了下来,他走到跟前并未轻举妄动,很冷静的站在原地伸长了脖颈,想越过低矮的小叶林子查看究竟,然而,就在他原先随意乱丢山猪内脏的某处,却传来了另一阵剧烈颤动。 这一次,子离二话不说的冲了过去,一怒之下便携着身子跳进了那片茂密的树林子里。 林子里面的内脏尽数不见,没剩下一丁点,显然是被那活动的某物叼走了。 嗖嗖嗖! 左边又响起脚踩枯叶的响声,子离掉头就赶,快速追身前去。 子离一边赶跑一边心想着,如若再是那些个并不强大的妖兽,他绝不介意留下它们的性命。毕竟没人会愿意一整晚都被这些古怪的东西没完没了的骚扰着,不仅耳边难以清静,就连心中还得提心吊胆,这样的夜又哪里能像山道中那般安心。 微弱的月光细丝下,一道黑影快速远去,速度奇快无比,仿佛是一道惊鸿乍现丛林,眨眼之间便甩开了后方追赶的子离。 目睹着这道鬼魅身影离去,他知道自己跟丢了。 子离看不清它是何物,但可以清晰知道那莫名的东西和他一样都是两脚站立行走,身上套着一件披风,因速度快到不可思议,使他身穿在背的披风迎风漂浮起来,看起来竟如同侠客一般,绝非他炼骨期的修为就可比拟。 “可恶,你这夯物休要逃跑,下次若再让我瞧见,定要你好看!”子离朝着大黑夜一声大吼,似乎要将心中的愤怒一并随这爽朗的叫声洗去,可惜,回应他的竟是眼前一片寂静,什么都没有。 悄无声息的森林依旧是满林子漆黑如墨,原先的那火堆也依旧啪啦啪啦的燃烧,唯有子离那声尖叫留下的回音不断传开,飘渺远去,最后消失不见。 神秘之物已经逃离追赶,子离也不打算再作逗留,他转身向原处走去,但就在那远处明亮而火红的火堆周围,只见几道如之前逃开的般的黑色影子猛然闪过。 这突然出现的一幕,让子离大感意外暗道不好,他快速往回奔去,心中开始明白自己竟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只是,让他不明白的是在这漆黑如墨的大片森林里,又是杳无人烟的情形下,还有谁会有这般聪慧的心计,从而设计出这套使他毫无防备的声东击西之法骗过他! 待子离回到火堆边上,先前那熊熊火光已经变得虚弱无比,火红色的碳堆里面枯木将要燃尽,他发现那些山猪肉果真都还在,一点没少。 促使这一现象的结果,显然是那些神秘之物的目的不是来他这里觅食。 子离转头急切的看向大树下,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留下,林易的尸体也不见了。 顾不及再给火堆里添加些柴火,子离已经忍不住内心的愤怒,他着急的看了一眼四周,寂静无声。林易被掳走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他只能愤怒大喊道:“你们这群鬼物,快给滚我出来!” 焦急的眼睛不断环顾着四周,他想要在漆黑的夜色中寻得一丝踪迹,心中的愤怒使他逐渐疯狂了,但无处可寻。 辛辛苦苦照顾林易尸体这般长久,甚至不惜自己的生死之命也要随他跳崖,而后又背着他毫无知觉的尸体走了将近两日山道才重见天日,眼看着就要找个安静幽美的地方将之安葬,可现在尸体却忽然没了。 没的那么干脆,没在他自己粗心大意的一次追击下,这还如何能让他平静? 所以,子离再也顾不上那些什么的可怕鬼物,再也不去理会那些传诵在耳边的断断续续的鬼笑声,他撕心裂肺的呐喊着,仿佛他才是这片山林中的主,他才是这片幽暗中的妖王。 呐喊后的哭泣很悲情,即便只是一下一下的抽泣声,那哽咽时的悲情也让人望而生寒。他满目血红,深夜依旧漆黑,只要旁边火堆上仅剩的火苗还没有熄灭,就能清晰照射出他的血目狰狞。 哗! 不远处突然出现一块黑色的布缕飘扬在空中,像是带着什么暗号般漫漫洋洋落地,子离见布缕落下,什么也不思考的向前奔去。 待跑到那块黑色的布缕跟前,他用手捡起这块坠落地面的布缕,摊开后才发现这是一件不知多少年久远存留下来的披风,看样子竟和先前那跟丢的神秘之物身上的披风是同一种。子离苦皱着眉目,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那先前披风飘落的方向,又不禁拿自己在自觉上被某道吸引的气息相之比较,这一比较后的结果是完全吻合。 “要不要追去,该不该追去?”子离口中自语,心中有所顾忌,以至于在这两个很简单的问题上不断纠结着,他接着自语道:“此番前去估计是凶多吉少,但不去对不起自个的良心,林易,不管是龙潭还是虎穴,我都会把你救出来的。” 夜很黑,森林很大,林中古木苍天杂树横生。 树影婆娑下的林子里闪过一道乌光,乌光带着一道尾随的劲风,不禁掀飞了那些躺在地面上安逸的颓败枯叶。 远处的火堆越来越接近暗沉,临近熄灭,一道微弱的风儿吹过又不禁加剧了木炭的燃烧,艳丽的火红之后是一片黑色的沉沦,就当碳堆和天色都逐渐变化颜色时,树林里的那道乌光已经不知奔跑到了多远。 脚下发出咯咯咯的声响,脚底也不再像踩在枯叶上面那般柔软,子离在夜色中狂奔着,丝毫顾不上脚踩的那些倒地墓碑。自当黎明到来,破晓而至,林中闪出一道柔和的蓝光,子离发现自己越来越靠近那股吸引自己过去的气息。 第一次停下脚步,子离看着四周渐渐打量起来,待发现自己脚下踩着的是墓碑后,脸色由疲惫转化成了难看。 这里很显然是一片葬尸地,四周阴气冲天,飘着淡淡的迷雾,仿佛这些迷雾都是葬尸地里独有的戾气所化,比前之前那片宽阔的森林,这里虽然依旧还是森林,但却真正让子离感觉到了阴森。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进藏尸地的,当然这个也并不重要,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没有了退路,而且就算他有心退避,也必然逃不出这片飘着迷雾的葬尸地了。 借助清晨的第一道光,子离再次选择向前奔去,可脸上的难看却变成了绝然。 …… …… 第三十一章 冥兵如浪 葬尸地的气候很反常,周围迷雾充斥着,使人看不到远去究竟还隐藏着什么。 里面没有春季时的温暖,也没有寒冬腊月时的冰冷,比起在树林里的春寒之冷,子离看着脚下及四周平躺着的墓碑,心里不由情不自禁的寒碜起来。 整片葬尸地一眼望不到尽头,有因为迷雾的遮挡,也有因为这片广阔的葬尸地实在太大,不管子离怎么奔跑,总感觉这里比那片森林还要宽阔。 天色逐渐明亮起来,但葬尸地内落不尽一丝阳光,周围的树木开始减少,一眼望去竟都是些枯木,仿佛这里的生机已经被那些飘忽的戾气所侵蚀,成为了整个修行界都难得一见的死地。 这里是一片战场,有无数数知不清的尸体平躺在墓碑下,但没有一个人可以拥有棺材安葬,这里不像是一片坟山,就是葬尸地。 地面上陆续出现一些兵刃的残片,比如锈迹斑斑的开天大斧,比如断了半截的大刀,破烂的衣袍被夹在墓碑石缝中,随着那些阴气时不时的刮起,徐徐飘荡,猎猎作响,发出一声声阴暗的嗷叫声,使子离发自内心的忌惮起来。 那道吸引他的神秘气息越来越近了,鬼笑声持续的大声起来,好像就出现在子离的周围,他第二次停下脚步,因眼前一片湿漉漉的沼泽地挡住了去路。 沼泽地是无比可怕的恶魔之地,凡是只要人一旦踩了进去,那么就会陷入泥潭里。 你挣扎的越凶,陷得越深,你不挣扎,还是陷的很深。 子离看着那冒气泡的沼泽地,眉目微微皱起,周围也没有第二条路让他前行,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片沼泽之地看起来广阔无边,但阻碍他过去的距离其实并不是太远,即便上面依旧飘着迷雾,但也能用眼睛一眼望穿这段距离,大约在几十米内。 几十米的宽度要过去并不困难,以修行者的能力只要在沼泽地上扔上几块木桩,然后借助快速奔跑时的飞跃滑翔能力,大约在沼泽地上借力两三次就能成功跨越过去。 子离左顾右盼的看着周围,他发现这里除了漫地尸骨和墓碑外,并没有什么枯木断枝,如果找不到浮重的枯木树桩,他显然是过不去的。所以,他围绕着沼泽地边缘走了许久,终于在远处看到一颗大树。 树上没有碧绿的叶子,像是尽数凋零了。树身上只有不同长短粗壮的枝干,上面没有也鸟类停驻,而且葬尸地内根本没有生物存在。大树看起来死去了无数年,但却又一直屹立不倒,子离走进树根前,稍稍犹豫了会,便一拳打在了树干上。 咚! 庞大的拳头落在树上,发出一声战鼓般的巨响,这绝对是一件非常离奇而有带有震撼性的事情。子离面色惊变,再次举起拳头朝树干上打出。 树身上的依旧发出一声战鼓声,而大树则是微微颤了颤树身上的那些外扩出去的树枝,并未有任何折断的迹象,两拳之力虽然不足矣彻底将大树打断,但子离知道这两拳的力量已经达到了几千斤。几千斤的力量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足矣震死一头健壮的公牛,然而面对这颗枯树时,这两拳却只是挠痒痒般使其微微颤抖了一下,这不禁使子离内心里的情绪蓦然之间便愤怒了起来。 “我还不信,竟连一颗枯死的树木都折不断,再吃我一拳!”子离大喊一声,硕大的拳头再次砸了出去,这次的战力达到了他尽全力的程度。 咚! 震耳欲聋的声音像是潮水般阵阵响起,而后又如涟漪散发似得朝四周散开,与此同时,寂静的葬尸地开始鸣声不断,战鼓声也缓缓钻进了子离的耳朵里。 声音穿透了他薄弱的耳膜,使他思想忽然晕眩起来。 这种声音很迷茫,仿佛让子离在脑海里听到了一片战场搏斗时的厮杀声,哭喊声,求饶声,还有实质的肃杀之声,甚至只要他一闭眼,就能看见那片战场上的血腥一幕,充满冷血,充满残酷,充满失败者的苦楚,充满胜利者的狂傲,这些都像是历历在目,感同身受。 咔嚓! 树干经过一阵摇晃后,树皮开始龟裂开来,一条条醒目的裂缝如蛛丝般蔓延大树的全身,子离迷糊的摇了摇头,这才从先前的战鼓声中清醒过来。 看着那龟裂的树皮,子离伸出食指下意识的掏了掏耳朵,虽然不是掏耳屎,但那阵晕眩的余波着实让其难受,许久后,余波散去,恢复知觉的他才打量起这颗枯木。枯木没有折断,树皮龟裂已经是极致了,子离伸手扯下一块树皮,发现里面的树木漆黑如墨,充满死气。 子离满目错愕,随之又用手指弹了弹树干,树干上传来一阵冰冷感,坚硬如铁。 “这是什么树,竟如此坚硬,怪不得连中我三拳仍然屹立不倒。”子离看着那黑漆漆的大树干,喃喃自语,皱着眉头沉寂思考起来。 既然拳头已经不可能将其击断,那唯有动用兵刃砍伐才行,于是,子离自储物囊里取出一把巨斧,举手就要朝树根砍去,但就在此刻,远处猛然刮起一阵大风,朝他袭来的同时也阻止了他砍树的动作。 呼呼呼! 大风没有吹动大树,但却掀起了子离的衣袍和长发,这种突如其来的怪风明显不是自然现象,而且风中飘着一股恶臭,就像是尸体腐烂的味道,让子离心中作呕,不过好在还没达到让他将昨日吞下的山猪肉也吐出来的程度。 他转身转头看向大风的尽头,一片迷蒙的云雾飘然,后面夹带着黑影重重,仿佛一片大浪袭来,顿时使他一惊。 紧了紧手中的巨斧,子离目视远处不断临近自己的大片黑影,心中一片绝然。 迷雾渐渐散去,大风渐止。 数百个黑影出现在子离的视野里,全部身穿黑袍,他看不清黑袍下的面目,但这些人影般的莫名之物手中都举着一把弯起的镰刀,镰刀上锈迹斑斑,显然是有些久远了。这些黑影看起来像是收割者一般,正朝着子离的方向不断靠近,待走得近了,黑袍大队开始止步停下。 领头的黑袍身影静静看了一眼远处的子离,将手中的镰刀向下凌空一挥,如同下达命令一样,顿时使后方的那些黑袍身影不断耸动,快速朝子离奔驰而去。 “原来就是你们这群死物夺我兄弟尸体,今日我便将你等屠杀个干净。”子离终于认出这些东西,向冲来的黑袍身影大喊一声,他接着道:“你们这些充满污秽的傀儡之物,还不快交出我兄弟的尸体,不然我子离今日便让你们永世长存地底,不见天日!!” 就和昨日深夜子离追丢的身影一样,他们根本不理会子离的恐吓,而且其身上根本不存在任何的生机,因此也不会回答。 只有摆明的行动与嗜杀,像极了一具具的杀戮机器。 当然,傀儡本就不会言语和动情,更没有智慧,不然他们便不算死物。 子离见对方来势汹汹,如浪翻涌而来,自然也是勃然大怒,当下提着巨斧迎面而上,眼看着就要和那些傀儡交织在一起。 大战,一触即发。 …… …… 第三十二章 大杀冥兵无数 长亭别院,古迹荒台,一颗茁壮的苍天古树横生在大地间…… 周围花卉绽放,流水潺潺,天地之气无比浓郁,一派胜景,翠绿之色遍地蔓延。 庭院内有一座石磨古台,古台上面神奇的长有一颗双色小树,小树上星光点点,没有树根蔓延,仿佛就简简单单的粘合在了石磨古台上。 但就是这样一颗青绿嫩叶的小树上,结有两颗不同颜色的果实,这种果实看起来如婴儿拳头般大小,一金一银,两颗如双生果般在阳光照射下栩栩生辉。 这般神奇的小仙境里,撇开汨汨灵泉艳丽花卉不说,就连花地边的杂草也显得格外神秘。碧绿色的草叶上沾合着秋季独有的露珠,如果让一位炼丹师见此,比如药林子,必然会错愕的将下巴都掉在地上,因为这种在此地非常普通的杂草,倘若换到修行界,那将会掀起多么严重的血雨腥风。 石磨旁边却躺着一具尸体,看其模样,赫然是黑夜中被掳走的林易。林易祥和的闭着双目,在他周围站着数名黑袍身影,显得恭敬无比。但他们绝不是对林易恭敬,因为在他们面朝的方向并非林易,而是庭院外面的某处。 没有丝毫声响的胜美院落,一座石磨古台长着小树,一坐远古荒台横立在院子的草地上,也不知它到底可以将人传送到何处,然而,院外那颗大树的高大身影却挡下了一大片清晨独有的阳光照落庭院,使里面多了一处乌云般的投影。 不多时,在院外正有另一批黑袍身影不断走来,他们肩上扛着一副石棺,石棺呈黑褐色,在阳光下有光彩闪耀,看起来很是珍贵。 “师兄,我们已经等了将近万年了吧!”忽然间,一名苍老的声因自庭院某处传出,顿时使那些原本站立的黑袍身影尽数跪倒在地。他们没有任何的生命气息,却似乎很是惧怕这声音的开口之人。 “是啊,主人离去已经将近万年了,当初他吩咐我二人在此等候少主,现在少主来了,可惜还带了这幅尸骸。”另一名苍老的声音包含沧桑,语气显得有些意料之外。 “少主应该用不着石棺中的东西,或许这是主人留给这幅尸骸的吧,不过师傅也真厉害,竟可以算出万年后的事。” “那是自然,不然他老人家又何必在天元石磨上种上阴阳还魂果,而且还给了我们修行的秘法,托我们在此苦苦守候呢。” “哎,就是不知他老人家怎么样了,万年不见,或许已将我二人遗忘了吧!” “我想不会的,主人宅心仁厚,你难道忘记当年他是怎么救下我们的吗?” “师兄所言极是,就是不知我们何时再能见到他老人家。” “也许不久了吧,毕竟少主已经来了,你感觉到了吗,少主的气息是不是和主人当年一样特别,只要守护到他离开这里,我们就能随他一起去见主人了。” “哎,希望少主早日助我二人脱离苦海吧!” 话音毕,石棺近。 庭院外的数道黑袍身影摇摇晃晃的抬进那副石棺,放置在了庭院后,随之便和原先站在庭院内的黑袍身影站立到了一块。 他们肃然不动,身形如似青松,院外大树枝叶迎风摇曳,一派沉寂。 …… …… 轰! 子离一斧震天,只见四五具黑袍身影蓦然倒飞而出,手中的镰刀脱手掀飞,划起一道旋转的弧度,风尘落地。 子离冲入傀儡队伍中,满嘴喊杀,转斧间劈死一道道黑袍,咔嚓之声不停响起,冲在最前的十几名黑袍身影尽数被击散,长袍破碎,布缕凌乱漫天。 眼看着一道道身影被击碎,远处那静身的黑袍身影岿然不动,丝毫没有影响般。他目视远方,其实他并没有眼睛,仔细瞧去可以发现藏在他黑袍下的双目并非是眼睛,而是两盏发亮的灯火,幽暗而充满神秘。 显然,他们都属于一种特殊的傀儡,被人祭炼出来,称作冥兵。 因为是灯火般的双眼,看不出领头冥兵眼中是充满杀意还是畏惧,只不过照先前那些冲上前去的冥兵看起来,他们并非是对子离进行一种磨练,而是真正的生死厮杀。 砰! 子离一板斧屁股直接砸在了一名冥兵头上,顿时使其整个头颅猛然爆碎。 冥兵的头上不曾有鲜血溢出,更没有丝毫的肉泥飞溅,唯有散落的骨骼像漫天的碎石子,身上那黑色的长袍直接撕成两半,身体倒地而去。一个冥兵阵亡,后面便有另一个冥兵相继迎上,源源不断。 他们不惧死亡,不惧眼前那蛮汉手中的板斧,高举手中的镰刀,带着一股往死里拼杀的斗志与子离搏斗。子离见状,杀红眼的他哪里还能控制住心中憋屈一晚的暴烈情绪,单手挥动手中的巨大板斧,面色狰狞,魁梧的身体显得如此轻巧灵活,一斧一血杀,十步毙一命,眼看那原先几百名的冥兵此刻被他杀得只剩寥寥十几人。 最后十名冥兵围绕在子离边上,形成了一个战圈,将其围绕在了其内。 他们像是在准备什么阵法,高举着手中之镰刀。 当清晨的阳光落下镰刀,在锈迹斑斑的镰刀身上照射出一丝寒光,十把诡异的镰刀以不同的姿势猛然向子离身体劈砍而去,声势无比迅猛,破风声似交响乐般动听悦耳。 目睹着十把镰刀向自己全身劈开而来,子离面色冷峻,右手依旧掰动那把不知让多少冥兵陨落的巨斧,身子却蓦然间腾地跃起,炼骨期的修为虽不算强劲,但却让他此刻离地奔起了将近三米高。 三米的距离足矣让他逃脱冥兵们的袭杀,然而,就当十名冥兵手中的镰刀落空时,他们手中的镰刀却各自碰触交织在了一起,不由发出一阵叮叮铛铛的破碎声。 跃上空中的子离成功逃离袭杀,随着自由落地的顺势之力,他猛然倒转过身子,将右手中的巨斧快速向下一挥,一股巨力自右臂上传出后,顿时将十名冥兵中的其中两名冥兵头部砸个正着。 砰咚两声! 像是木鱼落地时所发出的破碎声音,被砸中的两名冥兵身体直接塌陷,如同被大山压的崩塌般,化为了碎骨。子离毙掉两人,右臂不曾有半刻停歇,当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继续舞动巨斧,将目标对准在了另外两名冥兵的胸膛上。 顿时,那两名被锁定的冥兵根本来不及反映,其胸口便被子离的巨斧直直拍中,咔嚓两声后,两名冥兵的身体便直接散落,自黑色长跑内落了一地的骨骼碎片。 快速解决掉四名冥兵,子离的身体已经将要落入地面,好在此刻他的身体已经彻底跳出了原先的战圈,随之又强行在空中将自己的身体一个扭转,倒钩式的将巨斧翻转过来,直接便将第五名冥兵的下巴直接砸飞。 冥兵的头颅飞出老远,像是一道在空中划出弧线的圆润西瓜,最后悄然落地。 几息时间里,包围子离的十名冥兵已逝大半,眼看只剩下孤零零的最后五名冥兵,还有远处那孤身冷眼相望的冥兵头领。 …… …… (如果有人看书,就请投张红票,顺便收藏个,万分感谢了!) 第三十三章 金果融骨(第三更) 阴气浓烈的葬尸地白骨遍地,煞气自先前的血战中再次攀升。子离右手提着巨斧,脸色显得极度阴沉。 数百名冥兵虽实力一般,但一波接一波的人海战术也让他杀得极其疲惫,倘若不是他已经彻底杀得麻木,或许还真的会杀得累昏过去。放眼望去,硕大的葬尸地只剩下一望无际的墓碑,广袤无垠,石褐色是这里唯一的主调,也不知在这片葬尸地的战场上,曾经到底死去了多少人,从而造就这般人间地狱。 将目光看向那临近身边的最后五名冥兵,子离右臂提着巨斧猛然一摆,一道寒光自板斧上亮起,他身影如风,再次只身杀将前去。 板斧上的杀气已经滔天,五名冥兵见子离再次冲杀而来,毫无意识的他们自然不会退怯,随即提起手中的锈迹镰刀,掀起五道阴沉的劲风,在黑色长袍飘飘之下,战斗再次揭开。 铛! 板斧直接砍在冥兵的镰刀上,子离以力制敌,招式简单无比,丝毫没有浪费体内的一丝天地之气。庞大的力量直接将冥兵镰刀震开,带着不可阻挡的冲势,子离弯腰问斩,直接将斧口横切而出,直直斩在了那名冥兵的腰肢上。 咔嚓一声。 骨裂的声音自冥兵身上响起,只见其身体蓦然断裂开来,分为了上下两段,齐齐向后倒去。身已断,唯黑袍依旧。快速袭杀掉一名冥兵,子离已经被所剩的冥兵围剿在圈,他看了一眼周围,只见四把镰刀同时自上朝下劈砍而来。对此,他右臂板斧微举,同时加快身体旋转速度,如同风旋一般,直接抢在镰刀落头之前将四名冥兵的脖颈直接切断,一击通杀。 咔咔咔咔! 四颗断裂的头骨落地,镰刀停滞在了本空中,子离用体内的强劲修为一震,四道骷髅般的冥兵便各飞一方,通通粉碎。 杀光浪潮般的数百名冥兵,子离心中也不禁松了口气。他没有撕开胸口的封印,更不曾借用什么修行者的天地之气手段,仅仅只是以单纯的搏斗技巧,用最原始的手臂力量将百名冥兵击杀,可以说是他在这片葬尸地的第一场胜利大捷。 然而,远处的冥兵头领依旧没死,他岿然不动,止身静立远处,两只幽暗如灯火般的眼睛紧紧锁定在子离身上。冥兵将领没有趁人之危,更没有和那些冥兵手下一同进攻,就连子离也开始搞不清他到底要做什么,只是,他必须死! 板斧上没有染上一丝血迹,依旧如同刚取出来时那般干净,只是它却让所有的冥兵陨落,子离步步迎上,朝远处的冥兵头领走去,眼中清明而冷冽。 天色逐渐变淡,但这里却见不到一丝阳光,浓浓的尸气抵挡了所有光,直到远处的巨斧再次斩下一颗头颅,子离又朝那颗坚硬如铁的漆黑枯树走去,他准备砍树过沼泽地。 …… …… 相比葬尸地的无情残杀,某处的庭院内显得一片祥和。 直到太阳光开始避开古树的遮挡,阳光直接照射在了庭院内,同时也落在了那颗生长于石磨古台上的小树上。小树上的叶子一半金光闪闪,一半幽暗冒寒,而当其中的一颗金色果实接受到阳光时,它猛然间开始暴涨,几息内便从婴儿拳头膨胀到了成年人的拳头那般大小。 漫天刺眼的金色普照庭院,一股充满阳刚的气息自金色果实上迸发出来,仔细看去会发现这颗果实竟在吸收炎阳之气,从而使自己身上的金色越加精纯,达到一种比阳光还要刺目的程度。 金光散落在庭院四处,那些冥兵急忙撤退,似乎很是惧怕这种金光,带着快速的步伐迅速跑出了庭院后,唯独那些种植在庭院花圃中的花花草草还在接受到金光,有些含苞待放的花蕾直接盛开成了花朵,快速转变为美丽的鲜花。 灵草露珠发着高光,水光灵灵,经过金光的折射,照耀出一个个新奇的小世界。 旁边溪水汨汨,灵动超然,溪内无鱼,不知这条河从何处流来,又流向何处。 石棺放置在庭院内,旁边躺着一名尸体,正是死去三日的林易。林易依旧死气沉沉,但肉体尚未开始腐烂,一是因为春季的温度还不至于那般猛烈,二是在被掳获到这座小庭院时,因这里的天地之气太过浓郁,竟让他死去的尸体隐隐有了复苏的迹象。 金光同样落在了林易身上,使他看起来如同沉睡般,并不像是一具尸体。 天空的阳光不断被小树上的金色果实吸收,随后,更神奇的事迹开始发生,只见金色果身上的金光又被林易的五官吸收了。源源不断的金气通过林易鼻孔,眼角,耳朵,以及他身上的每一处毛孔缓缓流进其体内,他苍白的脸色开始渐渐红润,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丝复苏的迹象。 直到天空中的太阳彻底升至庭院最中央,太阳与小树上的果实九十度垂直于一点,这时的金光散发程度达到了最强烈,也达到了极致。漫天刺目的金色如炸开般,金色果实散发的金光侵蚀了整个庭院内,包括每一处角落,仿佛在庭院内出现了一个金色小星球,使这里的一切都变成了金色。 无穷无尽的金光融入林易尸体上,金色的光丝化成他体内经脉里的血液,随着金色果实带有的阳刚之力,血液开始自全身上下都贯通的经络上循环起来,仿佛一个神奇的疏导运输,金光打通了林易身上的所有经络。 比之这些,最可怕的当然是金光不仅复苏了他体内的一切,同时还将他全身上下都被陆小羽粉碎的骨骼从新进行了融合,使其全身的骨骼再次成为了一体化。 身体经过金光的改造后,林易藏存在脑中的意识并不知道他的肉体已经强韧到了何种程度,他的意识在沉睡,只不过金光无法将其唤醒。然而,即便他身上的一切虽然都复原了,但那根脊梁骨却是在之前就被抽去,金光也不可能让他重新再生长一根出来。 所以,要彻底复活林易,仅仅只是金光普照显然还不足够。 于是,就在林易已经将身体彻底复苏后,院落内的金光渐渐敛去,苍老的声音再起响起道:“师兄,就是此时,快些将石棺打开吧,只要将里面的东西滴上一滴果液,便可将其放置在这具尸骸身上。” 话音渐落,庭院内依旧空无一物,只不过院外的那颗苍天古树蓦然抖动起来,带着一根不知从何处冒出来青藤,青藤直接将石棺的棺盖掀飞了去。石棺被打开后,只见棺内留着两本古老的书籍,数瓶湖蓝色的小罐子,只不过无人可知晓这罐子里到底放置了何等丹药,又有何等功效。不过细细想来,肯定连傻子都知道其珍贵程度必然举世无双。 除此之外,棺内还有一根晶莹剔透的椎骨,但这根椎骨瞧见起来显然不是人类的,因为它的长度达到了将近两米,这般长的椎骨根本不可能出自人身,不然那人可能会生长到六七米的高度,试问这般高度的人那还叫人吗? “好了,快将果液滴在那根骨骼上吧。”被称作师兄的声音再次传出后,语气依旧显得有些意外。 “师兄,这跟骨骼长至两米开外,真的成吗?” “哎,先试试看吧,主人留下这根骨骼,必然不是拿我们寻开心的。” “师兄所言有理。” 两人对话结束后,又是一根青藤忽然从地底钻出,无比强劲的修为从青藤上散开,随之涌向了那颗小树上的金色果实身上。 一滴精纯到极致的金色果液被青藤吸扯而出,轻轻缓缓的飘在了石棺内,最后滴在了那根晶莹剔透的脊椎骨上。 顿时,脊椎骨上金光焕发,如同复活了般,一道无比可怕的气息自棺内升起,紧随其后的从棺内飞出一只庞大的火鸟虚影。 火鸟朝天啼叫了一声,显得很是不甘心。 因为这声啼叫,外院的苍天古树涩涩颤抖起来,这种逆天的威压根本不是它们能够抵抗,好在这只火鸟仅仅是虚影而非真实存在。 于是,火鸟啼叫了几声后,身体便渐渐散去了庞大虚影,从而使空中那根晶莹剔透的椎骨也被金色果液完全过滤,最后竟神奇的渐渐缩小转化成了人体的脊椎长度。 摇摇欲坠的金色脊椎向下落去,最后落在了地面上的林易尸体上,一阵金光闪耀后,椎骨便莫名的钻进到了他体内。 …… …… (收藏和红票啊,想不想看主角复活啊,想不想看子离大杀四方啊!!!) 第三十四章 树倒鬼魂散 当金色到毫无瑕疵的脊椎骨钻入林易体内,一阵无比阳刚之气猛然自其身上散发而出,庞大的震力直接使其周围花圃内的花草都是摇姿一颤。 完整全身的骨骼后,林易红润的脸色悄然恢复,生机焕发,就像是整个人都发生了改变,一眼望去竟变得阳刚至极。可遗憾的是,由于先去早已死去而被封存在其脑海里的意识依旧无法与身体融合,所以他并不能真正复活过来。 平躺在庭院内的林易始终闭目养神,但丝毫不阻碍四处飘荡且不断滋养他的天地之气蕴养其身体,恍若几缕烟丝一般的天地之气缓缓钻进入他体内,朝其金色的椎骨上涌去,而且这些庞大而精纯的天地之气正奇迹般不断增加他之修为。 大约一个时辰后,其体内的修为便成功提升到了淬体期,精纯的天地之气水到渠成般破开了他第一节椎骨,然而随着时间又过去大约三个时辰,天地之气再次成功破开了他的第二节椎骨,使其修为真正达到了炼骨期。 这与他生前的修为一样,甚至因天地之气的不停输入,他的修为正朝弓结期而去,只不过那道被修行者最为看重的沟壑却是无法再像之前那般轻巧容易度过,所以在短时间之内他的修为也无法再造突破。 对于一个死去的人,死灰复燃已经是昊天给予的最大宽容,然而,不知是因为林易上几辈子都遭霉运还是此生人品着实不错,他又在昏死中也恢复了修为。 这对昏死的他来说,真的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 …… …… 远在庭院的葬尸地,子离正双手提着巨斧不断砍伐在那颗坚硬的枯树上。 他提手每一斧子落下,枯树上便会一阵摇晃,然后发出咚的一声巨响,也许是砍伐的太久了,子离有些疲惫的擦了擦额前流下的汗液,随后朝自己的手心吐了口唾液,再次闷头砍起大树来。 砰咚!砰咚! 如同心跳似的声音不知何时从枯树上传开,子离停下将近砍了一半树圈的巨斧,树干里面看去依旧漆黑如铁,坚硬的离奇,哪怕是他锋利的斧口都砍钝了无数。 “不管你是发出战鼓之声,还是发出心跳之声,今日我都要将你砍断,然后将你扔入沼泽地中以便度我过去救兄弟。”子离看着枯树,无情开口道。 他总觉得眼前的枯木充满灵性与生命力,所以他才会对这个枯木说这些话。于是,当他再次拿起巨斧向树根砍去,枯树上不再发出任何的声音,似乎是因为之前在其口中的那番话起到了作用。既然枯树都已知晓自己再也不能活下去,与其苦苦哀求啼鸣,不如等死的好。 一斧一斧下去,枯树上不断飞出零碎的黑色木屑,如此单一的循环动作,子离却像是丝毫不会厌倦。 其实在他的手心里早已血迹斑斑,不得不说这颗枯木确实太过坚硬,根本没有一点木质结构的特征,与其称它是颗树,倒不如称它为铁树来的贴切。 当然,这里的铁树与林易活在现代化里的铁树自然不一样,因为它坚硬如铁,所以叫铁树,这是无法与二十一世纪文明里的那种满树针叶的铁树可比的。 当时间再次过去两个时辰,枯树终于临近了彻底折断,子离看着自己再下几斧就能将其掰倒,心中不禁升起了丝丝自豪感。如此卖力的伟大工程,如此不留余地的挥霍自己全身体力,比起原先杀那几百个冥兵来,砍伐铁树无疑是更加困难了许多。 不过以子离自小就憨厚的本性,还有他那执着到底的坚韧信念,区区葬尸地的一颗铁树也只有被其砍断的份。 轰隆! 一声巨响后,铁树光荣倒下,砸飞一地灰尘,溅起无数散落的碎石,至于那些被铁树倒下身体所压种的墓碑,则是直接碎裂成了数块,显得不堪一击。 子离看了看手中的板斧,斧口已经毫无半点锋利可言,如若不是他本人力大如牛,真心靠这把斧子的话,根本不可能将这颗健壮的铁树砍伐折断。现如今,铁树已断,板斧自然也可以功成身退,子离很是纨绔的将斧子往远处一抛,当成了垃圾一般,轻飘飘的将其丢了。 站起有些乏力的身体,双手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尘,子离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他先前所坐的位置是某位先人的墓碑。他径直朝那颗倒地的枯木走去,却不知因其砍断了这颗枯树,闯下了一场大祸。葬尸地唯一的一颗枯树,能是凡树吗? 伸手想抱起枯木,然而这枯树不仅坚硬如铁,其本身的重量更是直达几千斤,子离艰难而咬紧牙根的只能拖动其枯木尾端,然后一步步的不断向沼泽地靠近。 良久后,葬尸地突然死气飘然,阴风阵阵,而就在之前枯树倒下的那一刻,子离并不知道这片漫无边际的石碑下已经开始有东西涌动,仿佛就要破墓碑而出。 无数只毛茸茸的爪子从墓碑中伸出,子离依旧大汗淋漓的做着艰苦的搬运工,他看着自己与枯树不断靠近沼泽地,信心便自然而然的从他心底里情不自禁的迸发出来。然而,正当他带着无限希望,带着无比崇高的信仰往沼泽地靠近时,明亮清澈的昊天却忽然乌云聚拢。 阴暗开始蔓延大地,雷鸣声交加闪烁,阳光蓦然间被遮挡住了。 子离皱了皱眉,抬头望了一眼上空,虽然迷雾犹在,但铺天盖地的暗色却是无法再被迷雾掩盖。他可以清晰的听到天空上传来阵阵雷鸣,如龙嘶吼,如虎啼啸,震耳欲聋。整个葬尸地阴气也越来越浓烈了,这种可怕的味道对于一个妖体来说,本是非常敏感的,所以让他感觉到了心中的一丝不安。 一个人心中有所不安总是有直觉与理由的,就比如此刻的子离也是一样。他不明白为何在突然之间晴天就转变成了雷阵雨,春季是有雷雨,但不可能向夏季一般来的那般突然。所以,子离开始加大了拖动枯树的力量,使一人一树的行走速度也快速提了起来。 脚步零零碎碎的踩在平躺地面的墓碑上,发出重重的脚步声,他的身体显得踉踉跄跄,毕竟这颗枯木太过沉重了,以他此时的修为如果不撕去胸口上的封印,根本不能将其抱起。 嘎吱嘎吱的声音从枯树摩擦在墓碑上发出,坚硬如铁的枯木与墓碑又不禁擦出了无数火星,璀璨无比。子离丝毫不觉得这些火星美丽,他一心只想着能在大雨倾盆之前度过沼泽地,毕竟有了大雨的灌溉后,沼泽地很有可能变成烂泥地。到时,即便他再将手中枯木扔到了沼泽地里,那枯木也会在转瞬即逝之间沉入泥地里面。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之前所做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付诸东流。 很显然,子离不会仍由着事态往恶化的方向前行,但是,事情难道还能再像他预算时的那般简单吗?依旧拖着倒底的沉重枯木,子离脚步不断后退,但猛然间,他整个人的身子都是忽然一顿。 子离低眼望去,发现墓碑下正有一只毛茸茸的大手将其小腿死死抱住了。 …… …… 第三十五章 银果还魂,死之复生 葬尸地的天空上方阴云密布,电闪雷鸣,隆隆作响。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天空都已将近漆黑,但却始终没有落下半滴雨水,这对整个变天的异象而言,显得格格不入。 子离看着自己小腿被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抓住,并没有出现太多的心理慌张。他很本能的提起另一只腿,一脚狠狠的踩在了那只大手的手腕处,顿时,那只大手上血液飞溅,手骨崩断。 嗷呜! 墓碑下的某物一声惨叫,显然他是被子离一脚踩的疼痛无比,大手上流淌出的是一种绿色的血液,这不同于人类的鲜红。子离看见那些绿油油的液体微微惊异了会儿,胸口有些作呕的冲动,他收回目光不再理会,随之便强行将那只被抓住的小腿抽了出来。 碧绿色的血液顺着被岩石边口割破的血洞流出,墓碑下的那只神秘之物正欲将被废去的爪子往回拽,然而,这块墓碑上方正是子离拖动枯树的必经之地,所以,正当那神秘之物就要收手时,上达几千斤的枯树直接又是碾压而过。 嗷嗷嗷! 凄厉的惨叫声从墓碑下传出,不绝于耳,这只毛茸茸的手臂已经彻底报废。子离根本不会顾及它的感受,他抬头又看了一眼天空上出现的雷鸣异象,心想着这片葬尸地必然是出了什么问题,只不过他一直都无法联想到,正因为是他自己砍倒了这颗镇魂宝树,从而将这里镇压了万年之久的鬼魂封印解开了。 源源不断的熬叫声从葬尸地内传出,就像子离在先前林子里听到的一样,它们叫的无比狰狞,叫的充满不甘,又叫的充满重见天日时的希望。 …… …… 古树苍天边上的庭院上方没有异象,但此刻的天却已经漆黑如墨,月光也早早升了起来。 林易依旧闭目养神的平躺在地面上,周围一切都显得十分寂静,浓郁的天地之气不断从空中曼舞,一丝一缕的钻进他体内。 先前雷电狂舞的那一刻,院外的那颗古树却猛然颤抖起来,古树虽然生长在这边,与葬尸地更是相隔甚远,但似乎也能感受到那股逆天的尸气正在爆发,使其阴冷发凉。 “师兄,我总感觉那股气息让我很是不安。”苍老的声音响起后,气氛忽然间紧凑起来。 “看来少主此番闯下弥天大祸了,估计不出二十年,不管世俗还是外面的修行界都将会面临一场天大的灾难啊!”沧桑的声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语气有些生硬道。 “哎,少主现在也不曾赶过来,他会不会还留在葬尸地?倘若真是这样,那……” “看来我们只有提前将院内的人复活,然后让他前去搭救少主了,希望少主能熬过这段时间!” “我二人不可离开此地,只有按师兄所言去办了!” 两人的对话总是一问一答,默契异常。 而后,随着二人心照不宣的交谈再次结束,庭院内的地底下忽然又涌出了一根粗壮的青藤,这些时进时出的青藤是院外那颗万年古树的根须。对于一颗修炼万年之久的古树来说,口吐人言早已是无比简单的事,而且它的根须就如同人类的手臂一样,自然可以做到随心所欲的控制。 万年古树通灵千年之久,从而生出了灵智。这对修行界的修行者们来说必然又是个充满黑暗的大妖,只不过古树却不能像其它大妖一般离开祖地,它只是一颗修炼万年的植物,因此,植物在没有化形成为人身之前,根须难迁。 庭院内的青藤缠绕在林易身体上的每一处,将其高高的举在了半空中,迷离的月色普照在他身上,石磨古台上的小树金果依旧不动声色。不过,在金果旁边一直不曾有任何反映的银果却在此刻缓缓散发出银光来。 银光不同金光那般刺眼,但更加闪耀,仿佛整个黑夜都被侵蚀了。 庭院内一片蒸腾,银果开始像之前的金果一样膨胀,几息时间后,银果就变成了蟠桃一般大小,栩栩生辉。 月辉不断从夜空落下,像是一束光柱直接被银果吸纳,这些看起来如同能量般的银色光柱使银果更加璀璨精纯起来。这和白日的金果是一致的,只不过两者是一阴一阳,一个吸纳太阳的至阳之力,一个吸纳月亮的至阴之力。 冥兵一排排的从院外走了进来,他们本属阴之傀儡,所以并不排斥银光的普照,反之,他们还可以在银光中吸纳至阴之力,从而使自己的实力变强。 每一个冥兵都是古树祭炼出来的…… 古树的祭炼之法是他主人传承的…… 子离先前在葬尸地厮杀的上百冥兵也是古树祭炼出来的…… 所以从角度上来讲冥兵还属于正义一类,毕竟那些葬尸地低的毛茸茸之物才叫可怕,只不过子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单手挥斧就使上百冥兵军团全军覆没,从而使自己迎来了一场胜利的大捷。 当然,直到现在他也并不知晓,先前在他心里引以为傲的自豪感都已成了过错。 小树上的银果不断吸纳至阴之力,但时间却比白日里的金果吸收要长久的多,科学家证明月球会发亮是由太阳光的照射形成的,所以月光自然不可能像阳光那般猛烈。当然,像这种充满科学性的知识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知晓的也就只有那被高举半空的林易了。 时间快速流逝,银果似乎不知疲倦,它的果身愈发迷离了,银辉闪闪分外夺目。 今夜是个月圆之日,大饼似得月亮正从天际渐渐移到了半空中,院外的古树一直不曾声响,直到月球与银果连接的那束银光彻底垂直后,光束猛然爆发出了惊变。因为此刻的光束看去更加磅礴了,气势如虹,银果吸纳月辉的速度也达到了极致,使整个庭院内都变成了银色的世界。 花圃中的花草枯萎了许多,像是被吸收了灵气,周围的天地之气也开始稀薄起来。银光确实不是件好东西,它太冰冷了,至阴之力很少可以让万物承受,毕竟那种冰冷不属于温度,而是让灵魂都颤栗的力量,夺取万物生机。 银光爆发的庭院内,唯有一排排站着的冥兵们受益最多,几息时间内,他们身穿黑袍下的两眼灯火更加明亮,显然所有冥兵的实力都提升了一大截,甚至还有一位冥兵首领的实力直接达到了冥将程度,堪比修行者的储界期。 咻咻咻! 银色的光辉突然自银果上爆射,像是三把在空中滑翔的利箭,直直射向了半空中的林易,然而,就当银箭射中他的身体并将其覆盖后,只见其脸上的红润之气蓦然减少,一抹死亡的苍白再次呈现。 满头黑色长丝不断变白,仿佛在他身上的生机尽数流失了,死气再次从他体内散发而出,眼看着至阴之力又要将这具复苏的身体给彻底搞死,古树看着这一切,但却纹丝不动。 这种反常的救治让人不可思议。 毕竟至阴之力太过霸道,倘若换做另一个常人,只怕那三道银箭便足矣让其彻底死亡,于是,又有银箭从银果上迸发出来向林易身体爆射而出,直到他的面容被至阴之力彻底变成树皮般粗糙,头发也完全变成白色时,在他体内猛然爆发出了一束金色神光。 这束金色神光显然是金果留在他体内的至阳护主之力,它出现的格外及时,如若再过十息时间还未出现,那么至阴之力就会彻底让林易死去,从而使其永远都不可能再将脑中的意识苏醒。 所以,当金光出现后它便开始与银光融合,产化出了一种金银协调的润色光源。 润色光源游走在林易身上的每一处,包括体内的经络,血脉,以及五脏六腑,使其被至阴之力吸扯走的生级再次缓缓复苏过来。这段时间很漫长,大约持续将近一个时辰后,林易这才从死亡之气中恢复过来。 满面红润的气质,一头白发恢复成墨黑色,润色的光源在林易体内游走了一圈后,终于开始破入他的脑海,它要将其意识苏醒,再与肉身融合成一体,那么就必须让润色光源接触到林易沉睡的意识。 轰隆! 脑海中像是打起了闷雷,林易的身体突然一阵抽搐,将他举到半空的古树青藤都像是被电击了般,快速收缩了回来。 而当林易的身体被青藤收回到地面,可以发现他的脸部肌肉快速动弹起来,太阳穴边上的青筋开始挪动,像是几条大虫般,很是摄人。 嚯! 一口沉闷的死气从林易口中吐出,死气又飘到了旁边的一颗灵草上,灵草瞬间枯萎,直至死亡。 张嘴吐气是林易在死后的第一次动静,虽然让他显得像是终结者般结束了灵草的性命,但紧接着的是,他那双闭目许久的眼皮终于动了。 眼皮挣扎了许久,愈加剧烈起来,林易的脸上充满着痛苦的神情,这是他的意识正在逐步苏醒。他的记忆里有太多痛苦,还有太多不堪,以至于意识要与身体要完全融合,必须得获得一个契机去磨合。所以,等待这个契机使时间又过去了不少,林易平躺在地面上,挣扎的眼皮蠢蠢欲动,最后终于睁开。 两道璀璨的金银之光从左右眼里爆射而出,随之交汇在了一起,像极了一轮旋转的阴阳之图。突如其来的生机充满他的身体,阴阳之图仿若他的双眼,打开了死亡的大门,使其回归到了这个充满生命的世界。 睁眼是个简单无比的举动与过程,但就因为这个简单到无比平凡的动作,带给了林易死而复生后的光明,同时也意味着他彻底复活了过来。 …… …… 第三十六章 银辉下的少年驼子 两道金银之光渐渐收敛,那副奇异的阴阳图在空中消失不见。庭院内的溪边泉水缓缓流淌,夜空了无繁星,唯一轮明月高挂,银光普照。 花圃里的奇花异草银辉点点,整片庭院内显得异常安逸宁静而美丽。忽然间,复活的林易自地面上快速站起,神色骇然而癫狂的朝天大喊道:“陆小羽,你给我拿命来!!” 轰隆! 庭院内气动山河,天地之气狂暴窜动,林易披肩的黑发暴乱狂舞,两眼间的嗜血如命使他看去如同一尊妖神,炼骨期的修为自其体内毫无保留的爆发而出,仿若正在生死厮杀间。充满狰狞的喊叫声震撼人心,带着歇斯底里的怒吼,然而,庭院内却依旧悠悠然,唯独那些被林易修为震散的落草残花在许许晃动,显得有些凄凉。 阵阵微凉的夜风从他愤怒而狰狞的脸庞上拂过,使其渐渐冷静下来。林易震惊的目睹着周围事物,四方宁和,万籁俱静,并无丝毫虫鸣鸟叫。寂静的深夜里存在着丝丝凌晨时分方能独有的晓光,它们如似羽化般落在了花圃旁边的溪水里,而随着微浅的溪里早早便落上了小石,又不禁使那层淡淡的晓光伴着戏水掠动起来,显得波光粼粼,层层闪耀。 “这是何处,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林易呢喃道。他很难相信眼前所见到的一切,毕竟死后而入的地狱可不像这般模样。 传说中地狱乃是罪恶之徒的落难之地,但凡落入地狱者,将要下十八层地狱,虽然传说有些荒诞,可自从林易来到这个修行的世界后,他对传说的信任度已经逐渐上升,只是地狱又岂会这般唯美?缄默思量了许久,林易有些自我安慰的接着道:“难道此地是天堂,因我此生行善积德,所以上了天堂?” “此地并非天堂,同样不是什么地狱,老朽存活万年并不曾听过这些词汇,但我知道这里只是一处常人无法触及之地罢了。”苍老的声音自黑夜中响起,顿时惊住了月光下的林易,于是那苍老的声音接着道:“你总算是苏醒了。” “你是谁,为何不现身说话?”林易警惕的看着四周,颤然道。他发现什么都没有,不过是宁静如初的夜照样黑,哪里会有半个人影存在? “老朽可不就在你眼前。”苍老的声音似乎有些戏虐,淡淡道。 此话一出,庭院内的林易果真是愈发防备起来,他皱了皱眉,非常仔细的扫了一眼庭院每一处角落,但真的什么都没有,他有些不悦道:“还请前辈莫要再装神弄鬼,这里根本不曾有你半点影子,你如何能在我眼前?” “既然如此,那么老朽问你,呈现在你眼前的又是何物?” 林易目光望向前方,心中思考着是不是前辈在考验自己的直觉,但他十分认真的想了想,还是很老实的回答道:“唯有一颗苍天古树,大约高过千米,一眼望不穿树顶,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哈哈哈,少年既已瞧见,又为何说老朽不现身?” “什么,你便是这颗古树?”林易面色大骇,清澈的目光充满质疑,他脚步不定往后退却,两指微颤的指着庭外古树,接着道:“你既是一颗古树,又如何能开得了口,口吐人言,莫不是一名大妖?” “少年欲将老朽归为妖,老夫自当便是妖。”古树并未否认林易的说法,它自然知道修行者们习惯将它们称作是妖,但一想到自己少主还在葬尸地的水深火热之中,他便有些焦急道:“老朽有一事相求少年郎,不知可否答应老朽?” 林易听闻对方承认自己是妖,心中本是十分厌恶唾弃不屑,但一想到自己能在此地完整无缺的活过来,而且又从对方口中的语气中感受到了焦急的味道,心中的好奇只能提前放下,试探性的疑问道:“不知阁下所求何事?” 将之前的前辈二字换做阁下,显然林易在意识中还对古树大妖的身份有所顾忌,好在古树存活了万年之久,并不在乎这些,它回答道:“老朽恳请少年郎前往东面之地,搭救我之少主性命。” “阁下的少主,莫不是一名神树妖?” “不是,他是随你一同来到这里的人,如果没有他将你的尸体带到这,少年郎也不可能再现人世!” “随我一同前来?”林易惊讶万分,但奈何他万般思考也不得其解,而且他只能将老者口中的少主联系到子离身上,毕竟只有子离会对他不离不弃。但子离自小便与他在穷困潦倒的小村落一同长大,根本不可能会是什么少主,所以林易不禁又将子离的猜疑抹去,他开口道:“不知要该如何搭救?我只有炼骨期的修为,想必前辈应该看的出来!” “此番搭救与其修为无关,老朽先赐你一根千年古树青藤,到时你自会知道用处。”古树话语结束后,也不待林易再开口询问,庭院内的地面忽然一阵涌动,一根古树青藤便从地底破土而出。 林易暗暗吃惊古树的修为,但并未出现什么慌张,他伸手接过地底里涌出的青藤,发现这根青藤灵气十足,虽然其肢体粗壮而饱满,长度更是达到了百米开外,但青藤握起来的重量却无比轻盈,甚至青藤本身便是韧性十分的好,坚韧无比。 看着林易已经收起青藤,古树再次道:“此事便先谢过少年郎了,老朽知晓此刻你心中必然有无数疑问,等你将少主救回,老朽自当一一告之。” 林易朝着古树拱了拱手,以示好意,并未再开口言语。 于是,他踏步走出庭院,带着心中的重重疑问,带着此刻的夜色迷人,快速朝东面直奔而去。 待林易远远离去后,庭院外的声音再次响起道:“师兄,对于此子,你如何看?” “心中带着仇恨,戾气太重,好在他遇事沉稳,藏的住心机,适应能力更是十分的好,而且无论他的心里在想什么,都能用其表面的神情掩盖住,即便是发自心底的慌张与错乱。” “那师兄又是如何看出他这些的?” “因为我,能读人心!” …… …… 苍茫无际的大地上一片漆黑,通体银色的月光渐渐驶向某座山峰,摇摇欲坠的它似乎要往天际垂落而去。 一道年轻的少年身影自大地上狂奔,速度飞快,手中捧着一捆粗壮的树藤,面朝东方奔去。 林易发现自己的声音更稚嫩了,这是他清醒以来对自己的第一反映,然而随着更长时间适应这具重生的身体后,他发现自己真的变年轻了,就像是十三四岁的少年郎,难怪之前古树会称呼他为少年郎。 对于此事,林易并不知晓是何原因,而且他发现自己背部竟然如弯弓般拱起,竟成为了一名年少驼子。这种破坏形体的大事放在前世异常爱美的他身上,肯定会觉得痛不欲生难以自拔,甚至觉得人生都失去了希望。 无论怎么讲,他前世都是个搞艺术的风流青年,执手下笔成山海,一望回眸画人间。 万事都讲究追求完美的他始终是个地地道道的现代天秤男,天秤座如何? 天秤男闷骚而自恋,一身带有文艺风,虽然按星座讲学上分析,天秤男十分适合搞艺术,但这种人却容不得一丝的污秽浮现在眼前,而且此刻的林易知道自己变成了驼子后,心中难免有些揪心与失望,因为他从直觉上就觉得驼子长得不是很完美。 当然,飞速奔驰中的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又一次死而复活,那么即便在生活上是个弯弓鼓背的驼子,也总比与世长辞来的好,所以,他迎面吹着清凉的夜风,脑中想着想着也便释然了。 …… …… 第三十七章 妖鬼殊途必杀之 葬尸地的墓碑掀起后,一道道毛茸茸的鬼物自墓碑下爬出…… 这些鬼物的脸上无比奇特,身材不一,有长着獠牙嘶吼震天的庞大怪物,有背生羽翼翱翔上空的鸟人,还有独角生于额前对月长啸的鬼兽。 子离走中拖着那根沉重的枯树,终于来到了沼泽地边缘。他回首望向背后的一切,固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自心底里透出一股凉意。 一副万鬼齐出的惊悚画面,一个个凶煞的鬼物都向他扑来,仿佛要活撕了他,满脸满心的仇恨。 子离快速撕去胸口上的符印,一阵漆黑的妖气蓦然散出,而且尚未等他彻底变成妖体,身上的修为便快速攀生起来,与此同时,他天生就带有的巨力也在猛然间暴涨,就像是吃了大力丸一般。 双手直接抱起那根长达几千斤的枯树,子离朝沼泽地的远处直直扔去,于是,那根铁树被他啪的一声扔到了沼泽地的中央处,溅起无数烂泥。 铁树横在远处,子离心中终是舒了一口长长的憋气,他向后退却几步,欲借助前跑缓冲的力量跳向沼泽之中的枯树上。枯木太沉重了,眼看着在沼泽地里就要陷落进去,时间容不得他再有丝毫拖沓,他必须借枯树的一次力方可成功度过沼泽之地。 一直往后退走数十步,子离趁后方的那些鬼物尚未来得及靠身,便急急拔腿快速向前奔跑。毫无保留的速度使其身影望去如风如影,快若闪电,脚尖踮步使前冲的力量达到了极致,像是在迷蒙月色下闪过的一道乌光。而这道乌光仅仅只用了刹那时间,便迅速靠近了那块沼泽地边。 子离快而不凡,足矣与之前森林里将他甩开的冥兵速度相提并论。迎面而来的夜风吹起他破碎的衣裳,呼呼直响。一眼望去,他如一道惊鸿般的残影,破风声似长气回转,逐渐转化为妖体的他蓦然消失在了葬尸地上。 三息后,他的身影便从葬尸地上提腿高高跃起,身体如强弓离弦上的利箭般冲势迅猛,带着可怕的弹跳之力,直直跳跃了出去。 砰咚! 一声微弱的轻响声传开,子离两眼前一黑,自鼻尖传来一股十分恶心的恶臭,原来是他正面撞击在了腐烂的泥巴上。 恶臭从烂泥巴上传来,接触其身体的还有一股柔和之力,只是这股力量直接便将他的身子弹回了葬尸地。 愤怒,无发形容的愤怒,子离晕头转向倒在了葬尸地里的墓碑上,险些被翻起的墓碑埋葬。 他伸手抹去脸上的那层恶臭烂泥巴,杀气腾腾的站起身子,看着眼前拦截下他的狗东西,发现是一条从沼泽地里跃起的鳄鱼。鳄鱼四爪带钩,浑身赤黑,发光的鳞片一块块长在其长条身上,一条甩动的尾巴挥动时,又不禁挑飞了沼泽地里的朵朵烂土形成的泥花。长长的身影在月色下遮起一道黑影,鳄鱼上升在半空的身子蓦然向下坠落,直至下一刻在沼泽地里发出啪的一声巨响,沼泽地里的烂泥似乎被弹药炸开了般,无数臭泥直直向岸边的子离扑去。 “臭东西,竟敢拦我去路,我扒了你的臭皮囊!”子离破口大骂的同时,身体蓦然后退闪退,语气显得有些欲哭无泪,因为远处的枯树快要沉下去了。 万千鬼物越来越近,像是洪潮一般壮阔,气势如虹,好一副兵临城下之盛举。子离的脚下有毛茸茸的大手不断伸出,四周的墓碑都在颤动,他环视着周围及眼前这一切,妖体身上的妖气也愈发浓烈。 嗷呜! 鬼物们齐声呐喊,一声声让人心底发亮的声音极具震撼力。他们全身长满毛发,像是未进化完的猿人,只是身材显得更加魁梧可怕,满眼绿幽幽的,从眼里便透出一份森然。 “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子离看着临近自己的鬼物,大喊一声。 当下冲身前去,直接用硕大的拳头直击而出,顿时将一名鬼物的头颅直接打出了泥浆似的脑泥。碧绿色的血液从那名鬼物七孔上流出,子离见它半跪倒地而去,瞬间就被身后踏浪一般袭来的鬼物直接踩成了肉饼。 击倒一名鬼物无疑是微不足道的,毕竟这里有数知不清的鬼物,而且子离更不敢保证会不会出现某只大鬼,实力强劲到可怕,最终让他无处寻生。 呼呼呼! 破风声清晰可闻,子离头也不转,回身就是一大拳头,直接将后方巨臂打的咔咔作响,形似枯木折断。他撕开封印变成妖体后,对这些微弱的气息以及周围的天地之气变化,其敏感程度已经达到很可怕的程度,哪怕是远处飞来一支箭羽,他也能提前感应到。 乱战之下求生存,妖鬼之战中的子离必然要有自己独到的手段,手中染着无数碧绿色的液体,凉飕飕冒着臭气,但子离再也不能顾及这些所谓的肮脏液体。 他双手舞动,每一拳打出都会将一名鬼物打的骨骼凹陷,血液迸发,烂肉溅飞。 看着一道道倒下的鬼物尸体,看着那葬尸地上不断涌来的鬼物浪潮,子离知道总有一刻会杀到筋疲力尽,体内天地之气干凅,到时必然唯有一死,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或者被它们生撕了,或者成为它们的腹中餐。 “啊!你们这群臭东西,今夜都要死!!”子离癫狂了,满口喊啥。 解开封印后,子离的实力已经无限接近储界期,所以当初他才能将弓结期的陆小羽打的鼻骨塌陷,毫无还手之力。而且,即便后者是与朝戈联手,外加七八名主峰普通弟子共同围剿,那也不能将其伤害到丝毫,完全只有被残杀的份。 此刻葬尸地的鬼气更加沸腾了,小山般的鬼物逐渐从墓碑下爬起,声势骇然,步步踏尘,这些庞大的鬼物每一步落尘都会使大地震动,踩的墓碑粉碎。 远处,沼泽地边上的子离像是杀星一般杀得整个意识都已麻木,他活着的每一刻,便只有不断杀杀杀,不断挥动他那双力拔山兮似的巨大手臂,一拳一拳落在每一名将要临其身的鬼物身上。 嘭嘭嘭! 碧绿色的血液如长河般在墓碑之地流淌,一具具倒下的鬼物尸体再次被杀,随后又被万千波浪般涌来的成群鬼物踩成肉泥,发出一声声咕噜咕噜的压榨声。 这些鬼物毫无意识,它们不具备人类及万物的求生意识,就像之前那数百冥兵一样,但凡只要子离停下一刻不杀,那他自己就得面临死亡,而且是被万鬼撕裂的惨烈死相。每个人求生的意识总是很坚强,子离也是人,虽然身具妖体,但既然他还活着那么对生命的渴求都是一样的,况且他还没有救出那被掳走的兄弟,他不能死! 这是他第二次这么强烈的不希望自己死! 轰隆隆!! 大地一阵震动,巨声如雷,子离骇然眺望远处,发现那边像是从星空坠落下了一颗巨大的陨石般,使得远处的寻常鬼物直接被压死了一大片。 那是一只高达十米开外的蛮鬼,正不断向他走来,面目长的十分狰狞而冷冽,两只嘴角的獠牙弯起,似乎直接可以弯到后脑上,其目光如炬,杀气腾腾的每一步踏下都会踩死大片大片鬼物,从而溅起小河般的绿色血液蔓延葬尸地,将其脚下的那些寻常鬼物直接踩成肉泥,无一可逃生。 万千鬼物发出的惨叫声格外刺耳,蛮鬼在银色的月光下反衬出一道寒光。 子离面色绝然,直接将其周围的寻常鬼物头颅直接轰碎,一时间,绿血飞溅,惨叫在他周围不断响起,连绵不绝。 他大杀四方,双眼血红,平时那些充满智慧的意识早已被十足妖气所占据,嗜血如命。 …… …… 第三十八章 大山里的一道寒光 月色逐渐淡化,天际升起一抹微淡的蓝光。葬尸地的蛮鬼身形巨大,似小山移动般不断踏足奔腾。 它大脚向前踏步,寻常鬼物的身体根本无法抵挡。一朵朵绿色的雾气自寻常鬼物上炸开,如似花朵绽放,血雾弥漫。 恶臭的气味飘荡在整个葬尸地,空气中的迷雾已经渐渐转化为绿色,而制造出这一现象的无疑是早已血流成河的鬼物之血。 源源不断有蛮鬼从墓碑爬起,每一只都带有庞大的震慑感,踏足震地,使无数寻常鬼物染血,化为足下肉泥。 杀气滔天的子离解决掉周围一圈的寻常鬼物,直面迎蛮鬼而上,他不能等到蛮鬼成群,一只便足矣强大到将近储界期,实力几乎与他相近了。如若再让蛮鬼彼此相互结队而行,那对他的处境而言,必然会十分不利。 “杀!!” 子离大喊一声,眼中早已被血腥魔化,他将心中的杀意与狠劲尽数展现,在其身上不禁妖气澎湃,黑烟滚滚。而伴随他这声大喊响起,不禁吓退了无数正欲冲来厮杀的寻常鬼物,隐隐有着一条血路从鬼物堆里出现。 子离见血路已出,立刻提腿奔腾而去,脚步快到了极致,形同风影。 而后,又随着他前冲的过程之中,只见他忽然右手一闪,一把大刀悄然出现,看其模样,此刀必然是苍冥宗的常顾胜所赠予。 毕竟这把大刀太有他的影子了,只不过同样寒光摄人,带着十足杀意。刀光映着淡化的月光,随着每一次子离的挥动,凡前方堵塞他的寻常鬼物便会直接分尸两半,分解而开。 在他所经之处,就会有一条条掉落的手臂飞舞,一颗颗狰狞的头颅滚动,一道道绿色的血月滴溅,还有一名又一名的寻常鬼物从大刀之下死去。 如此很辣的杀戮,毫无心软,毫无感情可言。 这里已经成为世间最恶劣的环境,葬尸地内一片模糊,迷雾彻底成为了绿色,夹带着无尽的恶臭与血腥。 子离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万年以前的那场不为人知的战场,耳中将那些鬼物的叫喊声拟化成了战鼓之音,手提一把大刀像是凌空斩月,要斩尽世间鬼物。 只是这片葬尸地的鬼物何止千万? 唰!! 大刀落下,寒光闪过,又一名鬼物的头颅分为两半飞落,依旧还带着满目狰狞的惊惧面孔,然而身体却成为了万足践踏的泥浆,绿血染墓碑。 像这样的场面已经无数次出现在子离的大刀之下,他无法记住自己到底杀了多少鬼物,他只是觉得自己变成了杀戮机器,永无休止的去杀杀杀。然而,就在他处身的不远处,高达十米的蛮鬼终于临近。 “杀吧,杀尽你们这些肮脏的鬼物,还世间一片圣洁!!”子离目视那只蛮鬼,仰天嘶吼。 放眼修行界内,修行者们必然很难相信一句如此充满正义感的言语会从一名妖体口中传出,然而,事实就是这么奇异。子离大刀高举,尾刃上带着一道凌厉的刀气,他灵活的身体猛然从寻常鬼物堆里跃起,直接跳到了十米之高,朝着那只庞大的蛮鬼跃去。 蛮鬼见子离跳起,张开血盆大口大吼一声,似乎因眼前那只有他半条腿长的人类而愤怒。他鼓起单臂,蓄力于拳掌之中,随着对方逐渐跃近自己,一拳刚劲十足的硕大铁拳直接破风而去。 “一刀落五指,斩你单臂!!”子离丝毫不惧那迎面而来的大铁拳,将双手紧握的大刀猛然向前一挥,向那蛮鬼的铁拳中央劈砍而去。 噗哧! 刀光闪过,蛮鬼五指尽断,每一根都粗如人类手臂的指头掉落鬼物堆中。子离将蛮鬼五指剁下,依旧刀锋不止,身在半空跃起的他再次挥起一刀,刀挥下于蛮鬼右肩位置,顿时将其整条右臂都剁了下来。 “嗷呜!!” 蛮鬼惨叫声自血盆大口中传出,肩上被斩断的血管内流出大河一般的绿色血液,高大的身影踉跄向后退去,不禁又将葬尸地内的数十名寻常鬼物踩扁。至于那些在葬尸地面上却侥幸未被踩到的鬼物此刻正被蛮鬼血液侵染,像是淋着大雨倾盆一般。 他们不断的嘶吼着,而此刻的蛮鬼却已经疼痛的半膝跪地,身体涩涩颤抖。 失去右臂使蛮鬼战力下减无数,根本不可能再对子离构成威胁,所以,占据上风后的子离没有停歇,他不想错过这般大好的机会,立刻提着大刀向蛮鬼再冲而上。 “夯货,拿命来!!”子离再次大喊一声。 声音像是来自地狱的最终审判,使整个葬尸地的鬼物忽然都是一震。他两手紧握的大刀又一次挥下,锋利的刀锋直接破开了蛮鬼巨大的头颅,一股脑的脑浆从蛮鬼头中流露出来,白花花的落地一地,十分恶心。 干掉一名蛮鬼后,子离已经觉得有了些丝丝疲倦,但只要身边还有危机,那么心中的杀意就会点燃他的斗志,所以他并未有丝毫的休战时间去调整,而是继续木然的杀戮着寻常蛮鬼。 每一刀落下,子离就会收取一条鬼物之命,密集的葬尸地里,他不再是十步一杀,而是一步十杀,无数的鬼物死在他脚下,远远望去,葬尸地早已尸身成山。 然而,他并不知因为他之前的那声大喊,使葬尸地的数十名蛮鬼正不断向他聚拢,而且就在那沼泽地的另一边,某人也迷糊听到了他的叫喊。 林易肩上背着古树青藤,他同样能感受到对面有着无尽的杀意弥漫,只不过眼前的沼泽地却是让他不敢再往前行走。 沼泽地相隔几十米,并不是他此刻能跳跃的距离,而且最重要的是对面传来的嘶吼声实在太摄人了,像是无数厉鬼的呐喊,带着让人发寒的嘶哑,根本想象不到那片昏暗的迷雾里面有着什么。 迷迷糊糊的恶劣环境,杀气如潮,林易一眼望去,只能模糊看到些身影在掠动,其中他还瞧见数具长达十几米开外的蛮鬼身影,这让他十分惊愕,心中不禁暗道这个鬼地方真是什么都有。 那些蛮鬼相拥而上,似乎正朝着某一方向行去,林易顺着他们的足迹沿着沼泽边缘往下行走,一直追了许久后,发现蛮鬼越来越多,看样子竟达到了几十具,场面相当震撼。然而,当蛮鬼渐渐停下身影,它们小山般的身影紧靠在一起后,无疑让对面一览无遗的大地挤成了一座大山。 但就在此刻,在林易万分惊讶的目光中,他忽然看见一道无比刺目的寒光在对面大山里乍现,而且制造出寒光的那道身影竟让他觉得如此熟悉。 …… …… 第三十九章 刀斩身后人 “那是子离?”林易眼中展露着难以置信,轻声道。 沼泽地的对岸漆黑一片,无数道小山峰似的蛮鬼太过聚集,纷纷涌向那道背着大刀光影的小身板。 之所以是小身板,那是因为林易以肉眼凡胎隔着沼泽地相望,难以从绿色的迷雾里看见那道熟悉身影的真切情况。而且,既有如此之多的小山不断聚拢,那么尚且只有两米左右的人影自然便会显得极度渺小。 大山里的寒光如一轮弯月,一闪而逝,快而迅猛。 眨眼之间,大刀直接斩落蛮鬼的一颗头颅,但他尚且来不及躲避,便被侧面袭来的一只庞大的巨手击飞了。失去平衡的身子在空中滑翔,子离坠落在了葬尸地的墓碑上,随之发出一声砰咚巨响,不断翻滚着,险些滚落满是臭泥的沼泽之地里。 他愤怒的站起身子,一阵呲牙咧嘴,身上传来了无比的疼痛,显然是骨骼被打断了多处。蛮鬼的一拳直接打在了他左肩,使其手骨崩裂,带有重伤落身。 “这群夯货数量怎会如此之多,难道我今日便要战死鬼地吗,我不甘心啊!!”子离有些颓废道。 抬头看了看微微发亮的天色,瞧不见云彩,迷雾侵蚀了所有视野,包括整片葬尸地内的天地之气。眼前的蛮鬼蜂拥而至,几十只庞大的蛮鬼足矣横扫鬼物千军。无数碧绿色的血雾在空中弥漫,一片满是残酷的战场凄凉景象呈现眼前。 子离看着蛮鬼临近,他深知自己已前后无路,微微深吸了一口气,发现吸入鼻孔的尽是鬼物血液里的血腥味,但他不再理会这些细小的变化,而是右手紧握着大刀,神色冷漠,仿佛天地之间唯他至尊,妖气不断从身上散发着,一头沾染绿色血液的黑发无风自动,这一刻,妖体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 “都来吧,你们这群夯货,好让我将杀个痛快!”子离呐喊着。 右手紧握着的单刀愈发紧了,虽然他只是一名妖,一名浑身冒着黑烟的妖,但正因为这种残忍而无情的战场,才会给他机会经历生死,才会知道让他知道妖并不惧怕万物,哪怕是万年所化的鬼物,他同样可以用大刀照杀不误。 “子离,是你吗?”沼泽对岸传来一声疑问。 声音并不大,甚至像是一名少年时的语音那般稚嫩,但正因为这声轻问,使杀意绝然的子离忽然间愣住了。他转头望去,模糊的对岸隐隐可以瞧见一道娇小的身影,只不过那道身影太娇小了,显得如此陌生。 两岸无声,久久寂静着,子离以为是自己先前的杀得过于疲惫,他猛地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保持清醒,然而那到模糊的身影依旧还在,并未消失。 “子离,是不是你?”对岸又响起了一声疑问。 这次子离很清晰的听见了,虽然他不知这声音出自何人,但在生死之际还能再听到别人呼唤自己名字,不管对方声音如何,都会让他觉得如似天籁一样悦耳动听。 “你是何人,为何能知晓我的名字?”子离下意识的带着防备,回问道。 “子离,真的是你?”林易满是高兴,意欲非常,但他即刻想到古树之前交代的话语,而且又感受到对岸传来的滔天杀意正渐渐浓化,便又接着道:“我是林易啊,子离,我这便扔青藤过来救你,你谨记要牢牢抓住青藤,此片沼泽地宽约几十米,万不要在半途松手!” 听对方说是自己的兄弟林易,子离当头像是被惊雷劈了数道,静身愣神。但他能感受到空中的青藤正从对岸飞来,所以并不觉得这是玩笑。青藤轻盈而粗壮,但看着对岸自称是自己兄弟的娇小身影,子离心中却万分不信,毕竟林易的身高可远远不止这些。 然而,此刻的他早已经走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与其让蛮鬼将自己身体打的糜烂,倒不如先用这根青藤度过沼泽地,哪怕对面说话的是比蛮鬼还要厉害的莫名厉鬼。 所以,子离毫无顾忌的捡起了地面上的粗壮青藤,将之缠绕在了腰上,又确定自己结结实实的裹住后,他才向对岸的那道身影唤声道:“我已将青藤缠绕在身,你且用大些力拉,勿要将我掉至半途落入沼泽地里,这里的烂泥十分恶臭。” “知道啦,你且准备好,我动手拉了!”林易听到子离唤声后,兴奋的两手紧握青藤,顿时将得而复返的炼骨期修为完全爆发出来。 “起!!”林易再次大喝一声,双腿快速踏起,如马蹄卷草,脚下尘土漫飞。 林易向前冲去的娇小身体带着双臂上掀起的巨力猛然自青藤上传递而去,使身在葬尸地的子离轻易感受到了那股力量之庞大,他两脚一蹬,便顺着那股力量飞跃了起来。 逃离生死苦海的感觉很棒,子离看着自己将要飞出这绿色的迷雾里,心情忽然豁达了无数。虽然这并不是御空飞行,但好歹也让他飞跃了几十米的高空,仿佛让他此刻变成了翱翔长空的雄鹰,将整个世间都一览无遗的落入视野里。 但就在此刻,他将成功飞跃沼泽地之时,下面的烂泥里果然又是一阵涌动。 哗啦!! 烂泥飞溅,鳄鱼破土而出,长长的身体直冲而上。它张开了血盆大口,两排毫不整齐的尖牙冒着寒光,似乎要咬住半空飞跃的子离,阻止他通过沼泽之地。 子离看着丑陋的鳄鱼袭来,双腿快速一缩躲避,眼中的血丝狂升,整个人瞬间变得杀意凛然。他看着泥潭里飞起的鳄鱼,想起之前一身差点让他呕吐的烂泥恶臭,也想起曾阻过他一次的臭东西。 现如今,他又见对方想阻拦自己,心中的豁达蓦然间消失,化为了不死不休的愤怒。 提着右手上的大刀便是几刀凌空挥斩,子离弓结圆满的修为再次爆发,顿时刀光快速闪过,刀锋便准确无误的砍在了鳄鱼上下唇瓣上。 噗哧! 刀口碎肉声,利索而干脆,显得格外入心。 深红色的鲜血飞溅,鳄鱼上下两瓣的双唇直接被大刀切开成了十几瓣,惨叫声自其口中响起后,长达四五米的身子便像是失去一切了力量般,往沼泽地里直直坠落而去。深红色的血液依旧从烂泥里冒出,像是在底下升起了无数气泡,鳄鱼不知踪影,唯有岸边的烂泥不断挪动流淌。 好在此刻的子离,已经安然落在了陌生的对岸上。 脚下是开阔无边的新奇土地,虽然此刻天光微亮,但子离也能感觉到这边既没有丝毫的迷雾飘然,也没有半点戾气游荡,仿佛眼前的这片沼泽地隔绝着天堂与地狱,而此刻能身在天堂之地里,竟如此美好。 看着子离成功抵达对岸,林易急忙上前迎去,笑意斐然。 他确实是发自心底的高兴,因为终于知道是子离又一次救了自己,毕竟就和古树说的一样,倘若没有子离将他带到此地,那他如何让也不可能再复活。 “子离!你没事吧?”林易有些担忧的唤声道。 望着对岸不断涌动的万千鬼物,子离心中还不禁阵阵后怕,但听到这稚嫩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心里一怔,并未立刻转身,而是直接带着大刀舞起一道刺目的刀气,向后劈砍而去。 …… …… 第四十章 转变 突然倒转的刀光在空中划起一道弧线,寒光像是可以破开空间,一股足矣让林易感觉到生死危机的刀气蓦然斩来。 嘭! 刀光所向披靡,无情斩下,一道深深的沟壑在地面上延长,烟尘弥漫而开。手握大刀的子离脸上杀意无限,神色冰冷,黑漆漆的妖气在他身上不断散发着,使林易十分的惊讶与错愕。 林易在大刀斩落之时闪身远远躲开,因此刀气并未斩到他的身上,而且他不会任由着刀气将其斩伤。 子离的背后一斩明面上看起来杀意凛然,但林易知晓这并非是对方的生死杀招,同时对方也给了自己足够的空间去逃避,看其模样显然只是要做到一定的试探性程度。 转头后的子离摆着大刀,一动未动,漆黑的脸望去如黑面包公,同样带着无限威严,只是他却没有包公那般文雅。 林易深知那个世界的包青天大人肤色如碳,额前升月,断案如神,而且其叱咤官场之时更是铁面无私,在宋朝时做到了真正的公正清廉。一个公堂文官的威严与子离拿刀时的威严是完全不同的,因为战场上的子离妖气滔天,脸色冰寒,更显生死间的绝然,他似乎要用手中的大刀斩尽一切污秽。 林易与子离十几年来都相交甚好,但子离此刻的模样林易也是第一次瞧见,所以他在刹那间便仿佛傻了眼,以无比吃惊而惊悚的眼神牢牢望着对方,缄默了许久后,他才有些难以置信说道:“你……你是子离?” “是又如何。”子离看向对面林易,冷冷道。 他眼前的人身材娇小,而且面色稚嫩,背如弯弓一样拱着,显然是个丑陋的少年驼子,难以与他熟知的兄弟扯上半点关联,他接着道:“无论你是谁,但只要今日冒充我死去的兄弟,那么就必须得死!!” “子离,真的是你,你怎会变成这个模样?”林易惊异道。 他可以透过妖体的遮掩看见子离本质的面容,对方虽然看去是黑漆漆的,但五官其实并未发生任何改变,而且脸也依旧还是那张脸,只不过在妖气的渲染下似乎失去了以往的憨厚,多了一种除尽天下污秽的正义感。 这样的正义感不会被世人所认可,而是子离单纯的以为。 妖是充满黑暗的,修行者的认可是无理而又固执的,整个修行界的修行者都对北域的妖原忌惮,所有苦苦修行的修行者们也对妖原上的一切生物都心存杀念,他们恨不得将那些黑暗之物斩杀于刀剑之下,因为他们自认为光明要长久便要除去黑暗。 子离是妖体,所以便是黑暗,便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对象。 “你撕开了胸口上的东西?”思考良久的林易见子离不屑回答自己,继续问道。 子离听得对方所言,神色从冰冷开始变得有些惊异,那个符印的存在其实很少有人知道,除了自己,林易,母亲,还有天青峰的师傅及师伯外,这个世间确实不曾有人知晓。 “为何眼前的少年驼子能知道?难道他真的是林易,只是眼前的林易又怎会与自己认识的兄弟相差那般大?”子离心中不断的询问自己,眼神依旧冷冷的注视着对方。 头顶上的天越来越明亮了,深色化为淡淡的蓝,可以看见上面有无数的云开始飘荡,沼泽地对岸的鬼物已经开始变得安静下来,它们惧怕天明,每一个阴灵都是惧怕阳刚之气的,大大小小的鬼物自然也是一样。 当对岸的嘶吼与惨叫声停歇后,天空上多了一轮朝气蓬勃的橙红色火球,火球带着许许温和的光丝,沐浴在两人青涩的面孔上,拉起两道长长的影子。 “我是被一颗古树救活的,而你,也是它让我来救的。”林易开口道。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早已大变,根本无法与曾经的林易扯上联系,先不说那返回少年时的年数,哪怕是那拱着的脊背也不能与之前相比。“无论你信不信我,但我就是死而复生的林易,也是你熟知的兄弟。先与我去一个地方吧,那颗古树会证明这一切,其实我连自己也不知道是如何复活的,毕竟我从未听过人死了还能复生。” 林易说完后也不再急着证明自己,朝着西面缓缓走去。 既然要让对方相信自己,那么就要有十足的证据,而此刻的林易除了一张能说能唱的嘴巴外,实在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子离不是傻子,这点他无比清楚。 子离收起了大刀,受伤的左臂依旧不能动弹,仿佛失去了所有知觉,不会疼痛,只有无尽的麻木。 他看着眼前那道消瘦的背影渐渐远去,虽然依旧是拱着的,但他却从心底里开始相信对方的言语,因为子离很熟悉林易的为人与性格。 他始终认为林易是很特别的,特别到无人可以模仿,特别到自小便不喜欢解释,特别到年纪尚且轻轻但心智就如同历世几十岁的中年人一样沉稳。林易的性格就像之前的少年驼子一样,仅仅只是简短的几句话后便开始漫漫长旅的带路,似乎要带他去寻找肯定的答案。 人影渐渐变小了,子离终于打定了主意,他决定跟上前去,走时还不忘向前方的驼子大喊一声道:“你慢些走,我可找不到那颗古树身在何处。” 远处的林易听见对方呐喊,自然放慢了脚步。 …… …… 时过三日,整个世间依旧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变化。 无非是时间平静的流逝着,凡人们照样过着日子,帝国休生养息着,修行者们到处苦修着。然而,在无数修行者心里都无比向往的苍冥山上,千古宗门里却发生了一些细小的改变。 首先,传言最疯狂的无疑是天青峰两位峰主被撤去职位,据说他们是因为曾在新生大比上搅乱了宗规与秩序,两人更是联手大战主峰资深长老天灵子,最后又将德高望重的天灵子长老险些杀死。 苍冥宗主为此大为愤怒,所以便下令惩治了冯常二人,不仅夺取了二人的峰主之职同时还将二人改封为了护宗长老,双双召回了主峰。而就在所有人都为冯常二人略感不平时,并不知苍冥宗主已经将手中的两枚苍冥令交给了冯远之以及常顾胜。 次之,主峰弟子陆小羽被关到望海崖苦修三年,据说他是在大比上不小心失手造成了人命,所以才被宗主处罚,只是刑罚殿内的苍冥令一事却没有流传出来。 最后,主峰某內卿长老接管了天青峰,但身为天青峰最为才华横溢的两名首席弟子却一死一失踪,音讯全无。 所以,除去主峰之外,天青峰在其余四峰里本是最强的实力彻底降到了最差的程度,这不禁使无数弟子悚然。值得庆幸的是此番大比后,天青峰仍有数名弟子成功走过了三场大比,进入了内宗修炼的机会。 他们分别是天青峰最老实的大师兄,傲雪如兰的纳兰,以及其余三名普通弟子。 大师兄看去依旧很老实,刚刚脱离了生死危机,身体朝康复驶去。 纳兰满脸沉默着,绝美的容颜上略显沧桑,三日来总是无比的寡言冷语,即便是平日里最要好的师姐师妹来询问,她也总是摆出一副失了心魂的模样,看的不禁让人好生怜惜。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毕竟她已经成功拿到了进入内宗修炼的资格。 在外人看来,这位平日里高傲无比的女子已经完成了修行最初的使命,理当无比高兴才是。 只是谁又能想到,其实她的心早已系在了失踪的子离身上。 …… …… 第四十一章 万年古树 遥看路边盛放在春晨时的清新与雅致,一路上的花草安静而祥和,不时便有几只蜜蜂与蝴蝶从远处飞来。它们狂欢舞动着羽翼,各自飘然在不同的花卉上,吸取花心里的甜汁。 林易行走的脚步有些快,看着路野边上的美丽清晨,不想昨日因漆黑的月色与慌张跑路竟错过了如此美景,忍不住的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他有些怪罪自己原来在昨夜里错失了如此欣赏美丽的机会,但好在回去的路上依旧可以再借此机会浏览一遍,为心中的错失而不留遗憾。 良久之后,后方的子离渐渐赶了上来。 妖气已经从其身上渐渐敛去,他恢复了以往的憨厚面容,正正的国字脸,标准而刚毅的五官,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夜间里的那位拿大刀斩尽鬼物的杀星。缠绕在他身上的杀意依旧浓浓的,符印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胸口上,随手理了理自己絮乱的黑发,弹去了鬼物残留在身上的污浊。 林易转头看了一眼高大魁梧的子离,心中其实并未出现什么太多的负面情绪,他不会因子离之前的背后一斩而感到生气,他只会为其懂得戒备而高兴。 林易一路欣赏着风景,说是赶路其实倒算得上是一场徒步旅行,他悠悠说道:“你还是恢复人样时看着舒服些,那黑脸黑头的样子虽然不足矣让我恐惧,但着实是有些不习惯。” 似乎没有想到少年驼子会嫌弃自己的黑脸,子离有些失望道:“你也觉得我黑脸的样子很丑?” “除了我之外,难道还有别人瞧见你先前的模样?”林易问道。 “纳兰见过。”子离回答道。回想起自己变成妖体后纳兰看着自己的那副错愕面孔,还有她不断退却的踉跄脚步,他本以为没有人会再接受自己的这幅模样,但一想到后来纳兰之言,他又不禁莞尔一笑,接着道:“她先是惊惧我的丑陋,然后才说我很威严,其实我知道她不过是想安慰我罢了,毕竟那时我真的很气,而她不想再让我加一点气愤,所以说了一个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慌话。” “我想她并未说谎,因为你确实有些威严,就像传说中的……只不过你杀气太浓烈了点。对了,你在对岸发生了什么事,我似乎看见很多小山般的东西在朝你靠近,它们是妖兽?”林易疑问道。 “小事一桩了,那些夯物即便再来个几百只,也不够我一把大刀杀的。”子离回答道。 为了减少对方不必要的担心,子离挑简要的随便说了句,其实唯有他自己知晓那些蛮鬼的凶恶程度有多可怕,而且它们险些便让他陨落葬尸地,喋血战场。倘若林易的青藤再来晚些,那么后果是什么心头猜猜也便了然了。 心中吸引自己的那道气息越来越近了,子离看着前面带路的少年驼子,始终难以相信这是他曾经无比熟悉的兄弟,可对方在性格上却已经无比接近自己所熟悉的程度与了解,那么即便自己再怎么不愿相信,最后也必然会试着去相信。 远方的路渐渐平坦,脚下已经没有了鲜明的道路,只有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上面长着几百种不同的花朵和灵草,阳光落在花草叶上,唤醒了它们一晚间的睡意。 天地之气愈发的浓烈起来,像是春雨绵绵般浓郁,使他们渐渐感受到这片土地的神奇。 “如果能在这里修行个五年,必然会比在苍冥山上修行十年的效果还要好,只可惜修行并不仅仅只是依靠天地之气就够的,或许尘世磨难才是修行最好的办法。”林易开口道。他满身豁达,全身上下都被浓郁的天地之气贯穿而入,无比舒适。 “是啊,可惜你我心中都有着仇恨。”子离回答道。 “陆小羽的断骨之仇我会要他用双倍代价来偿还。”林易忽然阴沉道。 少年模样本应该是十分稚嫩与纯真的,然而当他说出这句话时,仿佛飘在他周围的天地之气都停顿了下来。深邃的眼里带着杀意,一种难以忘怀的杀意,在他脚下,那些被践踏的青草直接颓废枯萎,那些被杀意感染到的花朵瞬间凋谢,一片垂死荒败。 “我会陪你上山,然后杀了他们!”子离是个简单的人,就如同他说的话一样简单。 林易转头很认真的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还是那般坚决,微微点了点颔首,转移话题说道:“快到了,前面那颗茁壮的古树下面有一座庭院,我便是从那里复活的。” 子离顺眼瞭望而去,落入眼中的是一颗擎天古树,这颗古树显得十分庞大,足足达到了千米之高,树尖直达苍穹,像是一把利剑般竖立在了天与地之间,绝不是他刚走出山道时的那片森林之木可比。 “真是一颗奇树,竟可以长到如此之高。”子离震惊道。 “呵呵,它惊异的地方还有很多,我想到时它会让你足够吃惊的。”林易说完,随着他加快的脚步前去,子离提腿跟上,两道渺小的身影便渐渐驶向了远处,朝着古树靠近。 …… …… 树荫下的庭院不大,由几栋古老而破旧的屋子围绕而成。 古屋看去并不像这个年代的房子,一栋长得像寺庙,一栋有些接近修行界的殿宇。唯一的共同点是它们都很古老,而且无论风雨怎么摧残却始终屹立不倒,给人的一种很神秘的感觉。 待两人走近庭院后,顿时发现了庭院周围正有着树名身穿黑袍的冥兵站立在远处。林易不以为然,毕竟他昨日已经见过,所以不足为奇,只不过子离却忽然面色惊变了起来。 “原来还有你们这些臭东西,今日我便将你等屠杀个干净。”子离大声喊杀,直接取出血染大刀,就欲冲上前去击杀冥兵。好在下一刻,那颗古树上传出了一声苍老的声音,说道:“少主切莫动手,那些都是老朽祭炼出的傀儡,并非是什么鬼物,还请少主刀下留人。” 古树急忙开口,但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却不禁使拿刀的子离变得戒备十足,他目光环视四周,就如当时的林易一样。只是周围什么都没有,除了那一脸笑意的林易淡淡看着他。 “谁,还不快快现身,不然本人手中的大刀可不好说话。”子离冷漠道,似乎是因林易脸上的笑容太无耻,挑起的眉间隐隐有了一丝愤怒。 “少主莫躁,你眼前之见的古树便是老朽。”古树并没有像之前调侃林易那般去调侃子离,直接道。古树很了解万年前的主人性格,所以当他听到子离举刀就要砍杀时,自然感觉到了眼前的少主虽未有主人那般滔天能力,但性格与本质却肯定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什么,你会说话?”子离骇然,他看着古树的目光十分惊愕,接着道:“原来你竟是一颗妖树,你先前唤谁少主,我如何能是你的少主?” “哈哈哈,老朽修炼至今已达万年之久,自然能够口吐人言。至于少主的事以后你也定会知晓的,你既是主人之子,那么不管你信与不信,这些都已注定!”古树淡淡说道。“主人早在万年之前便托付老朽在此等候少主到来,以他老人家的神机妙算,定然是不可能算错的,而且我在少主身上感觉到了主人的气息,这点老朽自认还不会看错。” “什么,你存活了万年?”子离无疑惊讶道。他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神与林易交错之时彻底变成了错愕,哪怕是林易也开始悚然了。什么生物可以活上万年之久?这对人类而言简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因此,两人都开始觉得很难相信自己耳中所听到的事,可是古树既然这般说,他们同样觉得对方没有理由欺骗他们,而且撒这种荒谬至极的谎言,难不成还能带给古树什么好处? “是啊,时光飞逝如流水,没想到一等就是万年之久。”古树感慨道,语气里不免有些唏嘘,甚至颇显沧桑感,它接着道:“主人让我久等万年,便是要让老朽转交几件东西给少主,顺便也让老朽自行修行出人身,可惜老朽愚钝,久久不能历练成身,让少主见笑了。” 古树说完,语气倒是显得有些惭愧起来,然而,它哪里能知道子离此刻有鬼的心情去在乎它人身的事。 “修行万年,这颗古树竟然修行了万年之久,它到底是何品种才能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这种奇事若是传入修行界,必然会引起整个修行界的沸腾,而且一颗修行万年之久的古树即便是尚未化成人身,那他的修为又会强大何种程度?” 子离心中不断嘀咕着,无比震撼,看着古树的眼光不禁从惊愕中又变了,变成了十足的忌惮与恐惧。 “怪不得它的气息会这般强大,怪不得我出山道后,在森林里还没行走多远便感受到它的召唤,原来它已经修行了万年,一个修行万年的古树,那还有什么是它做不到的?真是太逆天了。” 自从子离得到了古树的回答后,顿时使其明白了先前很多不明白的事,虽然在他心中还是无比震惊,但至少这个答案比他猜想的要充分的多。但唯一让他不明白的是,古树祭炼出的冥兵为何要在森林里掳走林易,而且随后又要阻止他砍伐铁树去过沼泽地。 毕竟之前那些冥兵们的杀意都不是假的,那是真真切切的杀意,足矣让寻常人死于镰刀之下。 …… …… 第四十二章 遗物与辛密 “那这些夯货,你作何解释?”子离手指庭院屋檐下的冥兵,神色十分难看,语气冷冷道。 “老朽若不派这些傀儡将少年郎掳获来,少主又如何会顺着老朽的气息寻过来。”古树回答道。它似乎并不在乎少主此刻的愤怒,毕竟就算要责怪,那也得先问问子离自己,如果林易当时不被冥兵掳走,那么,他会顺着心头感应到的气息寻过来吗? 他当然不会! 对于这种这杳无人烟的荒凉之地,谁会知道前方存在着什么?比如那飘荡在满世界的鬼笑声,比如突然在葬尸地里冒出如此多的鬼物,如浪如涛源源不断。如果不是林易那根救命青藤及时扔过来,说不定他早已血染葬尸地了。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件事。”子离有些不悦,继续说道。 似乎是因为他的疑问出乎了古树预料,而且更是将旁边的林易讲的一头雾水,气氛随即沉寂了下来,两人一树都彼此相互缄默着。古树不言子离不语,身旁的林易则擦不上嘴。 唯有春风还在吹动,吹动着古树绿叶在涩涩颤动,吹动着二人发丝在曼曼轻舞。 许久后,古树才严肃开口道:“如果少主不去碰那颗唯一可以生在葬尸地里的镇魂宝树,傀儡是不会向你出手的,而且那颗宝树想必已经被少主砍倒,所以葬尸地才有会鬼物从墓碑下涌出。镇魂宝树是唯一可以镇压葬尸地万千鬼物的神树,凡只要有它还竖立一天,那么鬼物就不可能从墓碑下爬出。” “你说什么,那颗铁树能镇压万千鬼物?它不过是一颗重达几千斤,浑身漆黑如铁的凡树而已,如何能镇的住万千鬼物涌动?”子离难以置信,神色激动道。 这样的隐秘对他来说太荒诞了,他根本无法相信,仅仅一颗古树可以镇压鬼魂,那么这世界还要这么多修行者作甚? “镇魂宝树是当年那场大战后,主人亲自种植在葬尸地的一颗神树,据主人而言,这棵树的来源非常神秘,而且它并非是什么凡树。”古树道。这颗古树的来源太久远了,其实古树主人当初传它修行之法时,它尚且不过是一颗灵智未开的小树,迄今为止,古树还能记住主人的丝毫点滴残缺记忆,这对它来说已是十分不易。 它接着道:“主人从何处寻来这颗镇魂宝树,老朽并不知晓,不过老朽相信少主迟早有一天可以见到主人,到时你便会知晓的。” 当古树提及自己的主人,其口中的语气里便会情不自禁的升起一丝敬畏,那是对它主人的敬畏,历经万年而不衰,甚至比以往还要显得更加执着与崇敬。 子离听古树所言后,心中也不再想纠缠这个问题,只是蓦然间想到那些鬼物的作祟与破坏力,他便有些担忧道:“可现如今镇魂宝树已经被我扔入沼泽之地,现在鬼物们没有了镇魂宝树,那岂不是可以随意出来扰乱世俗,如果真是如此,那世间的灾难岂不因我而生?” “少主能为人间着想,实属人间之福,可惜……”古树似乎有些难言之隐,不禁停住了话语。 “可惜什么?”子离试问道。 “可惜少主的身份注定不能被世俗所接受,但少主无需为鬼物之事而担忧,至少二十年内它们尚不可离开葬尸地。”古树平静道。 “噢?这又是为何?”子离不解,继续询问道。 “镇魂宝树镇压它们万年之久,早已将其尸气吸收大半,所以鬼物在没有恢复尸气之前,它们根本不能离开葬尸地。而且它们最大的弊端便是受不得光,整个世间或许也唯有葬尸地才有戾气所化的迷雾能将光线遮挡。因此,鬼物在这休养生息的二十年内,绝然不会走出葬尸地,祸害世俗。” “原来如此,那二十年后又该如何办?”子离刚问出口,便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二十年后的自己虽说不敢独步天下只手遮天,但至少也能跃几个境界吧? “二十年后的少主就不再是此刻的少主了。”古树笑意道。 它的语气显得很是深谋远略,仿佛看见了子离的未来一般,并不以那些鬼物而有丝毫顾忌,而且他深知以往主人的体质有多恐怖。 “对了,先前你说有东西要给我,不知东西在何处?”子离疑问到。他虽然对少主这个突然出现的身份很不认可,更不会在意古树口中的主人与自己有什么关联,但一听对方有东西赠予自己,其心中的顾及便少了无数。 相隔万年之久传承下来的东西,想想也能知道其宝贵程度,对于正身处炼骨期的他而言,又或者对旁边的驼子兄弟而言,多一件宝贝保命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 子离从来不是个贪利益的人,但他会为自己的兄弟贪尽一切利益。 这是就单纯而重情重义的他,一个让有着三四十年记忆的林易都动容的他。很真实,很老实,很厚实,同时也很诚实。 “少主身上有伤,不妨先进院内疗伤,至于主人留下的东西也在庭院内的石棺中。”古树淡淡道。 子离听闻后应了一声,便率先提腿走进了庭院之内,而然,正当他走进来的那一刻,顿时整个人都懵了。庭院内奇花异草无数,花圃中都是些无比珍贵的灵药,虽然他并不是炼丹师,但那些满树灵光的灵草自然可以看出其不凡,而且那种种绽放的奇花,竟可以在阳光之下吐纳天地之气,灵性十足。 当然,相比这些所谓的灵草奇花,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那一颗生长在石磨古台上的金银色小树。奇异的小树上结着两颗小果实,但之前因复活林易使其药性失去了将近大半,从而显得有些颓废的迹象。 “这是……这是石磨阴阳果?传说竟然是真的?”子离看着眼前小树,满眼圆睁,呆呆静下脚步,口中不禁倒吸了数口凉气,但依旧没有恢复神智过来。他转头看着驼子走进来,很是木讷的咂了咂舌,接着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你如何能复活了,这地方连这种东西都有,怪不得你能复活。” 子离手指着石磨古台上的小树,林易则是毫不知情的摸了摸头。其实他对自己复活一事本就不是很清楚,而且他也根本不可能将自己的生死联系到这颗奇异的小树身上,所以林易有着不确定道:“它除了可以生长在石磨上,并未有何奇特之处啊,我复活难道还与它有关系不成?” “哎,真是天不亡你命啊,不然就算是再厉害的大修行者前来,都不可能救活你。”子离悠悠道。 “你知道这东西?”林易看着子离,有些难以相信道。 “它叫石磨阴阳果,可以让人起死回生,你一定想不到这是朝戈与我说的吧?”子离提到朝戈,眼露杀机,他看着小树继续道:“我对此事起初也是半信半疑,并没将希望寄存在这种离奇的东西之上。如果它不将你掳获来的话,或许等我走出森林就会找个安静的地方将你埋葬。” 说到这,子离的语气明显柔和了下来,他转头看向林易的眼里隐隐有着一丝泪光,林易拍了拍他的肩,很为之感动。 “此树名为阴阳还魂树,上面的果实自然便是阴阳还魂果,至于少主所言,那只是世俗间的称呼而已,想不到现在的修行界里还能有关于它的记载。”古树说道。 “我才不管它到底叫什么,只要让我兄弟复活了,它便是好东西。”子离爽朗道。似乎一点也不在乎阴阳还魂果名称间的差异,随之,他便大摇大摆的朝庭院内的石棺走去。棺盖之前已被古树青藤掀去,硕大的石棺内只有两本书籍,还有几瓶不同的丹药,子离拿起这两本破旧的书籍,翻开一页查看了起来。 书页内泛着陈旧的暗黄色,看的出能纸业能保存至今而不坏已是十分不凡,可惜书中的文字子离根本不识,他伸手拿给旁边的林易观看,林易同样发现这些字眼确实无法看懂,缓缓摇了摇头。 “这看不懂的书籍留于我,有何用处?”子离满口唠叨着,似乎对万年前的古树主人十分不满,他继续翻开另一本书籍,同样看不懂。这些文字的年代十分久远,根本不是现在这个修行界可以分辨出的。 “算了,先收着吧。”子离随意的将书籍收起,伸手拿起了石棺中的数瓶丹药,他看也没看的便直接扔了一半给林易,显得爽朗无比。林易见丹药如此珍贵,就欲塞还给他,然而子离却忽然转头微怒道:“你是我死而复生的兄弟,虽然你已经模样大变脊骨微拱,年貌看起来更是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但如果你心中还记着我是子离,那就将此药收下。” 子离将话已经说到这般份上,林易自然也没有理由再去拒绝,他也不能拒绝,点了点头后将其收下放进了储物囊里。 “庭院破败,屋室简陋,但这几间屋子乃是主人当年与一僧人共同参道之所,少主不妨进去看看,说不定主人留下了什么东西。”古树再次开口,似乎并不在意之前子离将丹药让给了林易一半,它出言提醒道。 林易二人听古树之言后,不禁将头转向了古屋的主色木雕门上。 “僧人?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佛?”林易心中自问,很想进去查看个究竟。他的前生将精力几乎都放在了学习艺术之上,但随着他古板的母亲信任佛教,他也不可避免的接触到了不少佛学文化。而且,他是个可以为艺术彻底沉沦的人,所以在艺术的颓废疯狂洗礼之下,难免会对自由的精神世界极其渴望。 林易上辈子希望自己能成为一名苦行僧,一名充满自由的苦行僧,如今希望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咫尺之近。 …… …… 第四十三章 妖力 木雕门泛着古朴之色,因古树的苍天树叶抵挡阳光,一眼望去的木门不禁有些暗沉。 林子逐渐走近古门前,想透过门缝细小的空间忘进去,可惜里面黑乎乎的漆黑一片,什么都瞧不见。 “这古屋年代久远,结构简单而朴实无华,可它竟历经了万年风雨而不倒。如果古树所言属实,那么它的主人也必然存活了万年之久。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人可以存活万年吗?那他的实力又会强到何种程度,而且世间为何连一点传说都无,甚至根本没有人听说过。”林易心中呢喃着,觉得一切都像是颠覆了起初的修行之路,很难以置信。 修行之路是困难无比的,与天对抗,人们要走一条不寻常的逆天之路。 每个修行者都会在这条道路上树立仇敌,树立朋友,树立生死之交。就像之前的陆小羽与朝戈会生生阻碍他原本无比平坦的修行路,就像他被杀死之后还会有子离对他不离不弃,就像他这一次的奇迹般复活,同样是子离将其带到了这里才有这个世人为之不解的复活之法。 静静地看着古门,林易心中不由想了很多很多。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僧人,有无数人信仰的佛,那么他到底要不要完成前生的心愿,从而成为一名行脚僧。 为这个自己根本无法普渡的世界而教化众生? “林易,你在想什么?”子离见林易发着呆,心中好奇问道。 似乎是因子离打断了他的思路,林易有些难看的脸色缓缓平静下来,最终化为轻轻一笑,回答道:“没事,进去吧,说不定里面有什么重宝也不一定。” “少来了,这地方虽然天地之气浓郁灵草繁盛,但你又不是不知古树口中的主人有多吝啬,不然他何必在这么大副石棺内就放几本破烂书籍,还有那几罐不知何用的丹药?依我看来,这屋子里除了几个平时能盛水的茶杯,或者几个瓷罐之外别无他物了。” “你啊,得了好处还不知足,那些书籍虽然你此刻看不懂,但古树不是说了吗,等你以后自然就会懂了。”林易没好气道。 “哎,希望如此吧!”子离一脸无所谓,摊了摊手道。 嘎吱! 林易上前轻轻推开木门,很轻松的便打开了房门,然而就在他要踏步进去时,身后的子离却忽然眉宇大皱,他上前一把想扯住他的衣袖,口中大喝道:“林易,勿要踏足而下!” 虽然子离衣袖扯得及时,但无奈林易抬起的脚哪里能及时收回,所以他一脚越过门槛后结结实实的踏在了屋内的地面上。 哒的一声。 林易轻声一脚踩了下去,然而里面什么都不曾发生,还是一如既往的安宁与沉寂,不过只是让蒙尘万年的地面上多了一个脚印。 “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吧!”林易转头埋怨的看了一眼子离,但口中却并未有责怪之意,子离见对方平安无事不禁尴尬的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一声不再阻拦。 一脚跨入屋内,林易发现里面早已是灰尘漫天。屋内光线不足,但依旧可以模糊的瞧见里面的东西,一张矮小的桌子摆在正面墙面中央,桌子两面各自放着一个蒲团,桌上有着一盏破旧的油灯,油灯顶端躺着一根燃过的灯芯,但没有半点蜡油渍残留在凹槽里。 林易抬起另一只脚,蓄力抬起小腿跨入门槛,想小走几步进入屋内查看个清楚,而在这时的脑海却忽然一声巨响。 轰!!! 突然升起的巨响让其脸色惊变,而就在古屋内却有着一股实质的庞大神秘力量自四周袭来,朝着他的胸口直直击去。这股力量无比强大,不像是修行者爆发而出的天地之力,林易根本阻挡不了便被这股排斥之力直接轰出了古屋,无比狼狈的摔倒在了庭院内。 子离眼前一花,只见一道黑影闪过,他转头望去,发现林易此刻已经远在了木门外。他上前迎上,伸手扶起无比狼狈的林易,问道:“怎么回事?” “里面有着一股庞大的气息,但我不知是什么力量,它像是一只带有生命的巨拳,直接将我轰了出来!”林易用手轻轻揉了揉胸口,十分忌惮,他接着道:“好在这股力量虽然强大到不可匹敌,但并没有丝毫杀念,不然就算是我有九条命,也已经死了。” “我对这股力量有些熟悉,但与我身上的妖力必然是不同的,让我去试试。”子离说道,不待林易阻止便直接抬腿走进了屋内。 轰隆。 子离脑中一震,周身同样是那股神秘的力量袭来,他强行运转体内的天地之气,竟没有被第一时间轰打出来。坚韧的咬着牙根,那股力量开始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仿佛要阻止他向里面走去。 “你越不让我进,我就偏要往里走,我倒要看看只凭一股气息,能奈我何!”子离嘴中呢喃着,颇显君临天下之势。 额前已经开始出现豆粒般大小的汗液,这些汗液顺着刚毅的脸颊落下,滴落在了灰色的尘灰之中。子离抬起脚步微微往前移了移,但仅仅只是向前小踏了一步,那股巨力便直接增加了数倍压迫在其身上,顿时,子离不受控制的就如林易一样直接被掀飞出了古屋内。 砰咚一声,庭院内便多了一具魁梧的身影,这一下虽然无伤势,但着实是摔得不轻。 林易看着地面上的子离,苦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看来我们修为都还太弱,根本不能走进去一观其咎,真不知这股力量到底意味着什么,而且还要阻止我们靠近那张木桌。” “妖力,不,应该说这股力量已经不是寻常的妖力。”子离艰难爬起,揉了揉之前与坚硬地面相亲吻的臀部,不得不说还真是好一阵生疼,他接着道:“这应该是古树主人生前在此悟道时留下的念力,如果不出所料,他恐怕是个超脱凡尘的大妖,不然实在难以想象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大妖,可以将修为修行到这种程度。” “妖力?”林易皱了皱眉宇,似乎并不是很理解这个突然出现的词汇。 “妖力与修行者储藏在椎骨里的天地之气一样,只不过妖不修天地之力,它们有自己的妖丹可修。”子离开口道。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林易惊讶的看着他,似乎并未想到子离何时变得这般博学。 “我也不知道,方才我用自己体内的天地之气与其对抗,脑中便忽然响起一段段密语,但我听不清楚那些密语到底说什么,只是我好像对妖的了解更甚了许多,而且在我的记忆里也多出了许些往事般,我对那些往事十分陌生,可能是我修为还不够吧。”子离有些痛苦说道。 他的表情像极了追忆,但充满不解与痛苦。 “我撕开封印再去试一次,如果不行便只有放弃了。”子离说完,直接撕开了胸口上的封印,一阵滔天的妖力蓦然弥漫开来,漆黑如墨,庭院内的那些奇花异草感受到这股妖力后,顿时有些唯唯诺诺的颓废起来,似乎显得很是害怕。 “那你小心点,千万别硬闯,不行就退出来。”林易担心道。 “嗯,放心吧!”子离简短的应了一句。 漆黑的脸上使他气质都发生了改变,整个人充满着黑暗的身影,仿佛只要他立身在的每一处就能夺取万物生机,让万物胆颤。这样的反差确实让林易有些担心起来,修行界还会允许他再问世临尘吗?没有人可以回答此刻徘徊在林易心中的疑问,而子离则是踏步走进了古屋内。 这一次,他进去了许久,林易都没见他再被掀飞出来。 …… …… (有必要提醒一句,第一卷大概明日就能完结,第二卷就要开始了,这卷绝对有非常好看的看点,道友们看见了一定要收藏本书啊!弋念拜谢了!) 第四十四章 菩提化骨,何谓僧佛 变化多端的不是天气,而是人性;一眼望不穿的不是树顶,而是那漫无边际的云层尽头。 庭院外的天一直透着碧蓝色,灵草垂叶,彩花吐瑞,古树苍穹…… 寂静到纹丝不动的冥兵排排站立在庭院的屋檐下,一语不发。四周的空气里弥漫着花草飘荡的芳香,林易孤身一人站立在古屋门前,抬头望去发现天上竟多了一层层白色的云朵,似乎要遮盖住璀璨的阳光。 双色小树安静的矗立着,金色果实在阳光收敛之后显得有些黯淡,林易旁边是一副没有棺盖的空泛石棺,整个世界依旧显得如此安逸宁和。 古屋内寂静无声,木雕门两边懒散的敞开着,自从子离进去以后已经过去了数个时辰,然而不管林易多少次伸头瞭望,也没见他再出来。林易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然而现在的他却耐不住等待,他站起身子向那道曾让他倒飞出来的古门走去。 他来到门槛前,看着它静静地横在地面上,其实并不高,只是它却可以阻止无数的修行者强行进去。 一步踏入屋内,林易重新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气息。子离安静地站在屋子内,在其身上有无数的黑色气息流动,他闭目养神着似乎已经沉睡过去。林易又抬起另一只腿,运转身上已至炼骨期的修为,天地之气护住他的身体,他开始走进了古屋内。 那股神秘的气息依旧还有,只是却没有之前那般猛烈袭来,林易继续向前慢慢走去,一步一步,轻缓而悠然,没有惊醒此刻闭目的子离。他越走越远,但越来越靠近那张陈旧的桌子。 桌上的油灯仿佛措手可得了,只要伸手就可以拿起,林易想握起它,可它纹丝不动的安在了桌子上,像是生根了般无法拿起。林易没有办法,只好放弃了拿走油灯的念头,然后他开始注意木桌上的其它之物。 一颗桃核大小的小东西立在木桌前,上面还有一串小念珠,林易眉宇微皱,心中暗想这些应该都是僧人留下的物品。 伸手拿起那颗小东西,发现轻飘飘的,和普通核桃无比相像,但林易发现这颗小东西的身上竟有丝丝凉意钻入他体内,使其心境空灵,变得无比清明。 他仔细翻来覆去的围观起这颗小东西,回想起曾经熟读佛经里的文章,竟愈发觉得此物与佛经文化中的某物极其相似。 “难道这是菩提子?”此话刚说出口,心中便开始震惊起来。 “云何菩提?谓略说、二断二智、是名菩提。二断者:一、烦恼障断。二、所知障断。二智者:一、烦恼障断故;毕竟离垢、一切烦恼不随缚智。二、所知障断故;于一切所知、无碍无障智。” 脑中始终徘徊着前世被其纳入脑海的《瑜伽》经文,林易知晓菩提树乃古之圣树,更与佛学有着密切的联系。哪怕是当年的释迦摩尼都曾坐禅于菩提树下七日七夜方能茅塞顿开,领悟佛之大悟,最终成为佛陀。 由此可见,菩提之名是何其神圣。 虽然这些都是佛教文化的传说,虽然在他前生根本无人见过什么释迦摩尼,但他林易既然都已经来到这个神奇的世界,而且自己都已经开始真真切切的修行,那么他对这些传说的可信度就会不断增加。 况且,手中的这颗菩提子确实可以让其内心空灵,和前世买来当作首饰的菩提手链完全不一,这是真正可以做到修行无比好处的菩提圣树之子。 “也许世间真的有佛吧!”林易轻声道。他手握菩提子,在其上面依旧有不断的气息如丝缕般飘进他体内,使他渐渐有了一种将要突破炼骨期瓶颈的感觉。随之,他脑海里放下了一切多余的想法与猜疑,心中渐渐思量起来,准备尝试着突破这个围困他数年的桎梏。 直至许久后,林易才发现自己离弓结期虽然近如指尖,但依旧有着一道门槛摆在哪里,而这道门槛是对心境的磨练,无法借助外物突破。 “弓结不远矣,此番复活当属一场大机缘,那些以为我已死去的人们,总有一天我林易会以一种全新的身份回来,到时仇之必报,恩之倍还。”林易说完后,便欲收起手中的菩提子。 菩提子对他有大用,甚至对其修行有着无比巨大的好处。他使用天地之气开启储物囊,里面的东西依旧满满的,那件发臭的黑袍犹在,又不禁想起了冯远之对他的好。 “师傅,弟子不久后便会回来看望您的。” 菩提树乃世间圣物,菩提子流落古屋,但不管这颗菩提子身在哪个世间,哪个悲欢离合的红尘,它都不容世间污秽所浸染。所以,普天之下的妖魔无法修炼成佛,只有一些修炼误入歧途的从而心生魔念的妖僧,而妖僧即便是手中拿着菩提圣物,那也只会永远都只是僧,无法化身成佛。 林易心中有仇恨,可仇恨并不是世间污秽,他心中有杀意,但这些杀意只是为了完成他的道心。在忽然之间,他忽然想明白了很多,看着手中的菩提子缄默下来。 菩提子无法被收入储物囊,因为他的储物囊里容不下世间圣洁,而这一现象也彻底让林易明白过来,佛由心生,而非就要身穿僧袍,布缕尘土,尝尽世间苦楚。 “从此之后,我便心以为僧,修行为路,不求成佛,但求身净。” 天地之气从其体内流淌着,顺着经络的运转涌向手心,之后又蕴含在了菩提子上。 顿时,菩提子绽放光华,金光普照,像是一颗太阳般神圣耀眼,使整个黑暗的古屋内瞬间大方光明。 林易面色沉默,整个人都在接受着金光的洗礼,他微闭着双目,一身空灵,就像一尊临尘凡俗的活佛,在其被后竟有着一只硕大的神乌虚影浮现,而这只神乌的气息可以让万千鬼物臣服,无数妖魔俯首。 菩提子神光不断,古屋内一片氤氲蒸腾,庞大的佛意弥漫在整个庭院,那些花草被金色普照,瑞气更甚,而那颗双色小树上的金色果实在吸收菩提子的金光后,竟又显得饱满而生机焕发起来,丝毫没有了先前那般颓废。 “合!” 林易轻喝一声,猛然张开双目,丝毫不惧这耀眼刺目的金光,只见手中的菩提子蓦然在空中飘起,朝着他的口中而去。 几息时间后,金光自古屋内敛去,菩提子便被林易吞下了肚腹,而在他体内,菩提子又继续游走了他的全身经络,最后融合在了那根金灿灿的椎骨之中。 …… …… 第四十五章 离别时至春花雨 菩提化骨,究竟是成就了佛门弟子的身份,还是有了以后顿悟成佛的希望? 对于这漫漫无期的答案,林易并不知所然。他能够做的,便是在往后的日子不断走下去,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修行路,以这条修行之路化成佛门之路。 菩提子融入骨骼内,林易整个身体都像是升华了,即便他此刻依旧是个少年驼子,但总能感觉在他秀气的脸上看出一丝丝的神圣,虽然很微不足道,甚至淡如清气,但那是世间最圣洁的佛光。 脑门里空灵无比,林子收走菩提子后又拿起了木桌上的那串由二十颗组成的念珠,这串念珠显然是挂在手臂上的持珠,每一颗念珠都雪白靓丽,像是由珍珠串连而成,但就在他握起这串念珠后,顿时发现这念珠上面有着一阵阵邪气传来。 这样的突变不禁使林易由惊讶变成了错愕,念珠乃是佛门之物,几乎每一个僧侣都会配上念珠,可如何能在念珠上充满邪气。 白色的念珠握在手心里,上面透着一种冰凉,仿佛可以催化人的邪念。 林易目光紧锁的盯着这串念珠观看,心想为何连念珠都能变得如此邪乎,然而,就当他手中不断翻看这串念珠之时,发现其实这并非是什么白色珍珠,而是由一颗颗森白色的骨骼祭炼而成。 由某种生物的骨骼串联成念珠,这样的僧侣到底是何许人也,又或者说他为何要拿骷髅之躯练就这么神圣的佛门之物,林易看着手中的这串念珠,愈发觉得这万年前的先人不可想象,仿佛有着什么让其心惊胆颤的事。 “罢了,既有菩提子融在体内,我便不怕这串念珠能对我有什么影响!”林易自我安慰道。 他将手中的白色念珠戴在了手腕处,一阵冰凉感猛然传来,顺着他的毛孔钻入丝丝凉气,而就当这些凉气进入他体内后,直接便被那身在椎骨上的菩提子化去邪念,使其天地之气又快速运转起来。 这样的自动循环是一个修行者在体内炼化天地之气的最主导作用,从而使天地之气除去杂质,变得越发精纯,最后再储藏入椎骨内。林易发现这串白色念珠虽然不可直接佩戴,但只要有了菩提子后,它便可以促使他不断的进行自我修炼,无时无刻不在吸收着周围的天地之气,这样比起每日每夜来靠冥想吸收天地之气,无疑是要好无数倍。 回首看了一眼那立身在屋内始终平静闭目的子离,他轻缓的带着脚步离开了古屋。 他知道子离此刻必然是在顿悟之中,而且按照他周身围转却愈发浓郁的黑色妖气,想当让的可以踩到这是对方一场天大的机缘。 走出古屋后,林易看了看庭院的周围,依旧是显得十分美好,灵草叶上有露珠不干,花卉丛中有香气缭绕,院外的古树随风摇曳着,唯一有变化的是那飘在高空中的层层白云里竟有了一丝丝的污浊,仿佛被灰尘黏在了上面一般。 对于天色发生这种现象,林易很清楚天要在不久后的下雨了,而且这场春雨必然绵绵如丝轻柔缓慢,温润青草催生花卉,给予万物新生。 他安静的坐在庭院屋檐下等着,显得安静而祥和,右手的手腕上那串白色念珠不时传来阵阵凉意,屋内始终一片安静。但就在这种悄无声息的时间流逝里,一天,两天,三天……十天悄然间流逝。 不知在何时,在林易手中多了一根废弃的残树枝,他顺着地面上那些土黄沙尘里划动残枝,勾勒出了一道道圆滑的弧线,这是他生前最无法舍弃的事,也是今生他修行的道法。 看着地面上的画,林易深邃的眼里多了一丝渺茫,虽然上面有着庭院内的一切,包括那些被春雨滴落时甩动的灵草绿叶,也包括那些在雨滴垂落时震动的彩色花瓣,但唯独那颗双色小树始终屹立不动。他不知道为何小树连叶子都生的这般坚硬,风刮不偏不倚,雨滴无声无动,可他此刻的心却无法像小树叶子那般坚若磐石。 看着地面上那一朵朵由完美弧线构成的花卉与草叶,他想到了前生的父母,还有平时对他无比慈爱的姥姥面孔。他们都是林易上辈子最难遗忘的亲人,而随着时间过去二十多年,他不知道苍老的姥姥是否还活着,而他的父母是不是已经满头斑白,为了他四处奔波寻找但却毫无下落。 石棺在之前已被冥兵们抬走了,使院子里看起来更加显得空旷,林易始终无法突破炼骨抵达至弓结,也不知是其心理的这道坎过不去,还是没有历练红尘的经验,所以一直困惑在那道心境上的桎梏。 古树十日里不曾言语,除了林易自己在不断的吸收天地之气修行外,也就只有画画才能给他做伴,伴着他度过无数枯寂的数个日与夜。于是,时间又没心没肺的流走了数日,直到第十七天后,林子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残枝。 他站起了身子,看着脚下的地面留着的整个院子的图案,微微叹了一口气,抬头仰望碧空,天空已经恢复了淡蓝色,阳光明媚,庭院内阳光垂落着,光亮无比。 先前那场春雨下了很长时间,一直持续了整整半个月,林易没有丝毫耐烦的等着子离出来,然而他始终都没有出来。所以,林易必须得走了,走出这个庭院,去面向那个让他可以突破修为的世俗红尘。 “前辈,不知此地可有道路让我离去?”林易朝着那颗古树开口道。 “你不等少主一同离去吗?”古树沧桑的声音传来,语气很平静。 “不了,子离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也有我自己的路要走,修行是漫无目的的,并非是只有结伴而行才能走的更远,我和他以后必然还会相遇的。”林易忽然一笑,微微道。 “说的甚好,看你模样不过十四五,心智却已至三四十,难得并可贵啊。”古树语气沧桑,见林易不说话,它接着道:“修行只能靠自己,你离去也好,少主本就是不可能与你同赴凡尘的,毕竟他的身份已经决定了他的修行之路,老朽送你离去吧。” “那便多谢前辈了!”林易朝着古树拱手一拜,显得无比恭敬。模样并未有半分作假,内心的敬意也如实真切,林易早已不再是个只会嫌弃对方是修行万年树妖的傻小子,自己的这条小命都是对方复活的,那么他拿什么去嫌弃一个救命恩人? 古树修行万年生了灵智,可以口吐人言,虽然它是大妖身份,但它绝不是修行者们流传的黑暗,而且子离也是实实在在的妖。在林易此刻看来,整个修行界内流传的妖也不见得就充满黑暗,至少他遇见的妖可都是坦荡荡的君子。 子离如此古树亦如此,林易相信他们不会危害人间。 “对了,晚辈还有句话想请前辈帮忙告之子离一声,就说他日我必将与他一同前往苍冥,共取敌之首级。”林易走向庭院大荒台的身子突然顿下,转头望着古树说道。语气十分坚定,其脸色也从离别中的不舍瞬间转化成了坚毅,带着丝丝杀意 古树听言,缄默了良久后,才悠悠然道:“嗯,老朽自当告之。” 林易听对方答应下来便不再说话,回首看了一眼那间破败的古屋,木雕门始终敞开着,里面看去漆黑黑一片,但子离就这般静静地站在屋内将近二十日不曾苏醒,像是沉睡了过去。 “子离,我们一定会再相见的。”林易肯定道。 他转身挥手踏步向前,眼前的大荒台充满着历史的味道,一个正方形的石台安在地面上,周围有着六根石柱耸立,像是一道古老而强大的阵法。 古树青藤挥舞,强大的修为自其青藤上涌动,古树带着修为不断散出后,六根石柱渐渐涌动,一股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气息从石台上传出。 林易见石台涌动,跨足而上,身子站在了石台上。顿时,漫天光华自石台上乍现,带着一股神秘的天地之气,连同他的身影一闪而逝,直接消失在了这片仙境般的庭院里,好比人间蒸发了一般。 …… …… (第一卷结束,等会儿相关作品再做些解说!) 第二卷 问尘之修 第四十六章 长鞭索命马自蹄 小路婉转,官道无疆,一条由泥黄色石砖平铺而成的大路直直通向某座城池。 大道上人影渐多,马车过往匆匆,行走在道路上的林易步履满跚,衣裳褴褛,他陀着弯曲的背脊,模样显得十分落魄。 青丝迎风飘起,絮乱而张狂的舞动在其额前,身上的衣服有处处破洞,看起来极其神似世俗间的乞丐。虽然他这个乞丐看起来样貌很不堪,但那张稚嫩清秀的脸庞却干净无比,仿佛是世间最圣洁的一张脸。 一嗲一嗲的步步走远,身边自然与无数的过往行人擦身而过。世人淡漠的看着他,眼中带有不知情的情愫,其中有嘲笑者,也有怜惜他的人。 大荒台是古老传承下来的传送工具,它很神秘,可以借助天地之气的输入让人穿梭在天地之间。林易就是这般从那不可踏足之地来到了人世间。无人知晓这种古老的阵法是谁创造而出,如今也就只有流传久远的宗派还有大荒台的踪迹。 林易不断行走在宽阔的官路上,肚腹之内饥饿无比,他环视四周想找个店家吃点东西,哪怕只是两个发硬冰冷的馒头,那也好过挨饿。 只是官道漫长,道路两边都是丛林,旁边更无半点店家的影子。 …… …… “快让开,前面的人都速速让开,莫要耽误了我家少爷的大事,不然要你们好看!” 马蹄声狂乱着,桀骜不驯的声音忽然从车前赶马的马夫口中远远传来,细声微弱,但却充满强势。官道上的人们听闻此声,再眼见那辆华丽的马车行来后,面色胆怯纷纷让道,顿时给硕大官道中间的留出了一条宽敞大道。 他们很是惧怕这辆马车,更加惧怕这马车里的人。 林易行走在官道边上没有回头,对于这种强势如土霸主的纨绔子弟,他深知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他将大道中间的脚步挪向路边,并不算什么麻烦之事。 马车的木轮滚动在坚硬的路上发出轱辘轱辘的碾压声,骏马的提着四只健壮的马蹄不断跃起跃落,一块块奔跑时的肌肉在其身上挪动着,充满健美的力量感。 林易与马车擦肩而多,第一次转头用深邃的眸子侧眼望向马车。 马车很豪华,这是外观上给他的第一感觉。随后落入眼帘的无疑是那名手挥长鞭的马夫,马夫脸色很焦急,口中不断重复叫喊着先前那句话,看得出他神色紧张似乎是在赶时间。用手中紧握着的长鞭不停甩在前方奔腾的骏马侧身上,发出一声声的啪啪声,马夫眼中毫不留情。 骏马身心疲倦,但身受长鞭挥斥下来的疼痛不得不奔驰快若闪电,就像是一道流光闪过,可惜后方的那架马车着实沉重,拖的它鼻尖开始透出一声声沉重的呼吸声。骏马已经连续奔驰了数个时辰,速度实在是无法再加快,但即便如此,马车行驶的冲势依旧无比迅猛,仿若惊鸿,可见这匹骏马儿实非凡物。 迎面而过的马车掀起一阵狂风,刮起周围人们的衣袂与树叶,正因为这种疾风的吹动,不禁也将车身两旁的帘布哗哗吹起。 林易顺眼望去,透过那层层飞舞起的帘布,瞧见车内坐着一名青年男子。 虽然只是一眼擦过,甚至那名男子头也未转,但林易却可以很清晰的记住这张脸,因为这名男子的样貌他太熟悉了。同样帅气与俊美的脸庞,侧脸望去就如海岸线一般,两眼如鹰眼般犀利,唇薄而鲜红,仿佛在上面还滴着血液,那般深红。 马车快速闪过,眼角的余光顺着马车继续望向远处,林易心中感慨,暗想着马车里的人莫非真与他有什么关系不成? “即便有关系又何如,冤有头债有主,倘若将仇恨牵扯他人,这与黑暗之物的行径又有何之别。”林易心中轻声呢喃着,立刻便想明白了事情的因果,随即摇了摇头放下了心中的琐碎之事,直直向前走去。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林易口中轻声念着离骚,示意自己不断向前走去,去寻求那可以填饱肚腹的小店,毕竟他真的太饿了。当然,能够将离骚本意对修行意志要坚定的想法用在寻觅食物上也非属林易不可,因为在此生,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不会再出现另一个屈原。 “你这厮找死不成,方才马儿没把你踩死,大爷今日便抽死你。”前方的转道处传来一阵怒骂声,林易听闻略感熟悉,不禁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踱步赶了上去。 啪啪啪! 长鞭依旧不断挥舞着,林易顺眼望去,发现那挥鞭之人果真是先前那位赶马的马夫,只不过此刻他手中的长鞭却没有在挥斥骏马身上,而是抽打在了官道中央一位滚动在地面半卷缩着身子的男子身上。 男子被长鞭挥中满脸痛苦,额前汗如雨下,他用弯曲的手臂紧紧的护住头部,身体在地面上不断滚动着,可他却从头到尾都未曾叫过一声痛。马夫见男子如此血性,心头大恨,并未停歇手中的长鞭,鞭子一次次的如落雨般袭击在男子身上,很快便打穿了男子单薄的衣裳。 血液从男子身上流淌而出,彻底染红了肮脏的上衣,马夫看着对方仍旧只声未吭,煞气的脸上又不禁变得十分狰狞。他再次加大了手中挥鞭的力量,脸色十分绝情,嘴上依旧吐露着无比肮脏的词汇,仿佛这名倒地滚动的男子还不如那匹骏马来的珍贵。 周围陆续围观上了许多民众,他们眼看着马夫不断用长鞭击打在男子身上,脸上虽有劝说之意,但却无人敢上前阻止。 林易从后方走到民众堆里,看着那几乎全身被鞭打染血的男子,心中骇然。暗想着为何普天之下,竟还有这般暴虐之事,并且无人上前劝阻。 “哎,只能说此人不幸啊,竟挡住了这辆马车,我看他今日必然难逃一死啊。”周围那些民众看着滚在地面被打的男子,颤颤说道。 “是啊,谁叫他走路不长眼撞在了这辆马车上,不过他也倒算的上是一名铁血汉子,即便受此痛打却始终只声未吭。”另有男子附和道。 “血性又有何用?如果早些时候求饶,说不定还只是受点皮肉之苦换回一条性命,至于现在,你们看他被打的浑身是血,哪还有活下去的可能?哎,大家都快散了吧,只能说是又一个苦命之人,而且我看他并不像这里的人,可却偏偏要来这里送死。真是上辈子造的孽要此生这般凄惨的来偿还。”一名妇人说完转身朝着前方离去,语气显得无比惋惜。 “难道世间帝国的官员们平日里都眼睁睁看着富庶之家如此行凶作恶,眼看着寻常百姓受辱欺凌吗,若是如此,那立官又有何用?”林易缓缓自语道,脸色暗淡。 “你这驼子是何处人,万不可胡乱说话,不然那根长长的鞭子可就要击打在你的身上了。”周围的一名男子说道,他看了一林易,发现其落魄的模样后,接着道:“我看你自身都已落魄成这般模样,又凭什么去管人家的事,早点散去吧,莫要惹恼了那马车上的人,不然你也难逃一死。” “难道你们便能狠下心,眼睁睁的看着他惨死于长鞭之下?”林易忽然转头看向这名劝说的男子,神色十分冷冽。 似乎是因为林易此刻的语气很强硬,又或者是惧怕马车里的人,这名男子在林易那深邃而充满戾气的双眼望来后心中忽然一凉,仿佛有着一种惧怕对方的感觉。男子很仔细的看了一眼林易,发现他依旧是个驼着背并且无比落魄的少年后,这才退去了心中的那股惧意。他淡淡道:“年轻人,非是我等不愿上前阻止,而是实在不敢上前阻止,你可知这辆马车的人是谁?” “不怕告诉你,这马车的主人就是前面不远处的城池之主。车内的人便是王法,你说王法要打死一个来历不明的山野匹夫,那会有人管制吗,又会有人敢来管制吗?”这名男子说完后,很是鄙夷的看了林易一眼,似乎是在嘲讽他的无知,随即便悻然离去。 林易见对方彻底走远后将视线收回,看着眼前这一幕的悲泣之景,心中不由想了很多很多。 眼前那被马鞭抽狂的男子似乎已经奄奄一息,长鞭落在他的身上,溅起一朵朵飞溅的血花,好在此刻的他已经彻底昏死过去,所以即便是长鞭照常挥下他也毫无反应,减少了不少清醒时的痛苦。 良久后,马夫停下了手中的长鞭挥动,他艰难的喘着粗气,神情淡漠看着地面上的男子,发现他就要死去。 于是,他才朝着那地面上的男子又吐了口唾液,暗道晦气的停手下来。 “够了,他已经活不成了。”马车里突然传出一道清脆的声音,无比平静,似乎先前的事早已习惯。马夫听闻后快速退回到了马车前,变得一脸笑意。马车的人接着道:“快些赶马吧,若是我回府迟了,你与那刁民的下场无二。” “是,少爷!”马夫有些畏惧道。 坐上马车的马夫继续想挥动着手中的长鞭,但骏马儿不知是休息的时间够了,还是它惧怕马夫会像之前鞭打男子一般虐待它,最后将它活活打死,所以,没等马夫的长鞭落下,骏马儿便口中喝出一声响亮马蹄声,健壮的两条后腿猛然发力,前腿直跃而起,拉着沉重的马车自官道上扬长而去。 马夫看着骏马儿奔腾,心头微微一愣神,不禁得意道:“看来连牲畜都开始惧怕大爷了。” …… …… (新卷开始,精彩来临!) 第四十七章 及时雨 扬长而去的马车渐行渐远,最后从官道上化成一个黑点,消失在了前方远处的拐角处,林易紧紧的看着地面上那生死未知的男子,微微蹙了蹙眉头。 人必须得救,只是该如何救? 用修行者炼制的丹药给男子喂下一粒,林易拖着他的身体不断向前面城池走去,直到在某处路边上见到了一间破旧的房子。 房子一眼望去破败不堪,被风雨剥落的土黄色墙面上,裂缝自屋顶蔓延到了地面,看起来不久便会坍塌,很不结实,而且瓦舍零散的盖在屋顶,房梁上更是多处都已折断,显示出此屋的年代甚是久远。 因此,一个硕大的洞口出现在房子上方,透着蓝天,好在此刻并未下雨,只是有道道白日里的光线从屋顶洞口里照射下来,使破败的屋内少了黑暗,多了一分光明。 林易将男子拖入屋内,微歇了一口气,这才去捡了两捆干草铺在地上,把他放在了上面。 男子服下丹药后,体内的丹药开始散发药效,鼻尖微弱的呼吸逐渐开始变得鼎盛,脸色从苍白如纸缓缓变得红润起来,不过让林易奇怪的是在他体内似乎蕴含着什么奇特的力量,竟比凡人的修复时间又加快了不少。当然,即便如此,他身体终究无法与开辟出骨节的修行者可比,不然丹药不至于让他复苏的如此缓慢。 林易站在屋内并未离开,他此番来到世俗只为历练,从而找到那个可以让他突破炼骨期的契机,所以并不急着离开此地。他在旁边看着男子很久,确定对方彻底脱离了生死危机之后,这才走出了破旧的房子。 走出破烂的房门后,他决定要去寻找一些食物,不管是受伤的男子还是他自己都需要食物来充饥,毕竟他离那些不用饮食的大修行者而言,还非常遥远。 “你真是好不争气,这才几天便顶不住了!”林易没好气道。望着自己干瘪的腹部,满头无奈的渐渐远离房子。 此地离城池已经不远,他朝着城门内走去,因一身上下都破破烂烂的装扮,城卫士兵们倒也懒得去检查他的身体,毕竟谁会乐意去闻那臭烘烘的味道。 走进城内,城内显得一片繁华,车水马龙,路边摆着各种闪眼的货摊子,有卖吃的,也有卖布匹卖胭脂水粉的。只能说繁华的都是各大城池或者京都,它们永远都会比偏僻的小山村来的好,只是这里的人大多充满商业与利益,没有小山村里的那般朴实。 缓缓行走在有些拥挤的大街上,林易左顾右盼着,他看见了很多酒家,但以自己此刻的模样是无论如何都进不去的,毕竟没有酒家会信任乞丐也能有足够的银子。与其被人乱棍棒打的赶出酒家门口,倒不如老老实实的找个安静而简约的摊位吃碗白面好。 所以,直到进入城中很久后,又顺着各种大街小巷拐过了很远,林易才发现这座城池实在太大了,而且繁华的一塌糊涂。 他看到前面有一个卖面的摊位,是一位面善的大婶在卖,他步步走近摊位,但无奈自己储物囊里什么剑器兵刃都有,但却毫无半点银两。林易站在不远处直子身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摊位,看着那位大婶不断的撩着面条,切着青色的白菜,但又不好意思向其讨碗面吃。 时间又过了很久,直到肚中的饥饿又彻底驾驭了他的脸面,林易再无顾忌的走上前去,向着那位卖面的大婶道:“店家,可否卖碗面线与我吃了?” 卖面的大婶听言,这才把视线从滚烫的锅中移到了林易身上。 大婶看去面色善良,身材有些肥胖,皱纹开始布在她的额前,略显沧桑感,一身麻布粗衣穿在身上,额前被热气熏得有些冒汗,她微笑着,望向眼前这般模样的林易,其脸上并未出现什么厌恶的表情。 作为一个人至中年的妇人,心地自然也是最好的时候。 “少年郎且去找个位置坐着,我这便烫碗面来与你吃。”妇人笑着道。 林易听言心中感动,虽然他此刻身无分文,但至少得先填饱肚子再解决这些银钱问题,所以他很老实的找了张空桌子坐下,静静地等着妇人的面条。 不多时,妇人便笑着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过来,林易接过大碗,发现里面伴着两颗青菜叶子,一个煎的金黄的鸡蛋,还有几颗香喷喷的葱花铺在上面,香气弥漫,色香味俱全的面线不禁使他食欲大开,道了一声谢后便举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妇人见林易吃的这般香,脸上始终淡淡的微笑着,随之便又走回摊位忙碌起来,继续煎着平底锅上的鸡蛋,切着那些从自家菜园子里拔来的翠绿青葱与嫩绿青菜。 仅仅只是一碗面对饥饿了许些天的林易来说无疑是不够的,所以当他连大碗里的面汤都喝完时,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肚腹,但却依旧感受不到丝毫的满足感。当然,对于一个埋头只顾着猛吃面条的人,除了碗里的面条外,将容不下周围的一切,比如在林易侧面的一张桌子上,一位中年男子正满脸笑意的吃着面条,时不时的看看他,可他却毫不知情。 妇人似乎也知道一碗面条对林易来说是很微不足道的,所以在林易吃完的那一刻她便又端着一大碗面条过来,其中左手上还托来了一张碟子,上面有两个冒着热气的白花花的包子,可谓是香气十足。 林易很感激这位好意的大婶,但一心想着自己身上却毫无分文不禁又有些愧疚起来。 “明日我便拿储物囊里的剑器卖了,到时换些银两再来还她吧!”林易心中嘀咕着,再次端起妇人递送过来的大碗面线,呼呼呼的吃起来,满脸高兴,但却始终未动旁边的碟子上的热气包子。 直到一碗碗的面线下肚,林易木桌上的空碗也越来越多,等到木桌上那堆积成七个空碗时,他才喝完大碗里的最后一口面汤,用手十分满足的抹去了嘴边的残留油渍。 “真真好吃,好心大婶,你的手艺可真好。”林易看着那摊位上的大婶,站起身子说道。 “少年郎谬赞了,老娘的厨艺也是跟当家的学的,还谈不上好,不过只是少年郎饥饿已久罢了,呵呵,你可是吃饱了?不够我再下碗面线来。”妇人笑着道,手中就欲烫起那些白色的条条面线来。 “足矣足矣,我已经吃饱了,谢谢大婶。”林易连忙回道,白净而清秀的脸庞上笑笑的回应着。 对于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而言,能一口气吃下七大碗面线,甚至还没有浪费掉一滴面汤,这绝对是件让人哭笑不得的事,不过大婶也并未惊异林易的吃量,她只是一味的笑着,继续做着手中的面线,为往来的顾客们提供着香气缭绕的面线。 林易接着道:“大婶,我此刻身上没带钱,不知可否等我明日前来还你钱,我一定不会耍赖的,明日这个时候定会送钱来。”林易说着,语气倒是显得有些尴尬,周围的数人听言,也是随着大婶的笑脸乐呵起来。 “哈哈哈,少年郎无须多心,你的面钱已经有人替你付了,不必放在心上。”妇人笑着道。 “什么,有人替我付钱?”林易不明白妇人的话语,当下转头四处瞭望,然而,除了那依旧拥挤的大街小巷外,就只有周围这些吃着面线的人们,他接着道:“好心大婶,不知是谁替我付了面钱,能告之我吗?” 看着林易急切的模样,妇人暗道付钱之人眼光真真独到,但只要想到那人流传的响亮名声也便释然了,她笑着道:“施恩不留名,如果少年郎想要还他面钱,不妨去寮城古街十三巷的墨砚画坊一趟,到时少年郎自会知晓的。” “多谢好心大婶了。”林易向着大婶恭敬一拜,随之便提着碟子里的两个白花花的包子向城外急急走去。 一路上,林易想了很多,然而他怎么都想不到谁会替他付钱。 世俗是陌生的,对于整个世界也是陌生的,这里的人他都不相识,只是深刻的记住了好心大婶口中的寮城古街十三巷。 “墨砚画坊?听名字难不成是前生类似于学习绘画的画室?算了,明日去看看便知晓了。”林易自语,微微摇头不再多想,提着手中油纸包着的包子往城外走去,朝之前那座里距离城外不远的破旧房子走去。 …… …… 第四十八章 闰安手艺 荒凉的野外,满地杂草,平贴了一分春季盎然的绿意。无数深色的苔藓爬上了快要倒塌的墙头,风动的枝桠上点缀着许许嫩绿色的新芽。 林易提着手中那快要散去热气的包子,心中渐渐从付钱人的遐想中收回,看着眼前那破败不堪就要倒下的房屋,心里始终惦记着之前快要死去的悲泣男子。男子很可怜,被一个低贱的马夫用长鞭差点索命,林易不是个可以无视世间悲苦的人,虽然他知道这一次的救赎仅仅只是一次偶然式的巧合。 他解救不了天下间的所有悲苦者,就像他现在拯救不了自己的悲壮。 只是这名倒在官道上苦苦挣扎,面临着世间痛苦外加长鞭抽身狠辣疼痛却丝毫不露怯懦的人,他无法做到视而不见。所以林易才会拖着他几乎已经彻底死去的身体行走,直到寻见这栋破败的房屋,将至安抚后又去为其寻找食物。 林易踱步走进屋内,干草上残留着一片血迹,那是男子受伤后留下的血迹,只是他却不见了。 “我杀了你!!”后方突然传来一声爆喝,语气里充满着对血意的疯狂。 对,就是疯狂,那是一个人陷入无尽恐惧从而激发出来的愤怒,那是一个人失去一切理智后带有毁灭的疯狂。 林易不曾转头,他知道喊杀的人是谁,他更知道为什么对方会陷入疯狂,所以他的回身仅仅只是一掌。这一掌的力度不大,但却很准确的击打在了男子的后颈上。林易没有伤害对方,却带给了对方陷入一段安静的睡意。 男子昏厥了过去,之后又被林易重新拖到了那片血淋淋的干草上,看着他闭目沉睡的样子,一圈黑而乱的胡渣子正如泥土里的春笋一般茁壮而出。 “真不知将你救活,到底对与不对。”林易看着安静昏睡的男子,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 “或许等你再次醒来,我便知道了吧。” 随着语气的沉寂,天色缓缓转动,林易盘膝坐在屋内,不断吐纳着俗世间间的稀薄天地之气。椎骨第二节早已饱满,炼骨期的修为早早达到了巅峰,体内那根支撑他全身的椎骨金灿灿的,菩提子不断散落出清凉之气,使他陷入心境上的空灵。 恍惚间,林易闭目之后觉得自己已经破开炼骨达到了弓结期,只是当他醒来后却依旧发现,自己还停留在了那道炼骨期的门槛上,始终无法进入弓结期。 “到底还缺什么?”林易脸色不太好看,质问着自己。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修为肯定是攀升了,以为那种飞跃性的质变只有修为提升后才会发生,那么真切,那么让人欣喜。 林易的清醒是旁边的男子带动的,因为男子也醒了过来。 男子摸了摸自己浑浊的双眼,发现屋内早已陷入了寂静与黑暗,他记不清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就像忘记了一切,失忆降临在他身上。这是他从十岁开始就有的毛病,他早就习以为常。看着旁边有一位盘坐着的少年,他娇小的身子一动不动,唯独那双思索的目光那么让人感觉他的沉稳,仿佛海洋深处的最蓝,明净而深邃。 “你是谁,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男子开口问道。 林易没有转头,他知道男子不再疯狂,可他并不知男子会失忆。于是,林易从思索中收回心思后,缄默了许些时间,才悠悠道:“之前你不是还想杀我吗,至于你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帮你带到了这里。” “我想杀你?我为什么要杀你,你并不是我熟悉的敌人,况且我没有敌人。”男子说道。男子想站起身子,他觉得躺着不是很舒服,可身上传来一丝丝的痛楚。他低头看着自己,发现身上到处都是伤痕,还有自己身上这件本就布满尘土且十分肮脏的衣服上带有腥味,带有红红的血迹。 男子骇然的看着自己,然后又看了看林易,他惊讶道:“是谁打伤了我?是你吗?你为何要打伤我?”林易见他就要再次陷入疯狂,不禁多了一分怜悯,说道:“非是我打伤的你,是我救了你。” 男子听言,惊愕道:“你救了我?你为什么要救我,之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忘记!”男子目光迷离的思索着,头越来越痛,他就要再度疯狂,但突然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接着道:“你还没说,你到底是谁!” “我叫林易。”林易说道。随之心情便有微转,透着一分无奈继续道:“和你一样都是悲戚之人。” “林易...林易…我不记得你了,我叫闰安,是神臂村的农夫。”闰安说道。“你能带我回家吗,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看着闰安无比痛苦的神情,那种迫切回归自己家园的急切,林易的心被丝丝触动,他隐约可以猜测到对方似乎犯了什么疾病,从而记不清先前发生的事。 “我现在还不能送你回家,等我处理完了事情便送你回家。”林易说道,这是他第一次历世,见不得对方的可悲,所以他承诺要带闰安回家,毕竟闰安太可怜了,是个和他一样苦命的人。 “谢谢你。”闰安很高兴的笑起来,憨厚而诚实,实在想不出他为什么在痛苦下不愿服痛,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就和当时的林易一样,他问道:“林易,你有吃的吗?我有些饿了。” 林易递过去两个本就为他准备的包子,白花花的,虽然上面已经凉了,但充饥尚且还行。闰安接过林易递来的包子,满脸感激,兴高采烈的吃起来,顿时,破败的房屋内余香四溢,林易则再次闭目修行。 时间在修行中过的尤其快,一夜悄然流逝。 闰安在半夜时的出去了一趟,林易没有阻止他。直到第二天天色微凉,一抹春光从屋顶的洞口里洒下,闰安手里捧着一只家养的大肥母鸡回来了。 林易惊讶的看着他,看着他手中拎着的大肥母鸡,眉头轻轻的皱了皱。 “这是我狩猎回来的猎物,不是偷的。”闰安说道,然后他开始拔去母鸡身上的深金色羽毛,清理干净后又熟练的生起了火堆,就在这古屋内烤起了肥油油的母鸡,香味十足。 “烤肉火候要掌握的十分好,如果烧的过久就会焦味,如果烧的不够就会不够脆。”闰安边烤边继续说道。 他手中不断翻滚着用树枝穿插过去的母鸡,手法相当熟练。母鸡被炙热的火焰烤的渗出了油渍,巴拉巴拉的响着,又过了许久后,整只母鸡都变成了金黄色,看起来确实十分的完美,香气弥漫。 林易有些蠢蠢欲动了,闻着烤鸡香味的他哪里还有心思去询问闰安这只母鸡到底何处寻来。闰安烤好母鸡后用手撕开了半只鸡,顺手递给了林易,笑着说道:“尝尝,这可是我烤的,很少人有这个口福。” 林易伸手接过烤鸡,香气早就占据了他全身上下的所有理智,不得不说闰安的烧烤手艺确实是十分的好,就如他自己说的一样。张嘴咬上一口鸡腿肉,林易发现鸡肉嫩而鲜,原本的肉香味还徘徊在鸡皮里面,外边的脆皮掺杂着一种火源的味道,两种奇妙的香味不停注入他的味觉里,使他分外满足起来。 “怎么样?”闰安看着那吃的正香的林易,问道。 “很好吃,十分的好,我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烤肉。”林易顾不及自己狼吞虎咽的难看模样,老实回答道。事实确实如此,闰安的烤肉手艺绝对可以堪称一绝,如果换做在二十一世纪,林易要是身边能有闰安这么一个强人,即便是开个烧烤店也必然会赚到番。 “如果有我家特制的祖传辣酱,那烤鸡的美味程度必然还会再上升一个层次。”闰安骄傲说道。“可惜我回不了家,这样把,下次你送我回家,我再烤一次与你吃了,到时你必然会彻底喜欢上烤肉。说不定等我高兴了,还可以将烤肉的技巧传于你。” “好,那我便提前谢过了。”林易继续啃着手中的烤鸡,回答道。“对了,你要进城吗?我还要去一个地方,如果你闲这里无聊不妨去城内转转,里面很繁华,记住莫要惹事便好。” “嗯,等无聊了再说,我得好好先睡上一觉,昨晚一夜未眠倒是有些乏了。”闰安回答道。 林易没再多说什么,吃完烤鸡后的他已感觉到了腹内的饱足,随之又与闰安闲说了几句便踏步走出了破败的古屋。 望着头顶上那一望无际的明媚天空,云儿缓缓飘着,一时微淡一时渐浓,迎面拂来了缕缕清风,风里透着杂草堆里传来的清新,林易深深吸了一口气,提腿踏步远去,走向了那座繁华的城池。 …… …… 第四十九章 卑劣的奸商行径 城池内街道繁华,过往行人步履满跚,安静的大清晨便有了许多来往商客游走在大街上。路边小摊上的摊主各自叫卖着,包子油条统统有,豆浆香味开始飘荡在街道的空气中。 林易行走在寮城大街上,因之前腹中填下了闰安的烤鸡肉,倒也不在乎那些香味缭绕的精致早点。 他平静地看着一家家店面打开,又见高傲的店家赶走了昨夜睡在其店面门口大街上的乞丐们,嘴里不屑念叨着,他们望向乞丐们的眼光十分冷冽,仿佛那些乞丐与他们相差着几个世纪的等级差位。 鸡鸭鱼肉不如,猪狗牛羊不如,唯有低等与悲泣。 许多店家转头看向街道上行走的林易,就如看着乞丐们的眼光一样,林易故作平静不以为然。他此刻看起来比乞丐们还要萧条狼狈,他现在是个名副其实的少年驼子。 “年纪轻轻便落魄于此,长有手脚何用之?”店家们的嘴里冷酷说道,他们要说给过往的林易听,所以林易只能自嘲的笑了笑。 他没必要与世间凡人计较这些,毕竟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找个典当之处,用储物囊的东西换些银两,顺便再买件整洁的衣裳穿上,不然以这种不堪的模样去街巷见付钱人,不免显得不够礼重与诚志。 拐过入城大道,林易很熟悉的转过街角找到了一个典当行,这是他昨日游街时便看好的典当行。他看着典当敞开的大门,微微顿下身子,右手一闪自储物囊里取出了几粒丹药,随后径直往里走去。 典当的掌柜是一位花甲老者,不能说满头白发,但也有半头长发白如冬雪。他面色阴沉,嘴角留着两撇小胡子,眼神细小而精明,透着一抹商业本能的狡猾与奸诈。掌柜的见林易走进来,不屑的瞧了瞧他,漫不经心道:“你来我典当行是要换些什么?本柜事先声明,典当里可不收破烂废铁铜锅,也不收草席棉被,如果没有好东西就别拿出来了。” 林易狠狠的盯着他,深邃如海的眼里冒着一丝火气,对方明显是狗眼看人低。他甚至不想与这种人再啰嗦,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丹药往柜台上重重一放,也不顾那掌柜的什么脸色,林易直接冷冷的开口道:“我用这罐丹药换取银两!” “嗯?”掌柜轻哼一声,见对方拿出了一个细小罐子后,不由脸色微变。听闻对方是丹药换银两,心中的好奇使他直接想接过丹药进行查看,但林易又哪里是什么好脸色的人。别人敬他,自当以礼还之,可掌柜的既然早已蔑视于他,那么他自然得更加厉害的回视对方。 于是,林易赶在伸手而来的掌柜之前,用手一把按住丹药,口中依旧冷冰冰的道:“如果价格不合我心,此丹我便不换!” 掌柜显然是没遇到过这般骄傲的顾客,而且是如此落魄的顾客,他怔了怔神,有些不悦道:“只要东西好,本柜自然与你合理的价钱,但你不给本柜查看,我又如何能知道你这丹药价值多少?” 林易听得对方之言有理,这才缓缓松开手,任由那小瓶子丹药被掌柜握在手里查看起来。 罐子是玉器打造而成,因为玉器有着天然的护丹作用,可以防止丹药的药性流失,也可以做到长久保存丹药的作用性。对于修行者而言,普通玉器并不算什么珍贵材料,毕竟只要到了一定修为后,祭炼这种材质的瓶瓶罐罐实在是简单无比。 掌柜捧着这瓶透着翡翠色的小罐子,双手竟微微颤抖起来。 他知道世俗里有修行者,帝国背后更有着修行者去支撑着王权,只是他联想不到眼前的这个落魄驼子少年就是修行者。猜不到对方是什么身份无所谓,但掌柜的做典当数十年眼力着实不弱,这不,他看着眼前这个毫无瑕疵的美玉瓶罐,心中已经激动起来。 即便不去估量罐中的丹药,这玉器罐子在世俗里的价值最少也得上个百两银子。 林易见对方如此小心谨慎,心中冷笑不止,像这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玉器罐子对方都能看的如此入神,可想而知世俗红尘的价值观确实不怎么样,。从而也就造成了修行者对红尘实在没有什么吸引力。 长生是修行者的目的,强大是林易的目的。只有越来越强大才能让自己高人一等,不然别人就可以随意捏死你,林易不愿做被捏死的庸人,所以他要让自己逆天而上,成为去捏死他人的一方尊者。 “到底如何,你是当还是不当?”林易有些不耐烦道。 “当……自然得当…….”掌柜一脸笑道。 他用鼻子闻着玉器中的丹药,发现里面散发出一阵浓郁的天地之气,修行者眼里的天地之气在凡人眼里堪称灵气。掌柜的闻道如此浓郁的灵气,早已心花怒放,不禁暗想着自己遇见了什么灵丹妙药,兴奋不已。 “嗯….此丹共有六颗,我便以一颗二十两银子买下,共计一佰二十两银子,你觉得如何?”掌柜抚了抚唇边往外扩的胡尾,表现的一脸不在意,但他又哪里能知道眼前的驼子岂是这般好糊弄的。 对于一个现代化人,林易之前虽然是个痴狂的艺术青年,可对商业利益上的小打小算总是十分敏感的,况且那掌柜的种种表现不就是心虚吗? 故作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还不就是为了迷惑顾客,在林易面前玩这些小花招,掌柜的举动无疑是多此一举自取其辱。所以,林易轻声笑了笑,伸手便要接回玉器瓶罐。既然对方没有典当的诚意,他自然没有必要继续协商下去。然而,就在林易伸手的这一刻,掌柜立刻枪手按住了柜台上的玉罐,有些痛心道:“三十两,不能再加了!” “一百两,少一文不换。”林易看也不看掌柜一眼,直接道。 “一百两?”掌柜的故作一副惊异模样,他瞪着大眼接着道:“你这小儿,你可知一百两的数目何其多,即便是十两银子也足够你这种…..活上一年了。”似乎意味到对方有些不简单,掌柜生生将乞丐二字咽回了心里,但眼中依旧轻蔑不已。 “你若不换,那便将丹药换我,硕大寮城,自会有另其典当与我交换。”林易不想再与其所争执,说道。 “哎,罢了罢了,算你小儿蛮劲,便一百两吧!”掌柜拗不过对方固执,有些痛心道,随之便从木质破烂的抽屉里取出六张带有帝国印记的银票,伸手递给了林易,满是不愿。 奸诈的脸上依旧表现的十分不舍,林易接过银票深知对方不过是故弄玄虚,他毫不理会的收起银票,大步走出典当行,自大街上扬长而去。 “掌柜的,这可是整整六百两,这东西真有这般值钱吗?”账簿先生手执笔墨,一边记着数字一边颤颤说道。 “自然是不止的,即便是装丹药的这个玉罐都值百两银子以上,更何况里面的东西,不过要收我典当行如此多的白银却也不是这般容易的。”掌柜透过朱窗的缝隙,用余光目睹着林易将要消失的街道,眼中闪过一道微不可察觉的狡光。 “那掌柜的……?”账簿先生惊异的转头看向掌柜,话未问完时,他便暗暗发笑起来,因为他从掌柜眼里的狡光中看到了一切。 ……. ……. 第五十章 黑色羽墨 自典当行里出来后,林易发现大街上的人流量又增加了不少。顾客忙着进进出出,店家忙着笑面促销,也不知那脸上的笑容到底有几分真。 当然,这些所谓的真与假都和林易无关,他只是一个修行者,各种需要的修行者。 手头有了银两便等于整个人的处境都会变得阔绰,林易拿着刚换取来的六百两银票走进了一家布料店,选好了几套整洁的衣裳后便又穿着其中一套走了出来。 俗话说人靠衣装,此言甚是道理。放眼望去,此刻的林易在换上新衣裳后不禁变得满面春光,文气彬彬,颇有一番以往他独有的文人之气,显得十分清秀。 虽然他背后的脊骨终究是拱着的,而且看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模样,但无论是从其行走时的沉稳气质上,还是那双深邃且久经历世的瞳孔里都能看出他的不同之处。毕竟还没有一个如此稚嫩的少年,就会像他此刻这般老练,沉稳的让人难以置信。 褪去了破烂的衣裳,便再没有人们用鄙夷的目光所向于他。只是其落魄的驼子形象却总是吸引着别人的目光,比如某家富庶公子讥笑嘲讽,比如某家官宦千金冷眼不屑,林易视而不见,他越走越远,最终走出了寮城最中心的那条宽敞街道,开始走向一条格外宁静到极致的石砖小道。 石砖小道的两旁是杨柳树,一条条发着嫩绿的柳条垂落而下,周围的人家都是大户人家,宅院庞大却不拥挤。门口站在各自看门的家丁们,神情严肃一语不发,哪怕是他们的那双明亮眼睛,呆滞的神态也未曾因林易的走过而转动丝毫,恍若一道道没有生机的雕塑。 “这里便是古街?”林易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之上,看着眼前的景象喃喃自语,眼中有些难以道诉的惊异。 这条街道太安静了,安静的使他开始压抑,直到一种莫名的危机出现在身后。 转身望去,林易只见远处行来一辆风驰电速般的马车。马车很快,前面靠一匹白色的骏马儿艰难的拉着,木轮咕噜咕噜的转动,他急急让开道路,以免自己被马车撞飞,马车从他的侧身一闪而过,朝着远处奔赴前去。而就在前去不远处,林易又见这辆华丽的马车开始减下速度,缓缓悠悠的转进了一条深巷子内。 “那不正是古街十三巷的位置吗?”林易一边暗想着,一边加快了赶上前去的脚步。不知为何,在他心中竟莫名的开始紧张起来,仿佛有着什么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去,而且那付钱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条豪华的街道上开一个如此阔气的墨砚画坊? 前面转进巷子的马车进去一会儿后便又从新出来了,依旧是那匹白色的骏马儿拉着马车。马夫挥着一条长鞭,脸色比来时轻松了无数。 林易没有在意这辆马车的往返,他知道车里面的贵人已经下了马车,所以他只顾自己不断向前走去,眼看着就要靠近那个深巷的转角处。 巷子很深,没有阳光照射的进来,周围是两道高耸的围墙,彻底划分出了两座不相往来的院府,林易走在其中,脚步越走越快,身子越走越深。但再深的巷子终会有尽头,所以林易尚未走到尽头时,却已瞧见了尽头里的那座毫宅,且豪宅的大门之上正挂着一块硕大的木匾,匾上题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墨砚画坊”。 将画坊设立在一座无比华丽的豪宅里,不得不说画坊的主人十分大气与阔绰,林易心想着自己此番前来还面线钱,不禁有些觉得好不识趣。 毕竟能有这般大小画坊的人,又哪里会在意几碗路边小摊上的面线钱。 大门直直的立在远处,威严而充满艺术感,林易停顿的身子略作迟疑,直到许久后他终于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再次向前走去。 “即便就算他再有钱,自己也不能白吃别人的,虽然那只是几两碎银子的问题,可若不还,便是我道义不足了。”林易心中暗道,随之更加肯定了偿还的道理,踏步向豪宅之内大步行去。 “少年行至画坊,不知所为何事?”刚一走进豪宅,便有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传至耳中,林易转头望向出声之人,发现那是一名颇显百无聊赖的俊俏青年。青年生的俊美,脸色随意,嘴角挂着弯月似的淡淡微笑,清澈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林易,倒是未有半分狗眼看人低的嘲讽之意。 林易见对方如此询问,好心好意之下自当该礼貌回之,说道:“不为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在下昨日曾在面摊子上吃了几碗粗面,后来却是画坊的人提前帮在下付了面线钱,所以在下今日前来,准备还上那些面线钱。” 青年听了林易之言,很显老成的点了点头,淡笑道:“少年可是有心了,你进去吧,帮你付钱的人就在里面。”林易报拳道谢,转身欲要走进屋内,但这时青年却又突然道:“不知少年名讳?” “林易。”林易并未有什么顾忌,诚实回答。 “我叫朱墨阳,切记小心里面的那些人。”朱墨阳笑意斐然,好心提醒道。 林易听了朱墨阳之言,微微蹙了蹙眉并未再开口回答,随之转身像内院之门走去。 脚步带着平衡的节奏感,林易的身子走到了门庭前面,一股熟悉的味道便从屋内飘忽而来,那是笔墨散发的味道,也曾让他留恋了十几年。然而,就在这熟悉的味道里,林易敏锐的发现其中还参杂着道道嬉笑声,有男有女,隐隐约约之中带着一句句充满戏弄的趣味。 林易轻笑一声,不再理会那些轻如蚊虫鸣叫的打闹声。跨步向前走去,直到他的步伐刚一踏入门庭之内,数道如黑月似的液体便直直从空中向他泼洒而来。 眼看着这些不太友好的绘画者手中拿着盛墨汁的水桶,而水桶里的墨汁却向自己的这边泼洒,林易此刻身在画室之内,却没在他们脸上发现半丝对艺术的痴迷与疯狂。他们只有充满对外来者的挑衅与捉弄,满眼期待着外来者被墨汁喷洒的全身漆黑,仿佛这样才能使他们疯狂,这样才能使其成为一个合格的艺术家。 林易身为一名修行者,自然不会与这些凡俗的富贵之弟动粗,只是他同样不会任由着对方继续得寸进尺,况且他身上正穿着刚从布料店里买来的新衣裳,并不想就这样被墨汁溅起污渍,从而染上一片难看的漆黑。 所以,他只好动手阻止。 虽然只是点指微微一动,但却对周边的天地之气操控做到了极致。林易右手上的食指微卷,体内的天地之气蓦然自手心涌出,他操控着凡人不可眼见的天地之气,只见其周边的气息蓦然凝聚,像是在其周围形成了两道雨伞般,使空中泼洒来的数轮漆黑墨月便从中间开始向两边缓缓分开,最后竟被这两把无形的大伞直接避开到了身侧。 因此,墨汁便正巧与他来了个擦身而过,但却未有半点接触,确实是十分的恰到好处。 当然,能够看到他如此巧妙运用天地之气的人这里没有几个,门庭外的青年是一个,画室内的几名贵族学子有几个,还有一位便是画台上那德高望重的先生是一个。 那些墨汁被无形大伞分道之后便顺着自由落体泼洒在了地面上,黑色的液体开始洒地遍铺,又顺着木板的纹路不断滚动,最后将珍贵的木板上渲染出了一片片污迹。但就因为这些墨汁造成的块块污迹,使木板上的水墨看去竟像是一幅无比巨大,并由无数块面组合而成的意境超然的山水画。 而且,这样的山水画并不是顺其自然,倒像是某人不经意间的刻意所为。 ……. ……. 第五十一章 挥墨于画,执笔于痴,画痴 墨水分数道落地四起,汁液未有半滴碰触到林易的身体,他依旧穿着那身干干净净的新衣裳,缓缓向里边走去。深邃的双目凝视着画室里的每个人,独显锋锐之气。 沉稳的脚步一步步踏向地面上的珍贵木板,鞋底踩在了湿润的墨水上,发出一声声压榨水滴的啪嗒声。林易行走的步伐不紧不慢,奇异的是在他脚下并未溅起一滴污浊的墨液,而是留下了一道道被鞋底晕开的鲜明脚印。 脚印看去有两排,分左分右,顺着地面上的那副山水之画痕迹而走,仿佛他在这幅画中走出了一条光明之路。 众多贵族弟子望向林易的眼里没有丝毫赞赏,没有人会在意那些落地后的墨汁形成了什么图案,更没有人会去注意林易走过的脚步都是步步为营。因为在他们心底里,只有最直白的失落,因墨汁莫名分道而失落,因林易轻而易举避开墨汁而失落,但从不为这个看似丑陋实则神秘的外来者所做的不寻常而有所顾忌。 “吃小爷一拳!”一位脸色白胖的锦衣少年突然自人群中涌出,带着紧握成拳头的右手向林易袭去。口中的叫喊声霸气凛然,肥胖雪白的脸色肌肤上有着一丝红晕,本是十分可爱的面容与身体,但此刻少年却表现的十分不善。 众人见他迎面而上,纷纷让开道路,深怕挡着了对方出击的路子。但林易侧眼瞧见袭来了一位不知好歹的少年胖子,身体根本不避不让。俊秀的面色骤然冷冽起来,对方三番四次的挑衅使他不想再忍,况且一个人的耐心总是有限度的,而林易正好达到了这个限度。 所以,他要对这个不知好歹的小胖子有所回应。 同样是一只白皙的右手向外袭去,但林易却不像之前那位胖乎乎的少年那般出手成拳,他伸开修长的五指,在空中缓缓旋转,带着一种巧妙而柔和的节奏感,像是一道曼妙的葵花之叶盛开,又如长蛇出洞般牢牢缠绕在了肥胖少年的右臂上,顿时使肥胖少年厚实的一拳打落在了空处。 右臂被对放缠住,肥胖的少年脸色一怔,他就欲撒手往回拽,然而林易的右手就像是长在了他的身上,使其无法摆脱,难以收回。一只纨绔到嚣张至极的小肥手落入经历生死而不死的修行者手里,又岂是能像袭击时那般容易挣脱的,结果更是可想而知了。 林易感受到对方的挣扎之力,脸色不好的他没想轻易放开,况且面对这些无知的富庶之弟,不抓住一人做到杀一儆百的效果,那么对方就是不休止的找自己麻烦。所以,他为了这个效果便直接用自己抓住对方的右手猛然使力,带着旋转的趋势巨力蓦然间开始暴涨,一把便将胖乎少年上达两百余斤的身子直接从人群里拉了出来。 一个十四五岁的驼子少年拽动重达两百斤的少年胖子,而且拽的那么轻松自然。 胖乎少年陀螺似的身体自半空中高高跃起,凶煞的脸上带有无比恐惧的木然,没等他口中再次爆喝出肮脏的粗口,右臂便被林易旋转之力造成了脱臼与骨折。骨头咔咔直响着,经络与碎骨传来的疼痛使少年呲牙咧嘴而不敢再语。 砰咚一声。 某人硕大的身体与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顿时溅起了无数星点般的黑色墨汁,陀螺沾染了墨汁后,看起来竟像是一个大黑球在木板上滚动,只是这一次的强烈碰撞,胖乎少年也彻底毁去了那副绘画在木板上的完美无瑕的山水画。 林易松开紧握对方的右手,皱着秀眉退步而去。 将对方制服他并不见得就会很高兴,因为对方但凡只要有点背景,那么麻烦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袭来,而且这次他也不可避免的在裤脚处染上了几滴细微的笔墨痕迹,仿佛点点黑色的米粒珠子黏在了他雪白的裤脚上。 “啊,痛死小爷了。”胖虎少年在木板上不断打滚,口中痛喊着,也不顾那些浸湿他华丽锦袍的肮脏羽墨。手臂及身体上传来的疼痛几乎让他癫狂,他不可忍受这样的狼狈惨痛,他接着谩骂道:“你这丑陋的臭驼子,你这个杀千刀的,竟然敢伤了我,我定要叫父亲大人杀了你,疼死我了!!” 林易耳边听进了对方的所有言语,只是他不想再做表态,所以选择了视而不见。 林易才不会因对方口中的恐吓就存有半点忌惮,他可是一位名副其实的修行者,即便是当面杀来帝国的数百精锐骑士,他也必然只会照杀不误毫不留情,而且造成这一后果的本就是那不知好歹的死胖子自找苦吃,对于他的出手教训,不过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转身用深邃的墨瞳相视画室里的其余学子,林易发现他们眼中竟有了一丝丝的恐惧,这一表现让林易心底里十分满意,因为他知道自己制造的杀一儆百之象已经达到了效果。 他甩手径直向前走去,不再丝毫停留,朝着那画台之上的中年男子步步迎去。 门庭外的青年见林易如此干净利落,满脸高兴的笑了笑,随之便又顾自己百无聊赖的守起大门来。而在林易身后,原先那些准备使坏的广大学子们嘴里不断碎碎念,好在并无人敢再向林易动手。 林易走至画台前,发现教画先生正看着一名黄衫女子绘画,脸上平静的像是一潭冬季湖水,安静而宁和。 未曾因之前的打斗与嘈杂声而有半点影响,黄衫女子对绘画的痴迷与专注使林易感同身受。当年他便是可以画上几日几夜不眠,几日几夜不食,甚至几日几夜不惑。 未入画,不可休,未痴画,不可留,未完画,不可止。 黄衫女子的背影一眼望去很是秀美,纤柔而苗条,林易身立其后方,故儿无法看清对方的脸,但他觉得能像她这般拥有曼妙身躯的女子,脸上又何如会丑到哪里去。他踱步向前走去,脚步轻缓的不曾发出一丝声音,眼前可视的唯有黄衫女子白皙且细如青葱的秀指轻握着紫毫笔,右边的藕臂在米黄色的宣纸上方不停上下挥动,用秀指掐住的紫毫笔在白纸上勾勒出了一道道笔墨的痕迹。 林易走近女子身边,未曾开口打扰这份清宁的意境,双目直直的看着黄衫女子作画,没有去看她的脸,因为他发现身旁的先生同样痴于画中,不曾动作。 不知不觉间,时光随着黄衫女子的绘画渐渐流逝,小胖子与画室其余学子早已狼狈离去。林易看着宣纸上的画迹不断变多,不断变得完整柔美,开始渐痴渐迷,一时间竟像是陷了进去般,三人同时融合在了这份稀有的平静之中。 先生与林易同时目视着黄衫女子作画,始终不曾动作,唯有这名黄衫女子不停的掠动秀手,时不时用手中的紫毫轻点压在宣纸右角上的古华香石砚。 紫毫沾染了浓浓的羽墨,黄衫女子又将紫毫笔尖轻轻的伸进清澈的水桶里,使无比干净的清水里刹那间多了一朵向四周晕开的黑色莲花,而这朵黑色莲花在涟漪微起的水桶里轻轻化开后,竟变得如此绝美而妖艳。 沾了水份的墨液滴在宣纸上,顿时顺着宣纸上的纹路不断散开,形成了一片片柔润的荷花瓣叶。羽墨自画纸上由渐浓缓缓转化成了微淡,黄衫女子秀手轻挑紫毫笔尖,再次从荷花瓣叶中加了几笔细如蚕丝的墨色笔迹,随后便将手中的沾染着黑色羽墨的紫毫换成了珍贵的羊毫笔。 羊毫柔软细腻,笔尖轻沾了许些桃红加雪白的料色,黄衫女子拂手轻轻点在了米黄色的宣纸上,恍若一点朱砂般,顿时在墨色十足的轻薄画纸上出现了一朵艳丽的荷花苞。 而就因为这朵淡淡的荷花苞,使整幅以墨灰色为调子的画面变得生气十足,而且在林易看来,这朵荷花苞竟有些若隐若现的感觉,就像是冬季里的某位女子沐浴在温泉之中,雾气遮挡住了其天仙似的面容,显得十分美丽动人。 …… …… 第五十二章 立于画坊,便为学者,学者不可交 点墨成笔,叶瓣也如繁花,痴于画者,便要做到心无旁骛,专致于一心,这样的人,方可称之为画痴。 黄衫女子执笔羊毫,在米白色的薄薄宣纸上画出朵朵绽放及尚未盛开的荷花与花蕾,墨色的荷花瓣叶与花梗开始成为薄纸上的那些桃红色的衬托,随着她不断的在纸上轻描点缀后,纸上渐渐展现出了一幅水墨桃红的荷花盛开图。 画已毕,藕臂般的秀手渐止,自然不忘停笔洗墨。古华香的石砚被盖上,无论是黄衫女子手中的紫毫还是羊毫,纷纷被投入清澈的水桶中。 顿时,笔落清水再次发出哒的一声,一圈圈微弱的涟漪卷起,墨色与桃红自清水中向四周缓缓散开,使清水里再次晕化出了几朵淡淡的莲花,显得分外妖娆。不过最终,这些形似莲花的墨迹都消散在了黄衫女子的甩笔搅动之中。 宣纸上的水墨之气逐渐被风干,一派荷花胜景逐渐成形。 先生点了点颔首,首先从先前沉醉的意境中清醒过来。他负手而立的站在画台之上,充满智慧的双眼仔细看着平铺在木桌上的这幅荷花图,没有赞美亦没有批评,只是微微说道:“画意有境,空对无神,笔墨成寸,不了凡心。” 黄衫女子听得先生之言后,惭愧的低下头颅,一抹羞愧的红晕从如玉雪莲似的面颊悄然升起,一直蔓延到了脖颈上。 身在后方的林易听言,渐渐从痴迷中清醒过来,他恢复到了现实立身的画坊里,并不曾因黄衫女子的雪肌巧手巧而感到惊异,只是先生之前的话语却让他陷入沉思,不断缄默思量。 然而,无论他怎般遐想,但都无法明白先生之意到底该如何解? ……. ……. “先生,外边来了一群将士,口中扬言着要擒拿这位刚来的少年,领头的将军让先生把人交出去。”朱墨阳忽然闯进画室,压低了头颅,神色不像之前那般百无聊赖,着急说道。 “噢?竟有此事。”先生微微轻咦一声,目光从墨色的画中移开,透过画室的木雕隔窗望向庭院大门外,并未瞧见一丝人影,但耳边不由传来了一阵骏马踢踏之声,甚至在这些烦杂的马蹄声的背后,还有着各种兵器交织在一起所撞击而出的金属声。 先生似乎对这些将士有些不感冒,轻轻挑了挑眉峰,又将视线转移到了朱墨阳的身上,接着说道:“之前我让你坐于大门旁侧,是为何意?” 朱墨阳听闻,大叹不好,急忙抱拳恭敬道:“先生告诫弟子,立于门旁者,自当要让该进来的人进来,让不该进来的人拒之于门外。” “既然如此,那你来这里向我汇报什么?”先生满眼责备的看着他,有些不悦道。 “是,弟子明白了。”朱墨阳没有因先生的微怒而惊惧,反而是展颜一笑,笑着回答道。 转身走向门外,朱墨阳此番出去的样子甩手大摆,浑身没有着急之意,心中更是不带丝毫的惊恐,恍惚间便像是受了什么教化般,变得十分得意洋洋。 林易惊叹看着向门外走去的朱墨阳,心中知道那些将士来之何意,既然无意烦琐他人,那么只有自己去解决这一切问题。所以,他转头看向那位难测的先生,鞠躬抱拳道:“多谢先生昨日的面线钱缓了小生饥饿,今日小生前来只为还上那些面线钱,方才幸得一见小姐作画,不由入神,现在,小生便告辞了。” 林易说着便自储物囊里取出了一锭银子,足足十两有余,随之轻轻放在了画桌上。 先生看着他不曾开口,只是淡淡的笑着,然而,因为林易此刻的话语,黄衫女子才转头从羞愧中望来,在她看到林易的模样后,不由变得十分惊异与错愕。 黄衫女子眼里的林易属少年模样,脸色清秀,看起来比她自己要小上几岁,然而,就当林易将目光也投向她时,她发现对方眼里的深邃竟让其迷惑起来。 因为林易的双眸是比无际大海还要更加深邃的眼睛,比夜幕降临时的蓝天还要深邃的眼睛,所以黄衫女子迷惑。 林易看着黄衫女子,发现眼前的人儿真是好看,至少比他以往认识的女子都要好看。女子挂着淡淡的绯红,俏脸上的错愕逐渐转为一抹沐浴春风般的笑意,她之所以好看,那是因为可以静下心来好好的看。 “青丝散披肩,发尾半席卷,绿巾绕颈秀,黄衫遮容颜。笑意斐然时,酒窝两岸现,轻扇蝶双羽,漫迷人世间。”如果要试问林易此刻的脑海里还有什么,那么就只有这首二到不可限制的诗句,毕竟眼前的女子就是这般模样,虽谈不上如梦似仙,可偏偏生的就是好看,格外好看,而且十分耐看。 “外边的麻烦皆由小生一人挑起,与朱兄无关,此事自当得小生去自己解决,多谢先生好意,小生告辞了!”林易收回看着黄衫女子的目光,再向教画先生一拜,转身便要离去。 而就在这时,那之前只说了十六个字的先生看了一眼桌上的白银,悠悠开口道:“少年可是有心了!” 先生的话与林易刚进来时所碰到朱墨阳说的话一模一样,林易不禁微愣心神,心中暗道这朱墨阳可真是个有趣的人,竟学会了先生的言行举止。 “你用足足十两银子还我,这可是比我之前付得面线钱多了不止数倍,莫非是想我再抽时间还你不成?”先生接着说道。 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先生给人一种很是和蔼的感觉,仿佛只要与他谈话,那么即便是脾气再暴躁的人也会变得心平气和,不再刚烈。 所以,林易此刻也有这种感觉。 他看着先生脸上那步入不惑之年的大方脸,再看着他十分秀气的眉宇,一头黑色的长发披肩,并不高大的身体看起来竟如此的随心所欲,淡如清风。 “小生并无此意,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先生昨日的面线钱对小生而言便是及时雨,如今小生手中已经阔绰,自当该加倍报恩,况且先生让朱兄前去阻挡那些官家将士,只怕会给墨砚画坊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小生不是个依靠别人的人,所以…….” 林易尚未说完,旁边的黄衫女子便是莞尔一笑,银铃般的声音不禁翠绿了院外的两株嫩叶桃花,仿若一段美妙的音乐。 她用细如青葱的秀指轻轻掩嘴,简单却带着韵感美。在这个年代,林易很清楚官宦之家或贵族富庶之家的千金都是如此矜持委婉,所以并不以为然,只是让他不明白的是对方为何而笑,因何而笑? “先生是正直大义的人,先前少年所做的一切更是都被其看在了眼里,况且方才那位肥嘟嘟的少年本是寮城萧家最为纨绔的子弟,平日里总以惹是生非为乐子,少年出手教训他一顿倒也合情合理。”黄衫女子缓缓说道。 她的声音十分的悦耳,娇柔里又带着许许清脆,接着道:“少年如果往后还要在寮城行走的话,便得多加小心萧家的人了,因为萧家家主是出了名的护短,只怕会不断来寻少年的麻烦,当然,你若是能成为先生的学生,那么这些麻烦都会不复存在。” “多谢小姐好言告诫,只是在下惹出的事就该自己去解决,而不是依靠他人躲避。”林易有些固执道。 他不想像自认为很简单的小事就依靠他人,更不想平白无故的便受他人的馈赠与恩惠,因为他知道只有恩情最难偿还。 “呵呵,少年倒是个明事理的人,只是我墨砚画坊也有自身的规矩。立身于画坊者,便是我常微的学子,即便你马上就走,但只要未曾踏出这间画室一步,那么我就不能把你交出去。”常微先生的话带有肯定,仿佛墨砚画坊悄然间成了林易背后的一座安全可靠的大山。他接着道:“虽然我知道你有足够的能力从那些将士队里逃走,但萧家的将士何止千万,你杀的了门外一小队,但能杀完兵临城下时的千军万马吗?” 林易听得常微先生之言,心底里的十足自信蓦然间变得极其骇然起来。而且,他那双深邃的眸子也霎那之间变成了错乱,但整个人看去竟显得十分冷静。 陷入沉思的他,冷的安静,冷的平静,于是成了冷静。 ……. ……. 第五十三章 势与痴,朱墨阳 门道外,庭院中,桃红色的花儿正繁华盛开,它们生长在桃树枝头,随着春风飘过而轻轻颤动,花瓣儿左右不停的摇摆,显得像女子一般婀娜多姿,摇曳生魅,自空中传来阵阵香气弥漫。 墨砚画坊的大门敞开着,大门中央站着一名俊美青年,正是那得意洋洋的朱墨阳。 “先生之意不可逆,你们即便要擒拿这位少年郎,那也不得在画坊内动手,不然以你们这些狗头军士的头颅,难道担当得起吗?”朱墨阳语气生硬,脸上不带丝毫的笑意,肃然冷酷说道。 围堵在十三巷的数十名将士气势汹汹,在听了朱墨阳的言语后,心中早已怒发冲冠。 领头的将军脸上一阵铁青,一阵苍白,只是他却怎么都不敢将手中的兵刃举起,仿佛眼前那立在门庭上方的木质牌匾拥有着什么魔力般,死死压住他心中的那股憋屈与嗜血之意。 朱墨阳看着这群将士们如此模样,心中早已乐不思蜀。 虽然先生时常告诫他不可太过强势与风头过盛,但这种时候的强势与风头大盛,先生只会对他赞美,而不会有丝毫的责备与怪罪。 每个学子都渴望得到先生的赞美,朱墨阳是先生最喜欢的弟子,可他同样希望得到先生不同层次的赞美与夸奖,况且常微先生在他心中早已是无比神圣的象征存在,因为先生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普天之下便没有他不可预料到的事。 就好比在数日之前,常微先生曾在暗地里告诫他说,画坊在近日里会迎来一名少年驼子,驼子是贵客,所以让其守在门口好生等候着。这不,时日没过多久,林易便驼着弯背寻到了古街十三巷来。 这些神迹似得推算都不是巧合,而是先生口中说什么,事情便会发生什么,同时也是让朱墨阳愈发将先生看成世间神圣的充分理由。 “尔等还不速速散去,莫非是要先生出来与赶你们不成?萧家可真是好大的胆子,不仅生出个纨绔至极的肥胖子弟来,竟连你们这群吃干饭的狗都要逆天了吗?不要忘了先生所用的画坊牌匾是何人而立!”朱墨阳手指门庭上的木质牌匾,痛骂之声越发强烈,嚷嚷道。 将士们心生惧意,他们并未想到朱墨阳会如此维护那将自家少爷打成骨折的少年,而且不惜将背后立匾之人搬出。 青筋暴露的手中死死握住那藏在各自木鞘的刀剑,将士们的心中有十足的恨意与怒火,然而,就因为挡在前面的可恶青年头上立着一块珍贵牌匾,所以不管他们如何的愤怒与不屈,都始终不敢将刀剑拔出见光。 怒气攻心使领头的将军鼻子都已气歪,鼻息间的呼吸声如骏马儿拖累了马车般,沉重且冒着白色的热气。 他缓缓举臂挥动,目光冷冷的望向朱墨阳,像是要生撕了对方般,随后,便又在他就要咬破红唇的牙缝间生生挤出一丝声音,十分不愿道出一声“撤!” 常言道:“将不下令,兵不卸甲”随着将士首领的这声审判似的命令响起,身后那些蜂拥似堵住巷道的将士们即便心中再有不愿,那也只得纷纷掉头朝十三巷巷口灰溜溜的踏步离去。 朱墨阳见将士们被自己训的没有一丝脾气,甚至那拐道远去的模样都充满着狼狈,这才将满脸的肃然重新化作笑意,转身向画坊门内行去。 “萧家的一群耸人,不过是些狗头炮兵,竟还敢在我家先生的画坊门前讨伐要人,真是吃了豹子胆了。若是我家先生出面,恐怕尔等都得有来无回!”朱墨阳大声叫喊着,显得依旧十分生气。 话中余音不断,似乎是朱墨阳故意加大了音量,声音自大门朝院内四周传开,嚣张至极的声势仿若震动了院中的许许桃花瓣,竟使两颗桃花树上有片片花瓣曼舞飘落,格外美丽。 画坊内,林易清清楚楚一字不漏的听到了朱墨阳方才的话语,他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好像并不是很在乎。只不过,之前在其眼中的骇然渐渐清醒了过来, 眼前的常微先生太过神秘了,以至于他靠明亮的两眼都无法看透。平静时的他就像一潭深水,深不见底;而皱眉不悦时的他,便像是一片深蓝色的汪洋大海,漫无边际。 常微先生并不知道林易此刻心中对他的所有想法,但他知道刚才的那些叫嚣都是朱墨阳故意为之,他微微摇了摇头并未开口说什么,只是一旁的黄衫女子却早已笑开了花,呵呵笑声如似风铃传诵,绝美的俏脸望去竟如同一朵唯天山存有的洁白圣洁的雪莲花,且在暖春的曼妙时节里娇艳绽放。 “先生,学生已将那群耸人都打发走了,萧家的人断然再不敢上门要人,而且我量他们的肮脏蹄子也不敢踏进画坊之门半步!”朱墨阳回到画室内,恭敬的对常微先生抱拳道。 嘴角带着无时无刻都弯曲着的弧线,朱墨阳的笑脸十分容易给人好感与亲近,哪怕林易也是一样,只是常微先生并没有因他喝退萧家之人就赞美他。 于是,先生将目光重新落在了黄衫女子的荷花图上,神色有些发呆,头也不转的向朱墨阳说道:“你来看看师妹这幅画,顺便指引指引你师妹,画中少了什么。” “是,先生。”朱墨阳收起笑脸,向常微先生拱手一拜,最后踱步走近木桌边。 身旁的黄衫女子见朱墨阳踏步前来,并仔细看着自己的作品后,心中不由再次羞愧起来。 两片淡淡的绯红逐渐在黄衫女子的俏脸上晕开,低头时的她看去多了一抹白里透红的美,只是眼下的三人当中,竟无人再用一丝多余的眼光去看她,因为他们专注的是木桌上的荷花图,而不是用紫毫和羊毫绘画出这幅荷花图的黄衫女子。 黄衫女子没有因先生的话而惊异,她知道朱墨阳虽然被先生派去守了几日大门,但真正论起画技与悟性,整个画坊里的学子们合加起来都将无敌手。 而且朱墨阳本就是先生平日里最喜爱的弟子,因为他对绘画有着比所有人都要浓烈的痴意。黄衫女子即便自己的手上功夫再好,执笔勾勒出的线条再圆滑,但至始至终都依旧不如朱墨阳。 痴意才是绘画的真谛,而朱墨阳有着忘我忘尘的痴意。 好在黄衫女子的为人很谦逊,从她低头受教的表情便能看出这是一个虚心求教的女子,因此,她才能在绘画的成就上稍稍靠近朱墨阳一些。 可无人知晓的是,就因为她的谦逊与朱墨阳靠近这一些,若是将其放到凡尘俗世里,那么必然就会成为一方绘画才女的象征。 可惜,名气与浮夸对这些痴意十足的人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朱墨阳很认真的看着平铺在木桌上的荷花图,看着画上的淡淡黑灰色水墨,看着朵朵就欲盛开的桃色荷花苞,看着画上那些早已绽放的荷花瓣叶,脸上不断凝聚成了严肃与认真,甚至到最后,他那漂亮的脸蛋上早已瞧不出丝毫的大意与轻蔑。 黄衫女子心中很紧张,非常紧张,但她说不出自己为何而紧张。 藏在胸口里的深红心脏仿佛有着数百头的健壮牦牛在奔跑,奔跑时的震动开始加剧她的心跳,咚咚咚的发响,可唯有她自身方可听到。 声音那般急促,连同着红唇间一出一进吐露时的木兰香气。 时间匆匆流走,画坊内的气氛越来越紧迫,林易也充分感受到了这份压抑感。 眼前静立观看荷花图的朱墨阳不动丝毫,仿佛沉醉了过去,两眼笔直的盯着这幅水墨荷花图,他口中紧闭,半天不曾道出一句话语来点评。 于是,时间只有再度无情的飞过良久,直到朱墨阳缄默了很长时间后,终于才微微有为所动。 …… …… 第五十四章 一滴净墨 朱墨阳微动的不是其紧闭良久的玫瑰色红唇,因为在其漂亮如女子的脸蛋上,眉目终究还是紧锁着的,仿佛是一把陈旧的铜锁生了锈迹,无法再被钥匙打开。 眨眼时煽动的眸子下的目光很睿智,朱墨阳微动了身体的同时也带动了右手。 他微微倾斜自己的身体,右手顺着身体前倾的姿势握住了那支黄衫女子之前曾用过的紫毫笔。珍贵的紫毫笔虽然之前就在清水里泡了不少时间,但只要黄衫女子没将它洗上个十几遍,那么渗入在笔芯内的墨汁就无法彻底清除。 所以,当朱墨阳的右手将这支紫毫笔提上来时,一股淡淡的墨灰色依旧残留在了紫毫笔尖的山兔黑针尖毛上。 身在众人背后的黄衫女子见平日里自己最崇敬的学长握起了自己的紫毫笔,当下便要上前去打开那已经盖上的古华香石砚。 黄衫女子伸出白皙光滑的巧手藕臂,身上穿着的淡菊色衣裙薄如轻纱,以至于无法完全遮盖住其衣裙下若隐若现的洁白肌肤。只不过此刻的朱墨阳并不在乎这些,身旁的林易也不在乎这些,至于那身在画台上的先生,就更不会在意这些了。 玉指轻轻扣住在了古华香的石砚盖上,一阵淡淡的麝香之气从黄衫女子身上传开,取代了就欲从羽墨上散发的墨香味。不喜读书绘画作诗的人们不喜墨水味,而喜欢卖弄些笔上功夫的人往往会无比留恋墨水的味道。这就好比此刻身在墨砚画坊的三男一女,他们都很留恋石砚中散发的味道,而那远在世俗不可知之地的子离,则必然不会喜欢这种散发着斯里文气的墨香味道。 古华香石砚里的羽墨所剩不多,黄衫女子就欲上前磨墨,然而,握着紫毫笔的朱墨阳却向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没必要。所以,黄衫女子停下了手中就要履行的动作,转头用美丽好奇的闪亮大眼打量着眼前这位学长,似乎很是惊异对方会对自己的画加上些什么,或者又在自己原有的画上改变什么。 朱墨阳凌空握着紫毫笔,笔杆的方向垂直着地面,看着笔尖上那滴就欲滴落的淡灰色水墨,眉头依旧紧锁着。他并没有阻止这滴淡灰色的墨水往下垂落,同时也没有晃动笔杆使水滴提前滴落,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这滴水墨,等待它自然滴落的时刻。 当外面的阳光透过木雕窗的缝隙时,光丝正无比巧合的照射在了这滴带着墨色浑浊的水滴上,因此,水滴散发出了无数个光丝折射在其里面的小世界。这些小世界无一重复,它们都是独立的存在,只是细微到人眼不可视。 林易发现了这些小世界,常微先生同样发现了这些小世界。不过,水滴接受到光线的照射后,并未被掀起丝毫的震动。 因为窗外光丝很微弱,不可能有强大到使它震动的力量。 控制水滴的是紫毫笔,而紫毫笔又被朱墨阳的手控制着,朱墨阳不动,则水滴不动。只是它正从原来的一粒小沙大小,逐渐汇成了一个拇指那般大小。林易惊讶的目光望向朱墨阳,发现对方愈发神秘起来,他始终觉得对方是个不简单的人,甚至极有可能是个隐匿在尘世中的修行者。 因它他看不透朱墨阳,更看不透画台上的常微先生。 “如果他们都是修行者,而我又无法看透,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对方身上有掩盖修为的秘宝,另一种是对方的修为高出自己太多。”林易双眼平静的看着画坊中的朱墨阳,心却不知想到了何处。 “我宁愿相信在他身上有可以掩盖修为的秘宝,也绝不相信对方的修为可以高到自己都无法看透。他的年龄最多十八九岁,如果一个年仅十八岁的青年就能在修行上踏入无上密境,甚至踏入弓结储界之上,那么他的先生又得有多么的了不起,又得有多么的恐怖?” 林易在心中惊叹着,脸上依旧表现的平静如初。 紫毫笔尖上的水滴汇聚出的水份越来越多,光丝直直照在水滴之上,闪闪发亮,璀璨夺目,直到许些时间过后,光丝偏移了方向,悄然自窗台上撤走。 水滴没有了光照,无数的小世界瞬间崩溃,消失无影。 常微先生静静地看着朱墨阳,一脸赞赏的点了点头,微笑着未曾开口。 在所有人的眼前,水滴已经恢复如初。回归到了起初时的墨灰色,变得暗淡无光。水滴里面参杂着墨汁混入的污浊,没有丝毫光线的残存,也没半分绚丽的折射,只是此刻的它却达到了核桃那般大小,仿若一个墨汁掺水混合而成的固态珠子,静静垂挂笔尖而不落。 林易的眼神从之前的惊异变成了不可思议,他现在终于相信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 朱墨阳断然是个修行者,而且是个很不简单的修行者,所以他才能控制天地之气,用巧妙的手法控制住水滴不往下滴落。如果换做正常的情况下,水滴根本不可能汇聚到核桃这般大小,哪怕只要它有了指头大小就会坠落而下。 当然,此时惊讶的并不只是林易,身旁的黄衫女子可是个切切实实的凡人。她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学长,看着那颗凝聚到核桃大小的水滴却不坠落,樱桃似的小嘴早已变成一个鸭蛋型,且白霞如玉的俏脸上也不禁多了一分俏皮,显得十分精灵可爱。 “学长,你……你是如何做到的?”黄衫女子错愕的看着朱墨阳,语气惊异到了结结巴巴的程度,美丽的双眸欲要看穿而看不穿,眉目间的崇敬也更加深了, 如果黄衫女子之前的崇敬犹如一木桶的水,那么现在就如一潭深井的水。至于一片大海的水,常微先生才是大海。 朱墨阳没有直白的回答黄衫女子的问题,因为他不能告诉对方自己其实是个修行者,所以可以掌控天地之气,使水珠凝聚而不落。 而林易同样只是猜测到了朱墨阳是个修行者,但始终不能确定对方的修为达到了什么程度,因此,他也没有任何的根据去回答黄衫女子的话。只有身在画台上的常微先生才是这里最清楚朱墨阳的人,甚至比朱墨阳自己都要更加的了解他。先生从十年前的某个大雨飘荡的夜晚带走了孤身一人的他,只不过,先生越清楚这件事,他就越不会说出口。 紫毫笔尖上的水滴不再增大,仿佛这就是水份的最终分量,于是,朱墨阳看着眼前这颗掺杂着丝丝墨汁痕迹的核桃大水滴,伸出了一直未曾动用的左手。 左手是平常人们不太习惯常用的手,但作为先生的学生,朱墨阳就必须要学会利用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处。包括只是头顶上的每一根毛丝,包括只是依靠感知的直觉,包括只是他眨眼闭眼间的每一处余光。 所以,运用左手对其而言都已是无比简单轻松的事。 左手上的修长五指平铺而开,掌间分布着每一个人都有的无数线纹,朱墨阳轻轻的将左手靠近水滴,随之缓缓的用手心握住了紫毫笔尖的水滴,一股充满圣洁的浓郁天地之气自其身上传出,绵绵缓缓不骄不躁,柔和的带着生命力,但最终都汇聚到了左手握住水滴的手心上。 林易只是淡淡的看着对方,他知道对方的左手虽然包裹住了整颗水滴,但绝对没有半丝肉体与水滴上的碰触。 画坊内的天地之气愈发浓郁了,像是菩提子带给林易的圣洁,只是朱墨阳尚未达到菩提子那般强烈的程度。强烈的光从朱墨阳的左手中传开,唯有修行者才可以看到,先生很清楚的看到了这道光,脸上笑容更甚了;林易也清晰的看见了这道光,眸中惊讶更深了;唯独那俏脸上一幅不知所云表情的黄衫女子只是一味的惊异与好奇。 她专注着朱墨阳的动作,时不时轻眨一下美丽的大眼,长长的睫毛像是两片蝴蝶的羽翼在煽动,灵动而轻缓,翩翩起舞。 最终,朱墨阳松开了左手。 一眼望去,水滴毫无预兆的还垂挂在了紫毫笔尖上,只是这颗水滴的却像是被世间最洁白的天地之气净化了般,无比通透,明净如珀。 水滴可以清晰照射出每个人的脸,林易看着这个洁净到无暇的水滴,看着身在水滴里面的自己影像,仿佛就能感受到在它的里面蕴含了多么庞大的力量。只是这股力量被水滴最外表的一层薄膜阻隔着,从而使他无法真正看透,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力量。 朱墨阳凝重的眼神注视着这颗水滴,在看到它的清澈明净之后,脸上的肃然才渐渐散去,一抹无比轻松的微笑浮现在其漂亮的脸上。 “就是这滴净墨,落画吧!”朱墨阳在口中轻笑一声,说道。 握住紫毫笔杆的右手轻轻一抖,震动摇晃的力量晃动着垂挂在笔尖的净墨,净墨摇摇欲坠却像是不肯脱落。 但最终,还是未能在朱墨阳的抖动之下坚持住,直直朝着木桌上平铺的荷花图中垂落而下。 哒的一声! 净墨落在荷花图上发出一声轻响,碰撞桌面的它并未溅起一粒多余的水珠。 它像是退潮一般朝画纸上不断散开,净化了整幅墨色的荷花图,最终,更是奇异的融入到了这幅以墨灰色为调子的荷花图中。 …… …… 第五十五章 一力化万道 水落荷花,荷花自当颤动,而今,并非是真实的水滴落在荷花上,因为事实是朱墨阳净化后的墨水滴落在了荷花图上。 墨入画纸,不染漆黑,明净而透亮。净墨顺着宣纸上的纹路散开,看去并不像是打湿了由青檀树皮制造出的薄弱宣纸,反倒是这滴净墨给宣纸上的墨灰色带来了许许生动。 朱墨阳双眼盯着荷花图的画面,嘴角轻笑不语。旁边画台上的先生见此,微微说道:“姑且有了些进步,但远远不够!” 朱墨阳听言,赶忙收起脸上的嬉笑,朝常微先生抱拳一拜道:“是,先生,学生受教了!” “菲菲可曾明白画中缺的是为何物了?”先生见朱墨阳受教后,转头望向唐菲菲,睿智的眼神带着许许关切,询问道。 “学生愚昧,并未明白学长用意何为!”穿着淡菊色衣裙的唐菲菲羞愧低头,诚实回答道。秀丽可人的俏脸上再次升起两小片绯红,如同喝醉了酒时的酒兴上脸,唐菲菲红着脸蛋儿,看去竟颇为迷人。 常微先生见此,轻轻摇了摇头并未有什么怪罪,随之便又转头像林易询问道:“少年郎觉得如何?” 林易听得常微先生之问,不敢有丝毫大意。他微鞠下拱起的脊背,看起来愈发的恭敬,抱拳说道:“朱兄画艺超凡脱尘,两手妙笔生花,令小生佩服!” “呵呵,少年郎可是谦虚了?”常微先生微微一笑,语气有些疑问道。 充满智慧的双眼直直锁定在林易身上,常微先生脸上展现的始终是那抹淡如雏菊的笑意,然而,正因为他的这种风轻云淡和信誓旦旦,给林易的感觉却像是把自身都给看透了般,所以,心中自然而然的不免诧异起来。 于是,林易缄默了许些时间,说道:“回先生话,小生自小便出自于乡野间,每日以放牛羊砍柴火为业,所以对绘画之事了解的不多。况且,我方才只看出了朱兄的绘画技法很独特,至于他和小姐画的如何,小生不敢妄自定论!” 林易想尽快离开这里,这间墨砚画坊给他感觉实在太古怪了,就像朱墨阳的绘画手法一样古怪。 将天地之气融入画中的技法未免太过奇特,即便说成是近乎神迹也不为过。 在林易的前世,他敢肯定自己的绘画技艺比唐菲菲和朱墨阳都要来的好。可自他来到这个世界但尚未修行之前,虽然他也会经常捡些林子里的枯木残肢在沙地上轻描淡写勾勒线条,可这些不过都是他出于本能的喜欢绘画,痴于绘画,并非是什么高深莫测的绘画技法。 而在林易开始修行之后,他便很少再接触绘画之事,一心一意的将心思都放在了修行上,更别说想要把天地之气用到控制绘画的笔法上。 因为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不得而知,不可而知,且闻所未闻的事。 林易很了解自己,以他此时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做到如朱墨阳那般。先将一股生机之力融入墨水里,然后再将水墨晕化在一幅已经完成的画卷上,最后,再将画中之物变得生机盎然,给予新生。 普天之下的绘画者皆知,画中的物品即便再美,那也只是画笔留下的死物,根本没有任何生机可言,而要让画中之物复活,这根本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林易是绘画痴迷者,自然也这般认为。可奇异的是,眼前的朱墨阳就做到了他们心中自认为不可能的事。 荷花瓣叶自画纸上微微挪动,改变着原本已经固定的方位,绽放在花梗枝头的荷花快速盛开,随后碎叶凋零,片片落在了宣纸上的画面中。而那些尚未开放的荷花苞,此刻也已经变得朵朵盛开,仿佛被对方注入的生机之力给催生了。 “林兄过奖了,我哪里有你口中说的这般厉害,倒是你先前教训萧家胖子时,让我觉得大快人心。”朱墨阳笑了笑,一旁说道。 “我平时是教你如何逞凶的?”常微先生见朱墨阳有些心术不正,不悦道。 “学生不敢,学生知错了!”朱墨阳立刻笑面隐匿,满心忏悔鞠躬而下,惊惧道。 常微先生见朱墨阳知错既改,心中的不满渐渐平息,转头向林易说道:“少年郎无须多心,我并无恶意。”说出此话,常微先生自己率先皱了皱眉,不知是自己见对方有心躲避,还是觉得有必要解释一回,所以,他的口中才会吐出这句从未说过的并无恶意。 先生平息下心中的想法,接着说道:“墨砚画坊存世十余载,其中弟子无数。有留在画坊里学习的学生,也有出去历世学习的学生,但学习的过程,在我看来无非都是执笔于画修行于心。况且……少年郎本是奇骨融体,再生之命,如果你想恢复常人之躯,我倒有个法子可以助你。” 被常微先生一语点破驼背的机密,林易心中的骇然使其脸色再也无法平静,他双眼直直的看着眼前的常微先生,没有一丝的崇敬与仇恨,只是很疑惑的问道:“先生是如何得知我之性命乃再生,而且你说有融骨之法,又是什么?” 面对林易的质疑,常微先生并未生气,他依旧一脸笑意道:“每个人的前世与未来都已注定,你自然也一样,况且我常微说的话便是实话,绝无半点虚假。” “一切既是天机啊,天机不可泄漏。”朱墨阳在旁边很是老气横修的摇摇头,缓缓说道。 “我只知少年既有识画之目,必定也会有绘画之功,所以想请少年郎执笔绘上一幅,也好让我的两位学生开开视野!当然,如果你执意就要离去,大门就在身后!”常微先生的语气没有强求,和气说道。 “我画技不精,不过只会些皮毛而已,无法与学生的两位弟子可比。”林易说道。 林易不想在此动笔,他来画坊的目的便是还钱,既然钱已经还了就该离去才是。 然而,他并没有立刻离去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对绘画有感情,所以在他进入画坊后才会有木板上的那一幅山水画。 绘画是林易前世最大的痴意,也是他最为擅长的技艺。 “你真不画?”常微先生再次疑问道。 先生的目光平静如初,但却光亮如炬,林易听言后,口中紧闭不作回答。 先生见林易不作声响,便将目光转向了之前被萧家胖子摧毁的那副残败山水画上。 上面残留着交战所剩的狼藉,一道道杂乱的滚动痕迹平铺在山水画的黑色羽墨上,仿若一道道交织在一起的凌厉刀气,使人看着看着便会望而生寒。 先生目光静静地往着木板上的山水画,缄默良久,随之才悠悠说道:“少年郎的画艺才是超凡脱尘,以一力化万道,甚好甚好,看来菲菲与墨阳都不如你!” ……. ……. 第五十六章 道心难修 听了常微先生的话语,唐菲菲只是十分好奇的看了一眼林易,俏脸上并未出现什么太多的表情变化。然而,身在旁边的朱墨阳听言后,目色则变得十分讶然。 嘴唇微张,仿佛喉间的气息有些堵塞,朱墨阳惊讶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是先生最喜欢的学生,同时也是寮城最盛名的画痴,早在几年前他便成为了寮城乃至整个庞大帝国的最出名画痴。 因此,此刻被心中最尊敬的先生亲口承认自己不如眼前的这位驼子少年,虽然朱墨阳口中不敢多说什么,但心里却是十分不服气的。毕竟就凭他先前所露的那一手,他便有信心立足凡间,成为世间最好的画痴。 所谓画痴,无画不痴,唯画可痴。 朱墨阳对绘画的痴意很足,忘我忘尘,所以他的修行境界同样很高。高到修行界的天才们为之暗淡,高到身在炼骨期巅峰的林易也看不透,因为他才是真正的修行天才。什么陆小羽,什么鬼影蓝灵,什么远古异修体质,在朱墨阳的痴意面前都会显得微不足道。 “先生,林易兄弟真有如此厉害?”朱墨阳有些难以置信道。他处世红尘十几年,但显然是个与社会上接触不多的痴人,所以他才会问这么毫无意义的问题。 先生听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回答,似乎对朱墨阳的疑问早已习以为常。 “林兄弟,可否执笔一画?我很想看看你的境界有多高。”朱墨阳转头看向林易,问道。 “先生常和我说,当我站在地面上的时候,便有人爬在了树上;而当我学会爬树时,那人早已学会飞翔。于是,我就问先生,当我学会飞翔的时候,那人又会达到什么程度?” 林易看出了对方心中的许许失落,弱弱问道:“那么先生可曾告诉你,飞翔之后的人又会达到何种程度?”朱墨阳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三日后,我来画坊作画,但今日还有要事,该离去了!”林易说道。 “此话当真?”朱墨阳惊异,并未想到林易这次会答应的如此干脆,毕竟之前先生的几次提议,他都找理由避开了。 “我说话,从不作假!”林易肯定道。他再次向画台上的先生及唐菲菲一抱拳,随即便转身跨步离开了画坊。问外人大步踏起,烟尘阵阵,向远处不断驶去,直至连微拱的身影都消失在了十三巷内。 朱墨阳见林易离去后,心中只有无限期待。他期待三日后的到来,期待想看林易作画,期待想得知先生口中夸赞的人到底有多厉害,而旁边的常微先生只是平静,一脸平静,目光平静,身心平静。 先生看去像是达到了不惑之年,有着让人看不穿的独到智慧,又有着让人猜不透的缜密心思。 朱墨阳是熟悉先生的人,他更知道先生早已不为世事尘埃所动,所以能让先生多次相邀绘画并亲口赞美的人,那么肯定就有一定的独到之处。而且,照先生此刻的目光来看,他定是有了要将对方收入画坊的打算。 林易对墨砚画坊来说很重要,对先生来说更重要,但除了先生外,这点无人可以再知晓。 门外传来了一阵响亮的马蹄声,从声音的平稳中便可听出这匹骏马儿十分健壮,马车木轮咕噜咕噜的滚动在平铺巷子里的青石板上,随着声响越来越近,马儿的蹄踏声越发掷地有声,直到几息世间后,声音静止在了墨砚画坊的大门口。 于是,车上的马夫口中道了一声吁,双手微微用力拉住了套在马嘴上的绳索。顿时,骏马儿乖巧停下,蹄下的踏步声渐渐平息下来。 放眼望去,这是一辆奢华的马车,金色堂皇,由一匹雪白的骏马儿拉着。白马身上的肌肉曲线非常完美,长长的马腿更是显示出它奔跑时的速度有多快,看起来十分珍贵与稀有。 马车正是林易清晨时碰见的那辆马车,但他从头到尾都不知晓,马车的主人便是身在墨砚画坊的黄衫女子,唐菲菲。 空泛的马车上,此刻除了马夫便没有第二人,因为这是来回接送唐菲菲的专用马车。 “小姐,时候不早了,等会儿便要夜幕降临了,快些回府吧!”马夫自画坊门口外呼喊道。 马夫的声音穿过画坊大门,清晰传入画坊的众人耳里,唐菲菲在听到自家马夫已经叫喊后,便转身向先生和自己的学长微微欠身行礼,随之踏步辞行而去。 ……. ……. 走了林易,又走了唐菲菲,硕大的画室内依旧飘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味,朱墨阳看着院外的两颗桃树,看着桃花上面结着的粉红桃花瓣,心中一片沉默,眼神有些涣散。 “先生,林易兄弟的绘画真的比我强吗?”朱墨阳始终很难相信这个事实,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所以,在林易和唐菲菲都离开之后,他终究还是不死心问道。 先生侧目望向朱墨阳漂亮的脸,看出了他的失落,看出了他脸上的许许苍白之色,同时也看出了他十年来都未曾有过的动摇。那是发心底里的不自信的动摇,那是深怕自己一落千丈的恐惧,那是朱墨阳如何都不能够承受的打击。 所谓修行,境界易达,道心难修。 朱墨阳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很高的境界,但先生不希望朱墨阳仅仅止步于此。他对朱墨阳带有很高的期盼,既然有期盼,那么他就必须要让朱墨阳在道路上承受一定的困难与打击。只有困于难,解于惑,朱墨阳方能够真正成长。 于是,先生转头看着他,柔声说道:“你已十年修画,也是时候问尘之修了。” 朱墨阳不明白为什么先生会忽然这样说,他只是在一旁静静的聆听着,神色带有慌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就如长胜将军感受到了败仗的滋味一般,十足恐慌。 “或许他比我预料的要更强!”先生缓缓说道。“但那只是绘画,并非修为,你的修为比他高出太多,所以他要和你比,还有很多路要走。” “可学生最在意的是绘画。学生跟随先生学习了十年绘画,如果这都不如他,那么修行对学生而言,又有什么意义?”朱墨阳痛苦说道。 他知道先生的话必然都是真的,因为先生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而且既然先生说了自己不如林易,那么自己就一定不如林易,只是他不甘心,十分不甘心。 “你并不非不如他。”先生说道。 “他心中有杀戮,眼中有仇恨,历经生死而不死,尝过喜怒哀乐,懂得人生百态。你有情,但不知何为义,而且,他有的这些都是你所不足的地方。从而导致了你输的不是绘画,而是对绘画的感情。” 朱墨阳听言,羞愧的低下了头颅。他用手摸了摸自己头后的脑袋,隐约间像是明白了先生的话,只是从其迷乱的眼神来看,又显得不是很明白。 …… …… 第五十七章 自取其辱 自墨砚画坊离开后,林易熟悉的穿过古街,来到之前经过两次的寮城大街。因之前在画坊的停留时间过长,导致林易出来之时已经时分渐晚,眼看着就要临近黄昏。 暮色开始从天边渐渐落下,西陲边的夕阳便开始泛着金黄色,一股温和的气息随晚霞直面扑下,普照在了整座繁华的寮城里。 寮城是个充满热闹的城池,不仅面积宽阔,而且人口流量十分充足。大街上的来往过客熙熙攘攘,车水马龙,林易走在大街中央,不时望向酒家客栈里的顾客们忙着吃香喝辣,举杯共饮。 看着看着便能感觉到腹中的饥饿感正不断袭来,林易摸了摸肚腹间,无奈的皱了皱眉。 首先想到自然是闰安的烤肉,因为烤的肉实在太香了。火烤出来的鲜肉不仅火候刚好,甚至就连烤熟后的油腻程度也做到了无可挑剔。只不过,他现在可是孤身一人徘徊在大街上,从而使其烤肉是没办法吃到了。 于是,林易停下脚步思量了会儿,忽然从出城的方向掉身而走,走过了他早上换丹的典当行门口,穿过寮城某小街,又跃过寮城的某古巷,来到了昨日吃过的面摊上。 面摊依旧是那位善良的大婶在下着面条,周围飘着浓浓的青葱味,林易不顾周围的顾客眼光,踱步走进摊位前,笑着朝大婶说道:“好心大婶,给小子烧碗面条吃吧!” 大婶听闻有人叫喊,随之抬起头来望向说话之人。眼前的少年驼子有些熟悉,这是大婶的第一直觉,随之她再仔细一看,这才想起眼前的人可不正是昨日在自己面摊上吃了七大碗面条的少年郎? 在大婶看来,今日的林易与昨日相比,无疑会显得天差地别,恍若换了个人。 事实确实如此,穿着新衣裳的林易褪去了昨日的狼狈,头上散乱的头发也被木簪子牢牢盘起,看起来一身整洁神采四溢,连同整个人的气质都像是发生了改变。 他嘴角掠起一抹难得一见的弧度,淡淡的微笑着,干净的脸上颇显眉清目秀之气,一副好孩子的模样,大婶见他前来吃面,憨厚的面容也是微微作笑,说道:“原来是少年郎啊,你且去找个位置坐着,我这就下些面条与你吃。” 林易听言十分欣喜,微拱手说道:“那便有劳大婶了!” 一如昨日曾经发生过的事,林易更是坐在了昨日曾经坐过的位置。他看着大街上的人们直来直往,但并未有一位富贵之人来这里的面摊吃面,即便大婶做的面实在是好吃。 富贵之人用美酒佳肴,吃的是山珍海味,吃的是鲍鱼熊掌,喝的是陈年老窖,所以他们瞧不起这些简陋的面摊之食,而且,在这个世界里终究有着等级之分。有帝国便有君王,君王之下有官宦,官宦之下方为平民。 平民百姓舍不得花钱进酒家吃香喝辣,富庶之人摆不下脸面来摊位吃面,林易储物囊里有足够的银子去吃香喝辣,然而他却喜欢坐在大街上,吃着平民们喜欢吃的鸡蛋面。 林易的身家确实不富裕,甚至说他在这个世界并未有家,但这些并不代表手头上就会缺乏钱财。在他身上还有着五百多两的银子,完全足够他挥霍一阵子,只是他身属修行者,因此淡泊名利,并不像寻常人们这般重视金银之财。 对于饥饿的人而言,能填饱肚子的食物就是最好的,哪怕只是一个冷掉了的铁硬馒头。 林易是个昨日还饱受饥饿的人,所以知道世间食物其实都一样,不过都是些填饱腹肌的必须品。食物之间有好吃与不好,但绝对没有高贵与低贱。林易从不认为这些会有什么区别,而且他的为人本就很朴实,是个典型的现代化农村人,坚持做到了勤俭节约的良好作风。 时间没过一会儿,大婶便从摊子上端来一大碗面条。碗中面条白皙,汤水有些泛黄,一层淡淡的油圈浮在面汤上,遮挡住了大半的腾腾热气,有着保温的效果。 大婶特意往面碗里多放了许许葱花与青菜叶子,其中还有两个煎的金黄的鸡蛋,使整碗面条看起来更加显得丰富与美味。林易见面碗内如此丰富,心中十分感动,但此刻早已忍不住碗中的面条香气与肚中带来的饥饿感,所以他依旧只是在口中匆忙的道谢了一句,便用鼻子闻了闻冒着热气的鸡蛋面香味,发自内心的赞美起大婶下面的手艺来。 他开口说道:“大婶煮的面条实在是香,真真是香!”大婶听到了林易的夸奖,会心一笑,生满老茧的双手下着面条,看起来愈发灵巧而迅速了。 林易伸手拿起倒插在木桌竹筒上的竹制筷子,夹着一根根白皙的面条送入嘴中,随之又狠狠的咬了一口金色煎蛋。黄色的蛋黄味儿从他嘴里散开,那股酥麻的味儿还是一如记忆里的那般地道,外加配上了青葱的香气,还有青菜叶子的甜嫩汁液,林易自已觉得十分满足,便满脸高兴的吃了起来。 面始终是好面,但人却全非都是好人。林易埋头吃着鸡蛋面,孰不知远处行来了一群中年人。其中,更有数位手提大刀的汉子,几乎都是满脸络腮胡,相貌粗犷,而且就在他们充满戾气的眼神里,可以发现都有着冰冻三尺的寒光,让人生畏。 周围吃着面条喝着淡茶的顾客们见这群男子逐步向面摊靠近,他们便立刻站起身来,即便只是刚坐下来吃面的顾客,在见到这群狠人后也只有停下了手上的筷子。 顾客们匆匆走向面摊,向大婶手里交了些碎银子,头也不回的踏步离去。他们似乎很是惧怕这群手拿兵刃的人,而这些人确实看起来并不友好,甚至有些相像马贼,只是他们并未骑马而来,所以称之为马贼,却又显得有些太牵强。 面摊上的大婶始终在下着面条,丝毫没有顾忌这些朝她走来的狠人们,林易坐在最靠墙边的一张木桌上,怡然自得吃着香喷喷的面条,同样没有任何顾忌可言。 “喲!这不邻家大婶吗?怎么今日你家汉子未曾前来与你一同来摆这面摊子啊?”人群中,其中一人见到正在下面的大婶吆喝道,脸上表现的满是随意。 “对哦,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汉子摸了摸头,似乎响起了什么事,他接着说道:“上个月你家不曾交予刀疤子足够的银两,所以你家汉子便被刀疤子唤手下给打了一顿,好像打的可着实不轻啊,不知过了一个月,大婶家的汉子伤势可是好些了?” 听闻对方开始喋喋不休,大婶明知对方心眼儿缺角,随之只是淡淡笑了笑,依旧表现的那般憨厚而朴实,她接话道:“这就不牢你二虎子来费心了,我家汉子早已在半月前便生龙活虎,此刻在家下地种着菜呢!” “噢?是吗,这可真是十分难得的好事!可惜这个月眼看着又要来了,不知大婶又有足够的钱财准备好啊?要是没有的话,刀疤子可是狠着呢,到时说不定还得寻你家汉子麻烦,哎,可别刚好了腿脚又伤了身子啊!”这名中年男子一副叹气的模样,摇头晃脑,表现的似乎很是惋惜。 “二虎子这般有心何不管管自家娘们?前些天里,我似乎还瞧见你家媳妇正往某家大户府院里的后门钻呢!”大婶说道。“哎,你说人也真是的,都说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为何你家媳妇偏偏就是白天陪着大佬们快活,晚上才来孝敬你呢?” “你……你个死婆娘,想死了不成?”二虎子听大婶巧言讽刺,举起手中的大刀指向大婶,勃然大怒道。 二虎子的媳妇生的貌美,这是他邻家四坊都无比清楚的事。而且她比二虎子要年轻无数,是某次二虎子从外地强抢回来的女人。因此,在平日里倒也颇为惹得大富人家的男子们眼红。 在二虎子心里,他早已十分清楚自己媳妇在暗地里的败坏门风之事,只不过随着时间愈发长久,二虎子发现自家媳妇总能在陪了富家公子后带着大把银两回来,这不禁使他暗暗有些欣喜起来。 二虎子很重钱财,而他自己平时又无能力经营农田庄稼,所以只能靠打家劫舍强些碎银子。可现在不同了,他既然可以从媳妇那里得到大把的银子,那他便可以少干很多拼着性命方能得到的钱财。 于是,自然而然间的二虎子便对媳妇的偷欢之事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到了最后,二虎子更是完全便将自己家的婆娘当成了赚取银子的工具。因为他只爱白花花的银两,对自己的女人,他甚至根本没放心上。 但即便如此,他也有最忌讳的地方,那便是自家婆娘虽然早已明目张胆的与别人苟且偷欢,可他也不愿此事被别人提出来说三道四。 因为这个名声很臭,十分的臭,臭气熏天,比他干打家劫舍的名声还要来的臭。 而此刻,大婶刚好触及了他的心病,更是将他家媳妇的偷欢之事用来讽刺于他,所以他的火爆脾气蓦然间自心底里冒了上来,大言不惭的举起手中大刀以威胁大婶,仿佛一头充满怒火的雄狮。可惜大婶历经世事几十年,又哪里还会惧怕于他的恐吓。 不过只是冷冷的笑了几声,大婶充分反映出了某人从一开始便已踏入自取其辱的行径,随之她便开始自顾自的下着面条,直接将其无视了。 …… …… 第五十八章 大刀所向怒火 愤怒,满心的愤怒堵在二虎子的胸口,堵得他喘不过气来,就像欲要喷发的浆液隐藏在了火山口处,让其堵得发慌,堵得无比难受。 狰狞的脸色开始褪去所有得意,一丝苍白之迹渐渐取代他脸上的所有血色,他茫然的望向四周,发现人们早已对他避而远之。 耳边飘着不绝于耳的大笑声,笑的那般痛快,笑的那么冰冷。 从满眼中的戏虐嘲笑转化了被嘲笑,听着周边那些平日里最要好的狐朋狗友也在酣畅淋漓的大笑,二虎子的心开始逐渐疯狂。于是,杀意开始侵占他的双眼,细小的目光却如炬火般明亮,仿佛就要喷出炙烈焚烧的火焰。 因为他要眼中的怒火焚尽一切不快,焚尽一切嘲笑自己的人,所以,一条条深红的血丝伸延在了他墨色的瞳孔上。大虫般的青筋在其额前不断挪动,脸色狰狞的如同深渊里面闯出的囚禁者,二虎子此刻彻底被愤怒占据了所有神志。 唰的一声轻响!左手紧握着的刀鞘微微颤抖,声音清脆而带有嗡鸣之意,二虎子右手拔刀而出,利索而干脆。 硕大的刀身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弧线,金色夕阳落在了光滑的刀面上,反照出了一道浓浓金光。金光横刀依附,随着刀面转折而光芒四射,闪过了隔壁酒家的店铺,闪过了正埋头吃面的林易眼眸。 “今日便杀了你!!”二虎子朝着大婶怒喝了一声。 右手提大刀斩落,锋凌的刀气像是一道寒芒闪过,刀口直接斩在了历经数年风雨而不倒的木桌上,顿时,木桌发出一声炸响,刀身直接穿透了桌面,使完整的木桌便块块碎裂而落。 崩溃的桌木四处横飞,连同四根被虫蛀多年的桌脚也开始节节断裂,因此,桌脚散发出了一股刺鼻的粉末。身后的众人见粉末袭来,纷纷摆手煽动,使原本飘忽不定的粉末开始改变方向飘去,飘向吃着面条的林易而去。 曼曼飞扬的粉末,空旷寂静的大街,稳稳当当的某人,面色冰冷的大婶。 各不相同的细节构成这幅十分奇特的景象。在远处的大街上,正有一名男子与青年缓缓行来,二人顶着天空上的漫天金色光线,身后拖沓着两道长长的光影,男子脸上平静如水,青年则是细眉轻皱,一脸沉思。 完整的木桌被二虎子一刀砍成了碎片,林易在一旁专注的吃着大碗里的鸡蛋面,因为吃的太专注,故儿未去理会二虎子对大婶的凶狠恐吓,只不过四周扑面而来的木屑粉末让其微微蹙起了眉头。 他稍稍运转了体内的天地之气,使其周围的气流发生了细微改变,而这一简单至极的改变,却生生阻止了空中飘扬而来的木屑粉末,还了自己一片清静的吃面之地。 二虎子用手中大刀破开一张完整的木桌,煞气凛然的将目光望向大婶,然而,远处的大婶只是两眼冷冰的对视着他,依旧没有丝毫怯懦。 “二虎子虚张声势了吧?”身后传来一声惊呼,一名中年男子笑着说道。 “我看他也就只会拿着大刀吓唬人了,兄弟们可还记得二虎子每次随我等出去做买卖,哪次不是只会拿刀吓吓人?有谁可曾见过他挥刀染血了吗?”一个面色稍显俊秀的男子道。 “这个真没有!”几人笑意斐然的同声回道。 “我说二虎子,你就不能雄起一回,让兄弟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狠色吗?连个下面摆摊的妇人都不敢砍,你还拿着大刀作甚?我看啊,你下次干脆就待在家里吃你娘们赚来的软饭得了,也省的随我等东奔西跑不是?”俊秀男子接着说道。 “哈哈哈,莫家兄弟说的极是,我也觉得二虎子根本不适合干这行。吃软饭可比打家劫舍强多了,至少不用被帝国将士追得满世界跑。哎,要是我等都有修行天赋,那该有多好?”一名矮小的男子继续出言讽刺二虎子,张嘴说道。 “你也不过是个狐假虎威之辈,可别说二虎子的不是。”俊秀男子似乎并不感冒矮小男子的奉承之意,有些不耐烦道。矮小男子不再反驳莫家男子的话,随之沉寂下来。然而,一边的二虎子听所有人都对他报以轻视的态度,心中的怨气便开始不断攀升,直至他的愤怒像火山口的浆液一般喷出。 “今日我便让此刀染点血迹与你们这群歹人看看,倒是你们可得睁大狗眼看仔细了,我二虎子到底是不是个孬货!!”二虎子提着大刀,杀气腾腾的向身后十几人怒吼道。 举刀转身将挡在正前方的一条板凳狠狠劈下,二虎子的大刀又将好好的一张板凳砍成了两节,散落了一地木屑。 双眼里的血意开始侵蚀他的大脑,二虎子右手提刀向大婶的面摊不断走进。脑中徘徊的尽是之前歹人们口中的嘲讽之言,恍惚间这些都成为了他爆发血性的动力,成为了他将手中大刀举起砍进大婶身体的动力。 二虎子步步迎上,面色显得毫无表情,手中斜垂而下的大刀微侧,顿时寒光四起,闪起一道血腥前的寒芒。这一幕来的快速,更是被远处的街道上的青年尽数瞧见,因此,青年皱着眉宇望向旁边的中年男子,口中问道:“他会出手吗?” 身旁的中年男子听言,目光牢牢锁定在了远处,点了点颔首没有作答。 远处的林易逍遥自在,单手端起面碗饮尽最后一口香气缭绕的面汤,满脸陶醉的用舌尖舔了舔溢出唇边的油汤,这才回味十足的停下动作,然后将头转向面摊子。 实在有些难以让人想象的是先前在他喝着面汤的表情,如此留恋与满足,仿佛他喝的就是什么珍贵的雨露琼浆。青年满是疑惑的锁着眉宇,不晓对方的口味竟如此平凡,如果他能明白此刻身旁的中年男子心中所想,那么或许就能得到充分的答案。 只是中年男子的心思又哪里这般好懂? 二虎子不断走近大婶,紧握大刀的右手不断颤抖着,大刀像是要从他的手中掉落,只是却始终被他刻意的紧握着。目视着眼前这位无比熟悉的邻家大婶,二虎子的心中有了一辈子都不曾有过的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欲拿大刀砍人,如果说心中没有任何顾忌,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杀人要靠万般磨练方能使出狠色,马贼需要身经百战才能截获草原行驶的商队,将士同样需要血战沙场才能巩固帝国疆土,换来盛世太平。所以,二虎子只是一味的走近大婶,却不敢抬起自己不断颤抖的右手。 心中的紧张逐渐上升,使二虎子悄然间恢复了丝丝清醒,仿佛这些紧张能迫使他手下留情,只是他并不想手下留情。因此,他直直的看着身在自己眼前的大婶,冷冷说道:“邻家大婶,今儿个二虎子可就对不住你了,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够好,记住下辈子可千万不要再当个像我一般的下贱平民。现在,就让我解脱你的苦难吧!” 言语愈发说到最后,二虎子心中的愤怒情绪再次攀升起来。 他左手不断使着力气,紧紧按在了紧握大刀柄上的右手背,像是要克制自己的右手不再颤抖。将大刀高高举至了头顶,刀尖竟神奇的接在了西山峰顶间的那轮火色夕阳上,顺着金色的光线凝聚刀身,二虎子心中的杀意就像最后一缕光丝那般明亮。 刀身侧落,刀口以一种落体之势的往大婶头顶缓缓劈砍而去,仿佛在下一刻里,大刀所向便要斩尽他心中的所有愤怒。 …… …… 第五十九章 小石头与筷子间的救赎之别 刀身上的金光只是一闪而逝,就像昙花一现时的耀眼,林易目睹着大刀所斩的方向,发现大婶冷冷望着眼前二虎子的狰狞脸色。 两种鲜明的眼神对比浓烈开来,因为在杀意面前,大婶的眼睛显得那么透澈,那么的无谓与坚强,不曾夹拌丝毫的恐惧。 远处的青年见林易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心中那些所谓的期待顷刻之间化为了乌有。对于见死不救的人,青年觉得即便对方画意再痴,境界再高,又如何能取代他在寮城画痴的地位? 所以,青年只是身在远处满脸的冷笑着,在其漂亮的脸上,似乎就要凝聚出寒冬时的冰霜。他右手上的修长五指缓缓伸开,如同一段旋转着的美丽葵花,下一刻,路边上的一颗小石头蓦然飞被其神秘的控制在手掌间。 这颗墨黑色的小石子原本很普通,可此刻却不再普通。它向他的掌心飞去,但最终都没有接触到他洁净白皙的掌心。 小石头带着神奇的魔力,缓缓在青年的掌间下旋转着,像是一颗运转时的小球。 于是,几息之后,就在青年脸色愈发的冰冷之时,就在远处的二虎子使命甩动大刀之时,就在远处的林易也开始微微动手之时,这颗墨黑色的小石头比所有动作都要快速的朝远处拿刀斩落的二虎子方向飞去。 小石头的飞行轨迹很直,没有丝毫的波折与转弯,就如一道海平线那般直,然而,它的速度同样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快,比惊鸿还要快,比暴雨临尘时的乌云中的道道闪电之速还要更快。 林易嘴角微微淡笑着,虽然面摊子与远处街道上的两人相隔甚至,但就在小石头飞起的那一刹那,他终究无比灵敏的感受到了远处的天地之气波动,也正因为这样的天地之气波动,他开始双指牢牢的夹住了空面碗里的筷子。 筷子被林易体内的天地之气操控着,随着小石头飞了将近一半路程后,他两指间的竹制筷子也蓦然间飞了出去。速度依旧是奇怪无比,几乎与小石头飞行的速度达到一致,但筷子更像是一道离弦之箭,一如石头的朝着面摊前面的二虎子飞去。 铛的一声重响! 声音充满刺耳,仿佛僧侣在寺庙里的敲钟声。 二虎子的耳边上开始流出了一道鲜红的血迹,像是被声音生生给震出的浓浓深色血迹。 右手上落斩而去的大刀停止在了半空中,锋利而冒着寒气的刀口也停滞在了大婶的宽阔额前,大刀没有砍落在大婶的额头上,只不过华丽的刀气却斩落了被刀风掀起的半截青丝。 刀斩而落的青丝缓缓向地面落去,大婶木讷的咽了一口口水。 “死……!”一道轻响声愈发微弱,继重响之声后响起,二虎子尚未道出后面的“吧”字,声音便已从其嘴间销声匿迹。 微弱的声音打破了先前正欲恢复到寂静厚沉的街道周围,二虎子的右手依旧举着大刀,然而,此刻他的眼中却带着不知所措的茫然,如同迷失了一般。嘴角缓慢的溢出了丝丝血迹,神经上传来了无比剧烈的疼痛,于是,二虎子的喉咙再也控制不住体内将要喷涌而出的热血。 噗! 不可阻止的血液喷洒而出,如同漫天血雨降临,又如同漫天红花飞舞,二虎子猛的一口喷在了满目呆滞的大婶脸上。 血液上带着温热,带着一股让人作呕的血腥味,这是自二虎子体内的喷出的血液,也正因为这口温热的血液,使二虎子茫然的双眼开始被死气占据。 死灰色突然自眼中升起,霎那间便取代了他原本的墨色瞳孔,来的毫无预兆,无比迅速。健壮的身体像是失去了脚步的支撑力量,二虎子的双膝微微发软弯曲,之后便带着他重重的整个身躯向后倒去,倒在了广阔无边的道路上。 砰咚! 身落地面,重击声震人心魂,大婶木然的望着前方不知如何死去的二虎子,看着他死不瞑目的满身惨状,随后又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及一身都是的粘稠血液,感觉到一切竟来的那般突然。 或生或死,一念之间。 寒气逼人的大刀依旧没有从二虎子右手上脱落,而是被其死死的握在了右手上,只是宽阔的刀身上却有着一颗墨黑色的石头镶在上面,与其同时,就在这颗石头的正中央,一根竹制的筷子直穿而过,打横的穿插在了墨黑色的小石头中央,恰到好处。 “二虎子死了?”身后的众多汉子神色呆滞,就如那一脸凝聚的大婶一般,难以置信道。 “可有谁瞧见了他是如何死的?”莫家兄弟惊愕的望向周围数人,疑问道。 “我不曾看见,他好像是忽然暴毙而亡的。”那名矮小的男子见俊秀男子眼神锁定自己,唯唯诺诺回道,语气中带有颤抖的声线,仿佛被这突如一来的序幕所惊吓住了。 他们都是手染无数血腥的贼人,举过大刀,砍过人命,打家劫舍,抢劫商队,即便说是无恶不作也不为过,然而,就在此时面对这突然暴毙的二虎子,看着他莫名的死亡与惨烈,众人心中也不禁有些发毛起来。 “莫不是闹鬼了?”矮小男子惊讶道。 话音未毕,一个重重的巴掌便扇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矮小男子感受到自己被拍,感受到后脑上传来的一阵吃痛,愤怒转头望去,随之发现扇他之人乃是自己队中人,这不禁使他十分不满。 于是,他朝着拍他之人愤怒道:“你拍我作甚,找死不成?” 男子见对方发火,冷笑不语,只是一脸不屑的看着矮小男子,说道:“世间何来鬼物,你是愚蠢还是痴傻?” “如果没有鬼物,二虎子为何能死的这般离奇,你若清楚,倒是说说他因何而死?” “为何不走近一观?” “他说的对,矮子,你与他一同前去查看个究竟吧,看看有什么踪迹!”俊秀男子听男子之言,神色凝重说道。 “为何要我们去,你自身为何不去查看?”矮子不满,他深怕自己也会像二虎子那样离奇死亡。 他们是贼人,贼人最怕死,林易是修行者,他同样也怕死,而且在经过几次生死之后,他愈发害怕死亡,至于远处的二虎子为何而倒下? 那是因为他该死,所以倒下。 …… …… 第六十章 比如,比之不如 青年目视远方倒在血泊之中的二虎子,满嘴是瑰红的血,一脸灰白之色,甚至在眼中还带着无比浓烈的恐惧与不甘。他微皱的眉宇逐渐转变成紧皱,像是无法理解对方因何而死,为何置死。 站在身旁的中年男子不再停留,他抬腿踏步离去,离开了原先站立的大街。 负手拂袖时的衣袂飘飘然,行走时带动着披散于肩部的长发飞舞,中年男子的脸上始终挂着淡如天蓝的笑意,看起来好不逍遥。 走近数位贼人立身的街道,男子不顾周围扫射而来的道道错愕目光,他径直走到了林易身在的木桌面前,随意的拉了一张长形板凳顾自坐下。 左手提起木桌上的茶壶,男子为自个倒了一杯尚且温热的茶水喝了起来。右手端起微小的瓷器茶杯,将稍稍泛黄的茶水送至薄薄的红唇前轻轻抿了一口,男子意犹未尽道:“好茶,依旧是浓烈清香的淩雾,大娘拥有一手好艺啊!” 说着说着,中年男子便又转头望向那满身是血的大婶身上,大娘听闻是男子之语,这才从木然中稍稍有了点知觉,但依旧不是很自然的回答道:“先生所爱淩雾,而我家汉子刚好又从前些日子里采了些新茶回来,所以,俺家汉子便吩咐我泡着淩雾等候先生前来品尝!” “顾兄弟倒是有心了。”先生淡淡道,始终一脸淡笑,沐浴春风。他接着道:“对了,不知顾兄弟上个月落下的伤势如何了,恢复可还顺利?” “谢先生惦记着,这可真是不可多得的好意!”大婶回道。 “此番汉子能够大难不死,还得多亏了先生之前派人赠予来的良伤圣药,如今,我家汉子早已无碍,昨日还去郊外猎了只獐子回来,不如先生等会儿便去我家吃些獐子肉吧,也好过每日吃着鸡蛋面,人总是要换换口味尝尝鲜的。” “呵呵,顾兄弟无碍便好,至于獐子肉,大娘如果方便,不如照旧下碗鸡蛋面与我吃了吧!”先生笑着道,丝毫不顾忌周围的那些贼人与安静屹立在其身旁的林易。 中年男子自然是墨砚画坊的常微先生,远处迎面走来的则是林易刚好熟知的朱墨阳,于是,林易见先生不再言语后,恭敬抱拳道:“小生见过先生!” “少年无须多礼,不过相逢恰巧罢了。”先生似乎并不看重这些礼节,轻声说道,随之便又故自己喝起茶来。 朱墨阳自远处跨步踏尘而来,每一步落下都如一阵清风拂过,化开了地面上的那些散落尘灰,使原本就平整的路面更加干净,像是被人刻意打扫过了一般。 “朱兄!”林易笑着向走近自己的朱墨阳抱拳说道。 “没想到世界竟如此狭隘,真是无论在下到了何处都能遇见林兄啊!”朱墨阳同样抱拳回答,但口中的语气却显得不是很友好。 对面的林易听言,眼中灵敏的发现朱墨阳正看着那倒在血泊之中的二虎子尸体,眼下闪过一丝细微到不可察觉的不忍与自责。 人自然不是朱墨阳杀得,他之前扔出的小石头刚好落在了二虎子的大刀身上,所以,二虎子必然是死在了林易的手里。 “你为何要置他于死地?”朱墨阳收回目光,侧转秀脸对林易问道。 急皱着的眉宇略显严肃,朱墨阳颇有几分怪罪的意思,但林易心中自有其道理,不会与他计较这些。于是,林易微微笑了笑,又缄默了许些时间,这才说道:“因为他威胁到了好心大婶的安危。” “即便如此,我手中的小石头足矣救下大婶,你完全可以不杀他。”朱墨阳说道。 朱墨阳自小开始便没有杀过人,所以他觉得杀人只是一件人性泯灭的事,可林易不同,他自小在农村乡僻打猎为生,每日都要见血,不是猎兽的血就是自己的血,而且更是经过几次生死之间的磨练。 林易很清楚对方的那一记小石头可以救下大婶性命,但朱墨阳又哪里会知道,他拦下了二虎子的第一刀,难道就敢保证对方不会再砍第二刀? 因此,林易为了断绝二虎子二次挥刀,他只有将其击杀于大街。 不可踏足之地的复活,让林易彻底清醒。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敌人就是最大的威胁,唯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他在危难时刻飞出了两根筷子,一根准确无误的穿透了青年的小石头,同时也让强劲的天地之气阻挡住了二虎子往下劈砍的侧刀之力。 而另一根筷子,则是精准直接的在二虎子的太阳穴上穿插而过,从而使其在死前与死后之间,都没能将手中的大刀再往下劈砍一分。林易如此做,不仅彻底保证了大婶的生死安危,同时也造就了手中的血意与杀孽。 但他杀人便有杀人的道理,所以在面对朱墨阳的重重质问时,却不想再作任何的解释与回答。 不远处的面摊上,大婶已经渐渐从木讷与惊吓中恢复过来,她没有再去看那眼前的贼人与尸体,用自带的布缕沾了些清水浸湿,擦去了脸上被二虎子喷了一脸的血迹,随之又换掉了身上系着的血色围裙。 衣裳上依旧还有点点血迹存在着,大婶憨厚的脸庞只剩平静,一种风雨过后的平静,波澜不惊。 身后的数位贼人拖起了二虎子尸体,莫家兄弟惊异的看着二虎子手中死死握住的大刀,看着那镶嵌在刀身上面的小石头与筷子,脸色阴沉如水,满是疑惑。 “快撤,我们遇见高人了。”莫家兄弟严肃说道。 “可二虎子是被那群人杀害的,凶手就在面前,难道我们就不为其报仇了吗?”贼人中的其中一人余光看向林易等人,轻声说道。 “他们可是修行者,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莫家兄弟见这名贼人说要报仇,急忙压低了声音说道。 他眼见非凡,而且更是在方才便听到了朱墨阳与林易的对话,虽然声音是迷迷糊糊的,但总算知道二虎子是死在那青年和少年的手中。 连眼睛都没看清楚的情况下,二虎子就已离奇死在了远处二人的手中,莫家兄弟知道这个世间上也唯有修行者才可以做到这种逆天的手段。所以,眼前的三人他惹不起,更不敢惹,他同样不能让自己的兄弟们再去惹。 最终,莫家兄弟便与众兄弟抬着二虎子的尸体悄然离去,离开了这条空旷无人的大街。 先生见旁边的朱墨阳喋喋不休,从喝着淩雾茶的优雅中微微停顿下来,他转侧看了一眼林易,发现其脸上始终坚毅的像是一道围堵帝国俘虏的铁制城墙,满是欣赏的笑了笑,随后开口说道:“墨阳历世尚浅,与少年郎的处境不一样,少年郎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完美无缺的,即便换作是我,在方才的情况之下也不敢保证会比你选择的更好。” 朱墨阳听闻先生口中之语,很认真的回味琢磨了很久,在心中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他隐约觉得自己彻底被说昏了头。 用一脸疑惑的神情望向先生,朱墨阳的眼中有些难以置信,问道:“先生平时教弟子要宅心仁厚,更不可妄动杀意,为何林兄之前出手杀人,先生却又夸他?” 先生听言,摇了摇头,回答道:“你与少年郎相比,尚且不如,而且少年郎所杀之人,本是该死!” …… …… 第六十一章 不死心,唯死人 先生的话无情的分析出了朱墨阳与林易之间的差距,虽然这不是修为上的沟壑,然而,却依旧给朱墨阳的道心带来了如同一块硕大陨石砸下般的重击,使其被压制的无比沉重。 朱墨阳的眉宇紧紧皱着,脸色依旧充满着不解与困惑,那是一种被再三打击的困惑。 木桌前的先生始终淡笑着,一边喝着淩雾茶,一边等着大婶下了锅的面线。 先生不为朱墨阳的困惑而解答,好像是要让其自己寻找这修行上的答案,只是对于这位自己最喜欢的学生,他知道倘若对方跃不过眼前这道看似简单的门槛,那么其身上的修为将很难再有精进。 画痴之名,得之不易,甚至以后再也不会和朱墨阳有半点关系。 “既然大婶无恙,那么小生就此告辞了!”林易转头望向大婶,突然说道。 从储物囊里取了一锭银两放至木桌上,林易把银两就放在了先生眼前,而后转身向先生与朱墨阳稍稍行了个礼后,提腿便往寮城大街走去,携身离开了面摊子。 “林易真的有先生说的那般优秀吗?为什么他杀人是对的,难道我救人还不及于他的嗜血吗?”朱墨阳看着先生,咬牙说道。 “墨阳,你有着比林易高出太多太多的修为,但你可知对于这个世界,你的心就如同一潭湖水那般洁净,如果你不让笔墨先沾染自己心中那谭洁净的湖水,那么你又怎么能学会如何再把那些污浊与墨迹从洁净的心中湖水里洗去?”先生有些叹息道。 “先生是想让我从此踏尘,然后学会选择吗?”朱墨阳疑问道。 “以你的修为,撒手出去的石头本该让之前的贼人彻底失去举刀能力,而不是让自己的手中的石头镶入对方刀身后,又被林易的筷子穿插而过。这使你不足矣成为一个拥有好选择的修行者,亦是你不如林易的地方。”先生细细说道。 “先生是说,学生撒手而出的小石头本应该解决完一切因果,而不是像方才那般再给林易留有出手的机会?”朱墨阳有些不确定道。 先生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给了朱墨阳心中的所有肯定。 朱墨阳站立缄默,但忽然之间像是明白了很多很多,满脸的疑惑渐渐平复,变得无比肯定,苍白如纸的漂亮脸蛋也开始渐渐恢复成了红润血色,随之他又朝木桌前的先生躬身一拜道:“多谢先生指引,学生受教了!” 看着眼前这位无论是绘画悟性,还是修为天赋都齐佳的学生,先生心底里也是发自内心的满意,因为这是他所有学子当中最为杰出的学生,而他也把朱墨阳带在了身边,时间长达十年之久。 先生有很多弟子,远不止跟在身边习画的朱墨阳。比如身为唐府大将军的女儿唐菲菲,比如正在某处头戴斗笠身披蓑笠垂钓的安逸青年,比如远在寮城某域两手拨动琴弦的绝美少女,比如仗剑行走修行界的俊朗男子,又比如就在寮城之内但身影却如风向一般难以捉摸的蒙面女子。 这些都是先生最为看重的几名学生,甚至其中还有他不可管制的人,但无论如何,至少这些人都跟在他的身边修行过。 朱墨阳很纯真,身在尘世,心痴于画,却不懂为人处世之道,但不管他此刻怎么认为,其实先生都不过将他们看成了希望而已,只是这个希望还不够全,仿佛缺了些什么。 于是,先生见朱墨阳的悟性再次使其明悟,心底里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如果先前的话语就毁了朱墨阳,那么先生将近十年的辛苦培养就将白费,付诸东流,只是朱墨阳也不可能仅靠他的几句口头话语就被毁灭。 因为他是修行界的天才,同时也是一名了不得的画痴。 …… …… 林易离开面摊后,自大街上游走着,满心思量。 寮城街道上的灯火无比明亮,它们是随着夜幕降临而被点亮的烛台灯火,闪耀的烛光里泛着陈旧的昏黄,透出一抹散落在繁华城池的世俗味道。 晚间的人群丝毫不比白日里来的要少,甚至街道看起来更加拥挤。 有无数的才俊青年摇扇畅笑,勾肩搭背的行走在一起,嘴间各自说笑着,眼光时不时的望向大街上的某位美丽的大家女子身上,眼神里充满难以表明的意欲。 林易并不是习惯于喧闹拥挤中的人,所以他急匆匆的跨步离开了大街,朝寮城的城门行去。 直至出了硕大的城门后,林易稍稍停顿了下身子,余光微侧的表情显得有些疑惑,随即便不动声色的踏步离开了城池,朝闰安居住的那栋破败房屋走去。 “大哥,据掌柜说这名驼子身上可有着足足六百辆白银,看来此番只要我等小心点,等他出城走远后再将其杀死,便可轻松获得这些银两了。”城池之内的一名男子开口,两眼遥望那城门之外不断远去的驼子少年,邪笑说道。 “先跟住他,莫要让他趁夜色给溜了,不然月黑风高的,他又有心藏躲起来,可是不好寻他。”被称为大哥的男子说道,眼神十分冰冷。 “大哥说的对,那我们快些走吧,看看这小子要去哪里,也不枉我三兄弟等了他足足一天。”其中一人说道。 众人对视,纷纷点头,三道矫健的身影自寮城城门口走出,朝林易行走的官道上不断离去,同时也不断的迫近先前出门的林易。 前面行走的林易嘴角轻挑,掠起一抹难以猜测的诡异笑容,对于三名凡俗之士的追踪,他以修行者的敏觉自然可以轻易感觉的到,只不过他并未想到这三人到底是哪一方的人物。 萧家绝对是个大麻烦,在画坊时,林易甩手打断了小胖子的手臂,因此结下了梁子,而且不过几个时辰便有将士寻至画坊门前来,看得出萧家在寮城很霸道,非常霸道。 虽然将士们最终都被朱墨阳抵挡在了画坊门外,但林易也知道这件事情想必萧家也不可能就如此轻易的吞下咽喉。当然,他也从来不惧这些什么官宦富庶之家,因为他也是个修行者,同时也是拥有着现代记忆的人。 身后的三人愈发接近自己,林易感受到后面的三人正不断加快着脚步,不禁心中冷笑,而随着夜色彻底暗沉下来,宽敞的官道上再无人影。 下一刻,林易忽然自官道上离开,走上了一条通往破败房屋的小道,身后的三人见此,微微对视一眼便随着林易的步伐走向小道,向破败的古屋快速追去。 小道边上有杂草丛生,身后的三人脚步不停掠动,不禁碰触到了垂落路面上的绿叶,因此,人与草之间的摩擦发出了沙沙之声,只不过,此刻的三人早已不在乎这个打破黑夜的声音。 这里是一片长满草丛的荒野之地,根本不存丝毫人烟,远处有一座破败的房屋,不知存在了多少年代。身后的三人已经非常靠近林易,他们就欲追逐而上,然而,身在前方的林易却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回眸望来。 看着身后的三道身影,林易的眼中冷漠无比,语气冰冷问道:“是谁派你们来跟踪我的,为的又是什么?” 见前面的少年驼子忽然停身相问,三人面色有些错愕,但他们仔细观察了对方后,发现对方不过还是一个丑陋的少年驼子,于是,他们满不在乎林易的敏觉。因为在他们眼中,对方不过是个将死之人。 “小子,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们跟踪你了,快把你身上的银两都交出来吧,这样也好让我三兄弟给你留个全尸,否则,只有让你死无全尸了!”一人邪笑说道。 “原来是那老不死派来的人,我早知他不安好心,不过这样也好,既然他不死心,那么唯有死人了。”林易冷冷说道。 冰冷的眸子微微打开了几分,目光望向小道上的三人,林易墨色的瞳孔上划过一道寒芒,脸上表现的尽是惋惜与血意,只不过,自始自终都没有在其干净的脸上出现半分怜悯与不忍。 …… …… 第六十二章 人命比草贱 身后的三人是典当行掌柜派出的人,同时也是寮城不可多得的冷血杀手。当他们听到林易的威胁后,心中有的只是可笑,一种不知死活的可笑。 “大哥,这小子好不识趣,让小弟直接动手宰了他吧!”三人之中,其中一人说道。 “去吧,切记要小心些,可别在这种时候还被翻船!”被称为大哥的男子回答道,语气显得有些谨慎。 “放心吧,不过是名十几岁的少年而已,量他也逃不出我的兵刃。”这名男子无谓说道。 男子自三人中踏步而出,行走之时的右手轻拂腰间,当下便取出了一把弯月似的短刃,短刃看起来像是一把小刀,神似匕首但却不是。 刀尾如鱼钩那般弯起,刃口显得异常锋利,寒光从短刃身上若隐若现,夜间的冰凉再次加剧,身在草丛之中的男子身上仿佛有着一股血意攀升,蓦然之间便凝聚在了草丛四周。 林易看着对方不断靠近自己,微微摇了摇头,心中却依旧冷笑不止。 对于一个世俗间的高手,哪怕实力再强又能如何?在修行者的眼里,不过只是些江湖伎俩,根本不足为患。所以,当这名男子想要林易死时,事情的结尾就注定了他会死。 握在右手上的短刃灵巧有变,男子疾跑时又加快了脚步,像是一道掠过草尖的微风,颤动了周围的绿叶嫩草。哒哒哒的脚步声响在了草间小道上,落在了每个人的心头,林易只身未动,依旧安静的站在不远处。 “你找死!”男子见林易不闪不避,愤怒的爆喝了一声。 两眼在昏暗的夜色中绽放寒光,男子带着右手上的短刃快速提起,前倾而去的身躯直扑林易而去。 短刃的尾端直向林易的咽喉,男子想要一刀划破林易的喉间血口,使其暴毙而亡。 噗的一声。 刀刃直接刺进在了眼前的这道模糊身影,男子眼里展露欣喜,但就在下一刻,男子发现眼前的这道身影根本毫无血迹流出,更别说听见什么对方的惨叫声。 林易的身影渐渐淡化,仿若只是一道将要消散的烟雾,男子心中大叹不好,他刚欲撒手收回短刃,可右手却被什么东西紧紧缠住了一般,难以挣脱。 男子两眼惊愕,发现自己的手腕处正有一只小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右手,他随之余光微扫,更是瞧见对方的身体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这一幕的突如其来,就如他在晚间遇见猛鬼了一般,实在骇人之极。 “你……”男子神色惊讶无比,刚欲开口询问,然而他的话语未出,自己的右手却已蓦然间崩裂,疼痛自肩上快速袭来。 “啊!”男子惨叫一声,声嘶厉鬼怒吼,草丛间血光迸发。 林易单手一拉扯,千斤巨力悄然攀升,彻底将男子的右手给硬生生的扯了下来。 顷刻之间,男子的整条手臂便彻底脱离了他右肩,仿若被折断的莲藕一般,显得脆弱无比。右臂被生生扯断,男子体内的血管自然快速暴烈而开,血液如似喷涌而出的泉水,四处飞溅,又像大雨倾盆时的那般汹涌,挥洒在了周边的草叶之上。 林易握起男子之前用过的短刃,脸色一片冰冷,丝毫没有留情之意。 对方早已将他视为死人,他自然也没有必要再作留手。所以,林易将从对放手中获取的短刃握入手心,看着眼前的那半跪地面凄厉惨叫的男子,眼中划过一丝狠烈的血意,直接用短刃对准男子咽喉,狠刺了下去。 噗哧! 一声刀入肉体的轻声响起,林易手中的短刃便直接刺破了男子的咽喉。 霎那之间,男子惊愕双的眼蓦然触目圆睁,像是从之前的痛苦中解脱一般,喉间喷出的血液直接飞出一米多高,如丝一轮晚间破空的血月,无比凄美。然而,凄美之后却是死亡的冰冷,男子跪立地面的身躯倒地而去,双眼怒睁着,可谓是死不瞑目。 林易收回短刃,心中未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他将目光望向那远处的剩下二人,脸上依旧干净无比,只是眼中的冷漠却让余下的二人咽了口口水,喉间发干。 “你……你杀了三弟?”之前被成为大哥的男子结结巴巴道。 眼中带着怕死的怯懦,男子语气显得十分错愕,连同着旁边的二弟,两人脚步踉跄的不断退后,欲要逃窜而去。 “我说过不死心,唯死人,既然你们先前就想杀死我,那么我只有将你们都杀死!”林易声音冰冷,一步步向前走去,提着手中的短刃,刀口上还残留着丝丝男子留下的血迹。 “大哥,怎么办?此人必然不会放过我们的。”身旁的二弟恐惧无比,开口轻声问道。 “还能怎么办,和他拼了!”大哥面色狰狞,内心在咆哮,狠狠说道。 “可我们之前尚未看清对方的动作,三弟便已死在他的刀下成为了亡名孤魂,如此厉害的人,我们根本敌不过啊!”二弟看着步步走进的林易,颤抖着声线道。 “敌不过也要敌,总比窝囊求饶而死的好。这小子必然也是位冷血无情之辈,他是根本不会放过我们的。可惜啊,没想到我三人做这行十余年,今日却要在这驼子手上结束了。”大哥叹息说道。 “既然如此,那便杀吧!杀!!”二弟一马当先,退怯的脚步骤然狂奔,浑身杀意四起,带着嘴中的怒吼,满眼血丝伸延,手中提起一把精致的短剑,朝着林易迎面奔去。 林易见对方带着疯狂拼杀而来,眼中只有无尽冷漠。 下一刻,草丛间寒光四起,短刀挥动,周围草叶零落,是被刀刃剑锋斩断。 一道浓浓的血迹再次溅起,血腥味飘然散开,弥漫在了整片静谧的草丛中。身为二弟之人静立在林易远处,只身立在草丛之间,低头时,眼光望着自己胸口不断溢出的血液,神色逐渐涣散,嘴角溢出血迹来。 直至一抹突生的死气蓦然升至苍白的脸颊,他的身躯才缓缓倒地而去,仿若巨松沉谷,砰的一声后,不禁又压倒了一片嫩绿的青草。 “如今就只剩你了,我不会让你死无全尸,因为死亡对我来说,足矣!”林易深邃的眼睛注视着这名男子,无情说道。 “你是修行者?”对面被称为大哥的男子开口,疑惑的眉宇渐渐平缓,仿佛已经失去了一切恐惧,他异常安静的问道。 “是!”林易诚实回答,并未有什么羁绊。 “看来我等倒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没想到,到头来竟是贪念害了性命!”男子神色有些低落,缓缓说道。 林易听男子言,未曾立刻动手,他静静看着对方,随之紧握着手心里的短刃转过身去,看了看身后死去的二人,平缓说道:“你自尽吧!” “你去死吧!”男子见林易失去防备,口中突然大喝,充满杀意的脸色骤然狰狞,冷冽如虎。 在林易转身之际,男子心中早已窃喜,作为一名久经历世的冷血杀手,他又哪里会做愚蠢至极的自杀之事? 杀手每日每夜都活在冰冷的杀戮中,目的就是为了能在生死之际得取利益的同时且存活下来,他们只有不断杀死别人,而决不允许自己被杀。所以,男子先前的神情语言不过都是迷惑敌人的手段,同时也是想让林易放松警惕的一种心理战术,从而制造出一次刺杀掉对方的大好机会。 现如今,机会已经来临,男子自当提起手中的匕首向林易后背直刺而去。因此,他的整个人都像是突然间发生了改变,变得嗜血无比,变得冷漠无情,甚至带有满心的仇恨,只是林易真有如此大意吗? 知晓答案的代价是一条比草叶更加低贱的生命。 林易并未转身,但紧握短刃的右手却已轻轻握起。随着体内的天地之气运转而开,在林易的周围像是有了数面无形的城墙凝聚。 一阵耀眼的白光从林易身上绽放,透着整个世界的白,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快的更如惊鸿乍现一般,但白光之中却带着无比巨大的摧毁之力,从而也正因这道白光的闪起,直接便将使空中扑来的男子击的倒飞了出去。 倒飞而出的男子口中连连喷血,血迹浸染着地面上的舞动草叶,身体如似断了线的风筝,手中被其握着的匕首此刻也已高远抛飞,连同着身体上传来的无尽疼痛,最后降落到了远处的一丛茂密草地中。 男子落地,巨响震天,看起来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林易微微叹了一口气,眼中带着难以表达的情绪。交战至此,半个时辰尚且未到,然而,在他手中却已收取三条人命。 他并非是个喜欢杀戮的人,只是有些人他必须要杀。 手腕上的白骨念珠散发出了冷冷的气息,不断倾入他的体内,仿佛要催化他杀人时的魔念,只是每一分的冷意进入体内后,都会被依附在其椎骨上的菩提子净化。 菩提子依旧可以让林易在杀念之间冷静下来,心处空灵之境,同时也可以让那些白骨持珠上所散出的气息在他体内转变成精纯的天地之气,使其修为不断精进。 林易扔下右手所握的短刃,不再理会死去的三人。他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古屋,径直走去。可他不知的是,就在他转身走向古屋的那一刻,正有一道无比清澈的目光紧紧的望着他,随之掉头离去。 …… …… 第六十三章 天下美味,不过一碗鸡蛋面 古屋残缺的厉害,屋顶更是有着房梁折断而成的巨大黑洞。随着晚间的大风不停吹过,时不时便会从屋顶上滑落一块残败碎瓦。 碎瓦落地,发出一声脆响,溅起了一阵刺鼻的尘土弥漫,让人十分厌恶。而就在瓦片摔得粉碎之时,也不禁吓坏了屋内正在烤肉的闰安。 闰安用空余的左手揉着自己被碎瓦石子飞溅到的光洁额头,吃痛的口中接连倒吸着凉气,心中早已对那块破碎的瓦片飞石大骂连连。 林易走近古屋,这才发现古屋侧边的墙缝里正有着一道微弱的火光闪耀,与此,就在反向拂面的夜风中,一阵飘香的烤肉味正从古屋内传来。 林易心中的担忧开始被飘来的肉香味给平复而下,他知道闰安安然无恙。 “明日便去城池里买套宅子吧,不然等到下雨之时,这套古屋是根本无法住人的。”林易打量着眼前的这间破败房屋,心中暗暗道,随之便直接踏步走入了古屋内。 走进古屋后,首先落入林易眼中的自然便是闰安。他坐在一块漆黑色的石头上,身前是火星旺盛的大火堆。闰安手中拿着一根拇指粗细的柳条,而柳条上面则是窜着一只硕大的肥鱼。 肥鱼被烈火烤的渐熟,散发出了一阵浓浓的肉香味。不得不说闰安真是个烧烤奇人,无论什么动物的肉都能在其手上被烤的香气四溢,使人食欲大开。所以,哪怕是先前用过晚餐的林易,在闻道飘散的鱼香后,心中也不禁被勾起了尝尝烤鱼肉的欲望。 两眼打量着眼前这位看去老实扒拉的闰安,林易发自内心的微微一笑,像是忘却了之前的杀戮。他不断走近闰安身边,发现在其身上的衣裳依旧破破烂烂的,带着干凅的血色痕迹。只不过照他此刻脸上的气色来看,身上的伤势已无大碍,只要再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必然又可生龙活虎。 “你回来了,今日在城中过的如何?”闰安转头看了一眼林易,笑笑说道。 “尚且还行,明日你便随我进城吧,我去买套宅子让你住着,最近我估计还不能送你回家,而这里又抵挡不了风雨。”林易找了一块石头坐下,平静说道。 “不用着急的,我也正想前往城池中看看呢!”闰安手中翻滚着烤鱼,老实说道。 时间过去良久,直到闰安手中的烤鱼也被彻底烤熟,林易自然而然的又接过闰安手中递来的半条肥鱼,十分满足的吃了起来。 鱼肉鲜而脆香,不带丝毫腥味,林易吃的满足,也不顾鱼肉中的嫩刺,没有浪费一丝的尽数吞进了腹中。 直到吃完鱼肉,林易这才从储物囊里取出了几套崭新的衣裳给闰安。毕竟让他穿着血衣总是不好的,而且春季的晚间温度尚冷,紧靠闰安身上那件破碎的衣服难以抵挡风寒,甚至他要再穿着血衣,很有可能连明日的寮城大门都进不去。 闰安接过林易递来的衣物,感谢了一声便十分憨厚的穿在了身上。大伤初愈,保暖也是十分重要的,万一染上风寒,以他世俗凡人的体质难免不会把身上的病情再加重,从而落下什么可怕的后遗症。 一夜无话,闰安穿着新衣裳躺在干草上睡了一夜,直至翌日清晨。 林易盘膝坐在古屋内,鼻间不断吐纳着天地之气,心中对破镜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甚至在昨日画坊之时,他瞧见朱墨阳以巧妙的手段控制净墨后,心中对修行之法有了更多的认识,而且也对破镜的明悟更加深刻了。 微微睁开闭目的眼睛,林易仿佛能感觉到自己随时都能突破至炼骨期。 在其体内,天地之气早已达到了炼骨期的瓶颈所在,甚至都已隐隐有了超出炼骨期的迹象,只是其身体内的金色椎骨却怎么都不能再开辟出新的骨节,对此,他也只有十分的无奈,并毫无办法。 “哎,也不知何时才能开辟出新的骨节!”林易嘴里碎碎念,随即站起身体,朝古屋之外走去。 闰安早早便起身离开了古屋,不知前往何处去了,只是林易昨日晚间便和他说过今日要带其进入城池,所以倒也不担心对方会走的太远。 果然,在林易站在古屋外不久后,闰安便又屁颠屁颠了赶了回来,只是在其手中却提着许多新鲜的蔬果,也不知从何处寻来。林易笑着迎了上去,闰安好心的给了他许多蔬果,随之两人走出草叶遍地的小道,边走边吃着新鲜的蔬果,无比逍遥的踏上了空旷的官道,径直向寮城行去。 进入寮城后,闰安目光瞬间呆滞了下来,眼前的繁华让其闻所未闻。 他自小便出生在偏僻的小乡村里,整日以务农,放牛羊为业,何时见过这般人马齐聚且店面无数的城池,一时间经不住繁华的考验,竟惊呆在了寮城大街上。 林易轻轻一笑,并未打扰他的四处瞭望,而且,在他心中也不禁想起自己刚刚踏入苍冥宗的情景。 那时的他,何尝不是面对着漆黑如莫的殿宇发呆,望着那直穿云层的高耸山峰错愕,甚至在他看到师兄弟们高举巨石绝招尽出之时,心中的羡慕何以能用语言可以形容。 过了良久,目光左顾右盼的闰安渐渐恢复平静,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这里虽然繁华无比,但却没有我家乡来的亲切,在我们那里的人们大都很淳朴大气,不像这里什么都需要靠银两才能得到。” 似乎感受到了闰安心中的无奈,林易平静的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说什么,随之便带他走向了大婶的面摊子。既然要在城中买下宅子,无疑是问当地人比较好,而且林易知道大婶本就心地善良,更不会让别人讹了他太多银两。 于是,当林易和闰安走近面摊后,大婶便已发现他的到来。大婶笑面迎上,向林易说道:“少年郎今日可是想吃些什么?” 林易听言,同样笑意斐然的回道:“多谢大婶好心,只不过小生早上已经用过早餐,今日前来只是想问问大婶,附近可有什么宅子出租,我与这位朋友可能要在寮城住上一段时日。” 林易说完,又笑着指了指旁边的闰安,闰安看向大婶,也是十分好意的笑了笑。 “不知少年郎想要的宅子得多大,如果仅供你二人住宿的话,我家倒是还有间宽敞的房间留着。不如你与这位先去我家看看吧,如果觉得合适,不妨就与你的朋友暂居我家,反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给你们住,省的蒙了灰尘!”大婶十分好心说道。 “大婶家有房子?”林易心中高兴,疑问道。 林易并未想到自己的运气如此好,倘若大婶家就有房子,那自然是件省心不过的事,而且这也等于给闰安找了个最好的疗伤住所,同时大婶家也能给他非常好的照应。 “只要有张床铺供我朋友居住便好,其它倒是没有什么要求,至于银两,大婶自当放心,小生等会儿便结算于你。”林易无比高兴,接着说道。 “嘿,少年郎谈什么银两之事,不过只是住宿罢了,不必放在心上。”大婶笑着说道,面善的她十分好意,随即更是立刻放下了手上的活,带着林易二人往自家走去。 林易与闰安跟着大婶穿过古巷,越过荷塘小桥,来到一片较为清静的城边区域。 大婶的家矗立在一片十分清幽之地,一眼望去,竟都些是平民的住宅之所,而且就在每家每户的不远处,便是接近城外的农田。 春季的农田里一派绿意景象,有各自各样的蔬菜繁盛,也有各种漂亮的鲜艳花卉绽放,大婶家的前面是一条清澈的溪流,在溪流边上,生张着一颗长达数百年之久的梧桐古树。 梧桐古树绿叶茂盛,大多已是深绿,毕竟存活了数百年的它树杆早已十分茁壮,只是它既生在了人烟繁杂的世俗之地,便不可能像不可踏足之地的那颗万年古树那般老来成精,修炼成道。 林易走进大婶家里,看了一眼大婶所说的房屋,感觉到里面确实十分宽敞,而且窗台正面迎着阳光,只要稍稍抬头便能将目光看向窗外,让户外的美丽景象尽数收入眼中,显得十分舒适与清新。 因此,林易自己已经十分满意这间房子,但意识到闰安的感受,他便轻声问了闰安的感觉,好在闰安和他的感觉一致。 于是,两人都觉得这里十分适合居住后,林易便满怀高兴的住进了大婶家里。 一日流逝,林易带着闰安逛了寮城许多繁华的大街,同时也与他一同进酒家吃了顿好的,只是在酒家出来之后,闰安却十分不满的说起酒家饭菜难吃至极。 林易听言,无奈的耸了耸肩,事实确实如此,如果吃惯了闰安的烤肉话,对酒家里的东西倒是真会没什么感觉。有了这个小插曲,晚间时分二人便没有再去酒家用食,而是来到了大婶的面摊上,点了几大碗熟悉无比的鸡蛋面吃。 闰安很喜欢吃鸡蛋面,就如第一次吃蛋面的林易一样。林易吃下了两大碗,闰安却足足吃下了四大碗,甚至连一口汤水都没剩下,显得留恋十足。 当然,除了大婶之外,林易并不知道整个硕大的寮城里,其实还有一人深爱着这碗简单却美味十足的鸡蛋面,甚至他对鸡蛋面的喜爱程度还远远超过了林易和闰安。 “天下美味,不过一碗鸡蛋面!”这便是某人最常说的一句话。 …… …… 第六十四章 旧人相邀,何止两斤酒与肉 夜幕降临,乌光将至,天色逐渐转化深沉,街道上点起万盏枯旧灯火,照的大街一片明亮与光华四起。 喧哗的吵闹声不断响起,街道之上的过客人来人往,林易与闰安吃完面线,大婶便已收了面摊子,准备一同前往荷塘小家去。 “大婶,你的鸡蛋面煮的可真是好吃。”一路上,闰安几次提及大婶手艺,口中更是念念不休,仿佛还要再吃上几碗。林易对此,只是无奈的不断摇头苦笑,毕竟当时他也十分喜欢吃这鸡蛋面。 “呵呵,闰兄弟过奖了,等会儿到家,我让汉子再热些獐子肉与你们一同吃酒,到时,你们必然会更加惊讶那美味的獐子肉。”大婶一边走路,一边笑着说道。 “好好,被大婶这么一说,我倒是又有些饿了。”闰安揉了揉小腹,暗暗乍舌,仿若就要从口中流出哈喇子,一副贪吃模样倒是显得十分单纯与忠厚老实。 林易见闰安如此模样,笑着没好气道:“你方才刚吃完四大碗鸡蛋面,而且一口面汤不剩,又怎会饥饿的这般迅速?” “我不过就是想吃而已,再说了,大婶的手艺确实是十分好,依我看啊,和我的烤肉也相差无几了。”闰安说道。 “噢?闰兄弟还会烤肉?”大婶在一旁听到闰安之言,疑问道。 “嘿嘿,那事俺的独门手艺,不可传,不可传!”闰安像是深怕对方会要求他说出烤肉手法,急忙赔笑说道。 林易身在一旁,依旧无奈摇头,并未多说什么。 前面灯火依旧,池塘的水面映出一片烛光通明,随着春夜微风拂过,水波开始徐徐荡漾,不禁使倒映在水面里的烛光不断掠动,显得分外有趣。 旧路重返,溪中流水潺潺,声似琴音,十分悦耳。古老的梧桐树叶随风摇曳,发出阵阵沙沙沙的轻响声,给寂静的晚间多了一分生气。 三人走进屋舍,里面烛火早已燃起,一名步入不惑之年的中年男子笑面迎上,然而,就当男子瞧见林易与闰安之时,眼中的笑意蓦然便成了惊愕。 “是你?”大婶的丈夫顾文清看见林易,惊讶说道。 大婶见自己丈夫识得林易,也是疑惑难解,随之问向丈夫道:“怎么?你们识得?” “算不上相识,不过在前日有过一面之缘!”顾文清笑笑说道,随之便友好的相邀林易进入屋舍,同样十分善意。 林易并不认识眼前的中年男子,准确的说是根本不曾见过,但对方既然识得自己,想必定是在什么地方碰过面,只是他却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想必你就是先生口中的顾大叔了,小生冒昧相问,不知我们在何地见过面?”林易自己已经想不起事情经过,直接便向眼前的顾文清问道。 顾文清听言,又是爽朗一笑,没有任何顾忌回道:“哈哈哈,少年郎确实不曾注意到我,那日我从外地狩猎回来,正巧在官道上瞧见陆家马夫鞭打这位兄弟,我本想趁陆家公子走后再上前搭救这位兄弟的,可小少年却赶在我的搭救之前便已救下了这位兄弟。” 说道这,顾文清微顿了口气,眼神深深的看了一眼林易,接着说道:“我对少年的行侠仗义十分钦佩,因此才会记忆深刻,一眼就认出你来。” 林易听言,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呵呵,顾大叔过奖了,那日我也是看不惯富庶之家这般欺辱百姓,而且下手之人竟是一位低贱的马夫。他不拿闰安兄弟的性命当回事,那我便不可视而不见,所以我只有将闰兄弟搭救了下来。” “哎,居身在寮城,官宦便是王法,我等百姓不过只是求个安身,哪里又敢对他们有所抱怨呢。”顾文清叹了一口气,顺手拿起桌上的酒坛子,给三人满上了一碗清酒,无奈说道。 “难道帝国对这种伤民败坏之事从不管制吗?”林易听出了顾文清语气中的无奈,疑问道。 “少年有所不知,如今寮城势力早已划分为三,分别是陆家,萧家,还有唐家。”顾文清说道。 “他们三家在寮城便等同于帝国存在,而且据说陆家在几年前更是出了一名修行天才,被什么上古大宗派给收取为弟子了。因此,陆家便等同于有了修行者的庇护,帝国更是将其奉为护国上宾,哪里还会在意他们平时欺压百姓?” “既然陆家如此强盛,那为何其余两家又还能在寮城立足?”林易隐约想起了什么,好奇问道。 “唐家的家主唐国良乃是帝国大将军,只不过家眷女侍都生活在寮城罢了。陆家平日里虽然强势,但也不可能使一位统领帝国兵权的将军府给灭了,而且帝国本是不可失去唐国良的,他是出了名的战无不胜,甚至可以说没有唐将军的存在,便没有今日的帝国存在。” “看来这名唐大将军骁勇善战,智行天下,必然是帝国一位不可多得的武道高手了。”林易感慨道。 “是啊,唐将军天生神力,足智多谋,而且行事光明磊落,更是对自己的子女管教十分严厉,在寮城,唐家也是最深得人心的一家。至于那萧家,却是人人都唾弃的一家。” “噢?难不成是因为那位萧家少爷?”林易想起自己在画坊折断手臂的小胖子,喝了一口碗中的辛辣清酒,笑着问道。 “萧家行事十分霸道,乃是直系帝国皇叔的后人,而且就如小兄弟所言,萧家有着一名纨绔至极的子弟,唤名萧皮蛋。萧皮蛋平日里总喜欢以惹事生非为主,据说前阵子还进入了寮城常微先生的画坊,其目的就是为了套取唐家之女唐菲菲的欢心。” 顾文清说起萧皮蛋,眼神骤然冷冽,仿佛有着什么仇恨,他接着说道:“只可惜,唐家小姐生来貌美如花,其为人更是文礼兼备,精通琴棋书画,乃是寮城以及整个帝国都不可多得的才女,又哪里看的上萧皮蛋这等纨绔子弟。依我之见,那萧家的小畜生不过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顾大叔似乎对萧家有着什么恨意?”林易见顾文清说的激动,脸色愈发冰凉,试探性的问道。 “哎,不过都是些悲惨往事,莫要提及了。以我们这等百姓人家,就算身负仇恨,又有何办法去向大户人家报复!”顾文清眼中泛着红光,将碗中的酒水一口饮下喉咙,丝毫不顾酒中辛辣。 身后手上正端着獐子肉的大婶听到顾文清之言,也是深深叹了口气,仿佛心中有着难以言喻的痛苦。林易瞧见对方不愿说出事情前尾,倒也没有再纠缠寻问,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内心的伤心事被提及。 因为那是一种深痛,无法言语的痛,深入骨髓的痛。 …… …… “好香啊!大婶手里端的可是獐子肉?”闰安在一旁听二人对话许久,始终未插的上嘴说话,现如今,他似乎也感受到了屋内的气氛有些紧迫,紧忙转移话题道。 大婶听言,僵硬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意,随之将手中的大瓦盆往桌上一放,顿时香气缭绕的獐子肉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闰安见獐子肉已放至桌前,嘴中恨不得就要流出哈喇子,他双眼极速放光,立马举起手中的筷子夹了一大块獐子肉,也不顾上面还冒着蒸腾的热气便直接送进了嘴里。 獐子肉滑入嘴中,闰安一脸满足的嚼劲起来,口中不禁发出了啧啧啧的响声,显得格外好吃,而且他吃着獐子肉的神情别提多么风骚,真是叫人忍不住诱惑。 一旁的顾文清与大婶见此,又是哈哈爽朗大笑起来,随即便好意的让林易尝尝看。 于是,林易在见到闰安那沉醉的神情且又问到这股飘香之味后,终是忍不住的伸手夹了一小块獐子肉送至嘴中。 獐子肉香而不腻,外加经过顾文清的秘密腌制,不禁又多了一份美味,况且獐子肉本是入口质感十分好的肉类,所以肉质咬嚼起来也显得十分有韧性。 甜美香溢的汤汁从獐子肉中渗出,流入林易的嘴中后,使其顿时流连忘返起来,而且,这道看似简单水煮而成的獐子肉,其实对他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味觉盛宴的美味大餐感觉,让其难以忘怀。 伴着林易几人相互间的瓦碗碰撞豪情之声,碗中清酒辛辣入喉,林易早已畅快无比,而且在这豪情万丈的时刻,他似乎暂且忘记了身上背负的所有压力与责任,毕竟他今夜确实吃的十分高兴,倒真是颇有几分“世间难得几回有”的味道。 林易很久都未曾这般开心放松过了,修行让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陆小羽的仇恨更是让他无法忘却,为了让自己强大,他历经生死而不死。 既然老天都不让林易死,那么他就得好好活着,比所有人都要更好的活着。 几人把酒言欢,清酒不断吞入腹中,闰安早已趴在桌上呼呼昏睡,而林易也没有用天地之气去让自己保持清醒。他想要让自己彻底醉一次,然后迎接新的一天,新的人生。 清色的酒水醉倒了林易的人身,但却没有醉倒他的明心。 等到夜深人静之刻,明月空中高挂,如同一轮绚丽的银盘,明月绽放出道道银辉,直射窗台而进,郊外田边蛙叫不断,颇显良田深夜幽静之意。 林易扶着闰安颠颠撞撞的走向房间,将沉重的闰安扔到床榻上,随之自己也狼狈的躺在了宽敞的床榻上。 一夜无话,两人如同两头死猪一般昏睡了过去,唯闰安鼻间的鼾声震耳欲聋,咆哮如凶兽,在幽暗的房间中徘徊。 …… …… 第六十五章 少年雨中行,滴水不沾身 翌日清晨,天空飘起了蒙蒙雨雾,一丝丝的微弱细雨从天空中被风吹的斜斜射落,仿若一道道透着光亮的银箭。因为下雨,致使漫天白色迷蒙雾气漂泊,使天空看起来显得有些暗沉。 屋外的梧桐古树被雨水灌溉着,枝叶在涩涩颤抖,发出一声声轻吹的雨打声,稀零八落。 大婶起的依旧早,或许这是她长达几十年来便已养成的习惯。只是由于今日下着细雨,她却无法再去街上摆面摊子。 林易和闰安还在房里沉睡,大婶与顾文清都未曾进去打扰彼此,所以,当林易从昨日的醉酒中醒来时,天色早已十分明亮,更是隐隐接近了午时。 起床时的头还残留微微痛楚,摇头晃脑之际便能感受到疼痛的根源存在于昏厥的每一根神经上,林易缓缓睁开双眼,发现窗台正有丝丝雨滴落入其内,散发出一丝春季时的清新,这让他从神经的痛楚中渐渐平缓过来。 盘膝在床榻之上,双手微微放至大腿上,林易悄然运转体内的天地之气,最终才将头脑神经中的那股微痛除去。于是,他起身跨步走出房间,又瞧见厅中的桌上有摆好的饭菜,不禁使他心中一阵感动。 桌上有两碗清淡的白粥,几个简单透着香味的咸菜,还有几个白花花的馍,鸡蛋是水煮的,林易生前便十分喜好水煮蛋,这是农家最简约的早餐,可对林易来说已是十分充足。 喝下一碗浓浓的白粥,又拿了两个水煮的鸡蛋吃了,林易简简单单的用了早餐后,便走出了门口。 门外的溪水有些高涨,显然是因为下雨使水量变得充足了,而且就在这疾驰而去的溪水中,林易发现里面又多了一丝混泥的污浊,泛着淡淡的泥黄色。 梧桐树有茂密的绿叶,遮挡住了漫天降落的丝丝银箭,其树杆早已粗如水桶,甚至有很多的青苔生长在它的枝干上。林易行走到梧桐树下,偶尔被滴落的雨水打湿,他毫无闪避,水滴上有丝丝微凉入心,像是菩提子带来的那般清明。 “明日便是去画坊绘画之时了。”林易心中暗想着,眉宇渐渐紧锁。 这将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再用笔墨入画。 童年的时候,林易与子离生都生活在穷困潦倒的偏远乡村,两人识得几个大字却买不起笔墨纸砚,因此,林易只能用枯木柴枝在沙地湿泥里作画,并未碰触过笔墨。 说来也怪,林易在前世的第一次离世时,本就是十分莫名其妙的,而且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再次醒来,况且,醒来时的他只有几岁大小,虽然前世的记忆犹在,但此刻对这个世界的印象却是非常陌生的。 林易被子离的母亲在河边拣到,那时寒冬腊月,大雪飞扬,他差点便活活冻死郊外,好在昊天不让他死,碰到了子离的母亲。 子离的母亲是一位很美丽的女子,至少在林易的印象里,她非常美丽。 一头青丝披肩,平日里喜欢穿紫色的衣裙,脸上生的妖艳,就在林易与子离都成长到十六七岁后,她的容颜依旧风华正茂,仿佛不会衰老一样。 林易很想回乡下看看自己的养母,他早已把子离的母亲当作了自己的母亲,如果没有她的出手相救,林易即便可以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一次,那也得再死一次。 不过,此刻的林易并没有机会回去,而且他并不知道寮城位于哪里,世界如此之大,他不了解清楚地域的话,是根本回不去的。 “先去典当行解决私事吧,既然老不死的想要我命,那么我就该先收了他的狗命!”林易口中轻叹,眼中的深邃被一抹杀意取代,随即收回看着眼前这颗梧桐树的视野,身子渐渐朝远处走去。 林易没有打伞,然而,细雨之下的他却滴雨不沾身,恍若神迹。 …… …… “启禀掌柜,属下已经查出,前日您派出的三兄弟都死了!”寮城大街的典当行内,一名黑衣男子蒙着脸面,单膝半跪地面,抱拳说道。 “你说什么,他们都死了?”柜台之内,掌柜面色惊讶道。微缄默片刻后,掌柜的手掌一拍在了木质的柜台上,砰咚发出一声巨响,面色从开始愤怒,他接着道:“他们如何死的,死于何处?” “城东郊外,一片荒败的草地上。三人都死的很惨,几乎都是被人一刀致命,最后血染青草!”黑衣人说道。 “一群废物,竟连个十四五岁的驼子都解决不了!”掌柜的怒火中烧,站起身子来回踱步,像是在找什么解决的办法。许久后,他回过身来,眼中杀意十足的盯着黑衣人道:“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找到那名驼子的下落,然后……” 一个手抹脖颈的动作,黑衣人点头退下,提腿离开典当行时,他也不顾风雨击打,直奔远处而去。 “掌柜的,依我看,那少年驼子必然有着什么贵人相助,只怕那流出去的六百两白银是收不回了。”身旁的账簿先生见黑衣人退去,缓缓说道。 啪! 一个硕大的耳光直直拍在账簿先生的脸上,掌柜满眼凶光的看着他,大怒道:“收不回你麻痹!!要是收不回这些银两,你拿贱命去向上面交代!!” “掌柜恕罪!是在下乱言,小的该死!!”账簿先生脸上吃了一耳光,当下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掌印,鲜红如火,而且那巨力之下的痛楚更是辛辣无比。 可惜,账簿先生此刻却丝毫不敢再多言,一脸求饶道。 “哼!没用的狗东西,连句话都不会说了吗!”掌柜的见账簿先生一脸求饶,口飞唾液骂道。 “是,是小的没用,小的该打!”账簿先生用手继续煽着自己未被抽中的另一边脸,十分恐惧,满口认错道。 “还不快给本柜滚!!”掌柜眼见账簿先生,越骂越气,又是重重的一腿飞在账簿先生的腰上,顿时将其踢倒在了地面。账簿先生口中吐血,面色痛苦的用手捂着腰部,一声不吭的自典当行后门退去,生怕再惹怒眼前这个狐假虎威的煞星。 账簿先生退去,掌柜才渐渐平息下怒火,渐渐思量起来,然而,就在此刻寮城的某条深巷中,先前离去的黑衣人正面临着一场生死危机。 …… …… 深巷很深,黑衣男子的前面是一道结实的城墙,由黑色的砖块推挤而成,两边各是门户紧闭的古老房子,但显然没有人居住此地。 荒败的气息,毫无声响的长巷,黑衣男子看着眼前这位拦下他退路的少年驼子,霎间明白过来,此人可不正是他要寻找的驼子! “你从典当行便一直跟踪我到此地?”蒙面黑衣人的眼中泛着戾气,阴沉说道。 “是!”林易一脸肃然的看着对方,简略回道。头顶上依旧细雨飘迷,但雨水终究是不落其身,仿佛只要雨水快要碰触他的身子,便会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开,从而使其擦身而过,无法沾染。 “很好,如此看来,倒也省的我再花时间去找你了。”蒙面黑衣人狠狠说道。 唰的一声! 黑衣人单手取出腰间的一把弯刀,弯刀看去如出一辙,与林易之前杀掉三人所用的兵器极其形似,他单手挥刀,刀口划破了正在滴落的雨丝,将其斩成了节节断落。 对面的林易见对方二话不说的踏步溅水杀来,冷漠的眼睛紧锁对方,随之左手蓦然伸出,五指成爪相凝,一股强劲的天地之气蓦然自其身上爆发而出。 下一刻,深巷动静平息,雨水渐止,一切都像是停滞了下来,而远处的黑衣男子也在此刻止步而下。 在他手中,依旧握着那般暴露寒光的短刀,然而,除了他的视野还能看清对面的驼子外,身上已不能再动弹丝毫,仿佛一具木然的石雕。 “凝!” 林易张嘴吐出一字,眼神依旧冰冷,可奇异的是,在深巷周围的雨水竟快速然朝其手中齐聚,就像四处流动的分道支流正向中间主流汇聚,最终,在林易手中,这些散落的雨水汇聚成了一道庞大的水柱。 水柱不断在空中旋转着,如同一个明净透亮的冰锥,林易目视着对方那静止而下的蒙面黑衣男子,没有丝毫的留情之意。 “破!” 一声悠扬的轻响,打破了此刻正无比幽静的深巷,林易将手中的水柱朝对方推手而开,缓缓朝深巷飞去。 黑衣蒙面男子目睹眼前这道无比庞大的水柱正面袭来,心中骇然惊惧,眼中的血丝都在刹那之间猛烈延伸,变得狰狞可怕,只可惜,他的身子早已不可动弹。 轰隆! 水柱毫无疑问的击打在了男子身上,顿时,透亮的水光四溅,发出一声声巨响,与其同时,男子身体也猛然向后抛飞,后背撞在了那堵结实的漆黑砖墙上,碎了一大片墙土。 口中的血液如似天上降落的春雨,狂涌而出,血液不禁染红了整片雨水混杂的巷子地面,黑衣男子倒身在地,两眼死气快速攀升,茫然的望着眼前这名稚嫩的少年,始终不曾想到对方竟是一名强大的修行者。 微微抽搐着身子,余下的思想都在暗恨自己,暗恨自己不该如此大意,黑衣男子充满着不甘与后悔,只是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已彻底被水柱击成了肉泥,而胸前的肋骨也已尽数折断,绝然不可能再有任何的机会复活。 因此,黑衣男子开始渐渐失去知觉,血水不断从他身上流出,深巷开始逐渐平息下来,直至他的身体彻底失去了所有动静。 黑衣男子彻底死在了林易手中,死在了一条春雨时节的寮城废弃深巷里,林易见对方死透,并未出现任何的负罪感。别人既要杀他,那么他就得率先杀了别人,况且他方才早已在典当行门口听得清清楚楚。 事情本是掌柜的率先派人杀他,而他不过是给予回击从而让自己活下去,按照林易的性格,他就必须赶着黑衣男子背后,赶在对方进行下一步之前杀他死。 现如今,黑衣男子已经除去,林易也不打算再逗留此地片刻,他转身踏步离去,身影在雨水渐大的深巷中消失不见。 …… …… 第六十六章 少年,请留步 某座华丽的院府中,大厅内正有一位官爷就座于正坐之上,官爷年近不惑之年,满脸都是浓密的络腮胡,样貌瞧见起来有些粗犷。 在官爷手上,握着一只微小的玉器瓷罐,而在瓷罐内,必然是藏着什么珍贵的丹药。 “奎儿,你觉得此药出自何处?”官爷玩弄着手中的玉器瓷罐,眼里充满着难以捉摸的神态,他朝大厅里的一名俊美男子,缓缓说道。 “回父亲话,我觉得此药与哥哥前些年里捎回来的丹药极其神似,甚至有可能是出自一处,而且,此药对于我们世俗来说,必然是绝无仅有的。”被称为奎儿的人说道。 奎儿,原名陆小奎,是寮城陆家公子之秀。 陆小奎自小饱读圣贤书,十岁便文采惊艳,满腹经纶,是一名帝国中都不可多得的文才学子,同时,他为人性情淡漠,除却文学之事,对其它事物便再无半分兴趣。 官爷听到陆小奎之语,满目思索的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 “不知父亲大人从何处寻来这罐丹药?难不成又是哥哥捎人带回来的?”陆小奎见自己的父亲依旧深皱着眉宇,开口疑问道。 “不是!”官爷缓缓摇头。“此罐丹药是寮城大街的张二典当行呈现上来的,里面有六颗丹药,据下人禀报,这是张二花了六百两白银与一名少年换取来的。” “噢?张二竟还有这等眼力?”陆小奎的脸色似乎很是难以置信,惊奇说道。 “呵,张二在我们家经营典当行业几十年,想必眼力还是有的,只不过按照他的性格,我想他势必不会让那换丹少年如此轻易的拿走六百两白银。”官爷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哎,算了,张二既然把丹药都已呈现上来,我等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事,至于那些背后的虾米小事,就让他自己办去吧!” “父亲大人说的是!”陆小奎见自己父亲叹了一口气,隐隐想到了什么,随之抱拳又与自己的父亲说了几句,便离开了大厅。 走出大厅后,陆小奎直奔书房行去,在他的书房里,经文书籍放满了书柜,笔墨纸砚样样俱全,而且早已十分规矩的摆好在了一张宽敞的木桌上。看着眼前这些珍贵的白纸,陆小奎安坐于木椅,眉头轻皱思量,随之举手提笔蘸墨,在一张不算太大的纸条上开始写字。 陆小奎的字迹十分秀气好看,端正而典雅,带着一股文生之气的柔和韵味。 无论是从正面的笔锋,还是从完成的书面工整程度来看,他都做到了无可挑剔的完美程度。世界没有事情可以完美,但陆小奎的书法近乎完美,而且可以从他的书法中看出,他确实不愧于才子之名。 书写的字数甚少,只有寥寥十几个墨黑的小字写在了白净的纸条上,但就因为这十几个简单而秀美的字却像是带着一种独特的气息,使每个字都充满了一种大道般的存在。 书写完毕后,信件经下人之手传递而开,那下人在雨中打着油纸伞,背影渐入雨幕之中,但不知前往何处。 书房内的陆小奎锁眉沉思,目光遥看窗外细水零落,遥看手捧纸条的下人背影在落雨中消失不见,心中不知想着何事何物。然而,就在雨水横扫的下一刻,他恍惚间看见了什么值得他高兴的事。 于是,深思的眉宇轻缓松开,俊美的脸庞渐转柔和,薄薄的红唇嘴角很是漂亮的婉转一掠,掀起了一抹如似月牙般的弧度。不得不说,笑靥如花的陆小奎,真是如同书房窗外的那片粉嫩桃花一般灿烂。 …… …… 林易离开深巷,顺路花钱买了一把绘有花卉的油纸伞打撑着,以示自己不会显得太过突兀。随之,他便又从某家商店的老板口中得知了一条黑市的渠道,在经过雨中不停的寻找后,终于来到了贩卖暗器的黑市。 黑市是寮城最秘密的一条街道,里面有很多明面上所见不到的东西,林易只身前来并不为购买什么兵器,毕竟他的储物囊里,随便一件都比这里贩卖的兵器要好。 只是,对于有些东西他不仅没有,甚至在杀人之时还会显得必不可少,因此,黑市之地他必须要来一趟。 走进一家气氛略显冰冷的店铺,林易甩头往四处观看,不管是白如冬雪的墙面还是檀木制成的展台上,都摆放垂挂着一些奇怪的兵器与甲胄,仿佛这家店铺就只卖兵刃与器械。 “店家,我想看看那盏带遮颜黑纱的斗笠。”林易手指白墙上的斗笠,忽然说道。 “若要查看,十两白银,若要购买,直接交钱交货,二十两白银!”店家懒散的坐在柜台上,手中翻看着一本古老的书籍,头也不抬说道。 听了店家之言,林易好奇转头望之,心想哪有一盏简单到无比普通的斗笠就要二十两白银,而且其本人更是如此傲慢,难不成黑市的现象便如此模样,黑的不能再黑? 店家是一位脸面严肃的大叔,手上捧的是一本叫聚气的书籍,虽然这是一本破旧到不知何时就会化为齑粉的书页,但林易可以从店家的眼神里发现,他心中充满着执迷。执迷到不理买者情绪,执迷到不为何物拟价,执迷到连脸色都变得低沉,仿佛早已被书中的一切给吸引住,显得难以自拔。 林易很仔细的看了一眼这名店家,随之淡淡顾自笑了起来。 似乎是听出了林易的笑意中带有许许嘲讽之意,又或者是他的笑声打断了自己的看书心情,于是,店家的目光首次从书本中挪开,只是脸上那浓浓的眉宇却是不悦的皱了起来。 店家目视着眼前的这位少年,背部微拱,如似桥梁,但脸上却生的十分俊秀干净。 手中握着一把雨水不断滴落的油纸伞,林易目光只是锁在那盏挂在白墙上的斗笠之上,店家见此,心中微微恼怒,有些不耐说道:“你这少年,因何发笑?如果拿不出二十两白银,我是不会卖出那盏斗笠的。” 说完这句话,店家便重新将目光所定手中的书籍,继续翻阅查看起来。 他似乎仿佛不想浪费一点点的时间去与顾客交谈,只是无人可知,他心中对这本书里的记载有多么渴望。 林易见店家不悦并无任何表示,口中随意说道:“聚天地于一气,灌输经络,实为吸纳;散天力于一心,游走全身,实为修行。” 说完这句话,林易便不再停留,随之微撑起手中的油纸伞,提起脚步就欲离开店铺。 然而,一语早已惊醒梦中人,方才沉默下去的店家听到林易之言,猛然合上那本破败的书籍,携身自木椅上站起。 目光紧紧盯着林易就欲离开的弯弓似的背影,店家满是震惊与错愕,随之急忙开口道:“少年,请留步!” 第六十七章 改残缺命 林易前走的脚步渐止,手中握着的依旧是那把大花油纸伞,他面朝屋外细雨拂风斜扫而过,感受到伴随雨水铺面袭来的湿意,不曾转身说道:“店家唤在下留步,不知所为何事?” 听出了林易口中的傲慢之气,身后站起身子的店家并未生气,他只是无奈摇了摇头,悔恨自己先前太过大意。于是,他连连笑着说道:“少年言重了,不知可否借步谈话,至于那盏黑纱斗笠,我赠送于你便是。” “店家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俗话说的好,无功不受禄,我并不想白收你的黑纱斗笠。”林易缓缓说道。 “那少年出价多少,我便收你多少,如此可好?”店家好言说道。 “甚好!”林易说完便转过身来。干净的脸依旧干净,甚至带有一丝圣洁,只不过比起之前的他,此时脸上却多了一分得意与傲慢。 “少年里边请!”店家见林易已经答应,立刻出言说道。其实在店家心中,早已窃喜万分,毕竟这可是他几十年来首次碰到的大好机会,而他更不想如此轻易就错过,因此,他便无比友好的挥手示意林易走向内屋。 林易见此,并未有丝毫顾忌的往里边走去,脸色一如屋外雨水那般清澈。 店铺的内屋有些暗沉,即便是大白天里也需要泛黄的烛光普照,不然便会漆黑一片难以看清状况,林易行走在店家后方发现无论是脚踩的还是周围的,房屋尽都是由木板楼阁构成,显得很是精巧。 店家在身前带路,林易跟在身后,两人穿过一条漆黑的通道,来到一座稍显空间的庭院,这里重复光明。 不多时,店家便又带林易进入到了一座宽敞的居室。居室内有木桌有木椅有床铺,甚至在房内还有一张梳妆台,看的出这是一间平时店家自己与娘子所居住的卧室,只是此刻的房里空泛无人,更是不见店家的娘子。 林易微微好奇打量着房里的一切,而就在这时,店家却转身看向了林易,似乎是因为林易脸上有些迷惑不不解,店家微微笑了笑,解释说道:“这间房只是摆设,并无人居住。” 林易闻言,心中微惊但还是点了点头,从而以示自己已经知晓,随之他淡淡开口,疑问道:“店家找我进来,想必是要问关于修行之事吧?” “望少年告知一二,残缺感激不尽!”店家残缺忽然两手抱拳,激动说道,微躬的身躯使其看起来更加显得无比诚意,颇有让人难以拒绝之意。 林易见此并未立刻透露出修行之法,而且以眼前的残缺来看,修行之事只怕早已十分艰难,毕竟对于修行的事本是越早入门越好,以将近不惑之年的年纪迈入修行之门,即便就算体质好的如陆小羽朝戈那般,只怕最后的成就也不可能再达到多高的程度。 于是,林易缄默了良久,严肃说道:“我若教你修行,有何好处,难不成就以白墙上的那盏黑纱斗笠为好处?这……未免太说不过去了些。” “自然不是!”残缺说道。“我想少年既要购买黑纱斗笠,必然是要准备做些不方便之事,如果少年有用得着我且信得过在下的地方,不妨直接开口,况且我听少年的口音,似乎并非是寮城之人。” 林易并未想到眼前的残缺如此敏锐,仅凭自己欲要购买黑纱斗笠就能大致猜到自己所欲何为,不得不说他是一位非常睿智的男子,而且,自己的口音确实不属于寮城之人。 因此,林易很是认真的看了一眼眼前的残缺,语气有些冰冷道:“你很了解寮城?” “在下六岁之时便随父亲来到了寮城,现如今,岁月无情,转眼已经过去了三十年之久,你说一个生活在寮城三十年的人与土生土长的寮城之人又会有什么区别?”残缺看着林易,淡淡说道。 “先将此丹服用六个月,每月服用一颗,等时间到了我自会再来寻你!”林易右手一闪,一瓶小瓷罐便出现在了手中,随之毫无在意的丢给了眼前的残缺,转身向门外行去。 残缺接过瓷罐,打开灌口轻闻丹药之味,顿时一股无比庞大的气息猛然自丹药中传来,使其顷刻间便像是升华了般,颇有飘飘欲仙的味道。 “多谢少年赠此灵丹,孰不知少年名讳?”残缺见林易就要走远,急忙问道。 “时候到了,自然会告之于你!”林易心中尚有顾忌,草草说道。 残缺闻言,知晓对方心中尚有所顾忌,因此倒也并未继续纠缠开口询问。 以林易的处境要是再继续待在寮城,必然会迎来一番血雨腥风,因为他得罪了萧家的皮蛋少爷,因为他的大意使典当行的掌柜已经将其锁定为猎物,所以为了避免自己的身份过度曝光,他只有先将名字深藏于心。 其实林易心中也知晓,自己倘若不加入常微先生的墨砚画坊,那么萧家根本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甚至就算自己拜入了先生门下,萧家也定会找机会在背后对自己下手。 对于眼前眼前的残缺,林易虽然觉得他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睿智机敏之人,甚至很适合跟在身边做事,但仅凭几句谈论就报以信任,这并不是他林易的作风,同时,他也没有这么大的把握去随便信任别人。 修行的路不好走,一不小心就得陨落,若要问林易在这个世界信谁?那么除了自己就只有生死共患难不离亦不弃的子离,只是如今的子离依旧还在不可踏足之地。 走出漆黑仅靠烛光打亮的通道,脚下发出一声声脚踏木质地板的清脆声音,林易知道残缺此时并未跟随自己出来。他很理解残缺此刻的激动情绪,就像一个人可以在自身将要大半辈子都度过之时,悄然间却得到了修行的方法。 残缺本是对修行十分憧憬的人,不然他也不会整日翻着那本破旧到就要化成齑粉的聚气之书不断查看,甚至痴迷到已经顾不上去贩卖店里的器物,况且从他原先的高傲脾气与性格来看,便早已注定他的店铺将会生意全无。 林易先前进入残缺的店铺只因巧合,而且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无意进入会对残缺造成什么改变,只是对残缺本人而言,眼前这名驼子少年却改变了自己原本拥有的凡人命运。 甚至他迫切这个改变,已经足足幻想了几十年。 重新走到店铺里,落入眼帘的依旧是满屋子的兵刃与甲胄,林易提手拿起自己的大花油纸伞,随之又走到那堵白花花的墙面前,顺手取下了那盏可以黑纱遮颜的斗笠。 斗笠握在手上轻飘飘的,不像农家里的斗笠那般沉重,而且这盏斗笠的制作手工十分细腻精致,无论是从黑纱还是斗笠本身的材质来看都当属于上层珍贵材料。 “怪不得残缺要卖我二十两白银,先前眼拙不曾瞧出这盏斗笠的特殊之处,如今握入手中,它倒又显得物有所值了!”林易喃喃自语,随之忽然微微一笑将其带在了头顶之上。 右手轻轻白光一闪,林易放下了手中的大花油纸伞,同时也给残缺的柜台上留了一锭银子,但很意外的是,原本在林易心中只值十文铜钱的斗笠,此刻竟变成了足足十两银子。 残缺双手颤抖的紧握着自己手中的瓷罐,眼神牢牢的盯着瓷罐看着,虽然表面上的人依旧安静站在那间只是摆设作用的房间里,但内心其实早已激情澎湃,如似海涛奔涌,难以平复下内心的奔腾与颤抖。 他不怀疑瓷罐里的东西会对自己有害,因为他可以看出先前的林易并无害他之意。 残缺的为人不像林易那般谨慎,也可以说他的阅历要比林易要更深,懂得什么人值得信任什么人不可信任,况且他接触的人原本就要比林易要广泛的多。 一位紧靠个人就能在硕大寮城黑市里立足的人,绝不会是个简单的人,即使他的店铺看起来没有任何生意! …… …… 第六十八章 血染无声夜(上) 春季的雨水总是缠缠绵绵,不如雷阵雨那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它就像在盛夏残阳下融化了的糖水一样牵丝垂缕,仿佛永远都下不完,不禁使人从欣赏的角度渐渐转化成了厌烦。 漫天都有连绵不绝的雨滴扫落,落在了寮城的每一处街角,落在了寮城每一处深巷。 水滴带起一片片透明而脆弱的雨幕,迷蒙的水汽不断飘迷着,使明亮的天色渐渐变暗,变得深沉,直至黑暗,形成了一个雨水不断的漆黑色雨夜。 空泛的大街早已毫无足迹,没有人会在春雨飘零的大街上游走,连乞丐们都找到了归宿,一个个都在雨幕下躲了起来,所以,寮城表面上所剩下的,只有街巷里的孤寂与满城灯火。 灯火是陈旧的,因为是烛光。 在雨水的冲击下,灯光显得更加梦幻与模糊,然而,就在这么充满模糊不清的硕大寮城街道上,却有着一名头戴斗笠的少年不断行走。 少年行走的脚步很坚定,步步为营步步成道,他不惧倾盆雨落,也不在乎路面溅起的水滴正打湿着他的裤脚与布鞋。此少年正是林易,他自黑市里出来后,天色已经接近了黑色。 林易不断向前行走,不知疲倦,穿过了无数条深幽古巷,走过了长长的寮城古街,正欲往寮城大街行去。 良久后,他终于来到了寮城大街,只不过此刻的天却早已深如羽墨。 望着头顶已经找不到一丝光亮的天,林易心中却莫名冷冽起来,他看着眼前这快硕大的牌匾,匾上雕刻着一个大大的當字,醒目而刺眼。 木匾被雨水快速的冲刷着,发出一声声讽刺在光明之下的阴谋声,林易平静的心被雨水杂响而打乱,在他心中不断回想起掌柜的阴谋与冷血,回想起对方口中所道出要取他性命的奸诈声,于是,他开始比这些漫无目的垂落的雨滴更气愤。 杀意蓦然弥漫在他深邃的双眼里,化成一条条充满血腥的红丝,林易立身在无处不沾雨的大街上,视线紧紧盯着这家曾经换取过银两的典当行,许久后,终是抬起脚步行走而去。 …… …… “小富,你去把大门关了,今日时日已晚,况且还下着狗屁春雨,不会再有生意送上门来了!”在典当行的后院里,张二嘴里吃着晚餐,一边暴躁说道。 “是,掌柜的!”身为小富的下人听闻,恭敬说道。 小富转身去房里拿了油纸伞,随即撑开伞面走出庭院,朝前面的房中走去。小富身为下人,吃饭得在主子后面,且不得与主子同桌用食,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一个带有等级的帝国本是充满黑暗与不公的,此刻的账簿先生便是最好的例子。 账簿先生受了伤,在柴房中不断啼血,身边的丫鬟见他受此重伤亦不敢上前帮丝毫的忙,因为掌柜之前对她吩咐过,只要不让账簿先生死掉就可。丫鬟唯唯诺诺的身子微颤,脸色有些恐慌,她不敢踏步上前给予账簿先生帮助,不然她的下场就会与账簿先生一样。 小富走出内院只身来到典当行前,他放下了手中的油纸伞,伸头看了一眼大街,发现大街上早已毫无人烟,随之就欲伸手关起大门。 门板握在小富的发手上稍显沉重,毕竟他不过是一名刚过十六的小青年,而且作为奴役本是生活的十分艰苦,地位也使得他的身体弱不禁风,瘦弱的仿若只剩一副骨骸。 他一块一块的将门板叠加着,脸上憋着一股吃力的血意,额头也开始有了丝丝疲倦的汗液,眼看着门板只剩下两块,小富咬了咬牙就欲伸手抬起,然后就在这动门板的一刹那,一道冒着寒光的利剑蓦然自门缝中穿插而过,剑尖死死的盯在他就欲举起的门板上。 咚的一声脆响! 这把突如其来的剑不禁吓坏了小富,他欲开口尖叫救命,只是眼前缓缓出现的这名头戴斗笠之人却仿佛有着让他难以出声的力量,使其抵达喉间的声响又往肚里咽了回去。 “你若出声,唯有死尔!”头戴黑纱斗笠的林易冰冷说道。 “你……你是谁?”小富结结巴巴说道。 惊恐使他说话的声线都已颤抖,几经艰难的三个字眼从他口中吐露出来,林易闻言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问道:“掌柜何在?” “掌……掌柜的在后院用…….用餐,你找掌柜的……可有什么事情!!”小富依旧无比惊恐,语气难以恢复到正常。 对于一个从小便只会服从的人而言,在见到刀剑架于自己的脖颈之上时总会本能是产生出无比多的恐惧,而这些恐惧足矣让其失去一切反抗能力,因此,林易的这把利剑足够让小富听从一切命令,他接着道:“带我进去!” “是,你跟我往这边走!!”小富万分惊愕,随之转身向后院行去,脚步有些踉跄与木然。 林易抽出刺入门板的利剑,随之单手架在他的脖颈上,如果小富在进入的途中会有半点叫喊与挣扎,他绝不介意直接将其斩杀,好在一路直至内院里的小富尚且乖巧,并未出声尖叫,因此林易也找不到理由去对其痛下杀手。 林易一直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但掌柜必须死! 小富跨步走出一道门槛,林易跟在他的身后,张二瞧见小富出来有些惊讶,脸色难看道:“你这么快便关好门了?” 似乎是本能上的惧怕掌柜,又或者是小富在担忧后背的那柄利剑会直接穿透自己的胸膛,他犹犹豫豫的缄默许久,随之撒谎到道:“掌柜,还有一桩生意没做完!” “嗯?张二闻言,思量下轻咦了一声,随之问道:“对方人在何处?” “我就在这里!”林易悄然收起兵刃,随之从小富的背后直接跨步而出,开口说道。 由于头上戴着黑纱斗笠,外加细雨飘零的黑夜里烛光微弱,促使张二无法看清林易的脸,只是这道身影看起来并不巍峨,明显是属于那种娇小的身子,而且张二本是十分精明的人,刹那间便听出了对方的口音似乎有些熟悉。 于是,张二见林易逐步走近,不禁问道:“阁下有什么要与本典当交换!” 林易不做回答,踏步快速的穿过庭院不断向张二靠近,张二见对方不理会自己,心中微怒,但又不敢太过于肆无忌惮,他再次沉着脸问道:“你到底想换什么?” 林易走到内院屋檐之下止步,眼神透过遮在前方的黑纱,双目紧紧盯着眼前的掌柜,冷冰冰说道:“今夜前来,不为典当,只为取你狗命!” …… …… 第六十九章 血染无声夜(中) 夜,忽然像是停止了雨声,一片寂静,连同院外细微的风,烛光静下了摇晃。 张二看着眼前这名出言必杀自己的人,心中开始汹涌潮水般的愤怒与冷笑,他怒急而笑道:“好,果真是好胆!我倒要看看是你能取我张二之命,还是你从头到尾都在大言不惭!” 林易听闻,心中的杀意渐浓,随之右手凌空一闪,那把冰冷的利剑再次从其右手挥出。他单手挥斥利剑,剑气蓦然横生而开,就像是一道无形的镜光快速斩向屋内的张二,毫无留情之意。 铛! 巨响传开,剑气被一道刀光抵挡住,寒光交织在一起如闪电般刺眼,不禁照亮了整片漆黑的雨夜。 林易见自己的剑气被挡,心中只是冷笑不止,但毫无意外。 以一个背后存有勾搭的典当行,林易丝毫不怀疑对方会存有武者,毕竟会下黑手的人都有十足坚硬的底气这般做。 所以,掌柜既然先前敢派人擒杀于他,那么自然也会有对方自以为足够的力量与底蕴。只可惜,这些掌柜自以为觉得十分充足的底蕴对林易来说却依旧不够看,因为他根本不知修行者与凡人之间的生意是那般的不好做! 林易面无表情的将目光转向内屋,心中杀意再次攀升,狠戾说道:“滚出来吧,今日谁也阻止不了我!” “你好大的口气,给我受死!”屋内有大喝声传来,紧接着便一名黑衣男子跳跃而出。 黑衣人手持一把大刀,挥刀而出,刀气十分凌厉,在其脸上蒙着一块黑色布缕。正由于这块黑色布缕的存在,故儿使林易无法看清他的真实面目,只是看不清对方面目在林易看来根本不打紧,因为他早就看出了对方的底细。 对方是一名修行者,准确的来说是一名停滞在淬体期的修行者,这是林易来到世俗后第一次与修行者之间的交战。他目视着眼前这道寒气摄人的刀气袭来,轻轻摇了摇头,随之利剑轻挥而过,一道更加耀眼的剑气悄然迸发,直面凌空扑去。 啪铛! 刀剑之气相撞,发出一声刺耳的炸响声,而就在此刻的相撞之下,林易挥斥出的剑气轻而易举的破开了黑衣人的刀气,而且余威更是不断向对方袭去,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 黑衣男子见自己的刀气被破开,两眼大惊失色,但心中却逐渐明白自己今日是碰了铁板。 林易的剑气如似一把长枪,快到眨眼之间便逼近了黑衣男子,对方见此,极速之下唯有侧身翻滚躲避,狼狈的撞倒了屋内的餐桌木椅。餐桌应声倒地,上面的瓷罐盘子尽数滑落地面,噼里啪啦一阵脆响后,不禁摔成了一地碎瓦粉石。 黑衣男子滚在散落的菜堆茶水里,有惊无险的躲过了一劫。 “你也是修行者?”黑衣男子立刻站起身子,语气低沉问道。 男子丝毫不顾那些带有余味的菜汤沾染了自己的黑衣,此刻隐藏在他黑布之下的脸色只有严峻,阴狠的双眼更像是两道寒芒闪烁,带有许许惊惧。 “现在知晓,不觉得太晚了些吗?”林易冷酷说道。 他打算速战速决,根本不想拖延任何多余的时间,所以在其话音未完之时,便又带着手中紧握的利剑冲杀而上。 这一次,林易必然要将对方斩杀当场!! 握在右手中的利剑灵巧有变,林易将冯远之教会的剑灵第一式之剑印蓦然挥斥而出,一道无比漂亮的剑花在空中生成,随之直接变成一把剑影朝黑衣男子袭去。 “不好!”黑衣男子眼见剑影袭来,心中大叹一声。 双手立刻抗刀而起,男子欲要用大刀地方对方的剑招。然而,真实的一切却超脱了他的预想,因为正当他鹰鹫般的双瞧见对方剑技临近时,那股扑面而来的庞大气息让其彻底明白过来,自己此役战果凶多吉少!! 以黑衣男子如今的低浅修为,本是根本不足矣将林易的剑技抵挡下的,所以就在下一刻里,事实变成了他心中的猜疑,而林易的剑影更是直接击打在了他的刀身之上。 铛!! 撞击声仿若钟声长鸣,男子手中的大刀直接脱手而出,连同着他的身体都倒飞而去,最终无比狼狈的撞击在了屋内的木质门墙上。 魁梧的身影碎了一地木屑,粉末飞扬。 林易的剑影带有毁灭之力,对于一个刚踏入修行之路的人而言,完全可以做到一击必杀,只是此刻被打飞的黑衣男子并没有死。他眼神涣散的看着林易持剑迎来,心中只有不敌的苍白与无助,嘴角有源源不断的血液吐露而出,浸湿他蒙在脸面上的黑色布缕。 黑衣男子鼻尖闻着自己的腥味血液,深知自己已经受了重伤,结局必然会是难逃一死。 所以,他将眼神看向那早已错愕到不知何为的张二,仿佛要告知对方些什么,而张二瞧见自己最后的靠山将目光锁定自己,不禁满脸欲哭,嘴唇微动想要问些什么,只是他也知道自己的靠山此刻早已无力回天,频临垂死之际! 黑衣男子背靠在了一片就要倒塌的木质城墙上,满是血迹的左手死死按住胸口,但他早已不能再用言语回答自己的主子,而此刻的林易愈发近了,身影像是无情的屠戮者,手中依旧提着那般让其无法抗拒的利剑。 黑衣男子微微抽搐着身体,血液不断自喉间涌出。 “啊!!”黑衣男子突然垂死大喝一声,受了重伤的身影蓦然跃起,双手更是如章鱼爪子一般张开,直面朝林易的身体扑去。林易见对方不顾生死扑来,心中微微一怔,随即下意识的将右手中的利剑微侧举起,对准了黑衣男子的胸膛。 噗哧一声! 利剑直接穿透了对方的胸膛,黑衣男子触目圆睁,喉间的血液再次猛然加剧吐出,如似潮涌。 “掌柜,快……快跑!”黑衣男子将要死去,双手死死的缠住林易身体,口中依旧模糊不清催促道。 这是突如其来的一幕,惊醒了旁边双脚不断颤抖的张二,张二心中震惊,但立刻便掉头朝小门狂奔而去,与此同时,那些平日里身为掌柜的心腹也一同奔赴远走,他们想为自己的主子多争取一些时间逃亡。 林易并未立刻追身前去,他也被黑衣男子的选择所震惊!惊愕的看着眼前死去之人,看着对方死不瞑目的倒在了自己的利剑之下,林易心中一片惊涛骇然。他远远没有想到,世上竟真有如此衷心的死士! 若非之前掌柜想要他命,他又何尝愿意滥杀人? 因此,直到黑衣男子彻底死去后,林易才抽出了手中这把染血的利剑,但心中杀意不减。轻缓将黑衣男子的尸体放倒地面,林易带着无比尊敬的目光看了对方一眼,最后才转身离去。 解决了唯一的修行者,林易自知掌柜早已无处可逃,只是他并未存有丝毫大意,而是选择立刻举剑追身了上去。 对林易而言,掌柜今夜必须死,绝无可能让其逃出这栋宅院半步! …… …… 第七十章 血染无声夜(下) 张二见黑衣男子已死,心中恐惧无比,他没想到要杀他的人竟如此之强,甚至是一名比自己靠山还要更加强大的修行者。 于是,他唯有从后院的小门狼狈逃窜,不然就只有死! 现今,还能跟在他身后的人都是他在典当行里培养出的心腹,其中甚至还包括之前给林易带路的小富,只是这些人还能强过修行者吗? “我既然要杀你,你又如何能逃脱?”林易的声音突然自夜空中传出,平静缓和又悦耳,带着许许嘲讽之意。他的声音颇显沐浴春风之意境,仿佛可以化开人们心中的焦虑与惊恐,只是此刻对张二来说,这道声音却有如地狱魔音那般渗人,充满生死间的宣判,让其觉得十分可怕。 咻的一声! 林易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后院的小门前,并不魁梧的身子正巧抵挡住了张二等人唯一的逃跑路线。他一把利剑握其手,头上始终带着那盏自残缺店铺买来的黑纱斗笠,整个人立身在雨夜中望去,尽显杀手味道。 张二瞧见对方如魔鬼般的身影刹那之间出现在眼前,大惊之下立刻止住身子,浑身上下都开始冷汗直冒。他根本顾不上头顶降落而来的缠绵春雨,因为此刻对他而言,活着才最重要。 在张二身旁,一同护主的数人也是立马止步而下,脸色一如黑衣男子的尸体般冰凉死灰。 众人目视眼前这道矮小的身躯,看着他手中紧握的剑上寒光迸发,一丝丝粘稠的血液正被漫天雨水冲刷而下,不禁染红了一片宅院泥砖。 所有人都看着那些血液,心中知晓那是黑衣男子之前所留下,因此发自心底的透出绝望!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出尽手段斩杀于我,你如果要钱,我可以给你所有典当的钱!”张二看着对方,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带着哭腔哀求道。 在张二的心中,他早已记不得自己得罪了多少人,但有一点他是无比清楚的,因为被其盯上的人,大致都已惨死在于他的背后黑暗中,只是他从未想过自己何时得罪过修行者了,而且对方竟可以徒手轻易杀掉自己的靠山。 林易听到对方用钱换命,内心冷笑不止,随之一把拿下自己的黑纱斗笠,让整个干净清秀的脸庞彻底显露在了幽暗的雨夜中! 张二见对方拿下黑纱斗笠,睁大眼的欲要查看个清楚,但由于此刻的雨水冲刷的厉害,故儿怎么都无法看清对方的脸面。于是,他上前微微走了几步,直到就离林易还有十米之远时,他终于看清了眼前之人的脸面。 “原来是你!!”张二眼中恐惧,震惊道。 张二瞧清楚了林易的模样,奸诈脸面上的死灰之色蓦然加剧,雨水下的老脸仿佛被河水泡了数日的伤口一般涨的发白,瘦如干柴的身体蓦然向后一顿,他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量,一把跌倒在了地面的雨水中。 哗啦啦! 张二的身体跌倒地面,溅起大片水珠,头顶上那早已半数斑白的银丝仿佛也在顷刻之间变成了全白。 身后众人见此,急忙有人上前扶持,毕竟张二终究是他们的主子。 张二感受到心腹的手臂伸来,感觉就如救命的稻草一般,随之枯木般的五指死死抓住心腹手臂,整个人在忽然之间变得无比狰狞,他眼中紧紧盯着眼前的林易,随即朝周围的那些心腹大喝道:“你们都给我上,务必要将把眼前的臭驼子碎尸万段!!” 众人听言,心中虽然冰冷到了极点,然而,他们似乎是习惯了掌柜几年来的熏陶与命令,最终还是提着颤抖的脚步向前逼去! “尔等若敢再往前踏上一步,我必杀之!!”林易眼见这群无辜之人迫近自己,言语十分冰冷道。 他开口良言相劝,只为不想滥杀无辜,可惜他却低估了此个年代的追随者。张二的心腹既然已经为其效力,那么即便是死也不会有所改变,因为张二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切生死决定的主导者! “杀!!”不知追随者中的哪位人士突然爆喝了一声,只见数道矫健的身影快速提腿奔驰而去。 他们手握携身带有的寒光短刃,脚踏自天空落下的积水,阵阵琐碎的啪嗒之声回荡后院,其身后被雨水早已浸湿的披风重新飘荡而起,与此同时,一股沉寂已久的嗜杀之气也瞬间飘迷在了整座阴暗的院子里。 林易眼见数人冲杀而来,心中仅存的一丝善意快速瓦解,他两眼闪着寒芒,手腕处的白骨持珠出来一阵冰冷血意,让其不断陷入沉醉的疯狂。 于是,快速举起手中紧握着的利剑,林易正面朝向这群愚昧无知的下人,又是大声怒喝道:“既然你们自寻死路,我便一同杀个干净!!” 唰唰! 两道璀璨的寒光自林易手中的利剑尾端闪过,众人只见其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处,难以揣测去向,然而,就在对方消失的下一刻,踏足奔驰的众人里面,便有两人的惨叫声同时响起。 “啊!!” 两人喉间的声音凄厉悲鸣,致使众人心寒万分,当下,两道无比妖艳的血光自其胸口喷涌而出,血液带着浓浓的深红色,染红了一片复杂的雨夜。 腥味开始从血液里弥漫而出,飘荡在了雨水泛滥的院子里,透着生与死的气息,两人感受到自己胸前被砍后,剧烈的疼痛已经快二人的意识都要模糊。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痛楚,他们的胸口被剑气生生切开了,就如几百只噬咬血肉的蚂蚁同时咀嚼着自己的神经,使他们透不过气来,而正因为这道不可修复的伤势,二人再也支持不住奔腾的身子,快速倒地而去。 砰砰两声! 二人的身体应声倒地,面朝地面的直接扑倒在了地面上,伤口处所流出的血液被积水冲刷而开,顿时使整个院子内的雨水变得一片殷虹,尽数变成了血水! “不好!”众人见二人倒地,着急喝到,立刻有人止步上前将其扶起。 受重伤的二人身子被翻转过来,胸口处的肌肉裂痕无比刺眼的暴露在了众人眼里。伤口看起来深不见底,隐约可视缝痕里还夹着几根白森的肋骨,甚至就差其肚中的内脏肠道流出来了,整个人都冒着森寒。 “坚持住,你不会死的!!”一名男子将受伤的男子抱在怀里,用自己的手掌死死按在了对方的伤口上,眼里泛着泪迹,语气痛苦说道。 鲜血依旧源源不断从受伤男子的伤口中流出,这名男子的手掌根本止不住对方汹涌而出的血液,所以,受伤男子的眼神已经开始逐渐涣散,死气快速蔓延他的瞳孔。 受伤男子张嘴想要说话,只是血液如潮,最终却换了几声轻咳,大口大口的血液开始从他嘴里吐出来,很快就要死去。深色的血液仿佛流之不尽,只要从受伤男子的身上流溢而出,瞬间便会被夜间飘零的春雨冲刷成模糊不清,从而使流淌在地面上的积水愈发深红了,触目惊心! 林易挥剑劈杀掉两人,鬼魅般的身影再次从暗夜中出现。 手中依旧握着那把锋利到极致的利剑,干净的脸上没有丝毫怜悯,他目光冰寒的望向远处想要逃跑的掌柜,心中已经腾起的杀意再次加剧。 这一夜,昊天注定他要大杀四方! …… …… 第七十一章 是谁的秀丽字迹比剑更无情? 众人眼见林易腾出身来,当下便不顾生死向其扑去,眼中带有玉石俱焚的嗜血癫狂,而他们的手中短刃此刻仿佛活了过来,挥斥出道道可以斩断春雨的剑锋。 林易余光微侧,瞧见周身有人持刀扑来,心中的嗜血之意逐渐占据理智。 于是,他头也不转的提起自己右手上紧握着的利剑,随之狠狠往右侧扑来的人影侧劈而去。 呼的一声! 一道泛着寒光的剑气如似石子击落湖面时掀起的涟漪,下一刻,一颗双目尚且触目圆睁的头颅蓦然便自夜空中抛飞,而就当头颅还在空中翻滚之时,深色的血液便如一轮掺杂在雨水中的血月一般挥洒而出。 血液沾染雨水,淡化了深色,片刻便如樱花曼舞落地。 而余下的鲜血,则是渲染在了那颗早已在空中不断翻滚的头颅上。不得不说,染红了的头颅看起来,就好比某家千斤小姐选婿时用的红绣球一样美丽,没有丝毫关于生死拼杀间的狰狞与狠戾。 “不!小五!!”身在林易左侧的男子瞧见对方一剑劈下了自己好友的头颅,心中悲痛万分,大声惨叫道。然而,失去头颅后的人又如何能靠活着的人来叫喊?而且就算他们叫的怎般大声,又可有半点的意义存在? “于心不忍了吗?这条死路是你们执意要踏上的,现如今,你们本该无怨无悔!!”林易再次挥剑斩下一名男子的右臂,鲜血如似红花,无情说道。 “你这个嗜血的恶魔,我等和你拼了!”余下的三名男子看着林易,心中那些原本带有的惧意悄然转化成了力量,开口大喝道。 他们满眼都是血丝与疯狂,因为他们已经看够自己身边的好友一个个倒下。 脚下踩着的积水已是血红,这都是同伴的血液浸染而成,鼻中嗅到的腥味也都来自于同伴身体里的味道,因此,三人内心中的狂野与无畏开始无限放大,他们手中的兵刃也彻底扫向了那春雨中的林易。 噗哧噗哧扑哧! 三声轻响,三道血光,三具木然的尸首,三颗飞向远处的头颅,构成一副惨绝人寰的血杀画面,凄惨无比。 在此刻的硕大寮城里,除却某人之外再没有第二人可以知晓这幅足矣让无数人都为之心寒的画面,此刻就绘画在了张二典当行的后院里。 不足半个时辰,除却小富外,张二的所有心腹,尽灭!! 杀完这些阻拦自己的下人们,林易扫了一眼被血意彻底充斥后院,除了悲泣便是残酷,但其心中却并未出现半丝的快感与成就,因为他也是不得已而杀死这些人! “狗贼掌柜,我看你还能往何处逃!”林易向庭院一声大喝,举剑再次追击上去,这一次,他必然要将掌柜彻底斩杀! 前面被小富搀扶逃跑的张二再次听见魔鬼般的声音传来,心中颤抖震动,即将奔溃,其奔跑的双膝更是一阵惊颤,一个踉跄之下便直接跪倒在了坚硬的台阶上。 咔嚓! 骨裂的声音自膝盖处传来,像是让张二失去了最后活着的希望,他急促的想要站起来继续逃跑,只是膝盖早已折断,根本不能使其再站立起来。 “掌柜的,我们都要死了吗?”小富在一旁问道,脸色苍白如纸。先前的无情杀戮都尽数落在了他的眼里,他看着那些死去的人们,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双膝跪立的张二听得小富之言,满眼哭诉的脸面更显恐惧,他变得无比丑陋,仿佛彻底暴露出了他几十年来的肮脏一面。而就在这时,那真如魔神一般的林易,又提着利剑出现在了张二面前。 林易步步踏尘,一步一溅水花,春雨不断降落在了他的身上,打湿了他所有飘逸的黑色长发与白色长衫。 “不要杀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可以给你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财,只要你不杀我!”张二看着对方那把染血的利剑,看着对方干净却毫不留情的清秀脸庞,他变得彻底软弱臣服,哭泣哀求道。 没有人可以在死亡面前还坚定如山,只是有些人知道自己无望再活,故儿偏偏要摆出一副死亦何所惜的面容。 张二是个苟且偷生的人,活着对他而言比世间的一切都贵重,所以他不惜放下自己活了将近花甲之年的自尊,他转身跪倒在了肮脏的血水中,跪在尚且看去只有十四五岁的林易面前,甚至他脸老迈而干枯的头颅还在不停的磕着,刹那间便磕出了朵朵妖艳的血花。 林易平静的看着掌柜,看着他低贱的哀求,心中却不知为何莫名更加愤怒起来。 于是,他便静静的站在掌柜面前,头顶依旧淋着自昊天降落下来的春雨,一直缄默不语。直到掌柜的头颅磕的快要死去,直到掌柜周围的积水都被血液染红,直到黑色天空上的微弱细雨也已渐渐停止而下,林易这才微举起手中的这把已经沾染数人鲜血的利剑。 张二始终跪立着,他用模糊的视线瞧见对方高举短剑,心中明白今夜自己再无活下去的希望,于是,他缓缓闭上了双眼,他不想到死为止还瞧见自己的惨象。 噗哧!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张二身体微顿,他仿佛预料到了自己的头颅掉落地面,只是此刻的脑海却依旧无比清晰,因为他并未感觉到身上有痛楚传来。 片刻时间流转,张二心中开始确定下来,自己并未死去。所以,他又慢慢睁开了双眼想要看个究竟,而就在他睁开的这一霎那,他突然觉得自己还不如死去的好! 剑入肉体的声音没有错,只是林易的利剑却深深刺在了小富的左胸上。 剑尾有一丝丝的血迹流出,小富痛苦的眼里尽是宽恕的神情,而在他的嘴角上也溢出了浓浓的血液。但即便如此,即便他就要死去,可他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只是这个微笑在林易看起来却没有半分的俊秀。 因为他带有的不是微笑,而是一种赎罪! 林易震惊的望向他,心中不解对方为何要不顾生死的为眼前这位充满污秽的狗贼掌柜抵命,他开口问道:“为什么?” 小富听到林易疑问,疼痛已经让他的脸色开始不直觉的扭曲,只是他却尽量让自己保持笑意,就像一尊充满善意的活佛,欲要请求林易不要斩杀眼前的掌柜! 小富不断咳血,他卧倒在张二的面前苦笑着,用微弱的声音对林易说道:“因为我姓张,我叫张小富!” 林易闻言,心中愈发的不解与困惑,只是身旁的张二听到张小富之言,又看着他悄然死去,他忽然之间像是明白了无数,随之大声惨叫起来嘴,歇斯底里的呐喊道:“原来我寻找了几十年的孙儿一直就在我的身边,是爷爷害了你啊!!” 张二老泪纵横,伤心欲绝,他抱着眼前张小富的身体,头上的发丝尽数变成了雪白,许久后,他转头望向林易,像是叫喊的累了,带着祈求的声音说道:“杀了我吧,让我去赎罪!” “你这老贼死上一万次都不够!”林易狠狠说道。“我会杀了你,只是我要让你在死前知道,先前那些为你死去的英魂有多不值!!” 张二闻言缄默不语,苍老的眼里没有了丝毫奸诈,他就像一个平凡的垂暮之年老者,眼里泛着泪光,双眼紧紧看着那死去的张小富,黯然神伤! “斩!”林易轻喝一声。 将手中的利剑自张小富的左胸上拔起,带起一阵奔涌的血液喷洒,林易直接在空中划过一道轨迹,准确无误的劈砍在了张二的脖颈之上! 噗哧一声! 院中血花飞驰,地面头颅翻滚,发出一阵陈旧木鱼摔碎在地的滚动声,血意再染泥砖! 林易收回短剑,面无表情的向外院走去。此刻,春雨停歇,四方寂静无声,漆黑如墨,唯有那屋内的几道微弱烛光点亮着典当行,照亮了地面上的无数鲜血,刺目无比! 林易走出外院,重新拿起先前放入储物囊的黑纱斗笠带在了头上,他刚欲踏步跨门而出,远处却有一窜马蹄踏步之声不断袭来。 因此,他刻意止步而下,等候着那匹骏马儿临近,几息时间后,骏马行至到了典当行的门前。骏马身上坐着一位男子,男子见到林易立在门口,无比高傲的自怀里取出了一张字条,看也不看的递给了门前的林易,有些命令似的开口说道:“务必要将此书传于张二之手!” 说完此话,马上的人便立刻提缰调转马头,朝原来的大街方向扬长而去。 林易看着对方留下信件便快速离去,不禁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即他顺手关上典当行的大门朝一条古街长巷远去,而就在他离去的同时,他又带着许许好奇的心思打开了对方递给他的纸条。然而,就当他打开字条并看清这些字迹到底书写着什么事情之时,他心中的平静漠然之间变成了晴天霹雳! 这张字条很小,上面写着的字迹也很少,不过书写人的字迹却非常秀气好看,就像是出自某位书法精湛的小姐之手,所以,林易很是认真的看了许久,最终在心中开始确定下来自己肯定写不出这样漂亮的字。 但也因为这寥寥十几字的存在,他心中的赞赏忽然之间都变成了疑问。 于是,深巷里的某少年眉宇微皱,满目思量,随之抬头望天,发现天色还真是他妈的黑,不禁喃喃自语道:“是谁的秀丽字迹比剑更无情?” …… …… 第七十二章 昊天旨意 寮城,陆府之内。 四周灯火通明,泛着陈旧的暗黄色。某座精致优雅的小院之中,因春雨停歇后,墙角花草之内不由传来阵阵虫鸣之声,窸窸窣窣的。 陆小奎安静的坐在书房内,坐在那张由珍贵檀木制作而成的木椅上,清澈的目光望向朱色雕窗外,看着那些依附在花瓣草叶上的水珠被烛光照耀成了星星点点,又看着那些星点里升起一丝丝的小红光,随之便有一个个不同的小世界从这些星点里面形成。 刹那之间,他的嘴角轻掠一笑,仿佛看到自己融入在了这些星点的小世界里。 院外大街上有一阵琐碎的马蹄声响起,随着寂静的黑夜悠然传开,打断了他的笑意与幻想。于是,陆小奎将目光转向那扇紧闭着的院门。 嘎吱一声! 院门被轻缓打开,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不断向书房走来,陆小羽的笑意渐渐收敛,俊美的脸上归于平静。 这名男子一路走来,脚步发出哒哒哒的轻响声,大约几息后,他终于来到了陆小奎的跟前。他恭敬抱拳说道:“启禀公子,小人已将书信送至张二典当行!” “嗯,如此便好,这些银两拿去喝点小酒吧!”陆小羽平静说道,声音柔和至极。 男子名曰钱贵,平日里只供陆小奎使唤,同时也是陆小奎出行时赶马的马夫。 钱贵脸色长得凶煞,额前更有一条再也无法抹去的伤疤,看其模样就知晓不是个好人,只是他对陆小奎而言却大有用处,比如之前那送信的鸡皮小事,陆小奎只会让他去做,也放心让他去做。 钱贵看着木桌上早已放好的足足两锭白花花的银子,心中早已乐开了花,他上前收起银两,口中连连开口道:“多谢公子赏赐!” “无妨,你退下吧!!明日我要出去一趟,记得早些起来喂好马匹!”陆小奎吩咐道。 “是,公子,那小人告退了!”钱贵鞠躬抱拳,说完便提腿离开了书房。 钱贵很了解陆小奎的脾性,知晓对方平日里并不是个愿意被人拍着马屁的人,就像之前的那些打赏一样,既然他已有心给你,而你若再说三道四,只怕他会立刻改变主意,甚至唤人狠狠揍你一番。 钱贵不愿挨鞭子,所以便大方的收起了银两,只是对于陆小奎口中的吩咐,他却丝毫不敢马虎忘却,而是无比清楚的记在了脑子里。 …… …… 寮城最著名神圣的地方不是三大家族的院府,同时也不和唐、陆、萧三家有半毛钱的关系。若要成为寮城最著名神圣的地方,就必须要让寮城所有官员百姓都一致认可。 自寮城成立几百年来,一直都不存在这样的地方,但就在十几年前,寮城却被某人神迹般的开创出了第一个著名神圣的地方。 这个地方,自然便是常微先生的墨砚画坊。 墨砚画坊不仅被寮城的人们认可,同时也被管辖整个寮城及其余十几座硕大城池的帝国认可,而且据传闻,帝国君王曾亲自会见过常微先生。 因此,在那次会见之后,君王便彻底得知了先生的高才,从而才有了让常微先生在寮城开创画坊的想法。甚至为了画坊一事,帝国君王连那块挂在画坊大门前的牌匾都给亲自操办了,不得不说先生的面子十分之大! 墨砚虽是画坊,但也不尽然,因为创立画坊的常微先生精通世间一切。 比如某官宦之家的千斤小姐在琴音作曲上忽然有了瓶颈无法突破,她便可以去请教先生帮忙;又比如某位才子在书法之上无法再升造诣,他亦可以去寻找常微先生帮忙。 陆小奎是整个帝国之内都无比高傲的才子,他的书法本达不到现今这般水平,只是他请教了常微先生,故儿才达到了这个让无数人都无法逾越的顶峰! …… …… 墨砚画坊,常微先生住所内。 陈旧的烛台竖立在横侧窗台的木桌上,烛光被火焰和灯油一同燃起,随着一丝丝的夜风吹过木窗缝隙,燃着的火焰微微颤动,仿佛有了生命。 常微先生没有就寝,他盘坐在自己宽敞的床榻上,斜斜的眉宇微皱,在沉思! 充满智慧的双眼牢牢盯着那盏微弱的灯火,灯火在接受到先生到目光后瞬间像是更加明亮了,它加剧着自身的燃烧火势,以一种肉眼可视的速度快速消磨而去。 蜡油不断从烛台上滴落,在冰冷的空气中重新干凅成了一块块红色的腊快,只是此刻的腊快里,没有烛芯。 先生看着蜡烛快要燃烧殆尽,看着那从熊熊火焰变得只剩一朵脆弱的小火苗,他微微叹了口气,随之起身从木制的抽屉里取出了一支新的蜡烛点起,顺手安插在了那盏陈旧的烛台上。 烛光有了新的蜡烛做祭奠,火焰又开始变的明亮了,它不断燃烧着,发出滋滋滋的火烧蜡油之声。 先生回到宽敞的床榻上,依旧盘膝静坐着,然而他的目光却不再去看那朵如似红莲绽放的烛光,因为只要他看着烛光,烛光便会快速燃烧殆尽! “轮回渐远,转眼万年已过,我百年之前来到这里,开始寻找我想要找的人,然而,寻找的日子总是这般飘渺如烟,转眼欲逝。” “百年之久,我一直不曾放弃过寻找,同时我也知晓自己不能放弃,可是昊天,你又何要在我将看到完整之时却又偏偏出现了两位,从而使我不能最终确定下来,难道这也是你对我的修行考验吗?”先生开口说道。 充满智慧的眼中划过一丝愤怒,他抬头望向天花,似乎要视线透过隔在房顶的木架板,从而使自己看见那找不到尽头的天宇。而就在这时,漆黑的夜空猛然炸响。 轰隆隆! 一声响彻整个世界的雷鸣蓦然响起,与此同时,漆黑的天空之上忽然出现一道闪电。 这道闪电的出现突如其来,毫无预兆,只是对整个世间来说,它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看见的存在。先生眼中看见了这道闪电亮起,耳中也听到了那声足矣震动整个世界的雷鸣之声。除却他外,行走在某黑色的大街古巷上,头戴黑纱斗笠的某少年也听见了雷鸣,很显然,他也看见了那道一闪而逝的闪电之光。 于是,少年朝天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心中自以为又要下起大雨,当下便提腿快跑奔跑远处,口中还不禁一边呢喃道:“真是好可恶的一道闷雷与闪电!” …… …… 第七十三章 约至,人来 常微先生见自己的质问引起了昊天之怒,心中的那些不满渐渐消散一空。 他很强大,强大到在这个世间可以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比如某人先前在张二典当行挥剑斩杀数人,成就血杀之夜的事也被他掐指算到。 “哎,罢了,既然昊天决定我要修行,那我便只有顺天而行!”先生忽然说道。 语气里透着一分无奈,不知是他惧怕昊天还是如何,只是谁也不可想到作为先生这样有成就的人还会叹气。 于是,先生微微闭上双眼,盘膝坐在床榻上的他尽量让自己归于平静之中,他没有起身吹灭那盏燃烧着的烛光,而是让其继续在燃烧,也不知意欲何为! “我会保你于危难之中,直至水落石出之刻,只是修行存在感悟不可依靠他人,修行如烛光那般有起有落,充满跌宕起伏,我不能帮你丝毫,最终的路得要靠你自己去走!”先生轻轻自语,不知对谁而语。 话音完毕,声势消散于房内,连同整个黑夜都沉寂了下来。 …… …… 林易离开张二典当行,心中的杀意原本正渐渐消散,可由于他瞧见骑马之人送来的那张纸条,因此又将要消散的杀意重新升起。 “到底还有谁要置我于死地!”林易在深夜的漆黑街道上奔跑着,心中有无数的困惑,自语说道。 先前那张写着秀丽字迹的纸条已经被其撕成了碎片,随之又在他的天地之气催动下化为了齑粉,然而,即便证据已毁,可字条上的内容却被他牢牢的记住了心里。 因为那张字条所写着的内容是:“寻找换丹人,不惜斩手断经,问出丹药出自何处!” “既然你敢窥视我之丹药,又欲置我于死地,我若不杀你,便等同不敬昊天!”林易清秀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狠狠说道。 漆黑色的大街寂静无声,寮城里无数烛光正被吹灭,深夜此刻来临。 林易行至到那条熟悉的路径上,看着旁边那泛出丝丝粼光的荷花池,疾驰的脚步渐渐平缓下来。 天空没有下雨,先前那道巨响的雷鸣对他来说不过只是虚张声势,因此,他又开始谩骂起那道亮起的虚假闪电,可谓是十分不敬。 在林易眼前是一条并不宽阔的小溪,溪内流水潺潺,而在小溪之上,一座由石砌而成的拱桥连接着溪边两岸通往,在岸的那头,古树梧桐矗立,高大的树影望去一片漆黑,摇曳着的树叶发出沙沙声响。 大婶家的烛光没有吹灭,甚至连木门都还敞开着,因此可以清晰的看到烛光透出来,林易快步向前走去,不久便走到了大婶的家们前。 屋内有欢笑声,无比熟悉,林易听出了是闰安与顾文清在交谈,他嘴角微笑,随之踏步走入房内,向厅中餐桌上的人说道:“时辰都这般晚了,你们为何还不休息?” 闰安听到有人说话,当下转过头颅查看,待发现是林易后他才一脸笑骂道:“还不是为了等你回来吃酒,快些上桌,酒都给你倒好了,今夜不醉不归!” 林易见闰安果真给自己倒满了清酒,无奈的摇了摇头,但脸上依旧笑意斐然,随之大步轻跨直接走到了餐桌的长凳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好,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难不成还怕喝酒?”林易无比爽朗回道。 提手便将手中的一碗清酒灌入腹中,酒水上传来一阵辛辣,但这点辛辣根本难不倒林易,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酒滴,随之大笑一声便又顺手满上了一碗清酒,转身对准顾文清夫妇道:“大叔大婶,这碗我敬你们,感谢你们愿将房间借于我二人居住!” 看着林易无比真诚的模样,大婶二人也是立马举起了手中的瓷碗,说道“:少年郎说的哪里话,出门在外何其艰辛,不过都是些举手之劳的小事,少年自可不必放在心上,来,我们吃酒!” 顾文清听到二人对话,也是附和说道:“我家娘子说的在理,少年大可不必将此等小事放在心上,不就是一件空房间嘛,就算少年要住上几十年,我二人也无半点意见,哈哈,快些吃酒,勿要扰了吃酒的大好兴致!” 林易见二人好心好意心中一阵感动,于是也便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而是与三人再次畅快的吃起酒来。 其实他也知道,只有身在大婶的家里才能找到一丝久违的家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温暖,很亲和,让他很留恋,可惜他却再也无法回到自己的家。 酒入腹中,有种暖洋洋的感觉,林易酒量其实并不好,所以醉意已经缓缓开始占据他的意识,让他暂时忘记了那份思家之意,甚至也忘记了先前他血洗典当行的血腥之事。 毫无任何顾忌的往腹中灌下清酒,一块块香嫩的獐子肉尽落肠胃,林易喝的十分高兴,但他依旧没有忘记明日便是赴三日之约的日子。 于是,在众人都喝的差不多的时候,他特意用天地之气流转了身体内的每一处,淡化了神经里的许许醉意,他必须要让自己保持在七分的清醒程度,不然明日若是再睡过了头,不免有些太过无礼,毕竟那可是先生的画坊,带着庄严与神圣。 …… …… 一夜沉睡,无话无语,睡意直至翌日清晨。 林易起的甚早,就在黎明刚刚破晓之刻,天空尚且只有微微的深蓝色,他便来到了屋外的梧桐古树下。 春季晨时拂面而来的清风有些微凉,微微吹起了林易垂挂在两颊边上的几缕发丝,曼曼飞扬。 林易今日依旧穿着一袭白色长袍,背后微拱却精神饱满,他看去纤尘不染,仿若绽放在世间的一朵雪莲之花,不染红尘污秽,不沾世俗凡气。他脸上生的清秀,五官精致,干净的面容十分容易让人感受到亲近,只是没人知晓在他心里同样隐藏着嗜杀与疯狂。 古树梧桐上有水珠轻轻坠落,坠落在平铺地面的石板间,坠落在林易并不宽敞的肩膀上,随之发出哒的一声轻响。 轻响悦耳动听,水珠溅起了一颗颗细小的珠子,银光闪闪,林易感受到水滴上传来的凉意,心中渐渐平静如水,而在其脸上,则是化为了一抹春风般的笑意。 “墨砚画坊,我来了!”林易两眼直视树立在自身前方的梧桐树杆,眼中划过一丝难得出现的孤傲,笑笑说道。 …… …… 第七十四章 入画道(一) 昨日春雨缠绵,仿若将整个寮城都清洗了一遍,城内透着一丝丝的清新,每一处角落都充满着洁净。 一路上,林易步履轻快,心中平静如水,白袍在其包裹在其身上,顺着他的步伐微微挪动,然而,无论被他怎般挪动,白袍在收缩卷动之后都始终保持着整洁,没有出现一丝皱褶。 今日的天空依旧没有阳光,不过天色停止了雨的迹象,林易时不时抬头望向昊天,发现上面阴雨密布,带着一丝丝的黯淡,乌云遮挡住了躲在云层后面的太阳。 世界要靠太阳才能明亮,月光也要靠太阳才能散出璀璨银辉,在修行的世界里,尚且无人可以得知这个客观真理,就好比强大到先生那样的大智慧者亦然不清楚这个事实,然而,满身轻松走在大街上的林易却懂得这个真理。 墨砚画坊早早开启,朱墨阳站在先生的背后,二人看着院外那两株粉色的桃树,发现花瓣少了无数,只是绿叶更加繁盛了。 “先生,他今日会来吗?”朱墨阳依旧看着桃树,开口问道。 “自然会来!”先生回答的斩钉截铁。 “我总觉得他没有先生说的那般强大,而且我此刻已经学会了爬树,可我不信他可以比我先在空中飞翔!”朱墨阳说道。 “墨阳,你为何如此自信满满?”先生转过头来,眼里尽是智慧,缓缓说道。 “因为前三日里我想通了很多。首先,我有比他高出太多的修为,可以更好的控制水墨,其次,我有比他更加扎实的基础,毕竟我跟先生学了整整十年画。最后,我身边一直有先生的教导,世间不可能再出现一位像先生这样的大修行者去教导他。”朱墨阳恭敬说道。 “墨阳啊,其实你分析的很对,但也并不全对!”先生语气稍显叹息,眼神从后者身上挪开,继续扫向了院中的那两株桃树上,他接着道:“你可知,当年我为何会让你选择绘画吗?” 朱墨阳闻言,思量缄默了许久,随后十分认真的摇了摇头。 “当年我之所以会让你选择绘画,就因为你有比世间人都要痴的画意,因此,十年后才会有今日的你。你还记得几岁入的画道,又用了多少时日吗?”先生问道。 “学生九岁便随先生潜入画道,费时十七天!”朱墨阳诚实说道。 “嗯,很好,看来你都还清楚记得!”先生赞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十七天对一个初入画道的人来说确实太漫长了,就像你师妹菲菲虽入道的比你晚,但她不过只是坚持了八天而已。” “因此,你比她整整多出了十一天,也许在别人眼里十一天就仅仅只是十一个白日黑夜交替,但在我的眼里,这就间接证明了她的痴意不如你,甚至在最后的绘画道路上,她走的路也绝不如你远。但有一点她想的很明白,而你却错了!” 朱墨阳听言,斜侧的眉宇微皱,随之又是抱拳恭敬说道:“望先生告之!” “菲菲是唐将军的女儿,自小深得社会经历,懂得红尘俗世,所以她始终都很清楚的知道,虽然我可以教她绘画进步,但不过都只是个人罢了。可你不同,你不仅把我看成了可以教你绘画的人,同时也把我当成了心中最崇敬的信仰!”先生说的十分肯定道。 “先生是世间最强大的存在,自然便是我的信仰,这哪里会有什么错?”朱墨阳不解,疑问道。 “呵呵,我确实是这个世间最强大的存在,这点你并没有说错,但你错的是你又哪里能知道,除了这个世间还有别的世界存在!”先生轻轻一笑,也不知是他嘲笑朱墨阳的无知,还是在其心中有难以言喻的苦楚,所以自嘲。 “别的世界?”朱墨阳轻轻自语,眉目弯曲如铜锁,漂亮的脸上充满疑惑。 先生见朱墨阳陷入沉思,随之开口解释道:“你现在尚且不用执着在这个虚幻的问题上,因为这对你来说太过遥远!你要在乎的是如何让自己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可以成为你的信仰,只有你自己才是最终的信仰!” “这……”朱墨阳看着先生,像是有了丝丝难为情,眼中尽是犹豫与难以抉择。 “好了,这种事情不用想太多,时机到了一切自会明白的。你去泡些淩雾茶吧,今日将会有许多贵宾来画坊观画!”先生微微说道。 “是,先生!”朱墨阳依旧无比恭敬,随之转身离开,去泡先生平日里喜欢的淩雾茶水。 茶道同样是一门无比高深的学问,先生曾亲自教过朱墨阳,因此,后者倒也不会惧怕自己泡的茶水太过不堪,只是心中还牵绊着太多疑问的话,结局就难以预料了。 咕噜咕噜! 木轮滚动石板的声音渐渐从十三巷里响起,随之愈发响亮清晰,先生身在画坊之内,耳边聆听着这些早已无比的滚动声,嘴角轻轻一笑不作丝毫动作,眼里依旧看着那些粉色桃花。 良久,画坊大门便走进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年轻女子。 女子行走时的脚步轻缓生莲,身姿婀娜,脸上长得甚是俏丽可人,始终带着淡淡笑意。在女子修长的藕臂上,肌肤如玉似雪,白净的毫无瑕疵,泛着一丝丝的健康红晕。 女子正是唐菲菲,她也是第一位来到画坊之人,只不过今日的她却穿着一袭无比明亮的深红色长裙,使其看起来不仅美丽大方,同时又有了丝丝的成熟韵味与妩媚,仿若一朵盛开在红尘里的绝美红莲。 唐菲菲几步走进画坊,看见那立在木窗前的先生,随之欠身行李道:“学生见过先生!” 先生转头看了一眼她,随之笑了笑道:“你还是来的这般早啊!” “学生怕错过林易的绘画时辰。”唐菲菲老实说道。于是,她转头看了一眼画坊,发现除了先生外再无第二人,接着道:“不过他似乎还未抵达画坊,对了,今日怎连不见学长,莫不是还在贪睡?” “不是,墨阳去泡茶了!”先生淡淡说道。 “噢!”唐菲菲回了一句,随之便不再言语疑问,一时间,不禁又使画坊的气氛回归到了寂静当中。 …… …… 第七十五章 入画道(二) 坊中人似莲,院外桃花献,唐菲菲秀气可人,身着红色长裙,静坐在木桌之前,看去更似画中仙。 龙飞凤舞的大字题在墨砚画坊的门匾上,巷中再次传来一阵零散的马蹄声,不禁打破了刚沉静下去的沉静氛围。 许久之后,陆续有人自古街上转车往十三巷中进来。 一个个年轻的青年俊秀往画坊里走进,同时也有貌美如花的女子们来临,其中不乏与唐菲菲一般美丽的女子,只不过,此刻身穿红色长裙的唐菲菲无论是在拥挤的人群堆里,还是在数位绝美女子的比较下,都依旧显得更加耀眼夺目。 时间依旧无情流逝,越来越多的青年走进画坊,他们一一向先生行李,先生见此后,微笑点头示意瞧见。 “唐姐姐,原来你早已抵达画坊了。”一名身穿淡蓝色长裙的女子突然在画坊里说道。 她走进画坊,先向先生欠身行李后便将目光所向了唐菲菲,随之,她脚步轻移向前走来,接着说道:“亏我还好心唤马夫刻意转车通过唐府门前,本欲来叫你一同前往的,不曾想到你竟然先走了,你如何对得起妹妹的一片心意!” 身穿淡蓝色长裙的女子名曰林肖,居住于寮城古街林家府院。 林肖的父亲林龙元是一名帝国武将,同时也是唐国良不可缺少的忠诚良将。故儿,有了父亲的这层关系后,唐菲菲与林肖相交便是十分好,甚至她们当年还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致使儿时的交集便已十分密切。 唐菲菲见对方走来,语气中更是带有许许不满,急忙歉然一笑道:“我的好妹妹,此事是姐姐失算了,我给你赔不是,你大人有大量,这点小事儿可就别放心上了!” 林肖见唐菲菲赔礼,故作生气道:“哼!唐姐姐莫想用几句好言好语便想将我打发了,今日你若不给我满意的赔礼,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唐菲菲见林肖依旧生气,随之掩嘴轻笑了一声,银铃般的声音悄然传开。 唐菲菲的笑声温柔又带着清脆,十分悦耳动听,不禁吸引了无数身在画坊内的青年目光同时望来,而她在感受到这些烦杂的目光后,白皙的俏脸始终不变,窈窕的身子也依旧从容不迫的静坐在了木桌之前。 她似乎早已习惯这些青年的目光,因此可以轻松做到不为所动,甚至在其迷雾似的眸子里,更是出现了丝丝厌恶感,蓦然间使自己变成了一朵圣洁的红玫瑰。 青年们瞧见唐菲菲的表情后,很是自觉的急忙收回了目光。他们虽都是身在寮城的富贵之家,但心里却十分清楚眼前的这朵红莲不可碰触,毕竟她可是堂堂帝国大将唐国良之女,而且据传闻,唐菲菲在早些年里便已有了心仪之人。 能成为唐菲菲的心仪之人,自然不是一般的人,甚至是个了不得的人! 青年们的心里无比清楚这些事,从而他们不敢碰触唐菲菲,况且,别说他们不敢去碰触,哪怕就是身属皇家的萧家少爷见了唐菲菲,那也不敢有丝毫言语上的逾越与玷污,甚至在其瞧见唐府千斤后,还得尊尊敬敬的向后者低头问好,毕竟在岁数上唐菲菲要比萧皮蛋大上几年。 在这个世界里,帝国君臣平民间的礼仪有着严格划分,但有一点却是永恒不变的,那就是一切都以长者为尊。 当然,能使萧皮蛋都好言好语说话且满身带着规矩的人并不多,而唐菲菲能够让其这般做,自然是因其父亲在帝国中的地位太过重要,同时也由此可见,唐国良在帝国中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 于是,待众多青年的目光都收回后,唐菲菲才开口道:“不知妹妹想要什么赔礼呢?” 林肖见唐菲菲已妥协,顿时忍不住的轻笑了起来,随之说道:“姐姐不是随先生学画了吗?不如你就画幅画给妹妹吧,正巧我嫌自己的书房墙壁太空旷了,要是能把姐姐的佳作挂于白纸墙壁,必然会使我的小书房更加有意境的!” 唐菲菲见对方变脸如翻书,从头到尾压根儿是没气,随之也是无奈的摇了摇,笑骂道:“好好好,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此可好?” 林肖听言,心中大喜,急忙笑着说道:“嘻嘻,我就知道姐姐对我最好了!” 说完此话,林肖的脸上依旧笑意斐然,随之就欲上前给唐菲菲个大拥抱,然而就当她要走至唐菲菲身前,视线却正巧看到平铺在木桌上,且由唐菲菲在三日前先前所画的荷花图上。 霎那之间,林肖怔住了。 她木讷的看着眼前这幅漂亮的荷花图,口中不自觉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随之又转头看了一眼唐菲菲,有些难以置信问道:“唐姐姐,这是你画的?” 唐菲菲听言,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以示肯定。 “好姐姐,亲姐姐,你画的荷花真是好看,虽然我不懂画,但我好像能感觉里边的荷花像是在画里活过来了一般,真是好神奇,我决定了,你就把这幅荷花图赠予我吧!”林肖激动说道。 由于林肖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情绪,口中发出的音量不免有些过大,从而使画坊中的青年佳人们再次被二人吸引。 他们心生好奇,无不都将目光移向了林肖所说的荷花图上,而这一看,毫无意外的使画坊内瞬间变得寂静无声,死一般安静! 荷花图看去很唯美,因为唐菲菲的画艺本是十分之好,而且这幅画又经过朱墨阳的修改后,不禁又使画中的意境更加活灵活现起来,所以,众人此刻相见此画,为画沉醉可以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 “真是好唯美的一幅画!”沉寂了许久,不知是谁率先清醒了过来,打破平静说道。 “是啊,唐大小姐真不愧为帝国才女,竟把简简单单的几朵荷花都能画的如此惟妙惟肖,我看在明年的帝国才艺大会上,她准能获得头衔之命了!”另有青年附和道。 …… 唐菲菲在一边听到青年们对其赞美,白皙无疵的俏脸不由升起了淡淡绯红。身边的林肖看着荷花图,满眼冒星,心中更是按耐不住的就欲上前收画。 可就在此时,唐菲菲却提前将秀手轻按在了荷花图上,说道:“这幅荷花图我不能送你!” 林肖闻言,脸上的欣喜悄然转变,她满眼错愕的望着眼前的唐菲菲,表现的失望至极,而此刻,就连同一旁的青年们也安静了下来,不敢做声。 “为何?”林肖有着难以置信道。 “因为它是经我学长画手修改过的,以我的水平难以将此画提到这等境界,所以我不能送你!”唐菲菲说的斩钉截铁,仿佛失去了任何商量的余地。 话音完毕,画坊之内一片哗然,林肖心中依旧透有着失望,似乎是因为唐菲菲拒绝了将此画赠送于她,只不过身在远处目观桃花的先生听到唐菲菲之言,却不由赞赏的点了点头,脸上再次泛起淡然一笑。 …… …… 第七十六章 入画道(三) 静安的画坊被一阵高傲的马蹄声打断,门外似乎有着数匹骏马自巷口踏来,马蹄声响亮震耳,但却分毫不显凌乱。 众人纷纷侧目瞭望画坊门口,心中不由好奇此番来临的人会是谁,竟敢在墨砚画坊的门外还如此大摆招摇。 先生淡看着院中桃花,平静如水的心境也在此刻被马蹄声给搅乱,所以在其不惑之年的脸上,笑意渐渐收敛而去。他目光转向门口,那两撇倾斜着的眉宇轻轻皱起。 于是,随之便有一位肥胖的少年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大门。 少年看起来脸色白胖,衣锦华丽,只不过在其右手臂上却打了一层厚厚的石膏,白纱绕过他短粗的脖颈,缠住那条由石膏包裹的右手臂,静静垂挂在了胖乎少年的胸前。 少年正是萧家少爷,萧皮蛋! “爹,您走快些!”萧皮蛋走进画坊内,见后方的人尚未跟上,微顿脚步转头向门外喊道,语气颇显着急之意。 “好了好了,只剩几步路的距离,你还着急什么!”话音未落,画坊大门外又走进一名满脸无奈的中年人。 此人脸色方正,浓眉虎眼,身材高大,同样是一身的华丽锦衣,只不过比起萧皮蛋,他却没有那般肥胖的身材。一头乌黑的浓密发丝里面掺杂着丝丝金发,男子脸上不怒而威,天生便像是有着一股让寻常人所恐惧的王者之气。 屋内的众才子佳人见到此人来临,刹那间便开始轻语议论纷纷,似乎对此人都很熟悉。 站在木雕窗前的先生瞧见男子进入画坊,心中也是怔了怔神,满脸尽是无解。 随后,男子便与萧皮蛋一同走近画坊,而就在二人将要踏步进入之时,那些站在画坊门口周围的才子们竟立即让道离开。他们速度快而自然,仿佛生怕沾染到这二人的身体一样。 先生见二人走进画坊,足下小步轻移,一双充满智慧的目光静望,随之将视线正面对准了这名男子,脸上无喜无悲。 男子见眼前的先生面向自己,脸上却不由轻蔑的笑了笑,语气颇显随意的微拱手说道:“萧德今日不请自来,不知常微先生可是欢迎?” “王爷光临寒舍,常微自当欢迎!”先生淡淡说道。 萧德闻先生之言,似乎同样感受到了对方的怠慢与不屑,脸色上仅存的笑意也是渐渐消散,继续轻视说道:“据闻先生的画坊今日欲要收取亲传学生,不知我的犬子可是适合?” 萧德身为帝国君王二弟,说话自然是处处藏机拐弯抹角,而且不得不说的是一个身为皇家国戚之人,心眼儿总比寻常人要深得多,心机也比寻常人的多得多。只是萧德并未思索的是自己虽此刻依旧身为帝国王爷,但其不过只是个游手好闲且身在寮城休生养息的懒散王爷而已。 萧德从不认为自己是懒散王爷便会失去霸气,可他并不知在先生眼里,此刻的他就如被拔了牙的老虎,纯属外强中干之辈,根本掀不起大风浪。况且先生本与帝国君王相识,虽不敢说与之是生死至交,但至少在帝国君王面对他时也不会太过用君权来说话。 所以,萧德在常微先生面前用语言耍小心机,自然就等同于自取其辱。 于是,先生在听了萧德之言后,淡淡笑意缠绵,没有任何羁绊说道:“我于十四年前便已定下画坊规矩,每两年选一名亲传学生,只要能成为众多才子中的佼佼者,不论身世富贵贫贱,不论身处何地何国,兼可成为我常微的亲传学生。 “前年,唐将军的女儿唐菲菲巧手画艺名动寮城,在众多才子佳人里面脱颖而出,从而成为了我常微的第六名亲传学生,现今,王爷以口头言语问我萧少爷可否适合,岂不为我为难?” “听先生之意是不肯收我犬子为亲传学生了?”萧德同样精明,听出了先生的话中之意,脸色冰寒道。 “王爷此言差矣,我常微一向只按规矩办事,只要萧少爷可以从众多才子中胜出,那么他自然可以成为我的亲传学生。” “你……”萧德显然气的不轻,心中更是怒意滔天,从而致使他已经开始语音堵塞。他眼光很辣的看着先生,心中的火气正如火山口的岩浆一般汹涌,但他却始终不敢在墨砚画坊造次。 因此他对先生有所忌惮,因此这是寮城唯一的一处著名神圣之地,而且这也是他兄长身为帝国君王亲自立下的画坊。 “王爷如果担心萧少爷此番落选,那倒也不用太过着急,毕竟机会可远不止这一次。只要两年期限一满,萧少爷自可再来参加比试,而且明年的帝国才艺大会本就是国君为选取才子们所设立的一次盛宴,萧少爷如果手有奇力不妨去试试看,至少这场盛宴而你们而言不过都是一家人的事!” “常微,你莫要逼人太甚!”萧德闻言,在忍不住心中的火气,顿时大怒道。 他此番前来本是为萧皮蛋的断臂之事而寻仇,他早已从手下的那些兵将口中得知,前些日子他们擒获不到仇人,皆由常微亲传学生朱墨阳从中阻拦,甚至不惜搬出君王立下的牌匾说事。 朱墨阳的人格品性在寮城百姓官员心里皆知,一切只按先生的吩咐办事,先生让其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可以化身霸道如君王,可以执笔文雅如儒士,完全是一个只会按照命令行事的木讷青年,仿若机械一般。 因此,以萧德自身的历世与精明,自然也可根据这简单的理论,推测出他为何会阻拦自己的部下,而且拦的毫无顾忌。 将士们惧怕君权,不敢在当日踏入画坊半步,但萧德即为王爷却不见得不敢进来,所以他想趁今日先生收取亲传学生之时便前来要人,他不信先生会再用一次君王立下的牌匾为折断自己儿子手臂的少年驼子抵挡,他更不相信对方会找出任何一个理由去维护那少年驼子。 萧德之所以有十足的自信去擒拿少年,那是因为他知晓那名少年此刻尚且与墨砚画坊毫无半点关系。一个完全没有关系的陌生人,常微先生还犯不着与他斗上,只是他并不知少年驼子在先生心中的重要性。 在寮城,陆家与唐家虽然在地位上与萧家共存,但萧德心里知晓只有自己萧家才是真正的寮城之主。他是一位王爷,即便只是懒散王爷,那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然而,意外终究还是会发生,原本的萧德只是想用言语试探性的对先生进行一个了解,毕竟他与先生在平日里的接触实在太少,可以说根本不相往来。 只是,等到他开始意识到对方的高才后,心中便又开始无止境的后悔,因为对方抓住不放并无限打击自己的始终只有一点,而这一点也正是他苍白无力之所在。 先生几句话语不离萧皮蛋,表面上看起来更是不断后者加以鼓励,但萧德身为聪明人,自然能想到这是先生在讽刺他的儿子,因为萧德很清楚自己的儿子实乃真正的庸才。 庸才之所以是庸才,便是除了为非作歹外,真的一无是处! …… …… 第七十七章 入画道(四) “我逼人太甚,萧德,你真以为常某不懂你来画坊之意?”常微先生满脸冷笑,直言说道,丝毫不惧对方王爷之身份。 画坊内的众才子佳人们听先生言,不由在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只闻先生有如星河之高才,可知天文地理,精通所有才艺,但他们又哪里知道先生也会有如此强势的一面,甚至强势到无惧帝国王爷,不惜得罪对方也不愿收其儿子为学生。 萧德霸气的脸上阴沉无比,仿若可以挤出水滴来,他眼神死死的盯着常微先生,咬牙说道:“好一个常微先生,不愧是我兄长都要以礼相待的人,今日之事本王记住了,后会有期!!” 最后四字声线沉淀如铁,冰冷至极,仿若他的喉间正被骨头堵着强行出声。 萧德怒极一挥袖手,提布转身就欲离开画坊,一旁的萧皮蛋因先生之言惊愕倒是并未来得及跟上,于是,萧德发现自己的无用之子还在发愣,止住脚步就是痛骂道:“还不给我滚回王爷府,没用的东西,本王的老脸都给你丢尽了!!” 也不知是被萧德骂的有些惊惧,还是萧皮蛋彻底从之前的惊愕中清醒了过来,他嘴中蛮不情愿的嘟囔了几句,随后便与萧德一同灰溜溜的离开了墨砚画坊。 来时是乘坐在由两匹骏马拉扯的豪华马车,离去依旧还是坐在那架豪华的马车,只是天意有时就是这般弄人,就像萧德的表情一样,来的风光,回的狼狈,而且就在他们行至古街远处与某道巷口擦肩而过时,殊不知正有一道背部微拱的少年无比潇洒的从深巷中走了出来。 林易瞧见那由两匹骏马拉扯的华丽马车极速奔驰而过,心思忽然其吸引,他几步之下走出深巷欲要查看个清楚,然而,留给他的却只剩下了一道虚影般的马车背影。 “真是好马,看来我也得抽点时间去买匹骏马,靠步行实在太浪费时间,若用修为赶路则又显得太唐突,毕竟修行者的身份越少人知晓越好!”林易喃喃自语,心中却开始幻想该购买怎样的马屁比较凸显英气。 幻想的同时不忘拐弯向前走去,林易的脚步充满规律,每一步都仿佛精心算计过,距离不仅相等,甚至就在他走路的同时,布鞋接触地面却未发出丝毫声响,形同羽翼落地般轻盈。 此时此刻,时分已然不早,天色虽依旧阴沉乌云密布,但天色相比清晨更加明亮了,林易双手轻挥,从古街的第四巷口走至了第八巷口,他依旧不断向前走去,眼看着就欲达到第十三巷口,然而,就在此时却有一道让他无比熟悉的马车却从后放极速驶来。 咯哒咯哒! 马蹄步步落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响声,林易转头望之,待瞧清那驶来的马车后不禁有些惊异。骏马依旧是那匹骏马,坐在车前挥鞭的马夫也是那位马夫,马蹄声矫健有力,骏马儿身上的肌肉不断随奔跑挪动,那些肌肉生长出的曲线象征着奔跑时的力量感,长长的马腿显示出它无比擅长奔跑,甚至快若惊鸿。 呼呼! 马车飞速而过,在街道两旁掀起一道劲风,劲风吹起了路道两边的低垂柳叶,同时亦拂动了林易平整光滑的白色长袍。 林易目随马车移动,只见马车直达第十三巷口并减速转弯而进,心中不免有些诧异起来。 “难道他也去画坊不成?”林易看着那渐入深巷的马车,眉峰轻挑,轻声道。 车内的人林易没有瞧见,但他可以依靠这辆马车就猜测出,因为他与后者有过一面之缘。 虽然只是闪电般的眼神微扫,但林易却可以无比清晰的将对方记在心里。他们太像了,像的几乎可以称之为孪生弟兄,眼神,五官,侧脸,无所不像。 因为仇恨,林易就算是死也不会忘记对方的脸,这是深入精神世界的烙印,没有复仇之前便无法驱除。 马车从十三巷口缓缓驶进,目的已经显而易见,马车中的人自然便要前往墨砚画坊,在片刻后,骏马行至大门口前便忽然乖巧止步而下。 车前的马夫从车上跳下,单手掀起帘布笑着说道:“公子,画坊到了!” 车内人听闻后随意应了一声,起身走下了马车,直面向画坊之内走了进去。 此人正是陆小奎,他相貌生的英俊,是寮城出了名的俊秀公子,很多大家贵族都欲与其联姻,只是却无人成功。 他眉若剑锋,红唇薄而细长,丰神如玉,身躯站立如松,英姿伟岸,一头黑发披肩而落,其发丝上更有一把精致的木簪子轻轻夹住了他的黑瀑,看似木簪就欲掉落,但又像紧紧缠绕在地底里的千年树根一般牢固。 画坊的才子佳人们等候许久,可先生却始终不曾开口出题,仿佛还在等什么人。 因此,他们心中早升厌烦,而此刻眼见门外再次走来一人,不由又将眼神随意扫了过去。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眼,不禁又使他们的精神忽然抖擞了起来,甚至连心中的那些厌烦都突然消散一空了,恍惚间看见了什么神明一般。 “陆兄,原来真是你来了!”一名年轻的才子上前拱手说道,脸上尽是希翼,又带笑意。 陆小奎见眼前之人明面上对自己示好,可眼中却划过一丝不可察觉的恨意,心中不由觉得很是不屑,只不过他并未在表面上有什么反常的表现,而是轻轻笑了笑,沐浴春风般说道:“原来是上官兄,看来我来的有些迟了!” “哪里哪里,我也只是比你快了一步罢了!”上官云回道。 “学生见过先生!”陆小奎没有再理会上官云,而是转头面向先生,恭敬的拱手一拜说道。 陆小奎鞠躬抱拳的模样甚是真诚,甚至在表面上看起来他已然做到彬彬有礼的程度,众多才子佳人们见此,心中不由又对陆小奎有了几分好感,连连暗道此人真是文礼兼备,为人谦逊,只是如上官云那般有实力竞争学生亲传学生人,不由对此感到十分的厌恶与恶心。 先生见陆小奎已来临,点头笑了笑,但却依旧没有说话。 “唐姐姐,他来了!”身在画坊某墙角边的林肖推了推唐菲菲的藕臂,忽然说道。 “嗯,我瞧见了!”唐菲菲低头轻语,声音轻的像蚊子一般,绯红自其洁白的脸颊上悄然升起,一旁的林肖见此,不禁又是取笑说道:“唐姐姐为何而羞啊?” “死丫头,你竟使坏,莫不是不想要画了?”唐菲菲羞意十足,笑骂道。 “我想要的荷花图已然得不到,我还能奢求些什么?哎,倒是某些人平日里一向大方得体,如今见了心上人倒不好意思起来了!”林肖白眼说道。 “好了好了,你先在这坐着,我去去就来!”唐菲菲突然自木椅上站起,也不顾林肖的再次回答便玉手轻握裙角,莲步轻移的向前走去,其方向自然是那站立在画坊门口的英俊青年陆小葵。 …… …… 第七十八章 入画道(五) 画坊内红莲轻移,自然吸引了诸多才子佳人侧目相望,况且红莲面朝所向,正是那无数佳人们都渴望与之联姻的寮城首秀公子:‘陆小奎’。 “陆哥哥,你终于来了!”唐菲菲尚未走近陆小奎,其清脆的声音便自艳丽的红唇间吐露,笑着开口说道。 两片淡淡的绯红自白皙的俏脸上化开,唐菲菲眨眼时的双眸如似蝴蝶羽翼翩翩起舞,她看眼前这位自己心仪数年的俊秀公子,心中的羞意便不由自主的升了起来,没有任何缘由与道理可言。 喜欢便是喜欢,默默的喜欢等同于暗恋。暗恋没有缘由,同样不得道理! 画坊门口站立的陆小奎听有女子唤自己,随之转头将目光望向了唐菲菲,待瞧见对方羞怯如小鹿的模样后,其秀气的眉峰却忽然间轻微挑起,似乎是对唐菲菲此刻的表现并不显好。 当然,以陆小奎的机智聪颖断然不会使自己的不适挑眉让众人瞧见,所以仅仅只是一息时间后,他便立刻脸色瞬变,变成了一抹春风般的微笑。 他开口对唐菲菲说道:“呵呵,原来是唐家妹妹,你前日派下人捎信而来,我作为哥哥的自然得只身前来才是,况且我也对你信中所说的‘林易’颇感兴趣,毕竟能被先生赞美的人,寮城内可为数不多!” “难道陆哥哥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要看‘林易’吗?”唐菲菲不曾想到陆小奎会这般回答,开口问道,眼中闪过一道很明显的失落感。 陆小奎闻言,又见对方眼中闪起的失落感,心中知晓后者失落是因自己不曾说是为她而来,所以他赶忙婉转一笑道:“哈哈哈,自然不止于此,我此番前来除了要见你所说的‘林易’外,其实也想试试先生手中的金蝉笔,看看我是否有资格成为先生的亲传学生!” “陆哥哥博学多才,文采名气早已传遍整个帝国,哪怕君王都对哥哥的书法很是欣赏,你断然可以成为先生的第七名亲传学生的。”唐菲菲急忙说道。 “呵呵,希望如妹妹所说吧!”陆小羽轻笑,心中却开始提起了警惕,他接着道:“对了,不知画坊之内可有林易,他此刻身在此处?” 唐菲菲听言,摇了摇头说道:“林易尚未来到画坊,或许先生久久未将金蝉笔取出,就是为了等他到来吧!” “噢?他还没来么!”陆小奎听了唐菲菲之言,不禁满目思量,心中不禁又将林易的重视度提升了数倍。 能让先生等候的人,那是简单的人吗? 许久之后,画坊内陆续有细语嘈杂声传出,热闹一片。 有人谈论此番谁能够握住金蝉笔,有人谈论谁能握住金蝉笔并坚持更长的时间,有人谈论那未来到的林易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何能够使先生也亲身等他来临,还有人谈论着陆小奎与唐菲菲之间的事,只是这些声音轻若虫蚊。 因为才子佳人们目睹着陆小奎与唐菲菲在不断笑言笑语,看着他们眉目传情,看着他们甜蜜时的模样表现的好不快哉,心中便升起各种不同的羡慕嫉妒与恨意。 才子们心升怒意。 为美丽的红莲花正被一株青松所占据; 佳人们眼含嫉妒, 为坚韧的青松正被一朵红莲花给吸引…… 唐菲菲是唐大将军的女儿,身份无比尊贵;陆家则是帝国内唯一出现有修行天才的家族,即便修行天才并不是此刻身在画坊的陆小奎本人,但陆家的地位早已在帝国中也可与唐家持平。 因此,唐菲菲和陆小奎在一起本是门当户对,对世俗大家来说也是合情合理! …… …… “先生,学生已将淩雾茶泡好!”朱墨阳自后院端来一壶瓷器茶罐,罐中清气弥漫,飘着一阵淡淡的清香之味,沁人心脾。 “嗯,先将茶水放置画台上吧,我要等的人还未来!”先生看着院中桃花,不曾转头说道。 “是,先生!”朱墨阳无比小心的将茶水放置画台上,随之几步走到先生边上,恭敬问道:“他还没有来吗?” “他已经来了!”先生说道。“但我要等的不是他!” 两人一问一答,听似荆条有序,实则难以琢磨,唐菲菲深知朱墨阳口中的‘他’是林易,但却不知先生口中的‘他’是谁。 事实确实很模糊不清,不仅是唐菲菲不懂,哪怕是朱墨阳也不懂先生口中的他到底指的是谁,但朱墨阳关心的只是那位曾让先生开口赞美的少年,那位曾与自己同时使用修为救下面摊大婶的驼子。 在朱墨阳眼里,林易不仅行事果断,而且出手干脆,根本毫无忌惮下手杀人于大街,只是他不明白既然先生都说他已经来了,可为何却不见他的身影出现在画坊之内?所以,朱墨阳开始深皱起眉宇,漂亮的脸上尽是疑惑。 最终,好奇抵不住询问,朱墨阳向先生问道:“先生说他来了,不知他在何处?” “你出门看看便知!”先生回答道。 朱墨阳听言,没有任何犹豫的几步跨出画坊之门,径直往大门走去。 大门外巷道空泛,毫无人迹,根本不存在有丝毫的人影,朱墨阳仰目眺望,但依旧不曾瞧见某人的身影。于是,他只有再次便提步走出大门,从而行至到了门口拐角处,而就在此时大门的墙角里,只见某人正静安的坐在了一块巨石上沉思。 林易的目光所向大门上的木雕牌匾,牌匾上雕着四个充满狂野气质的大字,字是他早已见过的“墨砚画坊”,然而,此次的他却只因这四字而感到敬畏。 脸色充满严肃,深邃的眼中尽是思量,林易目光紧紧盯着大字观看,看出这些字体每一次的勾起撇捺都带有华丽的笔锋。 这种笔锋的走势与气质都不同于要暗杀自己的那张纸条形同,这是一种凛然的霸气,俯视苍生,独傲天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翻手踏足之下,而且,最奇异的是这些字迹里面有神,带着提字之人的神。 字体中的神自然不是修行者们仰望的长生不死,它是一种人在书法极致巅峰所提炼出来的神韵,而一旦字体有了神韵,那么就等于写字之人写出的书法有了意识,就像朱墨阳可以做到使荷花看起来带有生命一样。 林易静静地看着这些带有意识的字体,眉目将要锁死,心中却怎么都想象不到是由先生所提,他虽与先生接触的不多,但却无比清楚先生为人平和,并未有这么霸气外露的神韵,最重要的是他绝非是个俯视众生的人。 “到底是谁写的字?”林易心中不断猜疑,仿佛被这些神韵带走了所有思想。 身旁的朱墨阳见林易如痴如梦,甚至根本不曾注意到自己的来临,随之也是苦下了脸色,他缄默思量片刻后轻声问道:“林兄可想知道此字为何人所提?” 也许是心中的好奇正巧被对方的语言刚好碰触到,林易顷刻之间便清醒了过来。他转头望向那早已近在咫尺的朱墨阳,心中微微一怔,然而却因朱墨阳的疑问微微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是!” …… …… 第七十九章 入画道(六) 林易从之前的思索状态中渐渐清醒过来,紧锁着的眉头也开始舒缓,他青松般的身子忽然自巨石上站起,笑着看了一眼旁边的朱墨阳,说道:“我并非在乎这些字是谁所提,我在乎的是这字所带有的神韵!” “先生说这些字的境界很高!”朱墨阳很老实的说道,“只可惜没有修为的人最终只能走到这一步,要不然还能再走的更远!” “我否以问你一个问题?”林易突然看着朱墨阳,十分认真说道。 “可以,只要我知道答案!”朱墨阳回答道。 “你现在的修为有多高!” “先生给的比喻是一颗小树那样高!” “我说的是境界……” “先生说按照修行者的划分,我应该是刚入合气期不久!” “你说的是储界期上面的合气期?” “先生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合气期!” “草泥马……!!” “……” “……” “林兄,不知可否让我问你一个问题?”朱墨阳突然说道。 “可以,只要我知道答案!”林易回答道。 “请问什么是草泥马,先生似乎不曾告诉过我!” “草泥马就是一种骏马,身上又长草又长泥!” “噢,原来这个世界还有这么奇怪的马!多谢林兄为我解答,那我们可以进去了吗?先生在画坊内等你了许久,而且还有数十名才子佳人今日一同前来!”朱墨阳认真的思索了良久,说道。 “好,朱兄请!”林易伸手表示友好,而朱墨阳见此,急忙说道:“先生说,理应由贵客先请,今日你是贵客,所以由你先进!!” “……” 两人的谈话显得毫无风趣,林易与朱墨阳独自交流许久,终于发现此人早已被先生灌满了所有烙印。虽然他的面容长得很是漂亮,甚至比唐菲菲的面容还有秀气,然而,对于世俗与红尘而言,朱墨阳无疑是个大脑空白的人。 林易不是个会歧视没有社会经验的人,而且他更不会去欺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老实人,所以朱墨阳对他而言,甚至更是能让其全心全意去交的朋友。 只是有一点,朱墨阳却让林易忽然觉得自己真的什么都不是,因为他远远没有想到朱墨阳的境界竟然可以如此之高,高的让所有修行天才都为之暗淡! 合气期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对方竟是个真正的大修行者! 普天之下的修行者都知道,修行乃是与天地夺造化,道路无比艰难,每踏入一个境界都是崭新的世界。 别说谁可以在弱冠前达道合气期,哪怕是在知天命之时能达到这个境界,那也必然是非寻常人。 修行境界分五境:淬体,炼骨,弓结,储界,合气。 林易此刻便身处炼骨期巅峰,但他始终无法突破至弓结,他深知自己缺乏的并非是天地之气的不足,而是阻隔在了道心上的困惑,因此,他才会从不可踏足之地远离,来到这个充满烦杂的红尘俗世顿悟道心。 此时此刻,林易终于意识到了画坊的不简单,一个毫无世俗经历的朱墨阳都能在年少轻狂之时达到合气期,那么先生到底有多么可怕? 合气之上?超越修行五境的存在?还是不为人知的宗主级修行者? 想着想着,林易便不知所然的走进了画坊之内,而在他步入画坊后,竟依旧还在锁眉思量,仿佛被朱墨阳之前告知的境界给惊愕住了,难以自拔。 事实确实如此,朱墨阳以合气期的修为与其相比,无疑使后者感受到了无比巨大的打击,毕竟他可是个完全头脑空白到毫无历世常识的人,甚至在他的世界里除了画画便是画画,再没有第二件值得认真对待的事。 然而,林易并不知晓,正因为朱墨阳心无旁骛的一直绘画,从而使其心境心灵达到了忘我之境,因此,他的修为才会在十八岁就达到寻常人根本无法达到的高度。 朱墨阳紧紧跟在他的身后,等到二人一同进入画坊后,朱墨阳转身向先生恭敬抱拳说道:“先生,林兄弟来了!” “嗯,我已经看到了,既然人已到齐,那么此番的金蝉笔测试就开始吧!”先生说着,随之挥手闪起一道金光,只见屋内顿时金光闪耀,仿若出现了无数盏金色的烛光,漂浮在了画坊之内。 才子佳人们先是惊讶被朱墨阳带进来的林易,因为他们见到的林易不过是个背部微拱的丑陋驼子,甚至在年龄上,对方看起来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稚嫩无比。 “他便是让先生等候许久的人?”画坊内有人看着林易,错愕说道,目光表现的十分惊讶。 “什么,就凭他也能让先生等候,这也……” “你们都少说两句,俗话说真人不露相,别看他年纪轻轻甚至是个少年驼子,说不定其手上的本事比我等都大!”一名貌美的佳人见众人毫无顾忌的说话,赶忙喝道。 “哎,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以我之见,就凭他的模样又如何能与寮城的陆家公子相比?况且他进来时又何曾向先生问过好,如此没有文礼的人,绝不可能是手含真章的人!”一名才子微微出言,不屑说道。 “你所说的林易便是他?”陆小奎目光紧紧盯着林易,同样十分惊讶,向一旁的唐菲菲问道。 “不错,他便是受过先生赞美的人!”唐菲菲并未多说什么,直言回道。 陆小奎得到唐菲菲的肯定随之眉宇紧皱,整个人都开始缄默下来,而在他的心里却又不禁暗叹道:“他到底有什么值得先生去赞美?” 他并未将这种轻视的话语说出口,当然,陆小奎也没有打算前去与这位稚嫩的驼子交谈,随之便不再理会周围的一切事物,伸出其白净如葱的秀手看也不看的一把握住了漂浮在其面前的金蝉笔,毕竟他此番前来的目的便是手握金蝉笔。 金蝉笔金光闪闪,如同长了翅膀一般漂浮在众多才子佳人面前,它看似实物形成,然而却非是实物,因为它只是一道由金蝉笔折射出的虚影。 金蝉笔可以测量出一个人对事物的痴意,可以执迷书法,可以沉浸音律,亦可以点墨成画,甚至就连对修行的痴意也可以测量出。 才子佳人们瞧见陆小奎已握金蝉笔进入到了闭目养神的境界,随之也是伸手就欲握住这道看似实物的笔杆,然而,三分之二的人在刚握住这支金色的笔杆后,顿时承受不住其金光内传来的纯净之力,一口鲜血便自口中喷了出来。 献血如花,带着那股传入精神世界的反噬之力,众多才子佳人们彻底昏厥了过去。 “林兄,作画之前不妨试试握住这支笔吧,这也算是先生为你准备的一份大礼!”朱墨阳见林易迟迟未曾伸出手去握住金蝉笔,开口说道。 林易闻言,没有回答对方的话语,他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这支漂浮着的金色笔杆,看着那些承受不住力量而倒下的众多才子,心中开始忌惮那站在木雕窗前的先生到底是什么人,为何竟有一种比他师傅冯远之还要可怕的大修行者。 “算了,不就是一只散发金光的毛笔,难不成还有什么了不起的?”林易心中在暗想着,随之看了一眼眼前的笔杆,便伸手一把握了上去。 无比简单随意的伸手一握,金光仿若潮流一般自其脑中袭来,仿若在精神世界里下起了一阵太阳雨,然而,林易并不知晓自己的随手一握,让其真正意味的潜入到了画道之内。 …… …… 第八十章 画道之指碎金蝉 所谓画道,对凡尘俗世才子而言,不过是痴迷于绘画之内。 但对修行者来说,画道便是已画入道,已画修行,最终甚至可能成为执迷画山海的大修行者。 林易手握金蝉笔,一阵耀眼的金光自其手心散发,仿佛在他手中正握着一颗金灿灿的太阳,与此同时,在其身体内的金色椎骨蓦然震动,就要脱离他的身体一样。 “怎么会这样!”林易感受到金蝉笔上传来的那股反噬之力,好像要震动他的体内五脏六腑,破开他头脑中的精神世界,而且这股金色的力量直接便与其椎骨发生了强烈碰撞,像是要与他椎骨中的隐藏力量相之抗衡。 “给我破!”林易脸色严肃,大喝一声。 右手上的五指依旧紧握着金蝉笔,林易手臂上的青筋猛然挪动,巨力悄然自其手心上爆发而出,随之在其背后升起了一道金光璀璨的大鸟虚影。 先生瞧见这只如凤如鸟的虚影,神色第一变得有些惊愕,他目光紧紧盯着林易背后那只淡淡的由几条光丝构成的大鸟,心中开始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原来是它的传承!”先生轻声自语道。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正直的脸上出现一抹笑意,褪去了先前的惊愕。 朱墨阳看不见林易背后的虚影,并不是他的修为不足矣让其看到,只是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林易的右手上。 金光仿若太阳,金蝉笔散发出无尽的浓烈光丝,林易的右手开始不断涌去天地之力,去抵抗那金蝉笔带来的逆意。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被金蝉笔带入冥想的人,因为他的双眼还死死的睁开着,盯着手中的金蝉笔观看。 朱墨阳曾经握过金蝉笔,他同样使这只笔发出了金光,只是没有林易此刻这般强烈,而且他清醒的时间不过保持在了两个时辰左右。 林易之所以可以保持清醒,那是因为他的精神力量太过强大。 或许是因为他被阴阳还魂果的融合之力淬炼过,或许是他两世为人所经历的生死磨练让其变的异常坚韧,但如果要让林易自己来说,那么他一定会知道,其实这只是他花了几十年画画而产生出的那股痴意! 对林易而言,绘画的痴意便是他的精神力量,而精神力量便是一种幻想时所而产生的能量。 每个人都带有灵魂,所以人们才会充满悲伤。 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发现灵魂所带的精神力量有什么用,金蝉笔的那股金色反噬之力可以测量出人们对某些事物的痴迷程度,比如绘画,比如书法,比如音律,比如剑道,比如修行…… 林易,唐菲菲,朱墨阳都执迷于绘画,所以他们本是对金蝉笔毫无排斥,只是此刻的林易感受到金蝉笔的反噬之力欲要占据他的精神力量,因此他不屈,从而激发了他原本隐藏在椎骨里的护主之力。 这股力量是神秘无比的,同时也是不可踏足之地的主人所留下的椎骨,先生可以知道这根椎骨意味着什么,但他不会选择在此刻告诉林易。 因为这不是帮助,而是灾难! 林易深邃的眼睛紧紧看着手中那只金色的毛笔,他知道这并非真正的金蝉笔。 一道金蝉笔的虚影就想入侵他的精神力量,这绝对不允许发生,所以他的脸色开始慢慢变得狰狞,失去了原本只有十四五岁的稚嫩,变得仿若魔鬼一般,随之冲着那道金光漫天的金蝉笔虚影,他的右手爆发出了无比强劲力量! 力量是椎骨带有的力量,这是本能的护主之力,因为椎骨带着充满神圣的气息,不被世间的力量所侵蚀,况且林易本身的修为尚且弱小,一个身处炼骨巅峰的他,如何能够抗拒这只先生凝聚出的金蝉笔虚影? 所以,护住之力很容易的破开了金蝉笔虚影的反噬之力,带着一阵零零碎碎的破碎声,仿佛打破了水晶球一样。 咔嚓咔嚓! 轻响声自林易的手中响起,像是玻璃裂开的声音。 朱墨阳吃惊的看着他,老实的脸上只有震惊,无比震惊,两眼充满难以置信的目光。先生看着对方将自己的金蝉笔就欲捏碎,微笑着摇了摇,并未开口说些什么。 良久后,咔嚓之声依旧从林易的手中不断蔓延,清脆的传到了在场保持清醒的四人耳朵里。 朱墨阳是吃惊的,唐菲菲是完全不知所云的,先生则是始终目露赞赏面带笑意的。 金光开始在画坊内有所收敛,但林易的脸色依旧难看至极,在他额前,汗液早已如雨滴落下,看的出他此刻的形式非常严峻,严峻到他再也顾不上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于是,在林易的身上也爆发出了一束光,一束银光,就如之前银果散发出的那种银光一样,让人不敢正面直视,纯洁无比充满圣洁!而金蝉笔的金光被银光照射到后,就像被这种力量给穿透了,出现了许许空洞,几乎频临崩溃。 这是光和光之间的较量,无形中却带有难以想象的力量,但最终,显然是林易的护主之光更胜一筹。 嗙的一声! 林易用手猛然一握,金蝉笔砰然破碎,三人只见其手中的金蝉笔虚影立刻解体瓦解,随后变成了几颗耀眼金色的星点在空中漂浮。 漂浮着的金色星点像是在黑夜里的萤火虫飞舞,林易看着那些点点金光在自己的面前漂浮散尽,心里却不知为何的忽然放松了下来。 片刻后,他转头看向常微先生,没有任何顾忌说道:“多谢先生赠此机缘,只是这只金蝉笔似乎无法进入到我的精神世界!” 先生闻言,淡然一笑,睿智的眼神紧紧看着林易,说道:“你很不错,你是第二个能将金蝉笔虚影捏碎的人!” “小生冒昧相问,不知谁是第一个捏碎此笔的人!”林易面色严峻,十分认真问道。 汗液依旧流淌在了他的脸颊两旁,顺着刀削般的面容滴落到了画坊地面的珍贵木板上,然而,随着汗液与木板的撞击后,却发出了咚的一声悠扬声! 汗落木板,声似本如叮咚清泉,可此刻散发出了一种异常悦耳的音律之音,林易眉宇轻皱,思量了片刻时间便不再顾忌这道声音。只是这道悠扬声,真的是汗液撞击地板所发出的声音吗? 先生看着林易严肃的神情,看着他刚从两股力量中挣脱而出,嘴角笑了笑便转身面向木雕窗外。 智慧的双眼看着院中那两株极速盛开的粉色桃花,先生并未直面去回答林易的问题。只是就在下一刻,一道比任何声音都动听的声音却忽然传进了画坊里。 只闻那道声音说道:“第一个捏碎金蝉笔虚影的人,是我!” …… …… 第八十一章 画道之束装师姐 突如其来的声音如似草原上的木琴声传诵,又如飘荡在雪山里的时不时由雪崩时所发出的畅响声。 声音不像温柔如湖水掠动时的柔和声,亦不像风铃掠动时所碰撞出的叮铃声,它只有黄鹂啼叫般的清脆与山泉击落青石的纯净,仿若在每一个咬字下都带有激发灵魂的力量,让人如梦如醉。 林易转头望向那声音的源头,正是在画坊门外。 一道身裹黑色束装的玲珑身影渐渐踏入画坊大门,不顾所有人的惊愕目光,径直向院中走来。黑色身影的脚步轻盈如燕,越过了短短的几节台阶,在其头上绑着简简单单的马尾辫,辫子顺着她的走动而不停晃动,仿佛被春风吹起而摇摆的杨柳枝条。 这是一位年轻的女子,整个人望去修长而纤细,黑色的束装紧紧包裹住了她的身子,但却更加凸显出了她的完美身材。 女子发育的很好,安在胸前的是两座高耸的双峰,小腹顺势收起,两条修长的腿不停走动,健美而充满力量感,况且在其背后还有着圆而翘挺的臀部,只是让林易意外的是,女子的面容却被一块黑纱遮颜,故儿只留下了两只无比清澈的眸子露在外边。 眸子如琥珀般明净,又如宝石那般透澈,长长的睫毛在其眼皮上不停煽动,像极了两片挥动的羽翼,然而,女子美眸中的视线却始终停留在了她的前方,没有因林易与朱墨阳等人而有半丝移动。 林易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看着她被黑纱遮颜住的脸颊,以其两世为人而学画无数的经验,看出了对方藏在黑纱下的面部轮廓。 鼻子是高挺而精致的,脸型是正宗的瓜子脸,这绝对属于魔鬼般的脸庞,甚至只存在于小说当中。 女子的红唇无法看透,被黑纱紧紧遮颜着,故儿使林易无法判断出对方到底长得什么样,只是从种种因素来看,对方绝对要比此刻身在画坊内的唐菲菲更加完美,无论身材,无论相貌,亦或是那唤人灵魂的声音。 由于看不清对方脸面,林易的心中不禁升起了丝丝遗憾,同时又带有许多憧憬与好奇。 一个人越带神秘感,就越会激发别人去看她的欲望,就比如此刻的女子一样,她的身材已经可以说是完美无暇,同时也是林易两辈子里见过最完美的女子,只是她却很不知人情的用黑纱遮住了脸面。 她不断走近林易等人,莲步快而轻盈,甚至在其越过林易等人的面前后,不禁又从其走动时所掀起的劲风里带来了一阵无比清香的墨兰香气,墨兰香气沁人心脾,比之淩雾茶要更加使人为之留恋,林易看着对方从其面前走过,心中暗暗发了一个无人可知猥琐誓言。 朱墨阳老实的看着眼前黑衣女子经过,闭口没有说话,旁边的唐菲菲看着女子,美眸中也只有错愕,仿佛也被对方的身段给震住了。 最终,黑衣女子走到了先生的身边,开口说道:“先生!” “回来了便好!”先生转头面向女子,眼中尽是关怀,他接着说道:“墨阳,你去倒杯茶水与你师姐喝吧!” 朱墨阳听言,恭敬抱拳道:“是,先生!” 待朱墨阳转身前去倒水,先生便又对黑衣女子说道:“她过的还好吗?” 黑衣女子听言,缄默了良久后,悠悠说道:“一切如旧,她说大约半年过后,即将面临破境界之困!” “只剩半年了吗?”先生喃喃自语,眼神里闪过一丝柔和,他看着院中的粉嫩桃花,心头却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接着轻声道:“我会在她破境之前赶过去,为她护道。” 身穿黑色束装的女子听言,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朱墨阳端来了一杯清澈的茶水,茶水里还有着丝丝雾气飘迷,清香而解渴,黑衣女子伸秀手接过茶水,随即转身而过,没有任何言语的用手掀起一角黑色纱布,将茶水送至红唇前,一饮而尽! 女子喝完茶水后,顺口道了一声谢,朱墨阳闻言,很是认真的接过空杯子,口中连连说道:“师姐说得哪里话,这是师弟应该做的事!” 黑衣女子很熟悉朱墨阳,知晓这是他的正常现象,所以她轻轻的点了点头,朱墨阳见此,这才微微一笑转身走向了放置茶水的画台上。 “先生已经找到要找的人了吗?”黑衣女子喝完茶水,突然问道。 “还没有。”先生的语气透着一份无奈,摇头说道。 “方才那位少年可以只手捏碎金蝉笔,难道也不是先生所要找的人?” “他让我看到了希望,但我还不能确定下来,因为昊天给我的答案是两人。”先生无奈说着,充满智慧的眼里第一次出现迷茫,他接着道:“或许这是昊天给我准备的修行吧,我无法强求,亦不可速成!” 黑衣女子听言,美眸之中只剩平静,缄默不再说话。 “林易,试试这支笔如何?”先生突然说道。 他面带微笑,随之单手一挥,再次在从手中出现了一支金色的笔。 林易听闻,心头微怔,随之抬头侧目望去,只见先生手中所握的金色毛笔正是金蝉笔,然而,这支金蝉笔明显是真正的金蝉笔,而非虚影。 一支金蝉笔的虚影林易无惧,但真正领略到其中的反噬之力后,他开始有了许许顾虑,毕竟实物必然会比虚影的威力加剧无数。 黑衣女子见到先生拿出真正的金蝉笔,心中也是微惊,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只笔的反噬之力有多大,所以,她转头看了看眼前这位少年,只是美丽的眸中依旧平静。 林易缄默良久,眉目紧锁,并未立刻冲动逞强的上前接过金蝉笔。 他不是十几岁的年青人,甚至在他几十年的思想经历下,早已达到一种无比成熟的程度,所以,只要关系到自己最薄弱的精神世界时,他不得不慎重选择。 因此,时间便在寂静中不断流逝,画坊内更是没有人再说话。先生与其余三人都在静静等待着林易的决定,旁边则是那些早已进入冥想状态的才子佳人,其中更是包括了陆小奎。 “我愿一试!”林易沉思了很久,最终说道。 “很好,我便在此地为你护道,如果你有半点危机,我会出手制止你!”先生将金蝉笔直接飞空扔给林易,口中承诺道。 林易伸手接过金蝉笔,脸色变得无比凝重,他向先生道了一声谢,随之便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金蝉笔,将体内的天地之气再次暴涌而出,源源不断的驶向了手心上的金蝉笔上。 金蝉笔接受到林易的天地之气,蓦然再次爆发金光,但这种金光显然比之前虚影中散发出的金光要精纯无数,只是它并未达到先前那般刺眼。 …… …… 第八十二章 画道之精神星域(上) 金光没有之前的那般耀眼,并非是其金蝉笔的本身没有虚影来的强大,事实情况是林易的修为尚不足以去真正的催动金蝉笔散发出耀眼光芒。 实体的金蝉笔带有比虚影更加强大的反噬之力,甚至两者强大到虚影根本无法相比,但说硬要它是反噬之力,却也不尽然。 金蝉笔上传来的力量如滔天火焰,又如大海汪洋,它们顺着林易的经络不断驶进,朝后者的精神世界不断汹涌而上,期间的力量趋势势如破竹,根本无法抵挡。 因此,林易在刹那间便陷入了冥想状态。 他紧闭上双眼,只身孤立站在了画坊内,周围是诸多与其一同进入冥想的才子佳人。 轰隆隆! 金蝉笔传来的力量愈发剧烈,林易的灵魂在其脑海中蓦然震动,他看着眼前那如大海浪潮一般汹涌澎湃而来的金色潮水,自己的神经就如一道城墙般死死的紧闭着。 他不敢任由那些金色的力量涌进自己的精神世界,这是灵魂居住的地方,也是他几十年来凝聚而成的无尽痴意,然而,金光膨胀的力量却像是源源不断,一道又一道的向其经络袭来,永不停歇。 砰!! 强烈的撞击声在脑海中响起,林易感觉自己的精神世界响起了剧烈的雷鸣声,他惊惧的看着眼前这些金光,发现自己的经络即便固若金汤,那也有总有一刻会被金光推到。 “罢了,就先放一部分进来试试!”林易的意识想到,随即便将联络精神世界的一根经络缓缓放开,任由那些金色的力量扑进精神世界。 金光进入精神世界,仿若天地之气被其吸纳一般,并未丝毫不适,而林易在感受到金光无危害后,顿时放下了心中的担忧与顾虑。 “先生,他能在真正的金蝉笔下坚持多久?”朱墨阳来到身边,漂亮的脸蛋有些涨红,硬着头皮说道。 “一个月以上。”先生缓缓说道。 “什么?一个月……这……怎么可能?”朱墨阳闻言,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很是难以置信,目露惊悚说道。 “墨阳,如果以你现在的能力去握金蝉笔,你有把握坚持多少时日?”先生并未反驳朱墨阳的话,而是反问道。 “最多一个月吧!”朱墨阳羞愧说道。 “其实能有一个月也该知足了,毕竟这是真正的金蝉笔,有着开创精神星域之用,并非是那金蝉笔虚影,只可测量痴意却无法让人看见星域存在!”一旁的黑衣女子插话说道。 “谢师姐指点,是我强求了!”朱墨阳恭敬一拜拳,老实说道。 …… …… 某座烟雾缭绕的青山之地,一条长溪穿田野而过,溪中存有大小礁石,使流水曲折流动,照样出星光点点。 溪边青草生长,草叶繁盛,因是春季时节,故儿满世界尽是春意盎然,一片春光无限。 溪水不深,水光更是清澈见底,可以从路面瞧见正有鱼儿在水中游弋,上下掠动,随形随快,鱼儿好不快哉。 “真是条充实的溪流,溪内更有肥鱼窜动,看来今儿个,必能满载而归!”一名青年头戴斗笠,忽然自绿色的草野中走出,他看着眼前那条清水不断流动的溪流,笑意斐然的自在说道。 青年左手提着一个破旧的水桶,右手举着一根竹制的鱼竿,鱼竿上缠有细丝般的鱼线,只是鱼线尾端却并无鱼钩,让人不明白他到底是来钓鱼,还是他当水中鱼儿都如他一样蠢。 “来吧,鱼儿们,等你们吃饱了,就该被我吃了!”青年依旧自言自语,他不断走近溪流边,然后也不顾礁石的泥土污浊,便一屁股的坐在了礁石上面。 青年没有往木桶里盛水,或许是他因为自己知道根本没有鱼儿会上钩,故儿他也没有在鱼竿上绑上任何的鱼食,便将鱼线直接放入清澈的溪水中。 鱼线分外轻缓,随着溪水流动而飘荡,甚至根本融入不进清水里,但青年没有丝毫泄气,而是分外认真的看着那些游弋的鱼儿不停左右游动,就好像在等待有白痴到极致的鱼儿来咬住鱼线的尾端。 然而随着时间的不断过去,溪中依旧细水长流,他的木桶始终空泛如初,并未有半点的水源与鱼的影子存在。 而青年本人看去,更像是一位白痴到了极点般的疯子,默默的坐在星点闪闪的溪水面前,单手拖着下巴,单手握住鱼竿,一脸欢笑等待,怡然自得。 …… …… 此时此刻,林易的精神世界早已被金蝉笔的金色潮流所占据,他的意识飘荡在精神世界里,漫无目的的寻觅着。 这片世界之大难以形容,广袤无边,无论林易怎么游荡怎么漂泊,都感觉自己就像一条渺小的小金鱼般在汪洋中游弋,而且四周没有海岸,没有沙滩,更没有可以落地的陆地。 他的意识就如一团星光在漫天金色的世界里寻找方向,然而这里根本没有方向可言。 林易觉得自己已经迷惘了,他的意识看着这些让其迷惑的金色光线,仿佛自己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包括对修行的理想,包括满身的伤痕,包括生死之间的仇恨。 前方没有路径,身后同样不存道法,修行的坚定意志也在此刻渐渐消融,刹那之间,林易便回到了前世的凡人之躯,显得毫无抵抗能力,所以他的意识开始闭上了双眼,只为让自己可以努力的保持住平静,那种如湖水般的平静。 笛笛笛—— 汽车的喇叭声,火车到站时的广播呼叫,飞机就要飞行时的大厅宣告,人们唱着流行歌曲,有汉语,有英语,甚至还有无数种地球的语言在耳边响起。 “林易,你大学毕业已经三年多了,既然不想当老师的话,那么就去考考公务员吧……” “儿啊,每个人都要靠自己活下去,你这么颓废下去,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姥姥和你说,隔壁家的小红人品端正,况且这些年她家也有不少的积蓄,你若是再不主动点去追求,可就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你看看隔壁家老林的儿子,据说还是中国某著名美术学院毕业的学生,我看啊,这小子在大学里不是泡女生,就是浪费时间,不然也不至于重点本科毕业还要躺在家里靠父母养活,况且他的父母年纪都老了,再不趁现在还能动挣点棺材前,恐怕等到死了还每个人去将他们埋葬啊,真是白生了这种儿子……” “就是啊,老林也真是命苦,当年就算借了一屁股的债也要供他儿子上大学,如果事先要是知道竟是这种毫无用处的人,当初又何必呢……” 讽刺,关怀,催促,嘲笑,无奈……. 种种记忆最深刻的事迹都在意识中盘旋,林易听着这些让其心如刀割的言语,他再也承受不住平静。 意识开始频临癫狂,好比就要面临着崩溃,随即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 …… 第八十三章 画道之精神海域(中) 睁开双眼后的世界金色不复存在,周围是一个清新的小院子,葡萄树藤缠绕在了手工牵起的钢丝上,上面还长满了一窜窜饱满的葡萄。 林易茫然的看着眼前,意识开始隐隐有些作痛,就像是一根根细小的绣花针在刺激他的精神。然而就在这时,一道佝偻的身影却忽然自这座优雅的小别院里走了出来。 这是一位年事已高的老奶奶,满面都是苍老的皱纹,其双鬓早已斑白,整个头上的发丝犹如冬季里的白雪,根本不存丝毫墨色。 “姥姥!”林易轻声呼唤,他看着眼前这道熟悉的身影,心中无比激动。 泪花蓦然自眼中迸发,他就像一个离家多年的归子,林易控制不住情绪喜极而泣,他没有想到自己莫名离开地球十多年后还能再回到自己以前的家,而且他更是在此刻亲眼见到了自己的姥姥。 姥姥依旧还健在的活着,只是看去太过苍老了,到了垂暮之年,林易忍不住的落泪,随之再次上前呼叫姥姥。 “姥姥!”林易依旧轻声呼唤。 眼前的姥姥没有听到林易呼唤,她手握拐杖依旧向前慢慢走去,慢慢走向葡萄腾下,坐在了一张躺椅上。那里的阳光被葡萄叶挡下了一片阴影,只有丝丝阳光从葡萄叶子的缝隙中射落,姥姥面色慈祥的闭上双眼,渐渐昏睡过去。 林易见姥姥不理会自己,心中惊讶,但他并未前去打扰姥姥,而是任由着姥姥沉睡了过去。 在他俊秀的脸上,春风般的笑容微微掠起,显得很是轻松。虽然姥姥之前没有听见自己的叫声,但她至少还是一如以往那般健在,这不禁让林易放松了下来。 于是,他转身看向房内,看着眼前这栋陈旧的小别墅,想起了前世的所有记忆。 “不知道父母亲怎么样了,如果他们看到我回来,一定会十分惊讶吧!”林易心里暗暗想到,闪过一些难以表达的情愫,最后便踏步走进了这座离别十几年的房子。 房内的陈设换了许多,木板重新扑了遍,墙纸也都是新的,看得出还没换几年。林易脚步轻缓的踩在了木板上,微伸头往里面查看,但却发现房里没有半个人影,客厅空空如也,爸爸妈妈好像都不在。 “不在家?”林易轻声呢喃着,继续向前走去,而当他走到沙发前面时,终于发现了一名正躺在沙发上熟睡的花甲老者。 老者瞧去没有姥姥那般苍老,但头上的短发也尽如银丝,甚至在其苍老的脸上,可以看出他经历了几十年来的世事沧桑,林易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老者,看着他陷入安静的睡意,随之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许久许久,躺在沙发上的老者转了一个身,渐渐从睡意中苏醒过来。 他睁开双眼,眼里带着一种沙眼时的血丝与暗黄,瞳孔里尽是世俗浑浊,仿佛充满着茫然,他对着空气说道:“老伴,我又梦见易儿了,他一如我记忆里的样子,还是那么喜欢画画,可惜他走的太早了!” 老者说着说着,咽喉便开始哽咽,像是没有看见那就坐在他身前的林易。 老者自然便是林易的父亲,一个从头到尾都无条件支持他画画的伟大父亲,只是他此刻却坐在沙发上独自黯然神伤,双手抱头,将脸深深埋在自己的胯间,不断有抽泣声从他喉间发出,显得如此无助! 林易看着自己苍老的父亲如此模样,心如刀绞,泪如雨下。他内心开始不停的自责,开始抱怨昊天的不公,为什么自己要离开,为什么让一个完整的家庭破碎! 林易深深的记得自己在那一次的意外事故,因为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颓废了三个月后再拿起画笔的那一场风花雪月。 那是一场超脱,那是一场噩梦,那也是一场未知的人生闭幕仪式。带着他心中的所有愤怒,带着他所有对人生的漫无目的,带着他对整个世间的失望至极,他亦然拿起画笔记录下了自己最后一幅画。 画已入道,心终成魔。 沉醉绘画于三日三夜,林易将自己关在房中闭门不出,期间没有人可以闯进去,所在在最终,悲剧降临在了这个看似完整的家庭里。 三日后,林易的父母破门而入,两人目光紧紧地盯着这间空泛的画室里,看着自己的儿子静静地跪在他最后的那幅画前,眼睛祥和的紧闭着,脸上带着久违的微笑,只是他们无论怎么呼唤,都永远不可能再将其唤醒过来! 林易在那场绘画中莫名死去了,同时也失去了活着的理由,灵魂离开了他的身体,就像一位功德圆满的圣僧圆寂在了佛堂里,朝天堂飞升而去,只是世上又哪里会有天堂? 他走的没有痛苦,在其死亡的过程中也没有任何羁绊,只是让人也意想不到的是,他又重新复活在了另一个世界里,而且是一个可以修行的世界,里面有强大到举手翻山踏足覆海的大修行者,成为了真正的幻想与传说。 林易的父亲抽泣了许久,因为那是隐藏在他心里十几年的痛,他缓缓自沙发上站起,浑浊的眼里洒满血丝,只是依旧没有看见眼前那坐在沙发上的林易。 转身离开客厅,走进了一座狭小的房间,林易跟着他一直走,而就当他走到门口前时,里面的一切顿时却让他的意识忽然晴天霹雳,仿佛整个世界都黑暗了下来。 里面的房间很空,空到只有一张木桌,桌上摆着一个小香炉,香炉插满了无数被烈火焚化的香火枯木支,很显然这是一张祭台,只是祭奠着的人却有两位。 雪白的墙上挂着两个相框,相框里面裱有两张彩色的照片,一张是林易自己的,那是他大学时的一张生活照,面无表情,眼中透露出对整个世间的失望,仿若失去了生存的勇气;另一张则是一位中年妇女,她的面容轮廓与林易有些相像,显然是林易的母亲! 林易目睹着自己被祭奠的照片,心中只有无尽的嘲讽与可笑,而当他将视线移至自己的母亲相片前,自己那颗被隐藏在左胸口里的心却忽然像是被大卡车轮子碾压过了一般,压的粉碎,压的再没有半点心的样子。 疼,无法描述的疼;痛,难以言喻的痛。泪水像是滚烫的开水一样在林易的眼中沸腾,他亲眼看着自己母亲的遗像,整个人就像失去了所有力量,伤心欲绝! 砰咚一声! 林易的双膝直直跪倒在了门槛之上,眼中泪如雨下,秀气的脸上充满着绝望。 骨裂的声音在其膝盖间响起,那般刺耳,血液从其双膝上不断汹涌流出,染红了他白色的长袍,只是此时此刻膝上所传来的疼痛,又哪及他心头里的半点疼痛。 …… …… 第八十四章 画道之精神海域(下) 母亲逝去了,那个曾经不断催促自己去考公务员的母亲,不知为何而逝世。 林易泪如梨花雨落,双膝跪倒在门槛上,鲜血源源不断流在白色的长袍上,然而,他已感觉不到一丝腿上传来的疼痛。 因为他此刻的心仿佛正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裂,扯成一块块,撕成一条条,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脑中还无比清晰的记得她在自己高考那年带自己去寺庙求福,求佛祖让自己考上梦寐以求的重点美术学院;也记得当年自己在学校被雷雨所困,是她不顾闪电交加在雨中奔驰,步行数里路,最终淋了全身湿透给自己送伞。 现如今,林易脑中残留的一幕幕回忆竟成了过往,他再也没有机会唤她一声母亲,从此天人永隔。 院外沉睡的姥姥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伤痛无法言语。 怪不得此刻的父亲看去更加苍老了,满脸都是伤,刻下了岁月与孤独的皱痕。他日日夜夜思念妻儿与儿子,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是他无法割舍的心里寄托与期盼。 林易跪了很久很久,低着头颅不知所云,泪水不断从其眼中滚落,整个意识都充满悲痛。 他的父亲转身离开房间,朝他不断走来。后者踏步而出,直接踩踏在了林易的身上,林易想要躲避,然而时间却已经来之不及。 哒哒哒! 父亲的脚步踩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声木板的空响声,脚步直接穿透了自己。 林易茫然的看着父亲将自己当成了空气,脚步依旧那般无力,心想地方为何会见不着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父亲为什么看不见我。”林易面色骇然,着急道。他面色十分惊愕,不断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最终在其不断的缄默思量后,终于想起来自己现在不过以意识的形式存在,甚至还在金蝉笔的考验之中。 “不对,这一切都是假的,一定是金蝉笔给我带来的影响!”林易不断在嘴里碎碎念,愈发觉得先前所见到的一切都是虚假,他接着自语道:“母亲不可能这般年轻就逝去的,她身体健康无比,根本不存在任何的疾病,她没有理由逝去的!” 林易用白色的袖袍擦去眼中的泪水,忽然间站了起来,整个身体都显得轻飘飘的,膝盖上的疼痛犹在,只是没有血迹再流出。 “难道这是一个幻境?”林易皱着眉宇,不断疑问。他看着这个熟悉的世界,心头愈发觉得这是一种在道心的上阻碍,仿佛自己被某种事物束缚住,就如被一座大阵给困惑住了,找不到突破的方向。 父亲是拟化出来的,只是苍老了无数,姥姥也必然是拟化出来的。 “如果是幻境,为什么这座房子与我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甚至墙纸与装修都重新过,而且这个幻境为何要给我设立一个母亲逝去的假象?”林易不断询问自己,想透过种种不对劲的现象挖掘出幻境的本质。 只是何为本质? 林易站在门前久久思想不通,他只有选择走出了房子,来到了原先出现的院子中。 父亲不见了,那个由假象制造出的苍老父亲就消失在了这栋房子里,不知去向。只不过姥姥依旧躺在了葡萄藤下的躺椅上,她闭目沉睡着,脸上依旧带着苍老的皱纹,神色平和而慈祥。 太阳光线依旧不断从天空照射而下,穿透了葡萄藤叶的缝隙,照落在了地面上,美轮美奂,像是一丝丝垂挂着的光丝。 “既然是幻境,我终会破了你!”林易看着眼前那闭目沉睡的慈祥姥姥,坚定说道。 …… …… 青山峰顶飘着白色云雾,山脚之下有一条溪流蔓延山野,溪水流过了青色的新嫩小草原,穿过了两岸尽是绿叶的芦苇丛。 小溪之中鱼儿依旧来回不断游弋,成群结队的,往上游的鱼儿已经返回,往下游的鱼儿也已返回,它们就像是进行了一次简单的游弋修行,只为急湍的水流而奔腾! 溪边之上,一位垂钓的青年依旧坐在那块肮脏的礁石上,头上也还带着那顶破旧的斗笠,他只手握着那竿没有鱼钩的竹制鱼竿,那根轻浮的鱼线被微风吹在了半空中,然而,青年却似乎并不在意鱼线飞跃半空,嘴角始终淡笑着,只是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些鱼儿们看。 “既然你们都已畅游完毕,是不是也该上钓了?”青年看着那些肥沃的鱼儿不断在溪水中掠动,丝毫不着急的说道。 支撑下巴的左手缓缓抽出空来,青年头颅不断抬起。他直立起自己的身躯,仿佛一颗被积雪压倒的竹子缓缓伸直,最后竟变得如同一颗青松般挺立。 掠动的清风在青年立直身子后蓦然停歇,周围仿佛一下子便静止了下来,但正因为这种毫无风向飘动的静止,不禁又使溪边的正不停摆动的青草叶子停下摇晃,连同那根透明并轻如鸿毛的鱼线也缓缓垂直在了溪水中。 鱼线落入水中,止不住因溪水流动而不停摇晃,只是青年毫无烦躁的看着这根鱼线,随即左手微动,也不知使了什么样的稀奇古怪的手法,竟将鱼线牢牢固定在了半空中。 “吃吧,愿者上钩!”青年看着鱼儿,得瑟说道。 鱼线如同一根钢丝镶入水底,一直蔓延到了溪水底部,而且在鱼线的尾端有白光不断闪耀,散发出了一种吸引对方的气息波动。 鱼儿们感受到一闪一闪的气息波动自水中传来,随之便陆续向那根鱼线集中而去。它们围在这根鱼线旁边不停的打转,但却始终不敢向前撕咬将其咬入嘴中,直到很久后,越来越多的鱼儿靠近鱼线,成千上万,像是冬季往南方迁徙的鱼群一般。 青年静静得看着它们,看着它们集中在了这一河段,脸上笑而不语。 此刻的林易还身在幻境之中,他就像万千鱼儿中的其中一条。 他在自己熟悉的院子里不停思考,鱼儿们在自己熟悉的水域里不停游动,天空上垂落的那道光线就如此刻青年放入河中的鱼线,只是林易尚且没有找到可以抓住阳光的办法,溪中也没有一条突出的鱼儿去咬住那根散发白光的鱼线。 于是,时间又过去了许久许久…… 林易紧锁的眉宇微微松开,他抬头望向昊天发现院子上方的阳光还在,而且它依旧停留在了原来的位置上,不曾有半点移动。 姥姥一直躺在椅子上沉睡着,像是再也醒不过来,林易看着眼前这位闭目养神般的姥姥,心中却渐渐明白了一件事。 下一刻里,林易忽然间轻笑了起来,而且笑的很是畅块。他微微抬起右手,修长的五指紧握,带着一股纯净的天地之气涌出,直面朝躺椅上的姥姥袭去,毫不留情。 唰啦一声! 某处溪水中的鱼群中,突然有一条红色的鱼儿高高跃起,它破开了溪流的水面,溅起无数颗透明的水珠子。 青年看着这条突然蹦出水面的鱼儿,心中早已乐开了花,他顺手一挥手中的那根竹制鱼竿,鱼线便猛然自水底里飞起,而飞跃到半空中的鱼儿见那道白光与自己一样飞跃在了半空中。 柔润的身体神奇一扭,红鱼儿的身子在空中竟改变了原本要掉落的方向,随之莫名向那根鱼线飞去,而就在鱼儿彻底靠进那根没有绑任何食物和鱼钩的鱼线后,它又张开了自己的小嘴巴,最终一口咬在了鱼线上。 青年的鱼线被红鱼儿咬住,鱼竿的尾端自然快速弯曲,他执手鱼竿在空中不停摇晃,然而,那条嘴含鱼线的红鱼儿却像是怎么都不肯再撒嘴,仿佛就认定了要挂在这根鱼线上。 青年见红鱼儿如此顽劣与固执,轻叹口气的摇了摇头,嘴中笑着说道:“原来是你这条愚蠢到极致的傻鱼,你难道不知离开水面就会死吗?” …… …… 第八十五章 鱼,修行者,苍茫道路 红鱼儿的小嘴紧紧咬住那根没有鱼钩的鱼线,青年提手将它高高的提在了半空中,它安逸而笔直的垂着肥肥的身体,就这么不顾生死的吊挂在半空中。 肥胖的身体随着竹竿尾弯曲而端不停左右摇摆,但红鱼儿的身子却纹丝不动,一脸怡然,仿若睡着了般。 它不顾周围再次呼啸而起的微风吹来,不顾空气中那不同于水中的空气会使它致命死去,也不顾青年摇晃着的鱼竿,让它看起来像是在荡着秋千一样可爱。 红鱼儿一味的倔强咬住鱼线,仿佛这根鱼线就是它追求的一切。青年看着这条如何都不撒嘴的鱼,脸上布满一片无奈,随后竟痴痴笑了起来,脸上无比欢乐,像是明悟了什么一般。 他专注的看着红鱼儿,感慨说道:“鱼啊鱼,如果不是你这么执着,也许再过十年我也不知道垂钓的意义何在,谢谢你的执着使我明白了很多!” 青年说完,垂挂在鱼线尾端的红鱼儿竟神奇的摆了摆尾,像是听懂了青年说的话,青年见此,又是高兴说道:“你如果想跟在我身边,就再摆摆尾巴以示决心,如果你想回到溪里,那么就松嘴离开!” 红鱼儿听言,急忙扭动起自己垂挂在鱼线上的身体,不禁使整条鱼竿上都传来一阵晃动,青年感受到对方那迫切的着急样儿,笑着没好气道:“好啦好啦,你这厮难道就想躺在干巴巴的木桶里吗,快些松嘴,如果你再不回到溪里,等不到你跟着我就要离开我了!” 话音一闭,红鱼儿立刻乖巧的松开嘴巴,肥胖的身子悄然掉落在了溪水里,不禁又溅起了一窜漂亮并晶莹剔透的水珠子。青年见红鱼儿已经落入水中,笑着起身拿起身旁那个破旧的小木桶,随之不断向溪边走去。 青年靠近溪边,原本聚集成群的溪鱼自然散开,它们游开的很快,有朝上游的鱼儿也有朝下游去的鱼儿,好像深怕自己会被眼前那靠近来的人类擒住一样,只是那尾鱼红色的小鱼儿却依旧停留在了这段溪水里。 于是,在青年走近溪边后,微蹲下自己挺拔的身子,随之又将手中的小木桶放置溪里,而就当他盛了半桶清澈的溪水时,那尾不愿离开的红鱼儿却忽然蹭了上来,一跃之下便跳进了水桶之中。 红鱼儿身在狭小的木桶里,不停的打着小转,时不时还不忘向水面吐着两颗空洞的气泡泡,模样显得无比得瑟潇洒。 青年目光紧紧盯着木桶里的这尾小红鱼儿,斗笠遮颜下的脸庞不知是何表情,只是在其缄默许久后,他才狠狠说道:“就算你是一条有人性的鱼,就算你是一条能听懂人言的鱼,但你不应该学的像人们一样骄傲自大!!” 红鱼儿闻言,蓦然间躺在木桶里直翻白肚,它悠然轻扇自己身体上的所有鱼鳍,表现的一脸无耻可恨! …… …… 鱼儿已经找到归宿,幻境中的林易只手打碎了平躺在躺椅的姥姥身躯。 隐藏在他体内的天地之气气焰汹涌,直接粉碎了姥姥的身体,但姥姥身上并没有丝毫的血液流淌,也没有任何血肉飞溅。 姥姥的身躯只如一道光芒炸碎,散了一地的光。 林易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在变化,眸子冷漠如冰,脸上毫无表情。 葡萄藤渐渐消散了,变成一缕缕鲜艳的白光,小院子也渐渐开始破碎了,像是散落成了漫天的块状镜子。 轰隆! 声势震天,最终在林易身后的小别墅应声倒塌,倒在了漫天闪耀的光线中。 林易抬头望向昊天,眼神寒芒如炬,他朝那颗璀璨的太阳大怒道:“既然都已被我识破,你便是立在原处又有何用,还不给我滚!” 似乎是被林易的怒吼所惊惧,又或者是幻境即将不复存在,天空上那没有任何感知的太阳悄然散去。它带走了整个幻境中的明亮世界,最后化为一颗细小的星点,一闪而逝。 幻境因林易的机智而破碎,化成了打碎掉的镜子一般,有无数的细小光点充斥在林易身边周围,最终像是变成了一颗颗星辰,散出耀眼的彩色光芒。 意识中的家不见了,小别墅不见了,转变成了一片散发彩光的新世界。 林易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片全新的世界,发现这是一片美轮美奂的迷幻星空。他的意识漂浮在这片漫无边际的星空里,周围尽是无数的星星点点在浮现,而且,在其目光不知多遥远的远方,正有一颗无比庞大的火球滚动在星空里,散发出炙热的金色火焰。 “莫非这也是幻境?”林易震惊,口中喃喃自语。 他的视线左顾右盼,瞧着星空周围的无数星辰,有散发出红光的小星辰,有表面围着绿芒的小星球,还有紫色的,红色,橙色,无所不有,美轮美奂。 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难以看出它存在虚假,林易在星空中不断漂浮着,自己的这团意识就如一道游魂,而就当他转身过来时,身后的一切顿时让其膛目结舌,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是三颗无比硕大的星辰,大到无法想象,其体积足矣遮天蔽日,亘横在漆黑的星空中,神似永恒。 林易惊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现星辰上面有星光点点,但他看不清晰星辰上到底有什么,因为距离太遥远了。远到以他此刻意识漂浮的速度,就算飘上几百万光年都不可能抵达,而且如果真的让自己的意识再继续漂浮下去,可能他存在画坊里的身体早已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现如今,他要做的便是在这片星空脱困而去,找到一条可以让意识重新回到自己身体的道路,不然他便很有可能迷失在这片无穷尽的星空中,再没有回去的可能。 画坊之中,先生,朱墨阳,黑衣女子,唐菲菲静静的站立着,他们目光紧紧盯着那陷入冥想的林易身上。 林易静静地站立着,双目紧闭,在其俊秀的脸上两行清泪流淌,无比伤感。 “先生,他是不是已经度过幻境,开启了精神星域!”站在先生身旁的黑衣女子看着那清泪流淌的林易,美丽的眸子当中闪过一道莫名的情愫,突然问道。 “应该是吧!”先生脸色平静,回答道。 …… …… 第八十六章 何意残缺? 渐入冥想的林易静安而立,手中握着那根粗壮的金蝉笔,笔上有许许金色光线散发,仿若一丝丝枯旧的灯火。 这个世间除了先生外,再没有人会知道这些散发在林易手中的金光代表着什么,或者说如果这些光线忽然间消失了,那又会给林易带来什么重大的后果与影响。 只有先生知道若是金光熄灭,那么就代表着林易的生命力已经殆尽。 所以,此刻此刻的先生哪也不会去,因为他之前说过要为林易护道,护道不止是维护外物去干扰林易,同时也要为林易在精神星域中的意识护道,如果入画道者进入精神星域的时间过于长久,那便很有可能永远的迷失在星域里。 先生的责任便是在林易彻底迷失之前唤醒他的意识,让其意识回归自己的身体里,从而防止手中的金色光线从中熄灭。 朱墨阳静静注视着眼前的林易,心中出现难以表达的情绪,先生说他能够在真正的金蝉笔面前坚持一个月,起初他并不相信,然而随着林易在半日之内便进入了精神星域,他心中对后者的相信度愈发肯定,甚至发自内心的升起了丝丝钦佩。 之所以钦佩,那是因为朱墨阳深知自己当初开创精神星域之时已是入画道后五年,而并非如林易这般头一次就捏碎了金蝉笔虚影,纵使后者更是直接拿起了真正的金蝉笔,独闯精神星域。 每个人都有精神星域,只要是入道者即可。 可以入画道,可以入书道,可以入音道,但入道者成功开启精神星域后,他们所见到的东西必然会不同,比如朱墨阳当年看到的是一颗庞大的星辰,黑衣女子则是看到两个庞大的星辰,而林易却是瞧见了一大片星空,无数星辰。 …… …… 硕大寮城的街巷依旧人来人往,大道上车水马龙,形形色色的人们顾各自穿梭在了大街上。 一支不知从何处来的商队正在东边的城门口巡查,将士们左右翻动着商队马车上的物品,经过大约半个时辰的查看后,终是将这辆马车放进了寮城内。 将士们用半个时辰的时间查看,看似简短至极,实则并未有人知晓,这其实是马车主人在暗地里花不少银子才换来的捷径。 马车有五架,其中四驾都是承载货物的马车,上面绑着一代代大米与各种粮食,然而,并没有将士知道这些大米与高粱都是掩人耳目之策,因为就在大米的中央,每一袋里都装着一种十分可怕的武器。 这种武器对长久居于红尘俗世的凡人而言,将是一种十分危险的武器,而且帝国有过条律,绝不可能让这种武器大量的出现在凡间城池之内,哪怕是帝国都城,也决不允许出现此类禁器,更何况是此刻的满满四架马车。 马车进入寮城大道行驶了许久,然后转道改变行驶方向,穿过小巷,穿过某条宽阔的大街,但最终的目的并非是某家买米的店铺,而是直接进入到了寮城最神秘的黑市里。 黑市街头是一家贩卖兵器的店铺,而店铺之主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 男子此刻正拿着一本陈旧的书籍观看,书籍看起来破烂不堪,甚至上面的有些字迹都已模糊不清,然而男子却丝毫不在意。 他满脸欢笑的不断翻阅着书页,仿佛不知疲倦,正是渴望修行几十年的残缺! 残缺当日得到林易赠予的炼气丹后,当天晚上便服下了一颗炼气丹,因为他忍受不住修行的诱惑。 在他服下丹药不久,药效便不断散发在了他的身上,洗髓着他的筋骨。 洗髓的过程很是疼痛,仿佛几千万只嗜血的蚂蚁在他体内噬咬,即便以残缺三十多年来的历世沧桑,当时也差点没忍住那种疼痛,险些撞墙解脱而死。 在这疼痛的期间,残缺的身体自然不可避免的痛苦翻滚在了地面上,其中撞翻桌椅不说,甚至就连他放置在床底下的夜壶也差点一并推翻,这不禁让残缺在心里十分不爽,狠狠将某人暗骂了不下数十几遍。 好在暗骂归暗骂,某人不在身边也听不到,但不得不说的是残缺确实有够坚持,从而在第一次的洗髓中苦苦支撑了下来。 俗话都说坚持就是胜利,残缺虽然并未感受到什么胜利的感觉,但洗髓后的那一种蜕变却让其分外欣喜,而且当他站在黄色铜镜面前时,真的发现自己改变了很多。 首先,人看去变得年轻了,发丝上因操劳而生长出的少数白发也尽数不见,整个人看去精神焕发神采奕奕,像是吃了什么大补丸般,一时间竟有了返老还童般的迹象。其次,残缺本人认为自己刚加帅气了,鲜明的棱角,凸起并高挺的鼻梁,脸上那块块如岩石般的肌肉,无不让其觉得自己气质上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最后,他觉得自己体内的力量增大了无数,这也是改变最大的地方。 残缺从小便随父亲一同在黑市打混,小时候便经历多无数的阴险和算计,而在其父亲逝去后,他依旧还能稳稳坐在店铺而不倒,这足矣说明其本人的能力十分强大。 这种强大可以是人脉之间的支持与广泛,毕竟想要在江湖上混,人脉才是十分重要的,因此,残缺有着很好的人脉关系,哪怕是那远处的帝国都城之中都有着他的朋友在与之生意上的来往。 当然,除了人脉外,他的个人能力显得更加凸出。 记得在十多年前的残缺正二十出头,那时的他尚且年少轻狂,根本不懂给自己留后路,从而父亲才会在一次外出中逝世。他知道父亲的死亡绝不是巧合,更不会是什么意外,如果不是谋害,父亲没有理由会在一次简单的谈判中死去。 因此,父亲的逝去也等同将财产与生意都一并交给了他,所以在经过十几年的拼搏后,他终于开始渐渐成熟起来,不仅做到了此刻这般独揽黑市店铺,甚至就连其父亲生前的一大仇家也被残缺给暗地里解决了。 残缺本名不叫残缺,因为他的父亲本姓司马,所以他最先的名字唤作司马缺。 他之所以改成残缺,这里面牵扯有到很大的辛密与曲折,只不过并未有人知晓残缺改名的真正原因。 …… …… 第八十七章 祸乱起 残缺怡然自得的坐在自己店铺里,看书自然会使其显得潇洒异常,他不断翻阅握在手中名为聚气的书籍,书页上的那些字迹早已模糊不清,只是对他来说却丝毫没有一丝厌烦。 因为书里面的每一个字都带有无穷尽的含义,足矣让其痴迷沉醉。 残缺看书看的入神,心境早已空灵,他心中不断回想着林易之前说过的一句话“聚天地于一气,灌输经络,实为吸纳;散天力于一心,游走全身,实为修行。” “少年所说,到底是为何意?”残缺满脸困惑自语,久久不能理解。 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体被那颗丹药洗髓后,仿佛有着一股丝丝缕缕的气息存于体内,但这种感觉无比细微,细微的到就如一道只能吹动鸿毛的清风,甚至换做另一位不如他这般专注的人,根本难以发现有这种气息的存在。 然而,正因为体内存在有这种微弱的气息而又不能被其运用,残缺对此便愈发好奇了起来,连同心中那颗渴望修行的心也极度震动。 “哎,再等六个月吧,少年应该不会食言!”残缺无奈自己根本不能明悟这句修行的口诀,无奈说道。 店铺外的街道由石板平铺而成,而正当店铺上的残缺眉目思索之刻,一阵响亮的马蹄与车轮滚动声不禁自远处传来。 马蹄的脚步声略显着急,因此使木轮滚动声势的也愈发剧烈,残缺的心绪本没有被这些声音震动,但就在马车行至他的店铺门口前时,他终究还是被惊醒了过来。 于是,他微微转头看向这些过往的马车,眉上的神情显然不是很好看,然而就当残缺看见连续四架马车过后,最后那架富丽堂皇的马车直接便让其惊讶了起来,因为马车上的侧边木架上,雕刻着一颗红红的“血”字。 “是血狼帮的人?”残缺口中喃喃自语,心中渐渐从修行的思绪中缓过。 血狼帮是寮城黑市最强势的一个帮派,不仅帮内人数最多,其势力范围与后台都最强硬,甚至在几年前便有人放话出来,他们甚至还在暗地里为官家们办事,彻底打通了官场与黑道两端的道路。 残缺同样是身处黑市,但他不过是依靠父亲留下来的势力,以及他自身在这些年里不断风雨拼杀所积蓄出的势力,可并未有与官道上的官员有所交集。 官比匪狠,这是父亲生前不断亲口告诫残缺的话语,残缺更是牢牢的将此记在了心底里。 故儿直到现今,残缺即便发展成为了黑市三大帮会之一,但依旧不敢去与官道交集,毕竟官道上的人随时都可以选择翻脸,给予自己沉重的打击与杀伤。因为无论他们怎么做都始终是正义的化身,而匪即便做的再正大光明,依旧还是匪。 这个世界没有道理可言,只有比谁的拳头更硬。 残缺是风雨厮杀中活过来的人,就像他腰腹间那条横跨至他后背的伤疤一样,如果不是当初他的兄弟有够义气将他从重伤之下救出,恐怕他早已喋血战场,也不可能会有如今的黑市店铺存在。 “看来此番血狼帮有大生意了,希望不要涉及到寮城吧!”残缺喃喃自语道,眼中闪过一道精锐的寒芒。 马车驶过黑市街道,朝血狼帮总会行去,许久后,马车便拐进了一座豪华的府宅,停在了宅府的宽敞院子里。 车落宅府,其中一位马夫上前走向那架最后跟进宅府的富丽堂皇的马车,恭敬说道:“启禀二当家的,帮会已经到了!” “嗯,你唤人去禀报大当家吧!”马车内的二当家缓缓说道。 “是,小的知道了!”那名马夫回道。马夫转身离开,随即唤了一名下手进入宅府大厅报告,不久后便有一名身体魁梧的男子踏步而出。 男子看着眼前的五架马车眼光顿时一亮,随即哈哈大笑道:“二弟,还是你有本事,竟不声不响的便将货物从北域运了回来,此番我等必能大赚一笔!” 男子自然是血狼帮的大当家,他相貌生的粗狂,脸上疤痕无数,浓眉大眼,一脸凶煞之气,在其虎眼里仿佛时刻充满着杀气,让人不敢直视,看起来怎么都不像个善茬。 “大哥说的哪里话,我不过只是把货物放进了白米高粱里,随意撤走了所有护卫,让别人以为只是普通的货色罢了。况且你也知道现在这年头的马贼,谁会在乐意抢几大车百米回去。” 马车的上人已经走下院中,这是一位俊秀的书生,他轻摇手中的纸扇,缓缓说道。 “哈哈哈,二弟高才,不愧是我血狼帮的军师!”大当家听言,夸赞爽朗大笑,他接着道:“今晚大摆酒宴,好为兄弟们庆功!来人,尔等先将货物从车上卸了,大米运至粮仓,货物运至仓库!” “大哥,不知那人可来与你谈好价钱了,他何时前来要货?”书生见众人上前搬动货物,随意问道。 “明日就会前来,到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大当家说道。 “喔,如此便好!”书生睿智的眼中划过几分寒芒,点头说道。 …… …… 陆家,陆府大堂之内。 满脸络腮胡的陆家家主正坐于大堂的主坐上,他脸上一片阴沉,仿若就要降雨时的阴云密布。 大堂之下,一位身穿甲胄的将士叩首而跪,他缓缓说道:“启禀家主,寮城大事有变,我府之下的‘张二典当行’于昨晚一夜间血流成河,其内人员无一幸免,唯账簿先生于一名丫鬟不见尸首,踪迹全无!” “是谁率先发现典当行里出现事故的!”陆家家主冰冷问道。 “回家主话,是张二典当行隔壁家的陈老汉发现的!”将士不敢有任何隐瞒,恭敬回答道。 “那么他是如何发现的!” “据他说是在早晨解手时,发现典当行里的水管内有血水流出,因此禁不住好奇才只身前往典当行里,故儿发现了里面庭院尽是尸体,惨烈无比。”将士回道。 “嗯!”陆家家主皱着眉头点了点头,随之不断缄默思量,许久后他才接着道:“此事除了陈老汉外,可还有别人知道?” “没有寮城百姓知晓,我已在第一时间派人将尸首都处理干净了!”那名将士急忙回道。 “此事你做的甚好,先退下吧!”陆家家主脸色稍有缓和说道,大堂内的将士闻言,恭敬就欲退下,而就在这时,那坐于主位上的陆家家主又接着说道:“对了,你派人去将陈老汉也一并处理了吧,切记莫要惊动了寮城官员,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将士闻言,脸色稍显惊讶,但仅仅只是一息之间他便回过了神来,再次恭敬说道:“是,家主!” …… …… 第八十八章 星域风暴 寮城境内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可墨砚画坊内的人们却丝毫不敢停歇。 时间一晃而过,快的让人找不到节奏感,况且五日时光在明面上看起来本是很漫长了,然而在才子们的握笔冥想之中却显得微不足道。 因为五日已过,画坊内却还有着八名弟子苦苦执迷各不相同的痴意,他们不断闭目感悟着,像是不愿再醒来。 只是醒不醒得来,又哪里是他们所能控制的? 所以,很多人开始控制不住手中金蝉笔的力量,虽眼神依旧闭目不睁,但可以从其冷汗直冒的现象中看出,他们再坚持不了多久。 于是,画坊内便有了一个个口吐深色鲜血的诡异画面,红色的血花在空中漂浮着,看起来就如血月一般漂亮,只是没有人会觉得这种场面是美丽的。 醒来的才子们心灰意冷,因为醒来,便意味着它们错失了成为先生亲传学生机会,只是他们并未立刻离开画坊,而是将虚弱的身子靠在画坊雪白的墙上,目光虚弱的盯着眼前剩下的足足八名才子在较量。 先生的目光很平静,静静地看着画坊里的每一位学子,五日的不眠不休不曾使他出现一丝疲惫,同时也没有使他的眼球里出现半分神色的血红。 他是大修行者,画坊之内的学子都渴望成为他的学生,唯独某人丝毫不在意。 林易的意识继续飘荡在星光璀璨的星空里,毫无出路,仿佛这片空间就是紧闭的,不存一丝的缝隙让其可逃窜。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何无论我怎么漂浮都感觉像是停留在了原点!”林易喃喃自语道。 他面色惊悚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发现视野里的一切依旧是五彩斑斓的星空,远方的那颗大火球还是如此耀眼,背后的三个超大星辰也丝毫没有改变。 星辰闪烁不断,背景一片漆黑。 在这个了无生气的美丽星空里,林易的意识并不知晓时日已经快速流逝,不过只是眨眼之间,世俗红尘却已流过整整五日。 远处有一道极光飞过,一闪而逝,带着火焰般的金红色。 林易好奇的看着那道消散的极光,忽然感觉正有一股庞大力量突生而来,而且这种狂暴的力量隐隐有了靠近,但他却无法确定这股力量到底源自何处,或者说这股力量来自哪个方向。 莫名的动静总会让人格外心悸,林易茫然的眼神望向四周,心中却无比认真的准备一切防护措施。 呼呼呼! 星空中竟有声音响起,像是呼啸而起的飓风吹动声,一种吸扯的力量渐渐从某个方向袭来,林易惊骇的望向一切,而没等他找到这股力量的所在,随之便直接席卷在了他的身上。 这是一种无力庞大的旋转之力,像是河水流落巢穴在穴口产生的漩涡一样,直接便将林易的意识一把吸扯走了,根本不可抵抗。 林易的意识在不停转动,而且那种旋转时的巨力仿佛就要将他的意识撕开,使其崩裂,无力恐怖。 “可恶,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林易嘶吼了,他的思想开始频临最恐惧的挣扎,这是一种莫大的危机,很有可能使他在下一刻里砰然破碎,直接死无葬身之地。 意识便是灵魂,灵魂破灭等于彻底死亡,林易不能让自己的意识在此刻破碎,所以他唯有不断运转自己唯一可以催动的少量天地之气来护住自己,可无奈此刻的旋转之力强大到难以估量,根本不是他那点破若到如白纸糊一般的天地之气能抵抗,因此在片刻之间后,林易直接便放弃了这个做法。 “难道我要死在这片陌生的星空中吗?”林易无比愤怒,心中在咆哮,他绝不甘自己就这么窝囊的死去,只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旋转力量越来越大了,他的意识光团开始缓缓有了撕裂的状况,情况十分不妙,林易知道自己再这般被动下去必然难逃一死,而就在他此刻面临危机之刻,画坊之内的身体也蓦然间有了无数血丝从其皮肤上涌出。 手中握着的金蝉笔金光越来越弱了,先生紧迫的看着他的身体,周围的黑衣女子早已骇然失色,仅漏的双眸也出现了难以置信的目光,她喃喃道:“他莫非是遇见了万人难得一见的星域风暴?” 先生听得此言,平静的脸上也出现了无比难看的神情,随之轻声说道:“很有可能便是星域风暴,能不能撑过还得靠他自己了,撑过便是机缘,撑不过就是死亡!” 黑衣女子双眸放光,仿佛可以直接透过她脸上的黑布看出其焦急的神情,她诧异道:“先生之前可曾答应为他护道的,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涉险啊!” “哎,非是我不为他护道,只是我也并无办法帮他啊!”先生无奈说道。 “先生也没有办法了吗?”黑衣女子依旧有些不死心道。 先生听闻,苦涩的点了点头,随之他转头看向黑衣女子,又缓缓地摇了摇头。 朱墨阳在一旁看着二人干着急,他却不知星域风暴到底是为何意,于是,他有些唯唯诺诺的开口问道:“先生,不知何为星域风暴?” “星域风暴就是一种产生于精神星域的特殊域外之力,这种力量神秘莫测,甚至可以直接毁灭入道者漂浮在星域里的意识体,从而让其灰飞烟灭,而且自亘古以来,从未听说有有人可以在遇见星域风暴后还能回到本体!”黑衣女子接过朱墨阳的话,冰冷说道。 “这是为何?”朱墨阳不解,继续追问道。 “因为凡是遇见过星域风暴的人,全都死了!”黑子女子的话无疑又给整个可怕的氛围添了一抹压抑感,朱墨阳听言,顿时在心中产生了莫名的后怕。 “其实在一万年前,有一人在星域风暴中活了过来!”一直未开口的先生突然说道。 “什么?这……他是谁,为何我没有听说过!”黑衣女子像是收到了什么惊吓,开口问道。 “他也是这个世界的人!”先生脸色依旧难看,缓缓说道。 …… …… 第八十九章 精神陨 对了先生突然说起的人,黑衣女子的内心开始含有震惊,她满目错愕的望着眼前这位眉目紧锁的男子,并不觉得对方会在这等重要的事情上欺瞒于她。 于是,黑衣束装女子开始陷入短暂的缄默时间,她双眸微微闪动,然后抬起头颅很认真的问道:“先生先前摇头,是为何意?” 常微先生闻言,便将难看的脸色转过来面对着她,口中缓缓说道:“你真的那么迫切知道?” 黑衣女子似乎感受到了先生口中的语气显得有些勉强的意味,久久不曾再说话,再次陷入到了沉思当中。她将目光扫向那如今身在画坊却如枯木般的身影,看着他那两行清澈的泪水流落于脸颊边,心中开始莫名的颤抖与怜悯。 从直觉上来讲,黑衣束装女子并不希望眼看着林易就这般死掉,但从客观熟知度而言,她与林易不过只是几面之缘,甚至连彼此间的称呼都不知道,可她又为何要如此执着去相救于对方? 也许是因为林易在幻境中遇见悲痛时,抑制不住对母亲离去那份思念,从而很本能的使自己的真身落泪,而这一幕落入她的眼里,不禁会显得格外真挚与动情。 毕竟她即便再神秘,但终究是个女子,内心的牵动不如男人来的那般坚若磐石。 良久,黑衣束装女子从沉思中醒来,她又看了一眼那眼前纹丝不动的林易,看着他手中的金蝉笔发出一会儿强一会儿弱的金光,心中愈发肯定说道:“还望先生名言!” 先生见对方执着,轻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按照身份与尊贵而言,我都不希望将答案告之于你,但我如果此刻不说出那唯一可以相救林易的办法,或许便再也没有了机会,你不希望他死,我同样也不希望他死,只是能不让他死的人,唯有你!” “我?”黑衣束装女子惊讶道。 “是!你可以救他,但代价太大!”先生皱眉说道。 “不知我该如何做?”黑衣女子问道。 “你真的确定要救他?如果稍有不慎,可能你们二人都会一同消逝!”先生的语气再次强调出了事态的严重性,仿佛刻意要让黑衣女子断绝救赎林易的念头。 黑衣女子闻先生言,不仅没有丝毫的顾忌,甚至更豁达了无数,精明回道:“先生既然知道事态这般严重,自然不会让我等惨死于星域中,况且我相信先生有能力让我们都活着回来。” “你意已决?” “让我去救他吧,无论怎么说,他都是唯一一个可以在我之后捏碎金蝉笔虚影的修行天才,况且先生不就喜欢收天才为学生吗? “既然如此,你便过去握住他手中的金蝉笔,入道过程依旧,只是此番你并非是进入自己的精神星域,你要去的是林易的精神星域。当然,你不用担心该如何进入对方的星域,因为我会亲自施展道术送你进入,而当你抵达到了他的星域后,便将此物按秘法打开!” 黑衣女子接过先生手递过来的宝盒,盒子看去并不大,只是外表看起来分外古朴,流动着丝丝光华,除了先生外,无人可知盒中为何物,黑衣女子没有多问,直接收起盒子便向林易身边走去。 “成败于否,机会只有一次,切记勿要勉强,如果真的不行便退身回来,我并不希望你出事!”先生看着黑衣女子决然走向林易,最后叮嘱道。 “我有分寸!”黑衣女子头也不回说道。 …… …… 林易的意识依旧在庞大的星域风暴中被拉扯,巨大的力量放他开始绝望,处处都是飓风般的卷动,仿佛有着无穷尽的力量束缚住他,要将他卷入某处不为人知的星空中。 意识的光团快要崩碎了,对事物的模糊感越来越强烈,林易头一次出现这般被动的局面。 他不知道先生与黑衣女子正准备要来相救于他,但就算他知晓了,或许也支撑不到那一刻,因为风暴的力量太可怕了,像是永恒的魔咒一般难以摆脱,牢牢的缠住了他的意识,让其根本无处可逃。 也正因为自己频临着绝境,使林易渐渐明白仅凭自己这点弱小的力量就如一叶泛舟,根本不能在大海面前兴风作浪,甚至仅仅只是台风涌动时的一股巨浪,就可将自己拍死在了海滩上。 “看来昊天又要束之我命!”这是林易的意识在彻底失去感知前的最后一道感慨! 叮的一声。 像是某颗金属钉子撞击在铁板上所发出的声音,声音清脆而动听,即便是在飓风依旧呼呼作响的同时,这道声音也显得格外嘹亮。 林易的意识光团被风暴轰然炸碎,光团散发成了无数白色的光点,光点茫茫无路,最终散落在了整片旋转中的风暴漩涡里面,像是尽数都被吹灭了,消失无影。 精神的彻底崩碎对人而言,便是死亡的唯一代表。 所以此刻的画坊之内,手中紧握金蝉笔的林易身体骤然木讷,脸上死气攀升,出现一抹鱼肚似的苍白。金色的光从其手中扑灭,金蝉笔黯然无光,黑衣女子的手紧紧握在了林易的手中,传来一阵无比冰凉的感觉。 先生与朱墨阳的目光死死看着最后一道金光落尽,心中不免生出无尽的遗憾。 良久后,先生轻微的吐了一口气,无奈说道:“哎,看来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一旁的朱墨阳闻言,心中不禁出现了许许失落感。 他因林易未曾走出星域而失落,他因林易比之更优秀而失落,他也因林易此刻的莫名死去而失落,他更为林易先前答应要作画却始终没有机会作画而失落。 于是,他深深得吸了一口气,有些难以相信的问道:“先生,他真的没救了吗?“ 先生没有丝毫动作,他缄默了很长时间,双眼看着眼前那同样入道的黑衣束装女子,最终说道:“或许会有异变,但现在唯一能控制局面的不是林易自己,而是你的师姐!” …… …… 第九十章 光明之树不可撼动 黑衣女子只身入道,经先生之手潜入林易之精神星域。 她携带先生赠予的木盒,穿越一片白色的迷蒙雾气,最终破开了林易潜在的最终结界,一举进入到了对方的星域之内。 这是一片漆黑色的星空,但这里充满着五彩斑斓,有散发出各种光华的大小星辰,甚至在遥远的星空尽头,还有一颗无比庞大的火球在燃烧,而在火球的表面上,舞动着一条条由炙热火焰形成的火龙,气势磅礴,十分摄人。 黑衣束装女子惊愕的望着眼前的一切,久久说出话来。 她自己的精神星域也是一片漆黑色的星空,但却只有两颗渺小的星辰,了无美感,更别说像林易这般漫天都是星光,充满绚丽。 “为何他会有这般广阔无边的星域,真是不可思议!”黑衣女子怔怔望着这一切,恍惚间竟有些愣神,而就当转身寻找林易的踪迹时,背后那三颗亘古长存似得超大星辰顿时让其直接无言可说。 三颗星辰并排而立,大的难以揣测,上面有星光点点。 看似距离不远,实则难以接触,黑衣女子看着眼前这些一幕接一幕的神迹般景象,心中渐渐开始明白过来一件事,那便是如此巍峨广阔的星空里,区区星域风暴又能算的上什么? 呼呼呼! 破风声渐渐变得弱小,就要隐匿而去,黑子女子转头眺目相望,只见靠近三颗超大星辰的星空远处正有一处漩涡快速旋转,漩涡中带着的青光,仿佛裂风可以撕裂空间,在吞噬着漆黑色的星宇,气势如虹! “星域风暴!”黑衣女子满脸震惊的看着那巨潮般的漩涡,自语说道。 “为何不见他人,难不成已经被风暴卷入其内了?” 星空没有回音,当然黑衣女子也没有说出声音。 她不断飘向那处将要熄灭的青光,漩涡越卷越快,无论她的修为多么强大,都像是无法追上对方的脚步。 “能不能成功便看你的了!”黑衣女子终于放弃追赶漩涡的念头,她无奈之下取出木盒,神色无比端庄的看着手中这个简单到毫无纹路的盒子,意识快速密语轻念一阵。 咔的一声! 声音像是一把木链在打开,随之紧闭的木盒中央便有一道缝隙出现。 缝隙中透着光,一种透明的光,散落在黑衣女子的意识上,顿时,光线让黑衣女子觉得意识要升华了,这是近乎神灵般的洗礼,使她接近清明,洗去了世俗中的凡气与污秽,只有无限光明。 木盒子依旧还在缓缓打开,里面的气息充满神圣,越来越强大,直到光线铺满整个周围,在星空中如一个明亮的星辰般闪耀起,璀璨的光丝直接占据了所有,像是将整个黑衣女子的意识都淹没了。 “去吧,寻找林易之魂!”黑衣女子轻喝一声,她的意识逐渐从光团渐变成了人形,就如一道无比通透的水晶之躯,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白光,曼妙的曲线漂浮在星空中,使漆黑色独开始显圣洁与胜美。 呼! 盒中的无尽光线蓦然飞出,漂浮在了黑衣女子的意识面前,它的光团从星点大小逐渐扩散,不断膨胀,最后隐隐要变成一颗苍天古树。 黑衣女子的水晶之躯两眼锁定这颗古树,发现古树即便都是由光线组成,那也碧玉苍穹,带有无尽光辉,而且树上所散发出的气息只有光明,可以使人的灵魂更加纯净,近乎除却任何杂念,做到真正的不染尘埃。 “生死不由天!”黑衣女子直视星空尽头,紧紧盯着那即将消散的青色漩涡,口中一声激昂高亢。 水晶般通透的藕臂蓦然抬起,天地之气在其藕臂上狂暴而出,仿若大河之水向东流,比起林易的那点微薄力量,黑衣女子无疑会显得不可抗拒。 于是,黑衣女子的天气之气直接包裹在了眼前这颗神似苍天古树的光树上,像是一根根银丝缠绕住了光树的树杆,几经光线波折闪亮后,这颗透明到毫无颜色的光树突然发出一道逆天光线,穿透了空间。 光线拥有无尽伟岸之力,射向那即将消散于一空的漩涡中,下一刻,漩涡内的飓风之力便快速暴涨,其内碧绿光华不尽,但却直接被这道由古树散出的永恒光线渐渐往回拉扯了过来。 黑衣女子目睹着这一切,心中虽震惊不已,可她并无对此存有任何意外。 因为是先生赠予她的宝盒,所以她很相信,而且她只有相信。 盒中为何物她已无心过问,她此刻的手中不停的操控着天地之气,明眸似水的目光中牢牢盯着那道被拉扯而回的漩涡,看着那道就要散去的漩涡重新变得无比强大,心中不由都开始有了丝丝忌惮。 黑衣女子忌惮这道漩涡的力量靠近自己,同时也忌惮这道力量越来越强大。 意识中的天地之气愈发稀少了,像是秋晨的雾气被橙色朝阳照射,变得稀薄而飘渺,难以再支持下去,然而,黑衣女子却依旧紧咬银牙苦苦支持着。 曼妙的水晶之躯隐隐有了散开的迹象,她就要恢复到之前的意识光团那般大小,好在转变就在此刻发生了。 漩涡的澎湃之力带动风卷,撕开了黑如焦炭的星空,阵阵滔天绞碎之力不断靠近黑衣女子的意识光团,仿佛就要将她一并吸扯而走。 “不好,星域风暴就要靠近我了,我得速速离开,不然我也会被席卷进去!”黑衣女子看着那青色的漩涡在星空中搅动,看着星空中的快快的空间碎片被吸扯而走,神色出现难以形容的惊慌。 随之,她的意识光团迅速后撤,那不断输入到苍天古树内的天地之气也已停止,整个光团便形同极速的流行划落般远离了原地,朝原先进入林易的星域远处不断飞去。 轰隆隆! 漩涡横生,气势难已抵挡,席卷之处星空直接崩裂,碎片被漩涡直接吸扯而走。 但就在这种格外摄人的情形下,黑衣女子发现那漂浮在星空中的古树依旧不晃不摇,形同定格住了般,不可撼动丝毫。 …… …… 第九十一章 不死 古树漫天透明的光,其中一道正链接在了搅动的青色漩涡上,带着无尽伟力,生生将漩涡从即将消散的情形下拉回。 黑衣女子退身远远离开,她不敢靠近漩涡,因为吸扯之力太过庞大,非是她能够抵抗的了。 她的实力很强大,或者说能跟在先生身边修行的人近乎妖孽,比如连朱墨阳这样对世俗一片空白的人都达到了合气期。 黑衣女子既然能够成为朱墨阳的师姐,并未与后者每次相见时都能使后者服服帖帖无比老实,其原因自然不止是其辈分比朱墨阳高,而是她的实力也要比朱墨阳高太多。 连合气期的大修行者都不敢擅自靠近星域风暴,更何况林易这等微弱如白蚁的炼骨期修行者,但此刻的漩涡因古树之力被拉扯而回,其散落于漩涡之中的意识光点竟有了丝丝复苏的迹象,而这个迹象,无疑是黑衣女子的闯入林易星域最想看到的。 所以,有无数星点似的白光从漩涡风暴中不断汇聚,汇聚成了一团结实的光团,只是这道光团看去比消逝之前更加凝实了,坚韧而不灭。 轰隆! 漩涡临近古树之时,古树再升一道庞大光柱,刹那间,漩涡飓风竟有了丝丝崩溃的迹象,频临毁灭。 远处黑衣女子见此,过于消散天地之气的意识都是一震。 眼前的一幕太过震撼了,古树散发的光线让星域风暴都频临毁灭,难以想象它的力量到底有多大,而今,就在这一道如同灭世般的光线散出后,其中蕴含在漩涡之内的星星光点蓦然飞散而出,像是萤火虫一般汹涌汇聚,最终汇聚在了一起。 一道全新的意识光团形成,白光如璞玉,林易的记忆渐渐从光团意识中升起。 他恍若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被无数足矣切割空间的风力切碎,变成了无数个散落于星空里的记忆碎片。 碎片没有消亡,在古树的拉扯之下一点不剩的又回到了他的全部意识体内,然而就当他闭目睁开之时,却发现一切又像是过去,难以再清晰的记起。 林易的意识飞了很久,在漩涡中甚至已经无法再被自己左右,他像是又遇见了一次生死绝然时的痛楚,只是直觉告诉他就算是其真的被漩涡卷进无尽星空,最终好像也不会彻底死去。 这种想法很奇特,然而此刻的林易却没有心思再去遐想,他目光紧紧的盯着眼前这颗悬浮在自己眼前的古树,看着它近乎透明的肢体,难以相信它到底从何而来。 “嗯?”林易轻咦一声。 他双眼直视古树,神情专注,心无旁骛,只是此刻他却能感觉到这片星空中还有着另一意识体的存在,所以他转头望向远处,发现远处果真是有一团白色的意识体漂浮。 林易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亦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这片陌生到无法摸清根底的星空中与其相遇,只是对方悄然无声的出现在这片星空里,不禁使林易潜意识下的警惕与防备莫让提升了起来。 于是,他的意识体渐渐开始漂浮离开,离开在漩涡横转的那片风暴区域,渐渐向黑衣女子的意识体临近。 待飘到黑衣女子的不远除,林易冷漠的看着对方,随之冰冷说道:“你是谁?为何出现在这里?” 面对林易突然问起的话语,黑衣女子并未出言回答,因为她很虚弱,虚弱到此刻即便想要开口说话都太艰难。之前毫无保留的输出天地之气使她筋疲力尽,而且她本以被古树催化成水晶之躯,可惜在后面的天地之气输出中直接又被打回了原型,甚至此刻与刚进入这片精神星域时的自己相比较,还要更加虚弱。 林易见对方不回答,随之又是冷冷问道:“那颗古树是你的吗?” 黑衣女子闻言,强忍住自己体内的虚弱,硬着头皮说道:“此树乃先生所赠,与我无关,你既已无碍,我便可放心告辞!” 话音未完,其虚弱的意识光团便渐渐零散于这片星空中,林易见此,微微蹙了蹙眉倒也未有施加阻拦。 林易知道对方是谁,因为他清楚的记得能有这般动听声音的人,唯有那位与自己不过一面之缘的黑衣女子,而他对黑衣女子本就没有任何敌意,即便是对方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片星域里面。 心中有好奇,那是对黑衣女子的好奇,但此时此刻的林易回身看向那颗古树,心中的好奇便被古树所牵引而走。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事,离去的黑衣女子不知,画坊内的朱墨阳不知,但画坊中的先生可知,林易身为当事人,自然也可知。 “这真是一颗足矣比肩镇魂宝树及阴阳还魂树的神奇古树,而且它竟有时光倒转的能力,如果不是它将漩涡的轨迹重新倒转而回,也许我真的要坠入冰冷漆黑的星空中了吧!”林易的意识目睹着不远处的那颗透明的古树,自嘲一笑道。 古树有名,实乃混元天星树。 混元天星树相传于荒古年间,据说可倒转时光,逆转乾坤,是无数大修行者都渴望得到的古树,但古树神秘无比,无缘者不可见,迄今而至,能见到古树的修行者都可得到一片混元天星树的叶子。 先生是大修行者,但他同样不可能得到整颗混元天星树,但他有幸见过一面。 远处的古树虚影是先生自荒古时代采取来的一片圣叶之力,虽然只是一片叶子的力量,但却无比贵重,足够让林易在面对死亡之时而不死! 先生之所以会拿出这片足矣逆转乾坤的珍贵树叶来拯救林易,其实多半的原因是因为黑衣女子执意要进入林易的精神星域,而精神星域本就是入道者最珍贵的密地,他人不可窥视,凡闯入别人精神星域的意识体,几乎都会成为对方猎杀的对象,即便是闯入者的修为比星域主人更高。 先生为了不想让黑衣女子在林易的星域中出事,所以他将此叶拿出交付于黑衣女子,虽然他自身立在画坊,可他依旧可以清晰算到只要黑衣女子可以催动这颗古树,便可将林易从鬼门关里拉回。 能从鬼门关里回来的,即为不死! …… …… 第九十二章 域门 黑衣女子离开林易的精神星域,意识回到自己手握金蝉笔的本体里,重新清醒过来。 她苍白的脸色没有丝毫血色,像是在冰原里面呆久了般,意识的虚弱使她看起来柔弱无比,走路都已摇摇晃晃。 画坊内的先生见黑衣女子回来,目光却死死地盯着那根没有丝毫光线的金蝉笔,许久后,一道微弱的金光再次从笔中亮起,而这道亮起的光线虽然依旧薄弱,至少让先生紧皱的眉宇渐渐平缓而下。 “感觉如何,要不要先下去休息!”先生满脸关切的看着黑衣女子,柔声说道。 “没什么大碍,稍稍调息即可!”黑衣女子轻声说道。 美丽的眸目望向了林易依旧闭目不动的身影,黑衣女子心中还在遐想着自己进入对方精神星域里所见到的一切情景,柳叶般美丽的秀眉微微蹙起,脸上始终裹着一块黑色的纱布,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先生没有进入林易的精神星域,自然便不可能知道对方的精神星域为何种模样,但若是他能瞧见林易的星域五花八门,到处散发着不同光芒的星辰,也许他的惊讶会比黑衣女子来的更多。 …… …… 林易的意识光团漂浮在星空中,逐渐靠近那散发透明光线的混元天星树,树上依旧光芒绽放耀眼,仿佛要将漩涡的力量击溃。 “真是一颗奇怪的树,可惜就要消散了!”林易看着古树的光芒不断散去,语气不禁有些遗憾。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混元天星树的力量正在消融,毕竟它为了抵抗使星域风暴,已经不断输出了不知多少强劲的力量。 但林易不知的是,其实这颗古树的形成不过是混元天星树的一片圣叶之力,就如他椎骨内的一颗菩提子般,可以使其修行有着用之不竭的好处。 透明的混元天星树愈发透明了,近乎无光,与此同时,那原先散发出飓风之力的星域风暴也即将消散于一空,林易目睹眼前这两股相互对持的力量,潜意识下的心里作用开始催促他不断靠近,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机遇。 轰隆! 星空一声巨响,仿佛炸开了般,耀眼的青光与透明之光猛然爆发,两者终于彻底展开了最后的对峙。 风暴如似汪洋大海涌起的巨浪,直接便从星空中席卷而开,弥漫在了整个漆黑色的星宇里。这一幕就如璀璨的星辰忽然暴烈,光线穿梭在了星空的每一角,林易的意识体见状,丝毫不惧的向前直逼而去。 林易不进反退!! 不曾因为两者的猛烈撞击而胆怯,他不顾生死之险绝然迎光而上,漂浮的速度快到极致,就如一颗带着尾巴的流行从天际划过,直直扑向两者撞击的最中心。 呼噜噜! 星域风暴的漩涡已经暴烈而开,变成无数散碎的青光碎片,这些碎片都带有强大的杀伤力,足矣割破空间气流,而混元天星树炸开后的透明光线直接形同利剑一般,瞬间便劈开了那庞大旋转的星域风暴。 苍天古树的巨大虚影渐渐消散,树影的体积越来越小,最后竟缩成了一颗极其纯净的星点。星点散发着无比精纯的光芒,有一种让人升华式的光明,而且它朝林易的意识体频频飞进。 林易瞧见这不断飞向自己的星点光芒,深知是古树最后幻化成的光源,他的意识没有抵抗,而是直接便一把将这个闪烁的星点吸纳到了自己的意识光团里。 呼呼! 星点莫入光团,直接便是林易的意识体无限变大,变成一具近乎实在的水晶之躯,就好比之前的黑衣女子被古树之光普照,然而,此刻的林易看起来要比之更加实质,因为他吸收的是混元天星树的一片圣叶。 圣叶没有消散,只是能量变得脆弱无比,之前与星域风暴的对抗已经让其彻底失去了所有圣力,所以它此刻紧紧吸附在了林易的意识上。 “好强大的力量!”林易感受到圣叶带给自己的变化,他看着自己近乎人身的躯体,心理兴奋十足。 他恍惚间觉得自己的意识变得格外强壮,即便只靠自己的意识体也有信心去与普通的修行者对抗,如果对方不是太强,林易甚至觉得自己足矣击杀掉对方。 这种意识的强大是十分奇特的,很毕竟很少有修行者去淬炼自己的意识,现如今,林易并非是自己修炼而成的结果。他不过是在机缘之下得到了混元天星树的一片圣叶之力,从而使其自己的意识就如修炼了几十载般。 从一团弱小的光团变成人身,这种蜕变难以想象,而且意识的修炼何其艰难,世俗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的修炼功法,即便是先生也只有一篇残篇的功法。 “哈哈,看来昊天总算是帮了我一次!”林易身在漆黑的星空大笑道。 他迎面飞向之前碰撞的能量中心,不顾四周席卷而来的飓风能量,因为在能量的中心他能感受到正有一股强大的气息在吸引着他,而且这股气息十分亲切。 那是一道有能量催化而形成的极致泉眼,不断转动着,渐渐形成一道如似巨门般的空间之门,而且这道门的高度达到了上百丈,可以吞天纳地。 林易的意识分身不断接近那道空间之门,越来越近了,眼看着只剩百米距离,然而就在此刻,那原本就要消散的漩涡之力猛然又是一阵颤动,一股无比庞大的力量洪潮直接铺天盖地而来。 林易感受到那股力量的澎湃,丝毫不敢大意,随之他便双手结印挥动,一股比原本要强大无数倍的天地之气蓦然凝聚而出,形成一道镜子般的光盾。 砰咚! 能量潮直接袭击在林易的光盾上,喀嚓喀嚓的声音悄然响起,林易看着眼前这些如似奔腾河水般的能量之潮,眼神冷漠如冰,他水晶似的双臂被能量潮撞击的一阵颤动,但却没有收到什么严重的伤害。 “我看你还能如何阻我!”林易对羽墨般的星空大喝一声,凶煞的表情如猛虎下山,气势磅礴震天。 随之,他的声音缠绵散尽,前面依旧是一望无垠的黑,只不过那道空间之门此刻早已安静的立在他的面前。 …… …… 第九十三章 一如往昔十七日 墨砚画坊内,随着黑衣女子的回来后,转眼间又是过去十天。 星辰中的时光飞逝缓慢,不如世俗这般转瞬即逝,自从林易与陆小奎等人一同入道至现今,已经整整过去十七天。 这十七天里,时光就如瀑水般匆匆流过,林易依旧闭目养神的手握金蝉笔,奇异的是在黑衣女子回到画坊后,他手中紧握的金蝉笔所散发出的金光愈发强烈。 甚至在最后时刻的金蝉笔就如一颗新生的太阳,光线传射在整个画坊内,难以让人睁开双眼。 “先生,眼下已然流逝十七日,您就去歇息一天吧,林兄弟和陆小奎就交给我来看,只要它们出现半点意外我便及时向你汇报情况!”身在画坊内的朱墨阳突然抱拳说道。 他见先生始终守护在林易的身边,半个多月不眠不休,甚至连眨眼都是匆匆忙忙一闪而过,心中不禁开始为其担忧。但常微先生既然身为大修行者,对世间一切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又哪里是区区半个月的不眠不休就能影响? 所以,先生缓缓摇了摇头以示无需休息。 墨砚画坊内,十几名才子佳人并排而立,他们的视线紧紧盯着仅剩的二人观看,毕竟此刻还在坚持的只剩下了二人。 一人是林易,另一人自然是陆小奎。 两人都坚持了足足半个月之久,其毅力与痴意让所有人都望洋兴叹,相比他们对道的痴迷,身后的才子佳人们不得不佩服,毕竟在他们当中坚持最久的就只有五天,比当初唐菲菲入画道时的时间都还要短三天。 哒的一声! 画坊内出现一声轻响,众人眺目相望声音的源头处,随之发现这是陆小奎额前一滴汗液在坠落,击打在地面的木板上所发出的轻微响声。 陆小奎紧闭双目,宽阔的额前有汗液不断散落,流过他俊美的脸颊,浸湿了他浓密而发亮的青丝,也不知是因为天气燥热了,还是他此刻的精神状态实在太差,从而汗液就如滚烫的开水一般源源不断溢出。 滴答滴答! 汗液坠落木板的声音愈发急促了,带着一种紧凑的节奏感,陆小奎的脸色逐渐扭曲,原本的红润血色开始苍白,额便青筋不断挪动,神情显得很是痛苦。 “看来陆家公子也是到头了!”一名才子看着陆小奎,开口说道。 “哎,看来坚持到最后的竟是这名并不出众的少年驼子,起初我还不看好他,原来到头来竟是我自己眼拙了!”另一名才子出言附和,脸色看去显得很是沮丧,轻叹说道。 “我早便说过真人不露相,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出众的地方,少年能坚持到最后,那是他有过人的痴意与毅力,无论你们服不服气,至少我是服气了!”先前说话的一位佳人忽然插话,面无表情说道。 “还谈何服与不服,此刻的少年都还握着金蝉笔,而且你们看他那从容不迫的表情,哪有半点支持不住的模样?”一位才子没好气道。 “这便叫一山还有一山高,我等想成为先生的亲传学生,看来此生都是无望啊!”一位容颜可比唐菲菲的佳人出言,话语彻底浇灭了所有人对此次选拔的渴望。 美丽佳人柔和如琴音般的声音寂静了整片议论纷纷的人群,使沉闷的氛围悄然降临了下来,就好比风雨欲来时的那片乌云一般沉重,不过并未有人出言反驳于她,毕竟就事实摆在了眼前。 佳人生于寮城一座商贾之家,是个拥有经商背景的女子,她身穿淡绿色的长裙,整个人看去精神奕奕,面色白里透红,像一朵出尘的粉红色荷花。其只身立在画坊内,身段婀娜多姿亭亭玉立,玉蒲高而耸立,发育的十分之好。 佳人十几天前便从入道的反噬中彻底恢复了过来,但她并未离去,因为她也好奇此番谁能坚持到最后,从而成为先生的第七位亲传学生。 时间不断流逝,转眼间再次过去三个时辰,而此刻的陆小奎全身都像是湿透了。 漫天浓密的青丝变成了湿漉漉的一束束小辫子,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仿若冬季覆盖在小麦上面的积雪,陆小奎的眼皮不断抖动,牙根紧咬着,发出了一声声‘咯咯咯’的磨牙声,看得出他正在面临着金蝉笔带来的反噬艰难。 先生双目平静的看着陆小奎,心中清楚这是对方还在苦苦坚持,只是无论后者再如何坚持,其实结局都不会再改变。 一个懒散的午时重新来临,同时今日也是陆小奎入道后所坚持的第十七日,坚毅的性格使他走到了这般远,彻底甩开了那些同样杰出的才子佳人。 然而,其右手上的金蝉笔虚影所散发出的金光愈发浓郁了,带着一股逆意冲击他的内心,使其右臂都是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仿若就要使其松开那紧握金蝉笔的手掌。 可陆小奎不愿,他更不甘,所以他依旧在坚持。 坚持到额前汗如雨下,坚持到浸湿青衫不动摇,坚持到他的胸口就如千斤巨石来碾压,可他亦然不屈,因为他在入道之后看到了很多奇异的景象。这些景象无法形容,因为他所看见的都是模糊不清的,就像是被秋季凌晨时的迷雾所遮颜。 陆小奎想要走进迷雾观看清楚那些景象,他潜意识的很好奇,只是此刻的金蝉笔反噬之力却生生扼制了他,想要将他从入道之内驱逐而出。 噗哧! 一口深红色的鲜血自其薄如蝉翼的唇中吐出,不禁染红了周围一片清新空气,血腥味蓦然飘散弥漫而开,像是一朵盛放在半空中凄美的玫瑰红。 陆小奎俊美的脸色更加苍白,青松般的身子也开始摇摇晃晃,就像顷刻之间失去了所有的平衡支撑,随之重重的倒在了画坊的木板上。 修长的身体与地面接触,发出砰的一声震响,陆小奎自始自终都未曾睁开过一眼,而事实也非是他不愿睁眼,只因此刻的他又彻底昏迷了过去。 …… …… 第九十四章 祸源 陆小奎的苏醒并不代表着事情有了结局,在他醒来后的第三天里,也便是林易入道后的第二十天,一名陆府的家丁来到了墨砚画坊。 这名家丁是一名小厮,相貌老实,但为人绝不老实。 他轻声在陆小奎耳边说了些话,陆小奎闻言后面色惊变,俊美的脸庞带着难以置信,看了一眼那尚且还在闭目入道的林易,随即便告别了常微先生,着急与家丁一同离开了画坊。 唐菲菲见陆小奎已离去,心中虽有不舍,但碍于自己身为先生的第六名亲传学生,无论是礼仪还是道德,都不可在此时挥袖而去。 陆小奎回到陆府,下了马车便直奔陆家大堂而去,神色匆匆。 “父亲,孩儿回来了!”陆小奎瞧见自己的父亲,立马抱拳说道。 “嗯!”陆家家主轻微点了点头,满脸络腮胡下的嘴唇微动,他接着道:“你测试的如何,可有信心成为先生的亲传学生?” “孩儿惭愧,此番测试未能坚持到最后,错过了机会!”陆小奎闻言,羞愧说道。 “噢?还有人比你坚持的更加长久?”陆家家主好奇问道。 “他是一名驼子,相貌生的平凡,看去尚且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奈何他痴意太盛,此刻竟还在入道之中!”陆小奎未有隐瞒,但语气显得有些不甘心道。 “少年驼子,你可确定?”陆家家主震惊道。 “绝无差错!”陆小奎回道。“怎么,难道父亲与他认识?” “哼!我哪里会认识一个驼子,只不过为父此次寻你回来,为的就是他!”陆家家主提到少年驼子,勃然大怒道。 “什么?难道父亲让小厮传话于我的典当行之事与此人有关不成?”陆小奎心性聪颖,直接便从其父亲难看的脸色上瞧出了很多事迹,而且在他脑中思量之后,也只有这个理由最接近事实情况。 “来人,去将那人带上来!”陆家家主没有直面回答陆小奎的问题,他威严十足,朝门外家丁吩咐道。 不多时,院外便传来了一阵零碎的脚步声,陆小奎身在大堂之内,耳边聆听着院外的脚步声愈发紧凑,其斜锋似得眉头微微轻皱,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外院人走进大堂,竟是一位中年男子,他看着大堂主坐上的陆家家主,恐慌之下立刻跪倒在地,嘴中不断说道:“大人,我什么都说,不要杀我!” 男子正是张二典当行的账簿先生。 他双膝跪立,浑身都在颤抖,像是受了什么惊吓般。 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前段时间的那一场雨夜,一位少年驼子提剑只身杀到典当行,双手血染无数,将整个典当行内的所有人员尽数残杀,深红色的血液顺着雨水染红了整座宅府庭院,也染红了他那颗胆小惊惧的心。 只不过账簿先生因祸得福,当时的他正身受重伤被关于柴房中由丫鬟照料,因此躲过林易弑杀的一劫。所以,在第二日里,他便狠下心动手杀了亲身照料他的丫鬟,并且在黎明破晓之时轻装提着包裹离开了寮城。 然而,无论他怎么逃离,陆家的人却犹如魔鬼般,又将他从远在寮城之北的城池里擒了回来。 “当日张二被杀,你身在何处?”陆家家主面无表情的坐在主坐之上,满脸胡子的脸色看去毫不动容,带着一股威严问道。 “当时我正被掌柜的关在了柴房里!”账簿先生惊恐道,丝毫不敢说谎。 “如此说来,你是亲眼瞧见凶手是谁了?”陆家家主继续问道。 “是的,那夜春雨绵绵,掌柜正在用食,不料门外却忽然杀来一名头戴黑纱斗笠的少年。此少年心性十分残暴狠烈,二话不说便动手杀害了典当行的唯一一名修行者,之后的残杀根本不费吹灰之地,典当行内之人无一逃生!”账簿先生颤抖说道。 他的额前冷汗直冒,仿佛又亲眼看见了之前的那一幕,对于一个秀才出生,一辈子都拿笔记账的文人而言,那种血腥的场面确实太过摄人,因此,账簿先生才会显得格外的害怕死亡。 “你可记得少年模样?”大堂边上的陆小奎忽然问道。 “回少爷话,原本那少年用黑纱斗笠遮脸,小人无法看清,然而就在掌柜临死之际,他却忽然摘下了斗笠,让其面目出现在了我等面前。其实小人也是好奇对方到底是谁,怎会与掌柜有如此仇恨,而当小人看见了对方的面目后,我才知晓少年竟然是他。” “是他,难不成你与他事先便已认识?”陆小奎面色阴沉,接着问道。 “他便是来用丹药换银之人,当时掌柜用六百辆银子换了一罐丹药,因此,掌柜才会在事后耿耿于怀,想要派人击杀少年,已盼重新夺回银两!”账簿先生说完话语,陆小奎与陆家家主便在心中无比惊异了。 二人彼此目光交错,不曾想到原来那瓶修行者的丹药竟是出自林易之手,而且对方竟是一名实实在在的修行者。 “据说那名少年是一位驼子,相貌清秀,你可确定?”陆小奎收回心中的震惊,开口询问道。 “小人万分确定,此事绝无半点差池!”账簿先生唯恐对方不信,当即便肯定道。 “如此便好,好了,你可以退下了!”陆家家主出言,让人带走了账簿先生,而就在账簿先生自以为自己可以逃出升天之时,一把诡异的利刃直接穿透了其胸膛,血溅当场,死不瞑目。 “父亲,你看此事如何办?”陆小奎试探问道。 “还能怎么办,对方都快要成为常微先生的亲传学生了!哎,真是到嘴的鸭子就这么眼睁睁的飞了,若是能擒住这小子,说不定还能套出很多关于修行的事,真是错失良机啊!”陆家家主大手拂面,心有不甘,一脸沮丧说道。 陆府大堂内,随着陆家家主的这道自怨自艾,氛围渐渐陷入沉默。 陆小奎身坐木椅上,眉目紧锁着,直到许久后,他的眼睛才忽然间明亮了起来,朝自己的父亲说道:“父亲,孩儿有一良计可成功弑杀少年,而且不用我等亲自动手!” “噢,奎儿还有如此妙计?不妨道来与我听听!”陆家家主深知自己的两个儿子都乃人中俊杰,所以并不意外对方可以如此在短暂的时间内想到良策,只不过对此刻陆小奎的想法,他依旧有着不小的好奇。 “此计的关键,在于王爷府!”陆小奎缓缓回道。 …… …… 第九十五章 不可踏足的域门 漫天星光遍布的星空中,绚丽斑斓,七彩光线齐放而出。 在遥远的星空彼岸,一颗无比耀眼的火球挂在星宇之中,它不断燃烧着,在其表面有炙热的火焰升腾,一道道金色的火焰如似火龙般跃动。 火球之上,火焰燃烧的温度已经达到了难以想象的恐怖程度,即便是一块精纯至极的钢铁碰触到这些火焰,顷刻之间便会被燃烧成齑粉,不存丝毫痕迹。 而在这颗火球的周围,一排略小的星辰并排而立,它们围绕着火球不断旋转,带着圆形的旋转轨迹,奇迹的悬浮在了半空之中,很是奇特。 奇特的不止是星辰遍布,其中在星空某处,还有三颗无比庞大的星辰悬浮着。 这三颗星辰无法被正眼所视可见,因为在星辰上面,无人可得知存在些什么,它们无不充满神秘,非常人可达到。 呼呼呼! 星空中裂风阵阵,不断作响。 一处耀眼的能量潮中,只见某人的意识体已经形同人身,他不断向能量潮的中央飞去,不顾四周临面扑鼻的能量碎片。 能量潮的中央有一座域门,门高百丈有余,宽达几十丈。 一眼望去,此域门就像是无形的存在,它有无数的光线凝和而成,上面带有电光闪闪,银光如龙,吐露出阵阵凶险之气。 林易的意识不断飞近域门,眼看只剩五十丈,四十丈,二十丈,十丈…… “马上便要临近此门,我看还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拦我!”林易狠声道喝。 整个意识体望去已经近乎人身,混元天星树的圣叶融合在林易的意识体上,圣力源源不断的滋养他,使其意识逐渐变强,甚至他意识体的实力已经突破了炼骨期的修为,远远超过了本体。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使林易心中大喜,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视野更加开阔了,仿佛升华了般,意识的强大可以让修行者更加敏锐的认识到危机感。 因此,他十分满意自己此番获得的造化与机缘。 “终于要到了!”林易看着眼前这座近在咫尺的域门,心中暗暗道,其面色不可能不兴奋。 那股吸引他的气息愈发强烈,好像就要将他扯入域门之内,林易来到域门的前方,但并未盲目的向前逼近,而是选择停留在了域门一丈前。 “里面到底会有什么?”林易看着域门,目光思索。 他很难想象这坐域门到底会将其传送到何处,这是一片陌生的星空,大到无边无际,根本没有任何的边缘可言,一望无垠。 “罢了,前去一试便知,我相信前方那股吸引我的气息对我无害!”林易眉锁渐开,意识体再次漂浮而去。 一丈的距离无比短小,触手可及,然而此刻的林易却感受到了域门上所传来的排斥之力,这股排斥之力可以阻挡他的意识体,将其生生的抵挡在了域门之前。 域门上的电光不断闪耀,发出道道璀璨的光芒,林易感受到域门上传来的阻碍之力,心头一狠便强行逼去,于是,就在他的双手一把按在域门之上时,一股由电光发爆发而出的白光直接便铺在了林易的意识体上。 “不持血脉之力者,莫要擅闯荒星域门,有违者,死!” 一道无比威慑力的声音忽然自域门内传开,声音霸道而强势,林易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脸色变得十分骇然。 “门中有人?”林易目光惊悚的看着眼前这道域门,心中已经不能被惊讶所形容,他意识中不断徘徊着先生那道声音,遐想不出里面到底有着什么人。 “我才不信邪,既然你不让我进,我便偏要进!”林易目露凶光,此刻的他锋芒毕露,丝毫不惧那道声音的恐吓与威胁。 随之,林易停下的意识体蓦然再次漂浮而上,朝着那道域门不断靠近,双只水晶般通透的右手再次按在了域门上,顿时,域门银光漫天,照亮了整片漆黑色的星空。 轰隆! 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便从域门上蜂拥而出,林易的意识体感受到这股力量传来,立马飞身倒退而开。他不敢正面接下这股力量,因为太强大了,足矣震碎他的意识体,让其回归到光团那般脆弱。 林易才不会痴傻到让自己的意识变回光团,意识之体的修炼实在太过艰难,而世间也没有那种逆天的功法献世,但他却不知晓这股力量其实只是守护域门的一位使者的一道意念。 一道意念便可震碎一位至少储界期以上的意识体,不得不说这样的人实在太过可怕,林易此刻的意识已经强大无比,甚至比原先那黑衣女子的意识都要强大,只是面对这道域门内传来的力量,却终究还是显得脆弱不堪。 “好强大的精神力,所幸我躲得够快!”林易远远退开域门,双眼直视这道域门,心中依旧一阵后怕。 “看来凭我现在的修为想要进入此门是不可能了,不过迟早有一天,我一定会再回来,到时即便是昊天要阻我,我也要破天而入!!”林易心中感慨,充满着不甘,他的意识体不断向后漂浮而去,渐渐消散在了整片璀璨的星空中。 星空无垠,光芒无尽闪耀。 林易的离去不能说是其没有胆量去闯,毕竟他的实力太过薄弱,身在储界期的意识体虽然在世俗间已经强得不可匹敌,但一山还有一山高,他可不敢保证自己可以只手遮天。 常微先生便是个很好的例子,他如一座大山般立在每个人的胸前,强大而神秘,使人看不透,使人看不懂,他能有如此强大的修为,这就说明这个世界的道法本就永无止境。 林易不是骄傲自满的人,因为他是无比谨慎的人。 他可以借助先生的伟大,推演出修行没有尽头,就如星空不存边界一样,自古无人可以走出星空之外,即便是常微先生也不可以。 然而,此刻的林易虽然猜测到了修行漫无尽头,但其并不知晓除了这个世间外,还有着其它世界的存在,就好比先生来自何处? …… …… 第九十六章 桃花伴君一场舞 离开了五光十色的庞大星空,林易的意识穿越过一层迷雾般的云层,一切都如做了个幻境般的梦,显得那么不真实,但又让他不想忘却。 林易的意识在星空中度过了几个时辰,短暂而充满曲折,有惊无险。 如若没有先生及黑衣女子及时送来的混元天星树之圣叶,也许他回归本体的世间还会无限制拉长,至于最后到底会用时多久,这种未知的事情难以揣测。 但可以肯定的是,决计会比现今的整整六十天来的更长。 意识穿梭在自己的脑海中,等到林易彻底回归本体并苏醒之刻,他不禁重重的呼了口气。 右手上依旧紧握着那支金蝉笔,只是在林易醒来后它却不再散发金光,而是恢复到了原本的朴华之色,暗沉而带有许些重量。 将手中的金蝉笔还于常微先生,林易心中只有不尽的感激,他看着眼前这位脸上挂有淡淡笑意的中年男子,感受到至今还残留在自己脑海里的那片混元天星树之圣叶,随之弯身无比的恭敬朝先生一拜,口中说道:“多谢先生一直为我护道,学生愿成为画坊的学子!” 先生听得林易之言,长达两月不眠不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甚好,你总算是自愿成为我的学生了!” 画坊内才子佳人十几位,他们都是人中俊杰,年纪轻轻便盛名帝国之内,而今亲口听到先生说出此话,不禁将错愕的目光尽数望向了眼前的那名少年驼子。 他们想象不到眼前的这名驼子竟还是一位看不上墨砚画坊的少年,其中之大逆不道可想而知,好在此刻的林易表现的极其躬身谦逊,这才让他们心中的那些愤怒渐渐消散,因为先生是他们的信仰,不容亵渎! 既然是入道坚持能达两个月之久的少年,既然他又能被先生所赞美的少年,那么他就自然会有不同于常人的优点。 因此,才子佳人们每每想到这,心中对落选之事的不甘才渐渐平复而下,同时也渐渐开始认可这名即将被先生收取为第七名亲传学生的少年驼子。 先生为人风轻云淡,平日里不喜高调声张招摇,不喜名利富贵权势,从而深得寮城百姓人心,而他也因为这种不以物喜的性格,使得帝国无数官员都想与其交的一手好关系。 当然,这其中自然得除了身在寮城的王爷府。 在前两个月前,萧德刚与先生在墨砚画坊内发生了争执,说是争执,其实也不尽然,因为事实不过是萧德自取其辱罢了,并未凸显出先生有多么的强势与霸道。 “林兄弟,你终于苏醒了!”朱墨阳面色有些兴奋,他步步迎面走来,嘴中说道。 “多谢朱兄挂念,此番我能再回到这里,还得多谢这位小姐与先生相助,如若不是他们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也许我都回不到画坊了!”林易说话的同时,不禁又向先生与黑衣女子一拜。 先生见此,笑了笑未开口说些什么,只是那身在一旁的黑衣女子见林易拱手参拜自己,顿时颤着那双漂亮如蝶翼的眸子,冷冰冰说道:“今日之后,我便是你师姐,而不是什么小姐!” “额……”林易一阵无言,他缄默了良久,终是有些认输说道:“师姐说的即是道理,师弟见过师姐!” 话音完毕,林易还不忘恭恭敬敬的抱拳一拜,模样倒是显得分外真诚。 而就在此刻,那身在旁边的朱墨阳却急急打断了林易的讨好模样,口中说道:“林师弟,此番入道想必你收获得不少,但你是否可以作画了,我很想看看一个可以入道两个月的画痴究竟能强到什么程度!” 林易见朱墨阳的迫切模样,心中想到这真是个典型的痴人,他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说道:“作画自然可以,但不知师兄可否将笔墨借于师弟?” “此事哪里需要师弟开口讨借,做师兄的早已为你准备好了,这边请!”朱墨阳笑着说道。 他提手示意林易移步,林易见对方如此着急与迫切,也未有丝毫谦虚的向前跨步而去,朝一张早已铺上米黄色宣纸的宽阔木桌临近。 身后众人见林易与朱墨阳走向画桌,心中也是忍不住的好奇,急忙跟了上去,哪怕就是那身为先生第六名亲传学生的唐菲菲,此刻见林易就要作画,心中也是好奇满满,毕竟这少年可是被先生早日便不断赞美的人。 林易走至画桌前,两眼看着眼前这张宽敞的宣纸,心中划过种种复杂的情绪。 在他前世,自从幼稚园开始便已喜欢画画,而到达他的初中时,正式拜了一位身在画室为教师的老先生。老先生面色苍老,发鬓斑白,但其绘画的心境早已超凡脱尘,从而在林易学了三年绘画后,使他便成为了非常优秀的绘画手。 高中是一个转折点,也正是林易绘画最为疯狂的时代,他忘寝废时,几日不眠不休,不为什么美术联考,他只是痴迷于画,想要从画里看出本质,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一切。 终有一天,如愿以偿。 林易将自己关在画室里作画三日三夜,满世界的红色颜料乱舞纷飞,便如鲜血,泼洒在了那块早已陈旧不堪的画板上。 手中挥着一把银色的刮刀,林易哪是早已疯癫痴狂,他不断用刮刀挑起一块块湿润的颜料,将颜料不断堆积在了画板上,就像一刀刀的刀锋劈砍在了画上,但却不知其身到底在画些什么。 最终,他的精神虚弱到了尽头,灵魂悄然离世,死的百般奇特。 回想起记忆中的一切,林易即便此刻依旧活生生的站在墨砚画坊内,可自始自终都想不到自己到底为何致死,因何而死! 呼呼呼! 回忆的刹那间,院外清风忽然吹起,吹落了桃树上的仅剩两片桃花瓣,桃花瓣没有坠落地面,而是顺着清风穿过了朱窗,飞向那皱眉沉思中的林易身旁。 它们选择在此刻凋零,无人可以猜测其用意,但正视相视起来却好像只为君再伴舞一场,显得十分凄美。 …… …… 第九十七章 点墨痴画只为意 桃花香味飘满墨砚画坊,随风带来一阵清淡的花香之味,使人焕然清醒时,又不禁为之流连忘返。 两片轻盈飞舞的桃花如似长了羽翼的粉蝶,它们轻轻煽动着那双粉色的翅膀,漫漫飞舞,漂浮在了林易的周围,仿佛间有了生命力,漂浮的随性所欲怡然自得。 众人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早已无法再平静,这如一种奇异的神迹,让凋零的桃花为其伴舞,眼前的驼子实在太过让人诧异,浑身上下都充满着神秘感。 先生淡看着一切,他静静地站在远处,目光仅仅锁定在了林易身上。林易不顾周围齐望而来的目光,此刻的他早已沉浸在了绘画的记忆中,鼻间闻着那股淡淡的桃花香味,心思不知飞向了何处。 良久后,沉默的林易眉锁渐舒,脸色从一片拘谨中缓缓平静下来。 他转头望向桌角处的水桶,突然伸手提起一支朱墨阳早已为其准备好的紫毫笔,拂袖用笔尖毛发伸向石砚,轻沾了两滴浓浓的羽墨。 羽墨沾染笔尖,瞬间自毛发中晕开,不禁染了一片漆黑。 呲呲呲! 笔墨碰触宣纸,响起一阵细微的窸窣声,留下两道黑色的墨液像是煤炭所划过的浓烈痕迹。 林易轻轻手握紫毫笔杆,面色平静如水,身子微微向前倾去,其右手腕处柔而不婉,用沾了墨液的毛笔在白净的宣纸上划动。简简单单的几笔挥斥之下,他便在画纸上勾勒出了一道道柔美的黑线。 这些黑线看起来不乱亦不杂,仿佛每一笔里都带有道法,带着林易对绘画的道法,亦带着他对修行的道法,点笔成寸,十分的恰到好处。 “点墨成笔,叶瓣也如繁花,痴于画者,便要做到心无旁骛,专致于一心。这样的人,方可称之为画痴……” 同样的场景,不同的人;同样的画坊,却有着不同的氛围…… 林易与朱墨阳的画道各不相同,他们对画的理解亦然不同,朱墨阳习惯于改变画中生气,林易则更加注重于对画面的处理与美感。 因此,直到林易将手中的紫毫笔放下时,整张白纸放眼望去早已黑线铺满宣纸,如同无数的蛛丝粘贴在了画面上一般,密密麻麻的。 然而,这些黑线虽然看起来多如蛛丝,有些更是细如牛毛,但无论用怎样的眼观角度去看,它们都丝毫不显凌乱,甚至在条条黑线的连接转折之处还存在着莫名的道理。 林易的身旁依旧站着十多名才子佳人,他们将林易绘画所用的整张画桌围堵的水泄不通,就如一位买菜的大婶突然跌倒在了人群拥挤的街道上,吸引着无数的人上来围观,场景显得格外有趣与拥挤。 十几双充满智慧的眼神紧紧锁定在了那张铺满无数大小长短粗细更不相同的画纸上,看着那一条条充满道法痕迹的墨线,时不时又抬头看看那画出这些线条的人,但没有人能懂眼前这名少年驼子到底寓意何为? 林易看着自己用墨迹勾勒出的满纸墨线,很是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他便轻手撤手换下了这幅已经即将完成的宣纸,换上一张无比白净的新的画纸。 这是一张白净到毫无瑕疵的宣纸,薄而透明,林易看着它,恍惚间看到了什么值得他高兴的事。 他轻笑着,顺手将那支暂时放下的紫毫笔扔入水桶中。 噗通一声! 笔入清水,溅起几粒清涧的水珠,有的水珠落入桶外木桌上,打湿了几块干燥的宣纸角落,晕开了一圈淡淡的湿意;而有的水珠则是又重新坠落到了木桶中,发出几声清脆的叮咚声,紧接着便被紫毫笔尖所沾染的墨迹染成了一片污浊,变成了污水! 林易没有顾忌那根被其扔入水桶中的紫毫笔,他目光看着画桌上重新铺上的宣纸,嘴角挂着春风般的笑意,一脸欢乐的随手取了一支柔软干净的羊毫笔。 笔入指间,便可知此笔可画何物,林易伸笔在钴蓝色的颜料里微微轻沾几点,带着一抹淡淡的蓝色,将笔尖放入了另一盆干净的水桶中。 钴蓝色的颜料莫入清水,一层淡淡的油渍在渐渐化开,像一朵硕大美丽的蓝色妖姬正在绽放。 片刻之后,钴蓝色的颜料便顺着几丝蜿蜒的线纹在清水中蔓延,瞬间占满了水桶中的所有清水,使水桶变得一片天蓝,与那之前成为污水的墨色水桶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一份钴蓝,一份羽墨,一位执笔的少年。 林易提起伸入水桶的羊毫笔,任由笔尖坠落而下的蓝色液体滴在白净的宣纸上,他没有刻意的收起画笔,而是就这么静静地将画笔放在半空中,让那些以液态形式垂挂着的蓝色水墨顺其自然的滴落在了画纸上。 哒哒哒哒! 一颗颗蓝色的液体直落宣纸,发出声声清脆的击打声。 林易不断来回沾染钴蓝色的颜料,而后又将笔尖伸入水桶沾水,最后再将羊毫笔提至半空,使蓝色的水滴直趋落入宣纸,幻化成了一朵朵耀眼的蓝色花儿,凸显的花儿分外自然美丽动人。 白纸画卷,蓝色花开;林易身边,桃花飞舞;画坊之内,才子佳人们,闭口不言,神色专注;朱色窗前,先生淡笑如风,充满光彩的眼中直视林易,手里正端着一杯新泡的淩雾茶在喝着,看起来好不逍遥快活自在。 黑衣女子的脸上蒙着黑纱,唯那双神采奕奕的美丽眸子露在外面,她眉目柔和的望着林易,脸上出现一抹无比难得的温柔。 朱墨阳深深的皱着眉宇,他漂亮的脸蛋儿十分专注,看得出他比所有人都痴于绘画,痴于此刻林易所画的白纸画卷中。 此时此刻,一切都像是随着林易的绘画而变得宁静祥和。 蓝色的水滴落了一卷白色的纸,像是铺满了整整一张长宽如长桌的画卷,林易收回那支不再滴落任何液体的羊毫笔,随之轻缓放下。 最终,他便又将画桌上这张湿漉漉的蓝色画卷撤下,放到了画坊墙角的一处晒晾着,一如之前那张铺满墨线的画纸,但可惜的是此刻的所有才子佳人们,竟无人可以看懂其画卷内的真正用意与道法。 …… …… 第九十八章 境 平铺在墨砚画坊墙角处的是两幅已染墨迹的画卷,一幅墨线成环像是蛛丝般繁琐,另一幅则是蓝色沾满白纸,朵朵钴蓝色的花儿在纸上盛开着,不由又给画面平添了一份动人的美丽。 林易将两幅平凡而不简单的画卷放在墙角处,随着空气之中所流动的气流加剧,画纸上的水滴湿漉快速干去。 先生在远处静静地看着林易,脸上未有半点表示与表情,他将手中端着的茶杯再次送往到微薄的红唇前,轻轻抿唇喝了口飘香的茶水,依旧一脸回味潇洒。 画坊内,一片寂静,连同人们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朱墨阳始终盯着林易的两幅画看,看的入神,看的沉醉,看的眉目紧锁,看的不知所云。 “师弟,不知你画的是什么?”朱墨阳见林易不再有所动作,皱着眉宇突然开口说道。 “师兄问的甚好,其实我画的,乃是意!”林易笑着回道。 “意?何为意?”朱墨阳不解,虚心求教道。 “所谓意,在于无形,便如思想,无可琢磨却自有其道理,就如一场春雨即将来临时,天空自当乌云齐至,阳光退却!”林易见朱墨阳不解,耐心解释道。 “我曾见过阳光与雨水一同降世,试问这又该如何解?”朱墨阳忽然想起自己少年时所遇的一场太阳雨,继续问道。 林易闻朱墨阳之言,缄默了良久,在他的脑中瞬间便想到了自己生前所学的地理课,可无奈他上辈子太过痴迷绘画,因此对地理可谓是一窍不通,而且就算他懂得太阳雨是由于高空两块带有不同电荷的云层在太阳风的作用下相互碰撞,造成局部地区空中水汽含量过大,又由于太阳辐射而使水汽蒸发的较快,从高空降下的雨尚未落地,云层便已经消失,所以导致天气看起来虽然晴朗但却下起雨来? 林易不是白痴,他知道自己决计不能用这种科学的定律去为朱墨阳解释,而且身为这个世界的朱墨阳,他又哪里能够知道何为太阳风,何为电荷? 所以,为了不想再做太多的解释与辩解,林易便忽然灵机一转,转移话题说道:“师兄所说的光雨同临其实也是一种意,只不过这种意的存在机遇十分难寻,师兄能够有幸看到真是大大的造化!” “我知道这是一种意,但师弟似乎还未告诉我光雨同临的原因!”朱墨阳不吃林易这一套,继续追问道。 “这……”林易见朱墨阳喋喋不休,他发自心底的开始有些臣服于对方。 林易两世为人,还从未遇见过朱墨阳这般难缠的人,对方痴于画道可以谅解,但对方还要将一个只起比喻作用的问题也要追根究底,这不免会显得太过执着与认真,甚至开始有些痴傻的迹象。 当然,以林易这种处世已久的聪明人而言,他显然不会在明面上讲诉对方是个傻子,而且也不会因对方此刻的无尽盘问而显露出什么无奈与繁琐,毕竟现在的朱墨阳怎么说都是他的师兄。 对于长者,理当分外尊敬,所以,林易十分认真的想了想,忽然谦卑说道:“师兄,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那便是在下雨的时候忽然出了太阳!” 朱墨阳显然没有意料到林易会这般回答,其漂亮的脸蛋都是一惊,而周围那些才子佳人们闻言,也是被林易的话语搞的莫名一怔,久久反应不过来。 良久后,朱墨阳与才子佳人们都思考了很长时间,他们思考着林易口中的话语,愈发思考愈发觉得有其之道理,太阳与雨一同而至,铁定是雨先至光后来,倘若光先来,雨则无处可落。 “对了,师弟的作画可是已经完成?”朱墨阳不再思考太阳雨的事,转头忽然问道。 “还没有!”林易诚实回答道。 “噢,那么何时才能画完?” “这个……真的不知道!” …… …… 两人白痴到不行的谈话逐渐停止,寂静下来的氛围不禁使院外吹起的清风愈发显得强劲有力,清风吹动了院外那两株早已满是嫩绿翠叶遍盛,并且在树枝上已长出了小桃子的青葱桃树,桃叶之间相互摇曳摩擦着,发出了一声声的沙沙脆响, 画坊内的人们衣舞狂袂,青丝掠动,因吹进朱窗门庭的清风而飘扬。 万物以为风动,可唯独漂浮在林易身边的桃花瓣却反常的止落在了台前木桌上,它们静谧的平躺在这张重新铺起的白纸画卷上,不再带有丝毫声色,安静异常。 这是两片神奇的花瓣,可以在树上坚持到临近夏季,可以等到桃子都已成形还未凋零,林易并不知晓这两片花瓣为何会围绕在他的身旁为其舞动纷飞,但先生却十分清楚这两片花瓣的由来。 桃花瓣是两株桃树的根本,亦是两株桃树的境! 所谓境,通俗点便是境界! 修行者有修为等级,林易知道的便有最普通的五境之分;妖原上的妖物们亦有它们所熟知的等级之分,但不为世俗之人所知。 桃树是墨砚画坊内的桃树,因此便决定了它不同于凡树,十几年来都在先生的注视下成长,桃树虽说没有向不可踏足之地的那颗万年古树这般通灵,但终是孕育出了境界! 这个境界很低,至少在修行者以及修行多年的妖物来说都十分的低,低到只能保持自己那两片凝聚出境的花瓣不被时光掉落,低到只能加快自己结出果实的速度。桃树的境界确实很微不足道,但这两片桃花瓣所携带的境却不容忽视。 林易双目认真的注视着木桌上那两片平躺在白纸上的粉嫩桃花,脑海中的精神之力不由自主的覆盖在了桃花瓣上,随后便有一层淡淡的光晕从桃花瓣里浮现,透着一丝丝的粉色光影。 这是常人所不可见的境,就像世俗凡人无法看清修行者的境界。 林易不断体会桃花瓣上带有的境,心中逐渐开始空灵不染尘物,而就在此时,那种破境的感觉再次从他心中传来。 弓结期是为五境之中的平衡点,最是难以突破,甚至足矣比肩超越五境时的那般困难,林易知道自己的体质已经被阴阳还魂果彻底改造过,所以他对那种即将来临的破镜之困并不意外,然而,就当他已经两脚都要踏出炼骨期时,心中的紧张感却还是让其莫名的激动起来。 墙角处的两幅画卷已经快要风干,湿漉漉的墨迹也不再闪出丝丝光亮,昏时的光线从朱窗之外斜射而入,像是数道无比华丽璀璨的箭羽一般直落在了画卷上。 画卷没有被光线穿透,但金色的光却让墨线愈发变得微淡起来。恍惚之间,墨线便从这轮温暖的夕阳中复活了,它不断挪动着,像是一条条舞动的黑蛇,然后开始摆出无数种姿势,最终形成了两株没有半分枝叶的枯木形状。 蓝色的那卷画纸,沐浴下金色的夕阳之下,金色的光改变了它许多色彩上的变化。 钴蓝色的冰冷调子开始逐渐转淡,未因光线的照射而直接变成暖色的调子,然而它却像是从大海里舀起的一瓢水,由于金光的不断注入后,使原本浓郁的钴蓝色开始渐渐转化成了一抹淡淡的嫩绿色。 这样的变化是无比奇特的,就如绘画时的人们在用两种不同颜色的颜料进行调色,从而混合出一种新的颜色。 蓝加黄,可生绿;普兰加红,可得黑。 金色的光无线接近于黄,它依旧可以使蓝色的画卷变成绿,但此刻画坊内的众多才子佳人没有前去观看墙角上的画卷变化,况且他们也想象不到仅仅只是依靠黄昏的光线便可改变画卷中的本质。 他们只是目光专注的看着作画的人,看着眼前这位早已不为所动的少年,看着他接下去还要做些什么,而等待他们的依然是林易沉寂下去的不为所动。 林易的目光紧紧盯着木桌上的那两片桃花瓣在看,看的入神,看的动心,看的如痴如醉,看的早已忘记自己还在作画。 这是他第一次将意识进行使用,用的很不熟练,用的十分毛躁。 硕大的墨砚画坊之内,除了少数的几人外,并无人可以看出此时的林易正在调用着自己的精神力,其中还包括像唐菲菲这样的人。 可对于看出林易动用精神力的人,心中却忽然的开始惊异起来,比如那身在先生旁边却一直沉默的黑衣女子。 绝美的双眸里褪去了先前的那股柔和,她看着林易执迷于画,心中变得尽是吃惊与诧异。她之所以吃惊与诧异,那是因为无人比她更加清楚林易的意识光团有多大,而且就在林易的星域里,她曾亲眼看到对方的意识尚且不过只是无比微弱的境界,又哪里会有现在所散发出的精神力的气息这般强大? “两个月内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可以凭借如此短暂的时间便使其原本如蝼蚁般的意识体变得如此强大,甚至那种实质般的气息竟还超越了我!” …… …… 第九十九章 画境,桃花境,林易的境 面对心中的无尽疑问与困惑,黑衣女子隐藏在黑纱下的脸色逐渐变得冷漠。 此时此刻,她得不到林易亲口给予的答案,而她亦然不会愚蠢到选择此刻上去打乱对方的遇境,从而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 朱墨阳错愕的看着林易,看着眼前这位刚刚成为自己师弟的少年,同样想象不出对方的精神力竟可以这么强。 强的这么离谱,离谱的找不到任何理由去解释! 只有身在朱窗之前的先生始终从容不迫,他喝着茶水,眼光依旧平静,不为林易使用强大的精神力而诧异,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因为已知,故儿平淡无奇。 对于未知的事,人们会充满好奇,而对于已知的事,人们自然而然的便会失去期盼与憧憬,最后变得不足为奇。 …… …… 一层浓烈的光从林易后脑浮现,形成一只莫名的大鸟,这只大鸟形体庞大带有威严,让人敬畏而崇拜。它充满着世间圣洁,恍若就要御空飞行而去,然而无论是林易此刻所散发出的光有多么强烈,大鸟始终只是煽动着羽翼,但难以脱离开林易的脑后。 白净的画纸平躺在宽敞的木桌上,两片淡雅的粉色桃花瓣依旧充满静谧,林易脑海中的精神力不断朝桃花瓣上扑去,一会儿像是汹涌澎湃的河水,一会儿又如安静平流的大江。 桃花瓣上泛着淡淡的光,不如林易精神力所带的光那般猛烈,它轻缓而柔和,在林易的精神力下渐渐被取代。 于是,桌上的桃花瓣忽然消失,变成了两颗由水晶凝结而成的桃核。 桃核出现在林易眼前,出现在原先由桃花瓣所摆放的白纸画桌上,它们静静地平放着,而在桃核之内像是蕴含了一股微弱的生命力。 带着恍惚间的轻微摇动,桃核内的那些生命力仿若就要破壳而出。 咔嚓一声! 坚硬的桃核外壳缓缓裂开了,一股新生的力量自桃核内迸发,两只嫩绿的新芽从桃核内长出。 林易惊异的看着这两朵脆弱的嫩芽,看着它们快速长成了小树苗,片刻之后,其中一颗树苗的顶端率先长出了两片无比稚嫩的绿叶。 绿叶轻轻摇晃着,那样生动柔美,紧随其后的另一株桃树苗在顶端也长出了绿叶,两者之间争先恐后,生怕对方会早早的甩开自己。 桃树苗依旧还在成长,长成一株无限潜力的小树,充满绿意盎然的小树。 小树之后,树上开出了无数灿烂的粉色桃花,桃花随逝世而凋零,一颗颗晶莹的桃子出现在枝头。林易看着这株满是桃子的茂盛桃树,看着它们细小的枝桠被沉重的桃子垂挂的弯腰而下,心中开始渐渐明白他想要得知的事。 茂盛青翠的桃树是由桃核内的小树苗成长而成的, 成长的过程又是经过风雨吹打,经过红花调零的, 这是桃花的成长过程,亦是桃树所经历而出的境。 所以,刹那之间后,林易明白了。 …… …… 两株茂密的青翠桃树忽然自眼前消失不见,不知是化为了点点星光,还是直接从视野中消散一空。 林易清秀的脸上浮出一抹微笑,收起脑海中的精神力,整个人像是又回到了画坊之内。 桌上依旧摆着那两片安逸的桃花瓣,只是此刻的桃花瓣不再带有光泽,它平淡无奇的躺在白纸上,留下了一朵晕开的绯红。 “原来这便是境!”林易笑着摇了摇头,轻语一声。 林易口中的话自然只有少数人员能够听懂,比如那喝着淩雾茶的某人,比如那双眸美丽的不可方物的某女,又比如那满脸吃惊的某位漂亮青年。 空手向水桶伸去,修长的五指越过空气,哗啦一声后,林易的手掌直接莫入清水里。 清水随着手掌的莫入而荡漾,冰凉的水温让林易更加清醒了几分,而且那种真切的冰凉感又不禁使其暗自打了一个寒碜。 水是无形不可捕捉的,没有完整的取水器物便提不上来,就好比盛装它们的水桶,如果此刻的水桶底部含有一颗细小的洞口,那么桶内的清水就会源源不断的流溢而出。 直到半滴不剩,直到只剩一个干涸的木桶。 林易的手掌不是盛水器物,虽然他可以紧握手掌让一小部分的水源跟他来到水桶之外,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因为他要的是让整个木桶里的水都随他手掌而出,成为他最后绘制一副画卷所用。 荡漾的清水渐渐在水桶里平息,林易先前动荡的心也开始安静下来,他的右手依旧停留在水桶里,没有丝毫要拿开的意思。 周围的十几名才子佳人们目光紧紧锁定在林易,不明他用之何意,十几双清澈的目光充满好奇,好奇对方为何要将自己的手送入水桶当中,而就在林易等到自己的心境彻底平静时,他放置水桶中的右手却忽然动了。 紧握着的修长五指缓缓伸开,带着一种旋风般的转动,水桶中的水花渐渐荡起,像是一处漩涡般不断旋转。林易的手心中有着白色光源涌出,天地之气从其体内不断倾泻而出,混合在了此刻极速旋转的清水中。 水桶被清水旋转的开始摇动,随着旋转的速度愈发变快,木桶好似就要崩溃。 砰咚一声! 紧箍在木桶外的竹制线圈蓦然断裂,在众人才子佳人们的注视下断裂,碎成了一地竹片,一片片等均等距的大小木板飞速散开,落在了画坊内的木板上。 木桶在毫无疑问的情形下崩裂,然而奇异的事情也出现了。 失去水桶盛装的水源还在空中旋转着,旋转成了一道锋利的椎体,速度快而迅猛,但却没有一滴的水珠子泄露出来。 林易的右手依旧停留在了清水当中,他亦没有举手脱离,而当众人正眼望去时,人们发现这一幕实在太过神奇迷幻,而且那旋转着的水锥之体更像是被眼前的人用手提住了,就如对方随手在冬季冰河里拎起的一块寒冰! “起!”林易口中轻喝一声,目光锋芒展露。 他没有顾忌人们扫来的惊愕目光,随之用空闲的左手将一张空白的画卷直接抛向半空,就好比一段白色的绸缎垂挂在了画坊内,画卷神奇的漂浮在半空之上。 林易双目凝重的看着这张白卷,眼中闪过一道神采,随即一把将手中紧握的水锥之体扔出,朝那长平整光滑的白卷的飞去。 哗啦啦! 一阵悦耳的水声响起,水锥之体在半空中悄然散开,像是倾盆大雨般直接泼洒在了白卷上,散了一纸水意。 干燥的白卷被清水打湿,尽是湿漉,而湿漉后的白卷颜色望去要比之前要深了一些,泛着一丝陈旧的昏黄,林易看着这张已被清水打湿的白卷,修长的双手悄然舞动,天地之气在其体内凝聚而出,吹起了一阵清凉的风。 清凉的风没有乱吹,它随着林易的巧妙控制卷向墙角处那两幅早已干涸的画卷,而后又带着一股足矣掀起白纸的力量,呼呼呼的将画卷吹了起来。 两幅毫无特征的画卷被卷半空,林易依旧凝重着脸色,他的双手不断挥舞,又用体内的天地之气直接将刻画在白卷上行的墨线拉扯了出来。墨线离开原先的画卷,看去竟像是一颗没有枝叶的树杆,它在空中一阵摆舞弄姿后,闪过一道诡异的痕迹飞进了那张被清水浸湿的画卷里。 墨线神奇的融入湿纸白卷,自然吸引了才子佳人们的注意与惊叹,而就在他们都还沉浸在墨线的好奇里时,林易挥手又将那张由蓝变绿的朵朵墨迹吸扯而出,同样一并扔进了那张湿纸白卷之中。 两者相融于一纸,不断变化着形状与大小,最后竟形成了两株如院外那般真实的桃树。 被金光淡化的墨线为树杆树枝,由蓝变绿的块块墨迹即为桃叶,两者完整的相融在一张白卷内,使垂挂着的白卷看去仿佛成为了一个全新的小世界,一个带有生命力的真实世界,然而,事情并没有因此就结束。 林易静静看着眼前那两株形同实物的桃树,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丝丝轻松的从容,他收回目光,轻手拿捏起放在木桌上的桃花瓣,轻指微弹,花瓣便再如长有羽翼的粉蝶一般飞向白卷。 哗! 白卷上有红光一闪,两片娇嫩的桃花瓣便直接融入在了画卷内。 两小片灿烂的粉色弥漫在湿漉漉的白卷中,桃花瓣轻巧的安在了那两株由林易徒手绘画出来的桃树上,良久后,桃树上忽然万花齐放,粉色的桃花不断在枝头盛开,一举淹没了之前那两朵最本源的桃花。 朱墨阳震惊的看着这一切,脸色苍白如纸,像是失去了所有神采,直到此刻,他终于明白了先生为何会赞美林易,而且赞美的那般肯定。 林易可以用画境画出桃花境,而后又用桃花境来体现出自己的境,这样的人他望之不及。 因为不及,故儿跟随朱墨阳将近十年之久的画痴之名亦不复存在。 所谓画痴,无画不痴,可如今的朱墨阳却不再痴狂于画。 他怔怔看着垂挂中半空中的两株盛放桃花,双手的手指仿若就要划破手心,漂亮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如此苍白的绝望之色。 朱墨阳站在画坊内很久很久,他亦缄默了很久很久,但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师弟,你的花开了!” 林易听闻,明白了朱墨阳的言外之意。他微微思量了会儿,依旧谦卑补充说道:“师兄,我的境也破了!” …… …… 第一百章 一群恶棍 破镜时的感觉难以言喻,但充满着玄妙,就如在一个人在夏季的燥热中行走,远处忽然吹起了一阵拂面的清风。 清风吹散了残存在身体上的燥热,同时也解去了困在心头上的无数困惑与烦躁,林易此刻依旧安静的站在画坊里,看着眼前那幅自己用尽手段才绘制而出的两株桃花图,心中很是高兴与满意。 破镜后的他心境空灵,浑身上下的经络否被贯通了般,周围有无尽的天地之气冲入他的身体,冲向他的椎骨第三节,缓缓巩固着他的修为。 弓结期的修为很强大,这是林易长久停留在炼骨期的感受与体会,之前的他曾接触过一次弓结期的境界,只是那一次的他却吞下了越阶丹,将自己打入了九死一生的绝境。 “终是破境入弓结期了,远方的人,记得等着我之归来!”林易轻轻呢喃着,脸色愈发冰冷。 他眺目仰望远方,望向朱窗之外的昏时天际,一抹暗沉的深蓝渐落星河,黑夜如似一块遮天的黑纱遮掩星空,无数闪烁白光的星辰亮起,璀璨而零碎。 此刻,浮现在林易心中的尽是那道蓝色的身影,因为他们之间有着生死不共戴天之仇,让林易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为破镜而喜悦。 因为一次外出历练,双方在山中争夺灵药,故儿结下梁子。 于是有人率先记恨于心,开始利用自己特殊的体质努力修行,直至自己的修为超越对方,最终更是将对方残杀在醒目的大比上,前者冷酷无情,后者命不由己! 林易不习惯自己的命运由他人掌握,所以他要使自己变得无限强大,而今,他终于跨入了修行五境中最难度过的大关,一举突破弓结期,可他深知这点修为依旧远远不够看,毕竟相对于陆小羽那样的修行妖孽,相对于此刻身在画坊的师兄师姐,他们才是放眼修行界里真正的天才。 所以,林易开始从先前的沉思中清醒过来。 他转身走向先生,直到快要临近先生之时,躬身无比真诚的行了一大礼! 先生看着林易对自己行礼,心中明白对方的用意,因此倒也并未带有什么无须多礼的表情,而是点头笑了笑,开口说道:“花儿画的甚好,破的境也甚好,墨阳虽然比你有更高的境界,但他的心太过纯净,因此无法做到对世俗红尘轮回的理解!” 林易听先生赞美自己,急忙谦卑道:“学生不过只是班门弄斧,又怎敢与师兄比肩,师兄画的才是真好!” “师弟太谦虚了!”朱墨阳的声音忽然自身后传来,语气显得有些失落。 他不知何时从林易的画境中走出,也不知是何时走到了林易的身后,他只是皱着斜锋似的眉宇,身子转向先生恭敬说道:“先生,学生想借此机会,出去走走!” 林易听懂了朱墨阳的言语,所以他变得很是错愕;身旁沉静许久的师姐也听懂了朱墨阳的言语,美眸中闪过一道惊异。 先生是这里最熟悉朱墨阳的人,甚至超过朱墨阳自己,然而他平静的脸上并未出现任何的诧异与惊讶,只是在睿智的眼里划过一道赞赏,缓缓说道:“你有这个想法也是好的,毕竟总有一天,你要独自面对世界,独自走出自己的道。” 朱墨阳听言,虚心回答道:“谢先生教导,学生明白了!” “你打算何时走?” “现在就走……” …… …… 漆黑色的夜,银灰色的光,两道并不魁梧的身影行走在寮城大街上,身后拉着的是长长的黑色影子。 “师兄,红尘不如画坊,时刻都充满着凶险与狡诈,你切记要多加小心,万事都要与自己留一条后路!” “多谢师弟提醒,我想终是会明白的,我们明年帝国才艺大会上再见!” “好,师兄保重!” “师弟,告辞!!!” 朱墨阳的身影自古街上渐行渐远,略显萧瑟的背影逐渐莫入在了深色的黑暗之中,直至最后彻底从林易的视野中消失。 两人于之前一同告别了画坊,朱墨阳本意为踏尘修行,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的不足,那是对万物不熟的缺陷,倘若不懂万物的存在根本与道理,他的境界将再也无法再提升。 朱墨阳不想自己失去对绘画的痴狂,他更不想跟了自己十年之久的画痴之名永远与自己再无半点联系,所以,他亦然的选择开始问尘之修,让自己的纯洁接受万千污秽,然后再将这些污秽一件件的将清除而去。 那时的朱墨阳,必将重拾光明! 林易站在古街原地,目送对方朝西而行,看着对方带有一路的执着与目的,心中却不由出现了许许悸动! “如果没有我的到来,或许师兄也不会选择这条路吧,好在他的修为已至合气,世间将少有敌手,不然我心必之愧疚啊。”林易心中自语,月光下的脸色略显焦虑与难看,随之他便掉头从古街上离开,穿着深巷踏步远去。 …… …… 乌光照耀在寮城的每一处角落,照耀在一片宽阔的荷花塘里,照耀在一颗长达百年之久的梧桐古树上。 因为月色的照射,梧桐古树在地上映出一片树影。树影婆娑着,随夜风而动。 在梧桐树的旁边,溪中流水潺潺,粼光闪动,流水声哗哗作响。 一派宁和的春夏胜景,寂静与美丽并存,然而此刻却被突如其来的几声怒吼声所打断,只闻夜中有人道:“大哥吩咐我等此月提前十日来收取保护费,你们家可是准备好了银两?如若没有,我大哥可一向不怎么好说话!” 男子话音未完,站在门槛内的顾文清已是显得很无奈,原本苍白的脸色愈发不堪,充满了焦急与无助。 以他这寒酸的家境,仅存的银两本就不多,况且就在一个月前,眼前的这些恶棍已是强行要走足足二十两白银。那些银子都是自己娘子在平日里摆面摊所赚取的钱财,虽然他也经常会出城进山狩猎,但即便两人怎般努力赚钱,又哪里经得起对方每月要收二十两的巨额付款? 于是,顾文清只有好声好气说道:“这位小哥,你们上个月刚要走我家二十两白银,现如今一月未至又来要取,我家真是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要不您宽限我几日,等我菜园里的蔬菜一旦成熟,我就去将其给卖了,到时一定一文不少的奉献给你家大哥,如此可好?” “你少来这套,我大哥说了,这个月的费用不可拖欠,你还是老老实实快去将银两拿出来吧,莫要让我等兄弟动手!”那名男子接着开口,语气不耐烦道。 顾文清听对方之言,又看着对方那架势凶煞的气焰,心中早已冰凉如水。 他确实拿不出二十两的银子,不然他也不会自寻苦吃的与对方磨嘴皮子,毕竟无人比其更清楚这些恶棍的狠辣之处。交不出银子便出手将你痛打一顿,甚至直接将你活活打死,这便是恶棍的丑陋行为。 “你到底交不交银子?”对方的那些恶棍见顾文清无动于衷,开口继续问道。 “我家真的是没有银子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宽限我几日吧,等到有了钱,我定当立刻奉上!”顾文清见对方已然没有了性子,焦急说道。 “好,很好,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兄弟们,还愣着做甚?”男子怒极而笑。 余音渐敛,语罢之后,昏暗的烛灯下便有四五名黑色的影子走出,这些影子都带有一种纯粹的杀意,而且在这些影子的手中,正握着一根根粗壮的木棍! 顾文清见对方持棍而来,心神骇然失色,急忙就欲撒手退回房中,其双手顺势的想关起大门。 砰的一声! 巨响声震动了顾文清的心弦,他惊悚的看着门外,一阵尘末在烛光下飞扬。 两根直直的木棍穿插在门缝之中,阻碍了大门的关起,门外那些手持木棍的恶棍见顾文清想逃,脸色变得十分不好看。 顾文清的做法使恶棍们彻底愤怒,因此,他们本就无比丑陋的脸面更加扭曲,而其中一人更是在迅雷不及掩耳之下将大脚高高抬起,厚实的草鞋底部一脚踢在了顾文清家的大门之上。 砰咚! 男子大脚丫上的力量直接便使紧闭着的大门蓦然敞开,而在门木受到这只大脚上传来的庞大力量后,摇摇晃晃的它就欲倒地而去。 木门嘎吱嘎吱的左右摆动,最终并未倒下,但可惜的是此刻身在房内的顾文清早已狼狈落地。 口中咳着红艳的鲜血,一块红红的血意淤积在其左侧的脸颊上,先前的大门被踢,顾文清尚且未来得及躲避,因此在左边的大门便踢开时,门板又不禁拍中了他的身体,使其顿时失去了站立的平衡,最终跌撞倒地。 无比火辣的疼痛自脸颊上升起,顾文清再也顾不及给自己一丝的喘息时间,他看着门外那不断临近自己的恶棍们,撒丫子就欲再次逃跑。 而走近房内的恶棍们见对方还想逃跑走,显然不会再给对方任何的机会,所有便有一人直接快速的挥出了自己手中的木棍。 一棍落下,直接便横扫在了顾文清的右小腿上。 …… …… 第一百零一章 嗜杀便要无一所留 咔嚓一声! 骨骼断裂的声音直接从小腿上响起,顾文清刚欲爬起的身子蓦然再次跌倒,下一刻,凄厉的惨叫声在烛光下震耳欲聋! “啊!!” 顾文清双手捂着那只早已扭曲的小腿,口中吃痛咆哮着。 在其小腿上,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他不断在地面上翻滚着,额前一片汗如雨下,一颗颗如黄豆般大小的汗液直落地面。 腿上的疼痛已经无法再加深,顾文清几乎就要痛的昏厥过去,但此刻的他却不敢昏厥过去,因为那些手持木棍的恶棍们又临近了。 恶棍们直接打断了他的小腿,从中可以看出对方真是毫无半丝的人性可言,他们的性情十分暴烈凶残,眼中只有钱财,而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吃苦的感觉如何?”一名男子居高临下,口中狠烈说道。 肩上扛着那根打断顾文清小腿的粗壮木棍,俯视而下的目光充满不屑,他看着地面上那抱腿翻滚的顾文清,耳边聆听着对方陷入凄厉悲鸣的惨叫,心底里开始疯狂的大笑,像是吃了什么兴奋剂般。 许久后,男子渐渐收起笑意,脸色也突然转变,口中接着叹息道:“你让我很失望,不交银两也便罢了,这样我顶多痛打你一顿,可遗憾的是你竟还敢在我面前逃跑,你是要我杀了你吗?” 面对恶棍这并无半点幽默的调侃,顾文清吃痛的脸色逐渐转化成为愤怒,其两只无助的双眼也变得狰狞起来,像是在诉说: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我很喜欢你愤怒的眼神,但我同样憎恨别人用眼神诅咒我,你真是让我又爱又恨,所以现在,你可以去死了!”恶棍依旧像个精神分裂的变态狂,他缓缓开口说着,手中逐渐提起那根粗如柱子的木棍。 木棍对准了顾文清的头颅,恶棍想要一棍将其打死,地面上的顾文清见对方彻底起了杀心,心中反而退去了所有恐惧。 顾文清冰冷的两眼正视着眼前这名恶棍,像是死也要记住对方那张丑陋的脸面;而他眼角处的余光却目睹着那根带有破风声的木棍直面袭来。 如果这根粗壮的木棍毫无阻碍的袭来…… 如果他的脑袋被木棍直面击中…… 那么一定就如西瓜暴烈那般惨烈……. “去死吧,你这让人反胃的臭东西!”客厅边的房间内蓦然响起一道嘹亮的怒吼声,声音惊住了在场所有的人,包括那早已等死的顾文清。 手持木棍的男子听闻,立刻转头望之,然而,房间里却是一片漆黑,难以看清里面的人。 房间里的闰安正快速地冲出,手中带有一道冰冷的寒光,男子见对方突然临近自己,下意识的收回自己就欲挥洒出去的木棍。 只是这一切,还来得及吗? 噗哧一声! 房间内的寒光快速穿男子胸膛而过,闰安的身影出现在烛光暗沉的大厅里。 男子惊讶的看着闰安,随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一把锋利的匕首穿胸而过,速度快的竟让他来不及有半丝反映。 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仿若被船桨搅动的湖水,男子的喉间莫名一甜,其胸口处早已带有滴滴鲜血流淌。 鲜血顺着那把泛起寒光的匕首流出,体内逆流而上的血意开始占据男子的所有动力,直到他的嘴角不断溢出深红近乎变黑的血液,一抹死亡时方有的死灰之气开始侵占他的双眼。 “你……你敢……杀我!”男子口中结巴轻语,充满死气的眼神依旧带着难以置信。 闰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满脸冷漠的看着他,眼中带有疯狂。 砰的一声! 男子的尸体蓦然向后倒地而去,这是死气沉沉的一声震响,因落地而鸣,死不瞑目! “二哥死了,你竟然杀了他…...!”一名男子开口说道。 他目光惊异的看眼前这位手握染血匕首的闰安,喉间不禁苦涩的吞了口口水,他远远没有想到对方出手竟如此狠辣,甚至比他们都要凶残。 “快杀了他,为二哥报仇!”男子悄然清醒,朝周围的几人咆哮怒吼道。 身旁的四人见自己的二哥已经惨死,心中恨意滔天,他们提起手中的木棍,直接朝发愣的闰安扫去。 木棍自空中袭来,闰安本能的就欲闪躲,可无奈他并非是什么修行者,而且也没有帝国征战沙场的将士那般带有武力,因此在其躲过了几棍后,便被其中一根木棍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小腹之上。 小腹受创,剧烈的疼痛使闰安的脸色快速苍白如纸,他踉跄退后数步,嘴角开始流出丝丝红色的血液。 嘴角流出的血液无比殷红,带着一股让人发狂的血腥味,只不过血迹却便被闰安的左手快速拂去。闰安站在大厅的角落处,后背紧紧的靠在木墙上,他眼神紧紧地盯着眼前那嗜血如命五名恶棍,其鼻间的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小腹上的疼痛依旧不止,断断续续的,随着吸引般的节奏而抽搐。 闰安微微躬身弯腰而下,他的左手在拂去血迹后便一把按在了受伤处,因为只有这样,方能使其受击的小腹减轻一丝痛楚。 闰安受伤,显然无力再站起,远处那五名恶棍见此,其中一人更是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液,随即便提着手中的木棍紧逼上来,其口中还不忘怒骂道:“我看你这厮,此番还能往哪里逃,给我受死吧!” 男子手中的木棍极速挥出,带起一阵萧瑟的破风声,闰安冷漠的望着对方袭来,随之忍痛之下立刻蹲地而去,与此同时,他那紧握着的匕首右手蓦然回转,一把朝着那临近自己的男子腰间刺去。 唰的一声。 匕首并未彻底刺入男子的腰腹,只是在对方的腰间划出了一道口子。闰安见自己这一击落空,脸上倒并未出现太多的遗憾,因为此刻的他早已跌倒在地。 小腹间的疼痛让其开始力不从心,就如之前的这一击,倘若放在平时,闰安绝对有把握将匕首深深的刺入对方的腰腹,而如今,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这次绝好的偷袭机会流失,因为他的小腹太痛了,痛的已经让他站不起来。 男子腰腹流血,一阵辛辣的疼痛让其震惊,他快速撤步后退,用手抹了一把腰间的血液,背后依旧一片冰冷。 “好险,真是差点就被这孙子给搞死!”男子心中自语,他目视墙角被疼痛牵制的闰安,眼中杀意狂增,随之再也不顾腰腹间的伤势,木棍一把扫向闰安的身体。 “此棍废你双臂!”男子一声大喝,气势如虹,木棍直朝闰安而去。 噗! 木棍没有击到闰安的身体,而是莫名的被禁锢在了半空中,一股忽然出现的劲风扫过,连同那男子的身体骤然僵硬而下。 随之,屋外便又缓缓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说道:“你敢伤我朋友,今夜狗命难活!” 轰隆! 一阵莫名强大的天地之气随声音悄然卷入大厅之内,直面击在了男子的后背上,刹那之间,那被禁锢止身而下的男子身体莫名一震,眼神快速失去了色彩,木棍自其手心脱落而下。 噗的一声。 一口深红的鲜血自男子口中喷洒而出,染红了枯旧的灯火,下一刻,高大的背影直接倒地而去,死的无比奇异。 “你是谁,还不快快现身受死!”剩下的恶棍们无比恐惧,他们目光朝向门外,想要发现那道声音到底源自何出。 “就凭你这夯货也敢在此大言不惭,你的狗命留之无用!”清脆的声音再次传出,带起一阵夜间的清风飘过,声音像是隐藏在黑暗中的魔鬼,冰凉的夜风则像是宣判了这两名不知死活的恶棍命运。 下一刻,两名开口的恶棍便悄然血肉横飞,身体更是在此砰然炸碎,溅得仅剩的两名同伴一身血迹。 “啊!不要杀我,前辈莫要杀我!”恶棍们惊叫道。 他们感受到扑面而至的血液,感受到血液上传来的丝丝余温,脑中的精神开始崩溃,所以,其中一人便立刻跪倒在地,面朝门外那片无尽漆黑的夜,使劲的磕着头颅,磕在了那道坚硬的门槛上,阵阵作响。 “你们此刻认错,不觉得为时已晚吗?”林易步履满跚的走进大厅,其驼背的身影出现在陈旧的烛光下。 跪在地上的恶棍见对方忽然出现在眼前,急忙掉头转向林易,依旧不断磕着头颅,嘴中一个劲的说道:“前辈赎罪,先前是我等眼拙了,还请前辈饶恕我等狗命!” 林易闻言,嘴中冷冷一笑,他看着对方那贪生怕时的模样,心中并未升起一丝怜悯,随之开口说道:“你们不是眼拙,而是无眼,既然都已无眼,那么活着也将无用!” 冰冷的话音尽落,林易伸手拂袖一摆,狭窄的大厅内便有两道惨叫声响起。 瞬息之间,两名恶棍的双眼突然失去光明,两股如似长河般的鲜血从瞳孔中流出,其跪着的身子变成倒地翻滚,凄厉的惨叫声又不禁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林易淡漠的看着他们,面无表情的他再次单手挥动,下一刻,惨叫声骤然停歇。 …… …… 第一百零二章 你这厮好生气人 林易徒手击杀五名恶棍,外加闰安偷袭而成的一名,六名恶棍此番可谓是全军覆没。 他们为钱财而来,也为钱财所亡,林易不会在这般时刻有所留手,毕竟躺在地上的闰安与顾文清都已身负重伤,伤痕累累。 顾文清的小腿断裂,伤势颇深,但与此刻的闰安相比,后者小腹上的伤势无疑会显得更加严重。 闰安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顾地面上的土灰与粉末,他的汗衫早已被冷汗浸湿,双手苦苦的捂着小腹,由于头颅深埋在胸怀里,整个人望去如同卷缩在一团的蛹,看不清他痛苦的面容。 林易走近顾文清,蹲下腰肢小心给他小腿接了骨,期间的疼痛不禁又使顾文清一阵呲牙咧嘴,不过此刻的他却异常坚韧,紧咬牙根硬是没有叫喊出来。 顾文清的额头青筋暴露,,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他看着眼前这名为自己接骨的少年,看着这位在自家已经消失将近两个月并又在最关键时刻出现的少年,脑中自然而然的开始回想起先前对方神秘莫测的杀死那些恶棍,心底开始有些敬佩对方。 “谢谢,好多了!”顾文清见林易已经将自己的小腿用木棍绑好,有些虚弱说道。 “吞下它,之后记得修养半个月,期间不可落地行走!”林易随手取出一粒疗伤的丹药,缓缓说道。此丹足矣加快顾文清的恢复速度,因为这是修行者炼制的疗伤丹药,顾文清闻言,二话不说的接过丹药一口吞下咽喉。 “先前那些人是谁?”林易接着问道。 “都是寮城恶霸刀疤的手下,每个月只为刀疤来收取什么所谓的保护费,哼,不过是占着自己身在陆府有些背景罢了,不然又岂会来我们这片贫民窟刁难!”顾文清冷冷的哼了一声,显然十分愤怒。 “陆府?”林易轻轻自语,眉目紧锁,脸色有些难看。 他之前去墨砚画坊入道曾见过陆府公子,虽然两者并未有所交集,但林易却在入道结束后,从墨砚画坊中的先生口中得知对方,因此也清楚的知晓对方乃是入道时间长达十七日的奇才,足矣堪比那离开寮城,欲要问尘之修的朱墨阳! “刀疤,即便是陆府之人又怎样,我终会将你除去!”林易嘴中默默念着这个名字,不自觉间将其列入了必杀的黑名单中。 远在顾文清家的某座深巷中,一间破旧的宅子里,灯火照的小院通红,而就在这间破旧的宅子里面,一名脸上带着刀痕的男子正坐于高堂,蓦然间,他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惊得周围的众多男子都是一愣神。 “每到收取保护费时,总是会无缘无故的打喷嚏,不知又是哪厮在咒诅大爷,若要让我查处对方是谁,必将残杀之!”面带刀疤的男子用手揉了揉发红的鼻球,狠色怒道。 他不顾鼻孔上面被喷嚏哼出的鼻涕,左手快速连嘴带鼻的一把揉与搓,模样十分恶心,与此同时,他并不知高堂下的诸位弟兄见此心中正一阵反胃,捂手就欲作呕,但这些人既然能坐在此间高堂,又敢坐在这间高堂内,自然不会愚蠢到去触刀疤男子的此时霉头,毕竟它们深知自己大哥可狠着呢。 林易口中的碎碎念很轻,故儿被其扶在长凳上坐着的顾文清并未听清,只是他瞧见了对方脸上的那股冰冷与杀意。 顾文清没有再做回答,他静静地沉默着,两边的脸颊依旧流淌着汗滴,不过此刻的他显然不再如之前那般痛苦。 “啊!林易,你这厮准备何时救我!”墙角处的一声抱怨打断了林易的思考。 于是,他在听闻此言后,这才反应过来此刻的闰安尚且身负重伤,他很是尴尬的急忙转身走向那满地滚动的闰安,口中连连道歉说道:“真是对不住,一时间竟给忘了!” “你……!”闰安听对方忘却,顿时大怒,气的身子剧烈颤抖。 “哎哟,疼死我了,你快点!”闰安涨红了脸,小腹处因他的气急败坏而阵阵抽搐,十分难以忍受! “来了来了,你此番怎变得这般着急,上次我救你时,即便你身受百鞭之抽,可也不曾喊过一声痛啊,难不成你这几个月在顾大叔家休养生息,竟变得像女子那般娇弱了?”林易出言调侃,面带笑意道。 话音未完,一边坐在长凳上的顾文清立即便哈哈笑了起来,躺在地上的闰安听言,很是生气说道:“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情况不同之下如何能相提并论,还不快快给我吞点丹药,真是疼得让我揪心!” 林易见对方受此折磨,随即也便没有再做调侃,轻手将他扶至另一条长凳上,嘴中却忽然道:“你还说不曾变得娇弱,你看你这两月下来体重重了多少,我看你啊,都快沉的像是头只知吃喝的猪了!” “谁说我只会吃喝,先前如若不是我及时用切肉的匕首将那厮胸口扎了个大窟窿,顾大哥早已命丧黄泉了,像我这般英勇就义的好汉,你不仅不夸也便算了,还竟出言损我名誉,你可知我的名誉价值多少?” “价值多少?”林易见闰安得瑟,顺势问道。 “此等大事,不可告知!”闰安突然傲娇道。 “你到底何时给我疗伤,难不成将我扶至长凳后,便撒手不管了?”闰安见林易久久不曾取出当时给他服用的丹药,脸色难看说道。 “你伤了内脏,如果不想被丹药给胀死便坐着勿动!”林易没好气道,并未有取出丹药给他服用的动作。 “那你总得给我疗伤啊,就凭这般干耗着,何时我才能痊愈。况且我那可是小腹处,又非是顾大哥的小腿那般好治。”闰安一个劲的催促,他接着叹气说道:“哎,不过话说回来,先前那班人可真是恶心的臭流氓,每个月来收取银两不说,此刻竟还心生杀人念头,统统死有余辜!” 林易见对方忽然这般侠义之气大放,笑着摇了摇头,倒也并未开口说些什么,面对这种自恋的人,他深知泼凉水已经冷不了场。 “对了,为何我每次即将死亡时,你总能在危难时刻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难道这便是心有灵犀?还是我们上辈子有什么关系?”闰安突然转头望向林易,开口说道,眼中带着的尽是好奇与猥琐。 林易见对方如此扯淡,即便他的心性再好也开始有些忍不住,而且对方那句“有什么关系”直接便让身为二十一世界的他联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群:死基佬! 林易不想给自己立个基佬的背景,所以十分愤怒道:“我灵你妹啊!!你能不死纯属意外与运气,不过只是掺杂了丝丝缘分的因素,请你别再一个劲的瞎扯。不然我便给你的伤势留下后遗症,等到你之苍老时天天都得尿不尽!” 闰安听闻,脸色骇然失色,他低头望去,只见林易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放到了自己受伤的小腹,而且在其右手上有霞光绽放,光线不断莫入自己的体内,传来阵阵凉意。 “使不得,使不得,不过只是开个玩笑嘛,何必如此认真!”闰安急忙变脸,一脸无耻的微笑着。然而,此刻并无人可知,其实在他那股淡淡的笑意背后,似乎还隐藏着对尿不尽的恐惧,毕竟林易口中那种恶毒的病症,可谓是天下人都要为之心惊胆颤。 “对哦,你先前是如何杀死这些臭虫的,我怎么只看见你轻挥右手,他们的身体便悄然炸开了,难不成你还会妖鬼之术?”闰安心中好奇,开口问道。 林易听言,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对方眼中尽是迷糊与困惑,而就在这时,旁边那身坐长凳已久并面带笑意斐然的顾文清也是渐渐敛去了笑意,突然开口说道:“闰安兄弟问的甚好,我也很好奇少年郎为何能将对方弑杀于无形之中,这真是太过神奇了!” 原本只想找个简答理由随便糊弄过去的林易听到身后顾大叔也开口发问,不禁打消了心中的念头,他皱眉缄默了良久,久久不曾回答。 良久后,林易收回了那支散发霞光的右手,其驼背的身子微微从长凳上站立,脸色无比认真说道:“此事原本不想与你们说的,但既然你们好奇我便告之你等,但还望你们不要泄漏此事,不然我接下去在寮城内的行走可能会出现不便!” 二人见林易的脸色这般认真,心中也仿佛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随之他们便一脸凝重的轻点头颅。 林易见此,这才放下了心中的顾忌,开口解释说道:“其实我是一名修行者,只不过我在今日刚刚成为了墨砚画坊常微先生的亲传学生。” 顾文清与闰安听言,脸上顿时变得无比错愕与吃惊,口中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虽然没有真正的接触过修行者,但对于修行者那翻江倒海的本领传说,又有谁会全然不知? …… …… 第一百零三章 复骨之法 修行者的身份意味着什么? 一种超脱凡体的认知与能力。 修行者的手段意味着什么? 世间流传最普遍的无疑是举手遮天踏足覆海。 抬手便是云雾遮天,举步便是大地震动,这是何等的波澜壮阔,又是何等的激人心弦? 所以,此刻顾文清与闰安的吃惊便有了解释,只不过他们无法想象修行界的修行者此刻就这么近距离的站在自己面前,而且还是这位之前便已认识的少年驼子。 驼子不再丑陋,少年不再稚嫩,甚至此刻的林易形象已在这一幕间变得伟岸起来,仿佛天地之间就只有他的存在,孤傲的站在这间烛光陈旧且无比凌乱的大厅之内。 “你竟然是修行者,你竟然是修行者……”闰安率先从惊异中反应过来,他食指正面指向林易,口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语,脸上表现的极其愤怒。 林易见此,有些不解的摸了摸头,开口问道:“我是修行者,你为何如此愤怒?” 闰安闻言,顿时一把狠狠的拍在了木桌上,啪的一声巨响后,他不顾自己那已疼得发红的右手掌,口中不平说道:“你既是修行者,为何每次都等我被打的半死才救我,莫不是想看着我被痛揍?” 林易不知对方何时恢复的记忆,他先前记得对方有过健忘的毛病,而闰安此时会如此愤怒,显然是记起了两个多月的那一次被马夫用长鞭所抽。 于是,他有些苦笑回道:“这哪里是我的错,我这不也是刚刚赶到吗,至少我救下了你的小命不是,况且受点伤势有什么不好,至少还可以清楚的知晓自己尚且活着!” “你这厮……!”闰安又气重了,他手指着林易,口中开始语无伦次。 “我这厮如何?”林易见对方发狂,轻声问道。 “你这厮……真是好生气人!”闰安涨红了脸,憋着那股恨意,硬生生说道。 “哈哈哈,闰安兄弟言重了,少年郎能够在关键之刻救下我等已是不易,如何还能再对其有所抱怨?”最终,顾文清也从诧异中平缓了过来,笑着说道。 闰安听闻,细细想来也觉得顾文清之言甚是有其道理,随即便不再纠缠此事,一脸服气的开始沉默不语。他双手轻轻揉着自己的小腹,但此刻他却发现,小腹处的伤势已然康复了大约六七分,只剩一丝丝轻微的痛楚了。 “对了,顾大叔,今夜为何不见大婶踪影,不知她去了何处?”林易见大厅内一片狼藉,想到此屋还缺一个重要的主角,开口问道。 “噢,娘子回了趟娘家,准备去向亲戚间借些银两,眼看着一月将至,我们家哪里还有二十两白银交给那些土霸主,哎,都怪我之无用,这些年苦了她了!”顾文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回答说道。 林易听出了顾文清口中的无奈,心头不由被其一阵牵动。他深知这个世界可没有他前世那般充满法律约束,更没有任何的刑警与公安可以为普通百姓出面解决这种伤天害理的打家劫舍之事,所以他在心头不禁又划过一个急促的念头。 …… …… 翌日清晨,破晓刚至,天际深蓝逐渐亮起,林易便起床告别了顾文清的家。 他没有惊动还在熟睡的闰安与顾文清,只不过却在大厅的木桌上留下了几颗疗伤的丹药与足足五百两白银。 丹药是为了他们更早的康复伤势,银子则是为了改善顾文清的家境,同时也为顾文清的接下去每月保护费起到一个缓解作用。 昨夜六名恶棍惨死于顾文清的家,这些事迹的发生痕迹都已被林易销毁,而且那些满地飞溅的血肉都被他用天地之气彻底清除,在外表看起来,顾文清的家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祥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有一点林易是无比清楚的,那就是刀疤的手下莫名失踪六位,对方肯定会在背后有所动作,而且对方既然能够每家每户都收取保护费而不漏,显然也能根据秘密的手段查到顾文清家的银子尚且未交。 因此,对方势必会再派人前来收取银两,只不过对于手下莫名消失的原因,对方更有可能猜疑是自身携款而逃,并不会莫名其妙的牵扯到顾文清身上。 顾文清只是一个会务农打猎的农夫,除此之外并未有任何的关系背景与能力,甚至在鲜血杀戮面前,他的脸色便会变得无比恐惧,苍白如雪。所以,林易心中断定那刀疤也不会猜到自己的六名手下死于顾文清家。 林易走的很放心,有了银子的顾文清,自然能够解决掉所有麻烦,而且仅凭对方那生活达到四十余载的心智与阅历,他还不信对方会愚蠢的自找麻烦,硬说自己没有银两可交。 离开了顾文清的家,林易依旧在梧桐树下停留了许久,这是一颗古老的大树,见证了百年的岁月流逝,在其身上,刻着岁月沧桑的痕迹。 “古树梧桐,你能一直活着真是幸运!”许久后,林易看着眼前的梧桐树,看着它健壮的树杆与茂密的绿叶,口中十分认真说道。 林易的声音随着晨时横扫而过的清风淡化,淹没在那梧桐树下的潺潺流水之声中,而在他的声音尽数消散后,古树梧桐上的茂盛树叶忽然颤抖起来,也不知是被清风掀起的颤抖,还是它听懂了林易对它的赞美,又或者是它听出了隐藏于林易心底最深处的那份无奈? 转身自古树梧桐下离开,林易驼起的背影恍惚之间多了一份沧桑,只是这份沧桑无人能懂,包括他自己。 林易重新来到了墨砚画坊,这是常微先生昨日的要求,而且他既然已经身为对方的亲传学生,那么势必不可拒绝。 而且想必在几日之内,他被学生收为亲传学生的消息就会如海浪般散开,直至流遍帝国间,到了那时,林易即便想要再低调也不可能,毕竟先生就是先生,影响力无比巨大,哪怕只是他收的一个学生,那也必然会疯狂一段时间。 特别是这位新生的少年打败了寮城首秀公子,陆家公子:陆小奎! 画坊大门早已打开,挂在大门上的那具牌匾依旧气势如虹,字中的意境极其霸道,充满王者之气,林易每次看着它,都仿若看到了提字的人。 走进画坊里,院外两株桃树上绿意盎然,一颗颗晶莹的桃子垂挂在枝头,与此同时,院中正有一盆盆花卉绽放,香溢四开,让人沁人心脾。 林易轻步走进画坊,发现先生早已孤身站在里面,他独自喝着热气弥漫的淩雾茶,茶香味掺杂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味,睿智的双眼有些忧郁,也许是在担忧朱墨阳的安危。 “先生!”林易走至先生的不远处,恭敬抱拳说道。 “你来了!”先生淡淡说着,抬头看了他一眼,而这随意的一眼,林易却发现对方眼中的忧郁尽数不见,于是,先生接着说道:“你可知今日我唤你来,所谓何事吗?” 林易细细琢磨先生的话,缄默了很长时间,随之点了点头,又缓缓摇了摇头。 先生见此,轻笑一声,说道:“有话不妨直说,在画坊里无须有所顾忌,而且我并非是老古板的人,相对于那些高傲的大修行者,或许我更加容易亲近些!” 林易听了先生的话,更加恭敬道:“先生为人清廉,不喜嘈杂与权势,就如夜中月明普照着世人,学生敬佩!” “呵呵,我不过是个人,又哪里有你说的这般好!”先生笑着摇了摇头,似乎并不赞同林易口中的话。 先生接着说道:“叫你前来关系到两件事,一是公事,你得自己去应付,第二件是私事,不过这是你的私事,还得靠你自己去完成。期间我会叫你的师姐与你一同前往,这样路上也有个好照应,而我过断时日务必是要离开画坊的!” 林易明白先生口中的第一公事,那便是自己成为墨砚画坊的亲传学生,必然会有富贵之家为先生庆祝再次收到好弟子,因为他们都想与先生搞好关系,而自己必然就会成为他们此番交流的工具。 他不为此事烦恼,而此事也并非尽是对方利用他,他亦可以去利用这场豪华的盛宴了解到寮城的官员局势,况且他还有许多心中早已计划好的事情没有去做。 此番盛宴,对林易而言必定能有很好的进展。 先生口中的第二件私事和他将要离开画坊的原因林易猜测不到,所以,他只好开口疑问道:“学生明白了第一件公事,但不知先生说的第二件私事是什么,还望先生告之?” 面对林易的疑问,先生已是十分赞赏的点了点头,能像林易这般聪颖的人世俗不多,况且他可以清晰从对方的身上看出丝丝成熟的迹象。林易长了一双深邃的眼,即便此时的他还是少年,而以先生的无所不知自然可以看出在他脸上有着五分沉稳,三分睿智,一分坚韧,外加一分沧桑。 行事规矩而不浮躁,出言婉转而不冲动,凡事都与自己留着宽阔的后路,心中更是知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先生很满意眼前的这名亲传学生,十分满意。 所以,他满是高兴回答说道:“第二件事,便是我先前承诺于你的复骨之法!” …… …… 第一百零四章 上官宴 如果说这个世界除了修行是属于林易的头等大事,那么模样便成了他第二等大事。 一个天秤座的人,无论男女总是习惯性的追求完美,比如形貌,比如恋爱时的对象,又比如自身梦寐已久的各种需要。 所以,此时此刻的林易听闻先生有修复自己椎骨的办法,有让自己回到曾经那个虽然并不英俊,但至少还算俊秀模样时的办法,他的心也开始忍不住的动容起来。 “先生所言,可是属实?”林易难以置信问道。 他为这则消息而感到喜出望外,他忽然间觉得幸福原来就是这么简单而让人感动,甚至直接便想跳过第一件公事,迫不及待就欲完成第二件私事。 “先生既然说有,那么就有!”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还是那般耐听动人。 林易转头望之,发现正是自己的师姐。她莲步向前移动,每一步都带有规律,身上依旧穿着一身束装,黑纱遮容颜,仿佛这就是她终身的装扮。 “师姐说的极是!”林易见对方已经走近自己,谦卑说道。 “你很在乎自己的容貌?”师姐突然问道。 “如果放在以前,也许是吧,至于如今,自己若是能与常人一样总是好的!”林易自嘲一笑,说了一句满是感慨意味的话。 师姐没有听懂,旁边的先生略懂。 …… …… 寮城沸沸扬扬,到处尽是墨砚画坊及常微先生收取第七名亲传学生的事。然而,林易并不知晓,除了这座自己已经差不多熟知的城池外,远处寮城西面的帝都也开始热闹了起来。 帝都是一座繁华的城池,也是一座严肃的城池。 里面容有无比强盛的军队,里面有潜伏已久并修为高深的修行者,而且对于一个举足轻重的大帝国,背后的靠山总会让人们觉得难以揣测与猜疑。 一座雕梁画柱金碧辉煌的大殿内,住着一名深不可测威严四起的男子,男子坐在御书房里,看着眼前那张写着许许事迹的小纸条,眉目渐渐紧皱了起来。 许久后,男子眉目缓缓松开,叹气说道:“看来他还是不死心啊!” 听闻男子的叹气,身在御书房里的一位将军急忙恭敬称臣,双手抱拳说道:“不知陛下准备怎么做?” 男子正是帝国君王。 他脸上长的端正,龙目威严,头戴金簪,身上穿着九龙长袍,充满王者之气。 君王听闻将军的提问,渐渐从御座上站起,他走向御书房的窗外,两只充满威严的双目直视远方,仿佛就要看透那座围堵在皇城之外的朱红色高墙,他面无表情说道:“朕这些年让他好好养着身子,可不是等着让他给朕找麻烦的!” 将军听闻,细细缄默良久,继续开口说道:“陛下之意是要大义灭亲?” 君王似乎被大义灭亲四字有所震动,他忽然转过身来,那双充满威严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将军,开口说道:“将军这些年为寡人立下汗马功劳,想必也是对朕有一定了解的。若他真有一天过于冲动了,将军就自己拿主意吧,毕竟你心中清楚这件事情我开不了口,但我即为一国之君,总的给万千百姓一个交代!” 将军闻言,杀机四伏的脸上骤然一紧,恭敬说道:“陛下圣明,臣身为国之大将军,自然得为陛下做任何事,既然陛下不愿意做,那么臣更该不可推辞才是!” “如果每位臣子都如将军这般忠诚,我大弛国又何必再惧南方那群蛮夷之族的来袭?” “陛下谬赞了!” “对了,根据信中而言,身在寮城的常微先生又是收了一名亲传学生,而如今朝中也是传的沸沸扬扬,不知将军对此事有何看法?”君王忽然问道。 “此事臣已略有所闻,对于先生收取学生一事,陛下应当比所有人都清楚,只不过让臣感觉到意外的是陆家那小子竟然没有选上,臣本以为没有人再可以与其一比,却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最后竟被一位少年所得!”将军回答道。 “朕对这名突生的少年也是十分好奇,哎,罢了罢了,既然是先生的学生,不如此番你就带朕前往一趟寮城吧,顺便你也回家探探亲,毕竟你距上次回家已是整整五年之久!”君王叹了一口气,柔和说道。 “臣身为国之武将,岂能将儿女情长挂肚牵肠,陛下既将护国大事交于微臣,那便是信得过微臣,我又岂敢因自身的小事误了国家?”将军没有感激,而是严峻说道。 “哈哈哈,将军还是这般忠心耿耿,实乃我大弛国之良将啊!”君王爽朗一笑,夸赞道。 君王深知将军的性格,因此可以对其毫无顾忌的赞善,如今朝中,形式早已两极化,虽然明面上看不出什么,但等到絮乱一旦成型时,君王知晓自己信得过的人,只有眼前这名公正无私的大将军。 此将军,正是唐国良! …… …… 寮城内,繁华的古街上张灯结彩,灯笼高挂,两边的杨柳树此刻早已被各种彩色的花带捆着,没有了以往那般风雨过后似的平静。 能居住在古街两道边上的宅府,均是寮城的富贵权势之家,比如林肖的林府,又比如上官云家的上官府。 寮城三大家之所以没有选择定居在古街上,不是因为他们不喜古街,而是因为他们的故居本就不再古街上,当然,硕长的古街之上,同样存在他们的备用府宅。 今日的古街上,若要问是哪家最为繁忙,自然当属上官家,毕竟他们家已被寮城各大权势富贵家族确立下来,将成为此番为先生收取亲传学生的庆功设宴之地。 上官府中,家丁丫鬟各自繁忙着,甚至比起寻常日子,此刻的仆人数量整整翻了一倍之多,其中大多都是属于寮城的百姓,均被上官家的家主上官莫德提出的高价所吸引而来。 “女儿,明儿个你必须可得打扮的漂亮些,若是此番你能与先生的亲传学生有个良好印象,到时再加喜结良缘,说不定我上官府的地位便能从寮城内一崛而起,成为像唐陆萧三家那般的大家族!”一处优雅的厢房内,上官莫德对着一位青年貌美的女子说道。 “爹爹,为什么这种事情还要牵扯到女儿的身上,难道女儿的幸福就真的这般一文不值吗?”上官晏不愿说道。 听其口中之意,显然是不愿自己成为家族崛起的利用工具。其实上官晏早已从其哥哥上官云的口中得知,先生此番收取的亲传学生虽然痴于画道,其中更是画艺超凡脱尘,但对方不过是个不堪入目的少年驼子。 女子爱美自古便是道理,上官晏芳华正茂,人长的本是漂亮,难免会想找一个英俊潇洒的人陪伴终身,所以又岂会喜欢一个自己想想便能知晓其不堪模样的少年? “胡闹,你的幸福爹爹如何没有顾及,这可是先生的亲传先生,已对方能够轻松击败陆家公子的本事,人品哪里又会差的太多去?”上官莫德见自己的女儿不愿,怒斥说道。 “可他是个驼子!”上官晏红着脸回道,语气格外强势。 “你从何处得知对方是个驼子的?”上官莫德惊异道。 “昨夜哥哥回来时便告诉我了!”上官晏没有隐瞒,开口回答道。 “真是个败家的逆子,整日游手好闲败坏风德也便罢了,竟还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回头看我不收拾了你!”上官莫德气的不轻,喃喃自语。他没想到竟是自己的儿子说漏了嘴,从而提前在自己的女儿面前透露出了先生亲传学生的模样。 于是,上官莫德从气氛中渐渐舒缓过来,接着对上官晏说道:“不管对方长成什么样,但只要对方是个极具天赋的才子,而且能够已一手绘画惊走寮城画痴的人,他便是这个世上最合适你的人!” 听到自己父亲此刻变得如此强势,上官晏知道即便自己再加以反对都将无用,所以她便扭过头去不再争辩,只是一脸冷冷的撅着小嘴,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 上官莫德见此,轻叹一声气,随之便转身离开了自己女儿的厢房,再次忙碌到了宴席当中。 “老爷也真是的,如此大意便决定了小姐的终身大事,也不知道那驼子到底长得怎么样,希望他能稍稍英俊吧,最少也得能长得与陆家公子那般,这样才能配得上我家小姐!”跟在上官晏身旁的丫鬟见上官莫德已走,突然开口说道。 “小喜,我在乎的不是对方长得如何,如果他对我好,即便是丑陋的驼子我也愿了,我只是觉得爹爹将我当成复兴家族的工具,这让我觉得很是苍白,如果娘还在世的话就好了,这样至少爹爹不会太过为难于我。”上官晏突然哀伤道。 “哎,这世上若谁能娶到小姐这般善良体贴的人,我想都会尽全心全意爱护你的,小姐别想太多了,等明儿个瞧见了对方,到时再决定也不迟嘛。”小喜安慰说道。 “如今也只好这样了!”上官晏心情显然十分不好,抑郁回道。 …… …… 第一白零五章 各自汇聚 相对于寮城及帝都的谈论对象,林易本人并不知情。 他此刻依旧身在画坊之内,只身受着先生的细心教导与指引,这不仅是画道上的指引,其中更牵涉到修行的诸多问题。 “先生,学生有一事不是很明白!”身在画坊内的林易听到半途,忽然开口问道。 “你且说来听听!”先生淡淡回答道。 “先生说修行便是将天地之气汇聚于一心,从而成为开辟骨节的唯一办法,但学生在入道时发现精神力也是一种无比强大的存在,殊不知精神力的修行之法又该如何做呢?” “自古以来,精神力本是十分难修,而且修行精神力的功法本就不多,哪怕就连我也只有一本残缺的功法,根本是无法对其参考而修行的,至于你能够达到现今这般境界,想必都是混元天星树的圣叶之力所致!”先生细细解释,他接着道:“其实精神力的修行讲究的是机缘,因为那是昊天给修行者的另一条道路,无机缘者不可接触,如果此生你能离开世界,或者再遇见混元天星树的话,也许能够对精神力的认知更加深刻吧!” “噢,原来如此!”林易感慨道。“对了,先生可知万年前的神秘男子引出黑塔之事?” “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先生听闻林易之言,好奇问道。 “不瞒先生,我本是苍冥宗的弟子,所以在宗族之内听过师傅提及过此事!”林易没有隐瞒道。 “此事关系到了太多问题,也算是这个世间发生的最大一件事吧!有朝一日你若能突破弓结,自然是能够知晓那些事迹的,因此我也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先生没有直面回答林易的话,转言说道。 林易听了先生的话,心中只是升起了许许疑惑,并未接着再问。 …… …… 日过午时,寮城迎来了久久未曾有过的热闹,然而并不知晓,此刻正有一架繁华的马车从远方驶来,驶进了寮城的西门,直至唐府而去。 “启禀夫人,老爷回来了!”一名唐府的家丁急匆匆跑入大厅,恭敬说道。 “你说什么,此言当真?”唐府大厅内,一名华丽锦衣的妇人正喝着清茶,她听家丁言,险些喷出了口中含着的茶水,于是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起身惊异说道。 “小人句句属实,老爷此时想必已经行至小院了,不过片刻便会到达后厅!”家丁继续说道。 “那还愣着作甚,还不速速前去迎接老爷!”夫人快速说道。 夫人自然是唐国良的妻子,性格爽朗,看得出是位女中豪杰。她大步向前走出,几步便走出了后厅,直往小院而去。 片刻后,待夫人走到小院之时,果真瞧见一名无比魁梧的身影渐渐踏步行来,这道身影风尘仆仆,身上穿着一身便装,手中提有一把宽阔的大刀,整个人望去英气逼人,浓浓的血杀之气蓦然散出。 杀意惊动了周围盛放在小院里的名贵花草,叶瓣一阵颤动,但夫人见此却并未出现任何的恐惧与避讳,因为此刻的她已确实下,这名男子正是自己相隔五年未见的丈夫,唐大将军唐国良! “官人!”夫人上前走近唐国良,神色激动的唤道。 “娘子!”唐国良瞧见来人,浓眉惊喜,他将手中的大刀交于旁边从帝都跟随到寮城的小厮,上前一把握住自己的娘子双手,接着激动说道:“五年未见,娘子过得可是安好,都怪我事物太过繁忙,不得空闲回家看看你啊!” “官人担任帝国大将军,本是该为帝国效力才是,还说这些做什么,如今你难得回来一踏,对我来说已是最大的满足,来,快入后厅歇息歇息,一路劳顿也该累坏了吧!”夫人很善解人意,开口说道。 “平日在外征战,这等小赶小路已是习以为常,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累的!”唐国良双良说道。 “你啊,还是一如既往的粗心大意,赶路虽是小事,那也得多加注意休息,你本是帝国武将,如今年纪也大了,哪还能不多加照顾自己!”夫人见唐国良对生活之事可谓一无所知,怪嗔说道。 “是是是,夫人说的便是道理,等我再回帝都,必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唐国良急忙说道。 在战场上,唐国良公正无私,铁面无情,遇敌便杀,百战百胜,可谓智勇双全,乃是整个大驰国的兵将领袖与核心。如果没有唐国良的存在,便没有此时大驰国的无尽疆土,说不定帝国早已被南域的蛮夷之族侵占。然而,就是这样一位英勇善战足智多谋的全能武将,在妻子面前却又变得言听计从,不得不说唐国良真是个奇特的人。 两人说着说着便走进了后厅之内,而跟在唐国良身边的小厮早已被带到贵宾接待处歇息,毕竟这可是专门供唐国良使唤的仆人,夫人为人识得大体,自然不会怠慢了对方。 唐菲菲的厢房处,外边庭院花卉绽放,灵泉汨汨,一派精致典雅的美丽胜景。 “陆哥哥此番落选,或许对他的打击很大吧!”唐菲菲脸色不是很好看,绝美的眸子望向窗外,缓缓说道。 “小姐,陆公子本事如此之大,应该不会在意这种事的,况且此番落选并非是一辈子落选啊,你不是说先生每隔两年就会重新收取亲传学生吗?我就不信后年还会有人比陆公子更加厉害!”春儿说道。 “哎,春儿哪里能知陆哥哥心中的想法,其实他前年本就该被先生收入亲传学生的,如果不是我比他率先入道,他也不会弃权的!”唐菲菲有些愧疚说道。 “那只能说陆公子在意小姐啊,不然他为何放弃那次大好的机会,既然陆公子都不在乎了,小姐又何必在此独自一人承受难过。而且明日便是上官家为先生庆功之宴,陆公子到时也必然会与其父亲一同前往,小姐若是心有顾忌,不妨也随夫人一起前去赴宴,说不定你二人倒时还能获得单独相处的机会。感情与矛盾的问题一同解决,岂不美哉?”春儿说到最后,嘴角竟有了一丝猥琐的笑意。 “你这丫头,胡说些什么呢!”唐菲菲怪罪道。 她身为寮城的才女,自然听出了春儿的言外之意,因此,她的心底里不由一阵娇羞,脸上更是绯红如霞至,白皙如玉的小手不禁抓着衣裙使劲的揉捏着,低头难以再度启齿。 春儿见小姐已娇羞的不成模样,倒又是乐呵一笑,她刚玉再次调侃下自己的小姐,然却不知门外突然行来了一名熟悉的家丁,并且只闻那名家丁恭敬说道:“启禀小姐,老爷刚从帝都回来了,夫人唤在下前来叫您前往后厅相聚!” “什么,我爹回来了?”唐菲菲闻言,蓦然一惊,再顾不得春儿先前的那些调侃与使坏,随之匆匆之下便提裙离开连自己的厢房,直朝唐府后厅而去! …… …… 唐国良回寮城的事尚未公开,对于林易而言,他回不回来都不见得会有什么改变,毕竟他不过是从顾文清的口中得知过唐国良这个人。 然而,林易不在乎唐国良是否回来,可终究还是有人会在乎他的踪迹,比如陆家的家主,王爷府的萧德,以及寮城的官员商宦之家等等。 此刻的陆府之内,聚集着两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一位是陆家的家主本人,另一位则是王爷府的萧德。萧德来到陆府,所有人都得恭恭敬敬的伺候着,哪怕是陆家家主亲自见了面,那也得好声好气的讨好,不敢得罪之。 “王爷,陆某此番找你前来实在唐突,还望见谅啊!”陆家家主虽坐于主坐之上,但却面带笑意的对其抱拳说道。 “诶,陆兄说的哪里话,其实本王也早想抽些空余时间来贵府一趟,顺便谈谈那件我等早已说好的事。”萧德见对方如此客气,也是深表友谊说道。 “呵呵,如此便好。”陆家家主轻笑着,接着说道:“王爷要的东西,我都已经弄到手了,到时我会派人送至你的王爷府,绝对没有外人知晓,只不过想要实行我们的计划,如今还差一个条件,但只要这个条件一到,我等必然可以一举成功!” “不知陆兄说的是何条件?”萧德轻声问到。 “林易之命!”陆家家主的脸色忽然便的阴沉无比,缓缓说道。 “林易?莫不是城中传的沸沸扬扬,并且是那常微刚刚收取的亲传学生?” “正是此人!” “哼,原来真是这名臭驼子,不过他还确实有些本事,不然也不能被常微看重!”萧德听闻是林易,顿时变得变得无比气氛道。 “王爷可是与他有恨?”陆家家主见对方突然怒火攻心,疑问道。 “他便是折断我儿右臂的人,敢动我萧德的儿子,此人我是必除他!”萧德语气生硬,十分冷冽道。“陆兄自当放心就是,即便你不说我也会将他杀掉,而且他身为常微的学生又如何,只要我做的稍稍隐蔽些,有谁可知?” “那陆某便恭候王爷的佳音了!”陆家家主闻言,心中大喜,急忙抱拳说道。 …… …… 第一百零六章 赴上官家的宴 夏至来临,暑热开始蔓延世间,院外桃树泛着点点夜间独有的星光,一颗颗垂挂枝头的翠绿桃子随夜风摇曳,尽摆舞姿。 墨砚画坊内,先生依旧为林易解析着无数疑问,关于修行上的疑问,关于画道上的疑问,甚至还包括人生上的疑问。 先生知识渊博,博览群书,对世间的一切了如指掌,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让林易愈发觉得对方就如夫子一般。虽然他只是身处不惑之年,并未想象中的夫子那般来的双鬓斑白,白发苍苍,然而对方即便年龄上看去尚且不老,但其身上的知识量却着实让人惊异。 一切都如旧平静着,画坊内的先生像是没有为宴席到来而动容,但院外却传来了阵阵虫鸣鸟叫声。 墨香味淡淡的飘散,不知何时,坊内点上了一盏盏陈旧的烛火,照亮了昏暗的画坊。 身旁静坐的束装师姐依旧沉默,惜字如金,难得会开口说上几句。林易听得专注,沉醉在先生的讲解之中,随着烛光的减弱渐实,他心中的困惑越来越少,就如焚烧到一定程度的烛光,散发出无数光明,明亮无比。 一夜间悄然流逝,破晓已至,自打修行开始后,林易似乎觉得日子飞逝的着实是快,快到不可察觉,快到只在眨眼之间。期间生死并立,危险共存,处处充满惊险,处处充满危机,一不小心便会惹祸上身。 就如此时的寮城一样,他并不知晓背后又多了一名将要残杀他的人物,而且对方更是一位权势滔天的帝国王爷。 “先生,世间疆土如此广阔,不知该如何区分呢?”清晨时,林易忽然开口问道。 三人看去依旧精神奕奕,清澈的目光不带丝毫疲倦,先生如此,束装师姐如此,林易亦然如此。 “世间说大,其实并不大。”先生淡淡说道。 “在北边茫茫雪山之中传闻有一片荒原,名为妖原。在妖原上妖物横盛,其中不乏实力高到足矣与大修行者比肩的化形大妖;而在东方有着一座大都,名为古兰都;至于西部与南域,则是树立着世间最神秘的两座千古宗派,雪搁城与汀临郡。” “那苍冥宗位于何处?”林易好奇问道。 “苍冥位于中州,实乃整个世间最为神圣之地,毕竟苍冥宗的由来也是各大古老宗派都心知肚明的事!”先生细细解释道。 “原来如此,学生明白了!”林易恭敬说道。 “如果按照先生所言,那么寮城当属大都之内,位于世间的最东方,倘若我要回到中州,看起来似乎也并不是很远!”林易轻轻自语。 旁边的先生听闻,缓缓摇了摇头,随之说道:“虽然东方不中州相互临近,但也绝不是那般容易到达的,如果没有大荒台的传送,仅凭你如今的修为,如果没有十年的时间行驶,你是根本达到不了的。” “什么,十年?”林易听言,顿时惊呼道。 “十年已是最保守的估计!”先生肯定说道。 “这……这实在有些骇人听闻!”林易有些失望说道。 他想象不到花十年时间赶路,其期间的距离会有多遥远,而且他断定自己等不到再花十年的时间复仇,毕竟每当他走向更远的一步之时,脑中徘徊的便是那些曾经不堪的过往,还有那道蓝色身影将他至于死地的残忍一幕。 先生并不知晓对方那种急切回到苍冥的心情,但他可以从其深邃的双眼中看到对方隐藏在心底里的仇恨与杀意。 因此,他接着淡淡回了一句道:“只要你有实力让一些宗派臣服,又何须自己去走这条漫漫无期的道路,而且等你破了五境,即便你要从东方赶往西部,那也不过只需几个月的时间罢了。” “破五境?”林易喃喃轻语。 他双眼紧紧望着先生,眼中尽是狂热与憧憬,毕竟无人比他更加渴望突破这个境界,无论是自身的血海深仇,还是因为以后要帮助子离踏足红尘,林易都必须要掌握强大的实力,因为只有这样,别人才不敢碰触于他。 “五境的路不远,但也不是很好踏足。”先生的话无疑等同一盆冷水,生生的泼洒在了林易满心狂热的心中,浇灭了他此刻在脑海中的无限遐想,让其回到了现实里。 “学生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但既然不好走,我就要走的别所有都要好!”林易坚定说道。 “你能这么想,很好!”先生赞美道。 转头看了看院外的风景,阳光已经照射在了整片绿意葱葱花卉盛放的小院里,甚至还有几缕俏皮的光丝透过了朱窗,正安抚在林易清秀的脸庞上。 林易的眼中着光,有些刺眼,他微微闭了闭目,让自己的眼睛渐渐适应温和的橙色光线,心中却愈发空灵起来,忘尘忘世! 四周充斥着稀薄的天地之气,不得不说红尘俗世间的天地之气真是稀少的可怜,甚至这些天地之气在传入身体后,还得经过不停的淬炼。林易之所以不用淬炼,那是因为他带有手臂上的那窜持珠,而这窜持珠虽是某种生物的白骨练成,但确确实实可以做到加快修为的提升。 这种提升即便是林易依旧身处红尘,也可使其的修炼速度丝毫不弱于他在苍冥宗的修行,各何况他现今的身体还被阴阳还魂果给淬炼过,早已是不同往年那副平凡到极致的体质。 所以,在林易忘尘忘世之刻,其修行的状态也达到了极致。他闭着双眼,仿佛在脑中看到了无数橙色光线汇聚,而这些光线都带有最本源的力量,使其看见一颗超大的火球,就如星空中的那轮火球一般,格外神奇。 天地之气依旧不断朝他手臂上的持珠涌去,在经过持珠的过滤后,丝丝白色的青光开始经过他全身上下的毛孔传入体内,使其体内的境界渐渐填满,直逼第四节骨节而去。 椎骨第四节的开辟便是储界期,也是五境中的第四境,那是超脱弓结期的存在,足矣让其实力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无数修行者都追求自己走的更远,只是真正走的远的,又哪里能有大白菜那般遍地纵横? 呼呼呼! 体内顺着经络流动的天地之气像是夏风吹过,它们不断朝林易的第四节椎骨而去,白色的清光散发出一丝丝魔念,足矣让寻常修行者走火入魔的魔念,毕竟这可是持珠自身带有的魔念。 林易不惧这些魔念,不是他的精神力足够强大,而是他体内的椎骨上镶有一颗核桃那般大小的菩提子。菩提子可以使人清明,可以让人保持在空灵之境,它乃佛门圣物,是林易在不可踏足之地所得。 “修行五境,真是境境如同一道天沟地壑!是我太过贪心了吗?刚达弓结又想着触及储界,多少有些不自量力吧。只是五境之外又得何时才能达到?而它又意味着什么?”林易心中叨念,满心都在思量,憧憬着五境之外的境界。 等到林易睁开双眼的那一刻,十三巷里正传来了一阵响亮的马蹄声,而且在马蹄声中,还掺杂着一阵阵木轮滚动声。 马车应声而止,随即便有一道恭敬的声音响起,林易与先生静静的听着这道声音,只闻那人说道:“先生在吗,在下是上官府的仆人,主人吩咐在下前来邀请先生与学生们前去赴宴,还忘先生不要拒绝主人的一番好意!” 上官府的马夫声音减弱消散,画坊内依旧一片寂静,先生淡淡的看着林易,微微笑了笑说道:“你与你师姐一同前去赴宴吧,时候也差不多到了,可别让那些寮城的大人物过于久等,不然他们又得认为是我常微摆着大架子!” “先生不去吗?”林易转头惊异问道。 “我不喜热闹嘈杂,这种赴宴之事你们做学生的去便是了。”先生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先生,我可以选择不去吗?”身旁的束装师姐突然问道。 “你此番将要代替的是我,你去,便是等同我去!”先生看了一眼自己黑衣束装女子,缓缓说道。 “学生明白了!”黑衣女子说完,再没有任何迟疑。 她直接便莲步轻跨,几步下走出了画坊。林易见对方豪迈走出画坊,随之也是转身向先生微微行了一礼,随后也是踏步离开了画坊,直朝门外的十三巷中的马车行去。 林易走至大门前,发现自己的师姐已然在上官府的马夫指引下上了其中一辆马车,而此刻的马夫见到林易迎面走来,也是立刻恭敬的让其上第二架马车,只不过林易刚欲上车之时,他却忽然转头好心的对马夫说道:“快些走吧!” “不知先生何在?”马夫没有见到先生出来,自然是十分好奇,毕竟自己的主人还特意吩咐过他,一定要让常微先生亲临宴会。 林易没有直面回答马夫的问题,顾自己上了车。而就在林易上了马车后,第一架的马车里传来了束装师姐的话语,她开口说道:“今日的我,便是先生!” …… …… 第一百零七章 此驼子,非少年 马车木轮滚动的声音从十三巷里传开,咕噜咕噜的同时又带有一阵琐碎的马蹄声。 三驾马车装了两个人,马夫坐在车前挥鞭赶着骏马,唯独拉扯着最后一架的骏马儿百无聊赖,时不时的闷哼几声,着实是让人觉得这厮真是匹通灵性的另类。 马车驶向远处,出了巷口便向右拐至寮城古街上,此时的古街热闹非凡,特别在是某座华丽的院府前,两排身躯笔直的家丁们各站一边,中间留着一条宽阔的红地毯,场面可谓真比帝国君王女儿选驸马时还要来的隆重。 上官府是寮城内的官员之家,其家主上官莫德乃是帝国的文官,就如林家在寮城的地位一般。 林易二人身坐的马车自上官府大门前停下,随后马夫率先从车上跳下,他恭敬的微举起帘布,笑着说道:“府邸已经到了。” “嗯!”林易轻应了一声,随之便起身下了车。 下了马车,落入眼帘的一幕只能说是繁华,无比繁华,就好比某官家千金出嫁一般喜庆无比。大红地毯直通府内,家丁们像是一列列将士们站于大门两旁,神色严肃带有威严,给予人一种最高贵的礼仪。 林易与师姐一同走进上官府,前面带路的是另一位身在府内任差的仆人,而在二人走进上官府后,这才发现里面早已是热闹非凡,到处充满喧哗。 寮城内的商宦官员大多数都已来临在宴席上,比如林家的夫人与林肖,又比如之前身在画坊说林易是真人不露相的美丽女子。 林易东张四望,看着过往擦身而过的仆人们问好,看着府邸之内的绿叶伴红花,心中渐渐开始惊异这上官府还真是下了不少血本。当然,他之所以看个不停,那只是出于他本能的动作,毕竟这还是他两世为人以来,第一次参加这等充满古典而又繁华的盛宴。 “师姐,你说这场宴席真的只为先生收取亲传学生而设吗?”林易看着府内那些繁华到极致的装饰与陈设,轻声问道。 行走在林易身旁的束装师姐双眸直视前方,脸上依旧蒙着那块黑色纱布,她没有林易这般好奇的心绪,仿佛早已超凡脱尘,不为世俗尘埃而动心。 “我们即为修行者,何须在意这些虚华的外表!”束装师姐冷冷道。 被自己的师姐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林易心中忽然开始分外的不爽。 以他活了两辈子的记忆与经历,怎么说也必须有个大叔般的心智,又哪里是眼前这位冷酷如冰块的十八岁可以教训的?而且他先前之所以会这么问,本就是带着随意听听对方的一些意见的想法,他根本不认为对方会给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当然,林易也不是钻牛角的人,毕竟对方看去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只是让他觉得受不了的是,对方那自视清高的鄙夷与不屑。 前世如此,这辈子亦然如此。 所以,此刻的林易恨不得立马扯下对方的黑纱,好对着她那不知长成什么样的面目就是一顿痛骂,从而让其得知这个世界的道理都是已长者为尊,并非是她这样的娃娃可懂。 脑中想过无数种扯下对方黑纱的办法,想过如何让对方知晓自己其实足矣当她的大叔,让其懂得什么叫尊敬长辈,但林易也知道这根本是不现实的,因为对方的修为比自己高太多,别说自己偷袭出手,哪怕自己就算距离对方只有短短一寸距离,对方也可以在眨眼之间将自己彻底击飞,就如抛飞一颗小石头那般简单! 朱墨阳的修为是合气期,而他面对眼前的师姐时满眼尽是惧怕与恭敬,从这个简单的现象中,林易可以看出眼前这冷漠的她绝对比有朱墨阳更加深厚的修为! “难道说,她是超越五境的存在?”林易心中暗暗想着,看着对方那就要转过长廊的身影,随即立刻摇了摇头。 “不可能,对方一定还在五境之内,只不过比朱墨阳的修为更加深厚罢了,没有人可以在如此年纪轻轻就超脱五境,只要她一日不超越五境,我便有自信追上她,等我修为比其更加深厚时,看你还敢教训我?”林易心中发狠道。 他虽然喜欢聆听对方时不时发出的声音,甚至留恋那种足矣让其心醉的声音,但对方既然此刻将他彻底当成了十四五岁的少年,那么林易势必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即便她是自己的师姐又怎样?这个修行的世界本就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是师兄师姐,林易从不认为对方可以一辈子做自己的师姐,而且他本就是二十一世纪的小青年莫名来到这个世界,思想开放的他哪里会遵循这个年代由那些老古板定下的规矩? “你在后面发什么楞?”前面再次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黑色的身影头也不回道。 林易被这道声音惊醒,但他并未有所生气,而是一笑回道:“我在想,师姐若是摘了面沙,会是什么样子!” “你很好奇我的模样?”师姐淡淡说道。 “不是,我只是想亲手摘了你的面纱。”林易十分认真说道,不带一丝玩笑的意味。 “当你说出这句话时,如果没有先生在背后为你撑腰,我会一刀杀了你!”束装师姐杀意十足道。 “不幸的是,先生此刻正在为我撑腰!”林易全然无惧,回答道。 对方口中隐藏在银牙间的杀意对他而言又算得了什么?恐吓?还是威胁? 林易此生经历过的生死磨难都已数次,那种鬼门关的闯荡早已让其性格变得格外坚韧,所以世间根本没有什么言语能够让其害怕的,哪怕对方就算是大修行者又怎样?只要此刻对方不敢杀他,以后还指不定谁怕谁呢。 “你只会借助别人,然后得瑟自己吗?”束装师姐不曾想到林易竟会这般耍赖皮的回答,又是鄙夷说道。 “如果你没有比我高深的修为,你敢在我面前说杀我?”林易嘲讽道。 比嘴皮子,林易本人其实并不擅长,但面对眼前这个平时惜字如金的师姐,他不知心底从哪忽然找到了十足的自信,可谓真是句句逼人,不留丝毫情面! “好,很好,我便等着你的境界与我持平,到时我们再大战一场!”束装女子气急,娇躯微颤,她尽可能让自己的愤怒隐藏在黑纱之下,压低了声音说道。 林易没有再出言紧逼对方,他知道对方早已气急败坏,而且两人争吵到这般地步已是足矣,再加深下去只怕对方真的会对自己动手。 先生之前也说了,在自己的第二件私事里,可是要眼前这位师姐一同前行陪伴的,万一对方到时真的怀恨在心,半路上就将自己给灭了,回来顺便再和先生说个什么意外,自己还真有可能白白死去。 其实林易的担忧实在多余,不说束装师姐不是这种人,甚至在面对林易这等弱小的修行者时,她根本提不起将对方灭杀于无形的肮脏手段。毕竟她要杀林易,无论在哪里都易如反掌。 于是,两人开始沉默下来,氛围变得死一般寂静,只有二人脚步踩在地面的轻响声,但即便是轻微道极致的鞋底碰及地面,林易也觉得响亮无比。 不久后,两人彻底走出了长廊,通向了上官府的内院,林易看着那转角处的小道,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松了许多,仿佛心头上的压力在顷刻之间便被宽阔的空间与人群给击散了,因此他还不禁重重的缓了一口气。 在内院里,四周靠墙尽是花草,绿叶黄花,小树茂盛,有接引而来的泉水,温润着那些花儿生张。 而庭院中央,摆满了各种珍贵的檀木桌椅,在张张圆桌之上,自然是各种佳肴酒水放满,山珍海味,无所不有。 “少年可是先生的亲传学生?”忽然之间,一道稍显惊异的声音自林易背后响起。 林易闻言,心中蓦然一惊,随之转头望向那开口之人,微停顿了小会儿,谦卑回道:“在下正是先生的第七名亲传学生,不知您是?” 眼前人的年纪一眼望去早已堪比先生,甚至他的面相更加显老,头戴乌纱帽,脸上有着岁月刻下的痕迹,他笑着回道:“我便是此番邀请你们前来的上官家家主:上官莫德!” “原来是上官前辈,小生眼拙竟不曾瞧见出来,还请前辈多多见谅!”林易面带笑意的谦虚回道。 林易表现的文质彬彬,看起来颇显礼仪端庄,上官莫德见此,对其的好感不禁又多加了几分,而且此时此刻,林易并不知晓就在他的背后某处楼阁内,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正盯着他看。 “少年无需多礼,你是先生的亲传学生,按照辈分理应与我持平,我不过比你年长些,你若不嫌弃便唤我一声伯父即可,可别称呼什么前辈了!”上官莫德急忙说道。 “既然如此,那小生便见过上官伯父了!”林易再次抱拳说道。他知晓对方此刻的表现不过只是想与自己攀近关系,只是他倒也懒得去点破,毕竟身在别人的地盘,多少还得给主人几分薄面。 “小姐,原来他便是先生的亲传学生,相貌长得很是一般啊,不过看其先前谦虚的模样倒是彬彬有礼文礼兼备,我想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子!”小喜轻声说道。 上官晏闻小喜言,双眸紧紧地盯着林易在看,她缄默了很久,直到林易都已入座后,她才说出了一句自己都不确定的话。 “此驼子,非少年!” …… …… 第一百零八章 到底是谁更无耻? 张灯结彩的上官府内,官员齐至。商宦们各自闲坐畅聊着,等着时间不断过去,等着更加带有权势的大人物们来临。 “恭迎王爷!”外院传来一阵整齐而响亮的声音,上官府道两旁的家丁们面见来人,躬身齐喝,场面宏大。 一位身穿金色黄袍的中年男子步履踏入上观府门,他脸面宽阔不怒而威,身后跟着一名肥胖的少年,看去虎头虎脑的,随之两人便穿过了长廊,向内院走来。 “王爷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啊!”上官莫德上前拱手说道。 他未曾前至大门迎接萧德,那是因为这场盛宴本是为先生而设,至于萧德驾到,不过是他不请自来,所以在萧德走进内院后,上官莫德以帝国官员身份恭贺已是十分到位,并未有什么不敬之说。 “上官兄无须多礼!”萧德淡淡说道。“本王今日前来不为别的,我只是想看看先生收取的亲传学生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让寮城首秀公子也落败于墨砚画坊!” 萧德的话语直逼主题,响亮的声音直接让在场的诸多官员商宦们一片哗然。他说的毫不避讳,一时间竟让诸多人员的目光都移向了他,只是片刻之后,当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他的言外之意时,他们不禁又将目光移向了那桌仅仅只坐着两位青年的檀木桌上。 檀木是红色的檀木,只是桌前就坐着两名无比年轻的人,一名驼子少年,一名是黑纱遮掩的年轻女子。林易与束装师姐一同就座于檀木桌上,他们瞧见周围齐扫而来的目光,有些茫然与无措。 好在林易拥有着几十年的经历,自然足矣做到不动声色,至于那静坐在自己身旁的束装师姐时,林易发现对方依旧表现的心无旁骛,一脸沉默,仿若专心到了极致,不为外物所动。 林易二人就坐的桌子是整个小院内的主坐,也是上官莫德有意安排一张主坐,其目的为的便是等待大人物的来临,比如此刻的萧德与萧皮蛋,又比如那迟早都要来临的陆家家主与公子秀,甚至上官莫德还将墨砚画坊的常微先生一并算了进去,只是先生显然是不会来了。 林易之所以会就座于这张桌子,完全是进来时的随意而坐,毕竟当时也就只有这张桌子上空无一人,况且他本就没有与别人挤桌子的习惯,既然有空闲的地方林易为何不坐,至少这样还可以乐得清闲,因此又何必去与他人一同喧哗呢? 林易见众人目光所向自己,知晓这是刚来的王爷之言语起到了作用,所以他微微转头看了一眼眼前这名身穿尊贵黄袍的中年男子,看了一眼那站在这名中年男子身后的肥胖少年,心中不由一阵冷笑。 萧皮蛋有些胆颤的站在萧德身后,肥胖的脸上挂着一丝微红,而就当他与林易对目之时,即便他的身子依旧像个圆球般饱满,也不禁蓦然的颤抖了一下。 萧皮蛋发现就座于远处檀木桌上的驼子愈发深不可测,虽然对方的目光依旧深邃,但就因为这份深邃才让其觉得莫名可怕,仿佛对方就如一只刚刚苏醒的雄狮,只要触及便能给自己最可怕的杀害。 断骨之仇铭记于心,其父乃堂堂帝国王爷,虽然这个王爷当的颇有些休生养息,但只要萧德一天是王爷,萧皮蛋的底气便会十分充足。 “父王,他便是断我手臂之人!”萧皮蛋有些胆颤的目视着林易,开口轻声说道,其眼神中的畏惧难以遮掩。 “为父便在你身旁,你还恐惧什么?难不成对方还敢在本王面前上来再断你一臂,真是没出息的东西!!”萧德见自己的儿子无尽怯懦,脸色难看的就是一顿训,萧皮蛋闻言,吱吱唔唔的一阵呢喃,终是没敢再作反驳。 “想必少年便是常微的学生了吧?”萧德望向林易,接着说道。 林易听出眼前之人口中的轻浮语气,再听出对方直呼自己先生的名讳,很容易的便能知晓此人显然与先生交际不怎么好,而且光从对方那将要活吞自己的眼神里,他也能猜疑到对方是在为身后的萧皮蛋找场子。 于是,林易机灵一转,悠悠开口道:“先生学识渊博,乃是寮城所有百姓皆知的事,小生不过只会卖弄些街头伎俩,承蒙先生他老人家看的起小生,故儿幸运之下便成为了墨砚画坊的学生。我想王爷家本是繁华富贵,应该自小的教育也是十分良好的,殊不知世子为何在前段时间不曾前来试试呢,如果世子前来,也许小生也不可能成为先生的学生了吧!” 林易说的意味深远,表面听起来更是谦虚无比,小院中的一些官员商宦还不禁暗暗点头,认为此人能够入得先生法眼,可谓真是实至名归。 然而,知晓萧皮蛋的官员及商宦可不怎么认为,因为他们熟知萧皮蛋的品性,整天占着自家是王爷府便为非作歹,平日里纨绔至极,交的尽是些狐朋狗友,像这样的人,如何能够被先生收取为亲传学生? 所以他们知道这其实是先生的亲传学生在对萧德报以讽刺,只是这个讽刺在他们看来,实在太过大胆包天了些。 身为萧皮蛋的父亲,萧德本人也是深感耻辱,而且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一次接着一次。 就如上次在画坊那般,萧德本欲想让常微先生交出伤害自己儿子的凶手,但却不料先生不仅没有理会他,甚至还将其自己这个毫无是处的儿子一阵数落,更可恶的是,事后的萧德更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反驳先生,毕竟对方说的全是道理。 心中有气无出发,萧皮蛋虽然无用之极,但他毕竟是自身的儿子,所以萧德很是恼怒,而在听闻林易之言后的他更是差点控制不住脾气,只差一点便要下令擒拿眼前这名与常微一般可恶的臭驼子。 “少年真是生的一副好口才!”萧德冷冷说道,他憋屈半天竟找不到什么话语回击林易,只是在其心底的最深处,萧德已经将林易彻底看成了死人,况且那种强烈的杀机也不再藏拙,满眼尽是寒光。 林易深知萧德说的这句并不是赞美,而是嘲讽,可某人并不介意,而且某人更是无耻赖皮的将此故意当成了赞美。 因此,他爽朗一笑道:“真是多谢王爷夸奖,小生实在愧不敢当啊!不过王爷真是好眼力,竟把小生的优点尽数都挖掘了出来,其实小生以前也不知自己的口才如何,但现在无比清晰的知晓了,王爷不愧为寮城之首啊!” “你…….你放肆!!!”萧德气急败坏,张嘴就是一声怒喝。萧德并未算到眼前的少年竟是如此伶牙俐齿,骂人不带脏字。 屡屡被对方巧言争辩也便罢了,可让萧德愈发愤怒的是,对方竟还是位如此不要脸的臭驼子,敢用他的原话给予自己讽刺。 “王爷息怒,小生不过只是说了些实话罢了,您又何必如此动气呢?况且王爷本是帝国栋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可千万不要气伤了身子啊,不然小生回到画坊先生难免是会怪罪于我的!”林易带着一丝歉意,抱拳说道。 “你怎会变得这般无耻?难道你看不出他的眼里尽是杀意吗,对于这种人,何须说那些无用的废话,一刀解决岂不快哉?”束装师姐之前一直在听林易与萧德对话,但就当林易已赞美的形式给予萧德讽刺萧德时,她终是有些听不下去,所以冷冷对林易传音道。 林易没有回答师姐的话,但他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姐。 师姐宝石般的眸子依旧美丽清澈,透着一份脱尘的美,高挺的鼻梁被黑纱覆盖着,让人带有忍不住的冲动想要扯下她的黑纱,林易知道这不可能成为现实,而且他看不透的不是对方黑纱遮颜下的脸庞,因为他惊异的是对方明明是位女子,可却如此嗜杀如命? 很多事情不是只靠杀戮才能解决,就好比此刻的林易又如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萧德? 当然了,如果有人还认为林易先前的所作所为是在真心诚意的道歉的话,那么他不是没智商,就是傻的太过分。 上官莫德自然不属于傻子一类,因此他清晰的看出了两人蕴藏在心底里的火药味,况且他就身为此地宴席的主办方,自然得在最关键的时候站出来。 “哈哈,王爷莫要动怒,下官觉得少年说的都是真心话,而且宴席马上便要开始了,不如王爷先行入坐如何?”上官莫德伸出左臂指向林易就坐的主坐之上,对萧德笑着说道。 不得不说能在帝国谋得一官半职的人,其演戏的能力都足矣在现代拍电影,林易听得上官莫德之言,心中不禁暗道眼前的人可真是要比自己无耻数倍,装疯卖傻的能力实在太过出众了。 于是,林易忽然转头,十分认真的看了一眼师姐,传音道:“如果说,之前的我算作无耻,那么此刻的他又该算什么?” …… …… 第一百零九章 一双绝尘厌世的眸 束装师姐听得林易传音,其美眸中不禁划过一丝厌恶,狠狠传音道:“你是无耻,他是没有限度的无耻!” “师姐公正廉洁,就如绽放在雪山上的一朵洁净雪莲,师弟佩服!”林易无比真诚的回道,没有任何虚假的意味。 束装师姐闻言,并未再做回答,只是她美丽眸子中的厌恶望去竟少了些,仿佛她也开始被自己这位无耻的师弟,用满嘴的花言巧语给说的不知所措了! “上官兄出现的甚至及时!”远处的萧德冷哼说道。上官莫德听言,唯有尴尬一笑,并未再开口出言。 萧德是帝国君王的弟弟,更是整个帝国内的唯一一名王爷,上官莫德平日里虽不曾与萧德站在一条线上,但他知晓自己此番尚且还未攀上先生这颗大树,所以自然也不可能像少年那般得罪萧德,不然自己在寮城的地位将会一落千丈! 目光注视那转身带着自己肥胖儿子离去的萧德,看着他齐齐走向林易身在的主坐之上,上官莫德知晓自己创办的这场盛宴好戏即将到来,而且一定会比以往举办的所有盛宴都要来的五彩纷呈,更加有趣! 便在这时,便在萧德带着萧皮蛋冷冷的坐在林易与师姐的对面时,院外再次传来了一声恭敬的企响声,只闻那些家丁齐声道:“恭迎陆家主,陆公子来临!” 这声响亮的声音打断了此刻正在胡思乱想的林易,打断了正在满眼怒放寒光的萧德,也打断了在场所有官员商宦的议论声。 林易将自己深邃如海的目光从萧德身上挪开,萧德将自己杀意凌然的眼光从驼子身上移走,所有在场的官员商宦包括上官莫德,几十道目光齐齐扫向那条由大门通往内院的长廊,仿佛都在等待着即将要走进来的人。 许久后,两名身穿长袍的男子走进小院,一名满脸络腮胡,年至中年,正是陆家的家主;另一名则是一位俊美的青年,生的比女子都要更美,正是陆小奎。 “哈哈,陆家主终于是来了,还请快快入座吧!”上官莫德似乎并不厌倦自己捧献别人,他快步迎上,抱拳对陆家家主说道。 “上官兄无须多礼,今日陆某前来,只想见见先生的亲传学生罢了。”陆家家主见此,急忙笑意道,随之目光便开始在小院中搜寻起来,仿佛迫不及待的就要看见林易一般。 陆家家主与萧德来时的话语几乎一致,众人听闻并不觉得会有什么好奇,但身为被谈论的对象,林易却恍惚间从二者的口气中听出了什么端倪。萧德想要杀他已是表现的十分明显,而刚至上官府内院的陆家家主虽没有萧德那般口中带刺,可他亦然不会相信对方就只是对自己存有欣赏的寓意。 林易是个无比聪明的人,在面对突生的危机时的他会显得无比机智与敏觉,甚至在其应付危机之刻还会变得无比狡诈。 这就如搏斗中的巨蟒,绝不会像猛虎那般不顾一切的撕咬猎物,因为他只会将猎物彻底捆住窒息杀死,最后才会缓缓地将猎物吞入腹中。 小心驶得万年船,前辈说得话既是道理! 林易在上辈子虽然并未经历过什么刺杀与搏斗,但这句简单易懂的道理还是铭记于心,而且此刻的他也不再是曾经的自己,只因为这里是修行的世界,这里是满心杀机的世界,所以林易必须更加小心。 “先生的亲传学生就在主坐之上,陆家主这边请!”上官莫德伸手邀请说道。 上官莫德知晓这些人他惹不起,而且他也不会去惹,所以并未在意对方此刻来临的目的到底为的是什么,他只是尽好身为举办宴会主人的指责便好。 一旁的陆家家主听上官莫德之言,搜寻似的目光也是锁定在了前方,他提起脚掌踏步而去,嘴中开口说道:“有劳上官兄了!” “陆家主言重了!”上官莫德说完,沉寂下来不再开口。 陆小奎跟在二人身后,虽始终不曾有所动作与开口,但此刻在场与不在场的人员当中,依旧有着不少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比如早已就坐于主坐上的林易,又比如那林家的林肖,当然,除了这些人之外,某处阁楼上的上官晏也是将目光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小姐,你看你看,真的是陆家公子来了!”小喜看着小院中的陆小奎,满眼尽是痴迷与疯狂,而在其脸上,竟还升起了两朵淡淡的红晕。 上官晏见此,心中知道这是自己的丫鬟犯了花痴病,所以她不禁没好气道:“你这丫头,平日里不好好学习也就罢了,竟还在此刻妄想人家陆公子,真是不知好歹!” 小喜见自己小姐微怒,并未出现任何的畏惧与羁绊,她笑笑说道:“小姐,你怎么又催促人家学习了,小的自小从村里出来便不识得几个大字,如今再学哪里还有天赋?不过要是换做陆家公子教我识字,说不定我还真能去帝都考个女官当当!” 见小喜愈发的自恋与过分,上官晏也是怒斥道:“够了,你这丫头不知好歹也便罢了,竟还如此过份的痴心妄想,要是这些话被小院里的佳人们听言,可不得拔了你的一层嫩皮,看你到时还敢瞎说!” 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小姐口中的威严性,小喜立刻也是收了笑脸,有些怯懦道:“小姐,小喜知错了!您别生气嘛,你本来身子就不好,可别再气坏了身子,不然老爷又得怪罪小喜没有照顾好小姐了!” “好了好了,我并未生气!”上官晏是恨铁不成钢,开口说道。 她深知眼前的小喜本是身世可怜之人,自小无父无母,所以才会被卖到她家为奴,而也正因为对方可怜,所以自小就没有了上私塾的条件,因此只能伴随在自己的身边做做杂物,照顾自己的起居用食等等。 “小姐不生气便好,嘻嘻!”小喜见小姐安慰自己,急忙可爱嬉笑道。 “你啊,真是不知该如何说你的好。”上官晏无奈说道。 “咳咳咳!” 上官晏秀手轻捂红唇,忽然咳嗽了起来,娇颜上的红润也快速苍白了起来,显得较弱无比。 小喜见此,大惊失色,带着哭腔说道:“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旧病复发了,你可不要吓小喜啊,小喜知错了,都是小喜的错,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面对慌张的小喜,上官晏即便知晓自己生下来便患不治之症,但也不禁强忍痛楚而露出一丝笑意,虚弱继续安慰道:“我没事,只是有些气紧罢了,过会儿就好了!” 小喜知晓对方是为了安慰自己而微笑,所以心中开始愈发的自责与愧疚,说道:“小姐要不要先喝碗药汤?” 听到药汤二字,上官晏本能的闪过一丝厌恶,她轻轻放下自己捂在红唇前的白皙如玉的秀手,顺手理了理自己脸颊边上的几缕青丝,虚弱说道:“不必了,那种汤药喝的再多也只是给自己平贴了几分苦,既然它已无法治愈我的病根,我又何必再去喝它?倒还不如早些死去的好,至少也能求个解脱!” 小喜听闻小姐说到死,她更加惊慌起来,有些泛黑的小脸都是莫名苍白如雪,仿若临死之人的死气攀升一般,难看到了极点,所以,小喜十分惊惧道:“小姐不会有事的,小姐不爱喝药就不喝罢,普天之下,一定会出现可以治愈小姐病症的人,小姐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啊!” “哎,先生曾说,倘若有朝一日我能在黄昏时分瞧见破晓时的曙光从西山扶摇而上,那么我就能遇到救命恩人,可是黄昏向来只有夕阳西下,又哪里会有曙光迎西山而上的呢?”上官晏哀声说道。 小喜想象不到先生口中所言的景象是怎样子的,但她知道曙光只存在于早晨,而夕阳只存在于晚间,所以她也不认为晚间还能有曙光从西山扶摇直上,因此,她缄默很了许久,不禁有些愤怒道:“都说先生乃是时间神明,可知天地一切,可他怎么能在小姐的性命上开这等玩笑,而且曙光怎么可能会在晚间升起?” “也许是昊天注定我命之无救吧,这不能怪先生的,他也是出于好心,想让我带着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吧,虽然这个信念看起来这般的荒谬与不现实,但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上官晏淡淡说道,声音忧伤的如同脱落枝头的樱花。 美丽的眸子从楼阁内望向窗外,居高临下一览无遗。然而,此刻的上官晏却仿佛看不见楼下那些寮城内最为权势滔天的官员,看不见那些财富万贯的商宦,看不见寮城之内的无数才子佳人,也看不见那比女子更加俊美的陆小奎。 因为她所看见的,就只有一名就座于主坐上的驼子少年。 少年很普通,却万般好看,上官晏静静的看着他,心中不知为何莫名悸动起来,仿佛对方身上有些什么奇怪的吸引之处。 此刻的林易坐于主坐上,不为外物所动。他看着远处迎面走来的陆家家主与陆小奎,看着对方静坐在自己面前,他依旧没有动容,可就当楼阁上的上官晏看向他时,他却莫名感受到了楼阁上传来的悸动,因此忍不住的抬头侧目望去。 便是这一眼,林易恍惚间看见了自己最想要看到的东西,同时也看见了一双绝尘厌世的眸子! …… …… 第一百一十章 修行的唐将军 那是一双明净无比的眸子,从中带有未经世事的点滴羞意;那是一双不染尘埃的眸子,仿若天山山顶的白雪融化所堆积而成的清澈湖水,明净而透亮。 两人相隔楼层而望,林易仰视着头颅,上官晏俯视着娇额,如似电光交织在一起的两道眸光在此刻相互汇聚。 无论是小院内的官员商宦怎般吵闹,无论是俊美犹胜佳人的陆小奎也发现了身在楼阁雕窗内的上官晏,可他们都终究无法打断彼此间的眉目传情。 他静静地看着她,有些痴迷;她牢牢地盯着他,不为所动。 便是这样的一眼,林易心中忽然升起了无数感慨,他恍惚间觉得对方就是自己想要寻找的一切。 前世不曾遇见这样的眸,可今生遇到了…… 虽然对方隐藏在雕窗里的脸色略显苍白,虽然片刻后的对方已被羞涩之意点起了朵朵红晕,但林易心中毫不在乎,因为在其深邃的眼里,早已忘却了一起。 忘却了自己还是个丑陋不堪的驼子,忘却了自己身旁还坐着冷眼冰冷的束装师姐,也忘却了檀木桌的对面正静坐着两名对其虎视眈眈的寮城王爷与世子。 他只是静静看着站立在楼阁之上的貌美如花的女子,看着她娇颜如花,看着她美眸含羞,看着她渐渐从雕窗内隐去,像是一朵早已绽放的格桑花,随着时光倒转而重新变回了一朵青涩的花苞。 “她是谁?” “他是先生的亲传学生。” “为何我会升起早已麻木在心底的占据心?” “为何我会升起继续想要生活下去的信念?” “既然遇见,那么我就要得到她。” “或许是他,给了我活着的理由!” 不同的人,不同的想法,却有着相同的心。 林易收回目光,低头沉思着,心中徘徊的尽是对方那以绝其尘的眸光,干净的不染世间半点污秽。 身为世间的人,如何还能够做到这般纯净如雪? “恭喜林兄成为了先生的亲传学生!”一直未曾交集的陆小奎说话,声音柔和悦耳,仿若一缕琴音拂过。 林易没有听见他的讲话,但一旁的束装师姐听见了,但寒冷如冰的她并未开口替林易回答,只是将放在檀木桌下的玉足微微抬起,随之玉足便触碰到了林易的小腿上,她没有给予对方伤害与疼痛,不过将其从思索中拉了回来。 林易被师姐惊醒,有些不知所然,他双眼紧紧盯着自己的师姐,忽然间想起了之前好像有声微不足道的声音在与自己交谈。随之,他也不顾四周人们的态度,直接歉疚说道:“方才是谁与我说话,真是不好意思,我天生有些耳背,没怎么听清楚!” 对于某人的装疯卖傻,陆小奎心知肚明,以对方修行者的身份,如何能够让自己成为耳背?而且之前某人的一切本就尽数落入了陆小奎眼帘,明明便是沉醉于上官家的小姐身上,如此好色不说,竟还以自己根本不存在的耳背为由,堂堂画坊先生的亲传学生难道是如此无耻不堪的人? 所以,俊美高傲的陆小奎不禁在心底深深鄙视了林易一番,与此同时,林易并不知晓自己身旁的束装师姐也是一阵无语,心中默念着真是无耻至极! 对于别人说自己无耻,林易从不认为这是侮辱,他只是觉得自己能用最有效的话语回击,这便是给予对方的最好讽刺及理由。 “先前与林兄说话的人,是我!”陆小奎淡淡说道。 “噢?不知公子是?”林易将目光转向他,轻咦说道。 明知眼前的人便是陆小奎,可林易故作自己不明白,因为他亦很想看看这名足矣比肩朱墨阳的年轻人,到底有着什么奇特的地方。 “在下姓陆,名小奎!”陆小奎依旧淡如清风般说道。 “噢,原来你便是寮城最为盛名的才子,久仰久仰!”林易笑意斐然,抱拳说道。 “不敢当,如今天下皆知林兄已被先生收为的亲传学生,所以你才是真正的才子!”陆小奎锋眉轻挑,面无表情回道。 “不过都是运气好,哪里能有什么才学。”林易无谓说道。他表现的一副随心所欲,然而这些话语落入陆小奎的耳中,却又多了一些别样的意欲。 “林兄可真是会说顽笑,能成为先生亲传学生的人,哪里是靠运气就足够的?”陆小奎语气凝重,随之便不再说话。 “哈哈,如今该来的人想必都来了,大家还请用膳吧!”上官莫德再次从关键时刻站了出来,爽朗说道。 “上官兄这般匆匆用食,难道是将我给忘了吗?”长廊上传来一声爽朗的声音,惊住了在场所有的人。 声音浑厚有力,从中带有丝丝沙哑,显然是因为平日里叫喊太多而导致的结果,而就因为这道莫名的沙哑之声,使那本已不知措施的上官莫德顿时惊愕住。这道声音对他来说有些熟悉,只是他却如何都想不起到底是谁。 硕大的寮城之内,八成的官员上官莫德虽不曾尽数有过来往,但至少总是能知晓对方是谁。现如今,出声的人他是必然识得的,只是那道声音到底可以与谁相之匹配,上官莫德一时间竟找不出人前来核对。 所以,上官莫德唯有从檀木桌上站起,迎面走向自家的长廊入口处,走向那名开口说话的人。片刻之后,就在众人惊异侧目相望的同时,只见一名浑身尽是杀意的魁梧男子走入内院,而跟在这名中年男子后身的,则是一名身穿艳丽红裙的年轻女子。 林易不识中年男子是谁,但他识得那名红裙女子,因此他隐隐之间猜出了中年男子是谁,只是他依旧不能太过确定下来。 “是他,他竟然毫无惊动的回来了?”萧德瞧见中年男子,心中莫名一惊,随之目光望向同桌的陆家家主,发现对方的眼中也是一片无所得知的眼神。 “怎么可能,他不是在帝都任职吗,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寮城内,难不成他知道了什么,所以此番特意回来给我些压力不成?”萧德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表面上虽未有什么顾忌,但心中依旧出现了许些羁绊。 “哈哈哈,我道是谁,原来是唐将军大驾光临,下官实在不知您会亲自来临,还请将军赎罪!”上官莫德瞧见此人来临,大笑了一声,急忙躬身抱拳说道。 “上官兄何须行如此大礼,今日我是客你是主,何来怪罪之说,来来来,快快起来!”唐国良说完,急忙上前扶起躬身的上官莫德,口气显得十分客气近人。 众多熟悉唐国良的官员商宦们见此,也是对其军更加的钦佩起来。 唐国良为人亲近? 这对南域的那群蛮夷之民来说,简直就是天下最大的笑话。他们深深记得十几年来,如果不是对方凭借着战神般的睿智与神勇,带领着大弛国的无数将士与其苦苦相战,说不定他们早已占据东方疆土。 然而,就是这么一名在沙场上厮杀无数的大将军,平日里却给人一种亲和的气质,谁也不曾想到,谁也不能想到,甚至此刻的上官莫德也不曾想到。 “将军效力帝国几十年,这些年更是在为帝国百姓征战南域的蛮夷之族,又怎会突然有空回到寮城呢?”上官莫德邀请唐国良走向主坐,疑问说道。 “此番我能回来,一是君王特批,毕竟我也五年没有回来了,所以君王想让我回家看望娘子女儿;其二,君王吩咐我回来,此番本是要给先生给予祝贺的,毕竟君王也对先生收取学生的事即为看重,至于第三,如今的蛮夷之族每逢炎炎夏季,并不会对帝都城池大肆进攻,所以据王也便放心的给了我几日空闲!”唐国良细细解释道。 “原来如此,不过今日有些遗憾,下官未能邀请先生本人来此,好在他的亲传学生已经来了,而且就座于主坐之上。”上官莫德得知唐国良之言,恭敬回道。 他手指那主坐上的林易,唐国良见此,如似刀芒的两只虎目顺手望去,只见一位驼背的少年静坐于主坐之上,而就在此时,唐国良发现对方深邃的目光也是直面扫了过来。 林易的眼神很深邃,如同无际汪洋那般深蓝,带着不符其龄的沧桑感,他看着唐国良,没有出现丝毫动容与崇敬,只是一如清水般的平静。 他很好奇唐国良这个人,只因他是帝国人民的拥护对象,而且通过先前的那些表象,林易已经能够初步了解到唐国良确实是个无比正直的大将军,当然,让林易无比惊异的不只是对方这个大将军的身份。 因为让其更加诧异的是,对方竟是个真实的修行者。 “他很强,非常强!”束装师姐一直看着唐国良靠近,语气冰冷的对林易传音道。 “我知道他很强,不过我不相信,他还能敌的过师姐!”林易回道。 “他只是个凡间帝国的大将军,能有只差一步就抵达合气期的修为,这已是十分不易!”束装师姐没有任何的轻浮之意,继续说道。 林易听闻师姐之言,敏感的听出了对方口中的忌惮与尊敬,所以他回道:“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只要不触及到我便可!” …… …… 第一百十一章 看多了,会醉 如果束装师姐认为林易的话语充满无尽张狂,那么显然她是错的。 林易之所以会这么说,那是他本能的透露出了猛虎张嘴露出獠牙时的凶性,他决不允许自己受到别人的威胁与加害,就如那之前早已对其杀意凛然的王爷也不行。 况且,此刻的师姐并不知道将有一日,王爷会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个世间里,没有人可以再比林易更加小心,更加爱护自己的小命,所以无论是萧王爷也好,还是那曾经留下纸条将要杀他的人,他心中都始终牢牢惦记在了心里。 只是他知晓,报复始终不是一日两日间的事。 俗话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林易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君子,可他有仇必报! “下官见过王爷。”唐国良走近檀木桌旁,瞬时收回自己那双直视少年的虎眼,忽然恭敬说道。 萧德见唐国良躬身见礼,心中其实早已恨透了对方,只是他也知晓,这种源于心底里的恨意不能在表面上展露,更不能在对方堂堂帝都大将军面前露出半步马脚。所以他只是心中生着闷气,脸上却依旧表现的满是高兴,开口说道:“将军乃帝国栋梁,无须多礼,还请就坐吧!” “多谢王爷赐坐!”唐国良恭敬抱拳,随之便坐在了空余的主坐之上。 唐国良入座后,转头与陆家的家主示意性的点了点头,不曾开口说些什么,只是跟在他身在的红裙唐菲菲见了陆小奎后,其美丽的眸子仿佛再也移至不开,紧紧的盯着眼前这位无比俊美的青年在看。 无论怎般看,他都如此好看,他都如此耐看。 …… …… 寮城三大家族的家主与子女,外加第一个神圣之地墨砚画坊的两名亲传学生,此刻便同坐于一张由上官莫德精心安排的檀木红桌上。 场面望去有些滑稽可笑,只是无人能知此刻的餐桌上,氛围竟开始沉寂下来,就像是一场暴风雨后的那种寂静。 众人的目光镇定无比,身子静安不动。 萧德杀意十足的目光时不时扫向那一脸无谓的林易身上,而当他发现对方根不予自己理会时,他便很是无趣的收了回来,随即眉目紧锁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国良的目光依旧落在了林易身上,这并不是有意针对于他,只是他从林易的身上看出了很多东西。比如之前隐藏在对方眼里的沧桑感。这种沧桑很是特别,倘若不是他作为帝国将军的话,甚至还不能分辨出对方的沧桑竟是生死经历后的沧桑。 林易眼中蕴含沧桑,这点唐国良一眼足矣可见,不过最让唐国良诧异的是对方那不动声色且如茫茫大山般的沉稳气质。 少年先前与其对目,心神无一所动,就如看见了一位平凡的男子般。 唐国良虽然没有运用周围的天地之气去逼迫对方,但他深知自己眼神中所散出的嗜杀之气却是没有丝毫收敛的,然而让唐国良开始惊愕的是,眼前的这名少年不禁没有对他的眼神产生任何恐惧,甚至还被自己的目光掀起了丝丝怒意与疯狂,不得不说眼前之人真是镇定到了极点。 除此之外,唐国良既然作为与合气期只差一步的大修行者,自然可以清晰看出眼前的少年也是修行者,而且是名年纪轻轻就达到弓结期的修行者。 先生能作为世间最为神圣的人,以唐国良此刻的眼界无疑是看之不透。因此,他并不惊异林易可以在年轻轻轻就达到他当年将近用了三十余载方才达到的弓结期。只是良久后,唐国良的目光从驼子少年身上的收回,转向那名纹丝不动的蒙面女子身上。 蒙面女子很神秘,一身裹着黑衣,从头到脚,仿若一朵沉寂的黑莲尚位绽放。 唐国良用体内的修行之法运及天地之气,渐渐扑向眼前的黑衣女子,想要查看对方的境界,只是等到唐国良的气息接近眼前之人时,他才发现对方就如一潭深水,充满这迷雾般的遮掩,让其根本无法看清。 束装师姐感受到了对方的目光,本是不为所动的她却忽然间动了,也不知是因为她厌恶别人的目光,还是厌恶别人用天地之气去触摸她的修为。 师姐的一动,只是美眸轻动…… 而就在下一刻里,师姐的墨色瞳孔里忽然出现了两根极其虚淡的血丝。 血丝看去毫不经意,虚淡到了极致。哪怕就在身坐在她身旁的林易都没有发现,只不过对面用目光紧紧盯着师姐眸子查看的唐国良,他却清晰的看见了这两道血线。 因为看到了血线,所以唐国良的眼中开始一片炙热,仿佛正被一颗太阳般的烈火焚烧着自己的瞳孔,烧干了所有视野,只剩一片妖艳如血的火红。 师姐眼中的血线依旧不断在唐国良的意识中膨胀,像是两条活过来的血龙,它们挥舞着龙尾,带着十足的魔念袭来呼啸而出,而且就在这些魔念之中,还掺杂了无尽血意。 血意滔天如巨浪,更似翻山倒海的海水一般波澜壮阔,唐国良凝重的看着对方,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动不动,仿若就要入魔而去。 束装师姐没有丝毫留情,她美眸之中的血线愈发猛烈,而且就在原先存有的两道血线基础之上,她便再次准备施展出两道血线,然而,就在决定着唐国良的生死之刻,意识中传来的一句话让她停止了正要施展血线的念头。 “勿要在此地杀他!”声音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只是却生生阻止了她的动作。 束装师姐冷冷的眸子微顿,隐藏在瞳孔中的血线蓦然一抖,便是这一抖,对面那看似早已入魔的唐国良的意识既是一震,喉间里逆流而上鲜血更如洪潮般涌动,好在此刻的唐国良在清醒过来之后,却是硬着头皮将鲜血吞回了肚腹。 “哼!” 唐国良魁梧的身体坐于木桌前,口中忍不住的闷哼一声,不禁惊动了身旁的唐菲菲。 唐菲菲瞧见自己父亲的身子微动,看着他隐藏在檀木桌下的双臂止不住的颤抖,心中开始有些骇然,随之轻声问道:“父亲,你怎么了?” 唐国良听言,缓缓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苍白,他开口回道:“没事!” 嘴上虽说着没事,但唐国良深知自己只差一线便要死去,而弑杀自己的人就是眼前这位冰冷的蒙面女子。 “真是好可怕的修为!”唐国良暗暗自语,心中对眼前的黑衣女子充满了忌惮。 此刻他的体内已经受了伤,所以便将视线从蒙面女子的眸中收了回来。唐国良此番能够不死,其实并非是蒙面女子的有意留手,他知道这是身为先生亲传学生的驼子少年救了自己。 无意之间,他堂堂的帝国大将军,竟是欠下了少年一个天大的人情。 “你为何阻我杀他?”师姐冷冷传音道。 “他可是帝国的大将军,也是你六师妹的父亲!”林易知晓自己的这位师姐会发问,回言道。“如果对方莫名的死在这张餐桌上,帝国势必要追究起来,到时你我都要被牵扯到这场是非当中去。” “帝国之事,与我有何干?”束装师姐冷冷道。 “帝国的事自然与你无关,你杀了人大可一走了之,但以先生与君王的关系,你觉得先生会对君王有所隐瞒吗?”林易有些微怒道。 “先生不会将我的事公诸于世!” “但先生同样不会为了你撒谎!” …… …… 一场暗下的杀意随着林易与束装师姐的口头缠斗而停止,唐国良坐于餐桌之前,没有因之前的事情而翻脸,他知道即便自己此刻翻脸,那也决计不是蒙面女子的对手。 毕竟对方有着比其更加恐怖的修为。 所以,主坐桌边的氛围依旧沉寂。萧德满目思索,陆家家主不动声色,唐菲菲的眸子时不时的扫向陆小奎,而陆小奎则是时不时的盯着束装师姐在看。 唯有坐在林易对面的萧皮蛋依旧有些畏首畏尾,肥胖的身子坐在座位上不断挪动,仿佛极其不适应,而且就在萧皮蛋的目光脱离开林易的身子后,不禁又将视线直直的落在了餐桌上的美食之中。 林易看见了萧胖子的蠢蠢欲动,看到了他暗吞口水的那副谗嘴模样,心中不禁暗暗偷笑起来。 于是,他便率先拿起了摆在桌上的筷子,夹了一块美味的珍贵兽肉,没有任何犹豫的放在了嘴中咀嚼起来。 “好吃,真真是美味的不可多得!”林易一边咀嚼着,一边赞美道。 他的声音说的没有丝毫忌讳,仿佛就要说给那早已忍不住馋念的萧皮蛋听,而小胖子见到林易已经率先动了筷子,不知从哪里突然升起了十足的勇气,提手便是一把举起了手中的筷子,伸手夹了一块大大的兽腿放至餐盘上。 看着眼前这支肥油油的兽腿,萧皮蛋的双眼在放光,他鼠目般的眼睛瞥了瞥自己的父王,发现对方依旧在深锁着眉宇,因此,他便再没有任何顾忌的咀嚼起了兽腿上的精肉。 …… …… 第一百十二章 佳人抚琴旌曲,少年弹指迎合 位于寮城的北面,那里有着无尽的茫茫小山,而在山的里面,有着一座古老的村庄,村庄名为大坝村。 山外的人们想要进入大坝村,便要骑马经过蜿蜒曲折转动的山路,与此还要经过茫茫山川间的唯一一条峡谷,然而,对于这种几乎与世隔绝的小村庄,根本没有人会想要骑马进去。 峡谷中飞岩峭壁,杂树稀稀落落的生长,而在最中处,有着一条浅谈似的小溪。 溪中无鱼,只因溪水容不下鱼的存在,但就在溪边的旁边,却生长着一片片茂盛的草地与芦苇丛。 先生静立在墨砚画坊的小院内,他的目光没有看向身后的两株桃树,因为他的注视,桃树已经蕴育出了境,如果他再注视着它们,那么生长在桃树枝头尾端的翠绿桃子就会快速长大。 直到无数桃子的变大而压断桃树枝,直到这些桃子都变成像成熟的西瓜那般大小。 先生的目光看向西面,看着天空中的太阳不断朝其注视的方向行去,口中轻轻呼了一口气,随后,他便开始陷入短暂的沉默时间,脸上出现了丝丝焦虑与思索。 至于那双睿智的目光中,恍惚间多了一丝特别的柔和之意。 …… …… 上官府内。 林易依旧就座于那张主坐之上,身前是虎视眈眈的萧德,身旁是依旧冷冰冰的束装师姐。 唐国良早早便带着唐菲菲告别了众人,说是回府有些小事要处理,其实林易知晓对方不过是被师姐给击伤了,所以赶着回府进行调养。 林易并不知师姐用了什么奇怪的手段,只在刹那之间便使对方那即将踏入合气期的大修行者给差点杀死,如果不是他及时的出口传音阻止,或许此刻的场景会发生很大的变化,所幸的是这一切,终是没有发生。 林易吃了一片不知名的兽肉,随后便再没有举起过餐桌上的筷子。萧德与陆家家主们也没有动过筷子,但此刻餐桌上的食物一眼望去竟像是风云残卷过般,实在有些难看。 萧皮蛋津津有味的吃着餐桌上的食物,怡然自得,他不顾身外一切,不顾别人看着他的那副取笑脸色,亦然不顾自己父王多次怒视的目光,甚至到了最后,他更是直接放下了手中的繁琐筷子,用手抓着各种食物在吃。 筷子之所以会繁琐,那是因为它在人手的相比较之下,无疑会显得更加麻烦,而且就放人们握着它时,力量上的控制总会在某些时候显得分外力不从心。 这就好比此刻的萧皮蛋,如果他换做手拿一双筷子来吃烤羊腿,无疑会无比变得艰难。所以,萧皮蛋在放下筷子后,不禁感受到了双手带来巨大方便,但他不知的是,用手吃肉也给他的吃相带来了翻天覆变的变化。 因为他此刻的吃相,就好比餐桌上的那些食物一般难看。 萧皮蛋用自己肥胖的双手抓着一块块珍贵的兽肉撕咬咀嚼着,不顾周围那一道道扫射过来的奇异目光与耻笑,对他而言,只要口中带吃,那便没有什么东西比之来的更重要。 名誉,形象,装疯卖傻?一切尽如晴空浮云,有何所惜? 林易面带笑意的看着对方,忽然发现对方其实不过是个淳朴至极的孩子,而且那种憨厚的吃相给他很多触动,让其想到了闰安吃着獐子肉时的模样。 看着看着心中便觉得分外亲切,林易并不知晓在他的心中,此刻已是对萧皮蛋失去了原有的厌恶,甚至他还开始觉得对方实在有趣,至少没有什么歹毒的心机存在。 倘若不是萧皮蛋的行事风格太过缺乏教养,或许以他憨厚的性格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而促成他这一现象的,无疑是其日理万机的父王萧大王爷。 午餐过后,上官莫德并未放林易等人离去,他深知这种场面宏伟的仪式机会只有一次,因此,他又特意吩咐下人们给众人泡来了极其珍贵的茶水共饮。 林易喝着茶水,时不时的侧目望向那座早已关上雕窗的楼阁,在他心头,不知为何总有着想让自己再去看看那双使其一眼便沉醉痴迷的眸子,而且这种念头伴随着那朵美丽的格桑隐退,愈发的迫切起来。 “你很在意她?”坐在林易身旁的师姐见他目光痴迷,冷冷说道。 “只是觉得她比较亲切!”林易喝着茶水,认真说道。 “亲切?你只见过她一面。”师姐转头望向林易,语气显得有些不屑与嘲讽。 “你我相见一面之时,不也冒着生死危险,从而进入精神星域搭救于我吗?”林易没有反驳师姐的话,而是给了一个反问。 “我之所以救你,那是因为……”师姐微顿语气,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她便转口说道:“那是先生之意!” “真的是先生之意?”林易其实看出了束装师姐的伪装,轻声问道。 “自然如此!”师姐冷冷回道。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当时救他于危难纯属自己的擅自决定,她更不会告诉林易自己救他其实就只是因为看到了对方流淌在眼角的那滴泪水,从而牵动了自己那颗只会弑杀的心。 对于像师姐这般不会表达感情的人而言,藏拙便是最好的手段,但就因为藏拙的太多,她却不知自己已经开始变得不会伪装起来,而且性格简单的她,本是不大会撒谎。 林易是个无比聪明的人,可以观其颜,所以他看出了师姐脸上的那一丝错乱,同时,他也知道自己此刻不应该在对方的身上进行追根究底的盘问,所以他转移话题说道:“先生收取的学生想必都痴于某道,比如朱师兄痴迷于画,唐师姐亦痴迷于画,而我也痴迷于画,殊不知师姐您又痴迷于何种道呢?” 束装师姐先前本已有些不悦,而今又听到对方的疑问,不由想起了自己近十年左右都生活在的那片漆黑黑的林子。林子并不是很大,但充满着危险,而她亦无法离开。整日都要通过自己的努力生存下去,还得通过自己的不断争取方能获得食物,甚至有些竟是早已腐烂多日的猎兽腐肉与内脏,如果她不强忍着恶臭将这些食物吞下,那么她就得活活饿死。 想着想着,她的心中便有了一丝想要作呕的冲动,其隐藏在黑纱之下的脸色开始愈发苍白起来,而且,此时她那露在黑纱之外的美丽眸子也开始寒光毕露。 林易紧紧的看着她,看着她的娇躯逐渐变成僵硬,看着她美眸中的杀意如烛光般重新燃起,心中知晓对方又是想到了什么愤怒的事,因此情急之下的他也没有太多考虑,接着说道:“师姐若是不便,当可不说。” 似乎是没有想到自己身旁的这位无耻师弟也会安慰人,束装师姐微微的看了他一眼,随之,她那本欲如泉涌般的杀意渐渐从眸中收敛而去,面无表情说道:“我既修行,自己便是道。” 此番轮到林易惊愕,他聆听着自己师姐所给出的答案,心中甚是无法理解。 “修自己的道?”林易在心中不断自语盘问着,久久不能想出答案,然而此刻的师姐却像是知道了他潜在心中的想法般,悠悠开口说道:“我的道,便是斩尽世间一切污秽!” …… …… 咚!! 一声悠扬的琴声自楼阁上响起,打断了小院内的无数喧闹声。 上官莫德听闻琴声,随即立刻起身,笑着说道:“今日我上官府不仅为各位准备了粗茶淡饭,同时也为各大青年才子佳人们准备了一场文艺切磋,现在就由我之小女上官晏先为大家抚琴一曲,就当是开幕之曲可好?” 众人听闻有热闹可看,自然是点头示好,纷纷鼓掌已表期待,然而此刻依旧喝着茶水的林易听闻此言,立刻便明白过来了上官莫德的用意,心中不由一阵暗道:“此人,真是一位狡诈的老狐狸!” 叮!咚!噔!叮! 一阵优美的琴因陆续自楼阁上传出,曲音缓缓绵绵,给人一种悦耳留恋的意境。 一会儿便如高山流水,一会儿便如清泉击石,一会儿便如潮水拍打礁岸,一会儿又如小石击落井水时的响声。 众人听闻琴音已响,旋律更是节节入心,在场的众人听此,不由也在几息之内沉寂下来,使一片原本喧闹的宅府变得一片安逸。 林易静静地听着这些琴音,听着这最为传统的乐器所散发出的个个音符,心中一片空灵,仿佛找到了精神上的寄托,不禁闭目回味起来。生前的他爱好木吉他,钢琴,古筝,还有曲笛,但他亦是喜欢最具古之风采的乐器独奏,而且曾经他差点便已报考音乐专业,但最终还是在自己的阴差阳错之下学了绘画。 学习绘画艺术,并不代表林易便失去了对音乐的爱好,而且无人知道他其实是个对音乐有着特别爱好的青年,只是由于太过痴迷于绘画,所以在音乐方面的痴意才会显得微不足道。 便在这时,楼阁上的上官晏又勾起了他对琴音的热爱与执迷,于是,他闭目之下伸出了自己的修长食指,而后又顺着上官晏所弹出的节节音符跳动,不停的击打在那张放着茶杯的茶几之上。 神奇的是,林易食指所击打出的节奏与上官晏所弹奏出的节奏,竟一般无二! …… …… 第一百十二章 轻纱下的温热与冰凉 听琴音便是入道,入道便是彼此相迎,仿若两者遇见了知音,没有出现丝毫在乐曲节奏上的分歧与混乱。 束装师姐冷冷的往着林易已霎时进入乐道,心中不由变得一阵错愕。 世间从不缺乏天赋秉义的人,因此她深知有些人足矣进入两种及两种以上的道,可是让她意外的是,眼前这名毫无出彩的师弟就是画乐双道之人。 说他是奇人,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少年时便已驼身,入道前更是随手捏碎了金蝉笔虚影,而且就当他入道之后,又遇到了万人难得一回见的星域风暴。 这些都不能说他的人生太过悲苦凄凉,只能说他其实是在被昊天嫉妒与惩戒,毕竟能像其这般逆天的人,终归是要被昊天所锤炼的! 林易沉迷于琴音之中,仿佛看到了一片片冬季里的白雪飘扬。 白雪漫漫舞姿飘落,落于结游厚实的冰层湖面之上,轻盈如羽的雪花没有掀起冰层下的湖水掠动,但却染白了一层干净到毫无瑕疵的雪色。这层雪色犹如清淡稀薄的雾气,点指即可击破,然而林易并没有伸出他的食指去点破迷雾,因为他知晓这是对方的乐道,而且她的乐道不同于自己刚进入画道时的那层幻境。 她的道是茫茫白雪,洁净比其眸子里的绝尘厌世还要干净。 满是银白色的宽阔世界,湖水被厚实的冰层覆盖着,林易的意识飘荡在对方的画道内,没有感受到雪地传来的一丝凉意。 他看不见冰下的清水流动,看不见流动在湖水中的鱼,天空之上亦没有太阳存在,只是整个世界都散发着迷蒙的灰白色。 “为何她不身处这个世界?”林易轻咦说道。 他那即将化成人形的意识行走在对方演化出的湖面冰层上,目光看向四周,发现四周尽是白色迷蒙的一大片,雾气蒸腾,周围没有小山,没有白杨树,更没有边界的存在,仿佛一切都只存在于这片狭窄的空间内,只是它瞧见起来,又显得那么的漫无边际。 林易不断行走在对方的白色世界里,他想凭借自己的努力寻找而获得对方的点滴足迹,然而,最终他却什么都没有。 白色的雪花依旧飘落着,脚下的冰层愈发厚实了,林易惊愕的看着这片茫茫白色,心头不知为何升起一阵强烈的悲意,而且这种悲意,牵动着他最渴望的内心深处,仿佛明明看见了对方被困于这个世界的某处,但自己却如何都搜寻不到对方存在,更别说如何去营救。 “你到底在哪里?”林易紧皱着眉宇,双眼不断望向四周,他加快了自己行走的脚步,只是这片冰层好似没有尽头,而且无论他怎般艰难的行走,怎般快速的奔跑,始终都好像运动了在原来的一个点上。 咚~~~! 楼阁上的上官晏玉指微弹,整曲完整的琴音落下最后一个音符,而随着音符的渐渐消散,整片幽静的小院再次陷入无声的静谧当中。 半响后,一声轻轻的拍掌声响起;再过半响后,一窜响亮的拍掌声响起;最终,山呼海啸般的掌声雷动,震的上官府的小院都是一阵颤动,气势如虹。 上官晏弹完琴曲,站起虚弱的身子并离开了琴位,随之又步履满跚的走下了木质楼梯,在小喜的搀扶之下来到了小院当中。 小院掌声未尽,无论是老气横修的才子佳人,无论是早已不再年轻的官员商宦,他们都觉得先前的那首曲子太过动听,悠扬的旋律扣人心弦,仿佛都感受了自己心中最迫切见到的景象。而造就出这一切的,便是行走在小院石道上的这位脱尘靓丽的女子:上官晏! 上官晏生来便身染顽疾,难以治愈,这是寮城人人皆知的事,而且他们都还记得上官莫德在前些年里到处寻医治病的那种艰辛与坚持。 哪怕就是如今,上官莫德所做的一切都仿佛还历历在目,只是人们都知道,这位俏丽绝美的佳人依旧不可治愈,她能够带着虚弱的身子为彼此弹奏一曲,不得不说已是尽了最大的情谊。 所以他们为此鼓掌,包含了尊敬与祝福。 掌声响动之时,便是琴音彻底消散之刻,而就在那一刻,紧闭双目沉醉乐道的林易清也醒了过来,他自始自终都没有在那白色的世界里寻找到对方,只是那种真切的存在感却让其相信对方一定是存在白色的世界中的。 “如果她就存在于白色的世界中,那么她能隐藏在哪里?”林易锁着锋眉,疑问自语,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无人可以在此刻站出来为他解析,哪怕是弹琴的上官晏本人也不行,所以他只有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问。不过林易始终相信自己,一定还有机会进入到她的乐道之内,从而亲手将她的意识从里面救出,使其真正走进修行的大道中。 …… …… “琴曲已完,笔墨登场!” 院内响起一声高歌,众人自先前的琴音中醒来,他们望向高歌之人,随即只见后堂便有上官府的下人提着笔墨而上。 上官莫德满面笑容的看着下人们提笔墨走进小院,随之爽朗一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站起身子说道:“诸位已是听完小女演奏,想必也与本官一样期待才子们大显身手,现在我等不如就期待他们年轻一辈尽展身手吧!” 众人闻言,纷纷表示赞同,而就在这时,只闻一名官员突然站起说道:“此番才艺切磋,本是为先生的亲传学生为准备,不如就让先生的亲传先生率先提笔作画可好?”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场中的议论声稀零渐止,哪怕就是作为亲传学生的林易本人心中也不可避免的一怔。而旁边的上官莫德听此,不禁目光看了看那说话的官员,脸上带有的斐然笑意蓦然收敛。 上官莫德尴尬的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只不过他却给林易送了一个询问的目光过去。 其实他本意是准备让林易最后一个出场,毕竟像其这等能击败陆小奎而成为先生亲传学生的奇才,无人比之更加适合用来压轴,而且哪怕就是前面的才子佳人们画的再好,最终也必然会在林易的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上官莫德昨夜想了很多很多,但无奈计划赶不上变化,事情已经朝着他的计划脱离而去。 林易看到了上官莫德传来的目光,心头亦没有出现什么不适的情绪,他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证明自己没有任何异议。 其实林易本人也想第一个作画,因为他并不想在上官府再做长久逗留,只要作完画,他此番来大宴会的任务便会彻底结束,同时也自然可以趁早的离去。 虽然这里有着他无比渴望接触的人,甚至按照他作为现代人的思想与性格,他本该在此刻就上前对其进行搭讪,但这里不是新世纪,亦不是林易所熟知的那个世界,所以他深刻的清楚自己此番不能上前。 理智总是占据了林易的一切,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愈走愈远。 林易踏步上前,从自身饮茶的茶几面前步步走远,他走向小院的最中央,走向那早已笔墨摆放整齐的桌案前,同时也走近了旁边早已静坐的弹琴之人上官晏。 上官晏的脸上戴有红纱,就如跟在林易身旁的束装师姐,林易看不透她的面容为何样,在场的所有人亦看不透她红纱下的面容是为何样,只是有一人却看见了上官晏的绝美容颜,而这个人,便是一直沉默不语且跟在林易身旁的束装师姐。 红纱下是一张绝美的妖颜,露在纱外的双眸则是清澈到不染尘埃,眸中没有掺杂任何的肮脏与污秽,亦没有夹带丝毫的垢质与气息。 她纯净的就如一朵冬雪白梅,不为尘埃盛开,不为红尘凋零。 束装师姐冷冷的看着上官晏,眼里不带丝毫仇恨,但却装满了寒冰一样冷意,仿若就要将对方冰冻起来。 上官晏静坐在朱红色的檀木椅上,两只小巧白皙的秀手轻轻放在自己弯曲的膝盖前,片形同彩蝶般轻盈的睫毛轻微煽动,其清澈如泉水似的眸光紧紧望向眼前这名吸引着自己的少年。 她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逐渐走近桌案,看着他与自己擦身而过后的那一眼回首,看着他回首时所带有的温情柔光,看着他转身携手提笔的那一份从容自信,看着他蘸墨点笔在白纸上所留下的一道道细腻墨线,看着他并不伟岸且弯弓般驼起的萧瑟背影,上官晏隐藏在红纱下的唇角不禁莫名轻挑,挑起一轮弯月似的弧度,随之会心一笑。 束装师姐看到了对方在笑,看到了她柔情似水的笑,所以眼中的冰冷愈发强烈。 强烈到恨不得立刻用眼神杀死她,强烈到自己已经不问为什么要这般做,而她足矣凭借着自己的眼神杀死对方,因为师姐忽然觉得对方的存在便是给自己带来了无限危机,使自己原本并不依靠的安全感也蓦然间失去了所有防备。 便在这时,上官晏的余光发现了在场之内唯一一名与自己一般无二,且都以轻纱遮颜的黑衣女子,发现了她用冰冷无光的眸子望向自己。 只是,她并未转过盯着林易作画的眸光,而在其绝美的脸上,出现了得意无比的一笑。 …… …… 第一百十三章 画形,线归,止不住苍茫 看着红纱遮颜的上官晏得意笑起,鲜艳的红唇仿若就要滴出血滴,她纯净的眸光只看林易,看着他执笔作画。 束装师姐的眸光很冷很冷,冷的让站在她身边的人都感到了寒意,即便此刻已经将要临近炎炎夏季,然而这种冷意却是深入骨髓的冷,仿佛可以使人意识也频临崩溃。 所以,站在束装师姐边上的人们尽数退却,他们借助着林易作画的契机而走向小院中央,远远的离开了束装师姐的身边,而在他们离去的同时,亦不敢转头去看满目凶光的黑衣女子。 因为是对方的一眼余光,所以便能将自己轻易冰冻杀死。 一片空旷的小院,另一片拥挤的人群。束装师姐孤身站立在远处的茶几旁边,茶几上的茶水却已莫名干涸,只存一块冒着寒气的冰块盛放在了茶杯之中。 茶水已被冰封,留在里面的几片新嫩茶叶悄然死去,不存丝毫绿意。 束装师姐没有身动,然而此刻的她心随意动,全身上下皆是杀意,仿佛可以直接穿射过上官晏脸上的红色轻纱。随之,她带着一阵冰冷的寒意,美丽的眸中忽然射出两道如似银箭般的寒芒,直逼上官晏的洁净眸子而去。 “画形!”正在作画的林易突然道喝一声。他感觉到了束装师姐身上传出的冷意,因此右手快速执笔挥墨成线,带着两道浓厚但不粗壮的墨线挥洒,只手便在空中随意一划。 唰唰! 毛笔下的墨线如似是脱了弓弦的飞箭,又如飘荡在发风中的黑色纱带,两道黑光一闪,墨线便如蛟龙出海般直接在空中飞跃灵动起来,仿佛间,它们都有了生命。 看着墨线快速的环身飞舞,围观在林易身旁的众人已是诧异而膛目结舌,不过此刻身在小院之中的才子佳人们到是不以为奇,毕竟林易先前所绘的那幅桃花境,已是他的巅峰之作,远远不是现在这般随意的两道墨线可比。 然而,林易此刻所绘的白纸上,一眼望去墨线依旧满是絮乱,仿若狂舞中的无尽苍树古藤,但这些墨线形散而神不散,而且在他每一笔的落下之后,墨线犹如剑锋般尖利,硬生生的劈开了原本只有苍白的白纸。 空中飞舞的墨线奔腾流转,林易满面凝重的看着它们,手中依然挥动着那支蘸墨的毛笔。 不远处,寒芒已然将要逼近上官晏,林易见其极速般的飞来,故儿手中挥舞的毛笔也是蓦然间加速。 咻的一声! 空中飞舞的墨线脱离了林易的控制,飞快的直朝后方而去,众人侧目遥望墨线,不料在此刻的虚无空中竟看见了两朵突然爆炸而出绚丽飞花。 飞花不是美丽的花,而是林易手中的墨线与束装师姐眸中的寒芒撞击而成。 所以,飞舞的墨线悄然散尽墨色,散于这朵绚丽的飞花之下。 两股强大的破坏力开始席卷整个小院,林易目睹着余波如浪潮袭来,眉目紧锁,心中不由暗道此番的师姐实在有些糊涂。 “哎,真是不让人省心!”林易在心中无奈的轻叹了一声,随之空闲的左手微动,食指轻弹,一阵浓厚的天地之气汇聚而出,生生将暴涨的破坏力阻于身前。 小院内的人们并不知晓一场恶斗正在进行,而他们更是不知自己的性命就只存在于弹指一挥间,如果不是眼前这名提笔作画的少年有所阻止,或许他们已经命赴黄泉,直到最后,死的不明不白。 看着自己的寒芒被阻,束装师姐隐藏在黑纱下的脸色愈发苍白起来,她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名自己自己无比熟悉的师弟,看着他皱眉怪罪,随之冷眸又看了看那身在人群之中的上官晏,心中不由重重的冷哼一声。 林易不可能阻止她去杀人,而她亦没有极尽全力的去杀人,她不过只是无比随意的散发出两道寒芒。 可她充满自信,因为这看似无比随意的寒芒,足矣击杀掉满身虚弱的上官晏,只是她不知晓正因为自己的随意,从而使自己的师弟林易成功抑制住了自己的无形杀机,于此救下了人群之中那自己最想要杀的人,还有眼前那一片无关紧要的寮城官员及富家商宦。 上官晏的嘴角轻笑着,仿佛不知自己先前差点就要被对方击杀于当场,她转头看向那舍身救己的少年,纯净的眼中尽是柔情,但没有丝毫感激。 “这是你第二次阻拦于我!”远处的束装师姐孤身站立,冰冷的眸子犀利若刀芒,对林易冷冷传音道。 “你不该杀她,更不能在我的眼皮底下!”林易十分严肃回道。 “我要杀的人,你阻止不了!”束装师姐面目表情,口气中充满着一丝鄙夷与轻视。 束装师姐的修为已至合气巅峰,甚至已带半只脚步都踏出了五境之外,故儿她才会使储界期的唐国良变得不堪一击,而这也是林易第一次与她过招。 彼此间没有生死之战那般严峻,但此刻的林易感觉到了对方的强大,那是一种靠运气机遇小聪明都无法超越的沟壑,强大得难以超越。就如朱墨阳曾经说过的话一样:自己还在地上行走,而她却已飞翔在了蔚蓝半空,况且,她离星空是那样的近。 “我确实阻止不了师姐,但我可以请求你不要杀她。”林易没有丝毫的羞愧,认真说道。 “这是最后一次!”束装师姐说完,转身便离开了上官府的小院,身影渐渐消散于长廊之中。 此番离去,无人可阻,无人敢阻。 林易目送她离开,心中又是叹息了一声。 “终归还是自己的修为不够,五境?她是那样的近,我却这般遥远!” 林易自嘲一笑,随之回眸望向那副布满墨线的画纸,看着那些自己由心随意动而勾勒出的无数墨线,心中不知充满了何种难以言喻的心情。 手中的笔还是笔,只是墨迹近乎干涸,他微微举起手中的笔,身子慢慢走进那副白纸面前。 没有伸笔前去蘸墨,亦没有再往白纸上面添加任何的线条,林易静静地看着这幅白纸画卷,心中忽然有了想要画出的效果。 于是,他轻手端起旁边茶几上的一杯崭新的茶水,没有顾忌茶杯里尚且保留的袅袅余温热气,一口将杯中的茶水饮尽,只留下孤孤单单的三片被温水泡过的暗绿色茶叶残存杯中。 “线归!”林易喝完茶水,口中轻声道喝,随之便有两道闪着光线的墨线忽然自空中飞来。 墨线里的光比林易眼中的光更加明亮。 墨线依旧是他先前所绘制的那两道墨线。 墨线婉转飘舞,墨线漫漫飞行。 墨线开始没入苍茫白纸。 两条倒八字般的墨线印在白纸上,散发出无数点缀的光,像是给白纸上的所有墨线带来了指引与促动,而它逐渐转化成了一名美丽女子的娇颜脸颊。 脸颊漂亮的近乎妖艳,原先画纸上的那些墨线渐渐柔和,变成了满头乌黑亮丽的青丝。 青丝不再狂舞,只是被一支木簪子给夹住,看似青丝就要从画中脱落开来,但木簪子给人的感觉却又那般坚韧牢固。 所以,青丝终是没有散开,木簪子亦然没有从青丝上滑落,林易见此,发自内心的一笑,便在白茫茫的画纸上再次划了两道粗短的墨线。 这两笔,一眼相视颇有画龙点睛之意,只是他画的并不是龙,而是一名在其心中最想见到的女子。女子的俏脸上多了两道平滑的墨线,而在片刻之后,墨线竟在白纸上缓缓张开,仿若沉睡已久的眸子在打开。 眸中纯净如清水,但不同于上官晏眸中的纯净,因为这双眸子充满圣洁,仿佛看穿了世间一切,并不像上官晏那般不染尘埃。 而且,不禁眸子如此圣洁,就连画上的女子神情亦是如此。 林易看着画纸上的女子美眸渐开,心中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只是片刻之后的他又缓缓摇了摇头。 因为心中的她,原来不是她。 “如果世间真有这样的人,那该多好?”林易心中自语,他看着画中的女子,不知不觉间竟率众人之前沉醉了过去。他沉醉的时间不长,但对于某位红纱遮颜的人来说,却犹如天涯海角那般长。 画中的女子,她愈看,愈发觉得就是自己。 “他画的会是我吗?”上官晏轻声呢喃,美眸中充满希翼。 三片不含水份的茶叶自茶杯中飘起,飘落在了林易身前的白纸画卷上,而随着画卷上的白光星点一同闪烁后,茶叶便神奇的没入了画卷之内。 一片茶叶化成了女子娇艳欲滴的朱色红唇,而剩下的两片茶叶则化成了淡墨葱茏的两叶轻眉,仿佛是被某人轻轻粘在了画中之人的妖颜上。 茶叶的轻粘使女子脸上的五官凑齐,归于完整,而且一眼望去的她秀若莲花,琼鼻高挺,俏脸上的肌肤白净无暇如玉。 只是谁人可知,和她面长一样的人,早已苍茫走远。 …… …… 第一百十四章 细雨亭中…… 静谧的院子就在眼前,束装师姐却静静地站在了墨砚画坊门口的十三巷里,她带着一心的愤怒从上官府中回来,冰冷的眸子仿若蒙上了一层稀薄云雾。 “回来啦!” 院中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祥和而平静,束装师姐闻到此言后,这才莲步轻抬的走上了几阶短短的台阶,进了画坊大门。 “他与你来自不同的世界,所以大可不必将那些事情放于心上,况且惹得自己不快,这又是何苦呢?”先生接着淡淡说道。 “他在不顾一切的维护她,甚至根本不知道她是谁,而且这么做,他哪里知道对与不对!”束装师姐语气冰冷,愤怒回道。 “每个人都有自身的行事风格,又哪来会有对或不对呢?”先生转过身来,睿智的目光看着束装师姐,接着说道:“其实他哪里都好,就是境界太低了些。倘若他有五境之外的实力,或许勉强可以认识到这个世界的本质了吧!” 束装师姐听了先生的话,忽然觉得也是有其道理,随之心中的愤怒也便消散了些。但在其心中,她却不禁喃喃说道:“像他这般白痴的人,真不知要靠着什么样的勇气方能活下来!” …… …… 师姐的突然离去,激起了林易心中的丝丝着急之意,因此他便几笔之下将心中所想的女子自画纸上画了出来。 女子在画中轻扇明眸,仿若活了过来,圣洁无比,绝代芳华。 众人沉寂在这幅无比真实的画境里,看着画中这名早已超凡脱尘的绝美女子,心中早已痴迷如醉,难以自拔。 萧德看的入神,不怒自威的神情早已在其宽阔的脸上消散不见,仿佛那双威严的目光中,只剩下了画中的绝尘女子。 作为寮城最为纨绔的子弟,这种场面自然少不了萧皮蛋的表现,就比如此刻,满脸肥肉堆积所剩下的细小双眼却极速放光,而在其贪吃的嘴角处,一窜晶莹剔透粘稠恶心的哈喇子正垂涎而落。 哈喇子看去不如飞流直下三千尺那般来的诗意,但却衬托出了萧皮蛋的纨绔模样,而且也凸显出了后者的猥琐好色下流无耻。 林易见此,轻笑不语;旁边的上官晏见此,不由一阵反胃厌恶唾弃。 “真是一位绝美的女子!”静坐在檀木椅上的上官晏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画的身前,轻声开口说道。 此时此刻,在场的人们都已沉醉,沉醉在静谧的氛围当中,他们静看眼前的白纸画卷,看的入神不动声色,而且在明面上瞧见起来,无论是年至不惑的官员商宦,还是风华正茂的才子佳人,他们都已痴迷于画,痴于画中的美丽女子身上。 不如朱墨阳那般痴于画道,仅仅支持痴于画中的女子。 林易听见了身旁的女子开口,听到了她温婉如湖水的柔和细腻动听之音,就如之前的那段琴音一样悦耳好听。 “可她并不存于世间!”林易没有转头去看上官晏的眸,他看着自己所绘的女子,叹息说道。 “那可不一定噢!”上官晏将这句话说的细微至极,仿若耳边飞过的蚊虫嗡鸣,模糊不清。 在场观画的人们没有听到此声,可林易听到了。因此,林易转头望向了她,望向她用红纱遮颜的脸,看见了她纯净如清泉的眸,霎那间觉得对方就是自己画中所绘之人。 “难道世上还有这般凑巧的事?”林易牢牢的看着她,心中自语,但心里头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上官晏见对方紧紧看着自己,心底里的羞意渐升,隐藏在其红色轻纱下的娇颜微红,虽然表面上已看之不见,但那种脸面微烫的感觉还是让其分外羞涩。 于是,她便莲步轻移,掉头走出了满是拥挤的人群,还了自己一片安逸。而当上她走至远处时,却不禁突然停下了婀娜多姿的身子,转过头去颅一眼回眸,纯净的目光望向林易,开口说道:“何不出去走走?” 不知是因为对方的眸子吸引了自己,还是对方此刻的盛情邀请实在有些难以拒绝,所以,林易缄默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回道:“有何不可?” 见驼着脊背的少年迎面走来,上官晏的脸上笑靥如花,两只可爱的小酒窝不自觉的便在红纱之下微微晕起,模样甚是可爱动人。 她走在前方,走出了上官府的小院,正朝后院池塘行去。 林易跟在她的身后,一路上都没有开口,他只是静静地跟着,跟着她来到了一片粉花绿叶相伴的荷花池塘。 池塘并不宽阔,只是很长。 长至从小院出来的门口一直延续到了上官府的另一端后院,外加池塘上面的那条石桥本是曲折蜿蜒,故儿不禁又加长了两者间的距离。 林易没有打算进入上官府的后院,他低头看着桥下的池塘清水,看着生长在清水里的繁花似锦的粉丝荷花,看着衬托出荷花无限美丽的茂盛荷叶,看着荷叶上静静蹲着的一只小青蛙,看着小青蛙正用长长的舌头捕捉过往飞行的细小虫蚊。 石桥是连接着小院与后院的过往通道,而在池塘的中间处,有一座悠闲至极的亭子静立在池塘之上,林易很想前往那座安静的亭子中间微坐歇息,但他不知身前的上官晏将会带他走至何处。 上官晏走的不快,甚至有些缓慢,她纯净的眸光亦然如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林易那般,看着生长在池塘上面的无尽荷花绿叶,看着池中的鱼儿不断来回游动,脸上始终淡笑着,像极了来往拂面而过的这抹淡雅清风。 身上裙尾摇曳摆动,脸上红纱遮颜,上官晏带着林易逐渐走远,而且,随着两人的默不作声持续太过长久,那座看似遥远的亭子已然近在咫尺。 亭子有名,名:细雨。 亭子是六角的亭子,而在亭子的其中两根石柱上,亦然挂有两块由木刻而成并无比写意的诗句木匾。林易看着这两句诗句,心中不由忽然触景生情,口中赞叹说道:“好诗!” “你也喜欢诗?”上官晏率先坐在了石质的櫈椅上,好奇问道。 “不喜欢!”林易老实说道。 “那你为何说是好诗?”上官晏见林易不解风情,颇有些乖嗔道。 “因为它写的确实是好,所以好诗!”林易依旧在回味诗中带给他的那种感觉,口中认真回答道。 上官晏闻言,心中微喜。 诗自然是好诗,毕竟那可是她的得意之作,然而,她却不知眼前的少年虽然口中说着不喜欢诗,但他腹中的诗句却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林易本人确实并不喜欢/吟诗,生前如此,现今也是如此。虽然他的模样原本清秀如书生,但他除了绘画与乐道外,着实是对这种文绉绉的酸腐味儿不感兴趣。 当然,不感兴趣并不打紧,毕竟曾经的他也是作为一个受过现代教育者的人。即便真的没有用心学过语文,但至少那些老师要求背诵的诗句,他还是记得的。 “对了,不知这诗句由谁而提?”林易恍惚间对诗句长生了浓厚的兴趣,忽然开口问道,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严肃认真。 “你真的很想知道?”上官晏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而是俏皮反问道。 “还请小姐告之,小生自当感激不尽!”林易顿时鞠躬一抱拳,真诚说道。 上官晏瞧林易这般认真,心中当即莫名一怔,随即再未有所调侃,悠悠说道:“倘若此诗由我而提,你信吗?” “信!”林易立刻肯定说道。 “为何这般肯定?”上官晏又是好奇问道。 “因为它由你提,故儿我信!”林易没有出现丝毫轻蔑之意,认真回答。 “你为何绘画如此之好,而且你又是如何得知我之面目的?”上官晏纯净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如弯弓般驼起的身子,眸中只有世间最为干净的光明,没有半点的厌恶与蔑视。 “因为我是先生的亲传学生,所以我必须绘画的好,至于小姐的面目,我从来不曾见过!”林易隐隐已经猜测到了对方的口中之意,但面不改色,平静说道。 “那你如何能够画出我的模样?”上官晏紧紧的看着林易,认真说道。 先前她一直看着林易作画,看着他用笔墨在白纸上绘画出了一名美丽女子,那名女子林易自己并不知晓是谁,但上官晏却无比清楚画中是谁,因为画中的人与她一模一样,而也正因画中的女子与她面目一致,所以她才会认为对方见过了自己。 唯有见过,方可绘画,这是她脑中的想法! 只是真的需要见过才能绘画吗?林易并没有为此做出解答。 坐在石椅上的上官晏秀手轻拂,轻轻解下了遮住其绝美容颜下的红纱,因为红纱落下,故儿使上官晏的绝美娇颜无法再被遮掩。 林易目睹对方轻手摘下红纱,看着她展露在红纱下的绝美妖颜,看着她展露在细雨亭中的清莲绝影,即便他的心中早已有所准备,然而此刻却也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细雨亭佳人,便如画中人。” …… …… 第一百十五章 一路向北证道 上官府中经过了长时间的寂静,家丁丫鬟们各自恭敬的站在房侧,时刻待命着。 小院之内,人员拥挤成群,官员商宦眼神着迷看画,才子佳人目不转睛,他们看着那幅绘有美丽女子的画,久久缄默不语。 陆小奎有着无比俊美的脸庞,五官端正,丰神如玉。然而此刻的他,清澈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了画上女子的双眼中。 看着她充满圣洁的眸光,看着她近乎神明般的美丽,陆小奎的心中不禁又给对作画之人给予了许许评价。 “真是好手段!”陆小奎心中暗暗说道。 他已经从沉醉中苏醒,因为他是入道时间堪比朱墨阳的存在。 陆小奎本是痴于书法,而且是个无比出众的入道者,他不过只是差于林易而已,哪怕是此刻的唐菲菲战在他面前,也会黯然无光。 所以,他才能够在金蝉笔的虚影下苦苦坚持十七日。虽然最终落败,但仅凭这个漫长的日子,已是足矣自傲。 “身上充满秘密的人,愈发值得杀死,这样才会显得有意义!”陆小奎心中发狠。 他双目随意扫了一眼四周,并未发现林易的踪迹,他知晓对方已经离开小院,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准备好杀死对方的计谋。 …… …… 林易看着眼前这名便如自己所绘而成的上官晏,看她白若冬雪的肌肤,看她面带羞意的多多红晕,霎时间里竟变得有些呆滞与错愕。 对方的面容很美,美的就如世间尤物,绝代芳华。 一头青丝如瀑垂落,两眸清澈如湖水,眸中不染世间尘埃,其娇颜更胜白莲。 便是如此美丽的女子,上官晏在寮城的名声却不大,甚至还不如身为官宦之家的富家千斤。 林易不知缘由,也不知对方其实身染顽疾,难以治愈。因为此时他早已看的沉醉,仿佛就在看着自己所绘制出的女子。 而作为被对方目不转睛看着的上官晏,在时间过去许久后,终是有些招架不住对方的那轮目光,随之她便轻声说道:“先前跟随在你身边的女子是何人?” 似乎是被对方的话语蓦然惊醒,林易收回目光的同时瞧见了对方正红着俏脸,不禁觉得有些失礼,随之尴尬的抓了抓头,开口回答道:“她是我师姐,亦是画坊里的学生!” “噢,原来如此!”上官晏轻声回答,然而在其美丽的眸子中,却闪过了一道连林易都未察觉的疑惑,她接着说道:“听你口音,似乎并非本地人,不知你来于何处?” 林易听到对方之言,心头闪过一丝苦楚,但他并未面露隐藏在心底里的某些情绪,而是笑了笑说道:“游子四海为家,我来自于人间,人间自然便是我的出处!” “如此说来,你是路过寮城而被先生收为了学生?”上官晏好奇问道。 “我相信,昊天都已存有定数!”林易并未回答她的疑问,而是抬头看了看那片宽阔蔚蓝的天。 他静静地看着天空上的白云缓缓移动,看着金色的夕阳光芒落尽,最后沉入在了那座遥远的西山边陲之下,化成了一抹夜幕降临时的深蓝。 …… …… 林易告别了上官晏,告别了上官莫德,亦然告别了上官府。 那幅绝美的画卷已是留在了上官府中,被上官莫德亲自收藏着。 在之前,陆家的公子曾想要用白银购买此画,上官莫德没许;随后又有萧德王爷想要用黄金购买,然而上官莫德依旧未许。 这是一幅堪称绝美的画,人们难以想象它的价值多少,或许它早已不能被金钱来衡量了罢,也正因为如此,上官莫德才会不顾一切的保住它,任由着别人开出天价,无动于衷。 画是出自如今正被广为流传的林易之手。 林易是谁? 在不知情的人们眼中,那是一名平淡无奇,甚至百般丑陋的驼子少年;而对于熟知他的人,他可是常微先生的亲传学生,有名的入道者。 林易在离开上官府之前,他与上官晏父女闲谈了很多,因此他也才从上官莫德的口中得出上官晏自小便已身染顽疾,故儿只能在家中呆着。她没有童年的玩耍快乐,也没有与别人一同共进私塾学习的机会,除了家族中的私塾先生常会教她外,她便等于与世隔绝。不过上官晏生的美丽,模样据闻像其母亲。 林易行走在漆黑街道上,脑中回想着她儿时便已独自抚琴吟诗,儿时便独自痴乐习文,心中不由暗暗开始对其有了一份莫名的怜惜与敬佩。 “相比她的闭门不出,我此世的童年却要精彩的多了。”林易口中轻语,脸上笑的很不自然,而在其脑中,竟又开始响起了自己与子离的儿时生活。 “子离,你现在过的好吗?”林易孤身行走在古街上,渐渐走向了第十三巷,口中自言自语着,但没有人来回答他,周围寂静无声,寮城之内唯有一幕幕陈旧的烛光闪耀。 天空宽阔无边,星点茫茫,但无任何的光明可言。而且那轮月色,依旧不在! …… …… “阿欠!!” 一声响亮的喷嚏自某位青年鼻中喷出,震得房中的空气一阵颤抖,哪怕是那早已屹立万年之久的古屋,也差点在这声喷嚏的动荡下轰然倒塌。 古屋外,木雕门嘎吱摇动,而在古屋围绕的院子中,奇花异草依旧横盛,甚至更加茂盛了。 这是一颗全新的清晨,正是苍冥山下的不可踏足之地,院外万年古树随风摇曳着,阳光直射而落,穿过了树叶中的缝隙。 “少主,你终于出关了!”生长在不可踏足之地的万年古树,声势沧桑,缓缓开口说道。 “我擦他瞄的,真是呛死我了!”子离狼狈自屋中奔跑而出,一身的灰尘仿若被困了十年之久,他来不及回答古树的话语,携身快速跑到了院中的小溪边。 溪边青草丛生,子离看了一眼这条清澈见底的溪水,没有任何的顾忌直跃而进,丝毫不顾清晨间里存有的凉意。 哗啦一声! 子离魁梧的身子落入溪中,溅起一阵零星般的水珠,水珠散落在了溪旁的碧绿青草上,带起了一阵颤动摇曳,而且就在水珠挂在青草的枝头,不禁闪起了直落而下的太阳光线。 光线源源不断,带着一丝暖意,然而对于此刻的子离来说,他早已顾不上晒太阳。 一股肮脏的灰尘蓦然自其身上脱离而开,灰尘顺着溪水向下游流淌而去,而在这时,清澈的溪水不由变得一片污浊。 “真是该好好洗洗了,也不知此番感悟费了多少时日!”子离用手擦着自己身上的肌肤,感慨说道。 将近三个月来的感悟,子离已经彻底继承了古屋内的那股力量,那股力量对他没有危害,甚至有着无比巨大的好处,因为那是妖族本源的记忆,也是万千前的男子给其留下的记忆。 记忆中有关于万千妖族的记载,亦有妖族修行的途径。大到飞龙火凤,小到世间白蚁,仿若只要是这个世间存有的,那段记忆中都有。 子离是妖吗? 这不尽然,他只是胸口天生便有一张妖符粘贴着,而在妖符之内,封印了一股无比纯正的本源妖丹之力。 以往的他并不知何为妖丹之力,亦不懂妖族的修行有多妖孽,然而在其彻底明悟到那股记忆后,子离仿佛感觉到了自己往后的修行大道。 “林易,待我达到妖王之时,我便踏足人间寻你,到时我们一同前赴苍冥,杀掉那些该杀之人!”子离口中自语,语气里充满着霸气。 他光着膀子躺在溪水中,妖异的目光直视蔚蓝天空,心中空灵明净。在其胸口处,那张陈旧的符印没有被溪水浸湿,亦没有流走,但就在画着无比复杂的符印上,正有一丝丝黑色的光源散出,散在了子离的身旁。 平躺在溪中的子离感觉不到冰冷,仿佛溪水本身便没有凉意与温度,如果不是此刻的溪水正如温柔的推动着他,后者甚至感觉不到水源的存在。 溪水其实很凉,凉的足矣让一个常人活活冻死,但子离不惧,因为在他胸口有不断散发出的黑色柔光。这些黑色柔光是由隐藏在子离体内的妖丹之力所发,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并不浓郁,但却足矣让其不惧世间一切冰冷与炙热。 身上的灰尘尽数被溪水洗去,子离便从溪中爬了起来,他在储物囊里取出了一套崭新的长袍穿上,随之走到了内院之内。 “我在屋里待了多久?”子离回到院中,抬头看向那颗树立在院外的苍天古树,开口问道。 “回少主话,已有三月之久。”古树回答说道。 “三月,这般长久了吗?”子离不曾想到自己感悟竟花了这么多的时间,他缓缓皱眉思索,继续开口说道:“快请送我离开吧!” “少主执意要走吗,何不等实力再提高些……” “我意已决,不必多说了,况且修为再高,如果没有实战的磨练又有何用?”子离打断了古树的话,直接说道。 古树听言,并未再去反驳子离的话语,它缄默了良久随之说道:“既然如此,老朽便送少主离去,少主只要走到院中的大荒台上便可!” 子离闻言,向眼前的古树恭敬一拜,随之再也没有任何顾忌的走到了大荒台上。 白色的光芒闪起,坐落在小院里的大荒台蓦然启动,一阵浓郁的天地之气狂暴涌动,带着子离的身影直接消散在了这片天地间。 这一去,一路向北。 …… …… 第一百十六章 伯乐? 林易自上官府回来,便在画坊中修行了一夜,直到翌日清晨,他才起身来了画坊外的小院里。 小院里的花草种类繁多,朱窗之下有着两株碧绿的桃树屹立于此,在碧绿色的桃树上,上面结有无数晶莹剔透的桃子,压的树儿枝头竟是羞怯的低下了头。 林易走至小院,看着庭中紧闭着的大门,随之又抬头看了一眼天际那尚且只有一丝深蓝的昊天。 天微微亮,但此刻的院中却早已站立着一道白色的身影。 白色身影从背后望去并不显得有多么的英姿伟岸,甚至有些瘦弱修长,可林易知道,即便对方没有魁梧的身影,可依旧巍峨似高山,壮阔如海岸。 先生颇有些文人之气,就如他自己的说一样,他并没有大修行者的高傲与散漫,甚至十分亲近助人。无论是谁向其提出疑问,他都会为之解答,无所不知。 林易缓缓走至先生的身后,他来并未预料到先生也有早起的习惯;而身前站立着的先生,也未曾想到自己的学生来到小院只比自己慢了一拍。 于是,林易朝着身前的先生一拜拳,恭敬说道:“先生!” 先生闻言,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你也习惯于起的这般早?” “因为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林易说完,身前的先生不由一怔。他远远没有想到林易会回答这么一句话,故儿使其不断缄默思量起来。但无论他怎般琢磨与思考,都愈发觉得自己的这位学生虽然比喻的相当粗俗,可道理却是异样的深。 因此,先生不禁又在心里对这位看似年少的学生赞美了一番,随之继续说道:“宴席已经结束,那群人想必短时间内也找不到理由再做什么大动作,不如你去买两匹骏马回来吧,反正都是要用到的!” 林易听言,恭敬应了一声,再次拜拳说道:“学生明白了!” …… …… 寮城繁华如旧,街上车水马龙,人群过客匆匆,好一派壮丽景象。 在这等繁华之下,林易只身来到了寮城大街上。路上与其擦身而过的人们见此,纷纷向其点头示好,而就当林易了经过各家店面时,那些掌柜也不禁出言讨好。 林易知晓他们是因为自己身为先生的亲传学生才会如此对待,毕竟先生才是寮城所有百姓官员都要尊敬的人。 林易深深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寮城,一身破烂衣服携身,脊骨微拱,当时的他浑身上下落魄不堪,更是惹得了许些店家冷眼旁观,满口讽刺。相比起初的遭遇,林易此刻的心中只有无尽冷笑,他看着之前讽刺过他的店家,心中虽没有什么仇恨,但知晓对方不过都是些见利忘义之辈。 地位与身份,才是整个社会行走的根本;生前如此,这个世道亦是如此。 林易深深感觉到了人心的现实与根本,如果自己没有先生这座后山,此刻还会有这么多的人来向他问好吗? 答案显而易见:必然不会! 所以,林易脸上从容的挂着淡笑作为回之,但却不曾理会那些店家口中的奉承之言。他此番来的目的本是为了去马市买马,而非是闲逛大街。 马市在寮城的西面,而墨砚画坊则在寮城的东面,故儿距离实在有些遥远。 此刻的林易徒步行走在大街上,他没有使用自己的修为去赶路,毕竟如果被凡人们见到他快如骏马,实在太过骇人之极。因此,直到时间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林易才无比接近了西城地区。 西城不如东城来的繁华,东城有古街,亦有寮城的主道,而西城只有宽阔的交易区。 比如马市,卖马的市场;又比如牛市,卖牛的市场。 林易将要走进西城,一股粪便独有的浓厚味道便已飘来,使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霎时间没恶心的吐出来。 “这……真是臭的可以!”林易口中埋怨说道。 他目光直视前方,前方有一条河,河水很脏很臭,飘满了牲畜留下的发恶粪便,而且由于粪便的日积月累,久久未被清理,河里早已堆积如山。 在河的上方,一座石砌拱链接两岸通往,林易捂着鼻子走过桥梁,便已瞧见远处正有一家卖马的牧场。 牧场里面依旧肮脏的可以,店家是一位中年妇女,林易走近牧场,有些窒息说道:“店家,你家可有日行千里的骏马儿?” 中年妇女闻言,转头看了一眼那捂鼻说话的林易,脸色不好看道:“哪家来的公子哥,既然受不了这味儿,何必亲自前来购买马匹?至于你要的千里马,看你这份模样,便是有也不卖!” 林易听了中年妇女的话,不由一阵无语,随之急忙放下了捂着鼻孔的左手,用修为偷偷堵住了自己鼻间的嗅觉,继续开口说道:“店家莫怪,其实我并非是什么公子哥,你看我这落魄的驼子模样,哪里会是什么富贵人家子弟,不过我今日确实需要两匹千里马,银子问题,店家都好商量不是?” 中年妇女听到林易好言好说,冷冽的脸色这才缓缓松开,随之说道:“我们这等卖马的人,本是见客便要相迎,而你先前的态度,让我觉得很是厌恶,如果不是你的态度有所改变,今日马市你便白来了。” 林易听言,连忙拱手说道:“是是是,大婶所言极是,之前是小生不对!” 见林易当下便已认错,中年妇女倒也未在继续刁难,随之开口说道:“好了好了,只要你有足够的银子,别说是千里马,即便是汗血宝马我也给你找来。现在先跟我去马厩挑挑看吧,如果能有中意的马儿,那是最好不过;若是没有不妨再等上半个月,我家汉子到时会去帝都运些新马来。” 中年妇女说完,便率先走向了长廊般的马厩。 林易紧紧地跟在她身后,听着她口中的不断介绍,落入眼帘的尽是一匹匹无比健壮的骏马。有棕色的马儿,亦有雪白的毛儿,还有全身乌黑的马儿。 “大婶,我想看看这匹!”林易走至中途,手指马厩中正吃着干草的一匹骏马,忽然停下脚步说道。 林易看中的是一匹雪白绒毛的骏马,浑身上下都是白色的绒毛,不含一丝杂色,十分美丽。而且它绝对是一匹不同于唐菲菲拉扯马车的骏马,因为它看去更加英俊,浑身上下都充满着神采,仿若可以踏雪行走。 中年妇女见林易选中这匹白马,心中却不禁暗道此人虽然看去年幼但眼光着实不弱,不过因为某些早已定下的客观原因,她思考了良久后,终是开口说道:“少年倒是好眼光,不过这匹白马已是有人预定了,所以你另选两匹吧!” “什么,它被人预定了?”林易听了中年妇女之言,心中不由一阵遗憾,他接着说道:“不知是谁预定了这匹马,我出双倍的银子购买可好?” 中年妇女闻言,原本在其满面皱褶的脸上所消散的愤怒又是突然升起,她就欲教训一顿眼前的少年,教育他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考银子解决,而就在这时,马厩之外却忽然响起了一声无比清脆的声音。 声音清脆如山泉击石,又如黄鹂啼叫,动听但不刺耳,清新到了极点,只闻她道:“你以为有银子便能买到所有想要的东西?这匹白马是我昨日定下的,你便有五倍的银两给大婶,它亦然还是我的!” 林易转头望之,望向那突然说话的人。 她依旧一身束装与黑衣,冷冽的气质就如一朵黑色玫瑰,在其脸上带有黑纱,两只眸子如若墨蝶轻眨,脚下的莲步踩在柔暖的草地上,不断走近林易。 来人正是自己的束装师姐,因为那般动听的声音唯有她有,只是林易心中并未出现丝毫的恼怒与不快,只不过他忽然觉得世间有些事情真的好巧。 对方出言折损自己,林易知道对方依旧心中尤其,因此没有多说什么,而且他要的白马,本是为她而买。 “既然师姐已定白马,那我只有另选一匹了!”林易笑笑说道,随之也不顾对方那充满冷艳的眸子,转身便是向前走去。 马厩剩下已然不多,只剩寥寥五六间,林易行走在碧绿的草地上,目光凝重的看着马厩里边的骏马儿,而就在他刚欲走过倒数第三间时,里面的这匹大黑马顿时让其眼光大放。 林易看着这匹大黑马,嘴角轻掠,一抹春风般的笑意骤然出现,口中喃喃说道:“我要的马,便是你了!” 大黑马看去前胸宽阔,腰腹深跨,小腿甚细,蹄子小而圆润,精彩状态亦是十分良好,显然是匹奔跑飞速如电的快马。 林易满眼如痴的看着它,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情人,而就在这时,那吃着干草的大黑马见到林易出现在眼前,看着对方那如痴如醉的猥琐眼神,却是满不在乎的啼了一声,不予理会,最值便又自顾自的吃起干草来。 大黑马吃草的模样十分欠扁,鼻间哼着粗气,它余光时不时的扫向那站在围栏外的林易,长长的尾巴轻掠,仿佛在说:“仅凭你这厮,也想跨之我背,驾驭于我?” …… …… 第一百十七章 你这势力的大黑马 大黑马低着高傲的头颅,嘴边使劲咀嚼着马槽里面的干草,时不时摇着尾巴上的乌黑浓密的毛发,脸上尽是一幅津津有味的得瑟神情。 林易看着眼前这匹黑马,看着对方那尽通灵性的得瑟样儿,随之转头面向卖马的中年妇女,笑着说道:“大婶,将它牵出来吧,我便买它了!” 中年妇女闻言,知晓对方看中得是哪匹良驹,口中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提醒道:“此马,非一般马!” 中年妇女打开了马厩的木栏门,随之轻缓地拂了拂大黑马脖颈上的马鬃,以示让其温顺勿要顽劣。而大黑马在感受到对方手上传来的那股温顺之意后,倒也并未出现什么得瑟的模样,顺手便被中年妇女给牵出了潮湿的马厩。 大黑马出了马厩,立刻便无比骄傲的一声啼鸣,两腿蓦然高抬,后腿猛然发力,就如人们一般双腿站了起来。 大黑马高昂的站起,目光英气逼人,在其发达的大腿处,块块紧实的肌肉不禁映出了道道曲线美感,同时也显示出了它的健壮与无限潜力。 鼻间吐露着两朵白花似的热气,大黑马高傲的啼鸣畅响八方,惊动了那匹早已被中年妇女牵出的白马,也惊动了所有被绑在马厩里的马匹。 林易看着大黑马,深邃的目中光芒大放,脑中不禁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在官道上巧见陆小奎的那匹骏马。 “终是无法相比,眼前的它,才是我想要的它!”林易轻轻自语,丝毫不掩盖自己脸上的兴奋。 他几步上前,伸手抹了一把大黑马的马尾,一阵丝滑细腻的感觉传至手中。 马尾上的毛发很柔顺,足矣将其做成一支绘画用的毛笔,而当林易正在想着如用利用其身上的所有价值时,此时的大黑马却忽然转过身来,带着一阵蓄力已久的趋势,两只茁壮的前驱直踏而落,朝那站在马尾处的林易直面踏去。 嘶! 马嘴怒张,鸣声震懂,鼻间白气狂涌,两只从天而降的蹄子君临天下,大黑马狠狠踏向林易。 这是突如其来的一幕,哪怕手上提缰的中年妇女也没来得及反映,而当她惊醒过来时,大黑马的前蹄已将临近林易。 这一踏,声势骇然,若是大黑马的蹄子踩踏于林易身上,不说立刻将其踩死,但至少也得被踩个肋骨尽断。 中年妇女骇然的望着这一切,无奈自己手中提着的绳索早已被大黑马转头的一瞬间给挣脱,因此只有眼睁睁的看着这头管制不住的牲畜行凶,口中急忙怒骂道:“你这畜生,还敢逆天行凶了不成?” 大黑马听到了中年妇女的叫喊,然而它却丝毫不曾理会,墨色的眼中尽是癫狂。 血丝占据了它如身上毛发一般浓黑的眸子,仿佛在自己尾巴被触摸的那一刻,眼前的驼子便等于触及到了它的逆鳞,所以它要教训这名不知好歹的人类,给他两只黑色有力的蹄子吃吃。 林易看着那遮天蔽日的两只蹄子袭来,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两只眸子依旧深邃如海,但就是这般深到无法看清的眸,竟突升起了两道难以察觉的寒光。 眸中的寒光便是杀意,那种仅存于生死间最严峻的杀意。 林易自然不能够让这只顽劣的畜生用蹄子踩到自己,不然即便自己身为修行者,即便自己身体被阳果进行过改造,也依旧会身负重伤。 断骨,那是最直白不过的事。 林易不想让自己受伤,更不想自己身为堂堂弓结期的修行者还被一匹桀骜的野马踩踏,因为这对他而言,绝对是一件非常耻辱的事情。只不过他既然选择了要让对方臣服,要让对方成为自己的坐骑,所以他眼见这近在咫尺的两只大黑蹄子,心中却快速决定下了应对的办法。 方法便是:逃! 砰咚! 林易身子一闪,原地的马蹄声便狂乱而响,震得地面都是一阵颤抖。 大黑马的前蹄直落而下,踩在了平坦娇嫩的草地上,顿时,平坦的草地上便有一块块尘土飞溅而起,而且在飞溅的泥土中,掺杂着枯黄色的嫩草残根。大黑马的蹄子落于地面,使地面出现了两个巨大无比的深坑,深坑周围,寸草不留,混泥草末一同消散不见。 大黑马骄傲的啼鸣着,然而它却没有发现自己脚下存有半点人影,而在此刻,站在远处秀手轻拂白马的师姐却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大黑马的后面,看着那道背部如弯弓的身影,心中又是没好气的嘲讽了一句:“真是个悲催的少年!” 此刻的牧场望去已是狼藉一片,绿色的草上有散落于一地的草根,亦有絮乱而散发出陈旧味道的脏泥,一只骄傲的大黑马仰天长嘶着,目光凶煞的巡视着四周,寻找着那得罪它的某人。 牧场的场面絮乱不堪,大黑马依旧桀骜不驯,甚至在其红火的眸中还带有愤怒,它愤怒自己将要教训的人类为何突然不见了? 生长了一季的碧绿嫩草,就此叶根尽断。 林易并未被大黑马的蹄子踩到,不然他也不会出现在大黑马的后方,他目睹着眼前这只满头寻思的野马,心中想要收服它的欲望愈发强烈起来。 于是,就在大黑马转头的那一瞬间,他的身影忽然间又消失了。 啪的一声! 一个突然出现的修长巴掌便如乌云般拍打在了大黑马的额头上,打的大黑马立刻一愣。 林易的身影神出鬼没,快到不可思议。束装师姐不以为然,因为她的身影可以更快,只是对大黑马和卖马的中年妇女而言,眼前少年的身形真如鬼魅,快到眨眼之间,快到难以看清。 林易未曾使用修为的力量拍打黑马,亦没有发出太大的力量去将其打晕,他不过只是轻轻的随手一拍,就像是落叶归于地面那般平静缓和,但是,随后的黑马便立刻停下了所有躁动,变得无比温顺。 中年妇女惊愕的看着林易,看着林易轻手拂在黑马的脸上,看着他安然无恙的站在远处,又看着他将自己这匹无人能够驯服的野马制服,心中开始一片惊涛骇然。 远处的束装师姐用沾湿的布缕为白马擦着毛发,动作显得非常的小心与温柔,轻轻擦去了白马身在马厩而染上的污渍,使白马看起来愈发的白净起来,而白马也是非常乖巧,它静静地站立着,感受到了对方传来的温柔气息,随即很是享受的哼了一声,显得很是没有出息。 这是将要成为它主人的温柔气息,而它看去更如万千雪山中的一朵白梅。它本是一匹适合女性的良驹,所以当它被束装师姐看中时,已经失去了暴躁的脾气。 但大黑马不同于它,因为它是一匹野马,亦可以称为战马。 一次意外中,大黑马被店家从某片横尸遍地的战场上寻到,那时的它还死死守在一名死去的将军身前,怎么都不愿离开,而且无论是在后期的战胜方开始打扫战场时,它亦然没有跟随军队回到城池。 黑马的主人尸体已被士兵埋葬,随之它便与士兵一同走到了将军坟前,静静地守候着自己的主人。时间流逝很快,战场上的血迹已经快要消散,只是战场的遗迹依旧无法在短时间内磨灭,而且便在这时,牧场的店家刚好从某地带了一匹良驹经过。 他看见了大黑马,看出了它的不凡,故儿怦然心动,所以他用尽了办法,最终说服了大黑马,将其带回了寮城,圈养在自己的马厩里。 来到寮城后,大黑马的风雨依旧未停,其中更是有无数的驯马手看中过它,但奇异的是它倔强无比,根本无人可以驾驭得了它。 因为它高傲如明月,因为它忠诚像死士,便同它的主人一般忠诚。即便它知晓自己已被人们生擒,即便它知晓自己的主人再也没有可能复活,可它亦然不曾屈服投降,始终以一幅视死如归的模样面对世人。 林易轻轻抚摸着它的额头,眼中却未带半丝仁慈! 他静静地看着它,看着它如黑宝石般的眸子,看出了对方的那一丝忠诚。不过在自己的双眼里,林易显露的无尽杀意,便如生死间的冷冽杀意。 大黑马也在看着他的眼睛,看出了眼前之人的无尽杀意。这是一种比之战场的厮杀还要冷漠的杀意,不带半点情感,仿佛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将自己置于死地,所以在大黑马心中情不自禁的出现了一种心惊肉跳般的胆怯。 它不得不温顺下来,它更是不得不收住自己暴躁与高傲的脾气,它开始惧怕眼前的驼子会直接杀了它。 “我不管你以前效忠于谁,亦不管你此刻有多么的桀骜不驯,我之所以看重你,不是因为你的破烂脾气有多么臭,也不是因为你的那份高傲超过了所有人,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跟着我不会比跟着你的前主人来的差!”林易满脸冷漠,眼睛紧紧盯着大黑马的墨色眸子,牙缝间透出了一个个深层的字迹。 他接着说道:“你可以选择不跟我,但只有死!” …… …… 第一百十八章 纵马提缰下的美丽倩影 听了眼前这名丑陋的驼子之言,大黑马的心情可谓糟糕到了极点,不过此时的它却低下了高傲的头颅,脑中开始回想起自己生平与主人在战场上血杀的场景。 那是它曾经无悔的选择,只不过结局十分悲凉,因为它没有死,主人却战死沙场了。 大黑马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的高傲下去,它更知道眼前的少年说的绝不是笑话。既然以前那些前来训它的庸人们都无法满足要求,而眼前的驼子看去虽是没有自己主人那般威武雄壮,但至少对方身上存着一种足矣让自己臣服的气息,所以,他决定选择低头。 低头有两种意欲,对大黑马而言一种是臣服对方,另一种是为了吃到脚下的这些鲜嫩绿草,毕竟这可是它很久都没品尝到的美味食物了。 嫩草十分甘甜美味,大黑马吃的甚是满足,它长长的马尾开始柔情摆动,墨色的眸子也恢复了纯净,而在其身上,再没有了先前的癫狂与暴躁。 林易看着它变得无比温驯,看着它低头服软,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自然不可能真的杀了对方,即便对方最后依旧不跟随他,那他也不可能说杀就杀。 只是人与动物毕竟有所区别,比如大黑马确实可以听懂林易的话,它甚至还能无比真切的感受到对方眼中的杀意,只是这又能意味着什么? 它不可能有人类这般的狡诈与精明,它更不可能可以像人类的大脑这般充满思想,自然也就不能知道自己其实压根儿是被眼前的臭驼子摆了一道,输在了对方那看似就要杀死自己的眼神,最终它选择了臣服。 大黑马很不甘,只是没有办法,它不想死,或者说它本能的想让自己活下去。 林易看着它吃草,无比得意的笑了起来,脸上尽是大黑马之前的那种得瑟,仿佛间,两者间的位置互换了过来。 “既然你已选择低头,而我又不能直接唤你为大黑马,毕竟大黑马这个名字实在太过难听,不如就让我为你取个响亮的名字吧。”林易说道。 大黑马吃着嫩草,不予理会,对于取名字自己这种事,它能怎么办? 它总不能开口告诉林易,老子其实早就有了名字,而且那个名字十分之威武,根本不用你这厮来胡取? 大黑马不会言语,它只是一味的吃着嫩草,但心中却期待着自己这位可恶的主人到底会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 林易满脸沉思缄默,脑中闪过无数个关于它的名字,无奈自己生前的文学实在不怎么样,故儿不禁感觉到此时的自己,颇有些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感觉。 “真是头疼,你这厮长得这般黑,叫你小黑如何?”林易刚说出口,大黑马吃着嫩草的销魂眼神便是一顿,随即一口被其嚼得半碎的草叶直接便吐了出来,差点没吐在林易那双有些陈旧的布鞋上。 “你似乎并不喜欢小黑这个名字?”林易看着大黑马那拒绝的表情,轻声问道。 嘶! 大黑马仰头一声长鸣,随即便一个劲的点头甩尾,围着林易突然奔跑了起来,仿佛在与林易说:像我这般魁梧有劲的纯种战马,如何能够配这么一个粗俗的名字? 林易瞧见对方那奔跑健壮的身躯,知晓了它的用意,所以不禁又十分认真地想了想,随即也觉得对方确实不太适合这个名字,渐渐皱眉深思起来。 直到良久后,他的眼中忽然闪过一道机智的目光,连着心头都是一喜,只不过此刻的大黑马早已不在原地。 林易转头寻找着大黑马,目光看向那早已跑到白马身边的它,心中本想告诉它自己取好的名字,而就在下一刻里,他却忽然停止了心中的想法,因为他看见此刻的大黑马正用高傲的头颅蹭着自己的师姐,而且那讨好卖萌的模样别提有多么欠揍! 所以,林易变得非常愤怒,嘴中更是狠狠怒骂道:“你这势力的臭东西,面对我时为何不这般讨好?” 大黑马听到身后的某人怒骂,转头用余光看了对方一眼,身上不禁有了丝丝胆怯。但就在此刻,远处正用手秀温柔抚着大黑马脑袋的束装师姐听到林易之言,不禁冷冷回道:“你这无脑的家伙又能比它好到哪里去?” 林易被自己的师姐鄙视,哪里还敢有脾气,随之嘿嘿一笑回道:“其实我就是看不惯它骄傲的脾气,毕竟像我这般低调的人,怎么能够拥有一匹这么势力的野马?” …… …… 墨砚画坊内。 一名无比魁梧男子坐于画坊之中,门外站着一名扛刀的小厮。 先生静静地看着这名男子,平静说道:“君王让你前来,用意我早已知,只不过我常微习惯散游于世间,不喜有所束缚,更不喜欢宫廷内的生活。你回到帝都后,不妨与君王说一声,国师的身份实在不适常微,还请他另择他人吧!” 中年男子自然便是大弛国的大将军唐国良,他此番回到寮城,明面上来说本是为君王庆祝先生收取亲传学生,但其实无人知晓他还身受着君王的嘱托,以及调查某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这道嘱托,便是君王想让先生当任帝国的国师一职。 唐国良为人很精明,甚至他身在帝国接受君王吩咐的这道嘱咐时,他便早已猜测到先生断网不会接受国师一职。可他无奈自己身为臣子是万万不敢得罪君王的,所以他只有带伤硬着头皮来到了墨砚画坊,开始这毫无意义的说服。 说服显然没有起到作用,因此唐国良的脸色不禁变得有些尴尬与难看,他开口说道:“先生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 “我意已决,唐将军不必多说了!”先生轻拂衣袖,肯定回答道。 “哎,唐某早知先生不重名利权势,可无奈君王实在爱才,因此才会让在下前来当说客,既然先生无意任我大弛国的国师,那么唐某就先告辞了!” “唐将军一路走好!”先生向其微微抱拳,说了离别话。唐国良见此,也是恭敬的回拜了一拳,随之便带着小厮离开了古街十三巷。 先生见唐国良离去,心中并未掀起丝毫波澜,他身为大修行者,本是对凡间帝国的利益不太看重,而且他此番来到尘世,其目的本就不是为了什么荣华富贵,因为他来这里的本意只为寻人。 寻人便是寻找到必须要寻到的人,所以先生才会开始收取一名名的亲传学生,只是谁人可知,他寻找这些人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更何况迄今为止,先生的每一位亲传学生都天赋极好的形容妖孽,更是优秀的入道者。 …… …… 唐国良离开墨砚画坊便直接回了唐府,只不过在其到达自家的府院后,其满是杀意的脸色却依旧显得有些难看。 他行至自己的书房坐下,虎目般的双眼直视窗外,直到许久后,唐府的院外走来了一名身着便衣的男子。 男子头戴黑纱,故儿无人可以看清他的脸面,他不断走近唐府内院,直到拐过许多小道后,这才止身在了唐府的书房门前,开口说道:“将军,属下来了!” “进来吧!”身在书房的唐国良听闻门外来人,缓缓开口道。 “是,将军!”男子说完,便推开了书房的大门,踏步走了进去。男子来到书房,恭敬地站在了唐国良的跟前,继续说道:“将军,属下已经查到,那批货物的确切消息!” “你且细细说来。”唐国良看了他一眼,变了脸色说道。 “那批货物是由寮城黑市的血狼帮之手从北域运回,随之又藏在了大米高粱的麻袋中运入寮城,不过就他们收取货物的第三天,货物便被陆家派来的下人所收购。至于陆家为何要买下那批货物,小的就不得而知了!”男子缓缓说道。 “陆家,你可确定?此事事关重大,可不容出不得半点错!”唐国良惊异问道,神色显得十分严峻。 “小的万分确定,而且那负责收购货物的陆家下人本与属下认识!”眼前的男子闻言,十分认真说道。 “陆家,看来陆长云也耐不住寂寞了吗?”唐国良轻眯眼线,狠狠说道。“好了,你先退下吧,记住时刻注意着陆家动作,还有血狼帮的情况,如果他们有任何的特殊事情发生,立刻快马书信至帝国都城!” “属下明白,属下先行告退!”男子听了唐国良的话语,立刻躬身离开了唐府,自长街远赴离去。 …… …… 臭气熏天的西城,到处飘满了粪便的恶臭气味,肮脏的粪便依旧流落那条堵塞的河,只不过在此刻的河流上方,石桥上正有两人骑良驹驶过。 良驹一白一黑,并排而至,不显拥挤。 在白马的背上,坐着一名黑衣女子,女子身段妖娆,黄金分割;而在黑马的背上,正坐着一名青衣的少年,只不过少年的模样与之相比却会凸显不是十分的好,因为他是一位年少的丑陋驼子。 少年自然便是林易,他骑在大黑马的背上,看去竟莫名高大了几分,只不过旁边的师姐却依旧冷冰冰的,而且那双美丽的眸子始终不曾正眼相视过他。 为此,林易的心中忽然灵机一转,想使此刻的沉闷气氛有所缓和,不禁笑着开口道:“师姐,你只手提缰的样子真好看!” 束装师姐闻言,冷冷的眸子转而望之,口中冷哼一声,随下便玉足轻踹马腹,纵马提缰风驰而去。 林易目睹师姐潇洒远走,目睹对方那留下的熟知背影,脸上竟是一脸得瑟。 …… …… 第一百十九章 踏雪刚过,乌影又至 看远方那消失于街道的黑色倩影,听街角那奔驰飞速的马蹄声渐止平息,坐在大黑马宽阔背上的林易依旧好不快哉,清秀的面容上未曾出现丝毫慌张。 他双腿轻轻放在大黑马的两腹边,驼起的身子微侧,单手提着马缰,怡然自得说道:“我的师姐已经被我说跑了,而你暗恋的对象也被她骑走了,如果连你都觉得不用追上去,那么我真的无所谓!” 满是懒散悠闲的大黑马低头轻走,四只细长的蹄子看似无力走动,然而在其听到某人口中谈论它的暗恋对象时,它便猛然一惊,抬起了黝黑的头颅。 墨色的眸子微顿,莫名怔住,然后清醒! 嘶! 大黑马的嘴中忽然怒吼长鸣一声,两只细长的小腿直接高高跃起,充满了嘶吼的愤怒。 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并且又来的这般迅速,林易坐在大黑马的背上,差点没被它直接从马背上摔落下来。 坚硬如铁的两只黑色蹄子践踏于长街道中的青石板上,发出一阵响亮了击响声,林易艰难的将佝偻身子从马背上狼狈坐起,手中却是立刻紧了紧乌黑柔韧的马缰。 呼呼呼! 迎面吹起絮乱而狂舞的大风,胯下那厮早已狂野奔驰起来,如果不是这种清凉的大风吹在自己身上,林易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被胯下这头势力的东西给甩到了大街。 奔腾的风加驰骋的马,林易坐于身子向前倾去,心中暗自庆幸着自己幸好没有跌落于马背的同时,又庆幸着自己此刻还坐在它的背上,不然他也永远不会知晓,大黑马跑起来的速度竟是如此飞快。 “你这厮好没教养,我不过说了一句你对象,你便着急成这般模样了?”林易躬身前驱,怒喝说道。 他坐于马背之上,身体随着大黑马的四蹄奔腾而颤动,两手紧握马缰,但却再不敢有本分松动与大意,而此时的大黑马再闻林易之言,不知是心头着急了还是愤怒,蹄踏地面的频率不禁更加飞快疾速。 咯哒咯哒咯哒! 一阵琐碎的马蹄声,带动着整个狂野奔驰的节奏,耳边吹过的大风不断回响。 林易身坐在大黑马的背脊上,仿佛感觉自己此刻就如穿梭在了箭雨中,而且那种箭羽穿破空气的气流竟让其满头的青丝狂舞起来,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扯住,发丝全然向后倒长起来。 “跑得好,跑得甚快,不愧是奔驰千里不留影,哈哈哈,良驹,良驹也!”林易白痴的话语自大街上传出,掩不住心头得一好马的兴奋,消散了恼怒。 穿于大街上的声势缓缓消停,随之便有一阵狂风舞过,狂风掀起了路边小摊上的桌布,飘起了行走在街道上的人们衣袂,同时也带起了一片四周弥漫的烟尘。 “哪里来的纨绔卑劣无耻之徒,要骑马何不选块平宽的草地,你选于寮城大街,到底居心何在,居心何在啊!你这不得好死的顽劣之徒,早些跌马而亡吧!!”某位浪荡的乞丐一脸土灰,他面朝那狂风席卷而去的街尾大吼,口中飞溅出恶心的唾液,破口大骂道。 大黑马的突然之至,吓坏了乞丐正在平静游荡的心,即便是大黑马已经灵巧的闪过了他,但那种触及神经细胞条件反射的危机感却依旧徘徊在了他的心头,让其觉得此时的后背都是一阵冰凉与冷汗直冒,因此乞丐才会如此愤怒,愤怒的破口大骂。 乞丐肮脏的话语尽落,声势袅袅散去,然而此刻的街尾处,哪里还有半分影子的存在? 林易提缰跨马奔驰,穿过一条条宽阔的大街,大黑马速度飞快,疾速如电,而且它身具灵性,不仅四蹄跑得快,身子亦然不曾撞击到行走的人。 后方响起一道道怨声载道似的余音谩骂,但身在马背上的林易并未听清他们的喊叫,他一心只有兴奋,因为自己寻到极品良驹而兴奋,仿若对世间人们的抱怨已是不再注意。 前方遥远之处有一道白色的身影落入大黑马的墨色眸子里,而在白色的身影上方,林易看见了身着黑衣束装的师姐。 因此,一人一马的双眼内,无不骤然闪亮。 “你若追上她们,晚上加餐吃嫩草,如若不然,干草也没得吃!”林易骑着大黑马,口中威胁说道,不禁吓坏了胯下的它。 呼呼呼! 一阵重重的呼吸声自大黑马的鼻间轻哼,林易没有看见白气的热气蒸腾,因为在其呼出的那一刻,早已被一闪而逝的狂风吹尽。 大黑马愈发卖力的提腿快速奔跑,身影在宽阔的古街上留下一道道残影,林易感受到对方心中对嫩草的渴望,不禁在心中开始暗叹:“俗称英雄难过美人关,此马不仅好色异常,其破烂的脾气也如明月那般高,好在我已掌握了它的弊端,不然还真拿它没得办法。” “你不是桀骜不驯吗?还不是难过美食一关,奔跑吧,我的良驹!”林易心中自喜,暗暗说道。 看着远处的白色身影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感受到胯下的黑马奔腾之速愈发快捷,林易心中的得瑟愈发不可扼制,然而,他哪里又能知道眼前的一切,其实都在刺激着大黑马的淳朴思维。 因为贪吃,故儿卖力,大黑马气势汹汹,双只墨色的眸子再次升起几道深红的血丝。 它紧紧地盯着眼前那道白色身影,长于胯间的四脚并用,蹄间跃起一道道卖力的大步,奋勇向前奔驰,仿若无物可阻。 只是它却不知由于自己的卖力奔驰,却换来了自己背上的那人得意一笑。 …… …… 古街某处有一茶馆,茶馆立于街道侧旁。 此时的气候已是有些炎热,毕竟夏至时节刚过。因此,在此刻的茶馆内正坐着几名眉清目秀的富家公子。 富家公子们饮着茶水,手中轻摇纸扇,脸上露出的笑意尽是灿烂,而在突然间,只闻有一人开口说道:“哥哥们,小弟刚于昨日夜晚方从帝都回来,今日便以茶代酒,先敬哥哥们一杯罢!” 众人听闻,纷纷举杯示好,有人回声道:“贤弟难得回来,无须多礼,来,喝茶!” 举杯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水,众人连连回味茶之清香,而在这时,率先喝完茶水的那名青年不禁又继续说道:“小弟在回到寮城之时没多久,便闻寮城百姓商宦口中尽传一人,而且他们将此人传的是沸沸扬扬,据说是什么寮城墨砚画坊的一名了不得的才子,哥哥们告之于我,可此事可否当真?” “确有此事,此人绘画技艺非常之高明,而且入道时日竟比陆家公子还要更长,我曾亲眼见过他作画两次,均为世间超凡之作!”一名俊秀的公子回道。 “兄长说的可是实话,世间难道真有这般厉害的人,不会是兄长拿弟弟说笑吧?”最先发问的公子不信,有些难以置信道。 “此事人人皆知,我何须骗你,况且他的第二幅画就在上官府内,正被上官老道收藏着,而且据我父亲讲,上官老道当时为了留住那人的画,还与王爷闹了些脾气,我看他往后在寮城的日子必将够呛!”回答之前青年问题的男子脸上有些不悦,缓缓说道。 “为了一个少年的画便得罪王爷,上官家主确实有些老糊涂了,谁都知晓萧家虽是帝国君王命令到寮城休养生息的家族,但俗话说的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爷始终是王爷,又岂是他那小小的上官府能够得罪的!”青年缓缓摇头,似乎在感叹上官莫德的愚蠢与不智。 “二位贤弟所言差矣!”另一名男子突然回话道。 “贤弟不曾见过那幅画,故而不知其画上的好,如果当时换做是我,或许我也会拒绝王爷的无理要求吧!而且我倒觉得上官莫德此番的选择亦是十分精明,虽然他曾拒绝将画卖于王爷,更是不惜以下犯上得罪了王爷府,但至少他所选择的立场亦然足够坚硬!” “哥哥此话何解?”青年不解问道。 “贤弟,你仔细想想看,上官莫德收藏的那幅画由谁而作?而且他又为何要不惜万金的从寮城几十家的富贵之家中脱颖而出,从而成为先生收取亲传学生的庆功之地?”男子淡笑说道。 “哥哥的意思是上官莫德想将墨砚画坊当为靠山?”青年豁然开朗,惊异问道。 男子没有再回答青年的话语,只是摇着手中的纸扇,一脸轻笑。 答案已经一目了然,他自当没有必要再做解答,而在这时,身在他旁边的众多青年皆是向其拱手一拜,其中更是包括了原先那名满嘴疑问重重的稚嫩青年。 古生古色的茶馆内,坐着有声有笑的青年,青年们有问有答的说着话,殊不知古街的远处正传来了一阵极速的马蹄声。 马蹄声愈发响亮带感,惊动了茶馆内的青年们,于是有人开始将目光望向茶馆门外,望向那马蹄声的源头。 一道细小的白色骏马之影远远奔来,而在白色的马背上,乘着一名身着黑衣的束装女子,女子脸蒙黑纱,看不清面目,唯有两只眸子冰冷无光。 众人好奇望着这一人一马,望着白色的良驹奔赴前来,不曾想到就在转眼之际,良驹便已自茶馆的门口一闪而过,快的形同一道风影。 “真是好快的马,竟然使我无法看清马上之人!”一人头目微转,顺着束装师姐离去的方向侧望,嘴中惊讶说道。 咯哒咯哒咯哒! 茶馆内的青年们尚且还在谈论,这时的后方又响起一阵响亮的马蹄声,众人欲要转目相望以盼看个究竟,然而他们此番却只看到了一道黑色的影子闪过,甚至连马背上的人都没看清。 因为后面驶过的人马,就如一道光影而至,快到无法言喻! …… …… 第一百二十章 黑前白后 此刻残留在众多青年脑海中的思想不是惊讶,而是他们无法用自小便刻苦学习而来的文采去表达心中的不可置信。 先前的他们惊异于那匹白色的骏马与黑衣女子,惊异那黑衣女子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何可以这般英姿飒爽风气迷人,同时也惊异对方胯下的那匹白马可以如此之快。 白马奔驰的速度很快很快,快到他们只能看清它是白色的,快到他们只能看见马背上乘着的是一名身着黑色束装的女子,也快到他们竟看不清马背上的女子的脸。 所以他们的心中开始沉思酝酿,沉思着如何打探到那匹白马的下落,酝酿着该如何得知那名黑衣女子是谁,然而没等到他们的心中想明白,对方的白马早已奔驰而过,只留下了一街的尘土飞扬。 所以,青年们只能眼睁睁的眺目相望,望着对方逐渐远去的身影,直至消失在了古街的尽头。 便是这时,便在他们遐想之刻,身后不禁却又响起了另一阵荆条有序的马蹄声,而且他们可以从这阵急促的马蹄声中听出,后来的这阵马踏声要比之前的那阵更快。 他们转头望之,然而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因为只有一道影子…… 突然驶过了一匹白色的骏马,随之又驶过了一匹无法看清的黑影,众人皆知这是两匹奔驰中的骏马良驹,只是他们无法想象到底是哪个混蛋驯养员,养育出了这般恐怖如斯的疾速骏马。 “你们可曾看见先前一闪而逝的是什么?”茶馆之内,青年木讷说道。 “一匹白马,还有一名身穿黑色束装的女子,不过我未看见她的样貌如何,只是一片漆黑!”有人接话回道。 “哥哥,你呢,你又看见了什么?”青年转头望向那名精明的男子,继续问道。 “两道影子,一白一黑各不相同的两道影子!”男子颤颤回答道。 …… …… 奔驰至古街的白马与师姐早已跃过古街第十三巷,然而她却没有让白马转头驶进这条熟悉的巷子。 身后不断逼近白马的大黑马与林易此刻也跃过了古街第十三巷,然而他亦没有让大黑马掉头转进这条熟悉的巷子。 两道如似电光的身影从古街上驶过,惊动了此刻身在街道两旁的人们,只是人们看不清彼此。 他们穿梭着古街的第十四巷,第十八巷,第二十六巷,第三十三巷…… 眼看着便要抵达第四十一巷口,而四十一巷正是古街的尽头…… 在古街的尽头处,有一座牌坊立于此地,而在牌坊的后面,便是一道堵得结结实实毫无半点缝隙可言的石砖城墙。 白马背上的师姐冷冷望着那道即将临近的石砖城墙,隐藏在黑纱下的俏脸面无表情,即便此刻有迎面拂过她脸颊的大风。大风吹起了她扎在脑后的马尾辫,使其那整整一捆的马尾鞭子看起来更如一根坚硬的棒槌,只不过她没有愤怒,依旧面无表情。 这个世界上,女子们不喜欢在头顶立一根棒槌,林易身为男子,亦然不喜欢在自己的头顶竖立起一根骄傲的棒槌,但此时的师姐头上,林易却发现了对方头上,正有着一根打横飘起的棒槌。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这根棒槌看起来竟显得如此骄傲自大,仿佛在说你别想再追上我。 师姐没有愤怒,她两足轻跨白马的腹部,秀手紧紧提着手中的马缰,两只冰冷的眸子直视远方,仿佛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林易没有看见对方脸上的表情,但他能够想象到对方此时脸上的严峻表情,同时也能想象到对方倘若真的胜了自己,之后所带有的不屑与藐视。 因此,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了师姐的黑色背影上,锁定在了她那根被大风飘起的骄傲棒槌中,心中却开始变得异常愤怒。 “如果你不想输掉你我之间第一次充满友谊象征的配合,如果你不想每日每夜都吃着牧场主人给你吃的那种发黄干涸的枯草,那么你就得再拿出一丝本该存有的骄傲与脾气,顺便载着我拿下这场带有无比殊荣的比赛,最后我每天都带你去吃鲜嫩碧绿的青草!” 听了自己这位可恶主人的言语,大黑马心底有所动容,但却没有表示。 以美食的诱惑对大黑马而言,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显得很有作用,毕竟它真的很贪吃,非常贪吃,只是林易不知道的是,它不仅贪吃,还很挑食! 大黑马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奔驰速度,似乎是因为林易口中的条件依旧不够满足它,然而此刻依旧坐它背上的林易却率先开始按耐不住性子。 因为前面领先他的白马已经跑过了第三十九巷,而他此刻正处于第三十八巷,自己与对方相比,整整落后了一个巷子的距离,虽然他也知道巷与巷之间的距离不过几十米。 若是放在平日里,几十米对大黑马而言不过是片刻之距,林易也并不看重这种短小的距离,只是对于此刻的他们来说,几十米却凸显的这般遥远与漫长。 刹那之间便可以让其灰头落败,也可以让大黑马失去原本享用美食的机会,林易见自己跨下的大黑马依旧无所表示,心中不禁又是愤怒又是紧张,随之大骂一声道:“你这势力的臭东西,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还留着后手?再不给我加快速度,那就准备一辈子都当该死的小黑吧!!” 嘶! 大黑马听到该死的小黑二字,口中情不自禁的狰狞啼叫起来,仿佛积蓄在肚子里的所有怨气都在这声啼叫中迸发了出去。 四只细长的马腿像是加了电力的马达,大黑马原本已经快到让人看不见其身影的速度又加快整整一倍,它不断奔驰着,墨色的眸中早已没有了黑色,只有无尽的血意与疯狂。 那是拼尽全力的疯狂,使它看起来便如一道穿梭在乌云中的黑色闪电,而正因为这道闪电的亮起,不禁又使坐在马背上的林易眼中燃起了对胜利的希望。 “近了近了,只差三十米,二十米,十米……”林易坐在大黑马的背上,看着自己不断靠近那匹白马,嘴中兴奋的数着两者之间的距离。 身前一路领先的束装师姐感受到了后面紧追而来的大黑马,耳边也听到了自己师弟的无耻声音,原本面无表情的眸子突然有了色彩。 “驾!!” 师姐清脆的声音忽然惊响,不禁吓愣了身后紧追来的林易,她双手紧紧的拉住马缰,修长的双腿在白马腹部猛然发力一踹,就如一个人马之间的提速信号。 白马感受到了自己主人腿上传来的力量,心中也明白了对方身上的那股疯狂之意,所以它亦然是咆哮般的嘶了一声,带着自己健壮的四只长腿飞速奔跑,向那道结实的石砖直奔而去。 无人能够想象此时的良驹若是撞击到前面的城墙会发生什么,或许是城墙倒塌吧,又或许是良驹的身体变成一块块血肉飞溅,最后惨不忍睹的死去。 白马火红的眼睛直视城墙,心中却没有出现丝毫的胆怯慌张,它俊美的眸子里已是疯狂,带着一种为主人争夺荣誉的疯狂。 而在此刻,束装师姐也冷冷地看着那道城墙,片刻之后,她便松开了一只紧握马缰的秀手,秀手掐着一个简单无比的手印,手印之下又伸出了秀手中的一根食指。 便是这样一根细如青葱的食指,师姐却拿着它向前点去,点向了那道结实的城墙。 咔的一声! 师姐的食指带着一股滔天的气息望外袭去,但前方的城墙却只发出了一道细微的轻响声,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林易目光坚定看着师姐,看着她伸手点指而去,脸上亦然没有半分的松懈与大意。因为此时此刻,大黑马与白马的距离已经无比接近,而就在两马都要跃过古街第四十巷时,彼此间的位置几乎已经并排而驰。 大黑马转头看了一眼白马,林易也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姐,然后带着一种无比平衡的速度,两马直直奔向那道结实的石砖城墙。 轰隆隆! 古街的尽头忽然响起了一阵滔天的巨响,结实的城墙当即崩溃,一块块厚重的石砖散落飞起,而石砖在空中飞了一息后立刻便化为了齑粉,成就了一片浑浊的尘雾。 林易骇然的看着这一片尘雾,脑中极速回想,瞬间后他便明白过来,制造城墙消散的可不就是师姐之前的那一指? “如果这一指落在自己身上,是不是自己也会如这道城墙般化为一片血雾,最终什么都不留下?”林易心中自语,不禁对自己身旁这名修为强大到不可逾越的师姐有了无比深切的忌惮。 “不管如何,我都必须赢下这场伟大的马术比赛!” “给我冲!!”林易张嘴大喊一声,声势嘶吼咆哮如雷,两只矫健有力的大脚板直接踢在了大黑马的腹间。 大黑马的腹部被踢,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那股凶煞之意,感受到了对方那比自己还要畜生的好胜之心,感受到了对方那简直连畜生都不如的小家子气,心中不禁满是不屑鄙夷。 但是,大黑马即便在心底里鄙视着自己的主人,可它依旧害怕对方叫自己一辈子的小黑,而且它更怕对方不给自己鲜嫩碧绿的青草吃,所以它那四只细长的马腿不禁又很没出息的加快了许多。 呼呼呼! 一阵紧促的呼吸声自两马鼻间哼起,呼吸声也意味着最终决胜的时刻就要来临,而就在两马将要彻底冲出那道已被打破的城墙时,大黑马的前半个身子已成功超出了师姐坐下的那匹俊美白马。 下一刻,两道飞速而过的身影直接穿过了那道由漫天烟尘组成的气墙,而在劲风击溃气墙并使其骤然崩溃消散之时,两马一起冲出了古街,黑前白后。 ……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奈何实力不如人 古街的尽头是一座城墙,但此刻的城墙却轰然倒塌了。结而厚实的城墙倒在了束装师姐的那一指下,倒在了两匹极速奔驰的骏马前头。 倒塌后的城墙只留下一层稀薄飘荡的尘雾,而随着之前那两道一黑一白的身影快速穿梭而过,其掀起的猛烈劲风不禁又使城墙仅剩而下的尘雾被快速吹散,最终落了一地的灰。 灰尘落地,巨响余音退却,古街的青石板上留有一层厚厚的尘粒。 尘粒便如被海浪冲刷到海滩旁边的那些细腻流沙,虽飘着的时候有些刺鼻惹人生厌,但看起来却是十分的美丽。 “师姐,承认了!” 一片满是杂草丛生的草地里,大黑马悠哉的停下了脚步,它趁背上的某人正在虚伪骄傲的得瑟说话,不禁开始低头吃起了草地上的嫩草。 林易坐于马背之上,没有理会那贪吃的大黑马,因为此刻的他早已风光满面,笑意斐然。双手依旧恭敬地朝着身旁的束装师姐微拱,但其深邃的眼中却掩不住那胜利之后的骄傲神情,仿佛比之前的大黑马还要骄傲。 “哼!”束装师姐重重的哼了一声,转头不予理会,隐于黑纱之下的俏脸毫无表情。 她暴露在黑纱外的眸子依旧冷漠,就如冬季时凝结在水面上的层层厚冰,即便此刻的明媚阳光照射在了她的眸子里,可阳光却依旧像是无法融化掉她特别的冰冷。那是她发自内心的冰冷,也是她与生俱来的性格,无人知道她的童年有多么孤独,也无人知晓她的童年包含了如此多的残酷冷漠与无情。 “靠坐下良驹赢我算得了什么,那只能说明你的黑马快而不凡,你若有本事,便亲自赢我一场!”束装师姐突然转过头来,动听的声音缓缓说道,语气里显然带有了丝丝不甘与恼怒。 “我这人其实什么都有,就是没什么本事,又哪里敢与师姐相之比较?师姐您就别拿我说笑了!”林易的脸上虽依旧淡笑着,但口中却无耻的婉言拒绝说道。 他脑中回想起对方一指破墙的强劲修为,又想到对方只用一个眼神便差点杀死身为储界期巅峰的唐国良,所以心中存有的忌惮开始渐渐浮现而出。 师姐不会杀他,因为她找不到杀他的理由,但师姐如果要杀他,恐怕只要再点出先前那般的一指就已足矣。可惜师姐不能这么做,不只是因为对方是其师弟,同时他也是常微先生的学生,而且师姐心中没有杀他的心。 林易并不知道师姐心中的想法,他只是满心思索着对方的话语,清秀的脸上笑意敛尽,化为一抹比静止的湖面还要平静,而且就在这份淡淡的平静之中,还透出了一丝无比严峻恐惧的苍白。 片刻之后,身坐于马背上的林易脸色骤变,一股无比恐惧害怕的感觉从其心头油然而生,而且他在心中想着那些事情,便愈发觉得对方实在太过可怕! “难道她想用口中的话语激怒我,然后使我在失去的理智情况下接受挑战,从而在战斗中拼命反抗?若真是如此,恐怕我还没来得及反映就已死得不能再死了吧?”林易心中划过一丝自嘲,没有再开口说话。 “你怕我杀了你?”师姐看那陷入沉默的林易,口中轻声问道。 “在我没有应你之前,师姐应该还不会杀我!”林易认真回答道。 “你便是应了我,难道我就会杀你不成?”师姐淡淡说道。 “我说过我的道是斩尽世间一切污秽,如果你哪天觉得自己实在肮脏不堪了,我不介意在那时将你杀掉,至于现今,还是多想想如何加快修炼的速度吧!” 白色的马,黑衣的人,一人一马渐渐离去,驶向那条原来的街。 白马健壮的蹄子踩在碧绿色的草地上,发出了沙沙沙的轻响声,林易目送对方的背影渐渐远去,心中不知存有什么情愫。 “如此说来,她是不会杀我了?”林易疑问说道,脸上轻松了无数。 两腿轻踢胯下黑马,黑马无动于衷,林易低头望去,发现对方吃的甚是满足,于是,愤怒的他刚欲出口谩骂,但一想到自己先前答应它的事,不禁又收住了脾气,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哎,像你这般贪吃的马,又如何能在牧场生活这般长久?” …… …… 师姐回到了墨砚画坊,林易并没有回去。 在束装师姐骑着白马离去后,他便下了马背,随后他又找了一块不曾被大黑马吃过的草地,静静平躺着,目光望向那片淡蓝的天。 天之所以蓝,因为天外无边;心之所以宽,因为足够坦荡。 在林易的心中,依旧不断回想着师姐先前的那些话,想着她语句中的含义。 从头到尾,师姐讲诉的事实归根结底都是自己的弱小修为,而也正因为自己的修为尚且弱小不堪,所以林易心中开始觉得非常不好受,异常憋屈。 心中不好受能怎么办,自然是艰苦修炼! “如果自己拥有师姐这般强大的修为,陆小羽又能算得了什么?”林易看着那片蔚蓝的天,自语说道。 其实以他弓结期的修为行走尘世本是十分足够的,何况尘世间的人又哪里都是修行者? 好在林易未曾因为突破弓结就感到有所自满与骄傲,这个世上比他强大的人太多了,多的根本难以数清,而且他更知道自己的宿命是不可能只限于世间的,毕竟他还有着血海深仇要报。 强大才是他以后要走的道路,脚踏实地才是他行走大道的唯一路径! 当林易从平躺的姿势坐起,当他从满脑子的的沉思中醒来,他茫然地看了一眼周围,发现天色早已充满了昏黄。 昏黄的颜色里带有陈旧,陈旧中又透有回味,回味是对往事的回味。 一抹淡淡的红霞自天边散却,林易惊异发现此刻的大黑马依旧还在啃着青草,它吃的津津有味,它吃的聚精会神,看其模样竟显得格外认真。 因此,林易便从草地上站起,脚步懒散的踩在柔软的青草上,满是无奈的笑了笑。 他逐步向大黑马走去,待走至它的身旁后,不禁伸手拂了拂它乌黑亮丽的马鬃,口中笑骂说道:“从下午便一直吃到现在,即便你的肚子还能装下这些嫩草,难道你的嘴巴便不会累吗?” 大黑马闻言,立即便停下了吃草的动作,它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主人,满是兴奋的嘶吼了一声,随即便四脚齐动,围着林易的周围肆虐奔腾起来。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跑得很快,但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这般得瑟骄傲,况且你的对象早就回去了,难道我们主仆还要在这荒草地里干坐着不成?走吧,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按照先生的性格,明日开始我等必然还是要继续劳累的!” 林易刚说完话,大黑马便乖巧的听了下来,然后它轻步走近他的身旁,用黝黑的头颅蹭了蹭林易的手臂,仿佛就在撒着娇,模样变得十分有趣! “走起!”林易跃上快速马背,口中念了一声,大黑马便非常通人性的朝那已经带有许许燃起红火烛光的寮城行去。 从古街第四十一巷回到第十三巷,大黑马奔跑所用的时间仅仅只是一顿饭的功夫,林易右手轻拽马缰,它便左转驶进了巷口。 墨砚画坊内,烛光已经亮起,林易拉着大黑马走进了画坊大门,随之来到了小院内。在画坊的小院中,白马已然乖巧的战在那里,嘴中咀嚼着师姐为其准备的青草,一脸怡然自得。 林易见此,松开了手上提着的马缰,任大黑马自己走了过去,而他本人则是直接走进了画坊之内。 先生依旧坐在画台上,手中捧着一本陈旧的书籍再看,满目思索。在画台的旁边燃着一根通红的烛光,烛光轻轻摇曳闪动,林易轻步向前走去,心中知道对方其实根本不用烛光也可以看见书籍中的字。 不过既然烛光已经点上了,自然便有其点上的道理。 束装师姐冷冷的坐在先生旁边,白皙的右手上拿着一块崭新的布缕,而在她的左手上,握有一把无力锋利的匕首,匕首被金色的烛光照起一丝光芒,光芒又凑巧的闪过了林易的眼睛,所以他的眼睛开始泛疼。 一片深邃的大海被一道充满杀意的金光闪过,仿佛大海在突然之间就被这道金光给劈成了两半,林易走动的脚步立即停下,心中像是看见了那道逆天的耀眼金光。 金光充满神圣,但却无情地斩断了他多余的想象与念头,因此在他宽阔的额前,随后竟冒出了丝丝带有寒气的冷汗。 师姐冷冷的看着他,又转头看着先生轻缓地摇了摇头,于是左手紧握着的匕首微转,撤开了反射在林易眼里的金色光芒,将右手上所拿着的布缕包裹在了那把泛着金光的匕首上。 金光收敛而去,静步的林易重复光明。 …… ……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三人骑马而行 睁开双眼后,落入眼帘的依旧是两人一烛光,烛光依旧泛着陈旧的金红色,只是越燃越旺。 画台上的先生正低头翻阅着手中那本陈旧的书籍,其锋眉上锁,脸上充满了疑惑与不解,仿佛书籍上面记载了什么珍贵难解的信息,使其竟看的这般入神。 身旁的师姐正用右手上的布缕拭擦着左手上的匕首,匕首被其拭擦数遍后,竟愈发明亮起来,亮的仿佛可以清晰照射出每一个人的面目。 林易恭敬地站在二人身前,没有出声,亦没有要打断对方的念头。 良久后,门外的院子里率先传出了一阵细微嘶吼声,林易听闻此生,知晓这是大黑马的声音,随即便足步轻抬,走出了画坊。 林易来到小院,目视着大黑马的黝黑头颅伸延到了白马的头颅边,看其模样倒是有些想要吃白马豆腐的样子,然而等他走近仔细一看,这才看出了真正的端倪。 大黑马一脸欢乐的吃着马槽里的嫩草,而且是非常无耻的抢草吃,吃的异常满足。白马见此,自然是蛮不情愿的看着大黑马,看着它那卑鄙下流的神情,心中一阵怨气暴涨。 林易自然知道大黑马其实早已填饱了肚子,所以没好气的上前骂道:“你这厮到底还有没有点德性,自己吃了一下午的青草也便罢了,此时竟还来与人家争食,难道人家不是和你一样奔驰了一样远吗,你到底想让它今后如何看你,作为你的主人,我真为你感到蒙羞!” 林易口中骂完,顺手便提着马缰将其拉扯到了院子的另一边,大黑马见自己主人将自己拉开,心中虽有不愿但却并未有所抵抗,而是乖巧的选择转头离开了马槽。 将马缰牢牢的绑在了院中其中一根木柱上,林易又转身从师姐寻来的那一大堆青草里抱了一大把青草过去,随之看也不看的扔到了大黑马身前。继续说道:“你这贪食的东西,快些吃吧,吃完可别忘了感谢你好心的师姐,这些可都是她好心为你寻来的青草,做马也要知恩图报,可不要负了人家好心!” 大黑马听言,低垂着黝黑的头颅一声不吭,但见自己主人再次抱来一大捆的青草,立刻便又满是高兴的吃了起来,根本不再对他给予一丝理会。 林易见此,知晓对方是个纯正的吃货,倒也再未开口说些什么,随之无比得瑟的朝画坊走了进去。 此时此刻,身在画坊内的师姐早已听到了他的话语,心中的愤怒蓦然而生,口中更是狠狠骂道:“无耻之徒!” “哈哈哈,此子确实是顽皮了些。”先生听了师姐的话,轻笑说道。“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在遇事时总不会吃亏!” 师姐听了先生之言,似乎明白了什么事,其隐藏在黑纱下的怒意渐消,闭口不再说话。 林易走进画坊,心中依旧有些得瑟,不过此刻的先生已经收起了手中的书籍。于是,先生看着林易走近自己,睿智的目光中始终掩不住赞赏,轻声开口说道:“既然良驹都已买来,那么你也该去做第二件私事的时候了。” 林易听闻,心中不由一喜,随之躬身一拜恭敬说道:“还请先生明示!” “在寮城北面有一片茫茫大山,山中尽是飞岩峭壁,而在大山深处,有着一处十分隐蔽的村庄,你此番要去的便是这座大山中的村庄。”先生细细解释道。 “不过你要谨记,通往这座村庄的路途只有一条,那便是其中两坐大山之间的山谷小道,这山谷小道之内有溪水流淌,你们只要顺着溪水而行便可直达村庄。如果你们中途遇见了其它路径,万不可轻易涉险踏入。” “是,先生,学生明白了!”林易抱拳回道。 …… …… 翌日清晨,天微微亮,林易便牵着大黑马便率先离开了画坊,所以等到师姐起身来到小院时,她只发现了自己的白马还站在小院之内。 至于那匹高傲的大黑马及自己的师弟,两者都不知前往何处了。因此,师姐不禁变得有些好奇,心中更是暗暗道:“难道他独自一人走了?” 想着想着,师姐便愈发觉得不可能,毕竟昨晚先生曾说师弟的此番前行必须要自己相伴,不然很有可能功亏一篑。 虽然她不怎么喜欢自己这位无耻的师弟,但其心中还是清楚他绝不是愚蠢之人,相反,在某些关键的时刻他会显得比所有人都精明与成熟,而且处理起事情来会十分的沉稳冷静。所以,她相信自己的师弟固然是不会弃自己先行离去的。 “如果当时不是他在自己身边,或许我又错杀人了吧!”师姐心中想到林易,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差点将唐国良杀害。不过只要她一想到自己每次都要随他去这去那时,心中的那丝温柔也便消失无影了。 先生走出了画坊,看着那整装就欲离去的师姐,心中微微沉思,随之突然开口说道:“此番你随他离开,所用的时间必然也会不短,而我再过两月后便会提前离开寮城,若是你们结束的早,而我又没有回来,你们便先不要回寮城了。” “记住,千万不可让他在我之前回到寮城,不然可能大祸将临!” 见先生突然开口,整装的师姐蓦然停下手头的动作,随之缄默片刻,说道:“她上次与我说,还要半年再到破境之时,先生为何又提前两月赶去?” “我昨日已经算过,她的破境时日将会提前,而且此事本是刻不容缓,我必须得提前过去保证她的安危,所以你们若是结束的早,切记不要回来,而他若是不听,你也要想尽办法拖住他,万不可让其盲目回来。”先生严肃说道。 “是,学生知道了!”师姐猜不到先生的用意,只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了,快些走吧,他已在北门等你!”先生紧皱着眉宇,缓缓说道。 “那学生告辞了!”师姐将白马牵出,最后说了一句便跨马离开了画坊。 先生见自己的学生都已离去,其心中的那抹不安却愈发强烈,他看着逐渐转化为淡蓝的天际,轻叹一声说道:“希望不会发生吧!” …… …… 寮城北门。 林易依旧骑在了大黑马的马背上,只不过在他身旁,又站立了一匹从未见过的骏马。 这匹骏马看去稀疏平常,浑身颜色泛有棕色,只不过马背上坐着的人却不平常,因为他是林易的好友:闰安。 林易早早离开画坊,自然便是又去买了一匹骏马,然后牵着骏马去了顾文清的家。 闰安当初遇见林易时,神志有些不清,但林易清晰记得对方要求让他送其回家,而此刻的自己刚好要前往大坝村,机会无比难得,他势必要将闰安一并带走,更何况那时的闰安说自己是神臂村村民。 林易不知道神臂村在何处,所以于昨晚亲口问了先生,而后先生给出的答案是:神臂是一古村,早已不复存在,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古村就是现在的大坝村。 因此,闰安既然说自己是神臂村村民,那也自然便是大坝村的村民,林易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所以一大早便赶了过去。 “我说林易啊,你要等的人为何迟迟不来,莫不是弃你于不顾了吧,我看我们还是走吧,这么等下去何时才是个尽头啊!”闰安坐于棕色的骏马背上,口中焦急说道。 “不用着急,她很快就会来了,再等等便好!”林易淡淡说道,丝毫不显焦急。 “我说兄弟你也真是的,不过是送我回家罢了,还要请个伴路人,这得多麻烦人家!”闰安叹气说道。 “呵呵,其实我也有自己的私事,并不全是为了你!”林易没有直说出自己将要复骨的事情,笑着回答道。 “噢?不知兄弟此番为了何事?”闰安好奇问道。 “到时你便知晓知晓了!” 咯哒咯哒咯哒! 远处寮城的大街上,传来一阵充满节奏感的马蹄声,林易听闻没有转头,但却知晓了来人是谁,随之向旁边的闰安继续说道:“闰大哥,她已经来了,我们走吧!” 闰安听闻,好奇的转头看了一眼那马蹄声的源头,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快速奔来。 几声马蹄之后,白色的身影便已无比接近自己,闰安惊异的看着这匹白色的骏马,心中忽然产生了丝丝震动。 白马顺势止身而下,停在了林易的身旁,林易转头望向骑马而来之人,发现对方今日竟然穿了一身的白衣束装。 白衣束装穿在师姐的身上,使她看起来多了一分圣洁少去了一分冰冷,而且白衣依旧可以凸显出她的完美身材,高耸傲人的玉.峰,圆挺的臀部,细细的腰肢不含一丝多余的赘肉,包括她那双充满力量感的大腿实在迷人。 林易紧紧的盯着她看,看着她蒙在脸上的白色纱布,忍不住的开口说道:“师姐今日好生美丽!” 白衣束装听到林易之言,露在面纱外的眸子不禁又是一冷,转头看了一眼那身旁也盯着自己观看的闰安,冷冷说道:“他又是谁?” “他是我的朋友,也是那里的村民!”林易感受到了师姐口中的冰冷,立马解释说道。 “希望他能安全的回村!”师姐接着冷冷的说了一句,随之玉腿轻踢马腹,率先便从寮城的北门驰骋了出去。 林易清楚地听到了师姐说得话,但却没有听懂,他微微缄默了片刻时间,可发现自己依旧不能理解,随之便直接转头对闰安说道:“好了,快走吧,她性格有些冷漠,你切记勿要得罪她便好了!” 闰安听此重重的点了点头,便与林易一同跨马奔腾而去,飞快得离开了寮城北门。 …… ……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何苦 寮城境内:王爷府。 一名打扮成百姓服饰的小厮急匆匆的自王爷府门走进,他身影飞快的穿过了庭院花坛,脸色急促,不敢有丝毫的停顿与歇息。 萧德正坐于大堂的主坐之上,身旁站有倒酒的婢女,此刻的大堂之中,有歌女舞于庭,乐器交杂之声纷纷飘迷入耳。 萧德看着眼前的舞女们曼舞,嘴中喝着珍贵的酒水,满脸欢乐。 “好,跳的甚好,哈哈哈,通通赏银千两!” 舞女们听到王爷出言赏赐,心中万分惊喜,随之便更加卖力的摆姿弄舞。 萧德看的入神,发福的肥胖身子斜依在躺椅上,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本是充满威严的双眼直视于舞女们那赤裸的水蛇腰上,透着一丝淫邪炙热的火光。 “来者何人,速速止步!”大堂门外,一名带刀的侍卫拦下了那名便衣小厮,口中冷声说道。 小厮见此,止下脚步轻声在那名侍卫耳边说了几句,侍卫闻言后立刻脸色惊变,随之让其在此等候,而自己却已步入大堂前去汇报。 侍卫匆匆走进大堂,顺着墙边来到高堂,他走近王爷的耳边轻声说道:“王爷,门外有人求见,据说是王爷要盯着的人有了新消息!” “什么?”正在享受舞姿春色的王爷猛然惊醒,继续说道:“难道是那驼子的消息,速速让他进来!” “是,王爷!”带刀侍卫恭敬回道,随之便立马走出了大堂。 “好了,今日到此为止,尔等都退下吧!”王爷收起笑意十足的脸色,缓缓开口道。 “父王,为何突然停止了?我还没有看够呢!”萧皮蛋生性愚笨,不曾瞧见萧德脸上的那抹严峻,所以心中不免有些不舍与无奈。 “看看看,就知道看,天天吃喝玩乐,何时见你学习也有这般专注了?如果你自小跟着私塾先生习字绘画,又哪里会害得本王都被别人三番两次取笑,还不速速给本王滚回书房去看书。若今儿再背不下三五篇诗文,便不要再用晚膳了!”萧德勃然大怒道。 他见自己的儿子纨绔无性,便情不自禁的想到自己被常微与其学生所讽刺的场景,因此自然而然的也便开始产生愤怒与不悦,当下便是一声怒喝。 萧皮蛋见自己的父王突然大怒,圆球似的身子当下有了丝丝畏惧与胆怯,他急忙退身离开了大堂,满脸不怨,口中不禁喃喃说道:“你心情不好便谩骂于我,自己还不是被亲哥哥给扁到寮城来休生养息了?” 小胖子说的极其隐晦,故儿萧德并未听到萧胖子的话,不然很有可能上前就是给他几个重重的耳光。 别人侮辱萧德管教无方,他可以忍;但若是别人说他被自己的亲哥哥贬职,这种丑闻他却无法再忍,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件事本是他最深的痛,也是他睁睁看着帝王之位就无比接近的摆在了自己眼前,可最终却与自己无情的擦身而过,从此失去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好机会。 大堂外的小厮收到王爷传召后,便与侍卫一同进入大堂,而待其走入堂内,立刻恭敬的双膝跪地,将头深深埋入腿间,说道:“属下参见王爷!” “好了,起身说话吧!”萧德着急回道。 “是!王爷!”小厮站起身子,微整理了自己的衣服,接着开口说道:“启禀王爷,属下已经按照你的吩咐,盯紧了先生的学生两日,但就在今晨早上,属下看见他正与那名蒙面女子一同离开了寮城,骑马驶向北方去了!” “你说什么,那驼子离开了寮城?他可是与常微一同离开的?除了这两人外,还有他人一同前往吗?”萧德连续问了三个问题,甚至在其眼中的寒光都蓦然间升了起来。 小厮听闻,微抬头望向了自己主子,眼中不禁又瞧见对方那迫切急促的模样,仿若片刻之间,这则突生的消息便使对方失去了平日里的足智多谋以及那些沉稳与心机,所以小厮微微顿了顿语气,无比认真说道:“回王爷话,那少年除了与蒙面女子一同离开外,其中还有一名普通的男子,只是那名男子属下可以肯定,决计不是画坊的先生!” “噢?还有一名男子吗?”王爷自语,虎目般狰狞的眼睛微眯了起来,他心中不断自语,眼中的寒光越来越亮,可惜他始终想不透这名男子到底是谁,只不过寮城除了常微先生外,其他人能使他有所顾忌吗? 于是萧德紧锁的眉宇渐渐书荒,接着自语道:“不管此人是谁,只要不是常微便好。看来此番连昊天都选择站在我这边啊,不过你这驼子也是该死,小小年纪便敢出言得罪于我,真以为自己是以后的常微不成?” 萧德心头碎碎念,但看的出他正越说越气,他抬头直视着大堂中央的小厮,眼中充满了无法遮掩的杀意,开口说道:“此事你做的很好,不过事情还未结束,你现在立刻回去,不管你是快马加鞭也好,马不停蹄也罢,务必要给我牢牢盯着驼子三人,千万不能跟丢了!” “属下领命!”小厮恭敬叩首,回答后便快步走出了大堂,像匆匆来临那般匆匆离去! 萧德见小厮离开,自己那白净的右手轻拂下巴,心中微微缄默片刻,眼中透出了一丝狡光,他向那站在大堂中的侍卫叫喊了一句,说道:“曹蒙!” “末将在,不知王爷有何吩咐?”曹蒙听对方唤自己,立刻举刀低头听命道。 “我命你携一千两白银去趟黑市,然后用这些银子收买血狼帮的人,让其先出人力击杀驼子三人,至于你嘛,便携带三百精兵紧跟随在他们身后,务必要在寮城之外击杀驼子三人以及那些血狼帮的人,千万记住了,不能让任何知道此事的人活着回来,知道了吗?” “精兵三百?可府内只有一百士兵啊,难道王爷要让我去那里调兵前去?”曹蒙闻言,惊异说道。 “府内的士兵不要动了,你一人前往既往可,不然难免会被别人看出些什么端倪,毕竟画坊那厮可精明着呢,你就拿我的手谕去那里直接调用三百将士吧,记住做事要小心点,务必要将那三人杀死,如若出现丝毫差错,你便不要回来了!”萧德说道,语气听起来颇有些冰冷无情。 曹蒙闻言,当下上前接过了王爷的手谕,随之握刀恭敬说道:“末将领命,王爷放心就是,若是那三人不死,我便自刎于北门!” “很好,此事不容有误,毕竟这个机会对我而言可是大好,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可就不知又要到何时了,好了,你快些去吧,越快解决此事越好,我怕夜长梦多!”萧德催促道。 “是,王爷!”曹蒙拱手回道。 他持刀跨门而出,没有进行任何多余的换装及准备,随之便前往帐房领了白银,又从前院的马厩牵了一匹骏马,骑马快速离开了王爷府。 “哼,真是天赐良机于我萧德,常微啊常微,虽然你聪明一世,而且别人都说你可以预算到未知之事,但此次我定要你的两名亲传学生都惨死于荒野,好让你知道我萧德虽然被那厮如家畜般派到了寮城休养生息,但也绝不是你这一介凡夫书生可以惹的!” 萧德自长椅上站起,跨步来到了大堂门外,他看着眼前的一幕繁华与瑰丽盛景,脸上却出现了比老虎还要可怕的狰狞,心中无比恨声道。 口中的话音未落,甚至萧德连脸上的那份杀意都未来得及退怯,而便在这时,他却不知某人已经掐指预算到了这一切。 于是,那人的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笑容,目光如似高挂在夜空中的明月那般闪亮,口中缓缓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 …… 自打出了北门之后,林易骑着良驹都能充分感觉到地面上的官道愈发狭窄,远不如其它三门外的官道那般宽阔。而就在三人骑马奔腾了半日后,甚至连狭窄的官道都已不复存在,只剩下了一条黄沙飞舞的黄泥大道。 三匹骏马同时奔腾在黄泥大道上,马蹄声如似暴雨袭地一般凌乱有力,颇有些征战血战的错觉。 马蹄直落于地面,掀起一道道飘迷而起的黄土飞扬,好在此刻林易所驰骋的大黑马遥遥领先于其它两匹骏马,不然务必要吃到那些被马蹄卷席的黄泥尘土。 大黑马越跑越快,仿若此刻的它早已变得兴奋不已。它四蹄运用的充满节奏感,墨色的眸子直视眼前那条平坦的黄色大道,在其大腿上的肌肉曲线不断挪动,恍惚间找回了当初自己与主人一同厮杀战场的感觉。 林易感受到了大黑马的奔跑之速加快,不禁转头忘了忘后面的师姐与闰安。师姐座下的白马已经逐渐发力即将追赶上来,只是闰安驰骋的那匹棕色骏马却是能力有限,已然要被彻底甩开了。 所以,林易双手微微紧了紧手掌的马缰,开口说道:“跑慢些,你要学会适当的控制速度,可别跑得太快了,不然你对象如何能追的上你?况且你那棕色的兄弟虽然在普通马匹里面已算得上是翘楚,但又怎么能够与你这匹妖孽相比?” 大黑马闻言骄傲的嘶吼了一声,缓缓开始降下速度,而到了最后它更是完全停了下来,停在了黄泥道边上。 口中满是不屑的吃了几根青草,大黑马又无比得瑟的摇了摇长长的尾巴,似乎在表示是自己要等后方的两匹骏马先行而去,然后再开始追赶。 林易知道它的脾性,更清楚它骨子里的骄傲与狂妄,因此在自己的心中,不禁充满了无奈。 他骑在大黑马的背上,没有催促大黑马跑动起来,而是两眼看着那驰骋而过的白衣师姐,看着后面紧随极速奔跑而过的闰安。 看着他们刹那间跑远,林易不满的甩手挥了挥那由道上飘迷而来的黄土泥尘,转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没好气的骂道:“现在你我都吃了一嘴黄土,很满意了是吧?满意就赶紧给我追上去!” 大黑马听了林易的埋怨,不禁嘶嘶啼叫起来,脸上表现的一脸兴奋,而且它的这几声啼叫听起来,充满了嘲笑的意味! …… …… (求收藏与红花,十点还有一更!) 第一百二十四章 改变彼此看法的一场谈话 吃了一嘴的黄土也便罢了,毕竟那都是自己放纵大黑马而自找的罪孽,但此刻的它竟还开口嘲笑自己。 嘲笑自己口吃黄土的那份落魄模样,嘲笑自己被口中灰尘而呛得猛烈咳嗽,嘲笑自己任由其止步停身而下的错误决定,嘲笑自己毫无颜面的苦苦留着痛苦的泪滴,所以林易情不自禁的愤怒了。 他看着自己胯下的大黑马,看着它摇头狂笑嘶鸣不断,心中的恼怒便如极速攀升而起的岩浆,而且这股岩浆炙热无比,充满了讽刺,燃烧着他的一身平静与沉稳。 怒火从林易那黑洞般的鼻空中喷射而出,点燃了他那双深邃清澈的眸子,仿若在其墨色瞳孔内也燃烧起了熊熊火焰。火焰看起来是那么的旺盛与剧烈,不能被天空突然降临的暴雨所浇灭,亦不能被远处那条与地面线向平行的溪水所殄熄,这是被一头牲畜的嘲笑所点燃起的怒火,所以他无法忍受。 无法忍受后该怎么办? 健壮的双腿猛然张开,林易快速又将两腿向内一缩,笔直的双腿便直接便踢在了大黑马腹间。这一腿没有用出太多的力量,所以林易并不担心会踢伤它,只是这一腿的突然而至,不禁将大黑马从得瑟的嘲笑中彻底惊醒过来。 骄傲的嘶鸣声骤然停歇,大黑马仰起的头颅微微低下,它身子颤抖了一下,灵敏的感受到了自己主人身上所带有的那股愤怒与不满,随之低头不再做声。 “你这厮,害我吃了一嘴黄尘,难道你就很喜欢呆在这堆漫天黄色的尘雾里吗?还不给我追!!”林易呐喊一声,声势犹如天雷作响,他随手擦了一把眼角被尘雾熏起的酸泪,右腿又是一脚踢在了大黑马的腹部。 这一腿,大黑马显然不再与之前一样,因为它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所以它立刻抬起了高昂羞怯黝黑的头颅,即刻踏步向前奔驰而去。 北门之外,慰藉天蓝,有马踏道泥尘,一路烟尘独舞。 林易坐于马背之上,双手紧提手中的马缰,再没有约束大黑马那疾驰的速度,而放开了所有束缚的它,更是不顾迎面拂来的强烈劲风。 蹄踏奔腾于黄道,墨色的眸中尽是畅快淋漓的骄傲神情,在大黑马的背上,虽然依旧载着一名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但它离弦之箭般的速度却丝毫没被影响,它的速度依旧足矣堪比电光火石之间的闪烁,就如一道穿梭在黄色大道里的乌光。 快在眨眼之间,便已千米之外! 疾驰的大黑马四肢发达,前驱宽阔如大山,它奔驰的身体一起一落,脖颈之后的马鬃迎风飞舞,而它的马尾更是腾空而起,像极了一条迎风飘舞的黑色布带,飘然而灵动。 黄道之上有骏马,骏马蹄下卷红尘。眼前是一望无尽的草野,满世界的碧绿青嫩,林易乘坐于黑马之辈,深邃的双眼内已然退去了之前被烟尘所引起的满眼血丝,然而,此刻的他竟双目微眯起来,将视野急于一线之内。 林易将眼睛微微眯起,其一是为了防止迎面而至的大风将其吹的再次落泪,其二则是为了自己在大风的吹动下,依旧可以透过这道狭窄的视线看尽眼前一切,便在这时,他瞧见了一颗高大的杨树挺立在了远处的那片宽阔草野中,而在树的下面,停驻着两匹不同颜色的骏马,一匹为雪白色,一匹为黄棕色,至于两马停留的前方,流有一条泛着银光的溪流。 两马喝着溪水的清水,随之又乖巧的吃起了溪边的青草,怡然自得。 林易坐在马背上居高而望,故儿将此景看的仔细,他扯了扯手中的马缰,提醒着大黑马要及时转弯,奔跑中的大黑马感受到了对方的用意,不禁减下了飞驰的速度,缓缓朝着那颗杨树甭腾而去。 许久后,大黑马跑到了杨树旁边,又非常通人性的止身而下。 林易自马背上一跃而下,顺手拍了拍它健壮的身子,大黑马感受到对方手上传来的关心呵护之意,又是很没出息的仰天嘶鸣了一声,一脸知足享受的向那两匹早已站立许久的溪流走去。 眼前的这颗杨树枝叶繁盛,整体望去形同一把撑开的大绿伞,树杆粗壮笔直耸立,而在树杆的表皮上,干皱的树皮看去就要脱落。林易知道它不会随意脱落,毕竟此刻的它生机旺盛,而且在树的中断以上几乎都被绿叶所覆盖,茂盛而密不透光。 树皮看起来虽是干皱的形同那在太阳暴晒后的田园表皮上的泥土,而且那丝丝纹路看起来竟如青筋般暴露,但林易可以细腻发现,其实这些树皮的某些支点上依旧长有许许青嫩的小树叶。 小树叶象征着新嫩的勃勃生机,充满着生命的希望,同时林易也可以根据于此,心中肯定下这颗杨树的树龄不超百年,远不及顾文清家门前的那颗梧桐古树来的苍老。 寮城北边人烟罕至,存有一片难以看见尽头的荒野,荒野上平坦无边,没有掺杂多余的小树与小山峰,故儿可以让清风随意的从四面八方吹拂而来。 呼呼呼! 一股清新的夏风忽然自远处吹来,吹动了大绿伞般的杨树叶,也吹动了林易散披于肩的一头青丝。 杨树上的树叶沙沙作响,林易头上的青丝狂乱飞舞,他不断走向杨树之下,走向那早已呆在杨树下面乘凉的白衣师姐身旁,随之清秀的脸上笑了笑,说道:“师姐到这多久了?不知闰安何处去了?” “没多久,不知道!”白衣师姐平静回道。 她静静地坐在树荫下乘凉,这个人看去安静而祥和,一身的白衣使她充满圣洁。 美丽的眸子遥看远方,白色轻纱依旧蒙在了师姐的俏脸上,只不过此时的她,无论是其蒙在脸上的轻纱还是她那头满是乌黑亮丽的青丝,都被迎面而过的夏风吹起掠动,轻轻飘舞。 林易听了师姐的回答,心中其实早已预料会是如此,所以不禁又是轻声笑了笑,也不顾对方那冰冷的气质便坐在了她的不远处。 白衣师姐听到了对方的笑声,听出了对放未曾带有讽刺,所以她好奇的转头望之,看见了他如海岸线般的端正五官,看出了他微微上扬的嘴角而带有的淡然笑意,同时也看见了他将慵懒的身子斜依在看似干涸的杨树杆上。 林易丝毫不顾树皮上的那些粉末碎末,他将自己驼起的轻轻靠在树杆上,然后满是享受了闭上了眼睛,始终没有转头去看那美丽圣洁的师姐。 片刻之后,依旧闭目养神的他忽然开口,说道:“师姐为何总是这般惜字如金呢?” 师姐听言,收回了看着对方脸颊的双眼,她微微思考了片刻,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依旧没有开口说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易见师姐不作回答,仿佛间看见了对方隐藏在白纱下的脸色,所以不由自主的重新睁开了清澈目光,转过头来望向师姐。清澈的眼神就这般静静地望着,眸中平静如湖水,不存丝毫的亵渎与不敬,他口中继续说道:“师姐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师姐见对方喋喋不休的追问,难得一次没有出现恼怒与不耐,也不知是因为对方此刻显得老实正儿八经,还是对方那端正的侧脸给了她一丝良好的印象,所以她淡淡开口道:“你为什么对我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林易见师姐依旧冷漠的说话,不禁收回了深邃的目光,他看向草叶的遥远之处,看着那一大片的碧绿青色被阳光照射出丝丝银光,脸上又笑了起来。 于是轻轻说道:“我对师姐的事情感兴趣,自然是因为……你是我的师姐啊!” 这一句在表面上听起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师姐却敏感听出了另一番意味,因此在她此时的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丝莫名情愫。所以她很认真的缄默了许久,这才有些尴尬的开口说道:“你童年过的不好吧?” 面对师姐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即便以林易经历了将近四十年的思想也不禁有些不知所措,他满目错愕的看了一眼师姐,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又缓缓摇了摇头。 师姐看着他点头,又看着他摇头,秀如柳叶的眉头微蹙,嘴中出声道:“嗯?” “我不知道师姐问的是哪个童年,如果你说的是我此生童年,那么确实过的不怎么好,毕竟以十岁不到的年龄就要上山狩猎,然后又要在那满是血腥的恐惧中战胜猎物,最后再扛着猎物的尸首回家,这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来说,实在太过残酷了些。” “当然,如果师姐要是问我上辈子的童年过的如何,那么我真的是过的很好!” “人们降临世间,又哪里会有两世童年?” “呵呵,有些事情我无法为师姐解释,或者说遇到这种离奇的事请,就连我自己也不能理解,不过我想有一天,我总能将它弄明白的!” “你驼起的背脊便是童年时落下的?” “可能你不相信吧,其实几个月前的我,十分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 师姐一阵无语,然后缄默了许些时间,悠悠开口说道:“如果你口中所说的童年狩猎就算不好,那么或许我的童年比你更糟,你问我为何惜字如金?那是因为我从小就找不到说话的人!” “那师姐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大多时候沉默不语,少数时间自言自语!” “……” 林易一阵无语,然后缄默了许些时间,十分认真说道:“师姐,如果以后你想说话,不妨就来找我,我会陪你一直说下去,或者,我可以讲很多故事给你听!” ……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原来是这样 师姐平静地笑了笑,白纱下的容颜如似莲花绽放,她那展露在轻纱外的眸子也仿佛多了一分柔和。 林易静静地看着她,想要听她表达些什么,但片刻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虽然说了一些平时不爱说的话,可对方又岂能因为几句话就改变太多? “师姐,你先歇着,我去上游打点水来!”林易突然站起身子,笑着说道。于是,不等师姐点头回答,他便转身离开了杨树底下,朝溪流的上游步履行去。 “如果你能走到那一步,或许给我讲故事的机会才会更近吧!我也想听你讲故事,只是谁人可知,故事何为故,何以为论事呢?”白衣师姐看着他佝偻的身影离开,心中默念,眸中带有了一份期待。 林易行走在溪流边上的青草丛中,一身轻松,青草酥软,使其脚底下的疲倦都缓缓放松了下来。 他认真地看着眼前这条溪流,而随着自己不断往上行去后,溪的对岸已是芦苇丛遍地,而且他也发现这是一条看去很浅的溪,浅到水面自地底的厚度看起来不过只有一只手掌那般深厚,仿佛就如一杯清澈的茶水倒在了木桌上,随后堆积起了一滩积水。 溪中流水平湍,水底尽是黄沙,里面没有多余的礁石,亦没有一条充满生机的鱼儿游弋。 林易行走在岸边,手中提着一只水瓢,他目光注视着这条看似平静的溪流,心中开始好奇这到底是一条怎般的溪? 溪里无鱼可解,毕竟这条溪水看去实在低浅,根本容不下鱼儿游弋;但无解的是为何这条溪内竟无坑无沟无石,亦般半点青草生长到里面? 而且无论他怎般寻找,他竟都找不到一处多余的小泥潭以及盛水的好地方。 林易心中不解溪水为何如此怪异变化,所以只能在下意识中眺目望溪水源头,然而小溪看去没有尽头,因为在其上游处,只有一层灰灰的迷雾。 这层迷雾是灰绿色的,仿若一座潜伏于无比遥远的大山。 眼前的小溪确实是由大山之中流出来的,林易可以通过溪流的蜿蜒变化以此肯定下来,只是他看不见眼前的清澈溪水到底有没有顺着荒野而流动过,因为表面望去的清澈溪水绝对没有动,而且是纹丝不动,像绝对的静止一般! 林易的双眼比溪水更深邃,他无比认真的看着眼前这片静止的水,停下了自己走动的身子;他之所以停脚,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无论走的多远,但只要一刻身在这片荒野内,那么溪水就将一层不变。 因此他蹲下了身子,用自己的手轻轻伸入到了溪水中,然而这一伸手,他却并未发现出这溪中的水有何不同。 水温亦如普通河流那般温凉透心,特别是在此刻早已步入盛夏的季节里,它可以褪去人们在炎夏所感染上的酷暑之气,同样也可以减轻人们口中咽喉之干渴。 林易收回了先前伸出的左手,换成了提瓢的右手,随之便无比轻缓小心的将右手上所握着的水瓢伸入溪中。 哗的一声! 水瓢悄然落入溪水,发出一声轻响声,而在水瓢的周围,荡漾起了一层轻轻向外扩散的涟漪。 涟漪如似飘扬在古琴上的音律,柔和细腻美丽,不错因为此刻的高空上,太阳正炙热而猛烈的照耀,所以光线不禁直接照在了此刻波光粼粼的涟漪上;自然而然的,涟漪也便泛起了点点银光闪动。 林易看着这些银光闪动,因酷热而微红的清秀脸庞轻笑起来,他将手中的水瓢不断压低,直至彻底将瓢口压入溪水,目光注视着不断流入瓢中的清水,心中满是得意高兴。 他没有用水瓢激荡起沉静在溪底里的黄沙,亦不曾使水底里的黄沙随清水落入水瓢,所以他满是得意,得意这自己的盛水技术什么时候竟变得这般好了? 瓢中的清水逐渐变多,林易一脸怡然的将水瓢自溪中举起,他望着瓢中那些被光线激起银光且不断掠动的清澈水滴,于是一饮而尽。 咕噜咕噜! 林易将清澈吞入腹中,咽喉里发出阵阵轻响。 不得不说的是,溪水真是十分甘甜好喝,而且对于在酷热红阳下行程半日的他来说,简直要比画坊中的淩雾茶还要好喝;仿佛就在刹那之间,甘甜的溪水形同一场及时的春雨般滋润了他干燥的心田。 “不错,此溪水更甚山泉,我得多打一些给师姐解解暑气!”林易非常高兴,便又立刻趴到在了草地上,伸手欲将水瓢再次伸往溪中盛水。 便在这时,远处的荒野之上正有一名男子游荡而来,他满脸兴奋欢笑,手中提着一只肥肥的野兔,嘴里感慨说道:“骑马劳累了半日,想必只肥兔也够三人吃了,哎,还是怀念自己的烤肉香味啊,在顾大哥家这么久,不得机会予自己下厨,我看烤肉的手艺都要退步咯!” 男子正是闰安,他一路高兴自溪流的上游端走回,自言自语自笑。 先前的他从杨树旁边离开了许些时间,后到的林易自然不知他去向何处,至于杨树下歇息的师姐,她亦是不会对此有所过问,毕竟对于闰安的存在,师姐从头到尾都是不关心的。 闰安走的很快,因为他的肚腹早已饥饿,他是尘世间的平民凡人,自然不如林易与师姐那般修行者来的耐饥。 所谓半日不食,他腹早已不适。 “咦?林易,你趴于溪岸作甚?”闰安走着走着,忽然看见自己的不远处正躺着一名少年,而这名少年显然便是救他两次于危难的恩人:林易! 闰安突然唤起,打断了原本正无比小心盛水的林易,所以在其一惊之下,他不禁将手中的水瓢莫名一抖,瞬间打破了溪水中的平静安逸,使溪水更是哗啦啦的作响起来。 林易听着这些溪水的畅响声,专注的眼睛直接痛苦闭上,心中满是不快。 他知道自己手中的这一不小心抖动,定是搅动了溪底里的黄沙,而黄沙要是被其搅动,必然会顺着动荡的水纹而没入那将要盛满半瓢的清水,从而将其花费很长时间才使水瓢装的半满的清水污染。所以,林易自然十分不愿见到这一幕的悲剧,当即便闭上了眼睛。 闰安看到了林易的突然泄气,又是好奇的上前迈了几大步,他走到林易的旁边,蹲下身子这才发现对方原来是在盛水,于是满嘴高兴的拍了拍那趴在草地上装死的林易,笑着说道:“哈哈,林易,原来你在盛水啊,我还以为你躺着溪边睡觉呢!” 林易听闻,心中已是愤怒如烈火,当下便睁眼转头望向闰安,用无比傲娇埋怨的眼神看了一眼那满脸兴奋的闰安,但就在这时,他又看见了对方手中所握着的野兔,微微顿了顿口气,说道:“你睡觉能这般随意的找一块草地吗,都是你,害我打了半天的清水没了!” 闰安听闻,认真的看了看那落入瓢中的清水,继续笑着说道:“我哪里害到你了,你打的清水不是都还在瓢里吗?好了,我方才刚打到了一只肥肥的野兔,现在就要将它烤了填肚子,你既然已经打水,便多打点过来,省的到时吃烤肉时干渴,哈哈哈,我先走也!” 闰安一脸大笑,站起身子便无比潇洒的离开了林易身旁,直朝那颗如似撑开的大绿伞般的杨树行去。 林易见对方大笑离去,而且又听对方开口调侃自己,心情不由变得十分郁闷,他转头想要举起手中的水瓢狠狠砸入溪水,然而就在这一刹那,他竟错愕的发现自己瓢中的清水不仅满满一瓢,而且清澈的不掺一丝黄沙! “嗯?怎么会这样,难道黄沙没有被掠动!”林易惊异自语,顺势侧目望向先前的盛水之处;这一看,他才发现那里的清水与沙依旧平静如初,波澜不惊! 因此,他顺手捡起了一颗漆黑的松散石子,目光看着溪底的无尽黄沙,随之将其手中的石子轻掷于溪底。 噗通一声! 石落溪水不乱,唯几滴清澈白净的水珠溅起,几圈淡淡的涟漪散却后,石自便直接沉入了溪底;林易凝重的看着那颗小石子,就在一息之后,石子莫名消失不见。 “原来是这样!”林易轻笑自语,脸上的疑惑蓦然散去,像是知晓到了什么。 随后他便站起自己卧倒的身子,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水瓢,又看了看瓢中的满满一瓢清水,欢乐无畏离去! …… …… 溪水的上游有一大山,大山坐立于草野后头。 大山一眼望去茫茫无边,彼此起伏不定,而且在山的峰头成年飘迷云雾,使人难以看清此山到底有多大,到底有多雄壮。 大山之间流有一条溪,溪是先生口中所说的溪,也是林易盛水的这条溪,只不过在山口的溪流边岸,存有无尽盛长的芦苇荡。 无数支美丽的芦苇生在溪的对岸,密集而葱郁,但它们不存于林易所在的荒野,而是长于溪流的对岸上游,仿若中间这条溪水的流淌,将其生长的区域都生生给划分开。 因此,芦苇的生命便只限于对岸,不可踏足荒野。 如果说此地的芦苇不可长于荒野,青草活不过秋冬,那么也就只有这条流量不多的溪流,无论四季变化春来东去,始终保持着一成不变。 …… …… 第一百二十六章 谁知我心信念比天高? 林易提着自己手中那盛满清水的水瓢,小心翼翼的从草畔边上走回,一路走到了杨树底下。 他满是高兴的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水瓢,看着那满满一瓢稍显荡漾的清水。自他从溪畔行到此地,瓢中的清水始终滴水未溢,不得不说这一路过来,他真的很小心,非常小心。 “师姐,天气炎热,喝点清水解解渴吧,也好避免身染暑意!”林易将手中的一瓢清水尽数递向自己的白衣师姐,笑着说道。 师姐闻言,转头看了看他从中递过来的水瓢,她看着眼前这满满一瓢的清水,心中不知是笑还是哭好。于是,她微微缄默了许些时间,然后很认真的开口道:“师弟,你用如此大的水瓢,且又盛了如此多的清水,叫我如何好意思去喝它?” 林易见此师姐婉言,本以为是对方不想浪费水滴,当下便无谓道:“嘿,师姐莫要在意这个,你若是喝不完,我可以接着喝!” 林易说完,师姐便不再开口,而是一脸静谧的看着他,眸子专注而认真。林易见对方看着自己,心中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有些不适应,他仔细的想了想自己先前那句话,片刻之后便忽然反映过来了事情缘由,心中连连暗道自己实在太过大意。 在他前世,两人共饮一杯本是习以为常的事,但在这个世界,男女共饮却是十分忌讳的事,所以他急忙赔笑道:“不是,师姐,其实我的本意是……我先予你倒点出来,然后剩下的我自己喝!” 面对这种尴尬的氛围,林易早已可以做到脸不红气不喘,毕竟他在师姐面前本就是十分无耻的。 右手依旧紧紧握着水瓢,但林易的左手却突然一闪,立刻便从储物囊里取出了一只杯状的玉器。这只玉器是一只玉杯,与普通酒杯那般大小,看去通体透亮,散发出一阵淡淡的香气,乃是他从苍冥宗里带出来的玉杯。 林易左手握着玉杯,脸色笑意斐然,一幅十分满意的样子,毕竟这玉杯无论如何看,起码都要比水瓢文雅的多,随后,他将右手上的瓢中清水倒于玉杯,将玉杯的全身都仔仔细细的清洗了一番,发现玉杯上再无半点污渍后,这才重新倒了一杯清水自杯子里。 杯中清水如酒,但不同于酒,因为酒水穿肠会醉,而水喝的再多都不会醉,只会胃胀! 林易小心将玉杯自此递给了师姐,笑着说道:“师姐,请喝水!” 师姐自对方来到杨树下后便一直看着他,看着他将杯上的灰尘污渍洗尽,看着他无比认真的专注神情,看着他比女子还要细腻的小心动作,自己的心中不免又是一声长叹。 她伸手接过对方递来的清水,美丽的眸子微顿,目视着杯中清水但并未立刻去饮,仿佛此刻受到了很多感慨。 站在一边的林易见对方叹气感慨,以为是对方顾忌自己看到她的容颜,不由立刻转过了身子,说道:“师姐快喝吧,这样我就看不到你了,等会闰安也要把兔子洗干净回来了!” 师姐听言,微顿沉思的心绪被对方惊醒,白纱下的红唇不由轻掠,不知是自嘲还是觉得可笑,随即便一手轻拂白纱,一手举起玉杯将杯中的清水小抿了一口。 水入咽喉,温凉而甘甜,就如林易的之前反应一般,而在师姐暗自回味片刻后,不禁又情不自禁的小饮了一口。一直到半杯清水下肚后,她才将停下了动作,说道:“此水甚好,不仅甘甜可口,而且沁人心脾!” “是啊,我可是喝了足足半瓢!”林易回答道:“不知师姐可是喝完?喝完我就转身了!” “我之前好像也不曾让你转身啊?”师姐蹙了蹙秀眉,思量说道。 “啊,难道师姐不怕我瞧见你白纱下的容颜吗?”林易吃惊,瞪起那双深邃的大眼问道。 面对林易的痴问,白衣师姐心中微微多了一丝感触,眸子也仿佛忽然暗淡了下来,她轻声道:“难道你很想看到我的样子吗?” 林易听闻,心中的欲望本想使其说是,但他在瞧见对方的那一丝失落与暗淡后,深深缄默思考了良久,违心说道:“当然不是了,我如何是这种人呢,师弟不过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我本还想找个机会给你看看的!”白衣师姐安逸地坐在杨树下,忽然说道。 “什么?师姐说的可是实话?”林听了师姐话,吃惊的张大了嘴,一脸难以置信;而且在其心中,更是暗恨自己太过大意痴笨,竟又错过了这等大好机会。 于是,林易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道:“大白痴!” “自然是假话!”师姐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忽然冰冷回道。 林易听言,整个人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他讥讽说道:“原来师姐也会开玩笑啊,我道是昊天变了呢,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不肯!” “只要你能战胜我,我便给你看又何妨?” “战胜你?师姐可不可不要开这等玩笑,你早已身为大修行者,修为更是惊天,甚至只需一个手指便可灭了我,我如何能够战胜你?”林易知道自己如何都不能战胜她,自嘲说道。 “你修行多久了?” “正好三年加六个月!”林易无比诚实说道。 “看来你以前修行的地方不怎么好!”师姐玉口轻声说道,眸子里充满不屑。林易见此,心中不由想到了自己的师傅冯远之,而根据对方眼中的轻蔑眼神,头脑一热便以为对方是说自己师傅无用,当下便要大怒。 好在此刻,师姐又接着说道:“其实我的修行时间,比你长不了多久!” 她这一句轻描淡写似的话语,直接便惊住了将要发怒的林易,仿佛一盆清凉的溪水泼洒在了他的怒火上,将其直接熄灭。 “那是多久?” 师姐转头看了他一眼,眼色认真说道:“整整四年!” “你这妖女!!” …… …… 闰安在溪边清洗野兔,他将野兔外表的毛发尽数拔了个精光,一毛不剩。 看着这只光秃秃的野兔,闰安又很是随意的从腰间取了那把随身携带的匕首,匕首正是一剑刺死当日恶棍的那把匕首,只不过这把匕首大多时间,他都用来解剖烧烤食物之用。 他看着手中的匕首,眼中流露出一丝将军般的光芒,口中轻声说道:“你也曾捅死过人命,足够荣耀了啊,可惜我不是个修行者,不然必能带你大杀四方,杀尽一切欺压百姓的狗贼!!至于现在,你只能给我杀兔子用!” 闰安说完,狠狠地举起手中的匕首,一把将匕首的尾刃刺进了野兔的肚腹。 匕首深入兔肉,鲜血蓦然流淌而出,闰安无比熟练的将野兔的肚子用手撕开,将其肚内的内脏及肠道尽数取出,扔在了一旁。取了内脏,剩下的清醒已是十分简单,闰安取水将野兔体内的血渍都彻底清洗后,便收了匕首往回走去,只不过就在其回到杨树下后,他却看见了某人满是不平的脸。 林易很愤怒,或者说此刻的他很不甘,心中有气。 整整四年,对于凡人而言,或者这个时间会显得十分漫长,但对于修行者来说,四年便如弹指一挥间,而且更重要的是,四年时间在师姐的身上更是代表了她的一身修为。 “四年,四年便入合气巅峰,距离五境之外更是半步之遥,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先生啊先生,你为何这般恐怖如斯!!”林易心中感慨,欲哭无泪,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位白衣女子,仿佛眸中喷出了烈火;而其脑中徘徊的更是只有四字:整整四年! 四年修行光阴,眨眼欲来,林易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金色椎骨方才开辟出第三节,不由觉得自己忽然变得压力山大,大的难以逾越! “林易,你怎么了?”闰安走近杨树底下,看了看林易手握水瓢的静止身子,看见了他脸上的那些愤怒;随之他又转头看了看那坐于杨树下的白衣女子,看见了她美丽眸子中的淡然平静,忍不住开口问道。 林易听见了闰安的叫唤,只是愤怒的他又哪里还有心思理会? 他两眼狰狞的看着眼前的师姐,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随之咬牙说道:“师姐,你说的可是实话?” “这种毫无所谓的事,你认为我有必要骗你?”师姐依旧不屑回道。 面对这赤裸裸的轻视与不屑,林易心中只有愤怒,比之前愈发强烈的愤怒,然而,自己此刻既然没有战胜对手的修为,又凭什么去反驳对方的轻视? 所以,林易只有将这些愤怒与不甘都深深的埋在心里,并让这些愤怒化成他继续进行的动力,直到有一天,待自己成功超越掉对方之后,再将这些隐藏在心底的痛苦愤怒一并发泄而出。 这样才能让其知道,被别人轻蔑的滋味如何? 林易低下了头颅,胸口不断起伏着,仿佛呼吸也变得无比急促。 他确实没有对方那么深厚的修为,他更不如对方那般随意的点指破墙,随意的一眼便使差点杀死储界期的大修行者,但有谁可知,他有着比所有人都坚定的信念? 那是对修行之道的信念,不甘屈服无所畏忌,即便昊天要阻,他亦然要破天而出,冲出天外!! 所以在片刻之后,林易又将自己低下的头颅猛然抬起,深邃的眼神变得充满坚定,目光直视于蔚蓝昊天,仿佛要将天空上的太阳也要看的退却,而在其心中更是狠狠怒道:“我什么都没有,但就是比你们强!!” …… …… (求收藏,求红票!!!) 第一百二十七章 芦苇丛中一支箭 心中所期盼憧憬的总是美好无限;而脑中念念不忘的,总会显得格外深刻。 林易脑中遐想着自己以后的道路,眸子却看着眼前这名白衣着身的师姐,不禁又开始拿自己与对方相比;只是比较过后,他却发现自己真的不能比。 修行速度比师姐要慢,修为更是比对方差的甚远,归根结底是他悟性不行吗? 林易从来便不是个对自己没有信心的人,或者说他比谁都有自信,因此他才会在心中默念,因此他才会在暗中立下重誓。 杨树茂盛的绿叶陆续被夏风吹动飘迷,绿叶如似一把遮日大伞,而便在此刻,杨树之下却忽然升起了一堆炙热的烈火。 烈火妖艳金红,浓烟滚滚无疆。 闰安拿过两根拇指大小的树枝,牢牢的穿过了整只野兔的躯体,随之便将野兔放在了火堆上面嗞嗞嗞的烘烤起来。 林易依旧心境沉默,他抬头死死的看着慰藉蓝天,仿若沉醉过去。 良久,一阵飘香的烤兔肉香味儿忽然自杨树下飘扬,飘进了师姐的琼鼻里,亦飘入到了林易沉思的嗅觉中。 “哈哈哈,多加点料!”闰安自言自语,满脸高兴。他随手打开从顾文清家带到这里的包裹,而在包裹里面翻了许些时间后,这才从包裹里面取出了一袋配料;配料里面有胡椒粉,亦有火红色的辣椒粉,看起来真是装备齐全。 因顾及到白衣师姐的存在,闰安并未在野兔肉上洒辣椒粉,只不过胡椒粉本是有着去腥的作用,他倒是放了不少。 时间又过许久,烤兔肉已是被烈火烤的金黄,一层被烈火焚烧到嗞嗞嗞作响的油渍从野兔肉里渗出,带着一股飘香之味四溢。 站在杨树下睁眼望天的林易闻到了这股香味,故儿收回了自己坚定的目光,他两眼直视闰安,看着他手中不断翻滚的野兔肉,即便此刻腹中不饿,但总感觉像是有种贪吃的欲望使他前去尝尝鲜。 或许是因为他深知闰安的烤肉手艺十分之好吧! 静立坐在杨树下的师姐没有动,哪怕是那双展露在轻纱外的眸子也不曾移动丝毫,仿佛那股香味飘不到她的鼻间。 她确确实实的问道了兔肉味,只不过无人知晓,当她双眸看见野兽肉时,心中便会想起自己那些年所吃的腐烂恶臭的野兽内脏,吃着那些足矣让人一辈子都留下阴影的食物,因此,她便不敢再去遐想自己过去所遭遇的凄厉一幕,更不敢想起自己那些年所经历的惨状与悲烈。 但事实付出既有回报,比如:如果没有她自小便打下的厚实基础,如果没有她自小便已将生死置于身外,她又如何能在四年前到现在就将修为提及到合气巅峰? 这是一个伟大的成就,不可否认的成就,即便是先生当初见到她修为已至合气,距五境之外更是只有半步之遥时,心中都是骇然惊动。 因为只有她,才是真正的修行天才。 …… …… 溪流依旧平静无波,蜿蜒而漫长无尽,仿若一条无比悠长的镜子安在荒野与芦苇荡的中间,劈开了大地上的阴霾。 芦苇荡随风飘扬摇曳,一浪接着一浪,无尽无止。 大风吹动了茂而密集的芦苇荡,也吹动了芦苇荡身后的人,十几位身穿粗布的蒙面男子骑于骏马之上,而骏马则是立于高高扬起的芦苇之后。 骑在马上的众人眺目侧望,望向那轻烟翻滚的岸的另一头,随即,十几人当中的一名领头男子忽然轻笑起来,说道:“看来我们来的尚且太早了!” “二当家真可谓是神机妙算呐,如果不是他告之我等还有一条近道,或许我们也不能在此刻便追上这三人吧!” “此地离对岸太远了,不适用弓箭刺杀他们,小七,就由你骑马去下游查看吧,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些什么,切记勿要轻举妄动,我们先去上游山口等你!”领头的男子说道。 “是,大当家!”小七回答道。 一人一马,扬长而去,迎着一大片碧绿飘荡的芦苇丛而去。 众人见小七已是没入到绿色海洋般的芦苇荡里,便人开口说道:“大当家,小七已经走了,我们也快些走吧!” “嗯!”大当家回应道。 “这条溪水直通大山,而且在山口处只有一条险道可行,只要我们比那三人早点到达山口,自然便可以率先设伏,静静等待对方自己送上门来!” “这一千两银子,赚的容易!” …… …… 烤肉的香味已是飘迷了很久,野兔看去早已通体金黄色,但林易可以发现兔肉上没有半点烤焦的地方,上面的黑黑点点不是别的,正是闰安后期撒上去的各种调料。 闰安小心翼翼的收起烤兔肉,用自己的鼻子闻了闻,那本是十分高兴的脸,却忽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而且就连他那两条如似炭条般的浓眉也是缓缓轻皱。 林易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变得有些不是很好看的脸,随之开口说道:“怎么?烤焦了?” 闰安闻言,缓缓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那是料子放太多了?” 闰安又是摇了摇头,依旧没有说话。 “别墨迹了,快些扯条兔腿下来!”林易看着对方沉寂,右手依旧拿着那只装有清水的水瓢,语气颇有些着急说道。 “也只好将就着吃了。”闰安悠悠开口,不知是回答林易话,还是自语自语。 他拿起自己那把洗的干干净净的匕首,没有任何犹豫便往那只被烤的金黄的野兔身上刺了进去,随着一段扯动割肉的声音响起,一只肥沃的野兔后腿便被其切割了下来。 野兔的后腿肉色饱满,而且就在匕首割破皮肉后,里面冒出一阵热气腾腾。白色熟肉里透着一股白色的热气,热气中飘满了香溢的味道,林易闻着那股早已使其食欲大开的香味,随之伸手接过了闰安递来的兔腿。 他仔细的看着眼前这只表皮已被烈火烤成金色的兔腿,又无比仔细地看了看兔腿里面的白肉有没有掺杂着任何血丝,待发现这只兔腿彻底熟透后他才放心下来,只是他并未直接食用,而且提着兔腿向自己的师姐走去。 “师姐,吃点野兔肉吧,闰安的手艺很好,你若吃了一回,自然便会想吃第二回。” 师姐听言,原本无动于衷的她蓦然转过了头颅,平静如水的眸子没有去看林易手中的兔腿,而是对准在了林易看她的视线里。 这一刻,双眼交融,四目相对,可却未曾擦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你不生气愤怒了吗?”师姐静静地看着林易,玉口轻声说道。 “我不是那种仅靠几句嘲讽便能染上仇恨的人!”林易淡淡说道。 “可你先前很愤怒!” “我方才确实很愤怒,但我现在不再愤怒。”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现在没有必要愤怒,而且我确实很弱小,至少在你这名大修行者的眼里很弱小;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迟早都会追上你的修为,到时亲自伸手摘下你的面纱!”林易脸色变得十分认真严肃,连同那双深邃的眸子也变得格外坚定,口中缓缓说道。 “为什么不愤怒了?”师姐继续问道。 “你真想知道我为何不愤怒?” “为什么?”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为什么,你既然这么喜欢问,为何不去看十万个为什么?干嘛还要前来问我?”林易忽然间又愤怒了,狠狠说道。 “既然如此,这只兔腿就由你自己吃吧!”师姐忽然收回了眸光,转过头颅说道。 “吃便吃!”林易没有理会对方,狠狠咬了一口兔腿上的肥肉,他将自己的身子重新坐下,拱起的后背紧靠在这颗健壮的杨树杆上,口中嚼着兔肉继续说道:“我不愤怒,那是因为我知道自己现在打不过你,既然都已打不过你,我再愤怒又有何用?” “现在说实话了?”师姐眸中闪过一丝睿智,开口说道。 “可是你的兔腿没了!”林易没有回答她的话,得意说道。 “我本就没有打算要吃这个!” …… …… 一顿安逸的午餐便在兔香肉中流过,但师姐从头到位都不曾伸手碰及半点的野兔肉,林易没有强求她吃,只不过他自己吃了整整半只有余。 看着手中那满是油腻的水瓢,瓢中所剩的清水早已被其与闰安二人饮尽,林易站起身来,用手摸了摸自己圆滚的肚子,感受到了腹中的满足。于是,他又忍不住的呻吟一声,声音很是销魂,但让人发恶,就如此刻的师姐一样,她微微蹙起秀眉不悦,其眸中的更是快速闪过了一道鄙夷与蔑视。 烤野兔肉很好吃,非常好吃,好吃的让林易甚至都想偷偷学点手艺,毕竟此番送闰安回家后,他便很有可能再难与之见面。 “腹中既已饱足,想必马儿也歇息够了,等我先去洗干净水瓢,一会便上路!”林易说完,便顾自个提着水瓢向溪边走去。 溪水依旧清澈,溪底存有无尽黄沙,林易弯下腰肢,将自己的水瓢伸入水中,随即便动手将水瓢的便口拭擦起来。两手轻拂溪水,溪水自当快速掠动,可就当林易将要洗完水瓢之时,他却发现原本只有轻微掠动的溪水骤然加剧了震动,而且是无比强烈的震动。 他很好奇溪水的变化,所以就欲抬头目视远处看个究竟,但就在这时,清澈如同一面镜子般的清澈溪水里却突然映出了一道银色的箭羽。 …… …… (求收藏+红票!) 第一百二十八章 偷袭不成,反失一命 这是一支轻盈的箭,箭影无比清晰的倒映在了溪水里,形同一条自对岸游弋而来的黑鱼。 这更是一支势力的箭,其箭上所带有的气息震动了平静的溪面,使溪水蓦然间剧烈震动起来,比之林易甩手掠动溪水时的震动还要剧烈。 银箭飞驰于半空之中,极速而迅猛,仿若眨眼之间便要临近岸边洗瓢的林易,而且就在银箭飞驰的半空中,气流都像是被它生生破开了般。 “臭小子,一箭收你小命!!”芦苇荡中,有人轻语。 说话之人正是小七,先前他被大当家派遣到下游来打探,因此便隐藏于茂密的芦苇丛中静静查看。 他躲在芦苇丛中已是很久,他更是将银箭上弦了很久,然而千等万等,昊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等到了林易来到溪边。看着那只有一溪之隔的少年驼子,小七心里虽依旧记着大当家的嘱咐,但他作为整个队伍里面的神射手,又哪里会想错过这般大好的机会? 所以,在理智与机会面前,最终的他还是选择了机会,从而发动了自己手中那把紧紧相扣的弓弦。 弓弦轻弹而出,发出嗡的一声轻鸣,这是一声美妙的轻响,也正是弓箭手最为喜爱的奏响;银箭自轻鸣声后飞射而出,像是脱了疆的野马,破开了茂密的芦苇丛,亦刺破了空中所流动的气流,直朝对岸的驼子扬长而去。 小七十分满意自己的这一箭,他看着银箭飞驰而去,看着它不断驶进那自己将要杀死的对方身上,其细小的目光愈发明亮起来,仿若就在下一刻里,他已经看见了银箭穿透对方头颅的景象。 林易通过清澈的溪水看到了银箭飞来,故儿心中有了底数,只不过就在眨眼之间,银箭便已临近自己,十分之快。 面对这一幕,林易想要侧身闪躲显然已是来之不及,只不过即便躲不开,他又如何能够让银箭穿自己的头颅而过,从而使自己的头颅变得像一颗破碎的西瓜那般,如似桃花朵朵开? “不管你是谁,但既然选择射出了箭羽,并且又在没有杀死我的情况下,那么就注定你要死!”林易心中发狠自语。他目视水中那不断迫近自己的箭羽虚影,感受到自远处袭来的箭羽上所传来的那份危机感,于是手握水瓢的右手忽然甩动。 一层淡淡的水波自溪中掠起,但并未掠动溪中的无尽黄沙,水波荡漾起伏,一圈圈的水纹朝西面八方散开,水纹打破了原本映在水面上的银箭虚影,使其变得越来越模糊,直至半点不存。 林易看着坚硬消散于水面,凝重的眼神没有丝毫放松,因为他知道半空中的箭羽依旧向其不断飞驰而来。 咻的一声! 箭羽更近了,只于林易剩下五米之隔! 又是咻的一声! 箭羽再次飞近了一米,两米,三米,四米,四迷五…… 嗡! 震动气流的声音如此清晰,箭羽距离他的秀白额头更是只剩一尺之隔。便在这时,平静的溪中忽然震动。 轰隆隆!! 这是一道突如其来的巨响声,来的毫无预兆,响声震惊了那隔岸观箭的小七,亦震惊了那停留在岸边的三匹骏马。 小七见此闻风色变,心中惊涛拍岸,如浪击石;至于溪边三马,则同时失蹄狂奔于草野,仿佛刹那之间里,它们便失去了所有饮水食草的悠闲,变得无比慌张,从而恐惧嘶鸣狂叫起来。 溪中被林易水瓢掠动的清水猛然爆发而出,仿若溪底里早已埋下了鱼雷,而就在箭隔林易额前一尺时,溪中的平静终于消散。 无比激昂的炸响声,漫天银光四溅的水珠自溪中爆发而出,林易眸光凝重,不顾溪中扑至而来的清水,他右手水瓢轻动,随之缓缓举起,用瓢一把拍打在那根早已定格在其额前的银箭顶端。 银箭受到水瓢所带来的力量,蓦然峰回路转,箭尖更是直接调过了头,直朝芦苇对岸。 看着眼前这道银箭已是停歇,林易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果他不是修行者,这突至的一箭必然能够要了他的命;只可惜命运弄人,天更不遂小七愿,林易就是个实实在在的修行者。 而且对于小七来说,他还是个无比强大的修行者。 …… …… “怎么回事?”杨树之下,闰安惊呼。 他听到了溪边突然爆发而出的惊响声,声势如雷贯耳,震动着他的心弦,使其心中更是被响声着实下了一跳。所以他将目光望向林易所立之处,但只见无数的水柱砰然溅起,就像是一道道银色的水龙从水中升天而出,气势骇然。 白衣师姐听闻,没有开口回答闰安的话,她转过秀颈,美丽的眸子睁睁注视着林易那弯曲的背影,随之秀眉轻轻蹙起,但片刻之后她便明白了一切。 对于合气期的大修行者,师姐可以清晰感受到林易此刻所散发出的天地之气,而且除了林易的气息外,她甚至还能清楚的感受到对岸隐藏在芦苇荡里的小七;只不过她却没有任何动作,而是依旧无比安逸地坐在了杨树之下,静静地望着。 美丽的眸光中带有一份希翼,那是对林易的希翼,因为她很想看看自己这位主动承认弱小的师弟,接下去里又会怎么做? “溪中清水甚少,此时怎会突然变得如此之多?”闰安皱眉,不断自语,他看着远处那爆发而出的溪水,疑惑重重。 “溪水看似稀少,但不稀少;溪中黄沙遍地,可谁能知那真的便是黄沙?”白衣师姐忽然轻声说道;她美丽的眸子里尽是随意,但却充满睿智,仿佛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闰安闻女子言,心中亦是疑惑重重,他缄默思量许久,但却依旧百思不得其解,随之他便转头看向杨树下的白衣女子,诚敬拱手问道:“不知小姐所言何意?” “我之何意,便为师弟所动!”师姐淡淡说道。 …… …… 直面暴涨而起的溪水便如蛟龙出河,林易弯身蹲在溪畔,其尖锐的目光紧紧望向那四面飞溅而起的溪水,深邃的眸子在此刻划过一道比溪水更清凉的寒光。 寒光亦如刀芒,直接照射在了掉头峰转的银箭上,霎时间里,银箭便如感受到了一股新的力量,使其箭身竟涩涩颤抖起来。 在林易的体内,天地之气蓦然散出,带着一阵庞大的蓄力直接席卷在银箭上;而且就在他额前的那支银箭蓄势待发之刻,其右手紧握着的水瓢不禁又是光芒大方,恍惚间变成了一轮银光闪闪的月亮。 “既是你要杀我,我不杀你便是罪过!”林易口中大喝一声,声音低沉而厚重,丝毫未曾掩盖其霸气的声势。 他蓦然间站起身子,其驼起的背影在白光衬托下显得格外伟岸,而在修长的右手上,依旧提着那只散发无尽耀眼白光的水瓢,水瓢光华无尽,看起来神圣无比,最后他便将右手上的水瓢高高举起,又是狠狠地一把拍打在了银箭的尾端。 铛! 水瓢敲击银箭,发出一声厚重的金属声,林易双眼严肃地望着眼前这道银箭,随之只见银箭直接飞射而出,霎间没入了满是水花的白色银光之中。 溪流对岸的芦苇丛中,一直隐藏于暗中的小七瞧见溪中清水爆发,其遮掩在面纱下的脸色已是闻风色变,而今又听到对方那声怒喝,心中不禁变得闻风丧胆。 小七看着对岸的驼子被清水覆盖,不知自己射出的银箭到底有没有射中对方,因此他才会牢牢躲在芦苇丛里不舍离开。 他想亲眼看着清水落于溪中,他更想看看清水落于溪后而显露出的驼子到底有没有在自己的一箭中死去,倘若不能瞧见对方血溅溪水的惨象,那么他也势必不敢回去复命。 既已射箭打草,那么作为主动方,小七必然是要想要看看效果,只是他又哪里能够知道,就因为自己心中的这丝缕好奇,从而赔了性命?况且以林易这等作为毒蛇的人,他又如何能够不惊,不给予一定赤裸报复! 事实便在突然响起的那道怒吼声中发生惊天逆转,小七更是清晰的听到了对方那杀意凛然的吼叫,但就因为这声怒喝,故儿使其终于确定下来对方不但没有死,而且此刻正怒火中烧。 面对着对方的十分怒意,小七心中虽有畏惧,但还不足矣打乱他的阵脚,毕竟他们之间可有着一溪相隔。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如何能够在自己的偷袭一箭中活下来,但只要小七不是傻子,自然能够想到对方定是有了什么非比寻常的手段,而且他本就不是傻子,所以当下便有了决定:速撤! “算你命好,等到山口关,我必杀你!”小七眸中生寒,口中轻语。他目光冷冷地望向对岸,望着那漫天的白色水柱归于溪中,随即便站起了自己卧倒在芦苇丛中的身子,转身就欲离去。 咻的一声! 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微弱的飞箭声,小七作为弓箭手,一生都在与弓箭打交道,所以这种熟悉的声音自然不能瞒过他。 因此,他停下了自己欲转的身子,随即转头侧望那散出声音的方向,只是这一望,他却看见了一道无比熟悉的银箭正朝自己飞来,而且是如此之快! 噗哧! 一声清脆的响声,意味着银箭的不可阻挡,而在这道声音后,小七只见银箭已经穿过了层层茂密的芦苇丛,穿过了自己的额前,随之消失于无影。 …… …… 第一百二十九章 抵达大山之口 一串鲜红的血液自绿色海洋般的芦苇荡里喷溅而出,像是一轮凄美的血月,染红了周围一大片摇曳着的芦苇叶。 小七静静地站在芦苇中间,木然着神情,他看着眼前的那片绿意黯然的芦苇荡,看着芦苇丛中的绿色逐渐变成了黑白色,同时也感受到了周围所飘忽而来的夏风。 夏风一如既往的清凉,但却缓缓吹进了他的脑海,让其就欲变得茫然的意识感觉像是受到了腊月时的冰寒,而这些可怕的冰寒正冰冻着它的思想,仿若一把无形的枷锁,将要把它的意识牢牢锁死,再也不给挣脱的希望。 在小七白净宽阔的额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细小的血洞,这个血洞望去就如一只泉眼,只不过在泉眼中,里面却有源源不断的红色血液溢出,最终流淌在了他满面遮掩的漆黑面纱上。 血腥之味开始在面纱上飘迷,取代了他原本所存有的清醒与神智,使他想要反胃作呕,只是他深知自己再没有任何的希望呕吐,因为血腥味已经弥漫在了整片清新的夏风中,逐渐飘荡远去。 血洞上的鲜血正是他死气攀升后所逆流而上的一股死血,甚至在上面还带有一股淡淡温热,小七感受到脸上传来的温热,心中不禁下意识的自嘲一笑。 “天不遂人愿!”小七哀叹一声,瞳孔中的墨色彻底被死气渲染成灰白色,随之他那站立已久的身子再也坚持不住,齐齐向后倒去。 砰的一声! 毫无感知的身体重重地倒在了芦苇荡里,倒在了那片他本是正面卧倒的土地上,小七的双眼依旧死死睁大着,里面带有一股难以置信的嘲讽。 …… …… 溪中暴涨的清水渐渐平息,平息至毫无动静,看去依旧像是一块透亮的镜子,上面映着碧蓝色的天。 林易孤身立于溪畔,两眼直视着对岸的芦苇丛,待意识中的那股充满威胁性的气息消散后,他才微微叹了一口气,自语说道:“为什么总有些人不够安静!” 话音毕落,他转身走向杨树,手中握着的水瓢不知何时已经收起,连同他那先前不太好看的脸色也恢复了平静。 林易走到杨树底下,开口说道:“我们走吧,想必这段路,不会很好走!” 师姐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但没有说话,她站起身子,雪白的束装依旧裹在她玲珑纤细的身体,凸显出了她的骄傲身材与美丽。她向远处奔驰的白马招了招,于是白马从远处的草野上缓缓跑了过来,待她的秀手牵住了白马缰绳,便跨腿一跃而上,英姿飒爽。 师姐居高临下的望着林易,眸中带有一丝赞赏,说道:“此次你做的很好!” 林易被对方夸赞,没有露出丝毫的喜意,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随之便向远处那四蹄狂奔的大黑马喊道:“还不回来,上路啦!” 大黑马闻言,立刻嘶鸣了一声,随之便立马从远处奔跑了回来。 林易跃上马背,没有快速离去,他看着那整理包裹的闰安,又看了看那向溪流上游直奔而去的师姐,口中吹了一个响亮的哨子。 骏马儿总是训练有素,故儿棕色的骏马听闻此哨声,也是从远处飞奔而来。它止步于杨树下,乖巧的低着头颅,不动再挪动身子。 不多时,闰安便整理好了行囊,随之他爬上了马背,两人扬长而去。 “林易,不知可否问你一个问题!”行程上,闰安骑着大棕马,开口说道。 “什么问题,但说无妨!”林易回答道。 迎面吹着一阵硕大的劲风,劲风像是将二人的长发都望后脑拔去,但林易压低着身子,丝毫不惧这股劲风袭来。 “刚才到底发生了何事?” “有人想要杀我,但是没有成功,然后我把他杀了!”林易淡淡说道。 “杀你的人在何处?” “对岸的芦苇荡里,是个精准的弓箭手,如果他也是修行者,我必然已经血溅当场!”林易开口回答,语气里充满了严峻。 事实确实如此,如果先前的那一箭换做是个与其这般带有弓结期的修行者,又或者说哪怕只是一个炼骨期的修行者,林易必然不能闪躲的掉,况且对方本是处于暗处,时机掌握的十分之好。 只可惜,小七并非是修行者。 闰安听到林易的话,心中已是骇然,他骑于马背之上,许久后才继续问道:“那么你又是如何杀死他的?” “用他飞射而来的那只银箭!”林易认真回道。 “真是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 …… …… 荒野上的夏风不断吹散,吹动着三人前行的身子,此时此刻,天上的淡蓝已是暗沉而下,只是多了一片艳红的云霞与夕阳。 一日时光悄然流逝,仿若就在这半日里,整个荒野都像是变了一个新的世界。 林易与师姐座下的大黑马与白马都依旧充满活力,极速奔驰,这一日的行程下来,它们似乎不知疲倦,然而,它们无需休息却不代表闰安座下的骏马也不需要休息,所以大棕马的劣势也渐渐呈现了出来。 “林易,天色就要黑了,而且我座下的马儿也累了,急需休息用食,不如我们就暂且先停下休息吧!”身后的闰安喊道。 前面的林易听闻,回头看了一眼闰安,看着他座下的那匹棕色骏马,随之说道:“等我们靠近山口再歇息吧,这里距离山口已是不远,最多半个时辰后,我们便可成功到达山口,况且我们靠山歇息会比较安全。” “那好,那就在坚持半个时辰吧!”闰安想了想林易的话,也觉得甚是有些道理,随之他空出左手拍了拍大棕马的马鬃,安慰说道:“今日幸苦你了,不过还请再幸苦半日,到时你便可以休息了!” 不知是闰安的话语起到了作用,还是大棕马已经想到了半个时辰后的休息时光,它蓦然间抬起头颅,随即影空一声高坑嘶鸣,蹄下的速度便莫名飞快了许多,直追前方的两马而去。 感受到座下良驹的变化,闰安心中也是一愣,但更多的对其的爱护与怜惜,毕竟它已被自己驰骋一天,其疲惫程度可想而知? 本是暮色葱茏的天终于黑了下来,随着三人再度行驶了半个时辰后,此刻的天际早已只剩一抹无比深蓝的光亮,而且这道光亮看起来,显然不足矣再坚持一顿饭的时间便会彻底隐去。 “师姐,别再前进了,再往前可就要进入峡谷了!”林易骑着大黑马,忽然开口说道。 师姐行驶在最前端,但她听闻林易的叫喊后,立刻便拉扯住了白马的缰绳,随之便跃下了马匹。 因为师姐已落马背,于是,林易和闰安同样止马停下。 三人停在了满是陡峭的大山面前,大山上只有苔藓丛生,没有生长出丝毫的草木,旁边依旧是那条平静的溪流,只不过溪流却像是从大山里面流了出来。 大山之间存有一道峡谷,峡谷看去并不宽阔,而且由于天色彻底暗沉之后,这道峡谷看起来更加的漆黑了,漆黑的让人充满畏惧,仿佛就在这道峡谷之内,存有着什么难以让人想象的危机。 “既然如此,那便停步于此吧!”师姐轻声开口,动人的声音依旧无比清脆,她松开了绑在白马身上的缰绳,随之便任其走到了溪边饮水。 林易见此,亦是松开了大黑马上的缰绳,随之开口说道:“去喝点水,再多吃些嫩草,记住可别乱跑,不然这大晚上的我可瞧不见你!” 大黑马闻言,乖巧的蹭了蹭头,随之走到了白马的身边,满足的喝起水来。 三马同立于溪中水畔,满足的各自喝着清水,清水化去了它们一日来的疲倦与饥渴,而溪畔的青草更是渐渐填满了它们饥饿的腹。 闰安生起了火堆,火堆泛着红火的光,照亮了黑色的夜。 许久后,天空升起了一轮圆盘式的月光,月光银辉遍地洒下,亦然照亮了黑色的夜,而且更加值得欣喜的是,在这般宽阔无边的草野上头还有无数梦幻般的星辰闪烁,像是无尽的萤火虫在上端飞舞。 ……. …… “大当家,你看前方,哪里有处火堆燃起,想来是他们已经到达山口了!”一名隐藏于黑夜中的男子开口说道。 “嗯,我瞧见了!”大当家缓缓回答道。 “对了,为何他们都已抵达山口,可唯独先前离去查探情况的小七还未回来,况且我们这条道本是呈直线而行,没理由会比他们行驶的慢啊!” 大当家闻小厮言,隐藏于黑夜中的脸色不知是何表情,他沉寂着,目光紧紧的看着远处山口上的那堆烈火,许久后,他才语气冰冷道:“他不会再跟上来了!” “为何?”身后小厮不解,疑问道。 “他已经被那三人杀死了!”大当家语气凝重说道。 “什么,这怎么可能?”小厮语气充满难以置信,震惊说道。 “看来我们都轻视了这三人!” …… …… 第一百三十章 世间无好妖 林易并不知道此刻的漆黑峡谷内,隐藏着一堆将要杀死他的人,毕竟他的修为尚且不足矣感应到对方的存在。 但他不知道不代表师姐也不知道,只不过她却没有将此事说出来。 一群血狼帮的匪贼部队便隐藏于唯一通往大坝村的通道里,不惧漆黑的夜,他们收了曹蒙所给予的银两,因此特来此地截杀林易等人。 星光开始闪烁在整片空旷的早地上,泛起一层层迷蒙银光,在林易三人停歇之处,不知何时已经立起了一道帐篷。帐篷是林易储物囊里随身携带的帐篷,毕竟他身为那个年代的人,对出远门这等事不可能不做一定的准备。 除了帐篷外,林易还从储物囊里取了很多干粮,干粮看起来并不是很好吃,比如那满是干燥的大饼,谁见了都不会喜欢。 闰安接过了林易递过去的大饼,没有任何表情的咀嚼起来,对于饥饿的人,再平淡的大饼只要能够填饥,那便是最好吃的东西。 师姐没有吃大饼,不是她不喜欢吃,而且她实在不想吃。 银色的光辉洒在白色的束装上,使其愈发的圣洁起来,好像此刻的她便如一道白色的莲花,静静地盛开在帐篷的前面,盛开在此刻星辰闪耀下的草野中,盛开在那如似银河一般的小溪旁边。 三人围着火堆而坐,闰安口中依旧吃着干巴巴的烧饼,手中提着一只装有清水的玉杯,林易自己并未吃饼,他看着那堆满是火星的烈火,眉目紧锁,仿佛此时此刻的他早已神游荒野,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后,直到半空上的月光都已升至半空,林易这才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他看了一眼那静坐养神的师姐,口中说道:“师姐,为何你的修行速度如此之快?” 师姐闻言,那双被烈火映的通红的眸子微转,她看了一眼火堆对面的林易,看着对方无比诚心的询问修行之事,没有任何隐瞒道:“古之有云,聚天地于一气,灌输经络,实为吸纳,散天力于一心,游走全身,实为修行。” “这个我知道,但我不知师姐是如何做的!”林易皱了皱眉道。 “自然是吸纳天地之气,然后不断循环游走全身,最后再将吸纳到体内的天地之气提至最精纯,为自己使用!”师姐淡淡说道。 “我修行三年以来,一直便如此做,可为何我的修行速度远不及师姐?甚至我已再不相信修行只有这条道路!” “那你认为,修行还能有什么办法?”师姐希翼问道。 “我不知道,但总有种直觉告诉我,修行其实并不止于此!”林易轻皱眉宇,他看了一眼火堆面前的师姐,严肃说道。 “修行之路自古以来便只有一条,这是永恒而不变的,只不过每个修行者在行走这条道路时所用的方法都各有不同;等你走到更远时,也许便能依靠自己感悟到了吧!”师姐淡淡说道。 “殊不知师姐的方法又是什么?” “生死一线中磨练,在保证自己不死的情况下激发出自己修行的无限潜能。”师姐说道。 “师姐的修为比之朱师兄更要深厚,世间又哪里还有这么多的修行者供师姐磨练?”林易想起了当日朱墨阳与自己的对话,想起了对方说自己身为合气期,而且他也看到了身在画坊之时,朱墨阳对师姐所带有的顾忌,因此,他自然能够想到朱墨阳其实是对师姐带有尊敬。 人之所以尊敬,不止是对方比自己更年长,在这个修行的世界里,实力更是决定了很多很多。 “生死磨练,谁说一定就要寻找同等级的对手?”师姐听到林易的话,冷冷一笑说道。 “除了修行者,还有什么可以帮助人们修行?” “世间除了修行者,还有妖!” 一语惊醒梦中人,林易忽然想起了子离的存在,自己的好友可不就是妖吗? 撕开封印后的他通体漆黑,而且浑身都带有妖气弥漫,看起来就如一个世间恶魔,如果不是子离仍然带有清醒的感知,或许林易也会惧怕对方吧。 当然,对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林易即便知晓对方是妖,他如何能够对其有所偏见?况且如果没有子离,他早已惨死在了陆小羽的手下,又哪还有此刻的他,哪还有他与师姐一同坐在火堆前的机会? “妖……”林易口中轻念,秀眉微锁,他深邃的目光紧紧看着眼前那堆妖艳的烈火,随之突然说道:“妖不是仅存于北域妖原之上吗,难不成师姐的修行之处就在北域?” 对面林易的天真无邪,师姐心中哭笑不得,她看了一眼月空中的圆月,轻轻说道:“世间无处不存妖,但凡只要不被人们发掘,它们存于山野之中修行又有何不可?” “如果按照师姐的说法,那岂非满天下都是妖物?” “之前我已说过数次,我的道便是斩尽世间一切污秽。”师姐无比严肃回道。 这一刻,林易终于明白过来,对方口中三次强调的污秽指的是为何物。 传说之中,妖物毫无人性见人便杀,但凡只要妖物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片甲不留,所以自古起来人们便很痛恨妖物,哪怕是修行于道的修行者,他们亦然视天下妖物于异类。 林易没有见过什么妖物,除了子离与古树;但他从不认为这两者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妖物,毕竟他们都心存善念,本与人们相同。 “师姐,我可否问你一个私人问题!”林易沉默了很久,突然问道。他看到了自己师姐在提到妖物时所带有的冰冷杀意,所以他缄默了很长时间,只不过他终是抵不过心中好奇,所以开口问及对方。 师姐闻言,蕴涵着火光的眸子突然明亮起来,仿佛此刻在她眼中升起了真正的烈火,而且这道烈火比之火堆中的烈火更加明亮,比之炎炎夏日里的那轮太阳光线更加明亮,洁净了世间。 她看着眼前的林易,冷冷说道:“你想要问些什么?” “如果这个世间出现好心的妖,你会赶尽杀绝吗?” “妖便是妖,如何能有好心的存在?但凡只要被我瞧见的妖,必须死于非命!” “可若是你的好友变成了妖呢?”林易继续问道。 “只要是妖,我必杀之!”师姐的语气生硬,仿佛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林易闻言,眼中闪过一道灰暗。 他不知道师姐为何会有这般执着的杀念,那是对万千妖物的杀念,仿佛任何妖物在对方的眼里,都是些该死的存在。 “或许妖物在她眼里便是污秽吧,只是她哪里能够知道,子离在我心中有多么重要!”林易心中自语,没有将此话说出。 他站起身子,从火堆旁边轻轻站起,然后一个人缓缓走向那条银河般的溪畔。溪中清水不动,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林易看着溪面,看着那映满星辰的溪面,心中竟缓缓升起了一丝不安。 “如果有朝一日,子离与师姐相遇,我该怎么办?”林易心中自问,久久得不到答案。 “希望子离在破出五境之前不要遇见师姐,或者在我尚未将修为超过师姐的修为之前,你千万不要来寻我,不然性命危矣!” 林易很担心子离会冒然出现在尘世,他更怕对方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以师姐的坚定信念与执着,她若是见到子离,必然会发生一场生死之战,而到那时,林易身为中间人,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好友子离出事,更不想自己的师姐被杀死。 所以,他只能默默的祈祷这一日不要到来,永远都不要到来。 林易有十足的自信可以劝动子离不要制造杀戮,毕竟子离从小开始都在听从他的建议,但他做不到让师姐改变这迂腐的思想,毕竟以其那冷漠的性子来看,显然对方的童年才是真的不好。 “你问这些话,想必你已遇到自己所认识的妖吧?”师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传进了林易的耳中。 林易闻言,蓦然转过了自己面向溪流的头颅,他看着眼前这道毫无声响便来到自己身后的绝丽倩影,看着对方那像是知晓了一切般的睿智眸光,随之语气牵强说道:“如果你和他遇见,你会下杀手吗?” “会!”师姐坚定回道:“他不遇见我,才是活下去的唯一途径!” “你为何会有这么固执的想法?”林易听到师姐肯定的语气,心中难过不已,对方的回答就如他心中所想的一般,没有丝毫协商的余地。 “你真的很想知道吗?” “我十分想知道……” “你说过,你的童年是狩猎;那么我告诉你,我的童年是弑妖!”师姐的话音刚止,身旁的林易便是心中万分震惊。 师姐看着他惊异的目光,丝毫没有意外,而是继续面无表情说道:“从我开始学会害怕时,我便开始被人扔进一座妖穴中自求生存,那时的我毫无修为,所以我只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自己活着,在那些残忍的妖物魔爪下活着。” “在这个世间里,无人比我更加清楚妖的可怕与无情,所以我对它们进行了报复,而就在我开始修行之后,我便杀光了那个妖穴中的所有污秽!” “可我先前说过,他是好心的妖!” “世间没有好心的妖,它们行善不过都是为了在为恶之前博取人们的信任,从而给自己制造为恶的机会!” …… …… 第一百三十一章 黑夜中来袭 师姐的思想便如已被眸中束缚而定格住,因此林易知道自己即便再如何的解释与劝说,仍然改变不了她心中对妖物的灭杀之心。 或许是因为她的童年太过阴暗,或许又因为她自小便生活在妖物堆里,从而无时无刻不再提防着妖物的来袭与突击。 对于林易而言,师姐那固执的思想并没有什么值得赞扬的,因为这只意味着迂腐,丝毫不值得他去赞美。 “师姐,不得不说,你真是个信念坚定的人。”林易两眼看着命镜般的银色溪流,看着上面的点点银辉,颇有些无奈说道。 “既然作为修行者,倘若没有一颗坚定的修行心,又如何能够成在修行的这条大道上走的更远?”师姐秀眉微蹙,继续说道:“我与五境之外看起来只差一线之隔,但有谁知,那一线到底意味了多远?” “难道想要走出五境,真有这般艰难?”林易听出了师姐口中的另一层含义,疑问说道。 “也许是我的信念还不够坚定吧!”师姐美丽的眸子看了他一眼,眸中失去了先前所带有的凝重与认真,叹气回道。 “如果师姐还觉得自己不够坚定,那么这世间又哪里还会有人比你更坚定?”林易深邃的眼中略显轻浮,有些嘲讽说道。 “你大可不必拿话语来激怒我,况且我若发怒,对你又会有什么好处?”师姐泛着银光的眸子轻眨,接着说道:“其实我知道,在你的心中一直忌惮着我,而且方才在你听到我将来势必是要与你的好友血战,所以你的心情便有了愤怒。如果你之修为想要追赶上我的脚步,依靠你这优柔寡断的性格,未免会太过艰难了些。” “难道每个修行者的修行,都是为自己片面而定的信念所修行,难道你就不怕自己杀错人?”林易忽然愤怒说道。 “你不要用质疑的眼光看我,从我开始杀戮之前,我便没有打算再去后悔,况且我要杀的人或妖,绝无善类。”师姐冰冷说道。 “你真是个疯子,还是个没有丝毫人性的女疯子。”林易狠狠说道。 “我若没有人性,你早在上官府时便已陨落,又哪有此刻的你在我面前唠唠叨叨?” “好像刚才是你来我身后唠叨的吧,此刻你却偏偏说我找你唠叨,这又是讲得哪门子道理?”林易丝毫不惧对方口中的威胁,刻薄说道。 “你……哼!”师姐此番明显气的不轻,她秀指轻指林易,其口中早已语无伦次,随之便转身就走,只留下一道白色的背影没入林易眼中。 林易看她渐渐走回火堆旁边,心中的愤怒亦是没有褪去,他脑中回想着对方那些话语,忽然觉得全都是狗屁! “你要杀子离,我便偏偏不让你杀;你说我优柔寡断,我便用这份性格修行给你看!”林易心中彻底发狠,深邃的眸子仿佛燃起了一把烈火,在黑夜中愈发明亮起来。 …… …… 漆黑的夜色愈发迷离,只因高空上的某颗大圆盘逐渐变亮,银辉仿若一道道自昊天飞泻而下的银河,灌溉了整个深夜的世界。 帐篷外的烈火逐渐减弱,里面的柴火更是只剩半点火星,一朵像是红莲花苞似得火苗轻轻摇曳,而随着夜间不知从何方向突然吹来的凉风,竟使那本已十分柔弱的火苗彻底熄灭。 火苗一熄灭,不禁又使整个火堆的周围蓦然暗沉了许多,一堆火红的碳条残留在草野之上,不断燃烧着,上面带有一缕缕被夜风吹动而加快燃起的火光,只不过火光随着风劲忽亮忽暗的,隐隐间还可以照射出火堆旁边依旧坐着一名白色的身影。 林易携带的帐篷依旧静静安在这片满是杂草的荒野上,但他的身影却已不知所踪,不知去了何处。 师姐依旧盘坐于帐篷前面,静静地吸纳吐气,然而没有人会知晓,其实她的意识感知此刻早已覆盖在了几里之外。即便是草间游来一条细小的蛇类,又或者黑暗中飘来一只细小的蚊虫,都无法逃过她的敏锐感知。 闰安早已进入帐篷休息,身为凡人的他本是娇柔不堪,若是他要是没有足够的睡眠质量,那么明日的行程赶路无疑会显得无比疲惫与吃力。 林易的帐篷本是为师姐所用,但师姐没有用,所以最终给了闰安睡觉。 帐篷后面一直传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很轻微,但却始终不间断,惊动了静坐吸纳吐气的师姐;师姐听闻,心中知晓这是林易在黑夜里摸索,但她还是有些忍不住好奇,从而开口问道:“你在帐篷周围鬼鬼祟祟的折腾些什么?” “师姐先前不是说过,今夜不会安静吗?”林易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声势如同蚊虫轻鸣一般细微,但她听得一清二楚。 “不安静归不安静,你又瞎忙乎什么?”师姐回道。 “我在挖几个坑,很快便好了。” …… …… “大当家,你看,荒野上的火堆已经彻底灭了,不如我们就趁着月黑风高,前去将他们一刀抹了脖子吧,这样也省的再等他们来到山口!”血狼帮的队伍中,一名提刀小厮说道。 “再等等,现在前去尚且太早!”大当家说道。 他长得满面粗狂,然而心思却格外缜密,身后的小厮闻言,没敢反驳对方的意见。 良久后,时至凌晨,隐藏在山口中的血狼帮人早已发困,他们就欲沉睡过去,两只眼皮都在打着架。 然而,此刻的草野上,火炭早已彻底熄灭,远远望去除了迷蒙的月色之外,前方再无半点明亮。 火光彻底消散不见,不存丝毫,使漆黑色的夜再次化为了完整。 便在此刻,隐藏于山口中的大当家眸子却未闭上,他紧紧地看着前方,随之拍了怕身边那早已昏昏沉沉的小厮,开口说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现在正值丑时,也是他们昏沉到最沉的时刻,赶紧可唤醒兄弟们,我们该行动了!” 小厮闻言,蓦然从昏睡中惊醒,他摇了摇身旁的人,随之叫醒了所有人马。 “大当家,大家都已清醒,快下命令吧!”不到片刻间,十余名小厮已是蓄势待发,他们静静的握在山口间,等待着大当家的发号命令。 “兄弟们,你们都准备好了吗?”大当家问道。 “准备好了!” “好,那便快些随我走吧,只要杀了这三人,我们便算是完成了曹大人的吩咐!”大当家一马当先的从小山坡走下,来到了峡谷之中,身后的众人见此,紧紧跟随在了大当家的后方,一如摸黑般走出了幽深的峡谷山口。 …… …… 荒野之上,就在大当家等人走下小山坡时,闭目吐纳天地之气的师姐蓦然睁开双眼,她冰冷的眸子微动,意识猛然再次散发而出,清晰感受到了峡谷内的人员动静,随之冷冷一笑,对林易传音说道:“他们行动了!” 林易听到对方传音,心有猛然一惊,他从帐篷后面走了过来,走近了师姐的身旁,有些疑问说道:“师姐,你怎么知道他们来了?” “你是白痴吗?我能知道他们来,靠的是自然便是意识中的感知。”师姐淡淡说道。 “你他娘的才是白痴,我怎么知道你能感受到这么远,还有,你不打击我能死啊,一点也不知道鼓舞人!”林易听到对方鄙视自己,顿时便是大怒说道。 “我不是一直在鼓舞你吗?” “鼓舞个屁啊,你这也叫鼓舞,是不是等我修为足够了,随便打你一顿也是鼓舞?”林易口中大骂,怒意十足,然而在其心中,却不由使坏想到若是自己的修为比其更加深厚时,必然要将对方抓起来好好修理一番。 “咦,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下次我便打你一顿,顺便鼓舞一下你吧!”师姐轻声说道。 “这……这不太好吧?”林易听此,蓦然间像是失去了底气,怒意也仿佛突然消散了,他有些尴尬说道。 “如果不想被打,那便由你去打那群人!” “这是什么道理,师姐修为高深,一指不就可以将他们都灭了,何须又要师弟动手呢?”林易闻言,心中升起了偷懒的念头,奉承说道。 “他们要杀得人是你,又不是我;难道你堂堂一名修行者,自己的敌人还要我来帮你杀,?” “你如何知道他们要杀的人是我?说不定他们的目标是师姐呢?” “前些日子到底是谁得罪了寮城王爷?”师姐见对方能言善辩,再没有任何拐弯抹角,她直言说道。 “是我得罪了又怎样?谁叫你父子两都如此嚣张得意,如果他们不惹我,我能故意能挑衅他们?” “这与我无关,我只知道你若再不有点行动,那群热可就要靠近帐篷了。” “好吧,既然如此,那师弟可就先去忙乎了。”林易闻言,脸色不是很好看,但无奈自己根本不敢与师姐唱反调,随之灰溜溜的离开了帐篷旁边。 …… …… 第一百三十二章 杀人何须用刀 大山在黑夜中潜伏如虎,庞大而沉静,没有任何的劲风可以吹动它。 一条像是被巨斧破开的裂谷出现在大山中央,使原本一体的大山像是被分为了两座,而在两座大山之间,山谷内又留有一条平静的溪流。 溪流看去就如大山被巨斧劈开所流淌出的血液,但这些血液看起来并未深红,而是泛着诸多星点银光,仿若一条返照出夜空的镜子。 此刻已入丑时,而丑时则属于凌晨,也是夜色最深的时分。荒野之上,三匹骏马并排而立,它们吃饱喝足,不再动作。 林易静静地躺在他挖出的几个大坑边上,脑中的意识感知悄然散开,而随之时间又过去许久,他的感知中便多了几十道陌生的气息传来,在这些气息之中,他亦感受到了残酷的杀意。 “大当家,他们只有三人,你又何必再留野狼孤身一人在峡谷等候?”一名小厮自山口中出来,他紧紧的跟在了大当家的身后,手中提有一把冒着寒光的大刀,轻声说道。 大当家闻言,展露在月色下的脸色没有丝毫大意,随之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厮,回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如果我们全军覆没,野狼自可骑马赶回寮城通知我二弟。” “大当家,你也太多虑了吧,我们十几名兄弟在此,如何能在那三人面前翻船?” “是啊,大当家,我也觉得你太过多虑了,毕竟我们此番人数本是占多,况且在场的兄弟当中,哪个不曾见血杀人过?若要是我,傍晚便带兄弟杀将前去了,根本不用等到现在!”一名小厮接话说道。 “大胆,你们和谁说话呢!”一名跟在大当家身旁多年的小厮听到那二人议论,当下怒喝说道。 “无妨,他们说的也有各自的道理,或许是我太保守了吧。”大当家闻言,脸色缓和说道。 十几道漆黑的身影在黑夜中奔驰,他们像是猛兽一般朝那座狭小的帐篷奔去,途中脚步轻缓无声,睡着的人根本不会被惊醒;然而,血狼帮的人即便再小心,他们又如何能知其实自己要杀的人早已在原地等待着他们到来? 一场本是猫捉老鼠的游戏,谁都想象不到变成了老鼠捉猫,毕竟有时候,事实颠倒只在刹那之间。 “大当家,帐篷离我们只有百米了,不过我怎么感觉像是闻到了一股恶臭味,是谁的脚踩到屎了吗?”一名小厮轻扇鼻前,皱眉转头说道。 “我也问道了臭味,但绝对不是我踩的屎!”另一人回道。 “真是臭啊,太臭了,难不成是那三人先前拉的?” “我上你大娘的,你可否别这般恶心?” “……” “够了,你们都别吵了,快些散开吧,切记要将帐篷牢牢围住,万不能惊醒他们,更不能让他们上马疾驰而去,毕竟这三匹骏马看起来都不像是凡马。”大当家自然也闻道了那股飘荡着的臭味,只不过他身为队伍领袖,哪里能因此误了正事? “是,大当家!”身后的十几名小厮闻言,便不再顾及那股随夜风飘来的臭味,他们提刀就欲分散而开。 “你们来啦!” 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声音有些稚嫩但却充满调侃的意味,血狼帮的十多人听此,纷纷侧目彼此相望,然后片刻之后,他们发现这绝不是自己人说讲出的声音。 “怎么,你们前来杀我,难道连个回话的人都没有吗?”那道莫名发出的声音继续说道。 “你是谁?何必装神弄鬼,还不速速出来受死!”跟在大当家身边的那名小厮被声音惊愕,立即怒喝说道。 “我有装神弄鬼吗?你们是真的瞎眼,还是没长眼?”林易平躺在泥坑旁边的身子忽然站起,就站在了十几人的右侧,距离十分之近。 面对这突然站起的黑色身影,血狼帮的人自然是吓了一跳,他们看着眼前这道黑漆漆的东西,看不清对方到底是人还是鬼物,不禁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 屎一般的臭味依旧不断袭来,虽然这是在夜风吹拂之下,但血狼帮的人依旧可以敏锐发现,这道臭味就是从不远处的那道身影身上所飘来。于是,他们忍不住的皱了皱眉,愤怒说道:“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臭东西,难道你连拉屎也不擦干净肝门?真是恶心!” “我草泥马,谁拉屎不擦肝门了?”林易听到对方之言,大怒说道。 他身穿冯远之所赠送的古世传绣黑袍,可以很好的隐藏掉自己的身影与气息,而且他更知道这件长袍可以进行很好的防御,别说普通刀剑无法砍破他的黑袍,哪怕就是储界期的大修行者全力一击,亦然不会使此袍破碎。 当然,他会穿此袍,其最本质的原因还是它适合于黑夜中使用,毕竟它的颜色本就奇黑无比,而林易一旦穿上他,别说这群血狼帮的人无法发现他,哪怕就是静坐于帐篷前的师姐亦然无法发现他。 “原来你这臭小子早就知道我们要来了,大当家,让我前去一刀宰了他吧!”跟在他身边的小厮脸色狰狞,口中狠狠说道。 “嗯,也好,你去解决他吧,其他人先去包围住帐篷里的人,可别让其它两人跑了!”大当家闻言,冷色说道。 “何苦?”站在大坑旁边的林易突然轻声吐出了两个字,不知何意。他清秀的脸庞隐于黑暗之中,致使无人可以看清他的脸面,然而此刻,那早已提刀冲杀上去的小厮根本不会顾及他到底长得怎么样,毕竟他要做的是杀死他,而不是看清他。 两字音落后,林易看见了周围不断向帐篷扑去的人,他没有阻止他们过去,毕竟只有他知道,其实帐篷后的人,才是真的可怕。 “去死吧!”小厮提刀怒喊,身子高高跃起,手中紧握的大刀直落于夜间,一道亮眼的寒光出现在刀背之上,随即刀锋带起一道寒芒,直劈林易而去。 林易看着眼前的男子袭来,心中没有丝毫动容与宽恕,对于将要杀他的人,他从来不会手软,因为他的主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午时有人想要杀我,但杀我不成,最后我把他杀了;现在你们又来杀我,依旧杀我不成,我只有将你们都杀了。”林易冰冷开口,语气惊动了那身在远处观战的大当家。 “果真是你杀了小七?”大当家眯起双眼,细长眸子仿若一道足矣致人于死地的冰冷剑光,他两眼直直的看着林易,口中问道。 “是!”林易淡淡回答道,没有任何表情。 跃起身子的小厮举刀就要砍到他的头颅,但就在这时,林易那藏于黑袍下的手掌却忽然动了。 一阵比小厮刀背上的寒光还要更加明亮的光线从林易手中乍现,白光漫天光华,像是在黑夜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太阳,而且这颗太阳的光亮竟是如此之近,不仅清晰照亮了边上那几个大坑,亦照亮了身前的男子之面目。 大当家是血狼帮队伍中唯一没有带面纱的人,因为在他的脸上长满了浓密的络腮胡,而这些络腮胡足矣遮掩住他的嘴巴,使别人无法看清他的面目到底是何模样。 林易没有心思去看清对方的模样,他只是想先杀了眼前扑身而来的持刀男子,所以他轻轻举起了手中那颗耀眼的太阳,将手中的太阳对准了男子手中的大刀。 呲的一声! 白光无限绽放,像是突然发生了爆炸,林易将自己的右手高举于头颅,牢牢把对方那把劈砍而来的大刀定格在了半空中。 小厮见自己的大刀被控制,面纱下的脸庞骇然失色,他杀人无数,其中更与帝国将士们交战过,但还从未遇见一名只靠白光就可接下自己大刀的人,而且对方手中那犹如变戏法般的白光又是从何而来? 心中闪过阵阵奇思怪想,小厮越想越怕,甚至他已然开始觉得对方实在太过古怪,而且古怪的这般离谱;先前对方便已算到自己等人今日将要来袭,而午时又将自己的兄弟小七击杀于溪流对岸,更为可怕的是自己在他面前竟变得不堪一击。 如果没有过人的本事,他又如何能够做到这一点? “你是修行者?” 小厮没有开口,开口的是身在远处的大当家,他满眼冰冷地看着二人交战,直到林易绽放出白光后,他终于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林易闻言,嘴角冷笑一声,没有作答。他右手猛然一握,白光便如一道道流溢的彩带般朝小厮的身体包裹而去。 唰唰唰! 白光便将小厮的整个身体死死的裹成了一个圈,小厮眼睁睁的看着白光席卷自己,口中发出一声惨叫,但却毫无办法阻止;白光依旧不断缠绕着他的身体,将其死死的缠在了半空中,片刻后,他的身子看去便若一个巨大的茧,一个再也不能挣脱出来的茧。 林易冷眼无情,看着眼前这名生死尽在自己掌控之下的男子,看着对方那裸露在白光外的大刀,口中不由轻叹一声,说道:“杀人何须用刀。” 咔嚓咔嚓! 一针无比刺耳清脆的骨折声突然响起,响声充满了残酷与无情。 大当家与周边留下的小厮们听此,他们将目光望向那神似大茧的兄弟,随之只见一道道无数艳红的血液从白光中喷洒了出来,洒在了满是漆黑的荒野青草上。 而且,鲜血带有余温。 …… …… (求收藏!!)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杀无赦(上) (你收藏红花了吗?没有的赶紧!) ---------------------------------------------------------- 血狼帮的队员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死在自己面前,看着对方手中那散发出无尽白光耀眼的光芒,心中虽有仇恨,但却不敢再轻举妄动。 “怎么办?大哥,对方是修行者,我们无论如何也敌不过啊!”一名小厮见自己兄弟血溅草叶,惨死于瞬间,开口悲痛说道。 “快将包围帐篷的弟兄们唤回,让他们速速撤退!”大当家看着对方从容杀死自己的兄弟,心中震惊不已,他面对生死危机之刻,头脑却依旧保持着清醒,况且他身为大当家,智慧本是不低,更从对方的种种表现之中想到了很多。 然而,此时此刻,事情又哪里还会有回转? “啊!啊!” 两声无比凄厉的惨叫声自帐篷后方响起,大当家与众兄弟们听此,立刻转头望之,可就在下一幕,他们只见一道无比圣洁的银光直接在帐篷后方升起,而且伴着这道银色的光线照耀荒野后,又有两轮妖艳的血月蓦然高挂。 血月艳红刺目,淋漓挥洒,仿佛夜空之上下起了血雨。 这是小厮之间的血液,他们随着惨叫声之后便再无动静,显然是已经死在了师姐的手中。 “大当家,快逃!!” 帐篷后方,一声伴随凄厉的惨叫声大声怒喝,大当家听闻,心中悲痛万分,当即便下令道:“大家速退,退回山口!” 小厮们听言,立刻转身就跑,他们脚步踉踉跄跄,仿佛已被眼前的杀戮所震慑住。 “你们既然来了,又何必如此匆匆离开?不如彼此间坐下来谈谈吧,况且这本没有什么不好。”帐篷后方,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响起,声音洁净无比,仿佛在此刻的广袤荒野之上有人弹颂木琴。 逃跑的小厮们听到此声,下意识的就欲停下脚步,然而他们片刻之间便清醒过来,对方口中这般讲,又哪里会真的与自己好好谈谈? “阁下要谈,我来陪你,至于我手下,还请你高抬贵手的放他们离去,此事本与他们无关!”大当家冷峻开口回道。 他没有逃跑,因为他很清楚对方倘若决意要杀自己,自己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所以他只能让自己留下来,好以自己的这份勇气与决定动容对方,为自己的兄弟们创造活着的机会。 “仅以阁下一人,只怕尚且不够让你所有的手下都退走吧?”师姐继续开口,冰冷的眸子没有丝毫色彩,他看着地面上那早已死在自己手中的匪贼,随之秀手一握,一股庞大的天地之力悄然运转,直接便将草地上的尸体高高举起,向后方扔去。 呼呼! 尸体飞跃夜空,像是两道莫名生物在飞翔,刹那之间便飞向了远处。 砰砰两声! 震响声扣人心弦,两名小厮的尸体落于大当家的面前,他们死不瞑目,触目圆睁,口中依旧不断溢出血液,模样十分摄人。 大当家见此,心头在滴血,但他根本毫无办法阻止他们死去,随之,他缄默了很久,痛心疾首说道:“阁下到底想要如何?” “你们不是要杀尽我三人吗?俗话说礼尚往来,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友好的礼仪,但我自然也得杀尽你们,这样才能平衡不是?” “你……”大当家心神骇然,恨意滔天,他气的语无伦次,一口闷血便吐了出来。 噗!!! 血意像是喷泉一般,又如一朵妖艳的玫瑰绽放,便在下一刻,大当家提手直接拔出了腰间刀刃,脸色狰狞说道:“虽然你们都是修行者,但老子何尝不是,既然你们非要鱼死网破,我便陪你们同归于尽!” “你这又是何苦?”少年之声再次响起,但声音却充满了讽刺,正所谓寂静的夜有孤寂的人,林易站在远处许久未曾开口,但此刻见对方已然失去理智,不由轻叹一声说道。 他收起手中的无尽白光,一把将小厮的尸体扔下了巨坑,随之便跨步向了大当家,走向眼前这名足足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络腮胡男子。 “我杀了你!”大当家见对方朝自己走来,大喝一声,他轮动自己的大刀,一道看似虚弱的刀芒蓦然萌生,向林易怒劈而去。 呲的一声! 林易右手轻缓伸出,动作看起来十分缓慢,但就因为他的这一轻握手掌,一只由天地之气形成的手印蓦然幻化,一把捏碎了对方劈砍而来的刀芒。刀芒破碎,大当家心神剧烈颤动,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全力一击在对方面前竟如此不堪,而且看对方的样子就如随手一捏秀指。 “今夜,你们都将难逃一死!”林易缓缓开口,稚嫩的声音没有半点柔和,他如似魔神降临一般,宣判着对方的死亡。 “那便要看你这孙子,到底有没有足够的本事了!”大当家怒吼,满脸胡子的面色依旧狰狞,他举刀置于身后,随之两脚快速在草野上飞奔,直朝林易而去。 “死!!”口中吐露一字,大当家的眉目骤然间缩成一线,他将手中的大刀高举半空,双手抬至头颅之顶,一阵狂野的刀气从他身上迸发而出,仿若霎那之间,他已变成一位不可匹敌的刀神。 林易面见对方袭来,心中没有半分动容,而是轻缓地摇了摇头。 对方是个修行者,虽然修为在自己面前都不堪一提,但对于一辈子不能接触修行世界的人来说,即便是刚刚踏入淬体期,那也绝不是普通武者就能堪比的存在。 只不过在自己弓结期面前,对方的淬体期就会显得脆弱不堪。 修行五境,一境一片天,每一境都是新的世界,如果没有绝对的底牌与手段,很难在不同的境界内战胜对手,就如之前的林易一样,如果不是他服用了越阶丹,他根本不可能在弓结期的陆小羽手下坚持多久。 大当家身处淬体期,还是年约而立之年才入的境,虽然老来有成,但对他而言已是十分满足。 修行者的自身天赋便是入道的基础,有人六岁便可入道,有人十岁方能入道,而林易当年被苍冥宗选中时,已然年至十五岁才入道;当然,除了自身的天赋之外,悟性才是修行中的最根本之在,这就好比此刻被困于合气巅峰的师姐,如果紧靠自身天赋,或许她早在妖穴之时,便已经达到五境之外。 五境之外有象形,亦有化弓,这是两个崭新的高度,彻底超脱了凡人的存在,又或者说在这个世间里能够达到五境外的人,最少也是一个流传久远的大宗派长老。 冯远之与常顾胜便是在破出五境后,且又站在了第一个台阶上的人,他们身处于象形期,实力强大到举手踏足便可碎灭满山桃花。 林易不敢奢求自己能够短时间内超脱五境,但他有足够坚定的信念相信自己能够突破出五境之外,虽然他此刻并没有只手遮天独霸天下的想法,但他若是能够达到世间最强,甚至触摸到那万年前的黑塔之谜,那他无疑也是十分期待与憧憬的。 人,总是要走得更远,无人愿意自己窝囊一辈子,更无人愿意自己永远停滞不前。 林易前世便是个有志青年,只不过他在那个世界看不到未来,而且由于沉沦艺术,最终孤寂却是要了他的命;好在昊天不负心,他并没有彻底死去,而且昊天还给了他一个全新的世界生存。 这里有修行的光明道路,亦有帝国将军的杀伐之路,林易没有想要当自己上辈子想要当的大将军,亦没有要当自己曾一度相当的苦行僧,因为他选择了最前者。 既然选择要当一名修行者,那么林易就应该有足够坚定的信念去走这条路,他深知自己的野心绝不止于五境,甚至哪怕就如那神秘男子的不老传说,他也有心要去走上一遭,况且他最在意的是,自己为何会突然从前世的一场绘画中死去,从而来到这个神奇的世界里。 林易不摸清自己为何来到这个世界,誓不罢休!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过错而付出代价,既然你有心置我于心死,那么我只能收了你的命!”林易轻声开口道。 目望夜空中那把临近自己的大刀,林易隐藏于黑袍下的脸色面无表情,他缓缓将自己的右手伸开,一阵比之先前白光更加耀眼的金光猛然乍现,而且就在这道璀璨的金光下,只见其中又有一道无比硕大的拳影直至轰了出去,轰向了扑身而来的大当家。 轰隆隆! 一声惊天巨响传遍四野,林易轰出的拳影金光漫天四射,拳影如似白日里的太阳悄然炸碎,散发出一阵无比磅礴的天地之力,直接轰击在了大当家的大刀上。 铛的一声后,又是咔嚓一声脆响! 两声完全不同的声音接连响起,大当家的双手依旧牢牢控制住了手中的大刀,大刀被金光轰击后,刀身上传来了一阵无比巨大的力量。 这股力量势如破竹,直接便将大当家的手心震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而且就在下一刻,他的身体便被金光给彻底轰的倒飞了出去。 …… …… 第一百三十四章 杀无赦(下) 噔噔噔! 大当家落地之后连退三步,步步都将地面踩踏的凹陷了进去,在他脚下,一阵零碎散落的尘土飞扬,草末尽碎一片。 “好强!”大当家自语,面目表情,两眼微眯的眼睛仿若只剩一条缝隙,他冷冷的望着对方手中的金光消散于星点,心中忌惮无比。 林易一拳震退对方,并没有将其直接杀死,他眼光平静得看着对方,口中说道:“是谁派你来杀我等,若是说出来,也许还可以换你兄弟的命!” “你想知道?”大当家嘶哑开口,表情面试不屑道。 “你似乎并不怎么愿意说出来。”林易其实早已猜到对方这类为钱卖命的人之性格,只不过他认为对方会在乎自己的兄弟性命,所以发问;但大当家的回话显然让其失望了,因为他知道对方势必不会再说,如果对方见死就会招供,那还有谁会请他们做买卖? “反正今日我横竖都是一死,难道你以为我会蠢的将幕后之人说出来?哼,我死算不得什么,而且自从我踏上这条道后,便没想过长久的活下去,只可惜你永远也别想知道到底是谁想要杀你!”大当家知晓对方说的都是假话,没有丝毫怯弱,而是狠色回道。 “既然如此,那留你便再无用处了!”林易轻声开口,语气中带有一丝可叹,他逐步走向大当家,本是黑色的身影在月光下愈发变得迷离起来。 呼呼呼! 瞬息而至的破风声忽然自大当家的耳边响起,他双眼怒睁相望远处,然而一息之前尚且还在自己眼前的身影却已消失不见,只留一道难以看清的影子在远处一闪而逝。 大当家见对方消失,一股本能的危机感便自身侧身传来,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8!0!.!c!o!m 他没有任何犹豫,转身便是举刀相迎,而便在这时,大刀上却再次传出铛的一声巨响。 林易结实的拳头直落于刀背上,巨力重达千斤有余,刀背蓦然震动,一道道如似蛛丝般的裂痕出现在了刀背上,大当家感受到力量的传来,呲牙再次倒退数步,无比疼痛的感觉自手心上传出。 他看着手中的大刀已然裂痕无数,随之又看着自己手心里的血肉如似烂泥一般粘稠,心中升起一抹无力感;实力的差距让其狼狈不已,甚至连半点回手的机会都没有,而就在他退出几步之后,林易的鬼魅似的身影便再次从某方向袭来。 “一拳碎你双臂!” 黑夜中再次传出一声冷漠的声音,林易的速度奇怪无比,只在眨眼之间便已突然出现在了大当家的后方,而且此刻身在黑夜,他的身影更加难以被看清,因此就在这道声音尚且还未彻底消散之时,他的拳头便已落到了大当家的胸前,眼看着就要一拳击打在对方那魁梧的胸膛。 大当家看见了这只拳头,而且他也感受到了对方手中传来的这种危机感,若是自己被对方击中,必然会肋骨尽断,甚至连胸膛都彻底塌陷进去。 为了自己不惨死于对方的这一拳,为了自己可以再活下去一刻,大当家心中的本能意识升起了一种求生欲望,而正因为这种求生的欲望,所以又使其再次伸出了大刀。 大刀横面而出,即便刀身上看去早已裂痕斑斑,然而它却大刀死死挡在这只莫名而来的拳影前面,仿佛瞬息间变成了一堵厚实的城墙与堡垒,想要阻止对方的拳头再逼近一分。 铿锵! 刺耳的震动声,震动了整个漫天漆黑的夜,林易铁拳无情,直接便将大刀击碎,无数片锋利的贴片飞溅于半空。而在大刀折断后,他拳头上的力量依旧没有停止,依旧想对方直面袭去。 大当家看着眼前那砰然碎裂的大刀,看着飞溅出来的刀片划破自己的面颊,一道清晰可见的血口自面颊上出现。血线像是水珠散落地面时所发出的那般唯美,散落成无数点,但他没有感受到疼痛,因为就在他反应过来之刻,对方的拳头又结结实实的击打在了自己的双臂上。 咔嚓咔嚓! 清脆的骨裂之声响起,这是二人拳头与手臂之间的对抗,大当家面色痛苦,双臂便如刚刚碎裂的那把大刀一般,直接断裂而开。 “啊!!” 大当家惨叫一声,喉间吐露出的声音凄厉无比,而这一声,不仅惊动了草野上休息的三匹骏马,同时也让那先前跑出老远的小厮们停下了脚步。 他们回眸相望,望向远处那漫天血液飞溅的领袖,望着他那无比强壮的双臂上的血液如潮水般喷涌,心中蓦然间像是被惊雷劈中一般,生生扼制了他们再向远奔跑的脚步。 “大当家败了吗?”一名小厮眼神木讷,口中喃喃自语,两道清泪从其眼角不知觉的流淌而出,随之他又瞧见了远处那道自己跟随了数年的身影颓然倒地而去。 “大当家真的战败了,我们的大当家败了!!”身后有小厮呐喊,因此所有人都在此刻跪了下去,他们跪向那倒地而去的身影,心中带有无比真诚的膜拜,齐齐磕头向大当家一拜,无比诚敬。 林易看见了一幕,心中有说不出的情感与柔和,面对这种无比忠诚的死士,即便他一向是杀之不留情,但也有了动容。 “你手软了吗?”帐篷之后,清脆的声音传来,师姐淡淡开口说道。 “我会杀了他!”林易面色低沉如水,狠狠回道。于是,他便转头不再去看那些跪立草地的小厮们。 既然知道自己心中已经升起了丝丝宽恕感,故儿他便再做不到赶尽杀绝,而且他更下不了手去杀那些忠诚的死士,这是他第一次出现这种感觉,所以他只有将视线转移到眼前这名倒地翻滚的男子身上。 大当家的手臂早已青筋血管一并爆裂炸开,漫天的血液像是泉眼般从他的动脉上喷出,鲜红而妖艳,滋润着周围的碧绿青草。 林易淡漠地直视大当家,隐于古世穿绣黑袍下的清秀脸庞并未出现丝毫松懈与怜悯,因为在其心中,他不会对这大当家有所怜悯,他只有难以言喻的痛恨与愤怒,如果不是对方要来杀自己,他又怎么会杀对方? “从头到尾都是你害了自己的手下,如果不是你,他们也不会死!!”林易咬牙对其说道,语气充满着不忍与狰狞。 倒地后的大当家闻言,眼中充满了仇恨与杀意,然而此刻手臂上的疼痛早已占据了他的神经,即便想要回话都不可能。 “你不用如此愤怒的看着我,今夜我不会再杀你的下手,毕竟你说得对,如果没有你这糊涂虫带他们来这里,此事本与他们无关。”林易冷冷开口,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收了对方什么报酬,从而不顾一切的从寮城赶到这里来杀我,但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对方是谁?” 听到林易之言,那本是痛苦不堪的大当家却蓦然寂静了下来,仿佛这句话彻底让他震惊。 林易看见了对方的表情,不屑说道:“萧德那厮我迟早会找他有个了解,只不过你却再也无法看到了,而我说这么多并非是想让你知道我有多么仁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死的多么不值!” 话音已落,大当家的心中有懊悔,有暗恨,只是他却没有再从头再来的机会,所以他无奈的叹息一声,带着痛苦说道:““多谢你饶恕我的手下,现在,快杀了我吧!” 他的口中不再惨叫,平静的如同一潭冬季湖水,这是一声异常艰难的开口,要忍住血脉暴烈而开的疼,亦要忍住骨骼尽碎的那种痛,他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林易,月光下的眼神里带有一丝祈求,祈求着解脱。 他的双臂已经不能用手臂来形容,或许称为腐烂的莲藕更为合适,一条条暴烈开的血管蔓延在臂外,血管之中依旧有不断溢出的鲜血,鲜血充满着温热与腥味。 林易听到了对方的话语,从而感受到了对方心中的那份求死之意,他默默地闭上了双眼,随之右手一闪,从储物囊里取出了一把无比锋利的利剑,而这把利剑,正是他曾经弑杀张二典当行于深夜的那把利剑。 噗哧! 一剑斩落,血脉喷张,林易提剑收回,不忍去看地面上的一幕,而在此时,对方的头颅已然回滚在了草野之间,甚至其两眼依旧死死的怒睁着,怒视着整片满是星光璀璨的夜空。 远处的小厮们始终跪立着,他们死死盯着自己的领袖,而就在林易挥剑斩下的那一刹那,他们充满了绝望,因为他们看见了自己的领袖头颅翻滚在草野上,血液像是一道长虹般在黑夜中飞溅,冰冷而凄凉。 心中的愤怒与仇恨彻底爆发而开,如狼如潮,占据着他们头脑中的所有理智,十余道黑色的身影从接近山口的草野上站起,随后飞速奔驰,没有奔向那黑漆漆的山谷,而是奔向了那座孤立于荒野上的帐篷。 他们手中各自高举着寒光大放的兵刃,兵刃倒映出一轮轮凄美的月光,口中的叫喊声歇斯底里,仿佛就如鬼物的叫喊声那般摄人。 林易背对着他们没有转头,其不忍的双眼依旧紧闭着,他感受到了后方的十几道杀意快速扑来,只不过他却没有丝毫动作,因为他知道,事情的结局已经不会再改变。 下一刻,一道银色的光幕忽然自荒野上出现,带有一股让人敬畏与恐惧的气息,照亮了天地间的漆黑夜色,淹没了草野上迎面本来的那十几道身影。 …… …… (收藏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剑赶鱼走 一片白色的海洋,漫无边际,像是太阳从黑夜中突然降临,又如似潮汐自荒野上涌出,淹没了整片漆黑,淹没了那奔跑而至的十几道身影。 林易站在原处,站在头与身躯相互分开的大当家尸首面前,他此刻紧闭着双眼,但却依稀可以看见那道漫天绽放的银光,而且就在这片银光之中,他感受到圣洁的气息,也感受到了毁灭的气息。 轰隆隆! 巨响声势不如马踏平原奔腾时所响起的那般壮烈,只是扣心弦,银天扫尽荒野,烈光如似滚滚云烟,席卷而过打破月色,最终平静如归,再无音弦。 满是碧绿的青草荒野变得一片焦灼,银光扫过之处再无半点生机可言,那是一片光秃秃的尘土之地,形同被一场大火焚尽了一切,连同那十几道奔跑着的身影也消失了,落了一地尘土。 一阵大风扫过,尘土飘扬,不着痕迹。 之后,师姐的莲步缓缓自帐篷后方走出,冰冷的眸子毫无变化,一身白色束装衬托着她的曼妙身躯。 月下有美人,莲步轻移,娇颜望似白莲,唯其冷酷的内心与白纱下的面容却没有产生丝毫的情感变化,仿若先前她的那些杀机与不留情不过都是举手之事,她走近林易身旁,眸色冰冷,口中责备说道:“你的信念,不够坚定!” 林易没有回答她的话,他只是弯下身躯捡起了大当家散落于草野的头颅,看着头颅上面的血染眉目,他便又拖起对方的身体,将其轻轻放到了自己所挖出来的深坑中,然后填埋。 一切都恢复到了安逸之中,三匹骏马不再嘶鸣狂叫,帐篷内的闰安更是早已清醒,然而他却始终没有出来,他一直躺于帐篷内,仿佛不愿看见这种血杀的场面。 但有谁知,他闻泣声,其心早憔悴? 山谷之内,野狼孤身安立,他两眼清泪四溢,心如刀绞,一道漫天光华般的银色带走了他所有兄弟的性命,连同尸首都没有留下,如此无情与惨绝。 “大当家!兄弟!!”野狼心有悲痛,抱头哭泣,然而他却不敢再出声哭泣。 人落斜山,牵起一匹自己原先带来的骏马,野狼跃上马背,双腿跨马奔驰而去,朝原路折返而去。 “你以为相隔一条溪流,间距一片芦苇便能逃脱?我便是我,又如何能够让你逃脱!”师姐玉口轻语,眸子冰冷。 她绝美的眸光望向对岸,看着月下那一片茂密丛生的芦苇荡,看着芦苇荡轻轻飘动摇曳,仿佛看见了芦苇丛中跨马奔腾的某人。 于是,她绝美的眸光越来越亮,像是高空上的月光移到了她的瞳孔里,照射出万般光辉。 “今夜杀得人已经够了,师姐让他离去又有何妨?”林易的声音自后方传来。 他双手尽是尘土,亲手将小厮与大当家的尸体埋葬,那些小厮们的真诚让其动容,况且常言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留他离去便是后患,我们此番的行程就会遭阻,况且他本不该来,而既然来了,便没有再回去的理由!”师姐淡漠开口回道。 她秀手轻捏兰花,然后一朵如似星点般的银光在其手中闪耀,银光看起来脆弱而渺小,就如一只只属于夜晚的萤火之光。 “去吧,毁灭该毁灭的人!” 师姐玉喉轻吐润音,像是一位生命的宣判者,在她青葱秀指间,星点开始脱离而开,飞向那条宽阔的溪,而就在飞跃的过程中,星光变得愈发明亮,从萤火之光变成了一颗玉盘那般大小的月光,随之又变成了一颗像是石磨那般大小的光球。 光球飞跃了宽阔的溪,飞过了那飘荡着的芦苇丛,刹那之间,没入了对岸的那片深色中。 哗的一声! 一道耀眼的光柱从对岸升起,光柱冲天而上,像是一道流光,直直想夜空行去。 师姐淡漠的看着这道银光,看着银光消散于不见,随之轻轻转身,走向之前盘坐的那块草皮上。 她盘膝而坐,美眸对月而望,心中平静如水,而就在她收回目光后,不禁又是秀指一点,眼前那早已熄灭的火堆便再次被点燃,燃起了熊熊烈火。 “天快亮了!”林易轻声说道。 他自溪边洗手回来,将手放置自己的袖口擦了擦,擦干了自己湿润的手,便坐于火堆旁边,深邃的双目静静看着火堆里所闪耀的火焰,面无表情。 师姐闻言,秀眉微蹙,她缄默了许久,缓缓说道:“天亮了,我们就走!” …… …… 某座城池繁华的城池内,一名看似书生般的青年男子于街上行走,他背上负有一把利剑,看起来便如一名剑客。 青年脸上长得眉清目秀,仪表端正,两缕青丝额前垂挂,只不过在其清秀的脸上长了一双丹凤眼,而这双丹凤眼,不禁又使其看起来多了一分戾气。 街上行人匆匆,来往过客多如牛毛,青年不识身边这些人,而他更不屑识得这些人,仿佛只要他身于大街上,便孤傲如星宇,无人敢向他靠近。 他负剑而走,脚步平稳而轻盈,每一步落下都是规律,像是精心算计过一般。 人们看着他走过长街,看着他逐渐走出这座繁华的城池,然后步步远去,离开官道,走向下一座不知位于何处的城池。 青年便是这般走动,一直走,一直走…… 他走过了无数的长街柳巷,走过了碧绿青葱的青山四野,走过了静谧流动的河面石桥,但却始终不曾停留过,仿若前方的路永无止尽,而他亦然带有决心,带着背后的那把剑,不断行走下去。 某日,青年又穿过了一道城池,走到了一片平原。 平原的另一头是一片茂密的丛林,丛林里面鸟语花香,青年见此,脸上面无表情,其脚下步伐更是不断,他逐步走进丛林,穿过了一颗颗丛生的树木,但就在青年就要走出密林看到光明之时,一片幽静宽阔的湖泊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湖泊幽蓝如明镜,第一次挡住了青年行走的去路,也挡下了他匆匆而行的脚步。 青年停下身子,眉目微蹙,他看着眼前这片宽阔而清幽的湖水,低头缄默了很长时间,直到许久后他才重新抬起头颅,双眼直直看着湖泊的另一岸,而且戾气的丹凤眼里,眸光愈发明亮起来,恍惚间看见了什么值得他去做的事。 于是,青年坚定下了心中的信念,便再次抬腿向前走动,双脚直直的踏步走向了湖面,而正因为他不顾湖水轻柔的踏足,下一刻里,神奇的事便悄然发生了。 湖水被青年的双脚踩踏,没用一丝掠动,仿佛在此刻的湖面上,有着一成厚厚的坚冰平铺而成;但只有青年自己知道,他的行走无需坚实的地面,也无需什么厚实的坚冰铺面,因为他要行走的地方,哪里都可去得。 青年在湖面上走了许久,脚步依旧轻盈,自始自终都没有掀起半点水纹波澜,不过由于这片湖面本身实在宽广无边,故儿使青年走了很久也没能走到尽头。 时间一晃而逝,就在青年的这般行走下又流过了半日,而湖泊的另一岸,已然可以被其眺目望清。青年见此,脸上没有出现笑容,心中也没有任何表示,他只是不断向前走去,走向湖泊的另一岸。 湖泊中有青年负手而行,他脚步不沾湖水,因此湖水始终不曾掠动,只不过因为他的身影驶来,使那逐渐变得像浅谈似的湖泊边缘游弋的鱼儿们乱窜逃跑,仿佛间受到了他的惊吓。 一根竹制的鱼竿斜立在湖泊边缘,其头端插在了两块堆积而成的礁石上,透明的鱼线绑在竹竿尾端,直直垂挂在了幽蓝的湖水里,鱼线上方没有鱼钩,亦没有绑上任何的鱼饵,不知是何人所留。 青年看见了这根鱼竿,所以再次驻足停下。 他的身影便如一道静止的雕塑般停在了鱼竿面前,停在了这片幽蓝的湖泊水面上,而且不管时间再过去多久,他的身影便再没有丝毫动静。 在他的脚底下,在他面前的这根鱼线周围,湖中也没有半条鱼影游弋而来,仿佛只要有他立在这片湖面上,湖水中的鱼便不敢靠近。。 “有竿便会有人,而我更不相信,你会一直躲着我不出现!”青年不骄不躁的站在湖面上,口中轻声自语。他看着眼前这根竹制的鱼竿,心中充满了肯定,因为他知道在这个世间里,无人比他更加了解这根鱼竿有多珍贵。 至少在鱼竿主人的眼中,它很珍贵,无比珍贵。 “小红啊,何时你才能变得不要这般骄傲呢?非要我跑到五里外的溪流为你换水,你知不知道五里路程得花我多少时间,而且我又不是那个疯子,一年到头都在行走!”一名头带破烂斗笠的青年满口怨气,手上提有一只木桶,而在木桶里面更是有着一尾红色的鱼。 青年说话,自然是与木桶中的红鱼儿说话,而被称作小红的鱼儿闻青年之语,其鱼尾又是骄傲的掠动起来,表现的满是高兴。 青年没有再理会桶中的鱼,因为此刻的他已经走出了林子,而且他更是看到了湖中的背剑的青年。 头戴破烂斗笠的青年看见了背负剑器的青年男子,看着他只身立于自己的鱼竿面前,先是一愣神,然后大怒道:“一剑,你这厮为何要赶走我的鱼?” …… …… (求收藏!) 第一百三十六章 君问万叶之道 (求那该死的收藏啊!) ------------------------------------------------------------- 一剑立身于湖泊之上,身后依旧背着那把利剑,他看到了头戴破烂斗笠的青年男子从林中行走出来,所以心思微安。 于是,他缄默了很久,但心中并未顾及对方口中的那声怒喝,他开口说道:“我从三年前的这个时候便开始行走,脚下行走过大江南北,行走过无数城池荒野,从遥远的东方一直行走到这里,难道我的真诚,还不及你眼中的一尾鱼?” “你来找我是为了和我打架,我来这里是为了钓鱼,难道我能欢迎你来打我?”头戴斗笠的青年听闻对方之言,愤怒说道。 “可是昊天有眼,它终是让我寻到了你,君问,今日不管你是接战也好,不接战也好,反正我是必然要与你打上一架的。”一剑淡漠说道。 “你这疯子!”君问听到对方之言,知晓今日一战再避免不了,狠狠骂道。 “如果你准备好了,我可就要拔剑了!”一剑提醒说道。 他右手伸向背后的那把利剑,随之一把将利剑拔了出来,利剑没有寒光展露,也没有任何的弑杀之气,这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剑,而且是一把没有开锋的木剑。 木剑执于左手,一剑的双脚依旧站在整片平静的湖面上,他的身子没有动,但其左手上的木剑挥动了。 一道无比庞大的剑意忽然从一剑的木剑上涌出,涌现了四面八方,这道剑意破开了他脚底下的低浅湖水,从而露出了那片不知被湖水泡了多少年的浅滩。 浅滩上面有一丝丝的水草生长,碧绿色的,只不过就在它们展露出的一瞬间便悄然干涸死去,从而变成了几缕枯黄的死草,仿佛就是木剑上的剑意剥夺了它们的生命,从而让其霎间生生死去。 水草一死后,一剑手中的木剑挥动速度愈发快速,而便在此时,飘荡于林子湖水间的天地气息也骤然变得絮乱起来。 一剑面无表情,站在他对面的君问手提木桶,隐于斗笠下的脸色亦然面无表情,而且就在刹那之间后,连同他那身后的整片湖泊里的静水都轮动了。 哗啦啦! 湖水中像是有了潮汐涌起,一层掀起一层,一剑看着对方那静止于湖岸的身躯,十分认真说道:“虽然按照时间年龄辈分而言,你都属于我的师兄,但我从不承认你就是我的师兄,如果你今日能够败我于此湖畔,我便认你为师兄。” “做你这一辈子只知道舞剑的疯子师兄,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兴趣,不过要是能让你亲口唤我一声师兄,那么今日动手也算值了。”君问淡淡回道。 他放下了自己左手上所提起的木桶,放下了桶中游弋的小红鱼,于是跨步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拿起了那根倒插在礁石缝隙中的鱼竿。 鱼竿很娇柔,至少瞧见起来是摇摇晃晃的,仿若没有半点沉重能力,而就在鱼竿被君问握入手中后,它却忽然变得坚硬起来,像是变成了一把长枪般,充满了战意。 “只要你能在我这一剑下击退我半步,便算你赢了!”一剑见对方握起了鱼竿,口中不屑说道。 “你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对于你这一辈子只知道钓鱼的家伙,我手中的木剑必然会更加犀利。”一剑骄傲说道。 “那我便要看看,是你手中的这把破烂木剑厉害,还是我手中的这根鱼竿更胜一筹。”君问没有大意,他沉寂下了脸色,冷声说道。 “孰强孰弱,一战便知!” 一阵狂舞的大风忽然掠起,掠动了那本是早已一层掀起一层的湖水,故儿不禁又使湖水漫天飞溅起来,变成了一道漩涡般的水柱冲天而起。 水柱里面带有无比庞大的剑意,剑意搅动着周围的天地之气,君问死死的盯着一剑身后的剑意在看,从中感受到了对方藏于这一剑下的强劲修为,所以他的心中有了丝丝忌惮,心中更是想到自己不能大意。 他转动了右手中的鱼竿,鱼竿上的鱼线更是极速旋转起来,从一根变成了两根,两根变成了四根,然后十六,然后一百二十四,一千二百五十八,直至超越一万,十万,百万…… 无数跟透明的鱼线从他的鱼竿中幻化而出,看去就如一个庞大的漩涡,漩涡的中间一眼望去竟是空的,只不过这个漩涡全部都有鱼线旋转而成,而且就在鱼线旋转之时,君问身后的林叶也突然震动了。 一阵比一剑之前剑意所凝结出且更加庞大的飓风骤然转起,转动了身后那无数颗青葱碧绿的树木,树木上的绿叶舞动摇曳,更在此刻彻底脱离开来,齐齐向君问挥舞的鱼竿飞去。 良久后,无数片绿叶齐聚到了鱼线旋转而成的漩涡中,填满了本是空空如也的漩涡空间,君问冷漠的挥舞着鱼竿,两眼无比凝重的注视着一剑手中的木剑。 便在下一刻,一剑手中的木剑脱离开了他的左手,飞向了半空。 君问见此,也放开了自己手中的鱼竿,任由它狠狠地飞向半空。 木剑与鱼竿,两道截然不同的器物飞在了此刻幽蓝的湖面上方,而随着两人手中的手印不断变化,只见悄然之间,鱼竿与木剑便彻底交织到了一起。 轰隆! 两者碰撞,犹如雷电交加,絮乱的气息直接席卷了满是碧绿的四周,无数片碧绿的树叶就在这一撞击下崩溃凋零,而且依照此刻的鱼竿与木剑来看,看着它们交织在半空中相对,像是谁也不服谁。 “你赢不了我的。”一剑语气冰冷,口中骄傲说道。 “你的破烂木剑难道就能战胜我的鱼竿不成?” “我的道,既是剑道,剑道自当无坚不摧,仅凭你这区区娇弱鱼竿,又如何能够抵挡的了?”一剑满眼不屑,随之他冷哼了一声,左手上的手印悄然运转,一阵无比庞大的天地之气涌向半空上的木剑。 木剑受到天地之气的催使,故儿瞬间便如有了生命,它举剑便向鱼竿劈砍而去,看起来气势滔天。 铛!! 木剑的剑刃直接砍在了君问的鱼竿上,散出一阵凌乱的火星。 君问感受到对方想要毁去自己的珍宝,心中大怒,当下便是怒骂道:“你这东西,还敢毁去我的修行之器不成?” “人人都说你沉迷于垂钓,殊不不知你的道又是什么?如果我不毁去你的鱼竿,又怎么能够让你使出道之所在?” “你真想看看我的道?”君问愤怒至极,他心疼的看着半空中的两把器物,看着对方那把木剑劈砍在自己的鱼竿上,狠狠说道。 “据说没有人可以使你在交战中用出修行之道,而我一剑既然来了,自然要得到我想要知道的事!”一剑依旧孤傲,他两脚站于湖面之上,平静说道。 “既然如此,我便让你看看我的道!” 君问伸出右手,随之便有一阵浓郁的天地之气暴涨而出,他收回了自己的鱼竿,随即一把挥动,那鱼线转动而成漩涡骤然闪动。 嘭呲一声!! 鱼竿尾端的百万根透明的鱼线蓦然消散,散于一息间,君问眼神专注的望着鱼线零碎的地方,随之右手上紧握这的鱼竿一阵挥舞。 藏于鱼线中的无数片树叶都在此刻突然飞起,漫天飘舞着,飘向那立于湖面上的一剑,而且就在绿叶飘舞的同时,它们变成了一道道锋利的剑器,只要一脸被这些绿叶袭击中,必然会血溅当场。 一剑看着眼前那数万片如似剑锋般的树叶迎面朝自己袭来,心中骇然震惊,所以他亦然伸手收回自己的木剑,随之左手极速舞动,带着一阵强劲的天地之气散发而出,而且就在木剑挥动不到片刻间,其身后的水珠便如蛟龙一般忽然向前方驶来。 哗啦啦啦啦!! 水柱涌动之刻,漫天的湖水席卷而开,彻底包裹住了那立于湖面之上的一剑。 君问看着那形同一道雨幕般的水珠挡在一剑身前,心中亦然感受到了对方确实很强大,无比强大,甚至强大的距离那步只有咫尺之遥。 “即便你有万叶成道,可亦然破不开我的水幕,只要等我彻底抵挡下你的所有树叶,你便不战而败!”一剑深藏于水幕之内,其骄傲的声音再次响起。 此时的君问听言,斗笠下的眉目轻皱,脸色有些难看。 叮叮叮叮…… 万叶齐涌于对方的水幕,君问死死地看着自己凝聚而出的万叶尽数没入水幕中,不知所踪,随之他冷冷一笑,不知是何用意。 叮的一声! 最后一片如似剑锋般的绿叶没入到对方的水幕里,只是掀起了几点清澈的水滴飞溅,君问暗淡地看着自己的所有绿叶失去威胁,面色愈发难看。 “哈哈哈,万叶尽落水幕,你还有何手段?”一剑狂笑不已,他自然知道对方的招术已然殆尽,随之他左手紧握的木剑狂然一挥,万叶便从他的水幕中脱落而开,纷纷落向湖面。 落叶漫漫飞舞,充满了无力感,君问站在湖岸,两只清澈的眼睛看着绿叶落尽,随之他轻叹了一声,喃喃说道:“连我自己都不敢面对的道,你又凭什么去掉以轻心?” …… …… 第一百三十七章 鱼之道,万法不侵 万叶落于湖面,湖面便开始蓦然颤动,一剑听闻对方之言,随之转头不禁看向湖面。 湖水收到万叶漂浮,像是高温下的开水一般沸腾起来,一剑惊愕的望着那不断冒出气泡的湖水,心中骇然惊动。 “我的道,乃鱼之道,而非万叶之道!”君问里面湖畔对岸,淡淡开口,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两脚站在湖面上的一剑闻言,像是有些不明白对方的话语,只不过那些绿叶看起来确实太过奇异,明明早已被自己的水幕扼制,可如今为何又突然升了一股莫名的力量,从而掠动了安逸的湖泊之水? “鱼之道?那又如何,看我如何破你这无用的道。”一剑不甘示弱,他冷声回道,随之便挥动自己左手中的木剑,带着一阵繁杂的剑印挥舞,只见其带着水幕骤然加剧,不断向脚下的湖水袭去。 “鱼之有水便可活,你即已身落湖面,又如何能是我的对手?一剑,我承认你的修为足矣担当剑痴之名,只不过你修行二十余载,可又何曾经历过生死?放弃吧,今日你已必败!”君问淡漠开口,劝解说道。 “要我放弃,除非剑断人亡,不然休矣!!”一剑无比执着,根本不听对方的话。他恼羞成怒,随即木剑直接横扫而出,带着一阵滔天的剑意,一把将脚下的湖水劈成了两半,而就在湖水的中央,蓦然间像是出现了一道裂谷,隔绝了两岸湖水交替。 君问见此,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水往低处流,更流之于无形,你即便可以劈开它一次,你又哪里能够永远的将它们分开?” “你想我胜我,除非能将整片湖水都榨干,不然只要有水,我之鱼,便可活,道可存!” “你给我住嘴,今日我必破你道!”一剑怒喝一声,满脸都是愤怒。 从原本的嘲笑变成被嘲笑,无论是谁心中都将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各何况是一剑本是天下青年一代最圣名的剑痴,自然不能够忍受这种耻辱。 “既然你依旧冥顽不灵,我便只有让你知晓,我鱼之道,远非是你这无知小儿能够抵挡的了!”君问心中也有愤怒,他身为大修行者多年,还从未像今日这般接连受到别人的挑衅与威胁。 既然已经被对方掀起了心头的愤怒,故儿他也无需再忍,即便对方是自己的师弟又如何,而且对方先前便已说过,他压根儿没把自己当师兄。 与其好言好语劝说对方,倒不如直接将其战败的好,毕竟有时候结局的提前到来,往往会改变太多的无用过程。 “还有什么破招术,你便一并使出来吧,看我如何破你。”一剑依旧强势,他执剑于左手,孤身立于湖面之上,其丹凤眼早已戾气冲天,战意十足。 “鱼游!!” 君问口中道喝一声,其面色凝重,他手握竹制鱼竿而不断挥动,挥动着那根绑着鱼竿尾端的透明鱼线。 鱼线甩动如丝带,带着无比庞大的力量,直接便席卷在了湖水里。 哗啦啦! 湖面上水泡不断升起,像是彻底了沸腾般,一阵阵强劲的涟漪散开,散在了那被对方用剑劈开的两岸湖水里。 便在这时,那些早已坠落于湖面的绿叶猛然汇聚游动,上万片绿叶都仿佛带有生命力,更像是生活在湖水里的鱼儿,它们齐齐靠拢,最终形成一条无比巨大的绿色鱼的形状,而且这条鱼看起来正在湖水之中畅游,带有恐怖的毁灭气息。 “这便是你所说的鱼之道?不过只是虚张声势!”一剑居高临下,他看着脚下那尾长达十米开外的绿色大鱼,心中波澜不惊,随之抬手便又是木剑舞动,一道剑意再落湖底。 嗙的一声! 木剑上的剑意直落于那条游动的绿色大鱼身上,一剑更是单剑便将对方的鱼儿劈成了碎片,好像湖中游动的绿色大鱼真如纸糊的一般,脆弱不已。 君问见对方劈砍掉自己的大鱼,斗笠下的嘴角轻掠,根本毫无所谓,随之从容说道:“此鱼非命,你即便砍碎了它,又有何用?” 余音尚且未散,君问紧接着便是又将右手中的鱼竿直接举起。这一刹那,其手中的鱼竿仿佛变成了一把势力的权杖,他再次往下一挥,整个人的身后迸发神光,就如一道自昊天踏尘而来的天神明君,其口中大喝一声道:“鱼形!” 莫大的绿鱼再次凝结,湖面上的无数绿叶又如重新恢复了生命,它们一一不断汇聚,像是一条条的小鱼苗在靠拢。 鱼苗越来越多,绿色漂浮在湖面上的面积也越来越来宽广,依旧是那条长达十米开外的绿色大鱼,只不过此刻的它却再也找不到一丝组合般的缝隙。 因为它便是完整,它便是道。 君问看着湖中那条大鱼形成,心中不禁得意,这是他问尘垂钓许多年方才真正悟出的修行之道,亦是他一生都要坚持下去的道,而这个道,只因当初贵人点拨,使其找到了修行的意义所在。 湖面之上。 一剑面对君问一而再再而三的嘲讽,耳中又听出对方语气中的轻浮,心中有恨;他本是骄傲无比,傲慢如星辰,一向以剑为痴,高高在上,哪能受得了这般打击? “你成一次鱼,我便挥剑斩一次,我一生执迷于剑道,剑道必可无法不破!”一剑大喝,左手上的木剑突然光华万丈,像是瞬息之间木剑变成了利剑,一道惊天剑影快速形成。 这一把无形的剑,竖立在天地之间,竖立在湖面与密林从中,看去高达十几米,上面尽由无数的天地之气形成,一种无比庞大的毁灭气息出现在木剑上,一剑感受到了这股力量,所以他的心里充满自信,双眼淡淡地凝视着这道庞大的剑影,随之闭目沉静,张开双手,天人合一。 君问看见了这道竖立的剑光,看见了那足矣让大修行者都陨落的剑影,然而他知道对方的这一剑不会劈向自己,因为他们本是处于同门。 一剑自小沉迷剑道,唯剑是爱,他问尘行走三年,为的便是寻到自己的师兄,然后与自己的师兄比之道法,而促使他这么做的只因当年一人口中随语,那人道:“比信念,你不如她;比修行之道;你亦不如他;你比他们多的只是心中的骄傲与求胜之心。” 一剑闻言,心中不甘,从此执剑西走问尘修行。一路上,他不顾风雨不顾冰霜,他只为寻到那人口中的他,然后尽全力比一场道。 终于,他要寻的人寻到了,而且对方此刻就立身于自己的眼前,只不过初次见面印象中的对方丝毫没有改变。 对方依旧沉迷于垂钓,头上还是带着那顶破烂的斗笠,身边跟着的始终是那根竹制鱼竿,唯一的变化是对方两颊垂落而下的青丝更长更乱了,而且就在他的手中,多了一尾随时随刻都跟着的红色小鱼儿。 红色小鱼儿唤名:小红。 “这一次回道,终会出现胜败,如果你败了,将何去何从?”君问站在湖畔,开口问道。 “我不会败!”一剑冷漠回道。 “那如果你胜了,又将前往何方?” “走回东方,然后找她比试彼此间的信念!” “人生何其漫长,难道你的一生就简单的只剩下比试吗?若真如此,你的修行意义何在?”君问叹气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剑道,便是战胜一切看似不可战胜的对方,我不相信世间还有比我更加在乎道与信念的人,既然他说有人,我便一一战胜他所说的人,以此来印证没有!”一剑冷声骄傲回道。 “如此看来,你三年问尘行走,依旧不明白他之用意。” 两道无限浓郁的光华自密林里散开,然后缓缓消散。 蔚蓝色的湖泊干涸了所有湖水,就像突然间在天地之中消散,消散的毫无痕迹,因此,湖底便彻底显露在了这片茂密的林子里,只不过在宽阔的湖底之中,存有一条形容沟壑般的裂痕,而这道裂痕,看起来竟像是被人用剑给生生劈开了般。 湖畔的人都走了,就在那两道光华散尽后。 那根看似柔弱的鱼竿不见,那把看似无敌的木剑无影,那尾红色的鱼儿也被人提走,只剩一片孤寂与狼藉还留在了这片浓郁的林子里。 君问不知去了何处,也许是寻找下一处可以让其安逸垂钓的湖泊,而就在他临走时,他听到了对方称他为师兄。 一剑背剑继续行走,走向东方,身上的骄傲依稀像垂挂在夜中的辰星,只不过他此番有了明悟,那是对道的明悟,故儿他没有半丝灰心与丧气,他很恭敬的向君问拜了师兄,然后剑指东方。 “鱼之道,无法不破,师弟明白了。”一剑临走时,面带笑意,他接着说道:“师兄,师弟告辞了,等到你我再相见时,我必将还会再来尝试破开你的道!” “师弟一路走好,我们中州再见!” ……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幽幽山谷内,震动因何来 两岸峭壁飞岩无瀑布,头顶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天蓝之线,天空望去慰藉透明,泛着一层淡淡的蓝色。 天空之上,时而有白云飘过,时而有鸟兽飞走,鸟儿轻鸣,如似奏乐。 这是一片幽深的山谷,一日之中,唯正午时分的阳光可以照射进来,故儿在此刻这般炎热的盛夏中,缺少光线的山谷便充满了温凉。 三匹骏马通行于山谷中,脚下流淌着一条低浅的溪流,溪流的底部早已不再是满地黄沙,而是各种忽大忽小的残缺落石。 林易骑于大黑马的背上,四目瞭望,好奇的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大黑马的四只健壮蹄子行走在清凉的溪水中,发出一声声的哗啦声,不时便会溅起无数白色的水珠子,显得格外清澈美丽。 “闰安,这条幽谷深不可测,你当时是如何能够步行出来的?”林易行于最前端,突然回头说道。 他好奇的望着这条漫无尽头的山谷,只不过山谷内什么都没有,除了山岩上长了许许深绿的苔藓外,便是相隔几十里方能见到的一颗低矮轻松,更别提有什么生物存在。 因为心中好奇,故儿只好发问,身后骑马慢行的闰安听言,不禁皱了皱眉,开始缄默回想起来。许久后,他依旧有些不确定道:“我应该不是从这里出来的,不然我不可能没有丝毫印象。” 对于闰安的回答,林易心中有些错愕,于是他接着说道:“先生说通往大坝村的路径只有这一条,如果你不是从这条道里出来,那你又如何能突然出现在当日的官道上?” “我也不知道,我似乎忘记了所有的事,除了在寮城那些日子的记忆还在,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等我回到村落,看看我能不能想起些什么吧。” “额……”林易听闻,心有无奈,随之叹气说道:“看来也只好这样了,我们先休息会儿吧,从荒野进入山口,已经快要过去将近十日,哎,也不知这山谷何时是个尽头。” 对于林易的唉声叹息,身坐于白马上的师姐倒是没有过多感慨,她从马背上落下,没有落在溪水里,而是轻轻站在了一块长达将近两米的岩石上,她顾忌河中那些即便清澈到极致的溪水会打湿她的长筒靴子,所以她让白马停在了岩石边上。 林易看她站在岩石上,没有多说什么,他依旧转头左顾右盼,看着溪边那些为数不多的草叶,随之拍了拍大黑马的屁股,说道:“去吃点吧,虽然你足够强壮,可这条路还远着呢,如果连续长久不吃,只怕你是铁打的也终会有吃不消的一天。” 大黑马闻言,高兴地甩了甩尾巴,随即便走向了这条幽幽深谷的小溪两畔,低头瑟瑟的吃起那些青草来。 林易见马儿去吃草,随即也是从储物囊里取出了仅剩的两块干饼,一块递给了闰安,闰安没有客气,他知道自己的体质不如对方,所以埋头吃了起来。 剩余的一块林易没有吃,他转身看向了那道早已懒散坐在岩石上的白色背影,看着她无比惬意的抬头望天,看着在她身边摆放的两只长筒靴,心中莫名一怔。 他不顾脚下的溪水打湿自己的靴子,然后手中提着干饼向上走去,他走到了师姐盘坐的那一块岩石边上,随之与其一同坐在了那片看似蛮大的岩石上。 两人并排而坐,并不魁梧的身影望去有些萧瑟与单薄,林易依旧拱着背脊,而且就以他此刻的少年模样,上身看起来竟还要比师姐矮上一分,闰安在后面看着他们坐在一起,没有理会,他只是吃着手中那个唯一的干饼。 “师姐,吃点吧,虽然味道不怎么好,但你十多天来都粒食未进,又如何受得了?”林易淡淡说道,语气带有一分关怀。 他眼神望向前面的山谷,望着那条看似没有尽头的幽幽山谷,手中毫无吝啬的伸出那个早已泛黄的干涩大饼。 一旁的师姐见此,蒙着白纱的俏脸微转过来,她美丽的眸子望着眼前的林易,轻轻说道:“十多天来,你一直都不曾与我说话,怎么现在还会顾忌我的饥饿?” “我知道你还在暗暗的责怪我,为什么当日毫不留情的杀死那些人,呵,也许在你眼里我很冰冷无情吧,只是昊天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依旧会杀尽那些人。” “为什么?”林易疑问说道,不带丝毫感情。 “因为信念。” “你弑杀的信念?” “我修行的信念!” “杀人为什么还要找理由。即便你放他离去,难道他还能对你造成什么威胁?他只是一个凡间的武者,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你这种大修行者面前掀起多达风浪,你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 “我们一定要在言语上争锋相对吗?”师姐突然转移话题说道。 林易听到对方之言,看着她的眸光突然变得像是四月春水一般的温和,心中不禁答不上话来,因此他缄默了良久,心中暗道自己确实没有必要再纠缠下去。 十日不言不语,难道还不够吗? “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从新回到原点来谈。”林易突然开口说道。 师姐没有说话,而是晃悠着自己脱去靴子后的玉足,她将自己的玉足轻轻放在了清凉透澈的溪水中,晃动时候带起道道涟漪水光飞溅。 林易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的玉足,那是一双完美无瑕的脚丫子,肌肤白皙如雪,丝毫没有半丝干皱的茧子存在,仿若就欲白玉雕刻出来的一般,只不过她比白玉更完美,因为在她那白皙的小脚上,透着一丝丝的血色红润。 “师姐,你的脚很美。”林易将视线从对方的小脚上挪开,转头看着她白纱下的侧脸,认真说道。 “脚便是脚,哪里会有什么美不美的?”师姐柔声开口,声音依旧清脆干净,洁净了林易心中的那些厌尘之意,她美丽的眸子望向那如长条般的蓝天,眸中第一次显露出许许的天真与无邪,仿佛就如一个好奇的孩子。 林易听到她的疑问,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丝丝羞意,于是便没有再继续说她脚丫子的事,他淡淡说道:“师姐喜欢什么样的颜色?” “头顶上的颜色。”师姐回道。 林易抬头,顺着她说的方向望去,一片淡蓝。 “很漂亮,很自然,很好看。”林易用了三个很,代替了他看见蓝天后的所有感慨,一旁的师姐闻言,眸光很是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随之转头沉默不语。 许久后,师姐收回了自己看向蓝天的眸光,她抬起自己泡了良久的玉足,然后无比认真的用白净的布缕拭擦起来,最终再次穿上了那搁置一旁的长筒靴子。 便在这时,溪中的清水忽然震动,虽然它本就哗哗流动,但这种震动源于地表里面,不同于寻常的溪水流动,林易发现了这种颤动,但师姐没有发现,因为他是那个年代的过来人,所以它知道地表与地心里的结构。 “看来还有不安静的人来,你们真的就这么想置于我死地吗?”林易心中轻语,但没有将心中的话说出来。 而在此刻,那穿好靴子的师姐见林易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不由心中微惊,只是她并不知晓其实林易心中仅存的半分忍耐限度也已消散。 他眉目紧锁着,霎时间里变得有些严峻,师姐见他有异样,随之问道:“怎么了?时间已经差不多,我们该启程了。” “噢,没事,我们走吧!”林易反映反应过来,凝重的脸上笑笑说道。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 …… …… 寮城北门之外有荒野,荒野广阔无边,其边上流有一条清澈小溪,而在溪畔的对岸生有芦苇荡。 早在数日前,就在林易等人离开的那一清晨后不久,草野上又忽然出现了无数骑兵,这些骑兵看起来装备精良,胯下骏马健朗,而且就在马背上的兵将身上,它们尽数穿有厚实的甲胄。 甲胄被阳光照射的栩栩生辉,哪怕就是将士们胯下的骏马,前额亦然带有厚实的铁甲,仿若这就是一支征战沙场的铁血骑兵,气势如虹,使人骇然失色。 骑兵长队驶过荒野,直直向前逼去,而在这对骑兵当中,领头的是一名面无表情的将军。 将军腰上佩刀,头戴寒铁战盔,其双目威严,目光更是遥看远处大山,正是王爷座下之良将:曹蒙。 曹蒙不断向前驶去,马不停蹄;他身后的数百将士亦然向前驶去,马不停蹄。 马蹄声震动四方,声音繁杂的多如雷雨落地时的震响,而在他们一直行驶了数日后,曹蒙这才发现自己要追的人如何也追不上。于是,他为了快速追赶到自己要杀的人,从而下达了一条命令,命令中说道:“全体将士脱下沉重甲胄,轻装上阵,长枪战戟一律抛弃,只带携身刀剑与弓箭前往。” 将士们闻言,不敢违抗军令,故儿将该抛弃的尽数都已抛弃。 林易骑着大黑马,早已进入深谷多日,并不知道这支军队的到来,而就在溪水蓦然震动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奔腾的气势。 他不知道溪水的摇动是不是地震的前奏,倘若真是地震,那么他们身处于峡谷中央,无论如何都是逃不掉的,所以他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心中更是在默默的祈祷这场震动千万不要与地震扯上关系。 然而事实很庆幸,震动不是地震,因为溪水的颤动都是由军队追赶而来所造成的影响,只不过此刻再次启程的林易与师姐们并不知道,这只军队离他们早已不足二十里。 …… ……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这条道,不好走 走走停停,停停又走走,时间一天天过去,直到某日正午。 林易等人依旧在山谷的某段溪流中骑马行走,然而走着走着,山谷内终于出现了两条道。 一条幽暗无比,山谷漫漫无边,只不过谷底依旧有溪水流淌,看不到尽头。另一条则是阳光大道,而且可以看见的是这条道路正通往某处村庄。 林易看见这条通道后的师姐一片碧绿,里面人烟稀少,但确实是人烟聚集之地。 “闰安,你来看看,这个村庄可是你的家乡?”林易骑在马背上,眉宇轻皱,他看着眼前的这条道路,心中渐渐思量起来。 “应该是,只不过我记得大坝村口有一个百年老松树,可这里看去竟没有松树,难道被村长和祭祀砍了?”闰安看着眼前的这个村庄,有些不确定道。 “我们应该走这条路。”白马之上,师姐修指左边山谷峡道,想也不想说道。 “为何?闰安说这便是他的家乡,难道我们眼看着这条光明大道不走,却偏偏要走那条幽暗无尽的山谷?我们都行走多久了,将近二十天了吧,这样走下去何时才是尽头?”林易脸色难看说道。 “先生说过,我们应该顺着溪流行走。”师姐没有任何犹豫,直言说道。 “林易,按照她的意思走吧,这条道路似乎有些不对劲,我生活在了大坝村三十余年,不可能不知道村边之路的。”闰安思考良久,皱眉说道。 “既然如此,那便按师姐所言吧。”林易无奈,他扯了扯马缰,随之双腿轻跨,大黑马悠然前行而去,顺着那条幽暗的山谷行去。 “等等!”师姐突然开口,眸色冰冷道。 “怎么了?还有何事?”林易不解问道。 “没什么大事,我们快些走吧,不过后面的人就要追上来了。”师姐修为深厚,意识感知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着周围的情况,林易与闰安闻言,点了点头便提缰离去。 早在前些时日,后方的马蹄声便震得地动山摇,那时,曹蒙携带的大军尚且只是紧随于林易等人身后十里路,现如今时间再度无情过去,而且又随着林易等人的缺粮有些严重,故儿后者速度行驶已是非常之慢。 大军愈来越近,倘若不是山谷溪水不平坦,外加谷道十分狭窄拥挤,说不定早在几日前,林易等人便被曹蒙大军追赶上来。 一块破旧的布缕自林易身上扯下,然后他满是随意的扔向那条看似能够通往大坝村的大道上,师姐与闰安见此,脸上疑惑纷纷不解,而林易笑了笑也未作解释,随之三人三马便快速朝幽暗的山谷中行去。 哗啦啦啦! 马蹄踏入溪水,溪中高高溅起,一阵稀零八碎的水珠弹射在溪面的各种岩石上,打湿了两岸那些生长着赤壁上的深色苔藓,仿佛就在刹那之间,那些苔藓变得分外嫩绿起来,水珠灵动流淌。 …… …… “启禀将军,据探子回报,前方出现两条道路,我军到底该前往哪条路道行走,还请将军定夺。”一名骑兵从前方山谷赶回,对着曹蒙说道。 “两条道路?”曹蒙闻言脸色微变,他坐于马背沉思良久,立马下令说道:“命全军停止前进,待本将前往查看再多定夺。” “是!将军。”将士听闻,恭敬抱拳说道。 “将军有令,全军止步!” 一声高亢的声音响起,止住了那骑马立在两条道路岔口前的三百骑兵,便在骑兵停留片刻之后,曹蒙从后方赶了上来。他骑着战马,两眼看着眼前的两条道路,眉目紧锁,直到许久后,他才悠悠说道:“派二十名将士去右边的大道。” 曹蒙一声令下,队伍中便有二十名骑兵直奔那条看似存有村庄的行去。 “将军可曾看出了什么端倪来?”一名副将骑着骏马上前来,细声问道。 “这三人倒是有些本事,任凭我等追了二十天,竟然还能不被我擒住,不过他们他们已是穷途末路,无处可逃了。” “噢,不知将军言之何意?” “你且看左道这条道,两岸尽是溪水湿漉,必然是因为战马快速奔腾而至,而且从溪水飞溅的程度而言,他们必然是匆匆而过不久。” “那将军为何派将士们去右道,而不是左道?”那名闻言,不解说道。 “这便是他们使用的障眼法了,虽然他们在左道上表现出了行驶过的迹象,但他们哪里能知自己身上的物品早已落入在道?那块布缕便是他们行驶过的物证,想依靠践踏水滴的痕迹便使我迷惑,我岂会着了他们的道?” 副将闻言,脸上一片豁然开朗,随之又是拍马说道:“将军机智过人,分析的在理,小的长见识了。” “好了,等那二十名将士探路回来,我们便出发吧。” “是,将军。” …… …… “他们停下了!”骑乘在白马的师姐突然说道。 “我知道。”林易听言,脸上淡笑,他接着说道:“他们必然会派兵前往另一条道上查看,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我们应该又能多争取逃离一点距离了。” “我们何须逃跑?他们若是追上来,大不了一战,我尽数将他们杀个干净便是。”师姐闻言,眸子微冷,不悦说道。 “额,师姐难道就不能这么弑杀吗?况且杀人有什么好玩的?” “本是他们先要杀我们,我不过是给予应当的回击罢了。”师姐冷冷说道。 “这个机会必然是有的,只不过现在就与他们拼死相搏,实属不智之举,而且师姐虽然是大修行者,但若是对方选择采用人海战术,耗到你体内的天地之气彻底干涸之时,那我们可还有活路?”林易耐心解释,又反问道。 “我只需几招便可杀尽他们,又何须等到天地之气干涸的地步?”师姐一身冒汗,眸子冷冰如雪,不屑说道。 “哎,师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林易叹气一声,接着说道:“如果仅仅只是杀光身后的人,我自然是相信师姐的能力与修为,可万一对方里面有修行者呢?况且自从我们行过岔口后,我便愈发感觉到了山谷中的古怪,说不定便会跳出个什么样的生物,万一到时真的如此,那还不是要靠师姐出力?” 林易看着他,语气中有毫不掩饰的依赖感,师姐闻言,细细想来也是觉得有道理,毕竟此刻的她也感到到了这条山谷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的路段小溪都是寻常无比,那么此刻在三人驶进这条道路后,他们便愈发觉得这条山谷实在太过幽暗,而且周围像是充满了阵阵阴气,使人发自内心的发寒,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随着周围的环境扑来。 …… …… 轰隆隆! 山谷之内,蓦然震动,仿佛整座大山在摇晃。 身在岔口的曹蒙听闻此声,心头骇然大惊,他将视线望向之前那二十名将士前往的大道,随之只见峡道两岸有无数岩石滚落,便如天降陨石,瞬间便将他的座下良将一一淹没。 “怎么回事,为何突然地震山摇起来?”曹蒙大惊,满眼尽是慌张。 “启禀将军,前方好像有岩石坍塌,这些应该是山石滚落所发出的声音。”一名将士遥看那条大道,看着眼前那无尽岩石垂落,解释说道。 “啊!!啊!” “嘶!!嘶!嘶” 曹蒙麾下二十人中,此刻的所有人都被从天而降而巨石砸中,他们头破血流,哭喊震天。 砰咚砰咚! 一道道身影陆续从马背上摔落,摔倒了这条坚硬都是黄泥尘土的大道上,他们抱头惨叫,余光中发现头顶上尽是落石砸来,连同座下的战马都被那些重达千斤的巨石直接震死。 “铿!” 一块无比庞大的岩石从天而降,遮天蔽日,照了下一大片阴暗。 跌落地面的一名将士见此,立刻就欲滚动身子躲开,然而就在他滚动之刻,旁边又有另一块岩石直接滚动碾压而来,直接碾压在了他的右腿上。 右脚被石块压中,直接骨骼尽断,将士嘴中惨叫一声,伸出双手欲要推动脚下岩石,只不过脚下的岩石太沉了,重达千斤有余,他根本推之不动,而且就在此刻,头顶上直落而下的巨石也愈发近了,像是一道极速坠落的流星,就欲向他砸来。 坐在地面上推动巨石的将士见此,满脸都是绝望,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躲过这块岩石了,因为他根本推不开压在脚上的石块。 轰隆! 巨石终于陨落而下,看起来就如一只大手直面拍下,拍在了那名将士的倒地的位置。将士被巨石砸中,身子直接被砸扁,显得不堪一击,而且就在岩石彻底落入地面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彻底爆开,血液内脏四溢飞溅,像是这个人的身体都被砸成了肉泥。 “不!” 一名将士见到自己的队友被石块砸下,满眼尽是血丝,他抱头痛喊,然而却不知就在下一刻里,他也便被一颗巨大的岩石砸中了头颅,其整个脑袋更是连同脖颈都被砸的缩进了躯体,惨死于瞬间。 “啊啊啊啊啊!!” 一声声像是地狱响起的声音在喊叫,在场的二十人早已被砸死过半,他们的叫声凄厉无比,摄人心弦,而就在这条山谷大道之内,场面早已被巨石降临而变得一片混乱。 很久后,岩石滚动的声音才渐渐停止,只不过身在岔口的将士们见此,却再无一人敢再骑马踏入半步。 因为此刻的山谷漫早已飘满了迷蒙的黄色尘雾,而且这股尘雾中,还带有一股让人倒胃口的血腥之味。 …… …… 第一百四十章 纯洁之人易骗,无耻之人厚颜 二十名将士与战马,尽数陨灭,无一存活。 原本的阳光大道被一堆如似城墙般的岩石给堵住,故儿使大道的中央出现了一座小山,一眼望去再没有半点通往的可能,而就在这堆岩石底下,血液形同小溪流般蔓延而出,淋漓而刺鼻。 “混账!”曹蒙一声怒骂,脸色难看至极。 他损精兵二十,心情可谓糟糕到了极点,旁边的副将见此,亦是不敢在这种火药关头上前打扰,毕竟后者先前还曾拍马对方怎般怎般厉害,如今若是再上前说好话,那无疑等于火上浇油,自找苦吃。 “全军听令,尔等快快随我前行左边山谷小道,务必在三日内追上那三人,切记要捉活的,本将要活拔了他们的皮,然后五马分尸!!”曹蒙怒气冲天,暴跳如雷,突然下令道。 后面骑乘在战马上的二百八十名士兵闻言,面色惊变,随即便展露出一丝血腥凶煞之意,高亢齐声回道:“是,将军!” “快些出发吧,趁那三人还未跑远,此番要活寡了他们!”曹蒙怒发冲冠,看着将士们挥舞着手中的马鞭,随之自己也是直向山谷前行而去。 …… …… 幽幽山谷中,此刻的林易三人早已甩开了曹蒙大军一段距离,然而便在此时,山谷竟莫名宽广起来,而且就连马蹄下的溪水也开始变深,像是原本的小溪瞬间变成了一条大河,河水更是滔滔不绝。 “看来这条道,不好走啊!”林易奇在大黑马的背上,看着眼前那逐渐变深的河流,感慨说到。 “我们不能在河中走了,不然河水必将越来越深,到时必定会淹过马背,直至我们也一同都被水淹死。”闰安骑在马背上,着急说道。 他身为凡人,此刻早已感受到何中的流水急湍,而且他座下的大棕马本是不如前面两匹来的那般结实,连续奔波二十多天,不说人有多累,即便是马也早就累了。 “河边有一条小道,我们上去行走吧,切记要注意岸边岩石,万不可被滚落的巨石砸中。”林易脸色凝重,缓缓说道。 “先前地动山摇,想必是那些人闯入了另外一条道路,看不出来你的一丝布缕也能杀人。”师姐淡淡说到。 她骑着大白马,行走在林易边上,微冷的眸子稍有缓和,语气里带有一份赞赏。 “这还得多亏师姐先前阻止我走那条道啊,不然那条破布缕可就得杀了我自己了,不过那群人可真够傻的,明知这条大道上有马匹驶过的痕迹不追,非得去走那条连我们都不敢涉足的道,这都是他们自身找苦头吃,完全咎由自取,与我可毫无干系啊!”林易幸灾乐祸,有些得瑟说道。 “还说我杀人不留情,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去!”师姐听到林易找理由,满是不屑,口中嘲讽说道。 “师姐此言差矣,你之前所杀得人,那完全都是有血有肉的男儿,而我此番不过只是扔了一块破布,又没有动手杀他们,哪里能够相比?”林易一脸无谓,表现的一本正经,细细解释说道。 “你可真够无耻!”师姐闻言,便是冷笑一声。 “我又哪里无耻了,你再说我无耻,我可就要怒了!”林易听到师姐直接数落于他,心中不知为何十分不悦,当下便是大怒说道。 “你怒啊,你是想和我过上两招?”师姐眸光发亮,认真地看着他,接着说道:“其实这二十多天以来不曾动手,我还真有点怀念比试的味道,你若有兴趣,我们随时都可以动手的。” “额,我哪里有说要与你比试,师姐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污蔑人也不带这样的,你可不能随意扭曲我的意思啊,我这个人没什么缺点,但就是太老实了,你总不能欺负老实人吧?”林易突然间泄了气,但说着说着便又臭屁起来,跟在他们身后的闰安听此,口中一时没憋住,竟忍不住的呲笑起来。 听闻后方传来笑声,林易很是敏觉的回过头去,他看着闰安正捂着嘴巴,狠狠说道:“闰安,难道你想和我师姐过两招吗?” “我?我哪敢,她吹吹气就能灭了我,你可别把事情扯到我的身上,我现在只想早点到家而已。”闰安急忙解释,生怕自己回答的晚了,而且就在此时,他的后背也在冒冷汗,心中更是暗恨林易这厮竟如此小心眼,他不过是笑了笑,便差点被对方给扯到师姐的比试上。 他要是与师姐比试,那还需要吹气? “难道你自己胆怯,还要把事情扯到凡人身上?先生收取这么多学生,我真怀疑他此番为什么偏偏会看中你,像你这么无耻的人,我看还不如那个什么陆家的公子。” “师姐你可不要玷污我名声,陆小奎那厮如何能够与我相比,不过就是长了张女人的脸,有什么值得得意的,况且我还不屑长这种脸呢。”林易骑在大黑马上,气氛无比,他接着说道:“难道师姐也喜欢陆小奎那种类型的男子?你可别和唐师姐一样啊,我可是一直视你为楷模的,而且你身为大修行者,眼界可不能低了。” 师姐没有理会林易后面的话,而是缄默了良久,最后认真问道:“什么是喜欢?” 面对师姐的疑问,林易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外星人,不被世人所理解。 他知道自己的师姐是个无比固执并单纯的人,但他远远没有想到自己这位看似如同地雷般一碰就炸的她竟然可以单纯的这种地步,而且根据对方此刻之言,他隐隐感觉到了对方竟是个感情空白的家伙。 所以,在林易面对这种问题时,他便要以一个作为现代化人类的角度去解释这种问题,这样方能解释出一定的效果。他清秀的脸庞蓦然闪过一丝坏笑,口中淡淡说道:“喜欢便是对某些人有好感,比如师姐在看见我时,心中有没有就想笑?” “想笑?有一点点,不过那是因为……”师姐欲言又止,表现的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林易见此,心中好奇十分,其深邃的眼睛都蓦然间明亮起来,他急忙追问道:“师姐因为什么?” “你确定要知道吗?” “哎呀,师姐你就别藏拙了,赶紧说吧,可急死师弟了。” 师姐见对方如此,其清澈的眸子却突然变得无比平静,她转头看了看侧边的林易,随后十分认真说道:“因为你很可笑啊,难道你自己不知晓?” 哐当一声! 脑中像是突然被一道惊雷给劈中,林易差点没从大黑马上摔落,而且便在此时,他那满眼希翼的眼里尽是木然,仿若变成了一具没有任何色彩的雕塑。 良久后,已经被冻结的林易才缓过神来,他无比沉重的叹了一口气,伤感说道:“太损人了,师姐你太损人了,你将我的自尊心置于何地,你这是在践踏一名先生亲传学生的尊严,你要让墨砚画坊的脸面往那搁!!” 看着对方那摆在脸上的语重心长之意,看着对方那眉目紧锁时的认真语气,又看了看他此刻竟毫无半点做作的样子,单纯的师姐似乎感受到了对方口中所道出的严峻感。 于是,她不禁蹙眉微微思量了片刻,有些顾忌的轻声说道:“我刚刚是不是说的有点过分了。” 林易闻言,心中暗道自己的演技成功,顿时大喜;不过他作为无耻之徒,心中的窃喜又哪里会被师姐看出来,所以他依旧面不改色点了点头,带有伤感说道:“嗯,过分的实在有点多了,师姐可真是一语将我之心碎了一地红花啊,都疼死我了。” 林易说完,又顺手揉了揉自己的胸口,表现好像真是被一把利刃插过那般疼痛。 师姐见此,不禁觉得自己这个师弟有些恶心,当然,对于一个纯洁的她来说,刚刚才伤害对方,此刻是怎么都不可能再对其造成伤害的,所以她挑了挑秀眉后,便好心问道:“那师弟觉得该如何办?” “师姐不用担心,我这个人其实优点也蛮多的,比如我的免疫力就非比寻常,像师姐口中的这点打击,我揉揉胸便好了。”林易突然面露微笑,脸上展现的一片猥琐得瑟。 “师弟所说的免疫力又是什么?” “免疫力啊,免疫力就是一种防攻击的能力,这是一种非常高深的修行法门,师姐若是有兴趣,师弟找时间可以亲身教导你噢,而且我可以保证,这门修行之法连先生都不会,嘿嘿,师姐要不要学?” “不要学!” “师姐怎么不要学呢?这个机会对你而言,可谓是可遇不可求啊,若不是我见师姐本身天赋极佳,哪里会肯交?”林易见对方不上当,当下便装作满是不屑,缓缓说道。 “林易,免疫力真有你说的这般好,还可以防攻击能力?”身后的闰安一直在听他们讲话,颇有兴趣问道。 “那是自然,但凡只要学会这门免疫力的人,那可是谁都伤不了啊!”林易听闻,傲然回道。 “那不如你教我吧,我愿意学!” “你不行,你没有我师姐这么好的修行条件,我教你不起。” “我用烤肉之法来换免疫力的修行之法,你觉得如何?” “嗯,其实你根骨也是非常不错的,那就等我们抵达大坝村时,我再破例为你优先考虑如何?” “那便多谢林兄弟了!” “闰安兄弟无须多礼,这都是先生教导的好,正所谓因材施教有教无类嘛,哈哈哈!” …… ……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帘垂尺之瀑 对于某人的一再无耻自恋,骑于白马之辈的师姐便不再任何作响,因为她知道置之不理才是对无耻之人最好的回应手段。 林易满脸欢乐,口中继续说着得瑟的话,表现的无比自恋,而且他的模样看去竟再无半点忧伤,仿若刹那之间便换了个人似得。便是这时,三人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哗哗哗的响声从谷中传来,而在这道响声之后,空气中又有冰凉的水汽扑面而至。 这是一种很舒适的凉爽之意,就如一滴豆粒般大小的水滴幻化成了成千上万颗小细珠子,然后这些小细珠子随着空气中的微弱气流而流动,飘向那早已满是闷沉的三人脸上。 林易感受到了这种让人为之一新的舒适,于是心中感慨万分,开口说道:“好一阵冰凉的水意,真是太舒适了,这大热天的定要下去游个泳。” 面对林易这无比白痴的想法,师姐蹙眉冷哼,说道:“先保住小命再说吧,这个地方让我感觉到很古怪,恐怕会出什么事。” 师姐当头泼下一盆冷水,当下便阻止了林易下河游泳的想法,然而他却并未有什么不满,因为他知道三人里面,只有她最有权利说这些。 “师姐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师姐转头看了他一眼,眸光清澈如小道边上的河中溪水,从容平静说道:“我什么都没有感受到,只不过这里的古怪无法逃出我潜在的意识感应。” “如此说来,师姐可是毫无缘由的吓唬师弟了?” “你若信得过我,自然便会小心谨慎而不会大意;你若信不过我,何须再说这些无用的废话呢?” 林易闻言,突然展颜一笑说道:“师姐不愧为师姐,您真是太了解我了!” 话语未完,两道不屑的余光就从师姐的眸角飘来,林易静静地看着了她,看到了她眸中的不屑,随后又是厚着脸皮淡淡欢笑,好不廉耻。 “你们看,前面似乎有一条瀑布。” 闰安骑在大棕马的背上,一直安逸自得的看着路边风景,而就在林易二人相互调侃斗嘴之时,他巧然看见了三人前方的瀑水。 三人目光专注的望着前方,望着远处那两座无比高大的山峰,望着那山峰之间的一道低矮峡谷,峡谷距离林易骑马的河路高度大约看似有几十米,而且就在这道峡谷内,正有一道珠帘般的瀑布直落而下,落在了山底的一处深潭里。 瀑水遥遥相望便如一道长长的白绫,白绫垂直于山峰间,不随夏风而动,仿佛静止依附在了赤黑的岩石峭壁上,平贴了一份幽然之美。 林易与师姐眺目看着这道瀑水,脸上带有希翼,而后随着三人不断向前驶去后,便愈发距离瀑布来的相近。 “幽幽山谷,谁能想到那条看似平静的溪水源头竟是一条垂尺之瀑,可惜的是我们无法翻阅这道山岭,眼看着就要走到尽头了,哎,这条路原来也无法通往什么大坝村,看来我们这回是被先生给骗了。” 对于林易口中的抱怨,骑乘在白马背上的师姐没有作答,她眸光直视眼前这道看似如九天之上垂落而下的瀑布,缄默了良久才缓慢回道:“先生说这里有路,那便有路。” 三人止于瀑水深潭之前,三马三人并排而立,这里的落水声已如惊雷,颤动着每个人的心弦。而且就在此刻,师姐沉默许久后又转头看了一眼林易,说道:“你不该怀疑先生的智慧,你说这里无路,我却感受到了一条康庄大道可行。” “殊不知师姐说的路又在何方,难不成在这深潭之底?” “若真如此,依靠师姐自身的高深修为,自然可以在水中憋气良久,从而做到潜下谭底通行而过;我虽是修行者,但此谭若是过于太深,我则必然无法通过;而且闰安本是一介凡体,先不说他能不能抵过水中的排挤之力进入潭底,但凡只要他一旦进入了潭中,其入水时间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后,他必然就会彻底窒息而死。” “依照如此推理,此路不依旧等于无路?” 师姐听得林易之言,其白纱下的脸色都是一冷,说道:“我有告诉你,这条路道存在于潭底了吗?” “瀑水之后便是岩石,岩石坚硬无比,自然不可能是道路;而且师姐虽身处大修行者行列,但想必你尚且做不到御空飞行的地步,如此说来,我们就不可能翻过这道山峡,从而抵达到瀑水的上方,所以依然无路可行。” “虽然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但在修行者的世界中,还请把你这些对地势的小聪明都收起来,因为这里所刻下的阵法,依靠你此刻的境界是不可能感受到的。” 对于师姐再次打击自己的弱小修为,林易心中虽然怒意就欲缓缓而升,但他终究是忍住了自己暴躁的脾气,因为就在对方的这句话中,他很是敏觉地听到了‘阵法’二字。‘阵法’是林易在修行三年半中,头一次听到的新颖词汇,所以他的心中蓦然间好奇起来,他修行于尘世,修行于苍冥宗,但却从未听过什么阵法的存在。 既然不知,便要虚心求教,林易深知自己的修行经验不如师姐,所以他皱眉虚心说道:“阵法?不知何为阵法?” 师姐闻言,淡淡回道:“阵法便是由修行者们通过无处不在的天地之气,然后将这些天地之气汇聚于一点,最终让这个点在天地间勾勒出无数线条的阵法,而且阵法可以如似樊笼困人于天地间,亦可以如似烈火热浪杀人于天地间,而主导阵法驱动之所在,便在整个大阵中的阵眼上。” “按照师姐所言,这刻画阵法就好比画道之学,只不过多了一个阵眼罢了,不知师姐可会刻阵?” 师姐两眸看着深潭清水,平静说道:“我不会。” “那么先生可会?” “先生站在世间的最高处,伟岸如大山,自然是会的。” “原来如此,看来我是被隐藏于这里的阵法给迷惑了,不过破阵这种事可就得麻烦师姐大驾了,毕竟我连阵法都感受不到,更不可能找到什么阵眼;不过听闻师姐说阵法这般厉害,看来以后当个炼阵师也不错,毕竟能够依靠大阵杀人,总比自己举刀举剑要省力的多。” 林易自顾自说着,但却不知此刻师姐的身子都是一顿,她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无知之人,我看你此番回去后,真该随先生身边修行个十年,这样你方能知晓修行又哪里是你说想便能想,说会就可会的。” “嗯?难道成为炼阵师的要求很高吗?” “这个世间没有炼阵师,只有符师;刻画阵法之术称为符道,刻阵之人则称符师;你连这个普通的道理都不懂,还敢夸大其词说自己将要当个符师?依我之见,你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让自己的修为破出五境,因为你若是不走出这道门槛,你根本不会明白成为符师的要求有多高。” “算了,现在和你说这些也是无用,况且先生当年步入符道还花了十年的时间呢,你又如何能够比先生还要快速?” “十年吗?我用五年便突破五境与你看,然后再花三年,我必将步入符道。” 林易狠狠说道,其深邃的眸子眨都没眨一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仿若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旁边的师姐听此,其清澈的眸子不禁又是一番不屑,毕竟她也习惯能说出这种大话的人,也就只有他这无耻的师弟了。所以,她并未将林易此番话语放在心上,不过其美丽的眸子却愈发紧蹙起来,因为接下去,她必然要在这毫无道路可言的山谷中破开那个隐藏于暗中的阵法。 只有破开阵法,方能成功度过此地,从而抵达那个先生口中的大坝村。 落水之声漫天宣泄,而随着瀑水的降落,深潭之上出现波光粼粼,推起一道道朝四周散开的涟漪。 清风过后,那些微弱冰凉水气被吹刮在三人的脸庞上,三人面无表情,他们静静看着眼前这道如似珠帘般的瀑布,仿佛没有感觉到自身本是有些干涩的秀发逐渐被打湿,从而看起来又多了一份迷雾水气中的朦胧。 良久,师姐清澈的眸光逐渐变得睿智,她看着眼前这道看似天然垂落的瀑水,其意识下的感知越来越强。 “利用天然地势而构成的阵法,真不愧是高高在上的符师放能做到,好在此阵尚且只是皮毛之道,无法对我能够造成什么阻碍,不然此番前来,必将无功而返。” 师姐玉口轻开,眸如明镜,眸光像是照亮了此刻那满是秀白的瀑水,而且随着她的话语尽落,其秀指便如僧佛轻捏,带起一股耀眼的银色之光拂过,拂在了那一帘垂尺之瀑上。 瀑水收到银光的普照,瞬间变得遥遥震动起来,林易看着眼前这条瀑布的变动,心中骇然惊动,只不过就在下一刻,师姐却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转头回眸,看向了那条他们行驶而来的山谷小道。 …… ……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万箭齐发 一支轻盈的箭羽从远处飞射而来,射向那骑于黑马之上的林易,师姐静静地看着这道孤独的箭羽临近而至,没有丝毫动作。 她不以为动,不是不动,而是不屑于动。因为这支箭羽对她而言没有任何的威胁性;与此同时,她也深知这支箭羽不会对自己的师弟造成多大的威胁性。 “看来他们真的很想杀死你!” 林易发现了师姐的转头望之,所以他也开始转头望之;望向那幽深冰冷的山谷,望向那只孤独的箭羽飞来,然后他喉间的声音压的无比低沉,冷漠回道:“他越是想杀死我,那么就越能证明我的存在威胁到了他,只不过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厮非要置我于死地,而不是那陆家家主。” “那是因为你在上官府时公开得罪了他,而且陆小奎虽说是被你击败,但陆家不见得就会为此事做出回应,毕竟技不如人,又有什么好报复的?” 林易听了师姐的话,依旧没有理会前面快速飞射而来的箭羽,他转头紧紧看着眼前这名脱尘的女子,心中不由变得一阵苦笑。论修行,林易确实不如她;可如果要论人心,单纯如白纸的她又如何能够与其相比? 所以,林易只是满脸冷笑的看着她,看着她眸光中的坚定,说道:“如果世间的每个人都如师姐这般光明磊落,那么确实能够国泰民安,只可惜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行事手段与利益关系的存在。” “我想萧德此番如此处心积虑的要杀死我,应该不仅仅只是因为我嘲讽了他几句,毕竟他能作为帝国的王爷,还不至于愚蠢到这种地步,况且依照这种几百大军前来的阵势,他必然是下定了决心要除我,但我不明白的是他为何不惜用这么多的骑兵来追杀我,而且这些骑兵他又是哪里派来的?” 师姐听到师弟说这些话,单纯的她本是不会理解,而且在她认为,这些明显都是对方无用的废话。 所以她平静说道:“我觉得此刻,你根本不应该知晓这种事情,而且你要明白的是,倘若你再不对其有所回应,那么这支迎面而来的箭羽就会传射你的胸膛,即便你是修行者能够在这一箭下不死,但必然也会被箭羽穿个透心凉。” 她冷声说完便不再开口,沉寂的眼眸直视那片狭窄的山谷,看着远处那一片黑压压的骑兵踏水而来,看着那些骑兵手中正拉动着弓弦,看着弓弦之上又安好了一根根势力的利箭,一脸冷漠如冰寒。 林易愤怒着脸色,看着眼前这支不足自己十米的箭羽,叹气说道:“面对这些该死的将士,看来我也只能狠心点了。” “其实你不用装作自己很善良,毕竟有时候的你本就嗜血如魔,虽然那些事情没有多少人知晓,但恰恰我刚好知晓。” “师弟不是很明白师姐的话。”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想装作一无所知?”师姐看着他的眼睛,眼中有着毫不遮掩的厌恶,她接着说道:“寮城东郊荒野外,某人击杀三名追随之客,那时我便站在青翠的杂草丛里看着这一切,虽然你一直都以为自己处理的天衣无缝,但有时候恰恰却不尽如人意。” “什么?师姐就站在草丛之外,这怎么可能……” 师姐看着林易惊愕的表情,颇有些嘲讽说道:“怎么?现在你想起一些事了?” “你为何会出现在那里?那时的我似乎还未曾与画坊扯上关系,更不是先生的亲传学生,你根本没有理由出现在东郊之外,快说,你为什么跟踪我?” “我不过只是路经官道罢了,那时我刚赴先生之命从远方回来,本就是纯属巧合,谁叫你杀人还那么不会掩饰,竟让那三人废话了那么久?你若是我,当时会不会上去看个热闹?” “你真是个疯子!” 林易冷哼一声,右手便是一挥,一道淡淡的白光从其受伤闪过,蓦然间使那根飞射而来的箭羽停留在他的胸前,难以再逼近半分。 砰的一声! 林易修长的五指猛然一握,箭羽突然便是颤抖震动,随之只在瞬息之间,那支箭羽便缓缓化成了一股齑粉,散落于满是清凉的水气当中。 师姐看出了他此时的惊讶与愤怒,只不过她毫不在意,她继续说道:“其实你杀那三人并未有什么奇怪的,毕竟对我而言杀几个人本是微不足道的事;只不过你灭杀典当行一事我确实有些意外,因为我始终不曾想到你竟也会如此冷酷无情,灭杀了整个典当行的人。” “那是张二那厮想要我命,而且东郊那三人本是他派遣而来的,我若是不给予一定的手段回应,他必然会变本加厉,派出更多的刺客来击杀于我!” “你无需如此激动,我并未指责你做的有什么不对,只不过我忍不下的是你竟三番两次说我冷血无情,还说我杀人是为了好玩!” “我哪里有说师姐杀人好玩了?”林易想也没想的回道,他看着自己身旁这名师姐,看着她那满是冰冷的眸子,随之又是认真的思量了许久,最终乍了乍舌说道:“好吧,我确实说过,此事是我不对,不过你也有灭杀那些有情有义的汉子啊。” “我若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我,而且我若是在最后关头放那厮离开,难道今日前来杀你的人还会止这些骑兵?” 林易听此,心中竟发现师姐说的句句在理,心中不禁满是无奈,随即他便无赖说道:“好吧,我暂时不想再说这些事了,先想想办法怎么让眼前这群可恶的军队消失吧!” “你那么有情有义,便自己提剑去杀个够吧,反正我现在也没空闲的时间出手,我还得破开这里的阵法呢!” 师姐撇嘴说完便欲转过身去,颇有些在赌气的味道,林易见此,顿时大惊道:“师姐,我敬爱的师姐啊,你可不能这样啊,我只是一名小小的修行者,迟早会被这蝗虫般的军队堆死的,你若是再不出手,空中那些黑漆漆的东西可就要射死我们啦!” …… …… “启禀将军,我军已经彻底围堵住那三人,现在弓箭手们早已射出了手中的箭羽,他们此番定当插翅难飞了!” 曹蒙依旧身处大军的后方,不过就他在听到副将之言后,不禁皱了皱不悦说道:“我不是让你生擒他们吗,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违抗军令让将士们万箭齐发!” 副将闻言,大惊失色,当下便着急说道:“将军恕罪,属下并非有意违抗军令啊。” “那你说为何要如此做,你若说不出个缘由来,我便挥刀斩你首级,以示军威!” 面对曹蒙的威严与怒火,身为副将的他哪里还敢有半点拖沓,随即他便快速说道:“属下先前已派我军神射手射出一箭试探过那三人,但那三人似乎有着什么妖法,不仅神射手的一箭不曾射中对方,而且就在箭羽飞出之后,竟被对方徒手接下还给磨灭了!” “你说什么,此事当真?” 曹蒙惊呼,他听闻此事心中大惊,毕竟对于这种离奇的事情,他即便处世已久也任然难以置信。徒手接住极速之下射出的箭羽,世间有谁可以做到这样,除非对方是个修行者,然而此刻的曹蒙哪里能够想到对方是修行者? “此事若是属实,你做的也没有什么错,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这三人的本事了,看来我得亲自上前去看看情况。” 曹蒙说完,不待副将回话便跨马奔驰而去,驶向大军的最前方。 …… …… 空中一片漆黑如鸦,无数支锋利的箭羽铺面飞来,飞向那身处于瀑水之下的林易三人。 闰安瞧见了这些多如雷雨的利箭,看着它们不断迫近自己,心中本能的开始出现害怕,而且就在此刻,他的喉咙都莫名的开始发干起来,仿若被这些无情的利箭而震慑住。 林易满脸平静,深邃的眸中不为所动,他看着这些漫天的箭羽,随之又转头看了看那边上的师姐。 便在这时,便在箭羽已要临近三人之时,那一身白衣束装的师姐忽然动了。 她举起了自己洁白如玉的藕臂,然后秀指微张,一股无比庞大的天地之气自其手中席卷而开,仿若一道道猛烈的洪潮,一把席卷在了那道如似白绫般的瀑水之上。 哗啦啦! 瀑水被师姐的道道天地之气席卷,它便如同硕大的纸张一般掀起,而且就在师姐举起这条长长的瀑水后,它便像是一张头巾般遮盖在了三人的头顶,抵挡在了三人的身前。 闰安和林易都看见了身前包裹自己的秀白瀑水,它依旧急匆匆的流淌而过,并未有丝毫停顿,而且更加奇异的是它并未打湿他们的衣裳与秀发,简直就如一场神迹发生在了自己面前。 师姐的修为很深厚,至少对于林易而言很深厚,她半只脚踏入五境,这是难以想象的高度;而在面对这种无比奇异的事情时,瀑水下闰安所带有的惊讶无疑是要多于林易,毕竟他身为凡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想象到修行者的能力有多大。 …… ……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条点燃战火的人命 白色的瀑水遮盖住了三人渺小的身躯,亦遮住了那身在三人胯下的健壮良驹,仿若便在此刻,高空上的炎炎烈日都失去了所有光彩。 峡谷道上,两百多名手中依旧剑拔弩张,他们不顾这突然奔涌而起的白色瀑水,手中释放出一支支势力的箭羽。 咻咻咻! 无数支爆射的利箭传射而出,驶向那身在瀑水之下的林易三人,永不止境密密麻麻,刹那之间像是整个山谷内都阴暗了无数,一层阴暗之光开始弥漫在整座幽静的山谷内。 曹蒙坐于马背,行驶在大军的最前方,他两眼注视着远处那道如似白绫般的瀑水遮住三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快给我放箭!!狠狠拉动你们手中的弓弦,若不能将他们击毙于此地,尔等统统军法处置!” 众将士们闻言,心中蓦然生畏,于是他们更加卖力自己拉动弓弦的力量,一条条像是大虫般的青筋在他们的手臂上触动,看起来充满了爆炸式的力量感。 唰唰唰,唰唰唰唰!! 一道道锋利的利箭涌向那道瀑布,充满了毫不留情,而且就在箭羽碰触瀑水之后,它们便如同莫入了一处黑洞,消失无影。 曹蒙看着这些箭羽莫入瀑水,看着那早已无法数清的利剑奔涌而去,心中带有十分的肯定与自信。 “此番灭杀万箭齐发,我看你们还如何抵挡的了!” 一阵凌厉琐碎的破水之声,箭羽直射而入,利剑穿过了那看似急湍的水流表面,带着依旧有力的无尽杀意直冲而进,仿佛在没有射杀到自己的目标前,它们便誓不罢休。然而,事情就在它们将要穿射到林易等人之时发生了改变。 瀑水的最底下有一道光,这是一道银光,散发出比瀑水还要纯净的光。 师姐秀手缓缓涌动,在急缓流动的瀑水中挥舞手臂,而且她的秀丽十指融入瀑水后,瞧见起来更如一尾尾游弋在清水的小鱼。 这些小鱼很轻盈,没有那可以推波助澜的尾翼,也没有那可以绝对其游弋方向的鱼鳍,可便是这样毫无游水之用的小鱼,却让整条长达几十米高的瀑水轮动起来。 林易静静地看着师姐手中的银光,看着阻挡在自己身前的那道银光,银光抵挡住了瀑水打湿自己,也阻挡了那无数的箭羽穿过瀑水。 良久后,空中飞射而来的利剑开始减少,与此它们的破水之声也不如先前那般来的勇猛热烈,它们不再形同炎炎夏季里的暴雨,失去了一切充满有力的节奏感,它们更像是一场飘忽在冬季的小雨掺白雪,柔和而缓缓不绝,细腻而不失轻响。 只为血溅三人,利箭便勇猛高歌前进。 “将军,我军箭羽已经将要用尽,想必那三人早已被射成了筛子,虽然他们躲在了那道急湍的瀑水之下,但属下觉得他们即便如此也不可能躲过几千只箭羽的同时射杀,不如就由属下前去查看个究竟吧!” 对于副将前来进言,曹蒙不动声色,他看着眼前那几千只箭羽没入瀑水,看着它们一同消失无影,脸上忧郁的看不出思考还是顾忌。 直到时间又过去许久后,坐在马背上的曹蒙才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去吧,去看看他们是否都已殆命,若是还有活口,你便横刀将其问斩了吧!” “属下领命!” 副将领命后便提缰行去,他从原本只到马腿膝盖边缘的河水中驶向河边小道,那是一条林易等人早已走过的道,只不过此刻却只有单枪匹马而行。 “师姐,这群可恶的东西可是射了不少箭羽啊,如果没有你在这里,或许我早就被射成筛子了吧,不过让值得意外的是,竟还有位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单枪匹马杀将过来,现在也该让他们尝尝利剑的滋味了!” 林易嘴中说着,当下便是伸手一动,抡手便将飘荡在瀑水中的一支箭羽取出。 手中的利箭依旧是箭,不过它在此刻被瀑水打湿后,不禁显得更加沉重了,林易将它紧紧的握在手心,没有动作,因为他在等待那名无知的副将继续靠近。 近了,更近了,副将距离潭底不足五十米,林易见此,清秀的面容展露出一分该有的杀意,他想也没想便开始猛然发力,用其紧握着箭羽的右臂甩动一摆,于是那支原本配有弓弦方能使用的箭羽便如一道华丽的光线一般脱水而出。 哗啦一声! 莫名冒出的一支箭羽刺破了原本正逐渐沉寂下来的瀑水,掀起了无数的水珠飞溅,而且这支利箭的箭端乔建起来无比锋锐,仿若可以划破空气。 骑于马背之上的副将看见了这道利箭,所以他原本带有的渔翁得利之势消失无影,他飞快的举起手中那把象征着副将职位的大刀,然后重重的在空气中挥舞起来,像是要劈砍到那支直面而来的利箭。 铛!! 一声刺耳的巨响,震得山谷余音一阵徘徊,两件兵器交织在一起的金属声响起,然副将的手中却依旧紧紧的握着那把大刀。 他目光集中而展现着无尽杀意,但细看之下能够发现其余光尽是不屑,因为没人比之更加清楚他的刀身准确无误的抵挡住了对方的箭羽。 “原来你们真的没死,哼!只不过这并不能改变什么,就像你这一箭也属无用之功,又岂能真正的刺杀于我?” 副将怒极大喝一声,声势没有丝毫掩藏,他目光望向那道几十米长的白色瀑水,但却看不见藏在水底下的人。 林易听到了对方的怒吼,故儿他的嘴角轻笑不已,对方确实看不到他存在于何处,但他可以清楚的看见对方,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他不仅可以看见对方,他还清清楚楚的可以看见对方那把早已被其利箭所穿透在大刀身上的小洞。 这是一颗极其细小的洞,看起来还没有利剑那般粗细,然而便是这样一颗小洞,林易却莫名欢乐的轻笑起来,他看着对方停在相隔自己不过五十米的远处,脸上淡淡笑着,然后说道:“临死之前还能这般镇定,不得不说帝国训兵的能力真是不容小觑,只不过你在说这些愚蠢的话前,可不可以看清自己的大刀形式再说?” 副将听到有人于瀑水之后传出声音,他的心头便已是一惊,而不及所料的是这一惊也带动了他胸口某处的一阵微疼。 他将手中的大刀微微举起,然后放置在自己的眼前细细查看,依旧是寒光如魄的刀身,甚至在其锋利的刀刃之上还存有阵阵血腥之味,只不过就在他查看了很久后,他终于发现了那颗细腻的小洞。 因为小洞,故儿诧异吃惊惘然。 副将的心头带有骇然,所以他将自己空闲的左手轻拂在胸口的疼痛之处,一股粘稠温热质感从那里手中传来,使他突然预料到了一切,只不过他不能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因为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对方的箭羽穿过自己的身体。 黏在左手上的血液如假包换,印出了一片瑰丽的艳红,这绝不可能是对方凭空制造出的假象,于是副将怔怔望着自己手中这些血液,心中的骇然开始变成绝然。 噗!! 止不住喉间那股逆流而上的血意,一口深红的血液便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血液快速被这里飘荡的水汽冲走,没有染红一丝清澈的瀑水,但就在此时此刻里,他那早已不堪负重的身躯却缓缓从马背之上倒了下去。 砰咚一声震响! 副将那静如枯木般的身躯便彻底倒在了那条并不宽广的小道上,响声惊动了那匹坐立不安的骏马,于是骏马向后奔腾而去。 身后寂静的幽暗峡谷中,两百多名将士睁睁望着这名曾经指导自身历练沙场的首领阵亡,然后又看着他的骏马都被惊吓而逃回,心中的愤怒便如滔天烈火焚烧。 “杀!!杀!!杀!!” 将士们高声怒吼,声势震如天雷,高亢而充满斗志,他们扔掉了自己手中紧握着的弓弦,然后快速抽出那些垂挂在马鞍上的刀剑,不顾死活的提缰踏水而起,开始冲向那片早已归于平静的瀑水之敌。 “师姐,他们真的来了!” 林易遥看数百将士自山谷远处冲杀而来,看着他们脸上所充满的满目狰狞与无尽血杀战意,看着他们手中高高举起的寒光兵刃,又看着他们一心只想为自己的首领复仇,心中不由变得有些蠢蠢欲动。 这是一场惨烈屠杀时的前奏,无人能够想象之后会发生些什么,或许众生陨落山谷血染溪流,或许林易等人被数百将士活活堆积而死。 闰安依旧骑在那匹棕色的马背上,然而他却不再带有一丝的恐惧与害怕,因为在万箭齐发之刻,他早已感受到了自己身旁所存在的两人之可怕。 师姐静安的眸子淡看漫长山谷,绝尘的眸光依旧像是头顶上所流动的清澈瀑水,只不过就在那些将士提刀杀将前来之时,她的两条藕臂却同时举了起来。 …… …… (十二点前还有一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血染清水长河 高举双臂的师姐白若净莲,盛开在茫茫瀑水之下,其满头乌黑亮丽的青丝飘然飞舞,带有一份灵动超然的脱尘之美。 一阵银光开始闪耀在瀑水底下,闪耀在师姐两只修长如青葱的秀指之间,这一刻的师姐望去,大放银月之光。 这是充满圣洁的光,像是可以洗尽世间一切污秽诟尘,同时亦像是可以洗去人们心中存有的魔念,只是它却无法阻止那些踏水而来的数百将士。 小道之上,奔涌而来的将士们心中信念高昂,他们只为复首领之仇而来。 远处的曹蒙冷冷望着这一切,他并未下令前去阻止这些早已失去理智并发疯的形同公牛一般的将士,因为他需要这样的将士为其冲锋陷阵,他更需要这样不惧生死的将士为其血战沙场,只不过他始终都不知道,一切都只是徒劳罢了。 “既是他们的东西,便该还他们才是!” 师姐双臂轻舞结印,红唇微张,突然开口说道;一旁的林易闻言,便转头看了她一眼,随之有些疑惑说道:“师姐说的,可是这些利箭?” 师姐眸光睿智,继续说道:“他们人数如此之多,而我又不想太过浪费体内的天地之气,当然只有这些利箭最是有效!” “况且破出阵法一事,可需要不少的天地之气来维持。” “师姐已有破出阵法之法?” “目前尚且只是大约猜测,我还不能够确定下来,但我想不久之后,应该就可以真正明白了吧!” “既然如此,那便先解决这些可恶的东西吧!” 林易话语尽落,师姐便没有再做回答,她看着眼前那逐渐骑马奔驰而来的数百将士,然后散发出耀眼银光的秀手猛然推出。 哗啦啦! 瀑中流水潺潺,水光骤然奔腾如龙,整道长达几十米开外的瀑布像是白绫随风飘扬,蓦然见从垂挂的姿势中飞舞而起,直朝那迎面而来的将士们飞去。 将士们见到瀑水飞溅而来,其奔驰的姿势没有丝毫停歇,他们满脸怒意滔天,根本无惧空中扑来的冲水力量。 “兄弟们,随我一同杀将前去,杀了那三人好为首领报仇!!” “杀!!!” 众人热血沸腾,无数双血红的眼睛包含杀意,他们不顾瀑水来袭,不顾那带有千斤之力的道道水柱临身,他们都如一头头狂野奔驰于朝野的牦牛,只为荣誉而战,只为那死去的首领而战。 砰砰砰砰砰! 漫天的水珠如似蛟龙,道道水柱直接袭击在了最前面的士兵身上,他们被水柱震得吐血跌落骏马,口中吐出深红的血液,然而他们没有选择屈服,因为他们又从跌倒中站了起来,然后再次骑马而上,手中依旧挥舞着配有的大刀长剑,满嘴喊杀。 师姐木然地看着他们,头顶上那之前被其推出的瀑水早已消散殆尽,不过她并不在乎这些瀑水是否能够杀死那些将士们,因为瀑水本就不是她主攻的手段。 因为只有天地之气,才是她杀人于一命的真正手段! 她没有直接用体内那浑厚的天地之气去对付这些将士,事实就如她说的一样,她需要尽量的节省自己的天地之气,只有这样,她才能在解决完这些麻烦后成功破开此地早已埋下的阵法。 如似九天高空垂落而下的瀑水重新恢复了平静,它依旧像是最原始那般直垂而落,落在了那处不知有多深的深潭中。 瀑水哗哗作响,由于水源的冲击之力,深潭中正有无数的水光被溅起,而且就在这潭从新被掀起无数涟漪的幽然宁静之中,一层层清新微淡的水汽再次弥漫而出。 “散!!” 师姐轻吐一字,不顾其身后圈起的道道涟漪,亦不顾她身后那飘散于空气中的冰凉水意扑向她的身子,她只是依旧挥动着自己的双手,然后用体内不足三层的天地之气倾泻而出,席卷在了那些早已失去瀑水温拂的箭羽上。 林易好奇地看着身旁的师姐,看着她精妙的控制着体内的天地之气,然后又看着她竟细心地控制着每一支飘荡在半空中的箭羽,脸色惊呆的像是见证了一场突至的神迹。 他的心中骇然失色,深邃的双眼直视对方,而且心中更是直接便如惊涛骇然,其后更是忍不住的自语道:“想要用天地之气控制这般多的利箭,这到底需要多么精妙的修为才能做到,看来我与她的差距真的很大。” 刹那之间,万箭依旧齐发。 咻咻咻! 飞箭所过,箭尖刺破气流,带着一道道刺耳的破风声,冲刺前来的将士们再次看到了万箭齐发的场面,然而不幸的是此番的万箭齐发却对准了他们。 噗哧噗哧噗哧! 一道道耀眼的伤口从将士们的身上出现,溅起无数殷红的血液,一支支带有天地之气的箭羽所向披靡不可抵挡,它们划过空气,穿射过了那骑乘于马背之上的无数将士。 因此,就在箭羽齐飞不久后,小道上便有一道接着一道的身影坠落而去,他们口吐鲜血,他们惨叫震天,他们鬼哭狼嚎,他们悲壮而惨死于万箭万箭齐射之中。 “啊啊啊啊!” 将士们痛苦的呐喊着,呐喊着死亡前的最后一道声音,他们在拥挤中迸发前进,不顾那箭雨直面袭击而来。 陆续有将士死去了,这些都是活着的人的生死兄弟,他们骏马也被这些利箭射死,转眼之间便有将近百名将士惨死与小道之上。 血液像是分支的溪流从小道上蔓延流淌,然后顺着地势的下滑而落入那满是清澈的河水中,一滴血意不足以染红大片清涧的流水,然而一加二加三加四,再加上无数滴的血液汇聚融合之后,河水开始变得微红,大红,深红。 “箭势太过威猛了,兄弟们速撤,等到这轮箭雨过去,兄弟们再随我一同杀将前去!!”一名将士呐喊,他从马背之上挥剑拦下几支横飞的利箭,快速向后方退去。 后面的将士见此,没有任何反抗与挣扎,他们亦然立刻提缰掉头退出小道,渐渐退向那条幽暗的山谷中去,身后的曹蒙见自己的大军瞬间溃败,心中不由变得一片诧异与震惊。 瀑水底下的三人太强了,准确来说是那名白衣束装女子太强了,她只手控制着无数箭羽,然后根本不用弓弦便可箭无虚发,只在不足几息之间便已弑杀自己将士一百七八,而且即便曹蒙麾下还有着上百名的将士快速撤回,可他依然发现已有二三十名身负重伤,无法再战。 “没想到此役竟会变得如此凶多吉少,王爷让我调遣的三百精兵,不仅没有丝毫对方丝毫伤害,甚至还在对方的一己之力下溃不成军,我曹蒙有辱将军之职!” 曹蒙心中黯然,他不断自语,然后其双目死死地盯着林易三人在看。 便在这时,一名从箭雨中逃离出的将士快速来到曹蒙面前,着急说道:“启禀将军,对方手有妖术,我军难以靠近,根本无法战胜啊!”一名将士来到曹蒙面前,抱拳着急说道。 “对方不是手有妖术,他们只是修行者。” 此时此刻,曹蒙即便再如何痴傻,以他在萧德身边的跟随了十几年的见识也必然能够猜测到对方的不凡之处,然且这个世间除了修行者,谁还能无视人海战术从而在战役中取胜? 用凡体之躯涌向强大的修行者,即便成千上万也必然无功而返,况且曹蒙早已看出那位白衣束装女子绝对等闲之辈,不然她又岂能控制那般多的箭羽,而且可以使这般多的箭羽射向自己的军队? “哎,罢了罢了,你去替我下令再调遣四人与你一同逃跑吧,切记要逃回寮城通知王爷,就说我军遇到大修行者已经全军覆没,若王爷执意要杀那三人,务必则要派大修行者来绞杀,不然不可成!” 这名将士闻言,不敢有违军令,但就在他调兵之前,他急急说道:“将军为何不与我等一同离开,将军之命才是军魂所在啊,我们战死毫无所惜,但将军万万不可阵亡啊!” “我明白你的心意,只不过我早已在王爷面前发过誓,如果此役战败我便提项上人头高挂于寮城北门,大丈夫一言既出不可改,不过我就算是战死此谷也必然胜过自刎于北门之上。” “将死三思啊!” 这名将士见自己的将军心存死志,悲痛劝说,然而此刻的曹蒙听言,却是冷夏脸色不悦说道:“好了,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多说了,快快前去调遣人马离去吧,现在还有这么多的将士可以为你们争取一点逃离的时间,若是你们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将军战心骁勇,属下敬佩,将军保重!” “嗯,多说无益,你快快走吧!” 曹蒙催促说完,便不再理会那名将士,于是,那名将士之后前往大军中又唤出了四人,头也不回的掉头便是朝山谷之外奔腾而去。 …… …… 第一百四十五章 白花开满山 五人野马提缰而走,匆匆忙忙之下看似犹如亡命之徒,身在潭水之旁的林易与师姐见此,心中饱含杀意但却没有上前追击。 此时此刻,幽幽山谷前方正围堵着上百将士,他们虎视眈眈,手持各种刀剑,两眼血红的看着林易等人,仿佛眼中的那道恨杀之意便可要了他们的性命。 林易看见了他们眼中所带有的不顾生死之癫狂,知道今日无论如何也留不下那离去的五人,所以他开始转头看向自己的师姐,看着那五道尚且还为彻底消失的野马与背影,着急说道:“师姐可有办法留下他们的性命?” 师姐闻言,缓缓收回自己那先前伸出的玉手,随之摇了摇头说道:“距离太远了,除非你骑着大黑马去追,不然杀不死他们。” “他们不会任由我等去追的,毕竟这百人早已做好了誓死不屈的准备。” “既然如此,那就别无他法了。” 山谷之内,将近两百多的将士倒地而亡,每一位将士的身上都插有一支支势力的利箭,他们惨烈死去,伤口上流出的鲜血然红清水长河,原本清澈甘甜的河水变得一片殷虹,带有阵阵让人冒寒的血腥味。 曹蒙依旧领军带头,他两眼直视那瀑水之下坐立于马背上的三道渺小身影,眼中露出无尽冷漠。 便在这时,曹蒙既是大喝一声,吼道:“众将士听令,尔等随我一同杀将前去,务必要为死去的将士们报仇!!” “杀!!!” 众将士将高喊,杀意滔天,而在这一声的咆哮后,座下停歇许久的战马也便再次高昂奔跑。它们蹄落长河,仰天嘶鸣,水花自其胯下四处飞溅。 战马从河水中狂奔,不顾河水打湿毛发,齐齐奔向那条唯一可以抵达潭底的小道;小道之上尸体遍野,有死去的战马躯体,亦有那骑乘于马背上的将近二百将士,然而这些躯体并未抵挡住战马的脚步。 它们猛然奔跑,像是驰骋在平坦的草原上;它们奋不顾身,天生只为速度而行。 嘶嘶嘶! 战马一边奔腾一边啼鸣,它们健壮的蹄子直接踩在了尸体上面,踩踏出一朵朵妖艳的血花,只不过这些血花看起来再无半分美丽。 将士们疯狂挥刀而上,没有顾忌座下良驹会踩踏到脚下兄弟们死去的尸体,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等人只有一次机会,如果此番冲杀不能对那三人造成影响,那么就会全军覆没此地。 与此等死待命,不如放手一搏! 这是最忠诚的将士所带有的求胜意念,他们不惧败亡,他们更不会害怕自己下一刻里就会死去,因为他们只为信念而战。 林易看着他们冲来,看着他们频临接近自己等人,清秀的脸庞依旧冷漠如冰,而在他的旁边,师姐此刻不禁又举起了自己那只秀丽的玉手。 一道如似米粒般微弱的星光从其食指之间亮起,林易平静地看着这道光,然后他想起了自己先前一路上所看见的场景,心中本欲出手的心思不禁便被师姐的这道星光阻止。 星光像是带有生命,然后越变越大,从一点间变成了一块大饼,随后又从大饼又变成了一轮银色的月亮。 良久后,银光开始脱离开师姐的玉手,快速飞向那条狭窄的小道之前,而它就在飞跃的过程中,只见其竟又变得愈发明亮起来。 从原本的一粒之光变成了一颗玉盘那般大小的月光,此刻望去就像是石磨那般大小的光球,光球飞过了宽阔的河面,飞过了那蜿蜒折曲的漫长山道,刹那之间后,银光便淹没了那骑马奔驰而来的众多将士。 将士们没有哭喊,没有任何痛苦的挣扎,一道道光柱逐渐凝实,覆盖了那充满激昂的马蹄声。 银光尽数退却,万籁俱静,山谷内恢复一片宁静。 小道之上再无人烟可存,仿佛就在先前银光漫天的那一刻里带着所有人都消失了,连同他们座下的战马。 将士们尸骨无存,只留了一地白色灰尘。 曹蒙看见了那道闪耀的银光,但正因为看见,所以他的双眼开始像是燃烧起了火焰,一阵无比刺痛的感觉从瞳孔上传来,他恍惚间看见了自己的视野里升起了两颗炙热的太阳,只不过这两个太阳却未曾使他看见光明。 因为绝对的光明之后,便是无尽黑暗! 曹蒙从自己的战马背上跌落而下,然后噗通一声的摔落在了河水里,河水里面依旧传来阵阵将士们的血液味道,有点腥又有点凉,但更多的是冰寒。 “啊!我的眼睛!” 曹蒙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双眼,嘴中惨烈的怒吼着,他看不见了世界上的光,因为此刻的他早已双目失明,彻底变成了一个瞎子。他在淹过马蹄膝盖处的河水中挣扎翻滚,溅起一颗颗晕红的河水,河水哗哗作响,声音听起来却充满了无情。 曹蒙心升绝望,不断在河水中颤动,眼睛里的痛难以忍受,所以他不顾河水上所传来的那股冰凉之感,他的心早已冷若寒冬之雪,不再饱含半丝存活下去的憧憬与希望。 林易看见了远处正在在河中打滚的曹蒙,然后他骑着大黑马飘然前去,脸上带有阵阵冷落与嘲讽,深邃的眸子中依旧存有杀意。 师姐从白马的背上一跃而下,洁净的眸子淡淡地看着师弟的背影远去,然后她不再有所顾忌的举起自己白皙如玉的秀手,缓缓结印挥动起来。 一阵耀眼的光占据了整片深潭周围,连同那垂尺而落的瀑水也消失无影,闰安牵着大棕马远离了师姐旁边,因为他不敢再去看那些无尽的光。 瀑水垂落在深潭的击响声消失了,连同整个山谷都像是在瞬间飘满了迷雾,而后,闰安便感觉到自己正身处于满是白色的迷雾中。他看不见自己真切牵着的大棕马,他看不见林易前去击杀曹蒙的身影,他看不见就停留在深潭边上的踏雪白马,他更看不见那身穿白色束装的冷漠女子。 师姐轻轻挥舞着自己手中的光,光线弥漫在了那道如似珠帘般垂落而下的瀑水上,瀑水被这道纯净的白光静止,变成了一串从湖面凝结到山峰上的冰柱,冰柱上面透有闪亮的星点,而星点又折射出了无数飘动的线条。 这是冰柱所折射出无数线条,只不过线条看起来更像是古老的符文,这些符文都是阵法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刻画阵法的符师用天地之气所绘制出的符文,充满了神秘感。 师姐看不懂这些符文到底意味着什么,然而她也不需要知道这些符文到底代表着什么,毕竟她要做的只是破除这道阵法,然后带着自己的师弟及闰安前往大坝村。所以,她的两只秀手骤然停下,随之便从自己的储物囊里取出了一颗神秘的米黄色珠子。 珠子看去泛有淡淡的黄,那是一种无比唯美的黄,珠子从师姐白皙的手中慢慢飞起,像是带有羽翼一般,它渐渐飞向到此刻幽蓝的深潭中央,然后就在瞬息之间钻进了碧蓝的潭水中。 片刻之后,一轮无比急缓的漩涡从潭水中掠动,掀起了一道道激烈扩散的涟漪,而且就在那道猛然转动的漩涡中,里面散发出了无数纯净的气息。 师姐感受到了这种气息,所以她的眸光再次坚定下来,而其隐藏在白纱的俏脸稍显凝重,秀手轻拂半空,银光从指间乍现,体内的天地之气便再次狂然爆发而出,铺天盖地的席卷在了那道极速转动的漩涡之中。 漩涡中的纯净气息感受到了师姐体内所散发出的气息,于是它便开始排斥师姐的这股天地之气,然而遗憾的是,作为阵眼的它却不过只是初级符师所设下的阵眼,故儿支持不到三息时间后,它便再没有任何抵抗被师姐所降服。 一朵白色的花从深潭中央缓缓升起,带着洁净的神圣气息,师姐静静地看着这朵白花,发现它竟没有花蕊,只不过在花的最中间,那颗米黄色珠子显然已经依附在了上面。 师姐看到了这朵白花,所以她心中的一丝紧张感也悄然散去,虽然她是即将步入五境外的大修行者,但对于破除阵法这种事情她终归还是第一次尝试,而一次便成功,不得不说她确实个修行的天才。 白花上面泛着淡淡的黄光,纯净的气息不断扩散开来,然后弥漫在了整片白色迷雾的般的山谷内。 迷雾渐渐敛去,然后归于清明平静,闰安从先前的模糊状态中清醒过来,然后看见了深潭中所升起的那朵白花。 白花不断扩散那股让人感觉像是足矣升华般的气息,一直飘香远处,飘香那骑于马背之上的林易,使林易也忍不住的回眸望来。 便是这一望,他看到了此刻的河中血水尽数退去,随之正有一朵朵的白花从河中生长起,长满了清澈的河水,长满了那满是血迹的小道,而且它们正顺着岩石峭壁一直长一直长….. 不到一顿饭的时间后,白花一眼望去便已长满了整片黑褐色的山岩,取代了深绿色的无尽苔藓。 …… …… 第一百四十六章 花开道门现 看着满山白花绽放,心中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纯净气息,林易知道师姐已经寻找到了阵眼,所以他淡然一笑,放下了心中的最后一丝忧虑转过头去。 他骑乘在大黑马的背上,而大黑马正立于小道之中,大黑马墨色的眸子轻眨,蹄下长满了满是清香飘荡的白花。 因为白花的无处不在,故儿大黑马却如何都不愿再往前踏上一步,仿佛它也不喜将这份自然的绝美给糟蹋掉。林易见到大黑马如此反映,无奈的摇了摇头便自己下了马背。 他站在白花丛中,然后顺手抚了抚大黑马的马鬃,随之笑骂说道:“连你这厮也开始欣赏美景了,你若不随我一同下河,我岂不是又得沾湿了长裤?” 大黑马听到林易之言,不予理会,它自顾自的低下了头颅,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为此,林易的心中又是无奈连连,随即便只有自己弯下腰肢开始卷起那长长的裤脚,顺便脱下了自己那双破旧的靴子,然后从储物囊里取了那把合手的利剑,朝那飘满白花的河中走去。 白花长满了山谷,同样长在了那倒在河里满是挣扎的曹蒙身边。 在之前,曹蒙虽然卧倒在河水里,但他亦然清晰感受到了这股纯净的气息,只不过他双眼里的疼痛永不休止,使他再无半分心思去顾忌那股气息到底意味着什么。 林易缓缓走近到了曹蒙的身边,他的双脚踩踏在满是鹅软石的河水里,河水依旧充满清凉,只不过就在林易行走过的那一路痕迹里,在其周围的白花骤然退却,纷纷让开了一条路道般;而造成这种影响的,无疑是他身上所带有的杀意太浓。 杀意不同于白花纯净的气息,杀意偏向于世间黑暗所在,白花的气息则更加充满光明与神圣,所以当两者碰触之时,薄弱的一方必然就会出现闪避。 “动手啊,你还在等什么?” 曹蒙忽然开口说话,他停止了挣扎,于是双手也从自己的双眼中挪开。 林易顺眼望去,看见了他那两颗窟窿似的黑洞,对方的瞳孔早已消失不见,上面真如被烈火焚烧过一般,只留下了两道焦炭般的黑色。 当然,即便对方现在是个看不见的瞎子,林易也不会有丝毫心软于自大,他站在距离对方不足五米之处,手中依旧提着那般泛着寒光的利箭,深邃的眸子紧紧地看着对方,而就在这时,他从对方那张失去眼睛的脸上看出了很多情绪。 那是对生命绝望的表情,所以曹蒙的脸色才会淡然而又苍白,就像是失去了一切的畏惧,只不过失明对他而言真的生不如死。 林易没有立刻就杀掉他,毕竟他在面对自己的俘虏时,他总有种习惯质问对方的习惯,所以他静安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在你死去之前,我还想得到一丝有用的信息,但我不知道你想不想告诉我,然后换取一些死去时的痛苦!” 曹蒙闻言,大笑一声,直到许久后他才敛去自己脸上的笑意,骤然间转化成了一抹狰狞与愤怒,狠狠说道:“你真以为我会害怕这些?如果我连你口中威胁的那点痛苦都忍受不下,又如何会被派遣前来击杀于你?” “哼!!别白费心机了,少年,不管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不会告诉你!” 林易平静地听着对方说话,眼神更是淡然的看着他,随即展颜一笑道:“难道将军你就这么肯定自己有足够的信心接下我的折磨?” “从我成为将士之前,我便受过地狱般的磨练,如果没有特别的训练,你难道以为将军都是靠世袭而上的?” “既然如此,那你是执意寻死了?” “人自出生便会一死,早死晚死都不是死,如今我已双目失明,就算活着我也再看不到光明的存在,既然昊天决定要收走我的光明,那么我也自然也没有心思再生存于黑暗之中;你说一个没有希望的人,继续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林易听到曹蒙的话,不禁缄默思考了良久,随后说道:“你不该去看那道白光,想必帝国大将唐大将军你应该识得吧,连他都不敢直视的光,你又凭什么去看?” “唐国良吗,我当然识得,如果不是他,我又岂会被派到此地来杀你?”曹蒙话中有话,然后此刻的林易却是怎么都听不懂,他接着道:“我告诉你,年轻人,这个世界无论什么事都没有绝对性的存在,这就好比唐国良会惧怕这道白光,可是我却不怕!” “我承认我没有他足智多谋,没有他领军百战百胜的能力,更没有他自身那般骁勇善战,但我有的他又如何会有?” 林易看着对方不断陷入愤怒,平静说道:“他的双眼还留着,而你却瞎了!” “瞎了又如何?至少我还可以早点从这份痛苦中解脱出来,可唐国良此生注定会比我凄惨,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何?” 曹蒙掠起嘴角笑了笑,但这份笑容怎么看都充满了邪异,他咬牙说道:“因为他这辈子都是劫数缠身的命!” “好了,你还啰嗦些什么,给我一剑解脱吧,让我脱离开昊天的庇护,从而寻求新生!” 林易见对方一味求死,心中却突然不怎么想在杀他,他说道:“其实我一直都不是残忍的人,如果不是你千里迢迢从寮城一直追杀我二十余天,我也不会对你下什么杀手,我只是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驱使你这般做,难道是你心中的信念?还是你把自己的灵魂都卖给了对方?” “作为一名死士,哪里会有什么灵魂的存在,我之所以追杀于你,那是因为你值得我去杀,而且他要你死,你便不能活着!” “可我现在依旧好好的活着,不是吗?” “是吗?即便你现在活着又如何,可你终究不能活着回到寮城!” “你这是在恐吓我?” “我说的是事实!” “既然如此,不杀你倒是对不起你了。” “来啊,杀了我啊,难道我会怕死?” 噗哧一声! 话音渐落,头颅翻滚,声音戛然而止。 一道艳红的血光飞溅而起,血液就如喷泉一般从曹蒙的脖颈中涌出,血液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然后那颗不堪负重的头颅直接便落在了满是白花的河水中。 清澈的河水再次被腥味的血液浸染,还有无数的血红之点落在白花上,白花瓣受到了鲜血的碰触,蓦然之间开始燃烧起来,它们燃烧成了熊熊烈火,就这么烧在了河水的水面上,直至白花烟消云散。 林易收起自己手中握着的利剑,然后掉头便走向了河边小道,再没有用眼睛去看那翻滚在河水里的尸体,连余光也没有再多瞄一眼。对于这种面对绝望便一心想求死的人,对于这种几句话都不离死的人,他不屑再说下去,一剑斩掉的对放头颅便已足够。 曹蒙身陨于长河之中,失去头颅的躯体有血液不断奔泻而去,染红了一大片清澈的河水,也染红那生长在河面之上的无数白花。 白花受到一丝的血液浸染便会迅速焚烧,所以此刻的河中烈火漫天,阵阵高温炙热的烈火像是一场大火降临,而且就当曹蒙的尸体靠近那些烈火时,他的身体便会被如被浇了燃油一般迅速的燃烧起来。 一阵尸体焚烧后的焦味从山谷中弥漫而开,烈火彻底焚尽了曹蒙的尸体,只剩一层漆黑的碳粉随着河水冲刷流走。 林易没有看见他被火焚烧,因为他早已骑着大黑马离开了小道,他们行走于深潭边缘,然后大黑马乖巧通灵的停下脚步,林易从大黑马的背上跃下,面带笑意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师姐,然后又转头静静地看着深潭中的那朵泛有淡淡黄光的白花。 直至他沉默了许久后,他才突然转头说道:“师姐已经找到阵眼了?” “是,若不是你杀个人也这般缓慢,我甚至都已破开阵法了。” “额……”林易有些无语,他接着道:“我这不是想从他口中打听点消息吗。” “那你可有打探到?” “这个……还真没有!”林易尴尬的挠了挠头,然后他立刻转移话题说道:“对了,现在事情都结束了,师姐是不是可以破除阵法了?” “阵眼即已寻到,阵法便等于不破自开,收!” 师姐娇喝一声,随之玉手在空中轻拂出一道银光,银光洒落于深潭,瞬息之间便使那颗依附在白花中的米黄色珠子脱离开来,随朝她的玉手直面飞去。 珠子落于师姐之手,这才散去了身体存有的淡淡黄光,林易好奇的看着那颗珠子,心中的好奇使他就欲开口询问。 但就在这时,那朵盛开在深潭中央的白花在失去米黄色珠子后它便狂然爆炸起来,瞬间便从原本只有一朵拳头那般大小的体积直接长成了比成年男子还要高大的白花之体。 硕大的白花不断膨胀,像是瞬息间充满了生命力,林易三人紧紧的看着这朵白花,目不转睛聚精会神,然而就在他们的注视下,就在他们注视着白花之躯彻底占据深潭的面积之时,白花的其中一朵花瓣竟如一道桥梁般缓缓放了下来。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他们顺着这道花瓣望去后,他们清楚的看见了一座大荒台正静静地安在了白花的正中央,甚至上面还传出了丝丝空间的气息。 …… …… 第一百四十七章 闪耀在黑暗中的希望 道门的出现不以一种普通的门那般出现,因为摆在白花中间不是别的,正是林易曾经从不可踏足之地出来的那种漆黑大荒台。 这架大荒台看去很完整,没有丝毫的风雨痕迹与沧桑感,黑溜溜的表面看去甚至还带有高光,仿若刚刚刷完了一层黑色的油墨,泛起许许光亮。 林易看着这座大荒台,惊异的眉锁渐渐松开,随之轻声笑了起来。 从寮城行程二十余日,一路上劳顿艰辛不说,甚至还充满了被追杀的极度危险,如果此番行程没有师姐相伴,林易不说自己能不能破开这座阵法,但至少他不会像现在这般安然无恙的站在潭水旁边。 曹蒙是他杀死的,这是军队里的精神领袖与最高官员;先前在荒野山口处,大当家亦是林易亲手杀死的,同样对方也是整队马贼中的领袖;从这种闪耀的战绩上来讲林易的功劳无疑最大。 毕竟俗话说得好,擒贼必要擒王,只有杀了对方的领袖,这样方能算作真正的军功。然而此刻的林易没有自傲,一点也没有,因为他知晓自己能够杀死对方的领袖,这都是师姐给予的机会,如果对方要争功根本轮不到来他杀。 师姐不在乎这份功劳,她只是出其本能的弑杀世间污秽,想要杀她的人就是污秽。 林易站在师姐的旁边,清秀的脸上还是一如平静面带笑意,他双眼静静看着那朵白花,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不过在其心中却开始回想起之前的那场残酷战斗,如果他的修为也能像师姐这般高,或许他也不至于在对方的庇护下杀人,同样他也不会变得这般被动,白白等着师姐几乎都已将曹蒙大军彻底灭队后,他悠然自得的骑着大黑马去收拾残局。 便是这些毫无所谓的种种想法,暗自间却促使着林易正往强大的方向走去,他不知道这座大荒台会将他传送到何处,只不过对他而言无论接下去会抵达哪里,他都会一步步走下去,而且他此番来到大坝村的目的便是复骨,他很期待看见自己复骨后的模样,因为那才是真正的他。 他要靠自己原来的模样闯荡修行界,他要靠自己原来的面目行走天下间,他还要靠自己不变的模样去苍冥宗复仇。 “师姐,大荒台既然都已出现,那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师姐听了林易的话没有什么面目表情与回答,她牵起跟随了自己的踏雪白马,然后率先踏上那片看似脆弱娇柔的白花瓣,白花瓣就如一座桥梁,生生架在了这潭幽深的潭水之上,它没有因为师姐与白马的行走就坍塌陷落,花瓣上亦没有出现半点裂痕与缝隙,看起来无比坚固。 林易看着师姐已经走进了白花之中,然后转头招呼了那旁边一直木讷着神情的闰安,笑着告之让其先上。 闰安听此没有客气,他小心翼翼的牵着大棕马走向那片白花瓣,然后步步走进了白花之中。 白花瓣坚固无比,泛起点点银光,林易见二人都已走向白花中间后,这才拉扯起套在大黑马上的马缰,然后怡然自得的走向了白花瓣上。 林易行至白花中间,发现里面的空间竟然不显丝毫拥挤,不仅三人三马可以很好的站在里面,甚至哪怕再来个十几人这里依旧可以容得下。他暗暗感慨这朵白花的神奇,鼻间闻着花中所飘忽出来的淡淡清香之气,便是在时,立在大荒台旁边的师姐忽然秀手一握轻拂,那片如似桥梁般的花瓣便又缓缓合了起来。 林看目睹这片花瓣缓缓合起,看着整朵白花完整合一,然后又带着一种缓慢的节奏感,白花渐渐开始再次沉入到深潭之中。 哗啦啦的潭水掠动声清晰的从花外传来,林易甚至都看见了周边的清水正在掠动,花瓣之间有条条宽阔的缝隙,所以他可以清楚的看见花外的幽蓝潭水,只不过无论这朵白花沉浸了多久,又向潭底沉入了多深,外面的潭水却像是一滴都无法渗入进来。 心中的担忧与焦虑随着头顶上那露天的大洞都没被潭水淹没而缓缓放下,林易看着白花顶上的那层淡淡的光晕,然后逐渐被深蓝色取代。 此刻,天空依旧是蓝色的,只不过多了一层淡淡的灰。 山谷之内,那朵承载着三人三马的白花已经彻底从深潭中潜下,而随着阵眼的沉浸后,无论是山谷内的长河小道还是峭壁上的光滑岩石上,那些盛开的白花都已渐渐消散,化成了一抹淡雅清新的光。 一阵清风拂过,拂起了潭面上的圈圈涟漪,涟漪四处晃动,晃起了一道道泛着白色的波纹。 变成冰柱的瀑水隐隐有了丝丝松动的迹象,而就在这道无形的微风停下之后,那些依附在冰魄上的符文渐渐消融。 咔嚓一声后,冰柱上出现了第一道裂痕,然后喀嚓喀嚓咔嚓不断…… 无数条碎裂的痕迹出现在白色的冰柱上,瀑水已经缓慢的从冰柱里面流动起来,而又过了良久后,冰柱像是再也坚持不住,随之便有大把大把的瀑水从高处往下垂落,垂落到那潭早已恢复平静的深潭水面上。 哗啦啦! 落水带起一阵坍塌似得的声音响起,冰柱上的符文彻底消失,随之那整座高达几十米的冰柱轰然倒塌,倒在了满是岩石铺面的山谷内。 便在这时,稀零八碎的碎冰到处飞溅,飞溅在那满是坚硬的岩石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落在那满是清澈的溪水中,发出一串悦耳的叮咚声,而就在碎冰都已恢复平静之时,落水声激烈响起。 整个山谷内,除了那道如似白绫般的瀑水依旧垂落,一切都如起初那般平静。 …… …… 幽暗的深潭之底,或许说这并不是潭底,一片暗沉的昏黄色充斥这这条山洞内,许许落霞时的夕阳光线照射在这个幽暗的山洞里。 山洞本是幽暗无比,然而有了夕阳后,它便有了光,所以变得无比光明。 淡淡的金光斜射而进,金色中带起了一份美轮美奂,而就在洞穴的正中央正有一座古朴的大荒台横亘在此,这座大荒台古朴无华,看起来更是无比陈旧,远没有白花中间那座大荒台那般崭新,充满红尘沧桑之感。 便是这样的一座大荒台,此刻在其上面却坐有一名年约七八岁的小女孩,小女孩的身上穿着一件不知打了多少补丁的破烂衣裳,她稚嫩的双手上粘有许许灰尘,然而她却毫无顾忌的用两只小手拖住了下巴,没有嫌弃自己肮脏的小手。 她一脸正经的看着洞穴之外的那道金光,天真无邪的双眼里充满希翼,仿佛间带有什么期盼。小女孩的名字叫闰小晴,这是他父亲给她取的名字,然而就在很久以前,她的父亲却莫名的离开了这个村庄。 “爹爹,你去哪里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呢?” 闰小晴纯净无邪的两颗大眼珠子溜溜转动,很是好看,她看着洞穴外的夕阳普照,然而无论此刻的夕阳有多美,都无法掩盖住她小脸上的那份落寞与失望。 她的父亲正是闰安,闰安从几个月前便已离开了大坝村,故儿小女孩已经开始习惯每日傍晚都跑到这个洞穴来沉思祈祷,以盼争取早日可以再相见自己的父亲,只不过夜以继日,时光更如匆匆流水,闰安却终究都没有再回来。 闰小晴没有母亲,所以闰安便是她的一切,不过好在闰安离去后,她还有一位年老的姥姥在照顾着她,所以她依旧可以很好的生活下去。 没有了父母的孩子总是充满苦楚的,平日里要被同村的孩子们冷嘲热讽,然后他们成群结队的欺负她。 闰小晴对此没有哭泣,一次都没有,只不过在每日祈祷自己父亲回来之时,她看着夕阳便会忍不住的从两颗圆润纯真黑溜溜的眼珠子里潸然泪下,那是思念父亲的泪水,充满思念,充满让人怜惜的情愫。 一如往常那般,闰小晴此刻正坐在大荒台上滴着泪水,她纯真的墨色瞳孔里充满悲伤,泪水哒哒哒的落在座下的大荒台上,发出一声声的脆响声。 夕阳渐落西山,光线从洞穴中缓缓移走,一抹夜幕降临时的黑暗重新扑向整个幽暗的山洞,黑色已经开始侵袭到闰小晴的身上,所以闰小晴拂袖擦干了自己挂在润红脸颊上的泪滴,缓缓从大荒台上站起,她知道自己的父亲今日不会回来了,所以她只有回到家中,期待第二天的到来,期待第二天的清晨,昊天会还她一个全新的父亲。 于是,她从那座大荒台前渐渐走出,走出那个只有暗沉的洞穴,看着眼前那满是灯火的村庄就欲离去,然而就在此时,那座滴有无数泪痕的大荒台却忽然颤动起来,而且就在闰小晴转身的那一刻,这座像是一块漆黑大石头般的大荒台却发出了一阵耀眼的光,一阵充满神奇的白光。 白光愈发明亮,照亮了整个幽暗漆黑的洞穴,亦然照亮了那身在洞穴口上的闰小晴的大黑眼睛。 …… …… (大约七八点钟还有一更,今天更新的会早一些,走过路走千万记得收藏一下,抱拳拜谢!) 第一百四十八章 闰安之女 闰小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块大石头上所发出的白光在看,先前其充满悲伤的眼睛骤然变得无比惊异,充满了好奇。 她没有被这道突然亮起的白光惊吓住,她只是带着脸上那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那道白光。 白光耀眼无边,仿佛就如一轮高挂在半空中的太阳,她感受到了白光中传来的气息,那是一阵她无比熟悉的气息,所以闰小晴开始将自己幼小的身子从新往回走去,走向那发出无比光亮的大荒台。 脚上的那双布鞋如同她穿在身上的衣裳,甚至还不如她身上的衣裳,因为在布鞋上面不仅打满了补丁,甚至在鞋子的前面还有两颗小洞,两颗脏兮兮的大脚趾头正从那两颗小洞之中展露出来。 闰小晴走的很缓慢,一是因为她本年少幼小,步伐自然不可能跨步成米;二是因为那股气息虽然让她感受到无比亲切,但对于这种突然发生的光亮她多多少少她还是有些惧怕与顾忌,毕竟她始终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走得近了,闰小晴便发现大荒台上的光芒变愈加明亮起来,她伸手去摸那道纯净的白光,然后从白光中感觉到了丝丝温暖,恍惚间感觉自己的小手触摸到了什么,只是现实很骨感,她什么都没有触摸到。 便在这时,白光中忽然响起嘶的一声马啼鸣叫声。 这道声音很是响亮,虽不如天雷那般震动八方,但也不禁颤动了此刻明亮的洞穴,无数的泥屑尘土从石壁上落下,飘飘扬扬,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惊住了那满眼希翼的闰小晴。 于是,她的小脸蓦然间变得无比苍白,其乌溜溜的眼珠子也变得极速畏惧,随之更是带着她的身子踉踉跄跄往后退去,快速退向那个幽暗的洞穴之外。 因为惊恐,故儿促使着她那本就不是很灵活的脚步又出现了絮乱,所以在一个失去重心之下,她便颓然颠倒在了地上,而且在倒地之后又不禁摔了个大跟头。 砰咚一声! 闰小晴秀白小巧的额头磕在了地面上的坚硬岩石中,一阵痛楚从头部传来,闰小晴在刹那之间感受到了一丝晕眩,而且她的视野都像是出现了短暂的模糊。 她轻轻地晃了晃头想要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又用稚嫩的小手摸了摸自己磕碰的额头痛楚,额头上无比疼痛,一阵粘稠的温热从额上传来,血液开始粘合在她本就充满泥尘的小手上,然后她看着自己手中的那些深红血液,猛然一惊的便彻底吓昏死了过去。 闰小晴安逸的倒在了这片充满白光的洞穴之中,额上还流淌着丝丝温润的血液。 马啼的声音从洞穴上消散,本是极度浓郁的白光又是一阵闪起,一只乌黑的大黑马从白光中从天而降,它的眸子望去充满了桀骜不驯,而就在它的马背上,正坐着一名年轻有为的驼子少年。 少年正是林易。 林易身坐马背居高临下,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道闪着光亮的大荒台,然后扯着马缰轻踢马腹,使大黑马乖巧的向前行走了几步。 片刻之后,一道光华再现,踏雪白马依旧从白光中闪耀而出,马背上同样坐着一人,自然便是白衣束装师姐;师姐现身在这片陌生的空间里,美丽的眸中一如林易当时出来那般充满好奇,她好奇的看了看四周的空间,随之依稀如林易那般轻轻踢了踢白马的马腹,几步便离开了大荒台的旁边。 白马退出大荒台,最后一道光亮再次闪起,大棕马带着闰安的身影出现在这片洞穴里,然后大荒台白光散尽,一片如似深渊般的黑暗再次袭来,盖在了整座洞穴之内。 一阵淡淡的血腥味飘荡在洞穴之中,血腥味无法逃过师姐对万物气息的敏觉感应,她顺眼望向血腥味的源头,看见了自己的师弟已经抱起了那道娇小柔弱的小身影。 而等到闰安出现在这片洞穴之时,林易早早便发现了那倒在地上的小女孩闰小晴,所以在他第一眼瞧见闰小晴后,那双深邃的眸子不禁变得满是惊异,他下马将其轻轻抱起,然后轻缓怜惜地将其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林易的怀抱不是很宽阔,但对于闰小晴来说已是宽阔如大海,他轻轻的为闰小晴擦去额头上的血液,然后自储物囊里取出了一颗疗伤丹药给她服下。 师姐平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手头上的动作从头到尾都如此连贯至极,仿佛像是经过无数次的磨练般,瞧见起来竟是这般的细腻小心,温柔而又不可思议。 “师姐,我们终于出来了。” 林易依旧小心翼翼的抱着小女孩,抬头看着白马上的师姐说道;他没有半点嫌弃小女孩身上的尘土,也没有顾忌对方到底为什么会现在这里,他只是看着对方受伤昏迷于此地,而且对方看起来又如此年幼娇小,所以于心不忍给予施救。 师姐看见了他怀中的小女孩,看着小女孩在服下丹药后的极速恢复转变,看着她额头上的那块淤血快速退去,看着她的伤口便如退潮一般迅速融合,然后秀眉紧蹙,其隐藏在白纱下的俏脸骤然严峻起来,满是沉思与缄默。 良久后,师姐才缓缓开口,说道:“你怀中抱着的女孩是谁?” 林易听到自己师姐发问,老实回道:“我不知她是谁,我刚刚从大荒台上传来便瞧见她正昏死在这处洞穴中,所以我立刻便给她服下了丹药,从而救下了她的性命。” 对于自己师弟这般见义勇为,师姐没有任何赞美与表示,她冷漠说道:“你都不知她是谁,为何还要救她?而且在你没有了解一个病人是谁之前,你如何能够救她?眼前之人,你不该救!” 林易听到师姐这般说话,听到了她口中的冷漠与冰凉,当下便是大怒道:“她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子,我如何能够不救?” “她体内存有妖气,况且她能出现在这个黑漆漆的山道本是奇怪之事,虽然她现在受了伤,但她必然是这座不知名的山里所修行的小妖,你若信我便让我杀了她,以免她成长起来变成大妖,先生说过一位化形的小妖修为至少超越五境,而等到她醒来之刻,我们都将不敌于她。” “妖妖妖,师姐你的世界除了妖便是杀,你到底还有没有作为修行者的本性?你如此弑杀,又如何能够在昊天之下行走,从而开辟出自己的修行之道?” “我说她是妖,那便是妖,无论你信与不信,我现在都要杀了她!” 师姐眸光冷漠,她坐于马背之上伸出秀手就欲动手,然而就在此刻,身后骑乘于大棕马背上迎面走来的闰安却在即将彻底恢复黑暗之前看到了林易怀中的那道娇小身影。 便是这一眼,他平静的脸色忽然无比动容,然后大声唤道:“小晴!!” 闰安的声音充满了思念的味道,而且这一声更是硬生生的阻止下了师姐的动作,林易紧了紧怀里抱着的小女孩,然后就看见闰安从黑暗中快速奔跑而来;他跑到林易的身前,然后蹲下身子无比焦虑的看着对方怀中的小女孩,其双手竟莫名的发颤起来,轻轻抚摸了下小女孩的脸蛋。 闰小晴服下林易所曾的丹药后,体内便出现了一股绿色的气体游走全身,而正因为这股气体游走,故儿使白马背上的师姐感受到了妖气的存在。 游走在闰小晴体内的气体确实是妖气,只不过这是她与生俱来的病根,如果没有这股气体的存在,她在满月之夜也不会身体变得像是冰寒一般,全身都像是冻僵了一般。 闰小晴依旧浑噩不知所觉,只不过她在闭眼之余依旧感受到了自己脸上像是有一个温热的大手在触摸自己,所以她在沉睡中像是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正与父亲在一起,父亲温柔地抚着她的笑脸,给予她最真切的关怀与照顾。 “闰安,你认识她?” 林易看着近在咫尺的闰安,惊异问道;闰安满是关怀的看着闰小晴,然后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只不过就在此刻,两朵清澈的泪花却从他的眼角滑落。 泪水经过了他刀削般的面颊,晶莹剔透,随后滑落在了这片冰凉的地面,闰安喜极而泣,他看着林易怀中闭目沉睡的闰小晴,眼中尽是柔情慈爱,他的脑中瞬间像是想起了所有事,只因眼前的这名小女孩而想起。 林易看着闰安落泪,隐隐间猜到了什么,只不过他并未松开自己的双手,因为他知道事情没有真正得到确立之前,那白马背上的师姐绝对会毫不留情下杀手,所以他只有紧紧得将其抱在怀里,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小女孩的性命。 “她是我的女儿。” 闰安擦去了自己的泪水,轻声开口,然而这句话不仅惊动了此刻正全力保护闰小晴的林易,同时也惊动了那就欲下杀手的白衣师姐. 他们错愕的望着闰安,心中有些诧异与震惊,闰安感受到了眼光中的疑惑,接着说道:“她真的是我女儿,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我待她更如亲生。” …… …… 第一百四十九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听到闰安亲口承认林易怀中的小女孩便是他的女儿,坐在踏雪白马上的师姐秀眉微蹙,她冰冷的眸子映着此刻幽暗的洞穴之漆黑色,没有半丝舒缓眸中的寒光杀意。 许久后,她才道出一句说道:“她既是你女儿,为何她的体内存有妖气?” 对于眼前这位身穿白衣束装的女子,闰安深知对方手上的力量与不可抗拒,然而此刻在自己女儿的生死间隔面前,即便他真的很惧怕对方,但仍然鼓足了勇气说道:“我并不知道小姐说的妖气是什么,只是我的女儿在被我收养时,她便天生的体弱多病。” “在她尚且四五岁时,我曾请教过村里的祭祀大人,然而无论祭祀大人有多么的不可撼动,可他老人家也无法治好她的病。我这些年心灰意冷,因为我不能治愈好她的病,而且大坝村本就与世隔绝,根本找不到现世的路。” “那你又是如何出现在寮城东门官道的?”身后的林易的闻言,好奇问道。 “我依旧想不起来,等我想起来一定会告之你们的。” 闰安面露慈爱,伸出双手欲要接过其怀中的闰小晴,然而林易却并未有半分松手的意思,因为此刻他的目光都牢牢锁定在了师姐的身上。 只有师姐放下杀念,他方能撒手放人。 师姐看见了林易扫过来的眼光,她只是依旧冰冷沉默,随之冷冷说道:“希望她不是妖,不然就算昊天要阻我,她也得死!” 虽然这句话表面上听起来依旧杀意十足,但林易心中却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放开自己紧握小女孩的双手,然后轻轻地交给了闰安,随之转头看向师姐的背影随白马一同走出洞穴,自己也是跃上了大黑马的背脊之上。 闰安接过闰小晴,看着她闭目沉睡的小脸,心中有说不出的感受;他们不是骨肉至亲,甚至说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但对他而言闰小晴就是他活着的一切。 “小晴,你怎么了?” 闰安双手牢牢的抱着闰小晴,生怕对方就在此刻还会滑落自己的双手一般,他轻轻摇晃着闰小晴的身体,口中说道:“小晴,爹爹回来了,爹爹真的回来看你了!” 沉睡中的闰小晴依旧闭目着,然而就在闰安说完这话时,她便像是做了一场美丽的梦,她梦见自己的爹爹正抱着自己,一脸都是面目慈爱,笑容还是那般真切可亲,所以就在此刻,闰小晴缓缓睁开了那双乌溜溜大大眼睛。 她看见了眼前这名双手抱着自己的男人,她看清楚了对方就是自己的爹爹没错,然而就在此刻她尚且还有晕眩的意识中,她觉得自己依旧还在做着美丽的梦,所以闰小晴只是满眼好奇的看着闰安,没有说话。 闰安见自己的女儿醒来,脸上的慈爱便是大喜,然后他又轻轻的呼唤了一声,说道:“小晴,你怎么会在这里?” 闰小晴听到对方呼唤自己,不禁又把自己乌溜溜的大眼睛睁开了几分,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活在梦境里,所以她的眼神看起来是如此的迷惘与不真实,她轻轻开口说道:“爹爹,我又梦见你了!” 心,便如被纠在一起那般疼痛,闰安的眼中抑制不留泪水流淌,哪怕是旁边坐在大黑马背上的林易见此,心中都是被牵动起啦。 闰安无比柔和的帮她理了理有些缺少营养而发黄的发丝,一边流泪一边笑着说道:“小晴乖,小晴不是在做梦,是爹爹真的回来了。” 感受到闰安手上传来的温度,闰小晴恍惚觉得这一切都愈发真实起来,然后她也伸出自己带有血迹污渍的稚嫩小手,伸向对方那哭泣的脸,她轻轻地将闰安眼角流淌出来的泪水拂去,然后微笑着安慰道:“爹爹不哭,回来就好了,小晴一直都在等你回来,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嗯,爹爹此番回来,再也不会离开小晴了。” 闰安满是高兴,喜极而泣,随之抱起自己的女儿便走到了林易面前,继续说道:“小晴,这是刚刚救你性命的林易叔叔,快谢过叔叔。” 闰小晴很懂事,远不像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她两只大眼睛好奇的盯着大黑马上的林易,看着对方深邃如海的眼中透有一份温和,然后很是奶声奶气说道:“谢谢林叔叔救小晴的性命。” 林易心中很安慰,随之笑着摇了摇回道:“小晴才是真的勇敢,叔叔不过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无需多礼。” “爹爹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叔叔救了小晴性命,小晴应该用大海那样多的恩情回报叔叔。” 虽然这句话说的很显稚嫩可爱,然而林易却从对方的口中听出了十足的肯定,与此,他与闰安对视了一眼后不禁都欢乐笑了出来,他顺手摸了摸闰小晴的发丝,感受到了她体内传来的那股冰寒之气,微微思量片刻没有再作开口。 “林易,此时天色已晚,你与小姐随我一起回我家吧,此地距离大坝村不远,骑马只要一顿饭的时间便能进村的。” 林易听到闰安之言,没有多想便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也好,那我们快些走吧,趁着天际还存一丝蓝光,等会儿可要彻底变黑了。” “嗯。”闰安应了一声后,便抱着闰小晴上了大棕马背,随之几人一同走出了这处幽暗的洞穴。 洞穴之外的天际早已暗沉如墨,唯独那夹在山峰与高空之间的边缘处还存有一丝深蓝,这是一种淡漠的深蓝,眨眼之后它便会被黑色取代,冷冷地,像是没有任何感情。 洞穴是一座枯山上的洞穴,所以在林易等人出了洞穴后,他们便顺着山路往下走,一直走到了田野间。 林易环顾四周幻境,四面都是高山,而除了高山外便只有出现在马蹄边上的农田;他看着田中那些早已暗到分不清为何种农作物的植物摇曳,然后满是随心所欲的向前走去。 大黑马行走的缓慢,因为田野间的道路实在太过狭窄,也因为它贪食的时不时转头去吃田野间的农作物,林易知道座下这匹牲畜顽劣贪食,所以他不禁狠狠地踹了它马腹一脚,痛斥说道:“你这厮把别人尚且成熟的谷子吃了,别人过冬时又该吃什么?” 大黑马能听懂自己主人口中的话,它更是感受到了自己给自己腹部的那一脚,虽然对方很好的控制了力量不会踹伤自己,然而它依旧有着畏惧了收住了嘴,然后便满是不愿的啼叫了两声,愤愤不平的走出了田野。 田野之外有一条相对较宽的小道,这条小道的旁边长满了碧绿的杂草,大黑马再无顾忌的边走边吃着,林易骑乘在它的背上并未阻止它的动作,虽然他不满对方连赶路都要边填着肚子,但若是太过于要求它,难免它会耍起作为牲畜的脾气来。 大黑马吃的很欢乐,直至闰安骑着大棕马都远远领先了很多,至于那白衣师姐与踏雪白马早已远远离去,消失在了远处那片烛光灯火之中。 林易边走便想,回头再次看了一眼那做存有大荒台的枯山,枯山上面树木稀少,光秃秃一片,与其周围的另一片山脉显得格格不入,然而便是这样的一座山,它却有着一座古老的大荒台建在上面。 大坝村没有人知道大荒台的用处,所以他们只是把枯山上大荒台当作了一座普通漆黑石块,而那处洞穴更是成为了整个村子里的儿童所玩耍的地方。 闰小晴便是玩耍中的一人,或者说这里是她带有无数希望的地方,因为她几个月以来的坚持不懈与祈祷,因为她每日傍晚都会去洞穴中祈求昊天还她一个父亲,直至今日方才,那做神秘漆黑的石块里真的冒出了自己的父亲。 闰小晴没有看见他们是怎么出来的,她只是看见了那座石块里发出了无数白光,而且就在白光之中,她又听到了突然叫起的马啼声。因为马啼声的突如齐至,所以吓坏了闰小晴,而等到闰小晴再醒来时,她做了几个月的梦却莫名其妙的实现了。 闰安是真实的,因此她的爹爹便是真实的,那位驼起背的林叔叔也是真实的,座下的马儿那这般真实,闰小晴觉得幸福原来这般简单,而且来的这般迅速,只在一场闭目沉睡之后,值得依托的父亲便回来了。 小道距离不长,两边尽是田野,林易骑乘在大黑马的背上,缓缓悠悠的向前方那片灯火中行去。 村庄看起来柴火通亮,挺是热闹,一阵古朴的乡村气息扑面而至,林易感受到了农家里所传来的那阵饭菜之香,饥饿了数日的肚腹不禁食欲打开。 只不过就在他骑着大黑马走进村落时,天空都已繁星点点,月光高升,天色更是彻底的漆黑了下来。 “如果不是你这势力的东西如此嘴馋贪食,我也早就吃上了米饭了!” …… …… 第一百五十章 祭祀大人说:那是神兽 如果今日按照林易前世那般计算,那么正是农历的十四。 因为十四的到来,故儿月光早已圆的像是一个银盘,它高挂在星辰漫天的夜空之上,无数道银辉直射而落,照射在了整个民风淳朴的大坝村里,覆盖在了四周围绕村庄部落的山峰上。 一片片银色的林海随夜风滚动徘徊,松涛阵阵传来;一片片银色的稻田亦然随着夜风吹动摇曳,沙沙声不绝于耳。 山川小道便是鹅软石铺地,大坝村至存在开始便与世隔绝,这里人数只有百人不到,家家户户都已务农打猎为生。 林易骑着大黑马从村口走进,马蹄踩在地面的鹅卵石上,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音。 在他之前,师姐与闰安早已骑马而过,这里的人们没有见过骏马,只不过他们在看着闰安骑马之时,眼中除了震惊便是厌恶。 师姐没有理会这里的居民对其是何反映,她亦然没有注意这些居民到底为何会对闰安产生厌恶感,只不过这些居民在面对他们这两匹骏马行驶而过时,脸上表现的竟像是毫无反映,面无表情。 这是一种淡漠的冷,似乎是不欢迎外来者般,所以此时此刻,当他们再次看见一位少年骑着大黑马从村口进入村庄时,其中有人便开始忌惮并心有余悸起来。 一位健壮的男子从自己低矮的木屋里走出,他目光看着街道上行驶而过的驼子背影,眉目紧锁微皱。 在他右手上拿着一把迟钝的小刀,而左手上则是拿着一颗削到一半的土豆,看其模样显然是在准备着晚餐,然而便在此刻,三匹骏马的到来却让其放弃了煮饭的想法。 于是,在林易骑着大黑马彻底离开后,这名男子便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土豆和小刀,随即急匆匆的离开了自己的家,跟着林易的身后走向那条幽暗的小道尽头。 闰安早早到家,故儿此刻他便在自己家前路口等着林易到来,林易骑着大黑马悠然自得,他走顾右看,看着这里的淳朴居民目睹着自己,然后展颜一笑,以示自己此番前来带有友好之意。 “林易,我在这边。” 尚且还有许些距离,闰安便在路口上挥手打上了招呼,林易见此微微一笑便提着缰绳赶马而去;不到片刻时间,林易带着大黑马便行到了闰安的家门口,他跃马而下,然后笑着抱拳说道:“实在惭愧,都怪这厮太贪吃,从而现在才赶到,让你久等了。” 闰安听到对方之言也是笑了笑,说道:“哪里哪里,这是你对它爱护有加啊,哈哈,来,快快进寒舍用些便饭吧!” “我师姐来很久了吧,她可曾对小晴做什么?” 林易一边牵着大黑马走进闰安家的小院,一边开口问道,虽然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师姐还会下杀手,但对于自己这位冷若冰霜的师姐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顾忌,毕竟此时的闰小晴尚且年幼,可经不起师姐那寒冰似刀芒的眸光凝视,不然难免会使其留下什么畏惧与阴影。 意识到林易心中的顾忌与担忧,闰安心中对其又是暗暗感激一番,随之他为了让林易放下心来,便又笑着说道:“没有,小姐自来到我家后便又匆忙离开了。” “嗯?离开了,她会去哪里?” 林易眼中好奇,脸色沉思遐想起来,只不过他并未询问身旁的闰安,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师姐可是神秘莫测的很,如果她要不让别人自己踪影,那便没有人可以知道她去了哪里,所以问闰安自然也就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如此便好,这样我便放心了。” 林易将大黑马的缰绳捆在小院的一根木柱上,随之又确认下自己的这头野性十足的夯货不能挣脱时,他才接着笑意说道:“我这师姐有些固执,要是被她盯上了,那可就……” “那可就什么?” 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自黑夜中响起,声音听起来冰冷无情,像是没有半丝温度与柔情;林易听闻这道声音,暗恨自己方才真是口无遮拦,随即他便灵机一动,急忙笑着解释说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在说师姐的信念很坚持,我应该像你学习。” “那可就什么?” 月辉之下,一道白色的身影自院外走来,她婀娜多姿,脚步轻盈的更如蜻蜓点水般灵动,林易顺眼望去,刹时间竟觉得有些沉迷其中。 师姐的身材实在太好,纤细的腰肢魅惑扭动,两道高耸的蒲团在其胸前轻轻晃动着,白纱一如既往的遮掩着她的面目,不禁又给他多了一份神秘感,而且最重要的是师姐明显已经发育完毕,透着一份成熟之美。 在其手上,此刻正捧着一大捆碧绿新鲜的青草,林易看见了那捆青草,心中已经明白对方先前离开原来是去为马匹寻找食物,然而便是这样沉迷执着于对方身上,甚至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回道对方的话,师姐便已走到了他的面前,再次冷声问道:“那可就什么?” 听到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质问,看着眼前这名高挑的女子,林易虽然知道自己说错话便会很惨,但他还是鼓足了勇气说道:“那可就会遭殃了。” “很好,那就快祈祷现在开始不要被我盯上吧。” 师姐留下一句淡淡的话,随之转身走向小院的安马之处,她看着眼前那匹踏雪般白皙的白马,然后拿了半捆青草与其享用,而剩下的一半则是给了闰安的那匹大棕马。 两匹骏马一脸欢乐的吃着青草,大黑马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师姐没有给它留一颗青草,所以它的心中莫名悲哀起来;它踢踏着自己不平的马蹄,踏起地面上的干草一阵飞扬,烟尘滚滚而起,林易见此忍不住的挑了挑,随之骂道:“你之前便已吃了一两个时辰的青草,哪里会止它们口中吃的这些,难道你便如此贪得无厌?” 大黑马闻言,立刻止住了自己踢踏的脚步,随即低着头颅沉默起来,像是受尽了委屈般再无半分动作。 “哈哈哈,林易莫要生气了,这马儿通灵性,你应该高兴才是。” “人性是挺人性的,但依旧无法掩盖它是个吃货的现实。” …… …… 月光下的大坝村一如以往那般安逸宁静,这里没有因为林易等人的到来就发生改变,只不过就在大坝村的某座屋舍内,一名老者正手持拐杖往炕上走去。 老者年迈已高,看去银发如雪双鬓斑白,显然是到了垂暮之年。 他的脸上凹凸有致,但瘦弱的仿若只剩一层皮包骨,他行走的动作极为缓慢,然后他踏下的每一步都却像是充满了天地间规则,足矣让人惊异。 许久后,老者终于持着拐杖爬上了炕,炕中无火,那是因为此时早已到达盛夏,天气不仅炎热如火烧,甚至就连他之前那样缓慢的走动,都让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起来。 老者正是大坝村的祭祀大人,也是闰安口中多次提到的祭祀大人,只不过他的面目看起来实在不堪,两只凹陷了进去的眼球像是坍塌了般,他微微闭目着,只有一条细细的缝隙展露出来,所以他看到的东西也只有一小片世界。 祭祀大人的家是整个大坝村最好的家,因为这是村里的所有人为其安置准备的家,他在村里生活已经将近百年,是整个村庄活的最久的人;而正因为活的最久,所以他知道的事情也便最多,故儿人们也很敬重他,让他担任整个村庄部落的祭祀。 祭祀大人带领着人们走向美好的生活,而且只要能担任上祭祀的人,就会得到村中祠堂里的昊天恩赐,从而被赐予一种独特的能力,没有人知道这种能力是什么,只有祭祀大人自己知晓。 祭祀家烛光通亮,烛光照亮了四面雪白的墙面,同时也照亮了盘坐在炕上的祭祀大人的身躯。 这是一道瘦若枯木的身躯,身上只裹着一件单薄奇特服饰,他佝偻着背脊,外加他盘膝于炕,故儿使其看起来就如缩成了一团,显得如此单薄与孤独。 祭祀大人不惧孤寂,百年都这样过来了,所以他早已习以为常,然而就在这片沉默顾忌的氛围中,院外却缓缓迎来了一名男子;这名男子祭祀大人自然识得,正是先前削土豆的男子,只不过祭祀大人不明白的是对方为何天色这般晚矣,还来到他的家。 所以祭祀大人看着对方临近的身子,那双看似就要闭上的双眼不禁又睁开了几分,随之等到男子来到自己面前时,这才开口问道:“你这么晚来我家,是为何事?” 男子听到对方发问,立刻恭敬回道:“回祭祀大人,先前我村部落里来了两名陌生男女,而且几个月前消失的闰安突然又回来了。” “噢?竟有此事,殊不知除了这两名陌生男女外,他们可还曾带来了什么?” “他们都骑着一种巨大的动物前来,那种动物大约比人要高出许多,头上长了两只耳朵,前驱臀后都长有一双健壮的蹄子,长长的尾巴尽是毛发,而且就在它们的脖颈上亦然长有一片长长的毛发,其中黄色那头看起来倒是有点像我家的那头大黄牛,只不过它更像祠堂壁画上的那只动物。” 听了男子的话,祭祀大人便缄默沉思起来,随之他浑浊的双眼便愈发明亮起来,直到最后,祭祀大人又是突然对男子大喝一声说道:“混账,那是祖先记载下来的神兽,岂能是你家的那头蠢牛足够相比?” …… …… 第一百五十一章 龙桥前的对话 听到祭祀大人对自己怒喝痛斥,这名男子只是羞愧的低下了头,他不敢去看祭祀大人那双浑浊的眼眸,他也不敢再去得罪祭祀大人。 许久后,男子将自身低下的头颅微微抬起,然后吸了一口气道:“祭祀大人,对于这两位外来者,你怎么看?” 祭祀大人听到男子的话,微微转过他几乎只剩骨骸的身子,他用了很长的时间从炕上坐起,随之紧紧地拿住了那根跟随了几十年的拐杖。 男子目睹着祭祀大人站起,看着他有些迟钝的身手便想要上前搀扶,只是他始终不曾上前搀扶,因为村里的所有人都知道祭祀大人虽然动作很慢,但他却比世间所有什么人都来的要稳当。 祭祀大人缓慢地走出了自己的卧室,倚着那根拐杖走到了小院里,他如似鬼怪般的面孔依旧消瘦,然而他浑浊的双眼却像是忽然被明亮的月光所照耀,变得一片清明。他静静地看着夜空,看着夜空上的那些繁星,本是絮乱不堪的星辰也变得存有规则,他掐指清算,口中碎碎念叨,像是在预算着什么事情。 先前来到祭祀大人住所的男子站在他的不远处,他目光有些畏惧的看着这名早已如似残烛般的老者,无论如何也不敢向其靠近几分。 时间便在这场慢慢悠悠的氛围中流逝而去,男子纹丝不动的站在祭祀大人身后,所以直到很久后,男子才有所微动。 微动是因为祭祀大人已经开了口,他缓缓说道:“他们带着神兽而来,本该就是神明,既然对方是神明的存在,我们就应该好好招待他们才是,你去吧,不用担心这两位外来的神明,他们只会给予我们福运,不会对我们造成伤害。” “切记莫要打扰到神明,我方才已经预算过,这是昊天的旨意!” 男子听到祭祀大人特意吩咐,放下了心中的担忧,他退出了祭祀大人的院子,告辞转身离去。 男子逐步远去,背影没入到枯寂的夜色当中,祭祀大人没有回屋,他只是目光希翼的看着夜空,然后很是兴奋的张开双手,像是要拥抱昊天一样,他兴奋说道:“昊天恩泽,我村福运来矣!” …… …… 闰安家的房子破旧不堪,像是几十年都没有翻新过一般,屋顶有着一个个透着月光的小洞,但凡只要运气好些,便能抬头透过这些小洞看见夜空中的璀璨星辰。 林易没有去看空中星辰,因为他此刻正端着一个残缺的瓷器破碗,这个破碗看去陈旧无比,而且表面上本是黑漆漆的,像是无比肮脏。 林易知道饭碗不脏,他甚至还看见了这个碗是闰小晴仔仔细细用清水洗过的碗,所以他又去柴堆里找了两根简易的树枝当作筷子,满脸自足的吃着破碗里面的土豆饭。 土豆饭是闰小晴姥姥做的,手艺相当不俗,至少林易吃起来感觉很好,他吃到了一种朴实而简约的乡村味道,很真实,很值得敬重。 闰小晴的姥姥年事已高,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她的年纪尚且未曾达到祭祀大人那般高,但也相差不了几年,因为她早已到达九旬高龄,林易看着姥姥为自己做饭,心存感动,所以在大家都用餐之时他不禁笑着问道:“不知姥姥现年高寿?您做的土豆可真是好吃。” 姥姥听到眼前这名小伙问话,淡淡地笑了笑。 她口中无牙,因此在吃一口米饭时便得请嚼慢咽良久,所以直到她艰难的吞下口中之食后,她才回答说道:“老朽也记不清自己到底活了多少年了。” 听到姥姥的话,林易显然是有些愕然,然后他歉意的笑了笑,接着说道:“不打紧,只要姥姥能够健健康康的生活着,便是昊天赠予的福分。” 闰安一直在边上吃着土豆饭,然后筷子时不时的去夹盘子中的土豆片,自从吃饭开始后便没有再说过话,他很是慈爱的照顾闰小晴吃饭,然而就在他看到一缕月光从屋顶上的小洞射落时,其眼中又满是忧虑的看了一眼自己女儿。 林易瞧见了他眼中的忧虑,但没有发问。 …… …… 师姐没有用餐,不知又去了哪里,她的踪影便是如此难以捉摸,林易亦然没有顾忌她的去向,只不过他却不敢在其背后说些什么,因为他已经深深感受到自己将要说其坏话时,她便会突然现身。 师姐离开了大坝村,或者说她在进入大坝村的那一刻便感受到了什么异样,于是她朝黑暗中的村子西面走去。 那是一条平静的路,冰冷枯寂无比,就连路边的杂草都不茂盛,然而便是这样一条道路,师姐却从路得的尽头感受到了异样。 一座古老的拱形桥梁挡在师姐的前方,她穿着白净的束装立在这座桥梁之前,其冰冷的眸光直视着这座桥梁,许久都未曾将玉足踏上半分。 这坐桥梁唤名龙桥,是大坝村的唯一一条绝境之路,大坝村中年老少交换更替,随着时光蹉跎这里早已经历无数的人,但即便如此也从来没有大坝村的人民去走过这座桥梁。因为在村民们的祖先便认为,这是一座真龙所化成的桥梁,无人可以踏足,无人敢去踏足。 师姐两眼直直的看着这道石桥,看着石桥上面皆由两个硕大的石雕龙头组成的桥墩,愈发觉得这桥墩便是真龙所化,毕竟它们被雕刻太真实化了,巧夺天工栩栩如生,看起来就如真的一样。 这个世间没有龙,师姐也知道只有离开了这个世界方能稍稍接触到龙的世界,那是一个神秘的世界,不可能被她此刻身在的时间所包含,所以她目光淡漠的看着桥梁,看着对岸那黝黑一片的桥梁尽头,就欲抬起秀腿踏足而去。 “姑娘请止步!” 一道飘渺至极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声音沧桑而显老气,师姐听闻此声没有再有动作,她静静地站在龙桥之前,头也不回说道:“我任由你跟随到此,你难道还准备干涉我过桥不成?” 站在师姐身后的人是一名老者,老者手持一只权杖,这是一把不同于之前那把拐杖的权杖,因为它由一种沉重的钢铁打造而成,冒有寒光许许。 月光星辉之下,边道杨柳随风摇晃,一名看似高深的老者持杖而行,他身穿神秘古老服饰,整个人瘦弱如枯木,他行走的步伐很慢,然而便是这样缓慢的脚步,却让师姐缓缓蹙眉起来。 老者自然便是大坝村的祭祀大人,他家距离龙桥没有多远的距离;在之前,他本身在自家小院夜观星象,但他突见一道白色身影匆匆赶往桥梁而去,所以他便换了拐杖跟随过来。 对于祭祀大人来说,师姐的到来本是充满新意的,而且他并不知道师姐到底为何来到这里;他之所以存在此村,之所以得到全村人民的支持与拥戴,并不止是他有着百年之久的阅历,因为他更有着带领全村人民走向光明的能力。 老者缓步而行,直直走到了师姐的旁边,他佝偻着干枯的躯体,左手生生的握着那根支撑他平衡的权杖,随之目光迷离的看着桥梁尽头,然后又转过来看了看桥墩上的那两颗历经风雨而不衰破的硕大龙头,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老朽来此并非想要阻止姑娘过桥,只是老朽得想告之姑娘一声,这座桥,现在不能过。” 听到对方口中的语气和顺,师姐冰冷的眸子渐缓,但其并未出现什么好看的神情,她不是个尊老爱幼的人,因为她从未历经世事,她只是个经历过无数杀戮的人,所以只要有人威胁到她,那么她便不会手下留情。 祭祀大人阻止了她,用一种很和顺的方式阻止了她,所以她暂时找不到下杀手的理由,她两眸冷清的看着旁边这名比魔鬼还要瘦弱的老人,冷声问道:“为何不能过?” 祭祀大人听闻,又是随意一笑道:“因为时机未到!” “如果我决定强行闯过呢?” “我相信姑娘不会这么做,而且像你这般聪颖的人,你懂得时机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师姐的心里确实没有打算强行闯过,而且就在她听到这名老者之言后,她更加没有强闯而过的心思,因为她感受到了眼前这名老者的强大,那是一种深如大海的信念之力,绝对是受过无数敬仰而成。 于是,师姐的眸光愈发冰冷,她望着眼前那道飘有淡淡迷雾的龙桥,然后开口问道:“时机何时来临?” “一个月之后,本村会进行一年一度的龙桥大祭,如果姑娘能够等到那时候,自然便可踏桥而过。” “那我便等上一个月。” 师姐冷声说完后便转身离去,她脚下的莲步看起来走的并不快,然而却在不到片刻时间,她的白色身影便已消失在了小道上。 祭祀大人遥看她的身影离去,其苍老的脸上那好比哭泣的笑意渐渐敛去,瞬间变得淡漠无比,他自语道:“即便你是神明,但也不能轻易踏足龙桥。” …… …… 第一百五十二章 龙蛇交战后的遗物 大坝村的夜晚很宁静,没有多余喧闹与嘈杂,除了田野间的虫蛙不停的叫唤外,便只有各种果树上的知了们在啼鸣。 林易用完土豆饭,来到小院便满是高兴,心情那是一个轻松了得。 他看着夜中的繁星高挂,然后开始想起此番来到这里的目的,先生口中的复骨之法到底何在? 对于这点,林易本人其实并未存有什么想法与目的可寻,毕竟他初到大坝村,根本不可能在短暂的时间内就找到方法,所以他只有用心感受这里的一切,以盼早已寻找到复骨的办法,这样他的问尘之修也便算是彻底完整。 夜已极深,故儿夜风都是有些发凉,除了院外的三匹骏马依旧站立着,便只有林易一人孤立的站在院子中。 许久后,闰安从屋中缓缓走出,他走到林易的身旁有些歉意说道:“林易,真是惭愧,我家破烂的可以,实在没有床铺给你歇息,等明日来临,我便去山上砍几颗松树做新的床铺与你二人睡。” 林易听出了闰安口中的尴尬之意,所以他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无妨,修行者本就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睡不睡都是无所谓的事,你不用拘泥于此事,更犯不着顾忌。” 闰安听此,知晓对方是为了自己能少却一丝愧疚,所以他也没有再纠结于此,随之看了看四野说道:“不知小姐又到哪里去了?” “师姐刚来村子,想必是对这里有些好奇,故儿便忍不住的出去逛逛,过会儿她便回来的。”林易笑着开口,他接着说道:“对了,闰安,不知此村可有什么神秘的地方,比如还有没有像我们之前到来的那种枯山或洞穴存在?” 对于林易的发问,闰安没有丝毫敷衍,他沉顿着脸色不断缄默,许久后才认真回道:“除了那座枯山外,整个村庄便没有什么好奇的了;其实若不是遇见你们,或许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修行者到底是什么,更不会知道枯山里的那座漆黑石台可以传送人们来往,只可惜我不是修行者,因此也便无法轻易的开启它。” “你想不想修行?” 林易听到闰安心中叹气,严肃问话,然而一旁的闰安闻言,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对于这个结论林易没有太多的惊异,毕竟无论对方怎么选择,其实他都会尊重对方;闰安不想修行,这点林易隐隐可以猜到一些理由,毕竟对一个几十年来都习惯了凡人身份的居民来说,修行的世界真的太过残酷。 便在这时,闰安敛去了笑意,然后他无比认真的祈求道:“我确实不想再牵扯修行的事情,只不过林易兄弟若是可以,还请你带我的女儿修行。” 林易听到他的话有些疑惑与不解,随之开口问道:“为什么?” “因为小晴还小,而且她体柔较弱,我希望她能很好的活下去。”闰安说道这里,语气便已开口有些哽咽,他强忍着心中的悸动,接着说道:“早在小晴五岁时,祭祀大人曾说过若是小晴的病情得不到延缓与救治,她便决计活不过十岁,我不希望她这么幼小就无情的死去,所以恳求你一定要收留她,然后带她修行。” 闰安说完便要跪地祈求,但林易早已知晓了对方的用意,所以他提前将其身子搀扶住,然后头颅轻缓地摇了摇。 闰安见林易摇头,心中以为对方拒绝了自己的请求,所以一丝绝望感再次升起,他两眼静静地看着他,就欲开口再求,但就在这时,一旁的林易却忽然说道:“你如何能知修行便一定可以让她延续生命?” 对于这个问题,闰安自然不能找到解释的理由去回答,所以他沉默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两人各自沉默,林易再没有丝毫着急与出声,他在等待闰安的回答,所以此时的小院便寂静地不带丝毫声响,仿若就在此刻,连同田野外的虫蛙知了都停止了啼叫。 许久后,闰安皱着眉宇勉强回答道:“因为我体验过你在生死之际还能把我救活,因为你可以杀人于无形之中,因为我曾感受到你给我服下的丹药有着什么作用,那是世俗的什么灵丹妙药都比不上的奇药,我更相信你可以做到让小晴继续的生活下去,哪怕是多一天多一刻多一息也好过没有。” 感受到对方口中语气里的不舍情感,林易本就不是铁石心肠的性格开始有所牵动,所以他终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施救之心回道:“我会教她修行,明天开始我便会教她,直到我离开那天为止。” 闰安闻言心中大喜,他就欲开口道谢林易,然而林易却忽然说道:“修行其实并没有你说的那般神奇,而且我更不能保证这可以让小晴的病情得到缓解,不过我会尽自己的努力去教她,甚至在有可能的情况下我还可以让师姐尝试着去教她,毕竟我不如师姐,只不过最后有没有效果,这都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多谢林兄弟,我父女二人受你大恩,不以言谢,等到下辈子,我闰安必当报你恩情!” 闰安说完,躬身很诚敬的一拜,林易见此,看出了他真的很在乎自己的女儿,所以没有拒绝他的这一拜,而是感慨说道:“其实我等都不过是活在昊天光辉的人,又哪里能够什么都做到,人没有下辈子,所以好好活着才是道理。” “小晴是个可怜之人,我此生便是见不得可怜之人,所以不用你求我也会试着救她,这点你无需担心。” “哎,何尝不是呢,当年若不是我心软,或许也便没有此刻的小晴了吧。” 闰安亦是感慨,他看着那道就要飘向天际的月光,心中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泪花便在此刻缓缓滚落而下。 世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又有谁知心中的伤心之处? 林易没有嘲笑闰安的哭泣,虽然他早已不再哭泣,他只是目光紧紧地看着闰安,然后无比严峻问道:“你说小晴不是你的亲身儿女,那么你又是从哪里得到她的,此村家户看起来尚且不足五十,别人家的女儿总不至于抛弃吧?” 闰安听到对方回答,眼中骤然闪过一丝痛恨,然后他的脸上出现一抹曾经只出现过一两次的疯狂,咬牙说道:“小晴自然不是村里人家的女儿,她是我在六年前的一场大雨中拣到的。” 林易听到对方拣到小孩,心中诧异万分,所以他继续问道:“拣到?你在哪里拣到一名婴儿?” “此事还要从我们村的一段祖归开始讲起,在我们村的西边横跨着一道龙桥,龙桥看不穿尽头,上面有着无数道的龙形雕刻,栩栩如生,而且只要当一个人仔仔细细的去看它时,它便像是活在了你的脑海中一样,让人畏惧惊恐。” “祭祀大人有言,这座龙桥乃祖先开辟村庄之时的真龙所化,村民平日里都不可踏足上面,更不能轻易地走过龙桥抵达对岸,不然将会有大祸临头。虽然这种言语听起来有些荒谬难以置信,但我猜疑这则传说多半是真的,因为就在我拣到小晴的那天,我亲眼见过一条长达百米的大蛇出现在龙桥上。” “什么?百米大蛇,那岂不是蛇妖?” 林易骇然失色,他难以想象百米长的大蛇有多么雄壮魁梧,毕竟世间又哪里会有这么庞大的蛇,除非是修行的妖,就如不可踏足之地的那颗古树一般,不然决计不可能成长到这种地步,所以他缄默了良久,但又忽然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继续盘问道:“这条大蛇和你口中所说的龙桥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条大蛇当时看见了桥边田野上务农的我,所以它脸色狰狞的张开血盆大口朝我正面扑来,它想要吃了我,它的身体更是比村口的那颗古松树杆还要粗壮,扭动的身子看起来充满了狠劣可怕,当时我吓坏了,甚至连手中的锄具都扔在了地边。” 闰安回忆着往事,他想起了一切,这是跟随他很多年的不堪往事,所以他脸色依旧汗如雨下,即便此刻的夜那般冰冷。 林易看出了他的精神出现错乱,看着他狰狞而又恐惧的心,然后给了他一道天地之气平复心情,随之轻声问道:“那后来又如何了?” “后来……后来那座沉寂的龙桥突然青光大放,我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一刹那间的可怕,那时的我被吓得冷汗如暴雨临下,我看见了一道青龙从桥梁上升起,然后它亦然猛涨龙口向那条大蛇咬去。” “大蛇没有被青龙咬死,只不过它却阻止了大蛇来到我们村庄,大蛇最后身受重伤,只有不甘愤怒离去,它口中的叫声惨绝人寰,就如地狱的魔音一般,你知道吗,就在大蛇离去的那一刻,它的口中吐了一物!” “是什么东西?”林易刚问出口,整个人便如被浓烟熏得发青的一般,难看至极,而且他的脸色更是直接变得像是死鱼一般苍白,充满了难以置信。 ……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大蛇吐人婴 闰安转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林易心中惊骇,他从闰安的眼中得到了一切答案,只不过他一直都不敢相信闰小晴竟是大蛇口中吐出的遗物。所以,他再次缄默许久后说道:“那你又为何敢将大蛇留下的女婴带回家,而且这么多年来,村中的人们自然知道你们母女的存在,他们又岂会任由你带着一名女婴回家?” 闰安听到林易的质问,脸上惨淡一笑,说道:“你说的没错,我起初本不想去碰触小晴,她那时卷缩的样子只有一个初生的小猪那般大,况且我那时早已吓得忘记了一切。所以我得赶紧逃跑回家,然而昊天似乎决定了这一切,就当我逃跑的那刻,原本满是晴朗的天空便风雨交加,一同汹涌而来。” “那是一场大暴雨,无数道金色的闪电在空中乌云中乱窜,它们相互交织,散发出无数光芒,闪电看起来便如一条条威严的金色雷龙,声势骇然而又让人畏惧,所以大雨不到片刻之间便倾盆而下,落在了满是干旱的大坝村里。” “我奋命想要逃离农田,来不及拿回我那把唯一的一把锄具,而就当我逃离的愈发遥远时,一颗豆大的暴雨滴让我瞬间清醒过来。我感受到了清明,感受到了暴雨滴带给我的所有清醒与良心,所以我回头往转身跑去,跑向那座早已恢复平静的龙桥带回了小晴。” 林易听到闰安的诉说,心中明白了一切,随之他皱眉轻轻思量,脸色难看说道:“难道你体内的那道青气便是从小晴身上感染来的?” 闰安闻此,没有出现丝毫动容,他抬头看了一眼夜空中的灿烂月光,缓声回道:“我从来都不在乎那道青气是什么,或许它能加快我恢复伤势的速度,但对于我来说,小晴体内的青气才是我担忧的地方。” 便在这时,闰安又叹了一口气,随之转头认真对林易道:“林易,不管小晴来自哪里,我都希望你能让她活下去,她绝非是什么大蛇留下的妖孽存在,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我早已习惯她的天真无邪,还有她尚且年幼的纯洁与善良,她真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小孩,自小便是如此。” 林易没有回答,他深邃的两眼注视着篱笆外的那道白色身影缓缓走来,心中开始有些难以决断。 如果让师姐知道真相,以对方的性子必然不会再放过闰小晴,她是个准备斩尽世间污秽的人,所以她决不允许一个从大蛇口中吐出的小女孩继续活下去,因为这对她来说便是纵容妖物横行天下,让污秽逃离不可踏足之地从而危害人间。 “师姐,你回来了!” 林易看着眼前这道婀娜多姿的身影,轻声开口,迎面走来的师姐闻言,冷色的眸子依旧带有思索,随之说道:“一个月后,我们前往西山!” 一句突如而至的话语让林易开始困惑,所以他有些好奇道:“西山?何为西山,莫非是师姐找到地方了?” “西山便是龙桥对岸之山,那是一片是非之地,生活在我们这一年代的人根本无人敢踏足此地,相传只要有人走过龙桥,那便必然要陨落性命。” 开口回答问题的是闰安,师姐与林易闻此,纷纷面露好奇看他,于是,闰安接着说道:“此事是真的,据我爷爷一辈说,当年便有一位祭祀大人不顾祠堂祖归,擅自独闯龙桥而过,然后他便再没有回来,从此杳无音讯。” 闰安说道这,微顿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也正是因为这一代的祭祀大人离去,让现如今的祭祀大人少了很多传承,所以村中的祭祀大人虽然现今依旧会带领着我们走向美好的未来,但他却再无任何办法帮我的小晴看病。” “小晴的病,你们村里的祭祀大人自然无法帮忙看,师姐可有什么办法?” 对于闰安口中的祭祀大人,林易本就没有将其看成什么厉害的人物,所以他口中的语气不免显得有的不屑,然而便在这时,一旁的师姐却接话说道:“如果连他们村中的祭祀大人都无法帮助的病,那么我也毫无办法。” “嗯?”林易轻皱,一声轻噫。 师姐听到了他口中的疑惑,所以认真说道:“我见过他们存的祭祀大人,他绝不是一个简单的祭祀大人,我之所以愿意再等一个月进入西山,多少有些按照他的意思。” “你见过祭祀大人,你先前便是去见他了?” “不是我去见他,是他来见我。” …… …… “爹爹,我好冷,小晴好冷……” 满是月光星辉普照的大坝村,一座古朴破败的房内,闰小晴在那张狭窄的床铺中打滚。 她面色会冷,浑身都像是冒有寒气,相比之天地间的银色月光星辉,此刻她的可爱脸颊无疑要显得更加苍白。 三人只身立于庭院,自然听到了屋内从泥窗里传出来的声音,所以他们立刻破门而入走到了闰小晴的面前。 闰安看见了那被两成厚实棉被包裹住的闰小晴,所以他奋不顾身的扑上去再次紧紧的抱着她,然后用手轻缓地拍着闰小晴的后背,安慰说道:“小晴坚持住,今日尚未到达月圆之夜,你怎么会突然病发呢?” 闰小晴脸色痛苦,口中不断念叨着自己寒冷,然而她却没有丝毫慌张与错乱,仿佛这六七年下来,她早已对此习以为常。 林易看见了闰安的动作,感受到了闰小晴身体上所传出的阵阵寒气,所以他开始明白闰安的体内为什么也会存有那种青气。 以自身的体温与力量控制对方,不得不说闰安可谓真是奋不顾身,这是一种最直接的补救方式,而且林易二人看来,他对小晴的爱早已超脱了寻常父亲,那是用自己的生命去为自己那传闻早已活不过十岁的女儿博取一丝温暖,只为她在感受冰寒之时能够少却一丝苦楚,不惜自己也染上这种可怕的冰寒之症。 时间过去很久,被窝中的闰小晴开始冒出冷汗,冷汗只在她的体外存留片刻,随后便会化为一层白皙如雪的冰霜。 林易看着小晴脸上的挣扎与无尽痛苦,看着她那原本粉嫩的小嘴唇也被动的发紫,整个人都在闰安的怀中涩涩颤抖起来,所以他上前走去几步,然后运转着自己身体上的天地之气,形同小溪一般向闰小晴的身体覆盖而去。 一阵冰冷的寒意顺着天地之气扑来,扑向林易的身体,便是这一刻的感受,他开始意识到对方身体的寒意果真惊世骇俗,一个人能够在如此冰寒的情况下存活六年之久,不得不说闰小晴已经印证出了一个新的奇迹。 这是常人难以触及的冰寒,犹胜腊月时节的冰冻,哪怕就是作为修行者的林易,他亦然发现这是一种分外可怕的寒潮,足矣将人身体及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冰冻。 师姐感受到了林易手中的压力,只不过她一直在看下去,因为此时此刻远远还未达到她要出手的时机。 祭祀大人说的很对,她是个十分懂得时机的人。 懂得什么时刻出手,懂得什么时候出手会更加轻松将敌方制胜,她更懂得一个人死去的最快捷径是什么;当然,除了杀人除妖之外,她也懂得什么时候救人于危难才是真正的恰到好处,所以她没有动,只是一身沉默的看着林易不断用天地之气浇灌在闰小晴的身上。 一晃而逝唯时光尔,本是早已深色如墨的夜色开始渐渐发亮,遥远的天际出现一抹鱼肚白,璀璨的星辰开始退却光亮,哪怕是那轮唯美的月色也变得愈发淡了起来。 一种独特的天明象征从大坝村里响起,不知是隔壁家鸡圈里的大公鸡在啼鸣,还是闰安自家的大公鸡在啼鸣,众人都听见了这道声音,所以他们都知道天色已经明亮,只是没人去顾忌天色到底有没有亮,因为此刻的暗沉房间中,闰安身体开始被冰冻的发颤,林易由于天地之气的过多输出脸色不由变得苍白如纸。 师姐依旧静安而立,只不过她的眸光越来越冷,她看着屋中的几人,感受到了闰小晴身上的冰寒之气越来越盛,而且同时也感受到了她体内的那股妖气越来越盛。 因此,她始终都没有出手,而是冷眼相望,直到整个天际洒下第一缕橙色阳光后,她看着那早已变成冰雕般的闰安,然后其秀丽的双手突然一挥,带着一股强劲的天地之气潮涌而出,一把将闰安的身体从闰小晴的身上给生生分开。 “她到底是谁?”师姐冷冷地看着林易,质问说道。 林易听闻此问,心中知晓此事已经无法掩盖,所以他正犹豫着应该寻找什么样的谎言去欺骗师姐,然而便在这时,一旁的闰安却提着虚弱的声音回道:“她是一个从大蛇口中吐出的婴儿,历经六年风雨飘零才成长到如今这般大。” …… ……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月满时,人如妖(上) 身后听到闰安之言的林易骤然心灰意冷,心中暗道闰安可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语将其幸苦了六年的苦楚白白目睹流尽。 闰安说出了闰小晴从大蛇口中吐出的事实,所以林易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看去不存一丝生命迹象的血丝,深邃的两眼几乎黯然无光。 便在这时,一旁的闰安却接着说道:“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也知道白纸终归包不住烈火,小姐若是一意想要杀掉我的女儿,那便先动手杀了我。” 闰安的声音虚弱无比,但林易与师姐却从中听出了斩钉截铁的意味,而且他的整个人看去更似病入膏肓一般,其发寒的身体难以从地面上站起。 然而便是这样虚弱的一个人,却在说完这句话后不知从何处得到了一股光明的力量,从而硬生生的自地面上站了起来,站在了师姐的面前,不顾对方生死间的威胁与冰冷,他知道女儿身上寒冰更冷,所以他毫无畏惧。 师姐平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无所畏惧的站在自己面前,耳中听着对方以自己的生死来迫胁自己不要对那名妖孽的小女孩下杀手,所以心中不禁冷笑异常。她转头看向那片早已被朝阳覆盖的小院,看着小院中的三匹骏马懒意洋洋的晒着晨时的温和阳光,口中冷声回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师姐自然敢杀他,只不过你难道宁愿自己错杀好人也要除去心中那所谓的污秽?” 林易手中不敢停止天地之气的输出,口中艰难开口,他两眼紧紧地盯着师姐在看。 师姐闻言,其漠然的眸子微转,然后说道:“我何时说过要杀她?”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林易心中却是莫名一证,而身在后方准备已死相挡的闰安闻此,心中不由变得满是迷糊不清,难以置信。 “按照师姐的脾性,你在听闻到对方从大蛇口中吐出,难道你不该去杀她?” “难道你就这么希望我去杀她?” “自然不是,我只是意外师姐为了会变了性子,若是师姐一直都这么和善近人,那该多好呢?” “少说废话,如果你再不卖点力气抑制她的寒气攀升,她便在没有可能复活了。” 师姐眸光轻撇了一眼那早已像是被冰片包裹的闰小晴,秀眉轻轻蹙起,玉口轻启说道。 林易听到了师姐的话语,知道对方的话语属于实情,他从凌晨时分开始便不断的输入天地之气一直到今,然而他却依旧没有很好的扼制住对方的冰寒,甚至就连他体内的天地之气都要开始干涸,对方也不曾有半点轻缓舒适下来。 闰小晴闭幕昏死,瘦小的身体卷缩在那层厚厚的棉被里,在她的表面看去有一层厚实的冰层覆盖,这些冰层难以被去除,就如那不断从泥窗里射入的橙色朝阳亦不能融化半分,仿若坚无可催。 “闰安,她每次发病都是如此吗?” 林易无力问道,他体内的天地之气流逝殆尽,再不可能长久坚持下去;闰安闻言,眼中看见了对方脸上的无尽虚弱,所以有些不确定道:“年前的她尚且只是发寒气,我也不知道她何时冰寒竟变得如此厉害,真不知道在我离开的这三个月她是如何度过的。” “小晴命苦,在你莫名离开几个月后,她每到发病之时便会将自己关在房内,她用绳索捆牢牢的将自己的脚踝绑住,然后整个人躲在炕上,依旧是这床厚实的棉被包裹着身体,我在窗外看着她受尽折磨,但却无能为力给予丝毫帮助。” 不知何时,闰小晴的姥姥已从门外走进,她声势平缓却透着一份关爱与无奈,闰小晴是闰安收来的女儿,但何尝不是她极度喜欢的乖乖孙女?只不过在她面对自己孙女自小身染顽疾面前,她的年事与无力都充满了无力感。 姥姥佝偻着苍老的身躯,手中端有一盆热气疼疼的温水,她缓慢地脚步像是蜗牛在爬,然而便是这样不堪负重的身体,却依旧为自己那早已被冰霜覆盖的孙女总来一盆温水。 “我来吧!” 虚弱的闰安接过水盆,然后放置到一张破败的木椅。 姥姥见到自己孙女此刻的遭遇,看着她娇小的身躯被寒冰包裹,一滴浑浊的老泪情不自禁的自眼角流淌,她不忍再看孙女受此磨难,所以便无奈叹气离走,口中还碎碎念道昊天不仁。 闰安将一块手帕放置到温水中,随之稍稍清洗了一遍后便重新拿起,他没有拧干手帕上温水,而是将其直接拿去拭擦了闰小晴的面颊。 他没有拭擦到闰小晴的面颊,因为那层厚冰阻隔了两人间的接触,所以温水只是挥洒在了厚厚的冰层上,欲要消融掉冒着寒气的冰层。 一层看似单薄透明如水晶的冰层,本是脆弱不堪的存在,然而此刻却生生的阻挡住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与关怀。 闰安着急的看着闰小晴,不停的将盆中的温水洒落到发寒的冰层上,只不过温水看起来却没有消融掉一丝寒冰,而且就在片刻之间,温水的温度便瞬间变成了冰水,悄然化水为冰魄。 “闰安,够了,快住手。”林易看着温水变成了厚实的冰魄,心中知晓事情的缘由,他接着说道:“寻常的温水根本无法阻止她身上的寒冰凝聚,你越是不断洒水,只会徒增她身上的寒冰变厚,可莫要得不偿失啊!” 闰安闻言,心中虽心急如焚,但依旧知晓对方口中之言并无任何差错,所以他欲哭无泪的一把推开了这盆温水,狠狠说道:“为什么昊天要如此对她!!” “她发病都是每月中旬?” 身在一旁的师姐冰若寒霜,突然疑问说道。 她的气质冷净如雪莲,一身的白衣束装更是衬托出了她的清纯圣洁,那是绝尘与厌世的代表,仿佛天山至尊一般高高在上,但她此时若要与闰小晴相之比较的话,其眸子中的冰寒无意也会显得有些难以比较。 闰安听到了师姐的发问,心中的痛楚便如刀绞,他深吸一气想为自己保持冷静,可依旧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绝望与表情,所以他抖着声线说道:“是的,每到月满升至正空时,她便会癫狂如兽,像是彻底失去理智一般,而那时的她也正是病症最严重的时候。” “如果她活不过今晚,她将连十岁的生命都不到。” 如果说闰安最先的话语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那么此刻的师姐之言就如语不惊人死不休,林易听到了师姐的话语,心中不免叹惜一声。他停下了自己体内的天地之气再输出,所以片刻之后,那沉睡的闰小晴便寒气如潮攀升,冰层再次厚实加剧。 他无法再阻止闰小晴的冰寒恶化,因为他体内的天地之气近乎干涸,这就好比一潭满满的湖水被人引用灌溉水田,从而变成了一潭所剩无几的大水缸,而大水缸又在一头黄牛的饮用后,变得愈发少却。 林易体内的天地之气不如湖水那般来的壮阔,因为他只有弓结期的修为,弓结期在世间很强大,在凡人面前更是高不可攀,然而在闰小晴这等不治之症面前,他终归无法力挽狂澜,所以他只能留下一点天地之气作为自身调节而用,不然就会连他自身也定会被寒气所冰冻。 林易的身子很虚弱,就连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他深邃的双眸直视炕上的闰小晴,脸色难看问道:“师姐真的毫无办法吗?” “你一直在用天地之气灌溉她,应该比谁都清楚状况,即便你毫无保留的挥霍天地之气,然不过只是稍稍抑制住了她体内的冰寒之气,我虽然修为比你要高,但也只是存留在体内的天地之气比你要多,所以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帮助她?” “师姐是将要踏足五境的人,如果你没有一定的救治之法,又如何敢在尚且还未修行之时便踏入妖穴,而且这么多年来,你为何可以如此完好无损的生存下来?” “你如何就知我完好无损?” 师姐听到对方怀疑自己,语气蓦然间变得生硬而冰冷,她洁净的眸子转过头来望向林易,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过往,随之无比严峻的继续说道:“不要在不了解别人之前就说这么绝对的话,这个世间确实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在妖穴中活下来,但我能活着只能说是幸运,而不是依靠什么补救的方法!” “她的事我会管,但急之无用,如果你想救她便赶快恢复自己的天地之气,如果没有充足的天地之气,到月满之时,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林易闻言,心中不知为何忽然生气了一丝愧疚感,他与师姐相识没有多久,然而他却第一次感受到了对方身上所冒起的怒意,所以他点了点,轻声说道:“多谢师姐提醒,是我冲动了,我即刻便将体内的天地之气恢复。” 师姐闻言,没有再开口说话,随之便莲步轻移的走出了屋子。 …… ……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月满时,人如妖(中) 屋外的阳光越来越盛,橙色的朝阳退却一分了温和,而便在闰小晴体外的冰层厚达城墙般时,天空上的太阳早已炙热无比,它就如一个人巨大的火球垂挂在半空中,让人望之生畏。 林易盘膝而坐,然后闭目养神般不断吸气吐纳,形同老僧念经坐定,纹丝不动。 大坝村的天地之气还算浓郁,至少比林易身在寮城时要浓密的多,而且无论怎么说这里都是与世隔绝之地,虽然这里与寮城一样都住着人们,但这里除了淳朴的大坝村民便再无任何红尘来往。因此,大坝村在没有了世间行人商客的流动后,自然也便没有了那股让修行之人不喜的红尘之气。 时间一晃而逝,整个早晨便在林易的吐纳吸气中悄然流逝,他闭目养神仿若早已沉睡过去,一旁的闰安见此,没有上前打扰阻止。 床榻之上,闰小晴早已变成了一个冰人,在其体外的厚冰愈发厚实,那层棉被都已像是冻结在了一起。 闰安取下了包裹在闰小晴身上的棉被,他知道棉被对其再无半点用处,已对方此刻这种情况,别说棉被毫无用处,哪怕取烈火来焚烧亦然无法融化这层冰块。 冰块是寒气而凝结的冰,不知为何来,但难以被凡物消融。 于是,便在闰安的万分焦急之中,昏时的金色残阳再次移向西陲边山。 天空漂游一层深色的红霞,霞光红的有些发紫,看起来格外的妖艳与美丽,然而就在这层红紫色的霞光穿射到泥窗之内时,它们不禁照射在了闰小晴的娇小身躯上。 一层炫丽多彩的光线中屋中亮起,霞光璀璨而美丽,它们照射在此刻满是净白的冰层上,泛起一层氤氲的光。 “人落西山了吗?” 盘膝而坐的林易轻声开口,没有睁开双目,昊天之外霞光有意,纷纷落于他闭目的脸上,而就在霞光普照之刻他自然能感受到霞光上所带有的光亮,他接着说道:“不知小晴此刻如何样了?” “冰层愈发厚实,现今望去已是如同一座冰山。” 闰安红着眼圈牢牢紧盯在闰小晴的身上,口中哽咽回道:“我怕她支持不下去了,她的样子看起来太过糟糕,我甚至已经不能再看见她的脸。” “不用太在意这些冰层,冰层还伤害不了小晴的安危。” 林易安慰说道,随之他沉默了些时间,又问道:“我师姐可曾回来过吗?” 闰安闻言,回道:“小姐自清晨间离开便不曾回过。” “噢,我知道了!” …… …… 大坝村西口处,一条小道直往龙桥,龙桥墩上有栩栩如生的龙头,故儿使人们不敢踏足半步。 一道白色的身影站在某做华丽的小院里,然后她的目光直视那道漂游淡淡迷雾的桥梁,随之说道:“桥的另一岸有大蛇,你听说过?” “姑娘说的可是六年前的那条大蛇?” 祭祀大人枯瘦的身躯立于院子里,他的身体依旧要靠权杖方能直立,仿若只要缺少了这根权杖,他便会卧地倒去,然后不起。 “如此说来,你都知道闰安的女儿是大蛇口中遗物了?” 师姐眸光清冷,她看着那道无人可以踏足的桥梁,看着桥墩上的一只龙头触角都已掉落,然后面无表情继续说道:“你身为村中祭祀,当初又是如何做到纵容妖孽来到村中部落的?” “老朽不明白姑娘口中的妖孽是指何人!” “自然便是那闰安的女儿。”师姐转头身子,然后视线无比严峻的盯着眼前这名残烛年华的老者,口中冰冷说道:“妖便是妖,她既然是大蛇口中吐出之物,那自然便是大蛇遗留的小妖,难道你从不担心她在有朝一日祸害人间?” 祭祀大人听到师姐说的话,空闲的右手不禁轻捋白须,他浑浊的双眼看了一眼那飘渺异常的龙桥之尾,叹气一声说道:“姑娘错了。” 师姐闻言,心头不解,但便在这时,祭祀大人又开口道:“老朽也错了。” “不知此事会有何错?” “姑娘聪颖过人,但身上散发着一股弑杀之气,想必是你心中有着不堪的回首,但你此番来找我,便已是错!” “姑娘说闰安之女是妖,呵呵,我当初何曾又不认为她是妖,然而便是我等都以为她是妖,所以我们都错了!”祭祀大人言语不明,他只是一味轻叹着语气,然后突然转过头来,略带一丝笑意说道:“姑娘还是想渡桥过去吗?” “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他就不一定了。” 师姐看着雾外之山,眸光内闪过一丝犹豫不决,她蓦然间想起了先生之前对她的嘱咐,所以她没有急着过桥,而是恨不得再拖上一个月。 祭祀大人自然不能知晓师姐心中在想什么,只不过此刻他却因师姐的话开始思量起来,片刻之后,他便忽然抬头望天,望着那新的一天到来,然后对师姐说道:“既然如此,那不如我便与你一起去看看那可怜的孩子吧。” “你能确定她到底是可怜可悲,还是可恶可恨?”师姐目光看着老者,严肃问道。 “她是个可怜可悲之人,如果你知道她这六年来的懂事与善良,你亦然不会觉得她还是什么妖,即便她从大蛇口中吐出又如何,至少这个村子里除了闰安与我外便再无第三人知晓这个秘密,哪怕是身为大蛇口中的闰小晴,她亦然不知道自己是个从蛇嘴里吐出的遗物。” “其实世间的妖或人,哪个不是生存在昊天光辉下的生命体?只不过姑娘口中的妖更加嗜血疯狂罢了,虽然老朽不知姑娘的除妖信念为何如此坚定,但想必姑娘也是位可怜之人。” 对于祭祀大人这番话师姐明显是有些惊异,所以她微微蹙眉而起,带着希翼的眸光直视祭祀,然而此刻的祭祀大人却持着权杖离开了小院,早已消失在了篱笆外头。 祭祀大人行走的脚步很慢,仿佛每一步踩出时都要经过细心的测量,而随着他这种缓慢仅限于肉眼所见的脚步逐渐踏远,他的身体却不知为何像是一步十里般,竟远远的离开了大坝村的西口。 师姐看着祭祀大人持着权杖离去,心中开始仔细回想着对方说过的每一句话,她起身离开了祭祀大人家的小院,然后便在几个残影闪过之下,不知去了何处。 …… …… 晚间时分,夕阳西下,小桥流水人家。 一缕缕单薄如雾般卷起的炊烟自每家每户的烟囱上升起,浸染在了满是清新透澈的空气中。 闰安依旧立身于那间破旧的房子内,满头焦虑不安。 姥姥在做着晚饭,虽然她知道今晚必然无人会吃,然而不管是谁总有会饥饿的时候,所以她依旧带着苍老的身子在不停添加柴火,而且她烧的火力看起来更是旺盛无比,不多时便将锅中的清水烧沸。 林易从闭目吐纳中清醒过来,张开双眼后的第一幕便是那早已将冰层凝结至一米过高的闰小晴,她被冰封在寒冰之内,看起来就如被一具水晶棺给收着。 他看不见她此刻的模样如何,他更不知道她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所以他只有静静等待自己的师姐回归,然后一起想办法救治闰小晴的安危。 破旧的房子破旧的墙,一道道形同蛛丝般的墙缝从地面直接蔓延在了屋顶房梁,那面看似就欲被风吹倒的墙体不会倒塌,至少如今还不会倒塌,林易看着闰小晴的可怜遭遇,心中不由叹息一声。 “自小到大便要承受这种冰寒之苦,实在难以想象你的意志力有多强,哎,罢了罢了,便冲你这份难得可贵毫无畏惧的坚强意志,我也该施手救治于你。虽然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办法才可以救你,但我想以师姐的眼界保住的你性命理当无碍才是。” “修行一事,乃在昊天之下争辉;虽然你没有与昊天争功,但你却在与昊天争夺生命的权利,你一定会好起来,对不对?” 林易从盘膝的动作站起,然后看着闰小晴不断自语,而便在他皱眉思量之刻,院外却忽然靠近了一道神秘的气息。 这是一道全新的气息,绵绵缓缓如浪,带着一股难以让人感受到清晰的神秘,然后从院外的篱笆围栏之外走了进来。 林易顺着木窗的位置看去,看见了这道气息身影的主人。 祭祀大人佝偻着身躯,手中持有权杖,权杖金灿灿的如同黄金打造,然而却无人敢去打这把权杖的主意;因为它是大坝村祭祀大人的权杖,更因为它的存在乃是由无数辈前的祖宗们传下,同时也因为它是村中唯一一把可以拥有神秘力量的权杖。 祭祀大人一眼望去依旧走的很慢,慢的像是一只爬行的蜗牛,林易紧紧地盯着他看,但便在其眼皮的一个恍惚之间,对方的身影却出现在了多人同处一室的屋子内,看起来就如在一个余光之间。 …… ……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月满时,人如妖(下) 祭祀大人的莫名到来没有掀起林易心中的多少狂野,然而此刻那泪眼婆娑的闰安见此却是丝毫不敢大意,所以他急忙恭敬说道:“祭祀大人。” 祭祀大人闻言微点头颅,他浑浊的双眼像是暗沉的烛光,瞳孔里泛着一丝昏黄,直直看着床榻上的冰封少女。 片刻之后,祭祀大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真是命苦的孩子。” “祭祀大人此番前来,是要搭救治我的女儿吗?”闰安着急说道。 他看到了祭祀大人的到来,就如看见了一道充满光明的希望,虽然后者只是一位残烛年华的老者,但对于整个村庄部落来说,祭祀大人便是所有人唯一的信仰存在。 闰安是唯一一个走出大坝村过的人,他也是唯一一个见过修行者的人,可即便如此,在他回村第一次见到村中的祭祀大人时,心中却依旧情不自禁的将其看成一位无所不能无所不晓并德高望重的信仰。 祭祀大人听到闰安的问题,没有直面回答于他,他只是有些无奈加叹息道:“老朽自当尽全力参与救治当中,至于最后能不能拯救下小晴儿,还得看这位小兄弟与院外的姑娘啊!” “多谢祭祀大人好意。” 暗沉的屋子院外,白衣师姐踏步走来,她莲步轻缓走动,脚步静的不带一丝声响。林易感受到了师姐的气息,那是她独有的冰冷加漠然的气息,世间都寻不出第二人还有这种气息,所以他很确定那是自己的师姐。 师姐走进屋内,然后看了一眼站在屋内的林易,开口问道:“恢复的如何?” 林易闻此,清秀的面容微微一笑道:“多谢师姐关心,我已恢复的十之八九。” “如此便好,等会儿只要等月光升起,我们便将她移至村中祠堂救治,不然怕是会影响到这里的村民。” “祠堂?师姐如何得知村中祠堂何在?”林易听到祠堂,不禁好奇问道。 “自然是祭祀大人带领我们前去,这是他的主意。” “原来如此,那便依师姐之意办就是。” 林易话音完毕,屋内的动静便开始沉寂下来,几人目光注视着闰小晴的身体,看着她被厚厚的冰层包围,心中充满了一种压力感。 今夜过后,她是生是死? 无人可以在之前知道的这个答案,因为此刻的闰小晴早已失去了呼气,她被冰层覆盖着,整个人都显得密不透风,众人听不到她呼吸的声音,看不清他隐藏在冰层里的娇小面容,而且随着天色的逐渐变得黑暗扑至时,其身体外的白色冰层也开始变得暗淡无光,只不过有阵阵冰寒之气弥漫而出。 “差不多时间该走了。”一阵沉寂的祭祀大人突然开口说道。 他转过枯瘦的头颅看了一眼泥窗之外,浑浊的双目看着那座隐隐要有光线升起的山头,其心中知晓月光不过多久便会升起。 林易与师姐闻言,彼此间相视一眼没有说话,只不过林易却在片刻之后对一旁的祭祀大人抱拳说道:“还请老先生带路,小晴的身体由我来运。” “少年确定可行?” “老先生放心,我今晨已经感受过冰层的寒意,心中有数。” 祭祀大人转头看了一眼林易,看着他满是认真的清秀脸庞,其眼中忽然展现一道光芒,随之点了点头说道:“即使如此,那你们便随老朽一同前往祠堂吧!” …… …… 大坝村的寂静夜色中,今日迎来了四人一同行走鹅卵石小道的场面。 带头之人是大坝村的祭祀大人,虽然他手持权杖脚步缓慢,但跟在其身后的林易与师姐却不感觉对方是真的缓慢,因为他们都知道那是一种对天地规则的理解有成方能做到的速度,不如修行者使用修为赶路一般需要消耗。 闰安跟在众人的最身后,焦急的脸上依旧充满紧迫感,他看着前方三人带着一辆马车而行,看着马车上的那道冰寒之人,脚下的速度不知为何愈发快了起来,而且无论他怎么加快脚步,都像是无法追上前面三人的速度,所以直到最后,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汗流浃背。 祠堂是位于大坝村的北部一座小型建筑,据祭祀大人闻言那是一座祖传而下的祠堂,它位于北部某座狭小的山谷之内,不能被村民随意走进。 祭祀大人带着林易等人前往祠堂,非是故意而为之,因为只有那里才是隔绝动静以及不影响到村民正常生活的地方。 因此就在四人行走了许久后,他们越走越远。 他们走出了村中的鹅卵石小道,然后踏上一条满是坎坷不平的黄泥小道,小道上存有数之不尽的碎纸杂草,所以震得马车便是阵阵颤抖。 大黑马在前面拉着马车,而马车里只存放着闰小晴的冰封身体,林易在马车旁边随车而行,身影缓缓朝北面一座密集的群山走去。 一道幽暗的山谷从群山中乍现,出现在了林易等人的前头。 祭祀大人是村中的唯一信仰,祠堂便是他要守护的圣地,所以他对这条道路早已踏足千万次,故不惊奇,只不过他不惊奇,林易等人却很惊奇,毕竟这种隐藏于群山中的祠堂他还是第一次来临,而且最奇异的是就在这道山谷内,他们发现夜色并没有完全将其吞噬成无尽黑暗。 这是一条带有淡淡烛光飘渺的小山谷,山谷内的两边只有岩石峭壁,没有丝毫的杂乱草木生长。岩石之下,不过几十米的距离便会出现一盏烛灯,只不过待林易走进观看时,他才发现这种烛灯并非是世俗那种烛灯,因为它的形成亦如阵法,无需添加蜡油。 “此地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为何我从寮城来到此地,不到三天便见到了两座大阵?” 林易行走在黄泥道上,心中暗暗缄默思量,他未将自己心中的话语说出,然而便在自己随祭祀大人行走到山谷内后,他愈发觉得这里面更加不可思议起来,所以心中不禁继续好奇自语:“如果这里没有什么不平凡之处,或许先生也不会让我来这里寻求复骨之法了,只是我要寻找的复骨之法,又在何处?” 对于心中的疑问,林易忽然有种茫然的感觉,他急切想将自己的面目变回原来那样,毕竟此刻的驼子实在丑陋,甚至说他早已厌倦自己身为驼子的这个现实,只不过他毫无办法改变此事。 “祠堂便要到了,我们未出山谷之前,切莫将小晴儿的身体被月光照到。” 在前方行走的老者不知为何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看着山谷深处的那座建筑,充满皱纹的老脸划过一丝思索之色,口中突然说道。 “这是为何?”一路上,旁边行走的白衣束装师姐都沉寂如冰,但便在祭祀大人说出此话口后,她却不禁有些困惑,开口问道。 “小晴儿每逢月圆时便会发病,我想多半她的冰寒之症与月光有关,虽然这在表面上看起来有些荒诞,但我们小心一些总没有害处。” “如此说来,这只是你的随意猜测?”师姐语气冰冷,不悦说道。 她隐藏在于体内许久的寒意再次爆发而出,杀意满满;林易感受到她身上的寒意,所以心头惊变;他们之间的对话虽与其毫无半点关系,但他还是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碜,随之急忙说道:“老先生说的也有道理,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嘛,师姐何必在乎这点小事?” “我只是不喜欢做不确定的事!” 谷内的祠堂看去不大,就如一道狭窄的民居住宅,而且此刻祠堂的建筑一眼看去很是古老,充满了烟尘沧桑之感。 一道道神秘的符文雕刻在祠堂边上的峭壁岩石上,林易与师姐都不认识这种文字到底意味着什么,或许是一种不为人知的文明,又或者是一种像是先前隐于瀑水间的阵法密文,只不过相比较马车上的闰小晴,这些文字显然不再是重点。 除了古老的文字外,还有一座长型的石台立于祠堂之前,只不过林易发现,这座石台之上却有着一处幽谷直通昊天,仿佛精心设计过一般。 “祠堂到了,快将小晴儿冰封的身体移至出来吧,只要把她放置到祠堂的那座石台上便可,到时我会开启这里的阵眼,等到月升正空月辉才会如似瀑水而落,那时的余光方能准确无误的照射在小晴儿身上。” “那按老先生所言便是。” 林易没有犹豫,他回答之后便双手骤然一握,带着一股强筋的天地之气散发而出,然后席卷在了满是冰层包裹的闰小晴身上,最后更是将她的身体轻缓移到了石台之上。 石台古朴陈旧无华,然而无论是那些冰寒有多么可怕,但都像是无法被侵染半分,因为直到空中的月光都快移至正中时,它亦然是原本那样灰尘满满,不带丝缕冰寒迹象。 “月已正空,光线便要垂落在石台上,老先生可是准备好了?” “老朽手转权杖即可。” 哗的一声! 一道美丽的银色光幕终于落下,落在了那满是白色冰层的闰小晴身上,林易睁大双眼的目睹月光葱茏而照,随之只见那些光线竟化开了一层寒冰。 寒冰应声破碎,咔嚓之声清脆悦耳,便在此时,那一脸如似枯旧树皮的祭祀大人用手转动了那把插入在石台洞穴中的金色权杖。 …… …… 第一百五十七章 月满时,人如妖(终) 石台古朴无法,一看望去平淡无奇,只不过就在祭祀大人的金色权杖落下阵眼之刻,整个石台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哗啦一声,一道耀眼的金光自黑褐色的石台上亮起,而且就在它的转动之刻,满是金光的它仿若便成了一轮太阳。 林易紧紧地望着这座石台转动,心神便骤然惊骇起来。 他之所以惊骇,那是因为此地看起来民风淳朴,乡村气息浓郁,显然是个没有世俗红尘之气的宝地,然而就在这么一个什么都像是最原始般的小村与部落里,他却接二连三的遇见了神秘的两座阵法。 一座的白花传送阵法,另一座则是眼前这座祠堂守护大阵。 世间的修行者没有随时光减少,甚至还愈发变得多了起来,然而符师的存在却是不多,毕竟除了听闻师姐简略的说过符师后,林易便再没有接触过符道的世界,所以他也可以根据这些简单的现象看出,这个世间存有的符师很是稀少。 况且师姐也曾强调过,想成为一名符师,条件十分艰难。 “此地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为何连进村都要破出阵法而入,怪不得这里与世隔绝,如果没有师姐这般强大的修行者来临,又有谁会知道潭水之底存有一朵白花阵眼?真是可惜了这朵白花,竟让此村在经历无数风雨后也未能现世,如果不是先生掌握着世间一切事物,我无论如何也不能随师姐一同来到这里!” “符师吗?等我破开五境,定要想先生请教一番。” 师姐自然不知道林易此刻心中的想法,她冰冷的眸子看着眼前的石台缓缓转动,其意识感知更如潮水一般涌出,然而此番的她无论如何感知,却始终不能察觉到此阵的规律与变动。 这一道神秘的大阵,远非那座白花之阵可比,而师姐也只能隐隐猜测出这是一道防御大阵外,而后便再无半点信息可知。 “月要正空了,只差一息间!” 祭祀大人浑浊的目光大方神光,他左手依旧持住那把金色的权杖,头颅高高仰起,目光凝重的看着那唯一一道山谷般的洞穴直达昊天,随即只见满满的月辉笼罩而下,照射在了那躺在金色海洋中的闰小晴身上。 哗哗哗哗! 银辉如同一道璀璨的光柱,直落而下,与石台上的闰小晴相融。 闰小晴隐藏在冰层下的脸色面无表情,只不过就在银辉照下之时,她外表凝结起的冰层缓缓融化,一道道蛛丝般的裂痕被月光照起,仿若刹那之间,这些本是坚不可摧的冰层变得脆弱不堪,悄然散成了碎片。 咔嚓咔嚓咔嚓! 厚实冰层依旧还在破碎,那些裂痕势如破竹般蔓延,它们在月光之下毫无抵抗能力,瞬间便覆盖在了所有冰层上。 林易目光仔细的看着月光笼罩冰层,看着那些如似水晶般的冰层碎裂,心中不由开始震惊起来,而且就在他的注视下,那些被几千万道裂痕蔓延的冰层终于彻底崩溃而开,散落了一地碎冰。 冰层彻底崩裂,因此月光下的闰小晴便彻底裸露在了石台之上,闰安重见自己的女儿,当下神色的激动就欲上前查看。 身旁的林易感受到了闰安的用意,没有阻止他前去,只不过他此刻的目光却注视在了那层石台的金光上,眉宇紧锁,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金光耀眼刺目,与那银辉温柔的月光想必无疑是要炙烈的多,闰安满是焦急,他看着金光石台上的闰小晴闭目沉睡,看着她被冰层冰冻成雪白的脸色与白唇,心中便无法平静下来。 “勿要靠近此地,闰安速退!” 便在闰安将要走进石台之时,唯一站立在阵法里面保持阵眼的祭祀大人凝重开口,他双目依稀充满光芒,牢牢的看着闰安自远处本来,其光芒瞬间更似烈日中的精纯之色,让人望而生畏。 闰安冲跑的很快,他的身体距离闰小晴早已只有咫尺之遥,所以他并未在祭祀大人的吩咐下停下脚步,依旧不断向前冲去。 轰隆!! 闰安的身体碰触到了那层浓郁的金色,一道铁栏般的金色城墙瞬息出现,而且就在彼此接触之时,漫天的金色神光迸发而出,使此刻的古朴石台不禁变得绚丽多彩,大放光明。 金光如似烈日爆开,带着闰安的身体应声抛飞,大口深色的精血自他口中喷出,像是一轮与昊天之上所对立的血月一般。 砰咚一声! 闰安的身体颤的山体都是一阵摇晃,他直接落在了远处的岩石峭壁之上,带着滚落的石子稀里哗啦的往下而落,随之落在了那条并不平坦的地面上,直接晕眩过去。 祭祀大人两眼浑浊的看着闰安昏迷,看着他满口血液尽洒,于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自语说道:“你这又是何苦?” 闰安没有多大的伤势,昏迷必然也在短时间内;林易转头余光微扫了他一眼,没有上前去做什么,因为就在他回首的这一时间,他看见了师姐转过头来的冰冷眸子。 一眼相视,彼心可懂。 两人身形如风,直接朝金光下的闰小晴奔驰而走,而且就在两人靠近金光之时,金色光幕像是出现了两道大门,让彼此毫无阻碍的闯了进去。 正中上的月光将要移开,时间显得有些刻不容缓,故儿他们也要赶在月光移走之前复苏闰小晴的生机。闰小晴娇小的身子孤独而宁静,她静静地平躺在石台上,圆润的脸蛋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她被冰层封冻一日,从而一身上下的所有生机尽失,但她并未死去,因为她只是封存生机而且绝命。 因此,林易与师姐便来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她安逸的面容呈现在月色银辉之下,随之两人的天地之气狂涌而出,涌向了闰小晴的全身。 “嗯?”闰小晴受到林易二人的天地之气灌溉,体内的经络开始除却冰冻之气,她轻噫一声,无比稚嫩秀丽的秀眉突然微蹙,隐隐有了复苏的迹象。 林易清晰的听到了她的轻噫声,故儿清秀的脸上出现一抹兴奋,随之他转头看了一眼边上的师姐,对其示意了一眼后便带着更加庞大的天地之气蜂拥而上,尽数将其都传送到了闰小晴的身体内。 闰小晴的身体不断被天地之气蕴育,五脏六腑里的寒意开始退却,整个人的上身与下体都已恢复常人,况且月光的抚照本是加剧了她化去寒气的速度,因此只要封存在其头脑中的意识被激活,她便自可再生于世。 林易与师姐感受到了小晴身体上的变化,但依旧没有丝毫松懈,他们平稳地输出自己体内所提炼至无比精纯的天地之气,然后不断向闰小晴的体内送去。 于是,时间便在输送中缓缓流逝,夜中的月光也要开始移走,好在此刻的闰小晴看去生机早已尽复,林易抬头看了一眼山谷顶上的月光,看着它不断向远处驶去,心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但就在最后一缕月光也要从小晴的移开时,闰小晴纯净的大眼终于猛烈睁开,而且睁开双眼后的她血目如灯笼,妖艳无比,带着一身的浓郁妖气弥漫而开。 …… …… 第一百五十八章 你真的很苦 一双红到玫瑰凋零,红到霞光暗淡,红到暗夜沉寂的眼。 闰小晴脸色平静地从石台上坐起,眸子中的血红之色像是占据了理智,她目光看着眼前那些存在金色光罩里的人,然后恢复正常并稚嫩的脸色开始狰狞起来。 她变成了一名长有血眼的小女孩,血色让她失去了那份纯真无邪,所以就在片息之间,她的体内连续开辟出了两道椎骨。 炼骨期的修为从她体内爆发而出,林易与师姐的力量成为了她此刻的依存。双只看似婴儿肥,但却白皙如玉无比小巧的双手从闰小晴的身上抬起,然后她带着眼中的那丝血光与疯狂向林易等人扑身而去。 一阵狂野暴虐的气息从她娇小的身体内涌出,满身的红光就如血液一样汹涌,她像是在瞬息间拂去了黑色的夜,使整个祠堂的周围都开始被红光占据,染红了深夜。 林易看着闰小晴扑面而来,心中没有半分好奇与惊异,他转头相视自己那白衣如莲的师姐,然后就在前者临近自己的一刻,双手忽然间青光大放,施展出了他弓结期以来最强大的修为。 一道艳红的暴虐气息像青光汇聚而去,而青光则是朝一道无形的银光涌去,三道光线最终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旋转的漩涡。 漩涡开始相互吸扯循环,血光开始被青光吞噬,青光又被银光削弱了几分,好在最后时刻青光依旧制止了银光向闰小晴扑去。 轰隆一声! 剧烈的响声像是开天辟地一般,两道璀璨对峙到极致的光芒破开了金色的光罩,它们向周围那没有任何杂草的峭壁岩石飞去,钝的一声后,两者便一同莫入到了光华的岩石中。 时间一点一点的在流走。 光滑如镜的岩石依旧泛着点点银光。 夜色依旧漆黑如墨。 山体终于在很久后有了一丝震动。 便是咚的一声,声音响在了那片光溜溜岩石之内,沉闷而又震撼的声音响起,一道道咔嚓而造成的裂缝从光华的峭壁上出现。镜子一样的岩石表面变得支离破碎,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山体又开始落下了一丝丝散落的尘土。 大山逐渐开始崩溃,巨石轰然倒塌一地,吓得大黑马立刻咬起闰安昏死闭目的身体,落荒而逃。 “你还要护她!” 冷漠的声音清脆细腻,然而在落入林易的耳中后,这道声音便彻底盖过了那边巨石翻滚的巨响声,他有些难以平息的喘着粗气,然后脸色坚定下来,说道:“师姐不能杀她。” “她现在是什么,你比更我清楚!” “她是妖。”林易从闰小晴的身上感受到了浓郁的妖气,甚至还有一丝熟悉感,那是相同于子离身上化妖后的气息,所以他接着说道:“但她不是一般的妖。” “既然你都说她非同一般,那么我就更改杀死她!” 师姐眸光冰冷,她抬起玉手就欲下手斩杀闰小晴,林易见此大惊失色,可无奈他体内的天地之气实在难以再支撑他抵抗下去,但就在下一刻里,包围在他们身边的金色光罩却莫名一闪,让彼此间的眼光都是瞬间一花。 “姑娘手下留情!” 祭祀大人苍老的声音响起,他佝偻的身子站立在金色光罩之内,而在其旁边的闰小晴不禁又开始有些迷糊昏沉,仿佛站着就要倒地而去。 师姐没有去看娇小身躯的闰小晴,她冰冷的眸子远远望着眼前这道金色光线,心中开始忌惮起对方那枯木般的身影,也开始忌惮起对方手中那根金色的权杖。 权杖依旧牢牢的插在那座石台的洞穴里,仿佛就长在了石台中。 祭祀大人瘦弱只剩骨架,他此刻立身于阵法当中,而其周围又被无数的金光缠绕,看去便如一尊活佛般神圣;虽然他浑浊的双眼依旧昏暗,但此刻却锋芒如炬,其沧桑的声音接着说道:“小晴儿非常人,亦非妖,姑娘可莫要造成无畏的杀念啊!” 师姐闻言冷冷一笑,随之说道:“你说她非妖,又有何凭证,难不成她一身的妖气都是虚晃?你若没有足够的理由,此阵可护不住她!” “姑娘你错了。” 祭祀大人平静地看着她,随即又摇了摇头感慨说道:“此番真是大错特错了!” “殊不知我何错之有?” “姑娘错在坚定的执念!”祭祀大人的左手放开了金色权杖,然后他的身子慢悠悠走向那昏昏欲睡的闰小晴,闰小晴见到有人走到自己的身边,眸中本欲退去的血色又有了复苏的迹象。 祭祀大人发现了闰小晴眼中的嗜血,所以无奈叹息一声,他伸出了那只枯木似的右手,右手看去平凡无比,隐隐有着一丝金光乍现,但就是这么一只右手,却在闰小晴的挣扎中使其安静下来。 祭祀大人的右手轻轻放在了闰小晴的头顶上,然后闰小晴便再次沉睡过去。 林易静静看着这一幕,看着祭祀大人抱起闰小晴的身体放至石台上,然后听着后方的满嘴叹息,随之只见那动作极为缓慢的祭祀大人缓缓转过身来,口中说道:“姑娘如果执意想要杀死小晴儿,不妨就等你从龙桥对岸回来之时可好?” “若是姑娘回来之后还执意要杀小晴儿,老朽绝不插手阻拦。” 师姐秀眉蹙起缄默不语,直到许久后她才开口,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底气说这些话,但我不相你只用一个月的时间便能使我改变想法,我很期待一个月后的现在,我也很想看看到时你还有什么理由阻止我除妖。” “我可以再等一个月,希望她在这个月里好好的活下去。” 师姐说完,转身离去,向那道带有幽幽烛光闪亮的山谷外面走去。 林易见此没有开口,他向那石台内的祭祀大人微微拱手,在看到对方的点头示意后,他亦然选择离开了祠堂。 祭祀大人眼看着两人离开,然后浑浊的眸子尽是智慧,他回想起对方先前交战的场景,然后又满是慈爱的看了一眼昏睡在石台上的闰小晴,喃喃开口说道:“你真的很苦!” …… …… 第一百五十九章 无耻无心无脸 祭祀大人说闰小晴很苦,自然指的是她命运及不堪的身份,指的是她身为极其可怜的女孩,指的是她从小到大便是一直身染顽疾,也指的是她每月逢月满时便要发病。 一个年仅八岁的女孩却要默默的承受着六年天生随来的冰寒之苦,而且就在昨日深夜里,她甚至差点被冰封冷冻死去。 那是一段艰难的历程,如果没有师姐与林易不断的天地之气输入灌溉化解冰寒,紧靠祭祀大人根本无法救活于她。 翌日的清晨很绚丽,淡淡的蓝光从山谷中亮起,天际恢复了明色。 祭祀大人依旧还在山谷中,他把闰小晴的身体移至那栋破旧的祠堂里,看着她闭目沉睡,其魔鬼般面孔上出现一抹慈爱与关怀。 “此次你能活着,并且成为像他们一样的神灵,也是你积了六年之苦所得的福缘。” 祭祀大人看着那就要苏醒过来的闰小晴,继续说道:“那位姑娘一心想要杀你,但老朽知道她不能杀你,所以我为你争取到了一个月的时间,至于最后你能不能离开这里,还得看她愿不愿意带你离开,希望她能从龙桥之后顺利回来吧。” 林易与师姐昨日便离开的山谷,因此他们此刻都停留在了闰安家。 闰安在天微微亮的时候便已清醒,所以他满是焦虑的便想往祠堂走去,然而林易却让他不要着急,先调养自己的身体。 昨日,山谷被林易与师姐震得坍塌,若非当时的大黑马通灵性将闰安运走,也许此刻他早已被那堆乱石给震得身负重伤。 当然,闰安本人并不知晓自己欠着院中那懒洋洋的大黑马一个人情,他只是仓促的喝了一碗白粥,吃了几片土豆后便开始询问自己女儿的事,他看着林易说道:“小晴现在如何了,她活过来了吗?” 林易亦然在边上吃着土豆伴白米粥,满是随心所欲说道:“小晴没什么大碍了,而且她已经成为了一名修行者,从今日开始我便教她如何修行,这样持续一个月后想必她也能继续行走下去,从而走出自己的道路。” “只要她不断修行应该是可以延续生命的,甚至等她达到一定的境界之后,或许她能彻底去处病根也不一定。” 闰安听到林易开口,当下神色激动说道:“林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林易举起那个破旧的瓷碗,张口喝完了瓷碗中的最后一口白色米粥,又用一块崭新的布缕擦了擦自己的唇角,随之说道:“自然是真的,只不过现在还得多加注意她的发病时刻,只要等到月满之刻来临,以她目前的修为尚且无法控制自己,从而便会失去理智,所以我会在下个月的月满之时联合师姐再帮助她抵御一次病症,但等到我们离开后,便要靠她自己与祭祀大人了。” “这样吗?”闰安眉目渐尽,心中开始缄默思量下来,直到片刻后他才转了一口语气,说道:“其实也该使我知足了,至少这样看起来,总比她忍受着冰寒之苦要好。” 林易闻言,轻叹一声没有说话,因为他同样对闰小晴的遭遇很是感叹,唯独那院外为白马喂草的师姐依旧面无表情,仿佛闰小晴的事情并不值得她怜惜半分。 “此番真是太感谢兄弟了,我闰安身份窘迫无以为报,但兄弟还记得我第一次见面时所答应你的事吗?” 林易听此,沉默想了想后不禁又摇摇头,随之发了一个疑惑的目光过去。 闰安看着林易疑惑的神情,随之便起身离开了那张古朴的木桌。 他走了自家的木门,不知去了何处,只不过就在许久后,他手中却端着一个瓷器瓦罐走了回来。 林易惊异的看着他手中的瓦罐,眼中满是好奇,闰安见此脸色笑了笑,随手轻缓地将瓦罐望木桌上一放,自信说道:“这便是我最先答应你的独门秘酱,只要在烧烤时涂上这种秘酱,烤肉的味道决计会好上五分,让你吃上一次便难忘终生!” “噢?这秘酱还有这般神奇?” “那是自然,等到晚上我们将小晴接回,我便动全力再烧烤一次,你若是有兴趣,不如我便趁这个机会将烤肉的手艺尽数告之于你吧,况且我父女二人欠你的大恩早已不能用回报偿还。” “我帮助你们不过都是举手之劳,又岂是为了要你的偿还?”林易听到闰安说这些话,清秀的眉轻微挑,接着说道:“如果你在第一次被马鞭抽打时屈膝求饶,也许我也不过只是路过罢了,但我见不得的便是好汉,你既然能够忍受那低贱的马夫之毒手,我林易又岂能袖手旁观?” 闰安闻言,心升感动,但便在这时,他只闻林易忽然语气一低,有些尴尬说道:“不过至于我在谷中答应你的免疫力修行之事,倒是欺骗了你。” “如何有欺骗之说?” 林易看着单纯的闰安,叹气解释说道:“因为这个世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免疫力之法,如果紧靠免疫力便可万法不侵,那修行还有何用?” 闰安听到林易之言,心中大感不妙,他伸出自己的双指颤抖不已,面色铁硬的遗憾说道:“你当初可是说过要教我的,怎么可以做骗?” 林易看到对方失望的表情,满是正直说道:“你若要学,自然也是可以的,只不过那法门一般都是天生具备而来,因为只要一个人足够无耻,无耻到不顾自己的脸皮与自尊,那么他便算是成功了。” “所以你才会像现在这般无耻厚颜不要脸?” 泥窗之外,传来一道清脆动人的声音,声音充满了嘲讽与鄙夷。 林易听到此话,转头看向那白色身影依旧在为白马搬弄青草,然而便是师姐的这样一句话,却让其骤然间勃然大怒起来,他愤怒说道:“我无耻那是我的骄傲,我承认在你面前是表现的比较无耻,但无耻归无耻,又如何厚颜不要脸了!” “无耻便是没有羞耻之心,你连心都没有,又哪里还会有脸皮?” …… …… 第一百六十章 古松下有石 “你他妈的才没有心!” 林易看着院外的白衣束装师姐,不知是因为太过愤怒,还是对其真的很生气与不满,张嘴便是一句大骂说道。 师姐闻言,冰冷的眸子逐渐冷却,脸色当即变得不是十分好看。 单纯的她没有听懂师弟口中那句‘他妈的’是为何意,只不过即便如此,她终归能够感受到了对方口中的不善之意,所以她沉默了片刻,随之玉口轻启问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再说一次我听?” 林易听到师姐语气生硬,心中暗道对方是不是听懂了意思,所以他有些顾忌并恐惧的思量片刻,随之面不改色说道:“额……我刚才……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好了,闰安,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应该去看看小晴才是。” “如此也好,我实在有些担忧她的安危。” 说到小晴,闰安的脸色便会变得有些焦虑,他走出自己的小院,然后牵出那匹跟随到来的大棕马,准备就欲向祠堂赶去。 林易走出屋子,走到大黑马的旁边轻轻拂了拂它的马鬃,随之就欲跨马而上,然而便在这时,一只秀丽白皙柔若无骨的玉手不知何时已经放到了他的肩上,只闻师姐淡淡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学来这么多我闻所未闻的词汇,但是我明白你用它们的时候是无比愤怒的,所以它们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师姐说着,林易心中便知有些不妙,于是对方在微顿了一口气后,接着说道:“既然我知道它们的意思不显友好,那么你是不是该详解其意之后再走?” 林易闻言,一本正经的转头头颅,然而就在他转头之前,他便看见了眼前这位近在咫尺的师姐。 他目光认真的看着她的眸子,两眼对两眼,但林易发现她的眸子真是好看,好看的透有一种圣洁的光,就像一块精纯干净的墨色宝石,上面泛有点点白色的高光,明净而透澈,映出了自己的身影。 师姐发现了对方看着自己,她亦然发现了对方眼中的那抹情意,于是她也无比认真的看着林易,像是要从他深邃的眸子中看出什么道理。 两人面对面的宁静相视,师姐的秀手依旧停留在他比自己还要低矮几分的左肩上,在她的鼻间有些轻微细腻的呼吸声,林易感受到了对方身上传来的阵阵清香之气,感受到了对方身上所带有独特体香。 于是,某人的鼻子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认真说道:“师姐,你的眼睛可真好看,但你为什么总要用白纱遮住你的脸呢?” 师姐感受到了对方口中的认真,所以没有生气,她亦然认真的看着林易,然后轻启玉口说道:“你知不知道看我眼睛的人,都会死得很惨!” “啊?”林易惊呼一声,忽然觉得背后都是一凉,他被师姐的这句话语吓得不轻,然而便在此刻,他不禁又想起了自己还在寮城时,师姐差点用眼神将堂堂储界期巅峰的唐国良杀死。 那是一种异常可怕的眼神,仿佛带有什么魔力,让人生畏。 所以,林易有些脸色难看的收回了视野,再也顾不及对方身上的那些清幽香气,他赶忙向后退开了两步,左肩更是一扭便将师姐的右手给摆脱,随之带有顾忌说道:“师姐,你还是离我远点吧,虽然你的眼睛真心好看,但我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当赌注,不该看,实不该看。” 师姐见到对方退却,冷漠的眸子微微表示不屑,说道:“怎么,现在你又害怕了?” “我那不叫害怕!”林易皱着眉峰争辩,他看了一眼身旁那纯净如莲的师姐,随之便牵着大黑马便向院外篱笆走去,而就在他将要离开之时,他忽然又回头说道:“我那叫有自知之明。” “你似乎还未解释之前的事情。”师姐静身站在小院里,修长的身躯望去婀娜多姿,无比好看。 “其实那真的没有什么,老先生说得对,师姐你就是太执着了。” …… …… 林易与闰安骑马离开了小院,前往山谷祠堂而去,但师姐没有走,因为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必要去见那个充满妖气的小女孩,所以她牵出了踏雪白马,向村中的东面奔腾而去。 东面是她没有去过的地方,而那里也有着茫茫大山沉浮。 大坝村的人们喜欢前往村东面大山,因为他们可以从大山里面狩猎到猎物,而且他们也喜欢往山里奔跑,山里面不仅有着各种各样的动物,同时也有着各式各样的野果存在。 白马奔驰的速度一如既往的快,脚下的四蹄踩踏在村中的鹅卵石小道上,发出了一声声的畅响声,师姐依旧白衣束装着身,英姿飒爽,白纱裹在她的俏脸上,遮住了她的容颜,但却使其充满了神秘感。 满头如瀑的青丝散落于她的后背,随着白马的快速奔驰后,迎面拂来的大风不禁将其轻柔的发丝随风吹动起来,而且舞动时的青丝一眼望去,就如大海里掀起的层层海浪,十分美丽。 大坝村的村口近在尺咫,师姐用余光撇了一眼空中那尚且还未彻底变得炙热的艳阳,随之便又轻跨了两下白马腹间,使白马的跑动速度愈发迅猛起来。 呼的一声后,白马直接穿道而过,它的身影无比快速,只给小道上的人们留下一道白色影子。 一名看去年龄并不大的男子从屋中走出,他看见了那道一闪而逝的白影,但他看不清对方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他很是好奇的眺目遥望,想看看那远离村中的白影到底是什么,然而无论他怎般眺望,都无法再看见对方的身影,因为就在眨眼之间内影子已经拐弯道路,彻底离开了大坝村。 师姐骑乘在白马上,白马蹄踏于黄土间,一阵浓郁的烟尘从道上卷起,劲风吹动了那道边两岸的各种青草稻穗。 一颗独立的古松出现在远处,古松的躯杆笔直竖立,它安静的生在小道旁边,树下却安有一快并不是很大的石头。那是一块人工摆设而成的石头,石头边上有着一堆火烧的炭灰痕迹,而且就在这堆炭灰的边上,还摆有两大盘丰富贡品。 师姐手提马缰,一人一马不断驶向那颗古松,而就在她达到古松面前时,她的眸光便直视着这两盘贡品,然后不断思索起来。 ……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假情义 古松下存有一块普通的石头,它通体泛着黑褐色,与其它岩石想之比较,并不会凸显出什么不同的区别。 师姐从踏雪白马上一跃而下,随之逐渐走近那颗矗立着的古松前,古松看去年代久远,树杆粗的即便是五六个成年人来围抱也抱不过来。 师姐冰冷的眸子直视树下的那些香火与贡品,没有去看那颗高大几十米的古松,她看着石块旁边的那堆炭灰,看出了那堆炭灰应该是昨夜所留下的炭灰,而且不止是炭灰没有尘土,甚至就连旁边磁盘上的贡品看起来都尚且新鲜。 于是,她直视贡品的秀眉渐渐微蹙了起来,仿佛这些古老的祭天方式让其联想到了什么。 一群大坝村的居民从东面不远处的群山中走出,他们脸色异常难看,脸上充斥着疲倦与苍白,而且就在他们身上沾有无数绿色草叶,像是在昨夜间进入了群山当中,随之又从群山的草堆里走了出来。 师姐转头看向那远处不断迎面走来的大坝村民,随之离开了那颗古松树下,她跃上踏雪白马的背上,居高临下的向前奔驰而去,而就在她离人群不足十米后,便率先扯住马缰停止了下来。 师姐安然的立在大道中央,座下依旧是那匹俊美的踏雪白马,大坝村民见到眼前这名白衣束装女子骑于不知名的坐骑身上,看着她陌生的身影与白纱遮颜,自然而然的便满是好奇停下脚步。 他们目光萧索,但看着师姐的时候就像是充满惊异,许久后,人群中的一人突然说道:“不知姑娘何许人也,又要往何处去?” “前面东山!” 师姐眸光平静,随口回答,她看着眼前那道看似有些暗沉的树林山口,然后收回视线看了一眼眼前的众人,接着说道:“此刻尚且属于清晨时分,你们为何又如此狼狈从山中走出,而且身后那位大姐为何要哭泣?” 人群中,一名年约二十五六的少妇拂袖擦泪,她两眼通红,看起来伤心欲绝,也不知是为了何事。 先前问师姐的话的人是一名中年男子,他在此刻听到师姐的询问后,不禁转头看了一眼那哭泣的少妇,随之满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悲痛说道:“姑娘有所不知,我等之所以会从山里走出,其实是在寻找我前日失踪的侄儿,他也正是我侄女,红花的丈夫。” 红花自然指的是那名拂袖哭泣的女子,她长的并不貌美,或者说悲痛时的她看起来并不貌美,因为哭泣总是让人怜惜的。 师姐顺着男子话语望去,瞧见了躲在众人身后的红花,红花依旧满是悲痛哭泣,根本没有理会师姐的注视。 对于常人来说,失去丈夫的痛楚毕竟难以难受,然而对此刻的师姐来说,她却从那名少妇的身上看出了许许特别的含义。 流淌着的泪滴是真实的,红花哭得通红的眼睛也是真实的,然而她真的是因为失去丈夫而痛心吗? 师姐可不认为她是为失去丈夫而痛心,别人或许感觉不到红花是真假哭泣,但师姐可以隐隐看出对方那做戏般的下流伎俩,因为她的眼睛亦十分清明的看到了身在红花边上的那名年轻男子,看见了后者的左手正无耻的放在了红花臀部上,不知寓意何为。 对于男女接触之事,师姐其实并未有多大的抵触,然而对于一名男子摸着自己的臀部的话,她想想便会觉得很是恶心反感,况且眼前的红花本就是才刚刚失去自己的丈夫,如果她真的对自己丈夫身怀情义,此刻在自己的叔叔面前又如何能够忍受别人对自己的那种地方进行随便动手触摸? 所以师姐想了想便明白了很多事,但她并未揭开红花与那名青年男子之间的无耻勾当,此事本与她无关,她根本犯不着去多管闲事,所以她沉默片刻后便继续说道:“不知你们可是找到了大姐的丈夫?” 师姐问的很隐蔽,但其心中却无比清楚的知道他们必然没有找到,所以红花的叔叔满口叹息,然而就在他刚欲开口之时,先前那触摸红花臀部的青年男子却突然从人群中走出,他看着眼前这名白衣胜雪的姑娘骑于坐骑之背,看着她一身都完美无比的身材,随之口中解释说道:“我们没有找到红花的丈夫,哎,想必他已经彻底离开我们了吧,只是可怜了红花,毕竟他们才私定终身不久。” 红花闻男子言,表面上哭泣的愈发离开,只不过心中却变得有些又喜又怕起来,因为只有她与这名青年男子知道,其实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丈夫。 师姐听到青年男子上前来辩解,心中不禁冷笑连连,然而她平静的眸子却依旧丝毫未变,她看着这名青年男子,冰冷的眸光像是要迸发出电光;而青年男子在见到对方那圣洁的目光后,不禁觉得自己似乎被对方看透了般,心中骤然失色起来。 于是,师姐沉吟了片刻,随之便继续问道:“如此看来,古松下的那些贡品都是你们摆放的了?” “那是我们大坝村的风俗,每每在人们遇难之前,我们都会祈祷这颗圣树给予我们新的希望,圣树有灵,它会感受到我们的祈求,所以它每次都会指引我们寻找下去,可惜此番却不知为何,我们在山中如何寻他,甚是整整寻找了一日一夜,也没有找到他。” 红花的叔叔开口,脸上带有悲痛,他接着说道:“姑娘一个人孤身前往群山,实在有些不妙,我劝你还是快快离开此地吧,红花的丈夫前日随阿牛一同进入山中打猎,却在夜幕降临之时不翼而飞,这可是一个好好的大活人,说没就没了,这颗真是让红花往后的日子该如何过啊。” 红花的叔叔语罢,叹息一声便抬腿离去,然而便在此刻,那身后的红花却再次悲伤起来,眼中的泪花那是一流一大串,真是比之演戏的还要强上几分。 …… …… 第一百六十二章 白纱下的师姐 师姐目睹着红花掩嘴哭泣,看着她浪花般的泪滴不断流溢而出,然而又见她的身子娇弱的便要倒去。 红花的身体看起来已是有些虚弱,毕竟即便是演戏,但哭上一宿总是有些艰难的,所以就在她踉跄着自己的身子后,先前那名青年男子自然很是及时的上前伸手搀扶。 青年男子抱住了红花娇柔无骨的身体,感受到了对方身上所传来的阵阵胭脂香味,眼中不禁出现了一抹邪恶的淫/欲,当然他掩饰的很好,转瞬即逝,除了白马背上的师姐稍有发觉之外,便再他人知晓看见。 “红花怎么了?” 在先前离去的人员中,红花叔叔转头发现了她的晕眩,所以他便欲要回来查看,只不过就在此刻,那身旁的青年男子阿牛却突然一把抱起了就要倒身而去的红花,而且就在他抱起红花之后,又满是正义好心的说道:“她可能哭的厉害身子有些虚了吧,应该不打紧的,让我抱她回村吧,只要歇息两天她便能从丧夫的伤情中缓过来,应该就会没事的。” 红花的叔叔看了一眼昏迷的红花,口中不禁又是叹气连连,他看了一眼抱着红花的阿牛没有多说什么,随之便转身向村中走去,默认下了阿牛口中的提议。 阿牛等人逐渐离去,师姐依旧安逸的坐在马背上,她没有转头去看那些离去的村民,只不过那抱着红花的阿牛却时不时的转头过来相望于她,而且在其眼中更是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难以表明。 师姐脚踢白马腹间,然后踏雪白马四蹄跃起,直奔便向东面的茫茫群山而去,白马的速度依旧快而敏捷,就在不久之后,一人一马便进入到了那碧绿色的树林当中。 林中光线散落,茂密的林叶碧绿苍翠,而且师姐就在进去树林不久便下了马背,毕竟这里的青藤交织实在太多,若是她再骑乘于马背之上,难免会被空中那些缠绕在树与树之间的古藤给牵绊。 树林安逸而宁和,但随着师姐走的越里,她便发现那些杂草丛竟都开始狼藉起来,到处都是被踩的断碎的杂草,而且就在某些荆棘之地,上满甚至还吹挂着一条条破烂的布缕。 布缕自然便是阿牛等人寻找红花丈夫所扯下的碎步,而且师姐可以发现这片林子里其实什么都没有,不过只是枝头上的小鸟会轻鸣几句,不过只是她莲步轻踩在地面上的枯叶会发出一声声清脆碎裂声,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响声。 师姐手中牵着踏雪白马,一人一马不断穿梭在密集的丛林里,她越走越里,距离外圈已是足有将近十里的路程,而就在十里之后她发现古树越发高大,甚至有些都足矣堪比村口的那颗古松,几十米的高度在这里,便属正常高度。 这是一片稀疏的森林,里面绿色缭绕花卉尽放,师姐看着这些苍天大树,感受到了一种原始的气息传来。 红花等人没有来到这片森林,甚至连一半路程都没到,而且师姐亦是可以感受到,这里面的根本不存什么人影;当然,以她现今这般敏觉的感知,自然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森林中有许多的妖兽出没。 这些妖兽并非什么特别厉害的妖兽,甚至最强的不过也是一只初入修行的山猪。 山猪很是胆小,白日里的它根本不会出来觅食,所以烈日当头之时,它便隐藏在一片杂乱茂密的矮小林子里,目睹着师姐骑乘白马而过。 这里的树木古老苍天,故儿那些杂林里的树藤早已不再密集如云,师姐可以很好的骑乘在马背上,然后满是怡然自得的向前走去,走向那未知的森林尽头。 山猪的躲避对于师姐而言,根本不足为道,而且它的气息本是弱小,所以即便它此刻很好的躲在密林里,但与赤裸的停在师姐面前又有何区别?只不过对于这种小妖兽,师姐也没有必杀之心。 万物存活皆有道理,这只山猪是妖兽,但它也不过只是活的比普通山猪要久一些罢了,尚且不成气候,也不会离开这片森林为祸人间。 师姐骑着大白马越走越远,一路上不知遇见了多少幼小的妖兽,只不过她至始至终都未曾出手,而是不断再次行走了大约五里路,便在森林的有些树木都要将近百米之时,她终于是停下了行走的脚步。 这里的大树已是擎天而立,师姐抬头遥望可一眼望不穿树顶,无比紧密的树叶缝隙中偶被一丝丝的清风吹动,从而时不时射落几缕绚丽的光线,迷幻多彩。 一道道清晰的水声从林中响起,师姐听闻后满是好奇的骑白马前去,她们绕过了巍峨的苍树,踏过地面上的那些翠绿草野,然后不断向清水流动之地行去,不久后,一潭幽静的清水便出现在了树林里,出现在了师姐的眼前。 潭水幽幽流动,像是一道灵泉汨汨而流,清水清澈见底,看去不存丝毫污浊,而且这股幽潭本是不深,大约也就一米多深的样子。 师姐没有让白马一同走近这股潭水,因为就在距离幽潭尚且还有百米之时,师姐便让其乖巧的停下吃着林易嫩草,白马被安置在高树苍天的森林中,乖巧的低着头颅吃起嫩草,它的表情乐得清闲,毕竟它从早晨至今,宗规也是跑了将近十多里路。 师姐孤身走向那股幽潭,纯净的眸光看向幽潭之中微微掠动的清水,一阵清凉的水汽从潭中飘起,飘向了她的周围;她感受着这股清亮,所以弯下了腰肢,随之便用自己那双白皙的玉手舀起一道清水。 清水晶莹剔透,纯净的不染尘埃,而且它们就在师姐的玉手中滚动,映出了周围的碧绿小世界,但它们不会有点滴的水珠从其指缝中泄漏,仿佛师姐此刻的玉手,便如一盏盛水的玉杯。 师姐看着清水片刻,于是便将它们轻轻地重新放回到了潭中,她看着潭水幽幽,伸出自己的左手在秀耳边上轻柔一拂,那层遮颜在其俏脸前的薄薄白纱便被她悄然摘下。 …… ……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尾游弋在潭水中的白鱼 一缕白纱轻柔漂浮,从那张不知被遮掩了多久的俏脸上拿下,白纱轻如蝉翼,手拿白纱的师姐则静坐在这潭幽然之旁,眸子显得平和而又宁静。 潭水依旧清澈见底,随着一条水灵并不充足的溪流落下,潭面看去终归是有些晃动不安,散发出一圈圈淡淡的涟漪。 森林一直安逸宁静,远处的踏雪白马自顾自的吃着青草,师姐回首看了一眼那匹白马,然后脑中划过一丝奇怪的想法: “洗个澡如何?” 轻柔的秀指缓缓拉扯着腰间那缕柔至围身的腰带,腰带上面结着一个淡淡的结,而随着师姐的秀手轻扯之后,这条本就不是紧死的腰带之结便被拉开。 腰带一被拉开,故儿便失去了这个看似并不结实的节,所以紧裹在她身上的束装也便开始散落开来,就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蓦然间从羞涩的花苞变成了一朵盛开的莲花。莲花是唯美灵动的,但它只能生长在冰天雪地里,只能生长在它该属于的天山雪峰之上。 然而此刻的师姐便如一朵白色莲花,她盛开在了满是青葱碧绿的森林里,盛开在一眼望不穿尽头的绿色世界里。 旁边的清水泛着丝丝光影,无数的绿色枝叶映在潭水中,而就在师姐彻底将腰带解下后,她的束装也开始蓬松散开。 随手将手中的腰带放至储物囊,师姐便开始脱下了自己那双怎么都穿不破的靴子,一双无比白皙美丽的精致脚丫子裸露在外,她的双脚轻轻地踩在潭水边上的那些落叶上,落叶被脚丫子踩在脚底没有变得破碎,仿若她没有给予落叶半丝的力量感,而且就在许些时间后,在她脚丫下的落叶竟无比神奇的有了一丝绿意渐长,迅速从垂死颓废的枯黄中复苏起来。 一缕娇嫩的嫩芽从枯叶中长起,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师姐没有理会那颗快速成长的嫩芽变成绿色繁华,她只是随手又将脱下的靴子收进了储物囊里。 虽然她始终都光着脚丫踩在落叶上,但她轻盈的像是一只停歇在路边野花上的蝴蝶,而且是一只白色至完美无瑕的玉蝴蝶。 落叶依旧有新嫩的嫩芽渐渐生长,生长到师姐的膝盖那般高,一片片生机盎然的新嫩绿色生长嫩芽上,很是清新。 于是,师姐在褪去了腰带与靴子后,她便开始脱下那身松散而开的束装。 束装依稀白如冬雪,不染世俗尘埃,好似从寮城师姐将其穿在身上之刻,并一直到随她来到大坝村后,它们都像是不会被污尘沾染,依旧白的像一片白雪。 束装从师姐的身上缓缓脱下,柔软的布缕划过师姐秀白的藕臂,从而露出了师姐贴身穿在身体里面的亵衣,亵衣看去依旧泛着淡淡的米白色,两根细细的系带绕过她纤细白净的腰肢,一直蔓延到了她较柔光滑的背后,从而在相互之间紧紧系着一个宽松的花结。 师姐手上拿着脱下的白色束装,然后翻手轻缓叠起,这才将其收回了储物囊。 褪去束装的师姐只剩亵衣裹身,那是如同碧玉般打造出的白皙可人儿,肌肤光滑无暇,不存一丝杂色,淡淡的健康血色从白皙的肌肤中透出,不禁又给她完美的身材凸显的更加动人,而且就在她的亵衣遮掩之下,那双足矣笑傲世间的双峰高挺耸立。 那是完美至极的双峰,不仅圆润秀美,更是丰满挺立,而且就在师姐将要弯下腰肢褪去自己的白色长裤时,它们又不禁微微颤动起来,充满了弹性感。 师姐的身材可以征服世间所有正直的男人,哪怕是那前去祠堂查看闰小晴情况的林易见此,必然也会欲血喷张,只不过他没有这种机会,因为师姐必然不会在有人的时刻这么做。 白色的长裤缓缓被师姐拂手脱下,两条修长白皙的大腿从刹那之间裸露出来,这是根本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两条白皙秀腿,肤色依旧像她身上腰肢后背所露出的那般白皙,只不过就在她的修长双腿之上,亦然充满了丝丝娇嫩之感。 师姐上身穿着那件米白色的亵衣,下身围着一块崭新的布缕,布缕遮掩住了该遮掩的地方,所以她又在收起的长裤后,便抬起自己那双让枯黄落叶都变得生机盎然的玉腿悄然走下潭水边上。 清澈的潭水有些冰凉,只不过对于师姐来说,其实她就算是冰河里面洗澡也没有丝毫影响,毕竟她身为将要踏足五境的修行者,自然无惧这些世俗间的冰寒之意。 所以,她带着自己踏入潭水的身体不断向中间走去,而清澈冰凉的潭水也随着她的逐渐走近而淹没她的光滑小腿,淹没她的膝盖,然后一直蔓延到她的白皙大腿,直至淹没到她纤细的腰肢上,打湿了她下身围绕着的那块米白色布缕。 布缕被打湿,因此透出了一层淡淡的肤色,只不过随着湖水的急缓掠动,从而使其沉浸在清水下的身体有些模糊起来。 师姐走至潭水的最中央,清水已是将要满过她的双峰之上,不过这里也是整个潭水的最深处,所以不可能再满过她的整个人。 秀白的藕臂轻拂在湖水之上,师姐感受着潭水在炎炎夏季给她带来的阵阵凉爽之感,仿佛带给了她无数的清明与舒爽,而后她又轻弯下了自己的秀腿,使自己的上身都彻底沉浸到了潭水中,只有脖颈以上的位置尚且还在潭面之上。 长长的青丝飘荡像是一朵散开的黑莲,柔软的像是一丝丝美丽的墨线,它们随着潭水的流动而掠起,美丽异常,师姐没有顾忌清水打湿自己的长长秀发,毕竟她本就是欲要将自己的身子清洗一遍。 虽然她一辈子不洗澡都不会脏,但女子终归喜好泡在水里,况且她在寮城随林易离开后,她便将近一个月都未曾再洗过一次澡,因此,她在寻到此片森林的清幽环境,又看到这里存有一片清澈安逸的潭水后,自然是毫不犹豫的选择宽衣洗身一次。 因为她很喜欢将自己置身于清凉透澈的水中,然后将自己想象成一尾游弋的鱼,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 …… 第一百六十四章 如花似玉,似鱼如雪 置身水中的白皙身体像是被清水激活了一切,师姐双手轻轻在水中拂动,带着一阵微型的波浪推动,随之便有几个气泡从潭水中掠起。 气泡从潭水之下升起,然后在潭面之上破开,师姐看着这些大大小小的气泡不断破开,心中忽然感受到了自己停滞许久的修为有了一丝触动。 气泡是气体在水中形成的状态,里面空无一物,有的便是供人们呼吸的空气,只不过师姐乃是大修行者,因此又清晰看到了气泡外表所存在的那层淡淡的膜。 那层膜不可碰触,因为一碰即破,根本容不得万物接触,而且只要当它们从潭水下来升到潭水之时,它们支持不到片刻便会悄然破碎,然后散发出一丝丝无比细腻的水气,消散在清新的半空中。 师姐将自己的整个身子都置于水中,白秀的双腿便如鱼儿的尾鳍不停掠动,她的双手亦是轻轻的拂着潭水,如若不是她的下身并未变成鱼尾,她看去真如一位沐浴在潭水中的美人鱼。 师姐很美,美的不可方物,褪去白纱的脸颊露在森林里。 这是一张白皙的脸,脸型看去便如一颗西瓜籽,尖尖的下巴,脸颊看去既不消瘦也不显肥,不存一丝多余的圆润。 她脸上的肌肤一如她身上的肌肤,白皙如玉光滑,而且在她俏脸上面更透有一丝淡淡红晕,就好比一张泛黄的宣纸上了涂白,而这些涂白看起来更如一片莲花瓣,只不过就片淡雅的莲花瓣上,又多了一抹淡淡的粉色。 师姐的容颜貌美如花,皓齿红唇,她微微吐露自己鼻间的清香气息,仿佛连潭水也变得有些清香起来,而且她的琼鼻更是精致高挺,很是俊美,外加她那双冰冷圣洁的眸子也在沐浴中难得柔和下来,看去就如一位绝世妖颜,时间难觅第二。 然而,便是这样的绝美妖颜,但在她的左脸上却存有一条像是抹不去的伤疤。 这条伤疤不算太长,甚至就只有一断指节那般长短,但只要有点滴的印记存在她绝美如玉的脸上,便会使其整个完美无瑕的耀眼带有瑕疵,而且这是师姐与生俱来的伤疤印记,不知为何存在,况且随着她的修为不断提升,一直到将要踏足五境,可她却依然毫无办法将其去除掉,因为这道疤痕就如一道魔咒般深深印在她的俏脸上。 所以在她从妖穴出来之后,她便感受到了世间人们注视她脸的眼色,一般的男人们都会为其有脸痴迷而疯狂,但只要人们发现她左脸上的疤痕后,他们的眼中就会出现一抹遗憾,虽然那是一种不算太强烈的遗憾,但师姐亦是感觉到了许许失望。 为此,师姐在历世不久之后,她终于决定选择用一块轻纱来遮住自己的容颜,因为只要遮住了自己的脸,即便存有疤痕,世人也将再看不到。 自小的生活枯寂冰冷,而且就在她尚且年幼的时候,她便被人扔到妖穴之中磨练。 她历经了无数的生死沧桑,在一次次的危机四伏中存活下来,其中弑杀无数妖物,更是历练出了一身的杀敌手段,并成功为修为打下了很好的基础,故儿,她能够在四年之中将无数人都为之倾倒的修为生生提到合气巅峰,甚至就连五境也只差一步,成为一位让林易羞愧到死的大修行者。 林易的修为不及她,甚至说一半都不如,毕竟他修行也快四年,但依旧不过只是弓结期的修为。 当然,凡事都有双面性,并不绝对,这就好比此刻的师姐虽然修为强如妖孽,但其面对世事的经历连林易的五分之一都不如。 林易是个从另一世界过来的人,虽然只是携带了他的意识,但意识的存在便是一切感知的存在,也是一切交流与记忆的存在之处,所以林易即便修为再如何不及自己的师姐,但其思想中的成熟及两世为人的智慧总会在处理事情时显得更加成熟。 只不过他始终都不知晓自己的师姐,此刻竟在一片无人踏足的森林里洗澡。 师姐注视着那些由自己秀腿颤动而掠起的气泡,看着它们不断在潭面之外被空气击破,圣洁的眸中充满好奇,她用自己的秀指尝试去抚摸那些脆弱的气泡,然而便在接触的那一刻瞬间,气泡理所当然的破碎,散了一空的水汽。 气泡容不住她秀指的抚摸,即便她轻柔如似蝶翼煽动,但气泡终归是气泡,它们连迎面吹动的微风吹动都承受不住,又哪里能够被人的手碰触? 一颗颗绚丽的气泡从潭水面上破碎炸开,无数的清晰水气从空中飘舞,随着林间微风拂动,水汽时而扑向师姐那白如花瓣的脸上。 师姐感受到了水汽的湿意与冰凉,像是脸上的毛孔都张开了,她感受着潭水冲击到她身体上的力量,感受着这些力量的柔和与推动,随之一把将脖颈以上的头颅尽数钻到潭水之下。 整个人的所有一切都落在了潭水之底,师姐卷缩在一起的身体娇小秀白,她的双手相互交织,紧紧拥在自己的藕臂上,其头颅则是深深的埋在怀中,仿佛一只刚从蛋壳里面孵化出的小天鹅。 天鹅需要很长的时间成长,师姐的修为自然也很花很长的时间去修行,她将自己的身体完全沉浸在潭中,只有一头散落如黑莲的秀发飘在潭面上,黑发随着潭水的掠动而缓缓飘扬,不断漫游,像是充满了生命力,妙不可言。 如果说师姐的身体肌肤白皙如玉,胜似冬雪,那么她的娇颜便如莲花一般美丽圣洁,而且在她褪去那身紧裹着的束装,并带着无比完美的身体走进潭水后,她沉浸在潭水中的整个人便形容一尾游弋的鱼。 虽然她没有像鱼一样在这潭面积并不宽阔的清澈水中游弋,但她将自己的头颅也沉入到潭水之中后,她却感受到了自己就如置身大海一般。 而且便在此刻,她卷缩在潭底的身体也开始迸发出了丝丝淡薄的银光。 …… …… 第一百六十五章 境,莲花境,师姐的境 银光一眼望去并不明亮,只是稀薄淡然的从潭水之底缓缓升起,然后开始照射到潭面之上,一阵光明大放。 潭中水光粼粼颤动,带着散落而出的银光散落到四周的树木绿叶上,一阵磅礴的生机蓦然自潭水周围升起,地面上的那些枯叶迅速由枯黄变成了绿色。 一支支幼嫩的新苗从肥沃漆黑的土壤中生长而出,刹那之间里转化成了一颗新生的小树,小树上面绿叶碧色清脆,转眼间便开出许许花苞,像是那些花儿都要盛开。 银光依旧闪烁如星芒,愈发明亮耀眼,直到幽潭周围一圈都长满了碧绿色的青嫩小树后,这里看去早已一片生机盎然。 踏雪白马在森林的远处吃着青草,本是怡然自得的潇洒神态,而随着幽潭那边的生机扩散到它这边时,一种怪异的现象开始出现在它的嘴巴之下。 白马一口吃掉了地面上的那些青草,可没等到它将口中的草末咬碎吞下,那些青草便又在瞬间复原生长了出来,大白马看着这些青草横生,故儿有些错愕的摇了摇头颅,它眨动着自己那双墨色洁净的眸子,然后又张嘴了吃掉了生长出来了青草。 青草很真实的被它咬碎在口。 青草刹那之间又很真实的生长出来。 大白马终于确定自己先前遇到的事迹都是真的,所以它满是惊愕的失蹄奔跑起来,向幽潭的远处跑得远远的,像是被这一幕给惊吓住了。 师姐依旧卷缩在清澈透亮的潭水里,并不知晓水面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的意识感知不断扩散,从十米范围到百米之远,然后又从百米到达了千米,千米之外的森林存有生物,各种弱小的妖兽及自己那匹大白马也在。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此刻竟可以如此清晰的感受到那么远的生命气息,按照她原本将近五境的实力,本该只能模糊感受到千米远的气息罢了,可而今已是不同,因为她很清晰的感受了那些千米之外的生物,甚至就连两千米开外的气息她也能模糊感受到。 “难不成自己的意识感知提升了?” 师姐沉浸在湖水里,身子一动不动,银光在她的身上无尽绽放,渐渐看去便如一个巨大的光源,照射在森林的无尽周围。 哗啦啦! 许久之后,清澈的潭水骤然掠动起来,像是煮沸的开水,然而谁都可以看出此刻的潭水并没有被烈火煮沸,因为在水光掠动的潭面上,寒气不断升起弥漫,仿佛充满了寒冬腊月时的那般冰冷。 潭水的确很冰冷,但始终未曾结冰,原因便在师姐的身上。 师姐全身都凝重在自己的意识上,整个人潜伏在那潭其实并不太深的幽潭清水里,她在面临着一种突破的契机,那是一种突破到五境的气息。 每个修行者都渴望突破五境,只有五境之外,才是一片全新的天地。 哗的一声后,一缕银光像是实质般照射而出,拂在了周围的一颗小树上,一朵娇嫩的花朵从潭水外的那颗小树上绽放,然后整个小树再次长大,瞬间长高到了五米开外。 小树变成了茁壮的大树,大树上面绿叶树枝纵横,它们茂密而新嫩,相互交织在一起,而且就在这碧绿新嫩的大树上,散出了许许星光,晶莹剔透。 昊天上的阳光无法穿透茂密的绿叶而抵达幽潭,故儿只有师姐从潭中射出的一缕缕近乎实质的银光,银光不断落在森林的四周,潭水外的将近几百米内生机迅速覆盖而开。 一朵朵美丽的花卉从大树之上盛开。 一朵朵美丽的花卉从青草丛中盛开。 一朵朵美丽的莲花从那潭安逸下来的幽潭中盛开。 白色的光,淡雅的花瓣,清香的莲花之味,阵阵实质浓郁的银光,清幽宁和的幽潭,外加突然从潭水中收缩的银色光球。 银色光球覆盖在整个幽潭之上,形同一个光罩,但便是这样一个光罩却像是阻隔了一切,无人可以用视线透过光罩查看,无人可以看见就欲盛开在潭中的那些白色莲花,仿佛这个光罩遮颜住了一切。 师姐意随心动,白皙裸露的身体依旧卷缩在潭中,卷缩在那道银色的光罩之内,她在刚入水潭之时,便感受到气泡所带给她的契机,所以她沉吟在境界的突破之中。 五境的突破太艰难了,况且她修行本是只有短短四年,她不敢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突破出五境,毕竟她先前虽然距离五境这道万千修行者都期盼的门槛只差一步,但就因为这一步,她入世长久以来却始终没有半点思绪,好似五境阻隔着天地之间所无法逾越的巨大沟壑。 昊天便如五境之外。 师姐则是站在昊天之下仰望五境的大修行者。 银光愈发璀璨闪烁,照的整片密林都是银光闪闪,碧绿色的树木受到这份银光照耀,霎那之间便猛烈暴涨起来。 新生的树木从五路米长到二十三米,而最原始的百米苍天大树则是从百米长到了一百五十米,它们依旧还在生长,成倍的长,像是要刺破天穹,接触昊天。 轰隆一声! 覆盖在潭面上的银色光罩突然破碎,碎成了无处的银色光片,它们闪落于漫天,闪落在漫天的碧绿世界中,给予着它们无限生机,使它们有了修行的潜质。 银光在潭中悄然退却,光罩猛然破碎,碎了一世界的光片,露出了那潭幽然安逸清澈的水潭。 水潭不再空旷,满潭的白色莲花横生在水面上,一朵两朵三朵十朵百朵…… 数知不清的美丽莲花在潭面上绽放,洁白如玉,莲花之下没有辅助,也没有供它们成长的花梗,它们只有一朵朵美丽的花瓣,而在花/芯之中散发着一丝丝的银光。 银光淡如稀薄的云雾,不刺眼,但却明亮,然而并无人知晓,这些散发在花/芯中的丝缕银光代表的便是师姐对五境之外所领悟出的意境,这是无数修行者都无法触及的意境,意随心动,使此刻的师姐更在潭水之底看见了五境之外的一丝浩渺希望。 那是很细微飘渺的希望,可对仅仅修行不到五年的她来说,已是十分足够。 …… …… 第一百六十六章 修行便如上山打老虎?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在修行界本就不缺乏各种各样的天纵奇才。 林易不是什么特别显赫的贵族子弟,他自小便与子离一同生长在穷困聊老的僻远山村,十岁开始便要独自上山打猎为生;他也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修行天才,不然他也不至于在堂堂的修行圣地苍冥宗被陆小羽击毙,随之更是被人扔下山谷。 倘若不是子离不离不弃的对他,或许他早已血溅山崖,白骨荒落一地。然而,他的师姐却不同于他,因为她才是真正的修行天才。 四年合气,五年将至时,距离五境只有一步之遥。 那是短短的一步,无比接近,但也异常遥远。 近的便如一道短距离的木桥,轻踏几步便可走过;远的又如天涯海角,没有心境与契机的寻觅,很有可能终生都无法逾越。 在师姐的体内,天地之气早已无比圆满,五个银光闪闪的骨节在其脊椎上发着亮光,然而便在这五节之上的第六节处,那颗看似如同舍利一般的骨节却只有淡淡的银光散发,看起来虚弱至极,就如一场大火焚烧过后所剩下的火红碳堆上的幼小火苗。 潭水上的莲花白皙无比,花/芯中的光华不断耀眼绽放,它们散发着愈发浓郁的银光,像是要变成一盏银光闪闪的神灯。 便在这时,莲花下的潭水又从安逸中剧烈颤抖起来,它们不断颤抖,层层跌宕起伏,仿若要将潭面之上的莲花震得飞溅起来。 哗啦啦! 潭水更加猛烈,掠动的速度便如蔚蓝汪洋里的海浪翻滚,白色的莲花被水波颤抖起来,似乎就要被浪花席卷到岸边上去。 又是哗啦一声! 银光突然从千百朵的莲花/芯中绽放,仿若无数道月光自碧绿苍翠的森林里升起,如若不是苍树顶端的茂密树叶遮挡,这些银光便会直逼蔚蓝苍穹,让慰藉蓝天上的炎炎烈日也黯然之色。 师姐依旧潜伏在水潭之底,裸露的身子白皙光华,就如一具通体都由碧玉雕刻而成的晶莹之躯,只不过她的身上依旧有源源不断的银光散发而出,像是这些银光便是她的一切道之根本,而就在此刻,她早已做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 她的俏脸满是沉思,那双圣洁的眸子紧闭,仿佛此刻所有的意识都在悟道之中。 …… …… 大坝村的祠堂山谷之内,林易与闰安一同看着那早已活蹦乱跳的闰小晴。闰小晴早已恢复神智,而且在她身上,那些凶狠的疯狂之意也早已不存半点。 从昨夜的生死之际,到今日却成了一名实实在在的炼骨期修行者,不得不说这场戏剧般的变化实在有些骇人听闻,而且最为重要的是闰小晴此时尚且只有八岁半的年龄,仅以此年龄便成为一名林易十七岁方达到的炼骨期,可以说她修行的未来一片光明。 世间的修行者无数,大家族以及宗派内的子弟大约六岁开始便会进行试探性的接触修行,林易是个穷困潦倒的打猎娃,如果不是他多年经历生死所积累下来的磨练与身体条件,也许在十六岁时也不可能被万众瞩目的苍冥宗选中。 那是一段可歌可泣的沧桑历史,在林易生活的村子中,谁都不会预料到他和子离这种类似蛮汗的青年会被大宗派选中。 但世事造化弄人,有时候福运更是会来的很突然,因为他和子离双双入选,而且成为了天青峰的首席弟子。 林易看着眼前这名天真无邪的小女孩,看着她乌溜溜且纯净如墨的大眼睛,看着她丝毫不惧自己就在昨日还面临着无尽危机与死亡,心中的感叹便如大山压来,他要教眼前的小女孩修行,虽然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小晴,你愿意与哥哥一同修行吗?” 林易随意笑笑开口,随即便弯下了腰肢,他伸手抚了抚闰小晴那并不健康的枯黄长发,细心的将闰小晴额前的几率凌乱发丝抚向她的耳根,清秀的脸上多了一分怜惜。 闰小晴听不懂修行的意思,因为她还小,但她可以感受到林易清秀脸上的那抹淡笑之中所带有的善意,所以她认真的想了想,随之有些好奇问道:“林叔叔,小晴愿意和你修行,只不过小晴并不知道何为修行啊?” 林易闻言,顿时暗道自己有些范糊涂,他尴尬的笑了一声,说道:“小晴不用叫我叔叔,其实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你以后就唤我大哥哥便好,至于那修行之意,说的普通点便是等小晴到一定境界后,你随手就可以把山中的猛虎一拳打死。” 不知是因为老虎二字太过恐怖,还是在听到林易说出要打老虎,闰小晴突然间摇了摇头,有些怯懦说道:“大哥哥,小晴可不可以不打老虎?” 林易知道小女孩在没有发病之前心善至极,所以不禁冁然一笑,解释说道:“小晴当然可以不用上山打老虎,那不过只是哥哥用来修行的一个比喻,并非是真的要小晴去打老虎,当然了,只要等到小晴长大后,你也可以用自己强大的修为去照顾全村的人,包括你最亲爱的姥姥与父亲。” 闰小晴听到修行还可以助人为乐,顿时便笑逐颜开,可爱的脸颊望去竟像是长出了两朵灿烂的太阳花. 于是,她急忙一把扯住林易的大手,着急说道:“我愿意,我愿意,小晴愿意和大哥哥一起修行,不如你现在就教我修行吧?” 林易无奈的摇了摇,但其清秀的脸上却始终充满了溺爱与微笑,那是一种对自己亲人般的溺爱,只不过此刻在面对修行这种大事时,他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所以他满是认真的教育说道:“小晴要牢牢记住,修行便如种植水稻一般不可拔苗助长,因为那样的稻苗只会脱离水土滋润,从而枯死。” “修行需要脚踏实地,万不可急于求成,而修行之道之所以使人们变得强大,那都是因为昊天的照耀与庇护,昊天是公平的,它给予人们修行的法门,所以它自然也要让人们在它的束缚下修行,小晴刚刚进入修行之道,应该好好的打好基础,这样方能在以后成为一个强大而有用的人。” 闰小晴很乖巧,虽然她在听完林易的话语后,依旧有不明白的地方,但她总算是明白了对方口中的大意,所以她急忙点了点头,有些泛红的小脸也变得无比凝重,严肃回道:“小晴一定按照大哥哥的去做,一步一个脚印。” …… …… 第一百六十七章 照亮东山,光华万丈 林易见闰小晴如此乖巧听话,心中便对眼前这名可怜的小女孩愈发爱护,他再次宠溺的摸了摸头,随后抬头望向山谷之顶的深蓝色昊天,心中不知想些什么。 天际带有一抹淡淡的昏黄色,林易眼看着一日时间又将流逝,心中不由开始暗暗感慨起来。 闰小晴的修为刚入炼骨期,只在一夜之间便彻底巩固下来,那是她完全吸收了林易与师姐天地之气的后果,只不过让林易有些惊异的是以对方这较弱瘦小的身体,却为何一点事后的副作用都没有? “她既然是从大蛇口中吐出,那么这些表现应该也是正常的,只是为何那条大蛇六年过去却始终都不再出现过呢?” 林易心中自语,满目沉思,他看着天际那头逐渐变得深蓝的颜色,目光迷离。 便在这时,那身在石台后方的祭祀大人突然将那把金色的权杖握起,随之对说道:“少年来到大坝村,可是为了你背后的脊骨之事?” 林易听到后方传来的声音,本是出神的心绪骤然恢复,而且就在他的恢复之余,甚至还在心中出现了许许震惊,他满是惊异的看着眼前这名瘦骨嶙峋的百岁老人,看着对方白眉下的那双浑浊的双眼,就像是看见了无数的睿智。 所以,林易微顿了一口气,有些困惑问道:“老先生为何这么说?” 祭祀大人闻言,随手将那根沉重的权杖握入左手中,他微微向前跨了几步,跨出了不知是哪位符师安在祠堂的石台阵眼,他悠然说道:“少年与姑娘都是世外之人,老朽虽是一辈子都不曾踏出大坝村半步,但也知晓外面的世界定当充满繁华与喧闹,不像大坝村这般与世隔绝。” “大坝村很好,民风淳朴,老朽生活在这里百年之久,这里是生我养我之地,人们更是供我成为村中祭祀,甚至比村长还要更加受到尊重,所以我愿意一生都留在这里。” 祭祀大人浑浊的目光迷蒙如雾,外加夕阳的普照不禁又变得愈发金光起来,仿若两个显眼的太阳,他回首看了一眼那满目错愕的林易,微顿了一口气后便又像是在回忆着自己的故事,他继续说道:“其实在很久以前,老朽便曾想离开大坝村过,而我也是这里唯一一名知晓枯山山洞中的漆黑石台便是莲花传送之阵。” 林易听得很是好奇,故儿未曾开口打断他的说话,他只是眼光认真的倾听,哪怕是一旁的闰安与小晴都安静下来,四目锁定在了眼前这位德高望重的祭祀大人身上。 便在此刻,身前那手持权杖的祭祀大人缓缓叹了一口气,他萧瑟的背影也像是随着这口浊气的吐露而变得有些落寞,一种世事沧桑的感觉从他身上流露出来,让人心升敬畏,毕竟他可是一位生活了百年的老者。 于是,祭祀大人认真地看了一眼眼前那道并不宽阔的山谷,随即突然头也不回的向林易问道:“少年可知为何老朽不离开这里吗?” 林易听此,沉默着好奇的脸色摇摇头,祭祀大人没有回头看见他摇头,但他却像是知晓了对方不知道一般,所以他便很自然的轻笑了一声。 祭祀大人的笑声很不好听,不仅无比苍老而且带有沙哑,这是一种很刺耳的声音,仿佛厉鬼的笑声一样,然而,此刻站在祭祀大人身后的三人并未有什么反感与恐惧,因为他们心知肚明眼前的老者是位仁慈的百岁老者,是位领导大坝村走向光明的祭祀大人。 刺耳的笑声仅仅只是短短几声,而等到几声过后祭祀大人便又忽然严肃了下来,他目光迷离如云雾,遥望前方始终不曾回头,但就在片刻之后,他却缓缓说道: “老朽之所以不曾离开,其实是因为六年前的那一场大雨。” …… …… 大坝村的东山之上,一片原始密集的森林生机盎然,那片森林里面没有多么强大的妖兽,更没有什么出奇的灵药奇珍,它不过只是一片古树苍天的茂密森林,林叶繁盛之地。 森林的外面有大风掀起,大风吹动了森林顶端的树叶摇曳摆动,一阵阵形同海浪般的巨大声响从树叶中响起,震得那些潜伏在森林里的山猪妖狐都是一阵心惊胆颤。 森林里面没有强大修为的妖兽,但森林外面响起的声音形同远古妖兽鸣叫,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潜移默化,本是明亮淡蓝的天际却忽然变得无比暗沉起来,像是一道巨大而无形的大手遮住了光线,乌云齐涌一般。 森林外的树叶被暗沉的暮色照下一片阴影,无论是新嫩的绿叶还是深色的绿叶都在此刻变得暗淡无光,只不过在此刻的森林之内没有黑暗,因为这里充斥着道道像是月光般的银辉,绚丽而璀璨。 踏雪白马摇曳着自己那条飘逸的长长尾巴,一直孤身站立在那道光源的远处,它墨色的眸子没有任何表情与闪动,只是紧紧地看着周围这些青草都已长到自己的四驱那般高,可却始终没有再咬上一口。 美丽的幽潭看去银光闪闪,一片碧绿加清香,本是枯叶落地的潭边周围长满了一颗颗的大树,而在这些新嫩的大叔上又长满了飘香的花卉。 这些花卉很是清香,由不知名的大树盛开,只不过相比于这些清香的花卉,那潭水中千万盏如似神灯的莲花无疑会显得更加美丽神圣,毕竟那些莲花的花/芯中都点燃着一朵朵火苗似的银光,而且这里有半数的莲花早已不再漂浮在清澈的潭水面上,因为它们都像是长了羽翼一般飞在半空,看起来很是奇异。 师姐闭目沉浸,就如一尾安逸的鱼,她始终卷缩着自己的身子,白皙如玉的身上银光毕露,只不过随着时间不断流逝,她身上的光线已是耀眼如太阳,一颗不同于金色的太阳,而且随着这些银光的散发普照,她不仅让古树开始生长,让莲花迅速绽放,她更是将整个即将融入黑夜的东山都彻底照亮了起来。 而被照亮的东山,再无日夜,因为它光华万丈。 …… …… 第一百六十八章 六年前往事,一场龙蛇演义 万丈的光芒照亮了森林枯寂,给予了森林中的暗夜光线,银色的世界充斥着道道神韵,而且神韵在万物感触起来,宛若圣洁如冬季的飘雪,干净的让人足矣升华灵魂。 幽潭上的清水不断掠动,掠动着漂浮在水面上的莲花,莲花/芯中的银光依旧如似神灯普照世间,光线看起来虽似点点星光荡漾夜间,但千万盏莲灯在合一之后,无人可以想象它最终的明亮程度会到何种程度。 一朵朵白皙的莲花从水潭上漂浮,带着旋转的光,每一朵莲花都长有十二片相同的花瓣,像是昊天所定的圣洁之物。 林易不知道这些莲花的存在实为何意,更不知道此刻的师姐在踏足五境之外的神秘契机,因为此刻的他正骑于大黑马背上,满脸沉思。 在他旁边,闰安与闰小晴共骑大棕马,他们父女间有说有笑,无比欢乐。 夜色漆黑,星光灿烂,道道银色的光辉从夜空落下,覆盖在了此刻满是虫鸣啼叫的田野,覆盖在了围绕大坝村四周的群山,也覆盖在了此刻身在马背上逍遥慢行的林易三人身上。 祭祀大人不喜骑马,或者说他年龄老迈,上马背实在有些困难,故儿他依旧持着自己那根金色的权杖步步走出山谷,走向了自己的家。 祭祀大人的脚步很慢,慢如蜗牛,但无人知晓他只是步伐跨出的很慢,其实行走的速度丝毫不亚于一名健壮的青年男子快速行走。 “闰安,你觉得老先生说的话,有几分是真?” 两岸稻穗随夜风摇曳,银光如幕,但就在祥和宁静之间,骑乘在大黑马背上的林易突然开口问道。 闰安听到林易的疑问,心中开始回想起祭祀大人先前所说过的话,他没有再与自己的女儿欢乐说笑,片刻之后认真说道:“既然是祭祀大人说的,我觉的十分可信。” “十分可信?” 林易皱了皱轻眉,接着有些疑问道。 “那么,你认为祭祀大人是在撒谎?” “老先生没必要对我撒一个毫无关系的谎言,他既然都已猜到我此番前来是为了复骨一事,想必也是个大智慧之人,可惜了他一生忠诚此地。” …… …… 早在之前,当祭祀大人说出自己不曾离开大坝村的原因是由于六年前的那场大雨时,首先惊异的非是林易,而是那身旁一直不曾开口的闰安。 闰安是大坝村的村民,只不过他从来不讨居民喜欢,因为他总是会失忆,而且失忆之后的他癫狂的像一个疯子;无人愿意和疯子一起做事,更无人愿意待在疯子面前心怀惧意,他们恨不得避而远之,因为大坝村的人都很讨厌不理智的人。 当然,大坝村的村民只知闰安会癫狂,但却不知他的病源于何处。 六年前,依旧是干旱炎热的夏季,本如常人无恙的闰安下田锄地,那一年的太阳格外炙热,满是火光的它便如一颗巨大火球,使得大坝村的居民都开始心升绝望,因为像这样猛烈的太阳,不出几日便会将这里的所有稻穗高粱烧死。 那一日,烈日当空,大坝村的村民唉声叹气,一切都如往常那般平和而毫无新颖,然而闰安却依旧带着锄具下了田地。 闰安是村中出名的勤劳年轻人,况且六年前的他尚且未曾到达三十岁,一个弱冠出头的年轻人本就潜力无限,然而突然从西边龙桥出现的那条大蛇却改变了他的一切。 那是一条长达百米有余的大蛇,腰肢粗的便如一颗古树苍松,闰安不知道它为何出现,它只是横跨在那座龙形雕刻的桥梁上,张着巨嘴狰狞咆哮,两只像是灯笼般的大红眼睛让人看见便要胆怯。 闰安看到了大蛇的来临,因此他变得骇然惊惧,他扔下了自己手中的锄具,整个人便如被吓得木然而不知所措。 大蛇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它粗壮的身体想要游过龙桥之上,然而龙桥上突然迸发而出的绿光阻止了它的通过,所以它很愤怒生气,其叫唤的声音更如凄厉悲歌。 它两眼血红,漫无目的的咆哮,眼中像是点燃着妖艳的光;它更是在桥梁上摇头摆尾,巨大的蛇尾震得龙桥都像要折断,闰安一生务农,根本不曾见过如此恐怖的大蛇,甚至他连山中的老虎都不曾见过,又哪里能够在大蛇的威压下活动自如。 他颤抖的双膝软如棉花,无法从满是肮脏的田野里站起,他看着桥上那道距离自己不过二三十米的大蛇,看着它愤怒的张嘴就欲朝自己这里扑来,心中的恐惧骤然攀升,从此吓破了胆。 那是陷入极其恐惧后的恐惧感,让灵魂都被分裂,闰安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因此留下了健忘的后遗症。 大蛇肆虐着粗壮的身体,声势骇然,闰安一阵冷汗淋漓,身上湿的正如河中刚刚打捞上来一般,他很想站起来逃跑,只是他在第一次成功的站起来后,昊天便又开始捉弄于他,因为那沉寂了不知多少风雨的龙桥突然大放青光,而就在青光之后,一条绿色的长龙再次冲天而起。 这是一条威严的绿龙,但身形看起来却没有大蛇那样长达百米,然而它却可以肆意的飞跃半空,而且它张大后的龙嘴可以吐露无数青光,使闰安再次被惊吓的瘫软在地。 连续两次被大型的生物惊吓住,闰安正常的意识早已癫狂,他茫然的看着桥梁上的龙蛇大战,看着大蛇的粗壮脖颈被绿龙撕咬的鲜血淋漓,耳边听着它们愤怒而悲壮的惨叫,自己那颗平稳的心首先开始崩溃。 那场龙蛇大战持续不久,但对闰安来说每一秒都形同度日如年,毕竟他本是一介凡人,根本不如师姐那般身处妖穴而不动声色,因为他在无比恐惧的形势当中,连一点的镇定自若都做不到。 他亲眼看着绿龙将大蛇咬的支离破碎,看着绿龙又将大蛇的半道身子都撕咬的白骨嶙嶙,看着大蛇躺在桥上痛苦嘶鸣而奄奄一息,看着大蛇最终口吐人婴无奈退走。 于是,他也慌张站起身子快速逃走。 …… …… 第一百六十九章 烈日暴雨下的婴儿 闰安当时走的很坚决,甚至不想让自己的头颅微转半分,因为他不想看见桥梁上的那血腥一幕,更不想自己在恐惧之余还看到两只庞然大物不断撕咬拼斗。 血迹斑斑的龙桥震动摇晃,桥墩上的那两只龙头少了一只,闰安以前并不知道那只龙头为什么会缺少,更不知它为何在大蛇退走后再次出现,然而现在的他,终于明白了。 龙头便是这种桥梁的一切,一个龙头便代表着的一条隐藏在桥梁上的绿龙,他没有看见双龙齐出的宽阔场面,他只是恨不得自己立刻离开这里,远远地滚回家去,永远都别再想起自己午时所遇见的事。 西边的黄泥小道分外干燥,甚至连闰安都未曾开始奔跑之时,上面便已飘有阵阵泛黄的尘土。 尘土漫天飞舞,明明那时没有风,但它们却像是此刻的闰安一样恐惧飘荡,飘向那些被烈日晒得枯黄的稻穗田地而去,声势浩大而猛烈。 于是,大蛇就在惨败绿龙之后声势减弱退怯,它整个受伤的身子匍匐在那座云雾飘渺的龙桥上,鲜血淋漓;它狰狞的双目依旧血红,像是染上了无尽的鲜血,又如深夜里点亮的两只红色灯笼,使人看见便要触目惊心。 闰安不曾转头,但昊天却要他转头。 祭祀大人是整个大坝村民都要敬仰的人,昊天便是连祭祀大人都要敬仰的天。 闰安生于大坝村,亦是无比尊崇祭祀大人的大好青年,所以他自然也要敬仰昊天。 便在那时,昊天蔚蓝的天空中乌云齐至,整个大坝村里狂风大作,炙热的光线从天地之间退却,那些摇曳在大风中的稻穗骤然颤动起来,它们在欢呼着乌云的到来,它们在欢呼那乌云中的道道惊雷闪耀。 一阵暴风雨的前奏气息开始扑面而至,豆粒大的雨点直落而下,落在了满是干燥泥尘飞扬的黄泥道上,落在了那些看似如同石子般的田地里。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来的没有缘由,闰安感受到一滴落在自己额前正中的雨滴,所以感受到了雨滴带给自己的清凉。 他没有止下脚步,而是抬头看了一眼那满是雷龙乱窜的云层,看着天际都已被乌云盖得黑压压一片,看着那些像是利箭一般斜射而来的雨滴,脚下奔驰的速度却愈发飞快起来。 哒哒哒的脚步声,掩盖不住那漫天垂落的雨滴,雨滴震动的声音比他的脚步更响更快,像是万马奔腾草原的壮阔场面,又如兵临城下时那般凌乱,闰安不顾一切的向家中跑去,集中心神的向远处跑去。 一声突然响起的哭喊从自己的后方响起,闰安的耳朵的听力从未没有变得这么灵敏过,但他此刻却格外清晰的听到了这声哭喊。 那是婴儿的哭喊声,充满无助,闰安不想回头查看,他更不想自己再被那如同噩梦降临般的大蛇与绿龙惊吓,然而此刻昊天上的雨滴却更加庞大。 雨滴一颗颗的垂落而下,落在了闰安的身上,打湿了他那件满是尘土的汗衫,打在了他那张满是苍白与惊恐的脸上。 一阵清凉的舒适感从雨滴中传来,顺着他脸上的毛孔渗入,源源不断,而且就在片刻之间里,这些凉意便渗入到了他满是错乱与慌张的思想中,让他变得清明与理智,让他突然间想起原来自己后方真的有婴儿在哭泣,而且后者还在不断哭泣。 于是,闰安那双像是水车一般摆动的双脚渐渐止下,他木然的看着眼前那片熟悉的村庄,看着村庄中的人们在为这场突然而至的及时雨喜悦,心中却忽然变得无比紧促起来。 一种抉择似的选择出现在他的心头,转头,还是不转头? 大雨依旧倾盆而下,像是九天上的银河漏了河水,雨水哗啦啦的从他耳边掠过,雨水彻底打湿了他的全身,使他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许许狰狞之色。 瞬息之间,他有了决断,他蓦然转过了头颅。 一张巨大的血盆大口还是狰狞可怕,闰安的目光安静地看着桥中那条大蛇,心中那些害怕仿佛就在突然之间消失不见。他回过自己被雨水浸湿的身子,让满身的雨滴从身上流落而下,头顶上的雨水顺着他略显苍白的脸颊滑落,然后又顺着他早已淋漓的汗衫滴落到那条烂泥道上。 那条飞天作祟的绿色长龙不知所踪,就如它出现时那样神秘,走的也不带走任何一丝气息;龙桥的桥墩前方依旧静立着两朵栩栩如生的石雕,石雕上面刻着两个庞大的龙头,龙头看去不怒自威,但闰安却不再恐怖这两座石雕龙头。 闰安步履满跚的向前走去,脚步依旧有些颤斗,或许是因为他被大雨倾落而激得颤抖,又或者他在见到大蛇时实在难以掩盖住自己内心上的恐惧。 他微眯着自己那双恐惧的眸子,像是被大雨淋地难以睁开,然而即便是他被雨淋的难以睁开,可却依旧无比清晰的看到了眼前那幕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画面。 那是一幕骇然的画面,满身是血的大蛇凄厉惨叫,它身上的伤口早已数知不清,而大雨却依旧毫不留情的落在它的身上;闰安看着大蛇,看着它粗壮的身躯平躺在桥梁之上,看着他不断痛苦的扭曲着自己的身体,然后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闰安行走的脚步没有奔跑时来得快,但却越来越快,最后又开始疾速奔驰起来。 一道渺小的身影从桥头上出现,一团血红,她从大蛇那满是狰狞血腥的口中出现,虽然身影望去便如一粒微尘,一粒毫不起眼的微尘。 她之所以是微尘,那是因为她在大蛇那庞大的身躯面前根本就毫不起眼;倘若不是她的撼天哭泣,倘若不是此刻昊天的天降大雨,倘若不是闰安鼓足了一辈子都不曾出现过的勇气,倘若不是他不敢违背昊天的旨意,或许她也没有六年后的今天。 她,自然便是大棕马背上的闰小晴,只不过她躺在桥头之时,尚且还未带有闰小晴这个名字。 …… …… (今晚还有一章,十二点之前!) 第一百七十章 不离去的原因 闰安奋命往回奔跑,不顾头上倾扫而下的暴雨,不顾眼前那条看似狰狞咆哮的大蛇。 他脸上的表情已被大雨泡的发白起来,然而他却依旧不断在雨中奔驰,因为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在这场大雨下倒下,只不过那道渺小的身影如果不被及时救治,那么必然唯有死路一条。 暴雨哗啦啦的横扫天地之间,雷鸣隆声作耳,闰安的身子就要跑到龙桥前方,他看着眼前那道渺小的身影越来越近,心中的焦急便愈发浓烈,而就在他看到那条大蛇之时,眼中的厌恶与憎恨也随之强烈起来。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或者说闰安已经对大蛇有了恨意,如果没有龙桥上的那道绿光阻挡着大蛇的攻击,或许此刻早已被其吞入腹中,所以闰安自然不可能对其存有半丝心善之念。 大蛇的血目逐渐开始黯淡下来,两只本是艳红狰狞的血眼像是就要扑灭红光,它双目萧瑟的看着眼前这名人类靠近自己,心中有一阵强烈的嗜血之意。 “哇呜!!” 在大蛇的身下,满身血迹都被暴雨冲刷到无比干净的婴儿大声啼哭,她哭的很伤心,但眼角并未流出一丝晶莹的泪滴。 因为此刻昊天中的浩瀚大雨,便如她悲泣时的无尽泪滴。 大蛇低着头颅看了一眼这名婴儿,然而又抬头看了一眼对面那奔驰而来的人类;它知道这名人类去而复返皆是因为自己口中吐出的婴儿,所以它满是愤怒的咆哮一声,像是要让自己浑身是伤的状态变得精神起来。 闰安听到了它的张口嘶吼,但其心中再也没有出现半分的害怕与恐惧,或许是他已知晓对方不可能越过龙桥,又或者是他被这场暴雨的浇灌已经麻木,所以他只是面目表情的朝大蛇不断走去。 眼前的婴儿渺小的就如一团猪腿肉,但她的身上却再无半点血迹,因为她的身体早已被无数的暴雨倾盆灌溉洗礼干净,而且没有血迹的婴儿看去,纯净的就如一朵含苞之莲,从头到脚都干净的纤尘不染。 闰安十分认真的看着这名倒地的婴儿,满脸如似水幕一般滑落的雨水也抵挡不住他要睁开的眼皮,他刻意睁大着自己的双眼,然后死死的盯着婴儿许久,又盯着那满脸咆哮的大蛇许久。 大蛇满口都是腥红之色,一口的恶臭气息,它凶狠的看着闰安。 闰安则异常愤怒的回看着它。 一人一蛇触目相视,像极了人与妖兽之间的对峙,然而时间没持续太多,闰安便冷漠的对着大蛇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很担心我的回来,而我回来确实是要带走她,如果你认为我回来是为了杀她,那么就算你再怎么不愿,她终究还是会被这场大雨淋死。” 大蛇听到闰安之言,满是血色的双眼骤然一亮,它满是愤怒的嘶鸣一声,然后沉寂下来。 闰安没有理会大蛇的愤怒,他自顾自说道:“我很厌恶你的突然出现,我更憎恨你让我受到了惊吓,而且你那张发着恶臭的嘴脸是那么的丑陋与难看,我真不知道,以你这样让人生厌的臭东西,为何会吐出这么一名让我进退两难的女婴。” “我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位如透明水珠般的女婴,浑身都纯净至极,根本不是你这肮脏的东西可以相比,如果你不想她继续被这大雨淋着,那么就趁机赶紧滚开,滚回属于你的地方去!” 大蛇听到闰安的怒言,狠戾的脸色非常难看,它看着眼前这名先前还无比恐惧的渺小人类,心中便出现一抹等同无视的不屑神情,然而此刻的它竟毫无选择的选择了后退,因为它再也保护不了自己口中的这名女婴。 大蛇的眼中竟是悲悯,其中还带有许许不舍之意,它狰狞的眼色出现一抹柔和,像是在看着自己的亲身骨肉一般,然而一条妖兽又如何能生出一名真正的活人? 闰安是个凡人,所以他并不知晓眼前这名女婴到底是不是大蛇的骨肉,但按照正常的道理来说,既然这名女婴是从它的口中吐露出来,那么理应就是对方怀胎所生的骨肉之躯,而且这名女婴真切确实的长着人类的身子,与正常人婴无异。 所以他不得不从大雨与恐惧中转身回来试图救治,不得不在大蛇的强势威压下装作镇定自若,不得不将自己发软的双膝牢牢站起,随后一步步的来到龙桥面前,再用自己一点都不会的演戏去骗过大蛇。 大蛇没有被他骗到,甚至说它根本不屑对方口中的那几句威胁,只不过它从对方口中感受到了一丝解救的善意。 闰安自然不是要施手解救于它,他要救的是大蛇口中吐出的女婴,大蛇更是对此心知肚明,所以它挪动着自己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巨大身体悄然退去,退出了那片迷蒙般的桥梁,带着一双满是担忧与不舍的血眼缓缓消失不见。 闰安两者怔然的望着大蛇离去,心中有些暗喜又有些担忧,他赶忙踏起脚步走向龙桥,然后抱起那道稚嫩幼小不断哭啼的女婴转身就走,走向自己那座破败的家。 闰安双手抱着女婴,将其深深埋在自己的胸膛上,防止雨水直面扑打在对方的身上,她哭泣的声音渐渐平息,不知是因为得到了闰安的照料,还是她被大雨淋得从而受到了风寒,总之在闰安不断往回走时,怀中的女婴早已停止哭泣。 闰安看着怀中的女婴停止哭泣,所以他的心头便开始焦虑,虽日此刻的他依旧身在倾盆大雨之中,而且浑身上下都被雨水冲刷的发凉,但他又像是感受到了怀中女婴所发烫的温度,故儿匆匆离去。 当然,匆忙离去的闰安心中早已只有女婴的一切,他也不知道其实就在自己离去的那一路上,背后一直有着一名苍老的身影看着他。 苍老的身影目视闰安离去,看着他消失在那片淋漓畅快的雨幕中,心中开始回想起自己先前所见到的那条大蛇与绿龙,故儿便满是担忧与自责;而且他也开始明白,自身曾经想要离开大坝村的决定都是错误。 因为只有他,才能维护大坝村永远的淳朴宁静下去。 …… …… (这段时间的更新有些匆忙与焦急,文中显然会有不妥的地方或错别字,我过些时日便抽空修改调整,但剧情不会改变,所以大家将就先看,不必为此担心,弋念在此道个歉!) 第一百七十一章 百岁姥姥 闰安抱着闰小晴回到家中,将其好好的放在自己那张床榻上,他满是担忧的看着女婴,甚至连浑身尽湿的衣服都未来的及脱便又去烧了开水。 姥姥看着闰安将一名不知从何处寻来的女婴抱到家里,看着他手忙脚乱的为女婴做着一切,心中虽有好奇,但并未开口多问什么。 花了很久的时间后,闰安烧好了开水,也安顿好了闰小晴。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红润,心中不禁送了一口气。此时的昊天早已停止暴雨,满天空的乌云也像是悄然散尽,一抹雨后的金色阳光从云层中射落,落在了那已被雨水灌溉的绿色稻叶上,散发出许许彩虹般的美丽光亮。 大坝村的人们热烈欢呼,欢呼着方才那场突如其至的暴雨,欢呼着暴雨拯救了他们即将就要枯死的稻穗高粱,然而又有谁知,此刻的闰安在平静下自己紧张的情绪后,悄然倒在了房间的地上。 也正因为此次的倒下,使其从此便烙印上了健忘癫狂的急症。 …… …… “如此说来,祭祀大人其实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幽静的田野间,夜色如幕,星光璀璨闪烁,道道银辉直落于天地间。 大坝村的北面之上,群山暗沉的像是凶兽潜伏,一条并不宽阔的黄泥倒横塘在田野间,只不过就在此刻,却有着两匹骏马并肩而行。 林易骑乘于大黑马宽阔的背上,转头望向大棕马被上的闰安,他悠然开口,心中已经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闰安闻林易之言,微微沉思片刻后回道:“倘若按照他先前在祠堂时的说法,那么此事应该就是这样的,只不过他不离开大坝村,或许是孤寂那条大蛇去而复返吧。” “祭祀大人这般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况且大蛇当时肯将女婴交于你,本就是自身身受重伤,故儿没有余力再呵护小晴,可是让我不明白的是,既然那条大蛇当初离去的眼光充满依依不舍,甚至还带有无数担忧,那它又为何六年飞逝都不再寻来?” “难道是它以为小晴不可能活下去?” 林易此话没有讲出来,他骑在大黑马的背上,然后微微沉思片刻,口中轻声说道:“莫不是它在绿龙撕咬的伤势下无法复原,已经死了?” 闰安没有回答林易的话,毕竟对于这种未知之事,老实的他本就不会乱加猜疑。 三人两马一同行走夜间,美丽的萤火虫时不时飞舞在满是茂密的田野里,林易没有去看这些萤火虫,因为他总觉得那条大蛇的来历有些奇怪,而且经过闰安的详细解释后,他对那座西山前的龙桥则是好奇满满。 师姐刚至大坝村时,林易就听到对方让自己一个月后准备出发西山,这是一个全新的地方,很有可能便是他来此地的复骨之地。 如果龙桥对岸的西山之中真的有他复骨之法存在,那么无论此番有多么的凶险,林易都会义无反顾的前去尝试一番,毕竟他虽然觉得自己能活着便好,但少年驼子这种残酷的事实,他终究是有些不喜欢。 “还剩一个月吗,看来我得趁这段时间多教会闰小晴一些修行之法,不然等我西山回来,必然是要离开这里的。” 林易转头看了一眼闰小晴,发现她早已在闰安的怀中熟睡,他深邃的眸子在月色下有些难以看清,就如迷雾一般使人看不透,不过就在此刻里,他的眸中却闪过了一道比之月光还有柔和的皎洁之光。 灯火通明的大坝村依旧安静祥和,点点昏暗的火光升至半空,林易几人幽然的骑着大黑马走进村庄。 祭祀大人没有与他们走一条路,他是经一条田野边上的小道而走,比之这条大道,那条小道的距离无疑会显得更加的短,形同捷径,而且以他那几步成寸的脚步,或许早早到家了也不一定。 林易没有再去联想祭祀大人的事,他只是骑着大黑马朝闰安家中走去,因为他今日整日下来,心中还有一些问题需要去问自己的师姐。 三人两马一同穿过村庄内的鹅卵石街道,马蹄声掷地有声,但并不曾突显出什么急促与杂乱,林易与闰安一同走进破败的小院,然后将座下的良驹拴在梁柱上。 便在这时,林易在走进小院之后,他却没有发现那匹师姐的踏雪白马,所以他很好奇的缄默片刻,眉目有些微锁起来。 按照常理而言,以此刻时分渐晚,师姐就算对大坝村心有好奇,但她也应该在闰安家才是;村面西山不可去,这本是师姐告诉林易的事,而村中南方便只有那座枯山与山洞,再无任何事迹可存。 师姐不可能去那座只有一座大荒台的南面枯山,毕竟那里可没有什么好逗留的,至于北面群山?林易与闰安就刚从那里回来,根本不曾感受到师姐的气息。 于是,林易想了想后也便放下了心中的顾忌,按照师姐的修为,此村根本没有人或物可以威胁到她,所以无论她此刻在外面做什么,林易心中都没有理由去惦记的道理。 林易与闰安一同走近柴火的屋内,瞧见此刻的姥姥正在做饭,姥姥苍老的背影孤寂而萧瑟,此刻在她手上正切着一盆土豆;姥姥切土豆的动作很缓慢,就像祭祀大人行走的脚步一样,只不过祭祀大人可以做到踏步成寸,可她却是不能,因为她是真的因岁月不饶人而变得手脚不显利索,更没有祭祀大人那么充满神秘感。 姥姥是一位真正的长寿老人,年过九旬,眼看着就要临近百岁,足矣受到林易这些年轻一辈的人敬仰,所以林易看着姥姥夜以继日的忙着家务,心中不免也是想到了自己前生的那位姥姥。 同样都是姥姥一辈的老者,甚至在林易的思想中,倘若他前世的姥姥现今都还未曾逝世的话,那么她的年龄也与眼前这位姥姥相差无几,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眼前这位姥姥临近百岁还能夜以继日的动手下厨,为窘迫的家庭减少一分压力。 …… …… 第一百七十二章 无尸丧礼 林易的目光未曾从姥姥的手中移开过,他看着眼前这名百岁姥姥,心中的情绪便骤然被其带起,恍惚间看到了自己的姥姥。 于是,他缓步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好心说道:“姥姥,不如就让小子帮您切土豆吧!” 姥姥深知他出于好心要来帮忙,也自知自己早已老眼昏花,故儿切土豆的速度实在有些缓慢,所以她轻声地笑了笑后,便放下了手中那把锈迹斑斑的菜刀,口中说道:“少年有心了,老朽多谢。” “姥姥勿要客气,我既然来到您家,这些事情让小子来做,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林易面带笑意,他举起木板上的菜刀,然后左手握住一颗颗的干净的土豆,开始将土豆像姥姥那样切成一丝一丝。 刀起利落,林易切土豆的速度出奇的快,不到片刻时间,他便将所有的土豆切成了条丝状,他看着菜板上的土豆丝,心中感慨万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其实他自小都曾烧过伙食。 在林易的前世,他自小上学回家便要自烧伙食,因为他的父母整日忙于工作,而他的姥姥又太过苍老,甚至说的严峻些,是他从小烧菜煮饭给家里的人吃。而在转世来到这里后,他与子离一同长大,十岁便要进山打猎。 打猎的日子很苦,而且充满了危险,如果碰到些獐子类的小型猎物也便罢了,毕竟以他们二人之力,但凡只要设下了圈套几乎都能将獐子擒住,但事情总有意外,就比如在林易十三岁那年,他深切记得自己当时与子离遇到了一头猛虎。 那是一头高达将近两米的猛虎,双目威光齐射,震慑四方,浑身长有金色毛发,与其前世动物园见到的老虎全然不同,而且林易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觅食已久,但却一无所获的凶性与不耐之色。 老虎饥饿久了,无论见到什么生物都会目露凶光,各何况是两位年少的少年? 所以那一次的林易与子离可谓半步踏进了鬼门关,如若不是林易有着比之成人般的记忆与冷静,也许早在那时二人就被那头猛虎当成腹中餐了。 闰安将沉睡过去的闰小晴放到了屋中的床榻上歇息,而后为其盖上了并不厚实的一层被褥,此刻早已盛夏,天气本是逐渐炎热起来,而闰小晴在没有发病的日子里,体质自然也与常人一样,会怕暑热。 闰安在安顿好闰小晴后便走了出来,然而就在他走出屋子的这一刻,视线却正巧看见了林易在切土豆丝,他有些歉意的走进林易身边,然后开口说道:“真是不好意思,竟还让你帮忙切土豆。” 林易听到闰安之语,嘴唇轻掠一笑,回道:“无妨,其实在没有踏入修行之前,我也是个穷困潦倒的乡野小子,至于切菜这种事情,早已习会。” “呵呵,林易倒是说笑了,既然你已把土豆丝切好,姥姥应该会将其放入米中一同煲饭,那我先去鸡圈抓两只公鸡杀了,今晚我说过要教你烧烤的,况且我也有几个月不曾吃自己的秘酱,嘴中馋的很啊!” 林易听到闰安独自乍舌,顿时又是爽朗一笑,他将菜板中的土豆放入那只盛有米汤的瓷罐里,随之说道:“你且先忙就是,我来帮姥姥煮饭便好。” 闰安闻言,心想不由感到自己这位兄弟可真是个善良之人,于是在其道了一声谢后,便走出屋子,向自己家的鸡圈走去。 闰安走到自家的鸡圈前,然后伸手弯腰向鸡堆中抓去,鸡圈中的公鸡们似乎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杀意,因此各自嘴中都是啼鸣大叫,向鸡圈的后方飞奔逃跑起来,闰安伸手抓了许些时间,终于双手都擒住了一只健壮的大公鸡。 于是,他满脸欢乐的提着大公鸡就要前去斩杀。 小院之中星光点点,月辉如似长虹落下,两匹骏马各自都被拴在结实的梁柱上,不得离开,闰安手中提着两只尚且大叫的大公鸡,就欲将其带到后院斩杀拔毛,然而便在此刻,他小院周围的篱笆外却突然匆匆走来了一人。 这人是大巴村中的村民,他也是闰安以前很是交好的人,此人走到篱笆之外,正巧看见了闰安手中提鸡就欲转身离去,他急忙喊道:“闰安莫走!” 闰安听闻有人叫唤自己,故儿之下脚步好奇相望,他看见了月辉下的人影从院门中走近,他更是在银辉之下认出了来人,所以他满是好奇的看着眼前这名男子,有些好奇问道:“闰辛?” “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可有什么事?” 闰辛见到闰安转身,匆忙下不禁又加快了脚步,他匆匆忙忙的走进闰安家的小院,随之看着眼前提鸡闰安先是一愣神,随即便开口说道:“闰安,大事不好了,我家哥哥昨日在山中不见了,现在嫂子都已在床榻上哭的昏死过去,我叔正准备给我哥哥做无尸丧礼,想要请你过去帮忙。” “什么,你说闰哥在山中不见了?”闰安面对这突然起来的消息,老实巴交的脸上骤然惊骇失色,他看着眼前这名自己相交甚好的闰辛,接着说道:“他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如何能够在山中突然消失,你们可曾去山里找过?” “都找过了,我叔昨日带着家眷一同前去东山找了一夜,可就是找不到哥哥的身影,我想哥哥此番真的是凶多吉少了,哎,我可怜的哥啊,他甚至都还未来的及与嫂嫂成婚,此番便又悄然不见,真是……” 闰辛没有说完,心中便伤心欲绝,两道清泪自其眼角流淌而出。 闰安看着眼前这名比自身还要年长许多的闰辛,心中知晓他们哥俩间的关系,所以不由满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他将手中的大公鸡重新放回的鸡圈,然后转过身子对闰辛说道:“先莫要伤心了,你且稍等我片刻,我去与兄弟说声便随你一同前去帮你哥哥处理后事。” 闰安说完,不待闰辛再开口说话便进了屋子,他走进屋子走到了林易旁边,脸上的神情则变得满是尴尬与难看,随即有些歉意说道:“林易,今晚事情有变,我村一人昨日从山上失踪了,现在他家人要我前去帮忙,烧烤之事只能放在日后了。” 林易闻言,点了点头,但其脸上却并未出现什么变化,他平静地看了一眼屋外的闰辛,随之缓缓说道:“理应如此,不如我便随你一同前去看看吧。” …… …… 第一百七十三章 逆光 闰安听闻林易要与自己一同前往丧礼之所,先是脸上一愣神,随之便又轻露了一丝笑意。 愣神是因为对方的提议有些太过突然,毕竟对于丧礼这种事情,实在不好让一个毫无亲戚关系的外人参与,故儿闰安之前满面都是尴尬,而之后的笑意显然是因对方愿意不忌这是丧礼,选择一同前往。 林易看到了闰安脸上的表情变化,满不在乎的继续说道:“好了,我们走吧,别让院子里的人好生难等。” 闰安闻言,满是感激说道:“说的在理,那我们便走吧。” 二人跨步走出只有柴火燃烧的漆黑屋子,而在闰安与林易走到院子后,前者又与闰辛寒暄介绍了几句,随之三人便走出了院中篱笆,朝村中遥遥走去。 今晚的大坝村有些喧闹,或者说自从村中出了些大事之后,人们便会纷纷走出房屋,然后朝事发的地方而去。 闰辛的家靠村口,而在出了村口后便是东面那条小道,因此,闰辛的家与闰安家就有了一些距离,当然,以他们那种急匆匆的脚步,再远的距离也会缩短无数的时间,所以在一顿饭都不到的时间后,三人便已来到了满是人群嘈杂的闰辛家。 如果说此刻三人之中谁的心情最差,那么无疑是前来邀请闰安的闰辛,但若是要说到水的心情最好奇,那自然是林易无疑,因为他虽然在路上听到了闰辛的详细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他总觉得这件事情实在太过荒唐离谱。 一个好好的活人自东山中消失了? 更为奇异的是他先前还有一名同伴在一起,只在晚霞飘荡的一个时辰内消失了? 林易心头充满了疑惑,那事对这件事情的疑惑,只不过他并没有严明出来,毕竟他本就是刚到大坝村的外人,也不想随随便便参与到事情当中,而且若是调查起事情来又得罪了人的话,岂不自找苦吃,并惹得一身臊气? 他不曾吃的那般空闲,他更不会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所以他在随着闰安一同进入到闰辛的家后,便沉默不语,只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这一切。 大坝村的人数自古以来便不多,每家每户几乎都只有一个小孩,如此繁衍生息,如此循环渐进,便造就了现在这个整村都不过百户的现状。 因为人数有限,这里的人们闭眼都能认出对方是谁,故儿即便林易以沉默者的身份站在闰安旁边,但终究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比如那名曾经在林易进入村庄之时,便前去向祭祀大人告状的健壮男子。 男子名为闰无声,是个农夫无疑,但他的身份却是比之闰安闰辛阿牛,乃至那早已消失的闰哥都要来的重要,因为闰无声是下一代祭祀的候选人。 这一代的祭祀大人已经年过百岁,整个人望去便如骷髅一般,苍老无比,林易见过此村的祭祀大人,所以很明白对方年数已是不多,只不过他并不知晓远处正盯着自己看的男子是村中下一代的祭祀候选人。 祭祀是谁,这个问题对于大坝村的居民而言很重要,因为他们选村长都没有这般认真,只是对一个来这里只为复骨的修行者来说,他根本不在乎祭祀享有什么样的好处与地位,林易是那个来到大坝村复骨的修行者,所以他一心期待着一个月后的日子到来,好让自己早些完成复骨一事,早日回到修行界中。 茫茫修行路,未来渺茫如雾,林易不想再浪费过多的世间在游荡中徘徊,他更不会在修行途中轻易言败,但修行终究是修行,又岂是平日里的呼吸吐气那般简单的? 喧闹嘈杂声陆续传来,闰辛的家早已挤满了村民,林易与闰安难得的找了一个位置站着,殊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们帮忙。 闰安的脸色一直不好,不知是因为担忧失踪的闰哥之事,还是因此地堆积太多的人,故儿被院中的热气闷热的有些难受,他满是担忧的抬头向屋中望去,时不时搓着手心里的汗液。 林易身在闰安旁边,安静的就如一座木雕,俊秀的面容依旧秀气,深邃的目光直视过往人群,一道女子的哭泣声从屋中传来,响在满是叫喊的无数声音中,林易是修行者,所以清晰的听到了这道模糊又被扭曲的声音。 声音是红花的声音,她从东山回来后便一直昏迷到现在,她躺在拿上崭新的绣花木床上,红着的双眼泪滴如同大河流淌,看起来悲泣而伤心。 闰安没有听到红花的声音,因为哭泣声本是虚弱无比,而且周围又有那么多的村民喧闹开口,但便在此时,林易却突然伸手拍了拍闰安的后背,随之说道:“我们是不是先离开这里,好象也没有什么值得我们帮忙的,而且就依你此刻的状况,根本连进屋的路都没有。” 闰安听到林易开口,皱眉微微缄默片刻,于是他点了点头便率先向大门走去。 走出闰辛的家后,林易便跟着闰安一同来到了小院,小院上依旧人数满满,有扛桌椅的男子,也有洗着餐盘瓷罐的大婶,他们为丧礼在做着准备,想必明日便是闰哥的正式丧礼之日。 林易轻声叹了一口,然后目光随意的看向月色如墨的半空,夜空之上依旧群星璀璨,然而便是这样的一个夜,他却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自己的师姐去了哪里? 她有没有回闰安的家? 她知不知道自己身在闰辛的家? 三个问题接踵而至,悄然闪过林易的心中,他就欲转头向闰安暂且告别,然而便在他收回目光的那一刻,东山那暗沉如凶兽盘踞的茫茫大山中,却忽然升起一道银光。 这是一道精纯到极致的银光,更是一道逆光。 银光像一道自地面生长而起的光柱,光柱直面射向璀璨的星宇,像是要直穿苍穹,让月光失色,让星辰变得黯淡。 林易看见了这道银光的出现,所以他亦然感受到了那股熟悉感,只是心中却再也无法平复下来。 …… …… 第一百七十四章 黑夜无声,骑马赴东山 那道银光之中充斥师姐的气息,而且强大到不可力敌,就如月亮里向所散发出的光线,蓦然间像是一道长虹般照亮了整个黑夜。 大坝村内,此刻一片通明光亮。 无数的村民遥望星空,他们不是去看那些像是垂挂在夜空中的渺小闪星,他们亦然不是要看那早已如似银盘般银光闪闪的月亮,此刻吸引它们的只是那一道如似长虹般的升天银光。 银光像是一道从地面飞向天空流星,速度快的难以用肉眼看清,它的光亮比之月光更加猛烈,仿若将此刻的黑夜都幻化成了白昼,让躲在黑暗中的无数生物见此都要畏惧胆颤。 林易静静地注视着这道银光冲天而起,看着它直射向星空,惊叹之余不禁又心神变得骇然失色,他知道这道气息肯定是师姐的气息,只是他不明白对方此刻到底是什么情况,况且以对方那冰冷低调的性子,为何又要制造出如此声势骇人的大场面。 片刻之后,夜空中的那束银光开始退怯,像是流星划过的刹那之后,直接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便在这时,林易收回了目光,他听着周围传来阵阵惊叹声,又听到人们在各自揣测那银光后的现象;有人说那是神灵的一道神光,有人说那是东山上的某位圣灵所散发出的神光,而直到许久后,又人说闰哥的失踪会不会和这道银光有关? 林易自然深知银光与闰哥毫无半点干系,所以他便转头看向闰安,开口问道:“闰安,不知东山上可有什么古老遗迹存在?” 闰安闻言,细细回想着自己曾经是否去过东山,然而他身患健忘之症多年,又哪里能够想起以前那些琐碎的事,所以他便有些不确定道:“不知你说的古老遗迹为何种模样?是否就如南面枯山那种洞穴?” 林易闻言,凝重着脸色微微点了点,闰安见此这才继续说道:“其实我对东山的印象并不是太深,我想应该没有这种地方的,毕竟大坝村就那么点大,不如我让闰辛来与你说吧,毕竟他对村中的实物必要我深切的多。” “那就先行谢过!” 闰安转身离去,没入那满是凌乱的人影大当中,此时此刻,无论是小院还是闰辛家中的人们都心神沸腾,他们各自议论着先前那道银光的故事,似乎想要通过大伙齐聚的意见得到什么辛密。 片刻之后,小院中的人们依旧吵闹宣扬,但前去唤闰辛的闰安却走了回来。 闰安带来了闰辛,因此林易向其示了示好,但就在此刻,林易还看见了一名中年男子随二人一同走来。 这是一名年过不惑的中年男人,林易不识这名男子,但若是师姐在此的话,她一定会认出此人正是红花的叔叔,也便是闰辛的叔叔。 闰辛的叔叔叫闰天行,他是大坝村村长的儿子,也是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代村长的人。闰天行为人很正直,在村民里的印象本是十分好,而且他平日里经常助人为乐,故儿此刻在百忙之中也抽了许些时间来到这里。 林易是村中的外来之客,对村中事情不了解本是正常,闰天行见到闰安来找自己的侄子询问东山之事,而后又得知对方是为这位外来之客而问,所以他自认自己作为东道主,应该在此刻站出来为其做些解答。 闰天行来到眼前的林易,发现对方是一名年少的驼子,心中不免有些惊愕。 林易几步移到三人的面前,看见闰天行是一名沉稳的中年男子,心中平静如水,不动声色。 林易平静地看着眼前这名被村民寄予希望的领头者,微微示好后便客气说道:“小生因私事请先生来,实在冒昧,还望先生见谅。” 闰天行见到对方示好,心中暗道对方果真见多识广,甚至连平时的礼仪也做的这般完好,于是他也好意的示了示好,随之说道:“小兄弟无需多礼,你即已来到我村,便是我村内的宾客,我能为你解答事情,本就是分内之事。” 闰天行说完,林易抱拳敬了一礼,所以闰天行接着说道:“据闰安说,小兄弟此番是要问关于东山上的事?” 林易点了点头。 “东山上并无小兄弟口中的什么遗迹,那里只是一片繁杂的丛林,里面树木苍天,绿藤遍野,人们愈发往里面走,便愈发觉得里边原始而难觅其路,而且我们前往东山,不过都是为寻找一些猎物野果吃罢了。” “仅此而已?” 闰天行面对眼前这名少年的疑问,肯定回道:“仅此而已!” “那为何你的侄儿能突然消失在了东山之内?” “哎,此事我也觉得很是奇异,但根本阿牛言论,我侄儿确确实实是消失在了东山之内,而且我等前去寻找了一日一夜,但就是找不到半点痕迹的存在啊。”闰天行有些恼怒,叹气连连,他微顿了一口气,又像是忽然间想起什么了,随之双眼看着眼前这名驼子少年,口中疑问说道:“对了,早上我等从东山出来,正好瞧见一位姑娘骑着坐骑往东山而去,不知小兄弟可是识得此女?” 林易听到闰天行的疑问,蹙了蹙眉反问说道:“先生说的可是身着白衣束装,脸上蒙有白纱,其座下良驹更为白色的女子?” 闰天行回道:“正是此人。” “他是我的师姐,此刻应该还在山中。” “什么?那位年轻的姑娘还在东山之中?”闰天行突然大声失色,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看着眼前这名驼子少年,接着说道:“小兄弟快速速前往东山寻找那位姑娘吧,不然她可就与我侄儿一样没了。” “先生此言何解?” 林易很好奇对方为何会这般说,但他深知师姐的修为已经足矣不惧这里的任何事物,所以便一心没有前去寻找的意思,然而,此刻他在听到闰天行的话语后,不禁又有些动摇起来。 “东山虽说只是繁叶茂盛之地,但里面的森林原始至极,若是小兄弟的师姐走的太深,走到连我们都不曾去过的地方话,那么在下也不敢确定里面到底存在着什么啊,为了保险起见,我劝小兄弟还是趁早前去寻找吧,毕竟她一个姑娘家,又哪里受得住黑夜里的阴暗之气!” 闰天行说完,摇摇头转身离去。 林易见此,微微静下心来缄默不语,他转头看了一眼那银光消失的地方,发现师姐处在的位置果真与村庄相隔甚远,只怕距离山的外围也不下十里路程。 “看来我应该前往东山看看。” 林易确定下自己的想法,然后便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这声口哨代表着一个暗号,那是他与大黑马之间的暗号,而且无论此刻的他身在村落的东口处,还是他距离大黑马有着多么的遥远,但凡只要两者之间还身处在五里之内,那么大黑马都能感应到他的呼叫。 一声高昂的马蹄声从闰安家的小院里响起,大黑马毫不费力的挣脱了那根拴住它的梁柱,它朝那道呼叫自己的方向快速奔驰而去,看起来充满了灵性。 林易见那只在瞬息之间便寻觅而来的大黑马,心中不由有些高兴,虽然他深知眼前这厮虽然很骄傲与强势,但其终归是一匹难见的骏马。于是,林易一跃而上了大黑马的马背,然后转头看着闰安说道:“闰安,我去东山接应师姐,你便不用跟来了。” 闰安闻言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不待他开口,骑乘于马背的林易却早已骑着大黑马消失在了大坝村的东口黑夜之中。 直朝东山奔赴而去。 …… …… 第一百七十五章 执着少年,马踏静夜 黑夜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纱布遮颜住明亮天空,繁星更如纱布下无数只闪耀着的萤火虫,一道黑色的身影从银光普照的月辉下疾驰而过,掀起了道上的黄土漫天飞扬。 一股猛烈的劲风随黑影飞过而起,震得道边两岸生在在天地里的稻穗作物一阵摇晃,黄土直接粘合在那些稻穗细叶中,半响过去都不曾落下。 耳边响起地大风犹如惊涛作祟,林易骑乘在大黑马的马背上,他深邃的双目直视远方,黑色的长发不断向后扯去,像是层层波浪摇动。 大黑马健壮的四蹄踏在黄土道上,发出一声声战鼓般的马蹄声,在它宽阔的胯间,四蹄完美的前后挪动着,一条条曲线构成的块面美感从它侧身渐露,哪怕是其背上此刻正载着林易,它的奔驰速度亦然快若闪电,便如乌光掠过。 村口的那颗古老松树像是一道利剑倒立在天地间,不被夜风吹动,像是固定的一颗死树。 便是这样一颗在夜间都无动于衷的松树底下,此刻正烛火明天,香火燃起。 林易从大坝村骑马而出,速度快的难以想象,然而就在他将要奔驰至山口时,他在老远的地方便瞧见了这颗古松的存在。 古松下有烛火,则意味着哪里有人来过,林易满是好奇的看着前方,看着那里被火光点起的古松低下,随之两腿轻踢大黑马的腹间,催使着座下的良驹更加飞快奔驰起来。 一阵暴风雨般的踢踏声从黄泥道上响起,大黑马的奔跑速度真如电光火石,不到多久时间,它便载着林易从大坝村临近了村口古松。 古松树下,两位男子正烧着手头的冥纸,他们是闰辛家的亲戚,此刻来此更是只为村中这颗古老的圣树祭灵。 每每到村中有丧礼举行时,人们便少不了要来古松树下,这种祭灵是大坝村独有的一种祭祀形式,不同于外面的世间;林易不习惯这里的祭祀形式,当然也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深入学习与探究,他只是骑着大黑马路过此地,但却依旧让大黑马止步停了下来。 两名男子听到了雨点垂落般急缓的踏步声,故儿很是好奇的暂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们转头看见一只健壮高大的黑溜溜的神兽临近自己,下意识的便是一惊吓,但就在他们将目光移至神兽马背,这才发现上面坐有一俊秀的少年。 少年不是本村人,这是两名男子的第一感觉,他们静静看着马背上的林易,彼此间有些不知所然的相视一眼。 林易看着他们好奇,心中知晓对方的好奇,故儿他微微一笑说道:“二位这么晚了,为何还在古松树下烧纸?” 二人闻言,眉头微蹙,他们沉思了片刻,其中一人便开口说道:“少年是外来人吧?其实这不过是我们村中的一个习俗,少年莫要见怪不怪,不过你好奇也是正常的。” 那人说完,淡然一笑,随即他又无比认真的看了一眼马上的林易,接着轮到他好奇说道:“少年这么晚了,殊不知又来此地作甚?这里属于村中的荒郊野外,可是经常有野兽出没,我看你年纪轻轻可是斗不过那些野兽啊,你还是快快回村吧。” 林易听到对方好意劝解,便是微笑一声,他说道:“我来此地是想进入山中寻人,不过我并不知山口在于何处,若是二位知晓,还望告之,小生不胜感激!” 说完客套话,林易便又是抱拳一拘礼。 二人先前是为林易而好奇,但此刻却是为他变得十分惊异,他们仔细地看了一看那嘴角轻挂笑意的少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当下便又满是错愕的相视一眼,随之那名不曾开口的男子说道:“少年可别说笑了,现在天色这般晚了,你还要带着座下神兽一同进入东山寻人?” “以我之见,少年此番可是不寻也罢啊,况且昨夜天行哥早已带着子嗣们去寻过闰哥,可他们这么多人寻了一日一夜都不曾寻到,你又如何能够寻到?” 不是他们不信眼前的少年,只是他们如何也想不到眼前的少年根本是非常人,而且他们本是对晚间的东山十分忌惮,如果不是有两人相伴来到古松下祭灵,任何一人都不敢在暮色落下后来到这边。 林易听到对方的质疑,没有任何恼怒与生气,对方之所以会认为自己在做无用之事,那本是因为他们看不透自己,所以他再次一笑,说道:“二位无需为小生担忧,你们只可告我东山入口便好了,我不会做无用的事情。” “哎,少年何必执着呢。”一名男子轻摇头颅,嘴中连连叹气,他看着马背上的林易脸色平静,信心十足,心中知晓对方铁了心是要进入东山,于是他便再次开口说道:“少年若真要这般做,你便向前再直行一里路,到时你只要看见山口处有块巨大石块的话,那巨石后方便是东山的入口了。” 林易闻言,再次感激一拘礼,随之说道:“多谢阁下好心告之,小生告辞了!” “哎,少年多加保重,东山中野兽种类繁多,不乏缺乏狼虎,你若遇到猛虎出现,记得速速望村中退回,不然很有可能被其攻击啊。” “嗯,多谢阁下告之,小生会多加注意的。” 话音渐落,余音袅袅,一窜响动的马蹄声响起,带着一道眨眼便消失的速度,林易骑着大黑马便直接离开了古松之下。 二人看着眼前那名少年来去在瞬息之间,不由又是骇然震惊,但就在许些时间之后,他们在烧完了村中带来所余下的为数不多的冥纸,便起身转头看了一眼那黑色如幕的茫茫东山,随之轻叹说道:“希望圣树也能保佑这位少年平安回来吧,不然寻不到闰哥且又丢了性命的话,可就得不偿失了。” “少年心存善念,必然能够得到圣树的庇护,而他也一定会在东山之中化险为夷,成功回来的。” …… ……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夜游 当一切声音都从黑色中寂静下来时,整个墨色的天地便会死气沉沉。 古松下的香火依旧飘渺燃着,白色的蜡烛看似已经烧完了一半,但烛芯里的金色火焰却愈发明亮起来,仿佛一道精纯的炙烈阳光。 一阵稍显猛烈的夜风突然拂过,拂动着那滋滋燃烧着的烛火,火焰被夜风吹的摇曳颤抖起来,看似就要在风势中临近熄灭,然而大风却依旧没能将火焰那耐力旺盛的烛火吹灭,因此那早已被吹的歪斜过去的火焰便再次热烈燃起,从幼小的火苗变成熊熊烛火,继续点亮着古松周边上的光明。 迎面拂过的夜风吹动了烛火摇曳,但却没有吹动古松枝叶的颤动,哪怕一点一丝都没有,仿若这颗古松便由某位石匠所用钉锤石砌而成一般。 古松无比坚固,难以被夜风撼动,充满了神秘感。 林易骑着大黑马一路向东,按照先前古松树下的那两人提示而行,一里的路程对于大黑马来说,不过只是片刻之间便能抵达的事情,所以此时此刻,林易在大黑马的背上已经看到了那块巨大的石头。 石头在月辉下有些闪亮,故儿也照出了上面被石刻而成的字迹,字迹是现代文明的字体,看得出是大坝村的村民为之,所以林易并未多少纠结于石块字面上的意思,直接便骑着大黑马朝那满是幽森的东山之中行去。 大黑马浑身漆黑,连蹄子都是黑的,但它墨色的眸子却被月光照的栩栩生辉,看起来充满精神力。 一人一马驶向东山林间,林间里面漆黑无比,只有丝丝微弱的月光从茂密的林叶缝隙射落而下,但这些光丝并未使林中的夜色明亮半分。 林易满是好奇的看着林间的一切,他身为弓结期修行者,其实早已可以做到在黑夜中行走于毫无阻碍,而且在这段时间的赶路与紧迫厮杀中,他更是亲眼见到了师姐的那几次出手,故儿心有感悟,体内的修为再次提高了许多。 这种提高是潜移默化的提高,并非是靠不断的吸纳天地之气而积累的修为,因为这都是心灵感悟而成,机遇可谓难得而又不可求之。 虽然他此时尚且不能触及到储界期的修为会如何,但他至少又与储界期临近了一小步,而这一小步,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简简单单,但修行讲究的便是契机与悟性,如果没有极好的契机与悟性,哪怕是这一小步都会困惑很久。 在修行界中,人们都知道弓结期为修行的第一道坎,因为那是初入修行的坎;而后便是五境,五境也是一道坎,而且是无比重要的一道大坎;那可是大修行者的一道坎,如果修行者们无法逾越,那便一生都只能仰望于他人,早早坐化于世间。 人们求生的意识总是无比坚强的,谁都不想早早死去,所以人们渴望让自己变得强大,因为修行便是在昊天下走出自己的道,甚至最终脱离开昊天的束缚,好让自己永远的活下去。 然而真的有人能够不死吗? 没有人可以给出这个答案,哪怕是身在寮城墨砚画坊里的常微先生也必然不能为此给出答案;他确实可以做到长生,乃是整个世间最强大的人,苍冥宗主活的也没有他久,同时也没有他那般深不可测的修为,只是这并不能意味着他曾见过不死的人。 世间无比庞大,地貌壮阔无疆,也许有人在面对时间残酷之时会选择轻生,但就在他死过一次但没死成后,那么他一定会再也不想寻死。 前世的林易便是如此,他沉迷于艺术,故儿他的灵魂比之周围的人都要强大,而正因为灵魂的强大,他更能看透现实中的某些因素;比如对人生的绝望,比如对社会的无奈,比如对爱情的死心与失望,又比如对生活的无可再恋。 因此他在每次作画时,都会带着沉重的思想进入画道,然后通过左手握着的调色板里的艳丽色彩,在白纸画卷上描绘出自己的绝望与悲愤,通过右手执笔所勾勒出的一笔一划,使笔尖那些锋利的线条捆住愤怒,从而让所有的愤怒通通都消失在其心底里。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方法让自己心底里的绝望与愤怒得到平缓,林易喜欢用画画代替自己的想法,只不过昊天并不想原谅他的悲观,因此在一场绘画之中夺取了他的生命。 他没死,意识没死,所以才有现在的他,才有比常人更加真爱生命的他。 当然,他前世的身体早在死去后便被送到了火葬场,在他母亲哭成泪人儿的面前烧成了一对白骨粉末,他的父亲也黯然神伤,而现今,他并不知道自己都已逝去将近二十年,不过好在他的坟头依旧崭新如初,而且没有一颗杂草丛生。 林易不知道前世发生了什么,对于他来说,他此时也没有多余的思想去遐想这些,如果他不能尽快走出五境,甚至他连自己的生死之仇都复不了,他不希望自己等到陆小羽那厮也走出五境后才去复仇,因为师姐未曾走出五境就这般强大了,他难以想象五境外的人有多么强大。 “也许五境外的人便如先生那般深若汪洋,难看揣测吧,又或许像师傅与师伯那样让人敬畏,虽然他们在一起总是不断争吵与喧闹,可他们之间的友谊也必然是无比深切的。” 林易不知到何时已经跃下了马背,他只手提缰牵着大黑马在漆黑的林间行走,树丛中的蔓藤到处穿梭,其实不乏有些充满了利刺,所以使其无法再骑乘于马背之上。不然他便会被勾住划伤。 为了减少这些不必要的麻烦,林易只能下马选择步行而走,而随着他逐渐走进林子后,他与师姐一样都发现了里面的树林愈发阴森,而且便在他再次上马骑乘之时,他早已发现此地的树木都如苍天古木,最低都达到了几十米的高度。 “师姐,看来你一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林易意识中的感知像是潮涌一般扩散,他感受到了林间的妖兽存在,但这些妖兽都是低等妖兽,所以不足为惧;他同样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可由于两者间的距离相隔甚远,因此他无法辨认的十分清晰。 只不过就因为这一股的微弱气息,他的脸色却愈发凝重了起来,而座下的大黑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凝重之气,故儿便再次在黑暗中快速奔驰了起来。 快速奔驰的大黑马,形同乌光。 …… …… 第一百七十七章 佳人问境 夜间的森林像是黑色的墨水从昊天中倾倒而下,倒在整个让人们肉眼无法看清的天地间,冰冷而又枯寂。 林易骑着那匹从寮城溪边牧场上买来的大黑马,手提马缰专心致志的在黑夜中奔驰,大黑马不是一般的凡马,所以它不惧这墨色的夜,只是由于森林里面树木葱郁,它虽是不会载着林易一头撞在大树杆上,但其闪电般的速度终究还有了许许影响。 林易心中有些焦急,意识的中那股熟悉感愈发强烈,他目色阴沉的催使着大黑马朝那股气息的方向奔驰,然后自己便如一位暗夜使者一般满眼都是忧虑。 忧虑是因为那股气息的忽强忽弱,师姐此刻必然是遇到了什么问题,所以他心中产生担忧本是在所难免,只不过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师姐到底还有多远。 “师姐也真是,此地距离外围地区至少已有将近十里路,她怎么跑到这杳无人烟之地来了。” 林易心中不断疑问,然而在其没有见到师姐前,他必然是不能回答自己的问题。 时间过去良久,本是半斜着的月光升至正空,而就在月光彻底位于正中之时,东山上那早已生机盎然的森林里,一潭长满白色莲花的幽潭突然水光乍现,银光漫天而起。 轰隆一声! 声势骇然滔天,就如一道在夏季突然而至的暴风雨,幽然的湖水从平静中突然爆发,不仅失去了原本的安逸宁静,更是将潭中的清水四溅而起,震得潭面上的莲花狂飞乱舞,震得漂浮在半空中的莲花直接化为了一股清雅的粉末。 白色粉末飘着清香,上面蕴含了丝丝发亮的银光,就如一颗颗细小的光点飘散。 便在这时,潭水开始从溅起高空中坠落,无数颗细小的水珠倾泻而下,仿若一场盛夏的雨点横扫地面,这些水珠有些落在了那些莲花粉末上,因此便带着这些星光点点直落潭水中。 一阵莲花细雨拂过,声音叮咚畅响,像是阵阵古琴的声音从森林里面散发而开。 银光闪闪的潭面轻微拂动,圈圈微弱的涟漪散发而出,涟漪相互交织平衡,最终化为一抹夏雨后的宁静。 潭水周围,银光璀璨,夜空上的月光垂直于这股潭水,月光更像是一道银柱,隐隐有着数道明亮的光线穿过林叶缝隙,直直射落于那股幽潭中。 哗啦一声! 潭水被银色的月光劈开出一道裂缝,裂缝之下可以看见一名白皙玉肤的娇嫩女子卷缩着身子;在师姐的身上,由于她先前多次入道感悟,体内的力量早已将其那紧裹她私密之处的布缕震得化成了飞灰,因此现今的她瞧见起来,身上不挂寸缕,便如刚刚一块毫无瑕疵的璞玉。 亵衣与那块布缕的飞灰都不知所踪,灰烬不曾飘荡在此刻那满是银光点点的潭水中,就好似就如不翼而飞一般,师姐没有在乎这些,她紧闭着眸子,整个人都被昊天射落的月光拂照而住,她沉寂的脸色看去无比唯美,而且银光更是将其衬托的愈发空灵,充满了圣洁之感。 月华生灵,一阵冰冷的气息从上天直面铺下,像是月空之上存有千年寒冰的气息,冰寒之气直落于天地,直落于那潭早已被其划分成两半的潭水。 于是,寒气开始漫天袭击树木花卉,本是生机盎然的丛林冰雪漫天,那潭宁静清新的潭水顷刻之间化为一块厚实的寒冰,寒冰里面点亮着月辉班的银光,但这些银光显然是从那沉入道境中的师姐所散发出。 师姐微闭双目,像是沉睡在冰湖之下,看去真如一名冰雪中的睡美人。 她的意识感知依旧散发在天地之间,散发于两千米之外,然而这只是她的意识感知,并非是其真正的思想所在。 此时此刻,她的意识已经被破镜所占据一切,不能顾忌远处那些正朝潭水靠拢而开的妖兽,她更不想自己在这等关键时刻被这些无谓的东西所打扰,所以她只是满目超脱现实,完全集于心神在冰潭中入道。 月落而下的寒意依旧不断加剧,寒气将潭水变得冰冻三尺,周围那些因师姐而生长的茂密的青草丛树花卉骤然间被冰雪覆盖,一朵朵雪白的冰花在森林冻结,一颗颗本是嫩绿清脆的树木也化成了一珠珠冰雕而成的冰树。 地面上那高至踏雪白马的青草没有逃过这场冰雪浩劫,所以它们也开始被这股如似寒潮般袭来的寒意冰冻,一根根细如银针的白色冰锥快速在青草尾端凝结,惊艳而让万物失色,它们是此刻冰雪化生后的产物,像是由褐色的土地里生长而出。 踏雪白马依旧静静地站立在远处,它雪白的身躯被远处那白色的冰寒之气逼得有些颤抖,然而无论此刻它在远处有多么的惊愕与恐惧,其墨色的眸子都依旧牢牢的锁定在远处,锁定在它的主人方向。 一阵凌乱的马蹄声从幽暗的森林外围不断响起,踏雪白马对于此声本是极为敏感,所以它抬起自己宽阔的前驱便是一声嘶鸣,声音像是穿透了整片银光璀璨的森林。 大黑马依旧在树林中奔驰着,向前面那充斥着淡淡银光的方向奔去,在其背上的林易依稀脸色凝重,他目光遥望远方,看到了那层银光逐渐明亮起来,然而便在一人一马都将要临近银光漫夜的森林时,他们清晰地听到白马的啼叫。 因为听到了白马的呼叫,所以林易胯下的大黑马便满是高兴,它亦然满是兴奋的嘶鸣一声,丝毫没有顾忌马背上的主人脸色。 两马相互啼叫通灵,但林易的脸色却没有半分松开,他双目注视着远方的银光,口中不禁轻声自语说道:“看来前方便是师姐所在之地了。” 师姐的气息极其强盛,便如严冬里那深入骨髓的冰冷,林易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这股气息铺天盖地,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的向银光世界马踏而去;他的修为没有师姐高,故儿他的气息也是虚弱不如地方,但师姐的意识感知何其强大,甚至就在林易刚刚便要临近白马之时,她便已然知晓了对方的来临。 …… …… (突破五十万大关了,很多人都说写作都有瓶颈,我自然也有,但我都会极其卖力的写出来。大家看到这里,应该知道本书不是瞎写,而且条条是道,所以大家可别忘了收藏。弋念拜谢,晚上还有一章。) 第一百七十八章 破冰,破月光的冰 意识感知下已经知晓自己那位平日里显得十分无耻的师弟自连夜中赶之前来,师姐那颗问境中的冰冷心境不免有了一丝缓和,然而她却根本余力去思考这些,随即便又沉寂在自己的问境之中。 五境的道坎犹如天沟,难以跨之,难以逾越,师姐此刻虽然被水泡引起一丝突破的契机,但随之时间不断过去,她隐隐有些明白自己尚且不到跨越五境的时机。 既然心中都已知晓自己无法抵达五境,那么只能期盼自己早点从入道中恢复,但入道不简单,出道亦是不简单,所以当师姐将感知从远处那一人两马中收回时,她便开始争取自己早点脱离意境,毕竟此刻的她可是身无寸缕,倘若要是自己的这份模样被师弟瞧见,那以后的日子可不得羞死过去? 师姐没有经历世俗情感,就像当初的她会很白痴的问林易什么是爱,她不懂爱,但她知晓自己的身体与男子有很大不同,而且在出妖穴后的这些年来,她更是在她的熏陶下得知了一些男女的之间的差别。 她不是常微先生,她只是师姐在这个师姐上最亲近的人,又或者说,她才是教导师姐真正修行的人。 林易骑车胯下的大黑马不断靠近踏雪白马,白马感受到了大黑马与林易的来临,不禁满是高兴的摇头摆尾;它将自己洁白的头颅高高仰起,其前驱的双蹄更是直接高高抬跃,臀后双腿处的肌肉紧绷在一起,整个魁梧的马身便如人们一样站立。 林易坐于马背之上,双目看着眼前这只平日里也高傲如同明月般的东西,又看着它满是讨好的神情,不由将心中那紧皱的心思微微松缓,他清秀的脸上轻笑,然后目光深邃的望着白马,说道:“你这东西,不是除了我师姐便不屑他人吗,当初我还想将你买下,没想到你这厮竟然只尽忠我的师姐,真是个油盐不进的愚蠢东西。” 踏雪白马听到对方怒喝自己,心中本是高傲的脾气就欲爆发,然而此刻的它实在是有些担心自己的主人,于是便很人性化的吞下了对方口中的苦果,随之将跃起的身子骤然一转,朝那满是冰雪银光覆盖之地嘶鸣了一声。 林易听到了它的嘶鸣,听出了它嘶鸣中的担忧,所以自身也将目光投向了那片寒气渐升的林子里。 那是一片雪白弥漫的林子,到处都有寒气拂动,仿佛就如极北之地的冰川之地,林易目光凝重的看着那道被冰雪冻结的白色树林,然后跃下了大黑马的马背。 并不沉重身子跃下马背,对于大黑马来说不过只是少了一些负担,然而此刻就在林易的双脚踩踏至满是冰冻凝结的青草上时,不由将外围这些本不是很强烈的冰雪踩了一地粉碎。 双脚死死的踩在此刻的草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碎冰声,林易听闻此声,故儿好奇的低下头颅查看,便是这样随意一看,他才发现原来寒意都席卷到了这般远,于是,他放下了自己手中紧握着大黑马身上的马缰,又抚了抚大黑马脖颈上的马鬃,然后以一种嘱咐的口吻对其说道:“好了,你便在此地老实呆着,切莫到处乱跑,此地不同于外界,妖兽可是多如牛毛。” 大黑马闻言,微低头颅吃着冰碎粘合的青草,不知是因为它先前受到了林易的轻缓抚摸觉得很是舒适,还是这种掺杂着碎冰的青草给它带来了一种实在独特的美味,所以它便是很是享受的鸣了一声,以示自己不会乱跑。 林易知道大黑马和常人无异,也知道它知道自己口中语气的轻重,它能够很好的听懂自己在说什么,故儿他便很放心转身离去,走向了那银光漫天的林子。 林子里银光四射,像是里面存在一颗耀眼的月亮,林易刚从大坝村赶到此地,并不知晓这片眼前那道如同城墙一般挡住前景的地方存有一处幽潭,他能很精确的感受到师姐就存在那些银光之中,但他不能以肉眼看穿那层冰树的存在。 他步履满跚的向前走去,全然不顾那些冰冷的寒意扑向自己,这是月光中带来的寒意,深入骨髓,比之严冬时的零下三十度还要寒冷,但林易岂是凡人可比? 况且他早在不可踏足之地时便经过了金色果液相融,根本无惧天下任何冰寒。 师姐的感知一直散发在整片林子间,她知道自己的师弟正不断向自己走进,然而此刻的她根本不能从入道挣脱,因为此刻的她正处于破镜边缘,如果破不开这层困境,那么她此番的契机就将彻底作废,甚至在下一次再面对五境时,其破开的难度就会再次增加数倍。 仅仅只是五境的一道小坎便难如登天,更无人可以在短暂的五年时间就接触到这一步,师姐是个修行界的奇葩,所以她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触摸到五境的那种极高层次,可饶是如此,她终究还是无法彻底接触到五境之外,毕竟修行界将五境归为大修行者的第二道门槛,自然有其一定的道理存在。 这个道理,非是一般道理,只是无尽感悟。 林易的双脚踩踏在白色的冰雪地里,身子不断向那层看似无比厚实的冰墙走去,之前在其脚下的青草尚且柔和娇嫩,然而随着他靠近那道冰墙后,他发现脚下的青草意识坚硬如石,再难被其踩踏磨碎。 白色厚实的冰墙近在咫尺,林易目光静默的注视着这道冰魄之墙,片刻之后,他不仅发现了这道冰墙之底存有无数的绿色丛树,他更是感知到了这股寒意已经将近临近零下五十度。 这是一种极其可怕的冰寒感觉,但凡只要林易呼出一口温气便会瞬间凝结成霜,甚至他若是在此解手,相信他释放出的液体也会顷刻间化为一道冰柱。 林易不惧这些冷到极致的寒意,所以他只是很好奇师姐在冰墙里面到底在做什么,他清秀的面容被银光照的格外清晰,但脸上却难以遮颜三分被寒意铺面后的苍白,而且他朱色的红唇也已被寒意渲的发白,充满病态之色。 于是,林易在静看这道冰墙并缄默沉思许久后,他终于在心中决定要破开此墙,他不想在破冰时造出太多的震动声势,所以他只是抬起了自己的右手食指,然后带着一阵浓郁的金光散发,向冰墙齐涌而去。 …… …… 第一百七十九章 烈火焚尽寒冰 金光是金果刚烈之气,炙热的像是白昼里的炙烈太阳,这也是林易在出了不可踏足之地后第一次使用这种力量,因为他知道自己只有这种力量方能破开这道冰墙。 金瓜落在洁白的并墙上,发出阵阵嗞嗞嗞的声响,像是一枚锋利的钻头在钻开厚实的冰层,而随着这道声音的持续蔓延,眼前的的冰墙显然已经开始融化。 一颗渺小的洞穴从冰墙上显化,无数的冰水开始从这颗小洞中流淌而出,不过多久后,这道冰墙上的洞穴便骤然加剧变化,露出了冰层里面的丛树碧绿清脆的娇嫩树影。丛树为不知名的树,这个大树不算很高大,但就在林易用体内的金果之力破开冰层后,他发现其实树的后方还是树,并看不穿,看不透。 “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这道冰墙实在太厚,紧靠我那体内不多的金果之力融化,根本坚持不了多常时间。” 林易两眼看着第一层的冰墙上出现一个人头般大小的洞口,看着洞口中的冰水不断流淌而出,而后又看了看冰层之内的无尽绿叶,于是伸手前去一掏。 这一掏,依旧是寒冰刺骨的冷意,但他无惧这股冷意,故儿在其带着一股强劲的天地之气轰向冰墙之内时,一阵颤抖的树叶抖动声骤然响起。 涩涩涩! 冰层中的树叶被其体内排涌而出的天地之气震得涩涩颤抖,林易的右手直扫冰层,然而便在他再次往里深了几分后,他的右拳便被一颗坚持的树杆抵挡住。 若是放在平日的正常情况下,一颗大树根本承受不住林易的一拳轰击,毕竟此刻的他也有了弓结期的修为,虽然弓结期在修行界并算不上什么,但也绝不是普通的古树可以抵挡,然而此刻的树杆却实实在在的挡住了他的攻击。 林易没有尽全力的攻打冰层,一是他认为自己既然已经破开了第一层冰,那么第二层应该不会再这般艰难;二是他认为虽然冰层里面长有丛树,但他明显感受到了这颗树木稚嫩无比,甚至一点年代感都没有。 如此娇嫩的小树,若他就要全力出击,岂不可笑? 林易才不会让自己的天地之气过于浪费在此时击大小树的过程中,所以他见自己的宽敞手掌被树杆挡住时,心头一狠便是五指巨力迸发,一把扯住了那颗只有手臂那般粗壮的小树。 小树被对方五指上巨力扯住,顿时便干瘪了进去,像是被一只铁手碾压过一般,留下了五道无比醒目的指印。 咔嚓一声! 林易的五指巨力骤然再次加剧,顿时便将那颗刚生长出的娇嫩小树杆直接扯断,而被扯断后的小树并未出现什么倒塌的现象,它依附在此刻满是冰寒洁白的冰层内,无法挣脱出来。 手中握着那杆被自己生生扯断的小树杆,然后想要将其数尾直接从洞口扯出,可那些树尾却像是死死地粘合在了冰层中,坚韧无比,而且无论由林易怎般扯动,它依稀不曾从冰层之中被扯开。 扯不开树尾,林易蹙了蹙自己剑锋般的秀眉,他微沉下自己苍白的脸色,沉思缄默须后突然嘴角掠过一丝笑意。无人能够看懂他此刻的笑意,但他确实是在笑,虽然苍白脸色下的他看去多少有几分惨淡,但至少比哭要好看的太多。 “如果我能让这颗小树随着金光燃烧,是不是可以借助着火势的威猛,然后将整片被冰层围堵的冰墙都融化?” 心中只是闪过一份异想天开般的妙想,奇思而难以实现,可林易却将自己的右手伸入了那个被其金果融化出的洞穴中;自己的右手再次伸入这个冰冷的洞口,里面依旧是足矣让所有生物都冰冻的麻木寒气,但便在此刻,林易手中里也散发出了无数精纯的天地之气。 碧绿的青光如涌如泉,在林易那如蛛丝般般盘绕的手心里涌出,青光散于冰寒之间,随即便开始四处扩散,这个场景很容易想象,青光便如一杯盛在茶壶中的茶水,而这个茶壶随着人们不小心的碰撞后,便开始从木桌上垂落而下。 林易是刻意的散出天地之气,茶壶是不小心而垂落,两者看起来完全相反,然青光散于冰寒之中与茶壶破碎后的茶水四处飞溅却是一个道理,因为它们都是不受控制的向四处散去,占据着原先被束缚的渺小空间。 因此,此刻的林易散发出了无数青光,那些都是存在他体内并接受他不断淬炼后的精纯之气,它们充满了生命力,像是海纳百川,又如高山流水。 青光拂过里面暗沉的丛树间,又覆盖住了那些被寒冰包裹着的无数冰花,只不过它们却依旧无法从厚实到天衣无缝的冰层中泄漏,林易不希望自己的天地之气在冰层中泄漏,所以他很满意这些青光徘徊在冰层之中。 许久之后,体内的天地之气开始枯竭干涸,林易的意识感知一直锁定在那些如似云雾飘散般天地之气里,他感受到了自己体内的天地之气就要彻底流失完毕,他感受到了此刻那些云雾穿梭在无数的丛树叶与冰花周围,于是他手中开始停止了对天地之气的输出。 停止了体内的天地之气输出,则就意味着他要开始焚烧这些冰层,然而他又能靠什么去点燃这些天地之气呢? 一道熟悉的金色光线从那处洞穴中亮起,从林易那白皙修长的食指中亮起,他惨淡着苍白的脸色,然后咬着牙根让自己手中的金色光线逐渐变得浓郁,直到片息之后,他食指上的那道金光已如无数道太阳光聚集在了一起般,无比璀璨夺目,耀眼异常。 林易满是痛苦的注视自己指间的金光,并未感受到半丝的灼热,但它确实充满炙热,而就在下一刻,金光骤然自凝聚的状态从其指间泼散而开,像是高挂在蔚蓝昊天里的太阳突然炸裂而开,化为了漫天火光。 …… …… 第一百八十章 雪羽落冰河 漫天席卷而开的火光依旧炙烈耀眼,像是明亮到了极致,倘若哪个世俗凡人此刻正视着这些金光,那么他的墨色瞳孔很有可能便在此刻被这些金色的火焰燃起,随之焚烧殆尽,留下两个深坑般的黑洞。 林易是金果容身后的主体,他更是经过金银双果的融合与蕴养,自然无惧这些耀眼的金光,可便在这时,那些散发出的金光却忽然形同海浪拍打礁石一般,猛烈地扑向了那满是天地之气飘荡的丛树冰花之间,随之火光大起,犹如天火万丈。 嚯嚯嚯! 猛烈的火光在那处看似渺小的洞穴中升起一道艳红,林易收回了自己身在洞穴之内的右手,他双眼凝重的注视着被自己挖出的雪坑,又看着里面那些由自己燃起的无尽火焰,突然间觉得这个场景像极了自己当年在帮外婆烧火坑的场景。 金果的火焰猛烈到极致,非是寻常之火可比拟,哪怕是天下间的强大符师都不可能释放出如此妖艳炙烈的火焰,而且它本是来源于阴阳还魂果的力量,堪称是昊天下最强火焰。 这些火焰随着里面飘荡的天地之气而焚烧,像是不需要空气的流动都能燃起,但林易知道这些火焰也需要空气,因为他感受到了烈火气息正源源不断的从那个洞口吸取空气以供继续燃烧。 火焰需要空气维护,但不同于凡火的是它们只需点滴空气即可,因此它们在雪洞之内愈烧愈大,从原本的小型火坑焚烧到一处火山口那般大,又从一处火山口的大小焚烧到一片小型火海,最终变成一片大型火海。 一颗巨大的火球在整片幽暗的东山之中燃烧,这个火球并不像太阳那样是一个圆球,它只是围绕着一潭幽静潭水焚烧,使最外面的那层厚实冰雪都开始融化,融化成冬雪过后被阳光照的自屋檐下落入地面的雪水。 雪水晶莹剔透,闪耀出金色的光,一串一串,一股一股。 点点滴滴的冰水从火海外边融化,顺着自高往下的永恒定律而落,它们落在此刻那洁白如病原的青草上,落在那站在火球之外的林易脚下。 林易看着这些像是小溪一般融化的冰水,深邃的眸子开始渐露一丝轻松,冰层被烈火焚烧的愈发薄弱,冰水便如溪水流淌一般朝四处扩散而开;本是洁白的冰层开始愈发通明起来,像极了一层薄肉的油纸包裹烛光,看去真如一只扩大了百倍有余的大红灯笼。 “奈何冰层太过坚固,我之修为又尚且不足,哎,如果我有师姐那将近五境的修为,哪里需要把自己体内的天地之气搞的这般干涸与枯竭?” 林易满口叹息,心中也是无奈自己的修为实在太差劲。 当然,他不可能准备与自己的师姐去比修为,毕竟他也知晓像师姐形容妖孽的天才修行者,整个世间或许都找不出几个。 他知晓自己有几斤几两,心知肚明,他更知道自己除了比别人多那了几十年的成熟思想与悟性外,其修行潜质便废的像一盘豆腐渣,所以他不可能让自己去追平师姐的修为,因为那简直就如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他只是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到达这个境界,然后近一步靠近自己的师姐境界,但最终到底能不能追上对方,那完全未知的事。 他日夜盼着自己在仇人之前破出五境,然后上山寻对方复弑杀之仇,他的思想是一个成熟男人,而且是见过现代文明,随之又来到修行世界的男人,所以他天生便知道的比别人多,天生便以一个成年的思想开始长大成人,甚至还要带着儿时的玩伴子离一同上山打猎,从无数次的生死徘徊中存活下来。 一次次的历经生死,所以有了他此刻对实力的无尽渴望,虽然他尚且还未被强大实力的诱惑而迷乱心智,但心魔却是不知不觉间在其心中种了下去。 这道心魔正随着他的愤怒与疯狂不断滋生成长,从最开始一颗豆芽菜那般稚嫩到此刻生长在潭边小树那样茂盛健壮,而且其生长的趋势竟如此迅猛,难以想象其速度。 林易不知道自己心中有什么样的心魔滋生,他更无暇顾忌心魔到底是为何物,他只是两眼凝重的看着那些焚烧在那些看似如同薄薄玻璃中的金果火焰,然后全身上下都恢复到一种空灵之境,带着手上所持带着的那窜白骨持珠不断吸收周边的天地之气。 他鼻口一吐一吸,他胸口起伏而缓和。 看似充满了韵律,看似充满了呼吸时的节奏,看似又充满了万物生存之道的规则,看似这便是修行;实则:这便是最简单的修行:吸气与吐纳。 修行于世间,万物皆有道。 道法无拘无束,但无处不在;它们存于雪落天地间,存于高山流落瀑水,存于春雨绵绵有意下,存于夏时惊雷阵阵中;修行不因四季变更而休歇半刻,不因时世轮回更替而停止丝毫,修行无限存在,如似宇宙初生至原始,又如开天辟地到现今。 万物衍化纵生,万物开始领悟自然昊天之道。 于是世间有了生物,有了新生命,有了人类,有了不知何时开始修行的高智慧人类,最后又有了逆昊天而行的大修行者。 林易还不是大修行者,修行界通常认为只有超越弓结期的人才能称之为大修行者,所以师姐是大修行者,朱墨阳是大修行者,唐国良也是大修行者,常微先生更是大修行者,唯独林易自己不是。 他未曾因此而气馁,他未曾因此而丧失修行执念,他曾经于苍冥山峰战败郭成,郭成知死而不输,给予了林易莫大的感触与信念,所以他看着这些即将就要被金果火焰所焚尽殆尽的冰层,然后伸出自己那修行的五指,轻轻一点。 便是这一点,那早已薄如蝉翼的冰层便被其五指碎裂而开,因此,冰层化成了无数片碎裂的细小冰片,散落于潭水周边。 冰层尽碎,林易看着那依旧在焚烧丛树的金色火焰,随之秀眉轻皱便将其挥散了去,没有了冰层与火焰的阻挡,银光下的森林也终于显露出了其原本模样,与此同时,他也看见了一潭依旧覆盖在厚实冰层的幽潭。 幽潭寒意如潮,又如一块宝镜,栩栩生辉。 林易好奇的伸头看了看这股幽潭,却并未发现师姐身影的存在,但便在此刻,他看见了那从天而降的无数月光,这些月光看起来零零碎碎并不完整,就如冬时飘扬的白雪,又如白鹭在天空振翅飞翔如摔落的羽毛,美丽至极。 雪与羽同时落下,凝望自当美轮美奂,它们落在那被金色火焰焚尽的冰河之中,但可叹的是眨眼之间内,尽数凝结成冰。 …… …… 第一百八十一章 月落也,正伤心,却是假戏真做 如果说月光落下便成寒冰,那么世间那么多人感受着月光,都应该被这股寒意冰冻而死才是。 大黑马与踏雪白马静安而立,两马直接相互摩擦着头颅,时不时嘴中轻噫一声,然后大黑马总是会骄傲的一声得瑟,看起来亲密无间。 大坝村里,黑夜依旧笼罩着村庄,然而既是深夜来临,可村中却依旧忙得不可开交,喧闹阵阵。对于村中那本是为数不多的不到百名村民,死去一位便意味着将要少掉一人,从而也会少掉一份该有的喧闹。 闰辛之家,无论是柴火还是烛火,此刻都无比明亮的照着小院与客厅,全村的人民都在此刻为闰哥的丧礼而操劳;有女哭哭啼啼一日两夜,因此红花便又在自己的绣花床榻之上昏死过去。 众人看着红花哭的悲伤,看着她那娇柔的身子像是一夜间瘦了十几斤,又看着她那双哭肿的双眼像是被开水泡太久的白色馒头,村中无论是十几岁的少年少女,还是早已年过四十的妇人都不由心升怜悯,她们同情床榻上那娇柔悲痛的女子,毕竟这种事情,实在难以看口安慰什么。 对于年纪轻轻便丧夫,如果按照某些习俗特俗的民族来说,这样的女子本是会遭到无尽刑罚,然后通过祖归记载的各种残酷手段将其致死,而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这样的女子生来就不吉利,理当以死问罪! 大坝村不是这样的民族,或者说它们这里与世隔绝,本就是与世隔绝之地,十分淳朴珍爱生命。村中不存在这种让人胆寒的习俗惯例,祖归祠堂里也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记载,因此无人会认为红花便是煞女,认为她是个不吉利的存在。 只不过要是村中祭祀与村长皆知有人偷情,那么罪过依旧是无比严重的,毕竟这关系到村中人们往日间的交流与伦理纲常,而且这等不堪入目且不带半点道德的丑事,本就不该出现在完整的生活家庭里,更不该被世间的所有民族给予包容与宽恕。 对于大坝村的村民而言,他们只知道多一人便是多一分热闹的存在,如今闰哥的莫名失踪已是全村人的悲痛,他们自然不愿红花再有半分损伤。 红花哭泣是真,但做戏便是假,而这点除了那身在冰潭中的师姐外,其实并无人可以知晓,哪怕是每日都与她有之来往的闰天行都不知道。 闰天行是她的叔叔,但他并不知道红花此刻的表现是假,他亦然是闰哥的叔叔,所以本能的对这场丧礼所忙的不可开交,他不断忙碌着,为了丧礼的各种习俗而操劳,而随着月落乌啼,随着自家鸡圈里的大公鸡都开始啼叫畅鸣,他心中的顾虑开始越来越多。 那名驼子少年骑马东去,至今一夜未归,就像是被晚间的月色给淹没在了东山里,难道他真的失踪了? 闰天行心有担忧,想着若是连那位少年也失踪了,那么加上自己的侄儿与白衣女子,东山岂不是在几日之内便吞噬了三条人命? 迷山,东山变迷山,东山自此必然无人再敢踏足! 林易身为修行者,自然不可能在山中失踪,所以闰安此刻坐在小院里,满眼都是平静,他抬头看看那将要消散的满月,然后又看向村口那条通向黑暗的黄泥道,脑中不自觉的开始回想起林易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杀人。 那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自己用那把漆黑的切肉刀杀了一名流氓,而后自己便险些惨死于瞬间,但便在这时,林易十分及时的出现在了顾文清的家里,于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开始纷呈乍现。 流氓们血雾弥漫,无论是魁梧还是瘦弱的身体,他们都在刹那之间血肉横飞,也不知被林易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杀死。 闰安没有看到林易出手,更没有看见那些流氓为什么会身体突然爆炸,但在事后的他终于了解到,林易原来是一名强大的修行者。 大坝村没有修行者,但有一名拥有神通的祭祀大人,村中无人看过祭祀大人出过手,更没有人可以看见他手染血腥,哪怕是一只在其身上吸血的蚊虫,他都没有抬手灭杀过。 可便是这样祥和的老者,却得到了全村的人尊重,所以他可以住最好的房子,成为全村里面唯一一名可以不用参加丧礼的人。 祭祀大人从来不参加丧礼,不是他不喜这种悲愤的场景,只是他觉得自己早已年迈苍老,根本不可能像其它年轻的村民那样出什么余力,而且他知道自己的前往会使很多人都开始有所顾忌,丧礼也会因她而增加出很多负面的影响。 既然去之无用,何必执着前往? 所以此刻的祭祀大人依旧待在家里,但不曾就寝,他枯瘦的身体盘膝坐在自家的炕上,身体看去像是没有一丝多余的肥肉,而且其脸上的骨架凹凸极其明显,连一块稍显肥胖的地方都无。 他双目浑浊如污水,像是昏沉的就要睡去,然而只有他自己知晓,其实他一夜不睡都毫无睡意。 临近黎明时分的月光稀落村头,淡薄如沙,朦胧而又使人留恋,美不胜收。 大坝村的人们开始纷纷回家就寝,他们繁忙了一夜,故儿在黎明时必须得休息,不然第二天必然会瞌睡的像一只困虫,但唯独那村中的祭祀大人依旧没有睡,也不知是其老来乏困,还是他今日实在有些忧心过盛。 月华愈发渐淡,深蓝色已经从幽暗的夜色中层层映出,祭祀大人抬头看向木雕窗外的那缕最后的月光,自己那双浑浊的眼睛骤然睁开,顷刻之间如同恢复了精神奕奕的状态,明净如清潭。 片刻之后,祭祀大人的双眼依旧淡淡的看着窗外,看着外面的世界开始向清晨走来,口中便是一声轻叹说道:“月已将落,鸡鸣声起,红花哭泣,假戏真做,何苦,何苦……” 祭祀大人口中轻语说完何苦,然后屋内便又开始沉默安静,只不过就在天际出现鱼肚白之后,但又在深蓝色转为淡蓝色的那一刻之前,一道猛烈的气息却突然从东山中暴虐了出来。 村中宁静祥和,人们感受不到这股气息的突然而至,亦是不能感觉到这股气息的来源是由那名大家都不认识的白衣女子所散发出,可是,人们不知道此事,并不代表祭祀大人也不知道。 所以,最终的结论是祭祀大人清晰感受到了这股气息的传来,因此眼中生威。 …… …… (今天坐了一天车,身体几乎频临崩溃,写的着实吃力,不过弋念可不是随便断更的人,所以第一更送上,晚上还有一更!) 第一百八十二章 白骨,菩提,皆为修行之道 这是一道强劲的气息,像是足矣通天彻地,又如大海翻起的巨浪,好在这股巨浪只以一种气息的形式存在,不曾震得东山坍塌,不曾让一直宁和而平静存在的村庄有所变化。 于是,祭祀大人浑噩的双眼直直看着窗外,蓦然间握起那把自己平日里所携带的拐杖,枯瘦的身体更是从炕上直接站立而起,然后以两大步子便迈出了的自家门外。 祭祀大人仓促来到小院,然后目光紧紧地望向茫茫东山的方向,他的眼睛看不见东山存在,因为他的家本是处于村之西面,临那座不可踏足的龙桥倒是十分之近。 然而便在此时,祭祀大人的双眼却像是看见了东山一般,他感受着从东山上所袭来的那股滔天气息,浑浊的双眼终于再次散发出了两道久违的神芒,随之他的左手第一次扔下了那根弯曲跟随多年的拐杖,以一位高昂的情绪者身份高举双手,口中激动呐喊说道:“真是神明的气息,昊天福佑我村!!” 无人听到祭祀大人此刻的呼喊,因为大坝村中的人们都已去歇息,哪怕是等了一夜的闰安也回了家,但就在此刻,东山上的那道气息却突然像是感受到了祭祀大人的呼喊,所有骤然之间便又冲天而起,弥漫在了整个天地之间。 东山之内,古树苍松而生,碧绿青藤缠绕于林间,地面上有枯叶存在,亦有无数的青草丛生,花卉遍地,看起来可谓真是一片胜景。 便是这样美丽如梦境的绝美之地,却有着两只从未出现过的俊朗良驹站在此地,它们静静地站在这片茂密的森凌里,时不时轻缓摇摆着自己那根如瀑布般垂落的长毛马尾,低垂下了自己那颗高傲的头颅,然后开始满嘴欢乐的啃着地上的无数青草。 青草上面夹带着许许白色的冰雪,但这两匹良驹却丝毫没有因此而影响食欲,它们依旧欢乐而满足的吃着嫩草,嘴中发生一声声的呲呲声,而且好像是由于这些冰雪的添加,使其对青草的满足愈发浓厚。 如此怪异的现象足矣让所有养马的牧人惊异,但大黑马与踏雪白马都非凡品,而且它们可都是林易与师姐当初花了好大一笔银两才买来的良驹。 既然都是良驹,那么口吃雪草也便不足为奇,只不过奇怪的是此刻可正值炎炎夏季,而并非是腊月寒冬;森林树叶茂密,故儿夏时的气温要比外界清凉许多,但它即便再如何清凉,那也绝无可能清凉到出现雪花斑斑,因此现在这种漫地雪草的现象就会显得颇为古怪。 雪草的出现很了然,并不影响事态的发展,既然两匹良驹都不为此感受烦恼,甚至还满是喜欢享受,那么作为它们的主人,林易与师姐自然就更不可能为此而有牵绊,况且之前的雪花会出现,本就是师姐入道时的不经意而为之。 师姐不再潜伏于潭底,潭中的寒冰也早已融化成水,依旧是悠然清新的一潭清水,但潭边的周围却不再碧绿清新,因为那些本是由师姐而生的娇嫩绿化花卉等,此刻早已只剩一片被烈火焚烧余后所剩的灰烬。 林易用体内的金色火焰焚尽了一切,焚化了昨夜的白色寒冰,焚化了那些生机盎然的嫩叶娇树繁花,所以寒冰的融化使潭中的清水愈发积起变多,看似就要满处这片原本的潭边。 林易没有理会这些动荡不安的潭水,他闭目盘膝而坐在幽静的潭边,双手各自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开始吸纳吐气。他不断吸取着那些无处不在飘散于天地林间的天地之气,胸口看起来起伏不定,但却充满了节奏感。 起起落落,大起大落。 鼻间口中都开始吐出那些被其呼吸过后循环而出的浊气。他之所以如此认真的吸纳吐气,结实因为昨夜的他消耗实在巨大,而且两次动用体内的金色火焰,可真是差点要了他的老命。 金色的火焰便是金果的力量,那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认知掌控的力量,如果不是其太过担忧师姐的情况,他也不至于头脑发热使用这种保底般的力量,好在这两次的金火使用也彻底让林易本人开始认知到,他此刻还能坐在潭边悠然活着,那全是由体内的另一种银色力量全力控制。 阴阳还魂果的果子一金一银,哪怕是生长它的小树之叶也是一金一银,林易是经过这种果子复活的人,所以他的身体其实也属于一金一银的状态,只不过他并不知道其实自己的身体早已千变万化,早已脱离凡体之质。 而且他背后的那根椎骨之所以会拱起,实则也有它拱起的道理。 林易闭目吸纳天地之气,像是坐禅时的老僧一般心无旁骛,无数支形同小河一般的天地之气涌向他的身体,涌向戴在他左手上的那窜由白骨组成的持珠之中。 白骨持珠不知由来,它只是存于不可踏足之地的那座破烂宅子里,像是由某位先人留下,但它在感受到周围的天地之气齐涌而至时,便会很自然的散发出许许白光,透出一份邪念般的凉意。 林易感受到了这些凉意,但他无惧与此,毕竟他的体内还有那颗带有庞大纯净佛意的菩提子存在,所以就在两者的相持互补之下,那些被白骨提炼出的精纯之气就可以很好的被其第四节椎骨吸取,然后在第四节椎骨上散发出淡淡的金色之光,威严而又耀眼迷人。 这些金光收敛在他的体内,散发于白骨与菩提之间,像是在其体内开辟出了一个璀璨的金色世界。 无人可以透过他的身体看到这一切,但林易本人的意识可以看见这一切,他沉浸在此刻的修行之中,然后感受着白骨提炼天地之气的加速快感,又感受着菩提为其驱除邪念而使其保持清明的美好效果,不由心中满是高兴。 毕竟能像他这般做到修行事半功倍,可又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人,这个世间可谓真是绝无仅有。 …… ……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五境 林易闭目养息,沉浸在那并不缓慢的吸气吐纳当中,他的身子纹丝不动,依旧像是一位早已沉入佛经大道里的老僧。 在他眼前,潭水清新幽静灵动,而随着清晨时的光亮逐渐升起,隐约可以瞧见正有一道人影倒映在此刻的深潭中。 那是一道白色的身影,安然宁和的漂浮在此刻的潭面上,没有清晰的轮廓线,更没有任何可以看清其面目的地方,好像就如一团只会散发白光的光团,耀眼但却无法直视。 一阵清晨的微风从森林里飘过,淡薄而清新,清风微微掠起了周边那些茂盛生长在古树枝干上的绿叶颤抖,掠起了林易那散落披肩在背的几缕发丝飘动,吹起了那些沉睡在潭水周边的灰烬,同时也掀起了那潭悠然的湖面,使一圈圈淡淡的涟漪逐渐扩散开来。 因为涟漪的突然升起,因为清风的悄然扑面而至,故儿原本安逸洁净到像一面镜子般的湖面开始破碎,它破碎的很有节奏,又或者说它破碎的十分美丽。 涟漪使潭面中的那道白光身影更加模糊,直至完全快速摇晃起来,像是一道道的波浪打过;林易感受到了这股清风拂面,感受到了风中的舒适与清明,耳边听到了涟漪清扩的细微水声,所以他试探性的深吸了一口气。 呼的一声,声音轻缓灵动又空洞,像是没有夹带任何的力量感。 事实上,林易的随意一吸确实没有带有什么力量感,而且他此刻也未曾打开那双深邃的双目去看眼外世界,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胸腹处依旧痛楚难惹,那是过度使用金火后的反噬,故儿他很不自觉的皱了皱眉,闭着眼睛皱了皱眉。 时间缓缓流逝,就如之前那道快速吹过的清风一样远去,直到许久后,满是苍翠暗沉的森林都已恢复了常态之绿,变得清脆而自然,让人有一种身临梦境的错觉。 林易第一次睁开双眼,落入眼帘的便是满世界的碧绿苍翠,除此之外还有那映着多种色彩的潭水;他的眸光乍现在此刻葱郁的森林里,乍现在那如同宝镜一般的潭面上,看似平静而淡然,仿佛比之昊天中的蓝色还要微淡,然而便在下一刻,掠动的潭水却像是突然有了安静止动的趋向。 潭水渐渐停止掠动,那道白色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林易目光宁和的看着那潭依旧存有微微掠动的潭水,然后目光渐渐转为认真,渐渐抬头仰视向上空望去。 此时此刻,停留在碧绿森林的中央半空处,漂浮着一颗巨大的光球,这颗光球外表散着迷人银光,望去便如一轮升华后的巨大玉茧;然而谁若在此见状光球,但凡不要是个傻子都能知道这光球并非是真的玉茧,况且又有谁会相信,世间会存在这般巨大的玉茧? 林易的眼光很认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颗巨大光球在看,光球里面传出阵阵絮乱的气息,像是在其里面有人;实则里面本就有人,故儿他才会这般认真的看,认真到不带一丝戏虐,甚至连眼皮都舍不得一眨。 便是林易这样的认真眼光,半空上的那颗巨大光球像是感受有了丝丝羞怯,于是它便不自觉的开始缓慢转动,带着一阵轻微的旋风转动。旋风缓慢卷起,风势卷动着此刻森林里的树木摇晃,它随着光球转的速度而起,它的力量逐渐变大。 一阵轻微的旋风从林中卷起,林中万叶齐动飘然。 一阵大型的旋风卷起了地面上的无尽枯黄落叶,枯叶瞬间被切成齑粉。 一阵猛烈的飓风开始在宽阔的森林里作祟,手臂粗的树木被其从地底里连根拔起。 一阵如似滔天般的裂风吸扯林中万物,将那潭不知存在了多久的幽然湖水尽数被裂风吸扯而干。 林易萧瑟站立的身躯无法伸直,他的披肩散发早已被空中的那股裂风扯动,然后无论他头上的秀发怎般极速不安的掠动,它们都像是一根根生长在他头上坚韧铁丝,不得脱离甩开。 他无比认真的目光直视半空上的强劲裂风,感受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那些破风声,双眼间只见一道道绿色的虚影没入那道暴虐的裂风里,然后被裂风残忍绞碎,化成漫天的齑粉飘散于天地之间。 “难道她真的要破开五境了?” 林易目光透过那道裂风,看着裂风中央不断转动的光球,感受着光球上传来的气息像是要将自己压入地底,心中便是骇然震惊,有些难以置信。 师姐此刻身在光球之内,故儿他看不清她的存在,然而便在此刻,他却清晰感受到了那种脱离凡尘的气息,虽然这股气息很微淡,但他知道这已是包含了许多的天地规则在里面;毕竟这种气息实在太特殊,非常特殊,特殊到足矣让世间的所有人都要臣服,让那些自以为很牛叉的大修行者都举不起挑战的念头。 林易从苍冥宗至此,没有在常微先生的身上感受到这种气息,但他尚且身还在苍冥宗时,冯远之与常顾胜的身上都带有这种气息;即便他们身上的那种气息依旧不是很强烈,但存有便意味着五境之外,足够让千万修行者敬仰。 师姐是个无比年轻的女子,按照她的说法才修行五年不到,然而便是这样一位五年修行都不到的女子,她却在此刻散发出了五境独有的气息? 惊艳,奇才,天赋异禀…… 牛气,给力,世间无敌…… 这些足矣让所有人羞愧而痴迷的修辞都无法再形容自己这位冰冷若寒冰的师姐,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什么修行天才,至少林易不会认为她是什么修行天才。 在他心里,自己的师姐才是天下间的妖孽,而且是一名真正的大妖。 她比天下人都要奇葩,她让世间人都要遥望感叹;所以林易只是满眼认真的看着半空中的那个巨大光球,看着那些肆意暴虐掠动的气息,然后心中升起强烈的嫉妒羡慕,当然还有恨。 很久以后,裂风的转动开始减弱,但某人的嘴中却是狠狠地骂了一句道:“草泥马勒戈壁,真是变态!” …… …… (今日两则好消息,一是我有了足够时间好好码字,下个月开始很有可能便是万字日更,第二个好消息是前面的章节我都修改过了,接下去不会再出错。所以还是希望大家可以多多支持,最后告诉大家,晚上还有一更!) 第一百八十四章 赤玉佳人,痴于佳人 那道咬牙切齿且响亮到无人能够听懂的谩骂声在森林中渐止,半空中的那颗巨大光球便开始快速减弱转动的趋势,像是突然间泄了力量,裂风开始转化成飓风,飓风又变成一阵大型的旋风,最终变成了一股小型的微风。 微风缓慢吹动,刮起此刻林中那一眼望去早已所剩无几的几片残叶,林易看着这些绿叶被懒散的吹动,顿时有些惊惧的止住了嘴。 便在此时,半空上那转动将近一整夜的光球开始从上空飘落,它朝那潭早已干涸的潭水深坑落去,像是精心计算过一般。 林易看着眼前这个像是巨蛋一般大小的光球变得暗淡无光,看着那道让自己望而生畏的气息从光球中磨灭,然后自己那只难以控制的右手开始捂住嘴巴,心中可谓真是又惊喜又害怕。 光球停落在那潭没有半滴水源的大坑里,缓慢地开始退怯银光,银光从满是翠绿的狼藉森林里开始变得无比虚弱,那颗光球更是首次有了一丝破碎的迹象,林易知道光球之内便是师姐,所以不禁又想到之前谩骂的那句话,心中惊得竟是有些不敢去看对方。 光球依旧散发着银光,只不过这些散发出的银光便如被烈日晒干了的水迹,干了便不再循环而生。 林易满是顾忌与错愕的目睹着这道银色光球破开一道细小的口子,看着口子上的银光浓郁的像是烈火焚烧白纸一般,又看着这些散发出的耀眼银光消散在了天地之间,使周围被其裂风刮得一片絮乱的森林开始充满生机盎然。 一颗颗古树上的破碎绿叶像是重新生长出来,赤壁一般的地面更是青草丛生,无数道鲜嫩的绿意自银光下暴涨而起,林易感受着潭坑里的银色光球传出如此磅礴的生命气息,不由又是一阵惊叹。 他惊叹师姐那冷若寒霜的性子如何会有这般强大的生机,他惊叹这些为何又能使万物横生,而且更让他为之惊叹的是,此刻那早已干涸皱巴巴的潭坑里,竟莫名其妙的有了无数清水从其低下流溢而出。 “潭水之下有泉眼?” “这不可能!”林易震惊之余,出口感叹。 在昨夜到如今,师姐身上所展现出的事迹可谓真是一件比一件奇葩,同时也是他两世为人都不曾见过的情景,所以他只有满心的震惊,难以用词汇去形容的震惊;这种情况很是奇妙,就好比一位乞丐被某家官宦富贵之家轰出大门数次,打断手脚数次,而就在某天夜里,却又被突然那富贵之家的家主邀去主厅做客,奉为上宾一样。 林易不曾做过乞丐,但他是见证一件又一件奇迹发生的人,所以他的心里便如那突然被奉为上宾的乞丐一样,不仅有了难以缓过的惊愕,同时肚里也有那些欲言又止的无尽感慨之意难以道诉。 他木然的看着那潭逐渐升起的潭水,看着光球从那道细小的口子变成一个瓷罐口那般大,最后又变成脸盆口一样大,露出了几缕银白如雪的发丝。 这是一种无比神奇的银发,没有老年之人头上的那种衰老现象,或者说这种银发上所带有的生机比所有人的发丝都要强烈,林易目光死死看着那几缕白发在光球外面飘荡,两只本是错愕的双眼再次惊奇加剧,彻底变成了一副白痴的二/逼模样。 光球消散的越来越快,片刻之后便露出了师姐的半个头颅,她满头银丝飘散,变得完全不同于之前,林易目光呆滞的看着自己身在光球里师姐,心中却不知晓对方为何会出现这般情况。 一只白皙的秀丽耳朵从光球中裸露出来,秀朵如似白玉,耳根处更是散发着点点星光,林易看着这只侧面的秀耳,心中不由自主的开始遐想对方的脸上会不会依旧蒙着白纱? “千万不要再蒙着白纱!”林易在心中不断呢喃祈祷,毕竟他早就想一睹师姐容颜。 之前在寮城时,虽然自己很是强势的说过要亲手摘下对方轻纱,但按照之前师姐散发出五境的气息来看,他要去掀开对方的面纱,十年之内简直便等于天方夜谭;而且就算对方给你十年时间,可林易现在心里也多少开始有些没谱,毕竟五境真的那么好跨越? 林易可不认为自己是个妖孽,他前世是个天才艺术家,今生不过只是一个朴实的打猎娃,这辈子能够走上修行这条道路,对他来说已是十分满足,他根本不敢多想什么其它的虚荣念头,所以他只是满心期待银光散尽后的师姐没有带轻纱,但自己可没想说要去摘了对方的面纱。 银光愈发渐淡,散发的很是迅速,几息时间之后便稀薄如云雾,而在此刻,林易也终于等到了那种梦寐已久的时刻,因为他终于看到了师姐的整个头颅裸露在光球外。 那是一张完美白皙如莲花般的侧脸,眉若柳叶,银发如瀑垂落,高挺的鼻梁精致动人,红唇像是被血液染过,红的妖艳;师姐微闭着眸子,像是沉睡在此刻的光球之中,脸色看去一片宁静柔和。 林易远远的站在潭边之外,颇有些唯唯诺诺的注视着那道自己早已想要看见的佳人,然而他又不敢移动靠近,因为他怕那闭目养神般的师姐突然惊醒过来,然后发现自己正无比猥琐的看着他。 要是被潭中那冰冷无情的师姐看见他再次无耻,或许真会动手也不一定,因此林易自己显然不敢上前查看,他只有胆怯的躲在远处森林里的一颗大树后面,然后满是顾忌的看着那心中极度想看的绝美佳人。 师姐的侧脸很美,从侧面便能看出是个精致的瓜子脸,而且她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肥肉,白皙光滑如玉,脸颊更如巍峨的海岸线一般,林易静静地看着师姐,表现的有些痴迷沉醉,然而就在片刻之后,那道漂浮的银色光球消散更加快速之时,林易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刹那之间,鼻血从某人的鼻孔中狂涌而出,像是一道脱弦的血溅直接喷射在了身前的那颗大树上,染得树皮便是一片殷红。 …… …… 第一百八十五章 偷视一眼羞了心 古树苍天碧绿,骏马低头食草,一阵零零碎碎的绿叶被清风掠过而响,骏马们乐不思蜀的吃着鲜嫩青草。 它们满脸欢乐,怡然自得,且无论哪个角度去看,都显示着此刻的森林里,一片安静宁和而又幽逸。 林易的整个身子依旧躲在那颗古树之后,漆黑干皱的树皮上依旧血迹淋淋,他深邃的眼睛没有半丝污秽,但却充满了错愕与慌张;他用自己的两个手紧紧指捂住鼻子,阻止鼻孔里那两股清泉般的鼻血逆流而出,随之便又带着充满忌惮的眼神看着那潭幽然的潭水。 眼光注视潭水是假,毕竟潭水再清那还是水,看得久了总会倦,但看不倦的是人。 很多人,给他人的第一眼感觉便是良好,但第二眼就会平淡无奇,甚至到第三眼时,则再无半点值得观赏的价值;师姐不是这样的人,她是那种可以给人看一眼便不能自拔的人,她也是越看越好看的人,因此林易此刻才会目不转睛盯着潭中的她看,看着她似乎早已沉浸在闭目沉睡的宁静模样,如痴如梦。 在师姐的身上,浑身的肌肤依稀白皙如玉,更被点点迷人的银辉覆盖着,而且她身上的健康血色都蕴含在了白色的玉肤里面,白里透红。 在之前,光球中的银光散发速度眨眼瞬逝,自打那个细小的口子出现后,林易的目光便满是好奇的锁定在了那个巨大的光球上,而光球先是露出了几缕漂亮的银丝,然后又露出了那侧脸绝美的师姐。 林易很惊异自己师姐的竟这般貌美,他更诧异既然对方都已如此美丽,那又为何还要再用轻纱拂面,不让自己的样貌被世人所见。 “难道是师姐知道自己太美,怕吓到世间人?” 林易站在大树身后,艰难将眼中的视线从师姐身上收回,他回过头来好奇拟心自问,然而这个理由却是连他自己都不能说服,所以他只好缄默了许久后,将自己目光从无礼下的情况中收回。 收回了自己那满是好奇的眼光,林易便转身欲要往森林之外离开,他非是不想再继续偷看师姐那裸露的身体,只是他脑中唯一仅存的一丝理智与道德都在不断说服他,让其开始逐渐远离这片春光乍现的幽幽潭水边。 师姐的身上依旧寸缕不挂,白皙的藕臂平静垂下,她的身子依旧盘坐于那道尚且不曾彻底消失的光球上,双眼却微微闭着,也不知寓意何为。 便是这样的柔美场景,潭水之中依旧银光点点闪耀,光球的散发速度已是将至结尾,而那满是银色的光线不禁又将朝气蓬勃的森林照耀的更加明亮璀璨,当然,璀璨的并不止这生机盎然的大片森林,因为最明亮的存在无疑是那静坐在潭水里的裸/身师姐。 师姐通体透着银光,白皙的肤色便如洞穴一般纯净,在其身前,两座玉/峰依旧高昂耸立,看起来可谓真是美轮美奂,而且玉/峰本是半淹没在那泛起点点涟漪的潭水里,故儿充满了一种神秘诱惑之感。 林易看见了师姐裸露在外的玉色胴/体,所以不知觉的开始喷出鼻血,原来他总以为流鼻血是银屏上才能出现的事,但就在他看见那道围绕在对方身前的完美弧线,他终于开始意识到其实流鼻血在绝美的妖娆身躯下,也很寻常无奇。 林易轻缓地走出了潭边,越走越远,不再回头一刻,他脚下踩着那些斑驳已久的泛黄枯叶,但惊异的是没有发出任何一丝多余的声音,他驼起的背影不断远离着股悠然潭水,远离了着那冒昧如白莲的师姐,然后走近那低头吃着青草的大黑马。 林易走近大黑马的身边,目光早已恢复该有的平静,对于修行之人,轻易触动心境与情绪都不是很好的现象,只不过他先前的表现并不算是什么凡尘俗气,他不过是被突然出现在森林的一道绝美风景而震惊,被那道自己曾幻想过无数次,但却依旧没有猜对的身影而有所动容罢了。 他静静地看着大黑马,大黑马便立马停止了食草的动作,像是此刻间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所想,所以它抬起了自己的高傲头颅,然后那双墨色的眸子更是带着一份呆滞与茫然,静静地回看着自己的主人。 大黑马不动声色的看着林易。 林易平静如水的看着大黑马。 一人一马谁都不曾动作,像是时间也静止了下来,直至又过了许久后,林易这才伸手抚了抚那通体漆黑的大黑马,他口中带着一分叹息轻轻吐露,缓声说道:“你说我这么正直的人,先前离开潭水该是不该?” 被林易用手扶着额前毛发,大黑马很是满足的眨眼享受着,然而就在它听到自己的主人问话时,本是无比通灵性的他蓦然一震身躯,仿佛突然间受到了什么惊吓;于是它骤然抬起自己的头颅,张嘴无比高昂的嘶鸣了一声,瞬间内便恢复了以往的本性,变得无比骄傲。 林易看见大黑马的突然反映,故儿心中也是莫名一怔,不过他与大黑马本是有缘,而且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接触后,他对大黑马的表现也是有足够的了解。 因此就在大黑马那前驱都要抬起之时,林易便忽然伸手安抚下了它的情绪,随之口中笑着说道:“好了好了,我知晓你心中的意思,但她可是我的师姐,我哪里能够那么过分的偷窥她?” 林易厚颜无耻的说到这里,心中却骤然间有了一丝尴尬之意,毕竟他若是真有这般正直老实,为何在之前又会有那般强烈的反映与期待? 当然,对于师姐说自己无耻的事,他心中早已将此事默认为是一种荣耀,因为他深知自己本就很无耻,而且这对他而言并非是什么值得丢脸的事;相反之,某些时候,人要是多了本身存在的点滴无耻,其实会比出手打架更加来的管用。 森林中的两马并未长有人们一样精细敏觉的眼睛,故儿它们也无法在此刻察觉出林易脸上的那抹厚颜无耻痞性,只不过那确实十分无耻的林易,但凡在想到师姐那裸露的身影之刻,他清秀的脸庞亦然开始有些泛红起来。 …… …… 第一百八十六章 清潭中人,娇柔似花 脸上泛红只为残存飘荡在心中的那一丝羞愧,林易看到了师姐裸露的身体,看到了她身前的所有一切,故儿羞怯,其后更是选择了离开。 之所以要离开,那是因为他怕自己忍不住心中的冲动与欲望,每个人都有欲望,有强有烈,有能控制也有不能控制的。 总的而言,人们在行为上的欲望较好控制,这就好比两人在某场争执的情形下,失败者通常都会变得无比愤怒,而且在愤怒的同时,他的思想显然会想尽一切办法的折磨对方,甚至幻想着自己可以亲手将对方杀掉。 林易是个经过二十一世纪教育的人,虽然他的意识已被这个世界的文化占据十之八九,但那些都是他的生活习惯以及说话口吻,故儿其本能的出事手段却没有多大改变。 他会动手杀掉那些对自己有威胁的人,因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他不会面对一位绝美的女子就精/虫上脑,况且潭中的师姐虽是美的不可方物,世间难觅其二,但对方何尝不是一个心狠手辣之辈? 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为了不承受那也不知到底有没有跨出五境的师姐怒火,林易本身既是聪明人,且又身为无比怕死的年轻人,故儿他只好收回自己那双渴望的目光,随即转身离开。 眼里看不到的事,就不会在心中遐想太久,但有些时候昊天就喜欢捉弄人,这就形同刚刚离去的林易一样,因为便在此时,他清晰地听到了源自远处清潭所传来一声的溺水之声。 “师姐溺水了?” 林易听闻哗啦一声,心中便满是好奇错愕,他转头看了一眼那被层层绿浪遮掩的幽潭方向,但却不敢踏脚上前半分;按照他对师姐的认知与熟悉,再以对方那早已深厚无比的修为,就算潜入潭底几日几夜都不成问题,哪里又会在这般狭小的幽潭里溺水? “不可能,决计不可能!”林易脸色不是很好看,他不断摇头自语,脸上一片凝重与怀疑,他看着那片被茂密绿叶遮挡的树叶,然后接着自语说道:“这一定是幻觉,师姐怎么会溺水呢,这必然是陷阱,难道是她先前都已知晓我在大树后面窥视她?” 想到此处,林易便发自内心的打了一个冷颤,毕竟按照师姐那冷漠的性子,说不定还真会将他抓起来一顿教育。 以自己将近四十岁的意识被一位不足二十的女子抓起来教育?这种事情林易显然不会让其发生的,况且他生性狡猾,历世经验丰富,心机可远非对方那纯洁像形同白纸一般的师姐可以比较,所以林易在对方的动静安逸下来后不禁又沉吟了片刻,直到数息时间过去,他忽然有了一种先行逃离的念头。 但他真的能驾驭大黑马逃离而走吗?铁定不能。 “奇怪,师姐的气息竟然在变弱,难道她真的溺水了?”林易心中疑问重重,情况却越来越险恶,使其变得真是颇显进退两难。 他一直用自己的意识感知锁定在师姐身上,他知道对方刚刚破镜,必然是需要花时间去巩固自身修为;因此,他的意识感知也是为了保证师姐可以正常的巩固,而不被其它事物所影响,毕竟这片森林里,妖兽出没本就很是频繁,虽然那些都是弱小的妖兽,但修行最忌惮多余的打搅,哪怕一阵稍稍强烈的清风都不行。 师姐的气息愈发减弱,像是一位将死之人的呼吸开始变得缓缓平息,林易心中感受着这道让其诧异的柔弱气息,故儿心中开始有些忧虑起来。 为了避免心中不悔,为了避免对方真的发生意外,林易心中便忽然在急剧下转变了想法,因此瞬间定下了另一个决定,而这个决定就是他打算前往查看,毕竟若是对方真的出了什么事,再以对方陪同自己前来大坝村复骨的身份,他如何能够对得起自己良心看着她出事? 而且他就算可以过的了自己这关,他回去又该如何向常微先生交代? “不管了,我还是前去查看吧,便是师姐故意引我过去,那也就算为此前的窥视付出点代价好了,况且我林易虽是无耻,可不是无赖,自己做出的事,这点承担的胆量还是有的。” 林易说完,当下便快速踏步向前奔去。 “希望师姐不是真的溺水。”这是他此刻最想说出的话,只不过他没有言明。 林易的脚步速度很快,闪眼之下便穿梭过了林中的大树,快的只剩一道残影,在其身后,大黑马看见自己的主人也有这么一手,当下便满是抱怨的嘶鸣了一声,仿佛在说:“既然你自己都有这么快的速度了,平日里还为何让我当苦力载你满世界的跑?真是可恶的人类不拿骏马当东西。” 林易听到了大黑马的啼叫,但他没有理会这厮的无理取闹,他一心的想法此时都牵系在师姐那不断减弱的气息上,哪里还能有闲情去听大黑马抱怨? 所以就在几息时间后,他便又靠近了潭水周边;只不过此番的他,却不再遮遮掩掩的躲藏于大树身后,因为他是迎着正面并光明正大的来到了潭水之边,但就在他彻底靠近潭边时,他才发现水中的师姐早已整个人都沉入了潭底,像是被淹死了过去。 林易满眼惊讶的看着潭水,心头便如被惊雷劈过一般震惊,随之大叫一声说道:“师姐!你怎么了,师弟来救你啦!” 声势响亮,形同惊雷响起,震得林间百鸟飞起。 当然,这也不能怪林易嗓门大,毕竟遇见这种情景,即便以冷静著称的他也开始有些举手无措,甚至他都已忘记自己还是一名弓结期的修行者,可以直接用天地之气去救师姐,所以他便不顾一切的跳到了幽潭之中,快速向清澈的潭水中央行去。 林易快速在潭水中行走,潭水渐渐开始淹没到他的上躯,好在这股潭水本是不深,终究只是淹没到了他的脖颈处,于是他便将自己的身体潜入潭水中,伸手一把抓住了师姐的藕臂,将其娇柔的身子从潭底中提了上来。 师姐的身体很轻柔,也许是因为潭水浮力太大的原因,但林易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顾忌这些,他左手轻柔的拖住师姐那早已毫无感知的后背,右手则牢牢抱住她弯曲的腘窝,随即便在情急之下,体内的天地之气骤然扩散,一把抱着赤裸的师姐从潭中飞跃而起。 …… …… 第一百八十七章 弓结圆满 两人自半空间跃起,身后带起了一窜白色淋漓的潭水,潭水四处飞溅,更像是一道晶莹剔透的水柱,衬得他们便像是神仙眷侣一般。 这个世间没有神仙,更不是林易记忆中所看过的那些仙侠世界,这里没有玉皇大帝,也没有如来佛祖,更没有那取经的猴子与猪脸存在,他与怀中的师姐不过都是修行者而已,不同于修仙的仙人。 林易将师姐赤露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随之灵动轻缓一跃便落在了边上的草地上。师姐身无寸缕,故儿林易在第一时间里自储物囊中取出了一套长袍给她穿上,将其那绝代风华的胴/体遮颜住,不然他可抑制不住自己那颗尚且年少冲动的心。 师姐的脸色看去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好在此刻已经脱离了水潭,而且林易双手一直紧紧抱着她,让其开始呼吸更加通畅起来;林易那双深邃的眼中只有无比严峻的紧迫感,但却没有一丝淫/秽。 师姐的那一头银色发丝依旧美丽动人,但由于潭水的打湿,它们尽数捆织在了一起,而且就在银色发尾端正滴落着满是冰凉的潭水;林易感受到了这些潭水的滴落,况且这些潭水滴落在了他的身上,只是他并未理会这些多余的潭水。 想比较那些冒有凉意的潭水而言,林易却发现自己握着师姐光滑肌肤的双手更加冰冷,那是一种足矣冰冻住人们血脉流动寒冷,就源自于师姐那昏死的身体内。 林易无惧这些寒冷,师姐身上的寒冷正与先前他用金果焚烧的寒冷同出一辙,但不像闰小晴的那种纠缠了她六年之多的奇怪顽疾之症,所以他只要稍稍运转自己体内的金火,便可抑制住寒潮袭来。 林易目光柔和的看着师姐,看着她闭目昏死的样子,看着她那两片发白到毫无血色的双唇,心中便满是忧虑与顾忌,因此,他柔和的伸手将几缕粘合在师姐唇角的发丝整理后到她耳后根,然后又满是小心轻柔的为其擦干着脸颊上的水滴。 他拭擦水滴时的动作很小心,像是怕惊动了那闭目沉睡的师姐,又如一位正在为自己爱人做出细腻照顾的专情男子,虽然林易的动作看去有些生涩,但师姐总是毫无动作,像是不会被其惊醒。 绝美的脸色苍白如纸,看去病态异常,但就在师姐感受到林易那只为自己拂动照料的右手后,她便像是恢复了一些血色,朱唇都不由变得开始有些泛红起来。 林易没有发现她的脸上有什么变化,他只是感受到她身体上所传来的寒意,而且就在这股寒冷之下,师姐那娇柔的身躯竟有些涩涩颤抖起来,像是真的被那股冰寒给逼得有些难以抵挡。 因此,林易心中自然会变得有些焦急,但惊异显然更多,毕竟以师姐的修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变成这般模样啊,所以林易此刻认为,他要是认为自己不惊讶,那简直就是离奇的事。 时间过去很久,但林易便一直如此细心而又厌倦的将师姐抱在怀里,直至一天时间过去,直至一周时间过去,直至十天时间眨眼过去,怀中的师姐依旧还是闭目沉睡,仿佛并未出现半点要苏醒的模样。 林易没有厌烦,或者说这十天里对他的修行受益匪浅,因为怀中的玉人儿时不时都会身体突然冰寒难惹,到了那时,他唯一的办法便是将自己体内的金果之力缓缓疏导到师姐的体内,因为只有这样,金果的力量才能抑制住后者体内的冰寒之意。 然而,事情总是相辅相成的,这就好比当林易将自己体内的金果之力涌向师姐体内时,对方体内的精纯天地之气也会泄漏到他的体内,而且就在两道气体转换交际后,不仅师姐得到了林易给予她的抑制冰寒症状的巧妙办法,得到一种神秘的力量,同时也让林易的修为随着她的精纯天地之气而猛烈暴涨。 那是一种神速级的修为提升,远远超过他自行修炼的时间,而且他们之间交换数次,故儿使林易的修为早已抵达弓结期的圆满之境,但凡只要他再次有所感悟,找到一个足矣他突破的契机,想必便能顺利破镜到储界期,到时他也就能成为一名行走天下的大修行者。 当然,林易在吸收对方精纯天地之气的同时,可是经过深思熟略的,毕竟吸取对方的天地之气就等同他服用丹药提升修为,如果不在初入修行时便打下厚实的修行基础,那么将来的路子无疑就会走的愈发短暂,所以他并没有做出立刻突破的打算。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还能够保持冷静,不得不说林易确实不愧为一名拥有四十年记忆的妖人,但相比于自己那点吸取来的天地之气,师姐才是真正受益匪浅的人。 金果是阴阳还魂果的里面神秘力量,可以让一名死去的人起死回生,但凡逝世不在七天之外且肉身完整者,都可复活,所以林易在古树的帮助下复活了;而师姐体倘若有着林易给予她的金果之力,自然便等于有了一道护身符。 单纯的金果之力不能保全她性命,更不能让其起死回生,但仅凭这种力量的存在,她往后破镜时若是再欲冰寒,那么自然也就可以与林易一般无惧寒意,从而自己也不会像此刻这般虚弱至极。 于是,时间又过去十日,但林易没有再从师姐的体内吸取天地之气,他的修为已至弓结期圆满,需要稳定下来巩固修炼,毕竟修行者的修为提高,最讲究的还是心境上的造诣,如果没有好的突破契机且体内又积累太多天地之气的话,那自然便等同于林易当初服下越阶丹又是一个道理。 越阶丹的效果可以让人潜力爆发,可以促使人体内的修为暴涨,然而那只是修为的暴涨,并未是其心境上的感悟,所以它在药效散发后会存有反噬,才会成为万千修行者都不敢服用的绝境之药。 …… …… 第一百八十八章 流水落尽,故事结尾,白莲故此苏醒 林易服用过越阶丹,就在天武荒台上与陆小羽决战的那一刻,他感受过越阶丹带给自己实力提升的那种快感与强大自信,但他同样明白越阶丹在药效之后带给自己的反噬之苦。 因此,在他的认知中,除了郭成与自身外,便没人会比彼此更加了解强行提升修为而心境却依旧停留在原来基础上的那种矛盾感,而也正因为他亲身体验过这种强烈反差的矛盾感,故儿他才知晓修行一切都得脚踏实地,开始分外小心的行走着自己的修行道路。 人自娘胎活下来,正常情况下便没有可能再从新来过,林易是死过两次的人,所以他知晓生命何其宝贵,与此也知晓在这个世间里,只有不断修行才是活着的硬道理。 人们可以把修行当成是一种生存手段,也可以把修行当一种活命的长久之法;林易把修行当作自己的人生目标,以盼着自己早日可以弄明白到底为什么意识会无缘无故的穿越到这个修行的世界。 更何况,与他意识融合的这具肉身又是谁的? 林易曾经问过子离的母亲,问她自己到底是由谁所生,然而子离的母亲当时却蹙眉摇了摇头,然后只说她是将自己从河边捡回的,而自己的身上什么都没有,根本无法得知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她也属于林易的母亲,毕竟林易可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 母亲是一名美丽女子,一身上下都是紫衣长裙相伴,其相貌更是无比美丽,仿佛就连岁月也无法剥夺走她的艳丽容颜;林易与子离自家乡离开到如今已是三年有余,但中途却一次都不曾回家探望过,所以他们并不知道此刻的母亲到底过得好不好。 当然,他们三年不曾回家并非是自身不愿回去,而且以林易的为人准则,他深知自己母亲在乡很是孤独寂寞,所以他巴不得自己可以抽出一些空余的时间回家看看自己的母亲,只不过当他每次当他提出这个意见后,冯远之便会数落他修行信念不稳。 面对老东西的质疑与怪罪,林易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去违背,所以时间便一日拖,一月拖,一年拖,拖了整整三年,甚至现在就算他再想着要回去看望母亲,可却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这里的外面便是寮城,一座林易从来不曾踏足过的寮城。他与子离三年前离开了那座穷困潦倒的村庄,然后一同踏上了修行这条不归路,一同走进了苍冥山。 修行是一种催心的迷药,就如林易前世酒吧里的那些使人疯狂的罂粟一样,修行也可以使人们迷上便不可自拔,就像是连同自己的灵魂也出卖给了它,让人无限的去渴望与幻想;再次,修行也会使人时时刻刻都惦记着自身的修为与境界,只有这样,它才能让自己时刻都想着如何去将自身的修为提高。 林易是个无比沉稳的人,这不止是他天生便拥有着成熟的意识,其实他本人也便有着这样的性格,所以他明白修为的提高自古以来都是一步一个脚印,既不能过于速成,也不能在道心尚且不稳时便强行将自己的境界提到高层次。 他看着怀中这洁净如白莲的师姐,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变得润红,感受到她身上的寒冰不断退怯,一阵强大而神秘的五境气息从她身上渐渐散开,林易仿佛觉得自己站在了昊天之下,她却飞翔在了昊天之外。 于是,他只能抬头的去仰望她,羡慕她。 师姐依然没有清醒,像是沉睡了过去,林易轻柔的抱着她,一抱便是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在这个月里,他们都没有动身过,而在林易感受到饥饿时,他就会从冯远之留给他的储物囊里取些东西吃;可以是某中补气的丹药,也可以是某种药草灵根,但凡只要能够让其抑制住饥饿的东西,林易不管难不难吃,都会尽数将其吞入了腹中。 满嘴吃着这些味道实在不怎样的东西,林易却没有丝毫的厌恶感,此时对他来说,什么东西都比不上自己师姐来的重要。 于是,时间依旧一分一秒的流逝,快的只在黑夜百日之间循环,而且一个月的时间眼看着就要来临,只不过林易没有着急,他更没有为师姐当初所说的西山之行而有所顾忌,因为他感受到了师姐体内的许许变化,因为他也感受到了师姐将要苏醒的征兆。 时光再过五日,沉睡的师姐终于眼眸轻动一次,但她表情却显得有些挣扎之意,而且她并未立刻苏醒过来;林易看着她那白皙的像是花瓣一样眼眸轻眨,看着她脸上的那抹难受之感,故儿便很是小心的为其擦了擦俏脸,以示抚慰。 师姐在这个月里似乎也已习惯了他的抚慰,所以只要林易的手指从她光滑如玉的脸上拂过后,她那紧促的轻眉也会随之缓缓松开。 不得不说的是,平静安逸闭目沉睡的师姐,真是格外耐看而又美丽动人。 林易修长的手指自她左脸上轻柔拂过,拂在她满是银白的发丝当中,不仅为她被清风吹动而凌乱的发丝整理好,同时也像是安慰着自己的妻子一般温顺柔和;她纯净如白莲的俏脸宁静如边上的那潭幽幽清水,白皙的脸颊上映有两朵桃花般的淡淡绯红,看起来已经完全不受其体内那些寒意的影响,而林易的脸色则显得有些憔悴黯然,像是被这个月里的操劳与不眠不休给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与疲倦。 林易不曾为此感到疲倦,或者他早已沉醉在那些自我陶醉中。 他为怀中的佳人而陶醉,也为自己可以借助对方破镜后的反噬沉睡而陶醉,这不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可以这般近距离的靠近师姐、拥护师姐,可这却是他第一次用如此敏锐的嗅觉去近身感受对方身上所传来的那股悠然体香之味。 师姐的身上有着淡淡木兰香味,清新而淡雅,像是可以让人痴迷并且留恋,因此林易便怡然自得闻着她身上的清淡香味,其心更带着满是安逸自若的心态,随之用自己的双手牢牢抱着她将近持续了一个月的时间,看起来就如一位神圣的守护者。 然而,凡事终究都会存有尽头,故事总会带有结尾,这就好比河中流水亦会流落到大海汪洋之内,所以就当师姐在林易怀中沉睡了整整一月后的那天正午时分,就当炎炎烈日也从东山山顶升到了慰藉碧蓝的昊天正空之时,在他怀中安睡已久的佳人终于睁开了双眸。 师姐也因此时,彻底苏醒了过来。 ……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尔即为君,当可相依 两撇眉若柳叶的轻眉自师姐的俏脸娇颜上轻轻挑起,没有丝毫的不适与难过,像是两道清风拂开了满是浮萍的湖面,让那紧紧抱着师姐身子的林易正形同沐浴着清凉的夏风一般。 依稀是一双纯净透澈的美丽眸子,墨色的瞳孔看去分外纯净,林易深邃的目光有些焦虑不安的落在她的俏脸上,看着她两只满是好奇的纯净眸光,又看了看她白皙如玉的绝美俏脸,耳边只闻她突然轻噫了一声后,便见对方的眸光向自身目中袭来。 林易看见了她直面锁定而来的眸光,所以他顾不及的欲要松开自己紧抱着她的双手,想要放开她的身体,毕竟对于一个冰冷的师姐来说,没有丝毫情感可言的她说不定会直接下手痛宰了她。 为了避免自己白受冤枉,林易便尴尬的弯角一笑,只是这个笑容看起来,即便是他的脸面长得十分清秀,但却也显得不是很好看。 此刻的师姐却没有愤怒,她眸光仔细的往着眼前这名抱着自己身体的少年,亦没有丝毫的冲动与冰冷,仿若就在这场漫长的沉睡之后变了一个人;她满目好奇与天真的眨了眨眼,然后开始沉思缄默下来。 半晌过后,师姐那本是冷若寒霜的白皙俏脸忽然绽放出了一朵莲花般的美丽微笑,一排银白色的整齐皓齿骤然从其血红色的唇中展露,她的洁白皓齿上泛有点点星辉,林易瞧见她脸上所浮现出的突如其来的莫名一笑,不禁满是困惑的皱了皱眉,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以然。 便在这时,怀中那一点想挣脱他怀抱心思都没有的师姐却轻轻挪了挪身子,悠悠开口说道:“你的怀抱还挺温暖,虽然感觉小了一些,可如果你能在大一些的话,我倒是愿意长时间将你的怀抱当作床铺安睡。” 面对怀中这半似玩笑半似认真的师姐,林易本是已经有些好奇的心态更加不知所然,而切就在他此刻听闻了对方的话语之后,其心中的唯一清醒则是彻底变成了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明白师姐为何在破镜之后也学会开玩笑了,虽然这听起来一点都不好笑。 因此,林易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唯有接着沉默不言,用自己马双深邃如海的眼睛继续认真的看着怀中佳人。师姐没有去看他的目光,她只是自顾自的幽然微笑,便若一朵生长在春风里的小白花,她接着说道:“这段时间,你就一直这样抱着我?” 这是一句带有许许天真无邪的话语,她略带笑意时的说话颇显俏皮可爱,林易怔然的望着她,心中却不知为何感觉到了事情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 她满是欢乐的看了看抱着自己的少年,然后纯净的大眼不断睁开,像是要从林易的眼里看出什么故事。 对于林易而言,从师姐闭目沉睡开始,一直都由他紧抱陪伴了一个月的时间,她安逸的躺在自己怀里不知世事,就如一位睡美人;而在这个时间段里,林易始终一心一意的照顾着她,期间不曾有半分的松懈神情与怠慢,似乎就将怀中的它当成了自己的女人。 然而林易知道对方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女人,至少现在不能,或者一辈子都不能,毕竟对方的修行天赋可是要比他妖孽的多,而且她冷若冰霜的性格实在有些高傲与难以接触,林易不喜欢找一个冰块般的女子为妻,他可是一直都憧憬着自己可以追求到温柔贤淑的女子,因为他觉得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适合做夫妻。 心中的理想永远都很美满,就如林易心中成天幻想着的事情一样,只不过有些时候,现实也不一定就会显得很骨感,这就好比此刻清醒过来的美丽师姐一般。 她没有了以往那满是冷酷寒冰般的性子,而是变得有些俏皮可爱又带有一丝妩媚,林易感受到了她身上的短暂变化,所以心中才会久久都不能适应过来,他满是困惑的思考着意识中的烦恼与应对办法,可却怎么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去回答对方。 直到许久以后,林易这才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师姐,你变了!” 躺在林易怀中不愿起身的师姐见对方酝酿了半天,本是心中好奇对方会怎么应对自己,然而便在很长时间过后,她却只闻对方吐出了这么一句让自己哑然无语且哭笑不得的简短话语,心中不由纠结了起来。 于是,她将自己轻笑的俏脸缓缓敛去笑意,像是霎间恢复了一丝认真,但便在下一刻里,林易却只见她艳红的双唇骤然一撅,就如一位天真的小女孩想要吃街道上的糖葫芦,但其妈妈去如何都不愿意给她买一般,所以不满起来。 林易不再惧怕对方会对自己出手,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师姐铁定了发生了什么变化,虽然他不知道对方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变回以前那副黑发冰冷的模样,但至少现在满头银发的她很温和俏皮,足矣让其放下那颗悬着的心。 娇躯躺在林易怀中,师姐撅嘴想了许些时间,她忽然抬头说道:“我哪里变了?” 对于这种弱智般的问题,林易想也没想便直接回道:“自然是哪都变了。” 师姐似乎不满他的回答,所以她那双洁净的眸光便是忽然一闪,一道类似与五境的气息从她身上弥漫而出,笼罩在了整片悠悠绿草之中;林易见她突然露出神威,心中暗道对方是不是要生气,故儿心中便有些骇然失色。 他急忙解释说道:“我是说师姐变得温柔可亲了,而且你这头银发实在美丽,让你看起来就像一朵盛开在天山上的雪莲一样。” 师姐听此,便是掩嘴噗哧一笑,惹得林易心中一阵风骚。 她清脆的声音没有变,她绝美的容颜也没有变,她改变的地方就如林易口中所说,唯有一头的青丝变成了银发,唯有一身那冰寒而不可接近的性格变成了和蔼可亲,她掩嘴轻笑了许久,然后渐渐止住了自己的笑意。 她很随和的看了一眼木讷的林易,口中突然认真说道:“你是个好人,值得相依相伴,但你也是个木头人,哪怕是连奉承的谎话都不会说。” …… …… 第一百九十章 娇嫩的草,黑色的泥,愤怒的马 面对如此娇媚可人的师姐,林易暗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顾及太多了,他在心中微微想了想,竟不由自主的出现了一股自嘲的意味。 面对如此的大好机会,面对这娇柔的像是小鸟依人的白净师姐,若说林易心中没有丝毫的邪念,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毕竟他的样貌虽然看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模样,但实则他的意识可是成熟的很。 所以,此刻不吃豆腐是不是显得有些对不起自己呢? 林易在心中不断试问着自己,像极了一位沉思者,而直到许久之后,他才猛然的决断下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他低头看了一眼此刻正躺在自己怀中的师姐,然后其深邃的目光骤然严峻果断起来,口中对其说道:“师姐,你能不能从师弟身上站起来吗,而且你已经睡了一个月的时间,难道就不想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吗?” 师姐听到林易的话,轻眉微挑,她满是俏皮的笑了笑,说道:“怎么,你就这么害怕我?” 林易闻言,淡然一笑道:“我怎么会害怕师姐呢,你这么温柔似水,师弟可是巴不得多抱你一会儿,嘿嘿,只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已到,况且今晚又逢满月时,我是怕小晴发生意外啊。” 听到对方故意转移话题,师姐也便没有了再继续躺下去的道理,她轻轻将自己的身体从林易怀中挣脱开,然后缓缓站起头也不转说道:“既然你如此担心她,那我们便回去吧,况且西山之行的日子也要到了,等到你将自己背脊上的脊骨复原时,我们就离开大坝村,毕竟身为修行者,只有修行的世界才最适合我们。” 林易没有反驳师姐的话语,他知道这就是他们接下去要做的事,所以他亦然从那片清翠的草地上站起,随后满是随意的拍了拍黏合在自己屁股上的草末,说道:“师姐说的在理,我们总是要离开这里的,况且早走晚走都是走,我也想早点离开这里,至少这样还能走的果断一些。” “你既然身为修行者,就要做到心无旁骛,牵肠挂肚对心境的提高可没有什么好处。”师姐说完这句话,便不再理会身后的林易,她没有走向那两匹停留在树林一月之久的良驹方向,而且选择了一片茂密的森林。 在她身上,依旧穿着林易给她套上的长袍,那是一件专属男子穿着的长袍,宽松又显得有些不适,故儿师姐显然是要准备换回来的。 林易知道对方前往森林是要换取衣裳,故儿自己便先行离开了潭水之边,只不过就在他将要远离潭水之时,不禁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清澈见底的悠潭,而正因为这一眼的留恋,其满是凝重的脸色却悄然化成了一抹风轻云淡,不知寓意何为。 林易走到那满是不愿的大黑马身旁,看着它自顾自的低着头颅口嚼青草,脸上尽是一副丝毫不想搭理自己的骄傲神情,因此,林易便不自觉皱了皱,随之说道:“这都一个月过去了,你竟然还如此的耿耿于怀?” 大黑马依旧不理会他,它满口吃着青草,一副乐的清闲的样子,而在它身旁,踏雪白马亦是自顾自的吃着青草,同样没有理会眼前这名一心都觉得蛋疼的驼子少年。 不多时,碧绿青翠的森林中缓缓走出了一名婀娜多姿的白衣女子,在她脸上依旧蒙着一张白色的轻纱,轻纱遮住了她的绝美容颜,也遮住了她脸上的那些可爱表情;一身的束装亦然简单干净,但却很显著的突出了她的完美身材。 两座高耸而立的玉/峰随着她的走动而微微颤抖,毫无赘肉的小蛮腰看去妖娆动人,在她脚下早已穿上了那双相伴她不知多久的靴子,靴子套住了她的秀足,但却没有阻碍她行走的轻驰脚步,而就当师姐刚从森林里出来时,那匹低头吃着青草的踏雪白马便满是高兴的嘶鸣了一声,然后朝她直面飞奔而去。 看着踏雪白马如此得瑟的讨好着自己的主人,再回头看看那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大黑马,林易暗道这个师姐上的任何东西都需要亲自调教,不然对方便会骑到你的头上来拉屎。 林易可不想被眼前这头顽劣的黑东西拉屎到头上,因此其两根手指便直直的指向大黑马的胯间,脸上更是愤怒无比的对其说道:“你这厮好的不学,竟学会些狗屁不通的骄傲与得瑟,我真不知道像你这样的黑东西,你胯间的那根东西为何还能留存到至今,你若不想与那匹白东西做姐妹,你最好便在某些时刻敛起你的自傲!” 大黑马闻言,其宽阔的双跨便是一阵收缩,像是被林易那遥指的威势所震慑,它墨色的眸子溜溜转动,然后满是傲娇的鸣了一声。 林易看着它转变如此之快,心中的怒气便喘不到一处去,所以不禁又很是没好气的怒喝说道:“你这臭不要脸的黑东西,明明胯间挂着两个大蛋,撒起娇来却像是只发情的母马,我真为你,以及你前任的主人感到无比羞耻。” 不知是林易骂的太狠,还是大黑马觉得对方不该提及自己的前任主人,所以它便立即抬起自己的前驱,像是人们一样高高站了起来。 它不断摆动着自己竖立在半空中的前蹄,仿若踏步在了空中,就要向昊天之上奔驰而去,然而它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所以它只是无比霸气的嘶吼一声,随之便将自己的前驱塌落地面。 便是这一踏,原本平坦的草地却彻底塌陷了进去,一道猛烈如惊雷般的声势响起,大地都是一阵摇晃震动。 黑马的双蹄便带起了无数道漆黑与碧绿的泥土与草末飞溅,它很是不满的看了一眼眼前这名自己的新主人,鼻间吐露的气息则像是熊熊火焰被清水浇灭时那一刻浓烈,看起来颇显不甘与挑衅。 林易不曾理会它的愤怒,他只是想找个理由去调教这匹野性的黑东西,所以就当大黑马愈发愤怒之时,对来而言机会却显得越好。 …… …… 第一百九十一章 北域中的艳红之花 黑马纵然是娇横放肆,踏足便震得地面山林一阵摇晃,然而它却经不住某人的冷眼相望。 哪怕只是一道随意的眼色,其眸中带有的那股冷藏杀意依旧像是一把利剑,仿佛就能将其怒视之物彻底杀死。 因此,焦躁踏足的大黑马就被林易看了一眼,故儿其暴躁的脾气就迅速收敛了起来,它像是受到了什么值得恐惧的事,变得不敢再有丝毫不满。 林易看了一眼眼前的大黑马,没有吱声道语,身后的师姐骑着踏雪白马应声而来,待她们行走到林易的身边时,师姐便嫣然一笑说道:“这黑马又惹得你不快了?” 林易闻言,沉默不曾说话。 师姐见对方不语,便接着说道:“好啦好啦,莫要再生它的气,它从寮城载你到这里,以其能够通灵性的性子,生点小气也是在所难免的,我们还是别耽搁时间了,快些回去吧,不然天色可又要黑了。” 大黑马听到师姐为其说着好话,轻声嘶鸣了一声,它低着墨色的头颅,像是收了无尽委屈的孩子一样,表现的满是娇气;林易与它相处深究,深知它的脾性,心中才不会轻易相信它真的是收了委屈。 所以就在师姐率先扬长离去之时,他走近了大黑马的身旁,身上散发出一阵冰冷的寒意,随之口中说道:“跑跑步,有益身心健康,多好的事,你难道就不想多活几年?” 大黑马听此,墨色坚硬如铁的蹄子轻轻磨了磨那本是被其踩成两个大坑的地面,将散落在深坑周围的草泥填进两个圆坑,像是认错了一般,便又把那些松散的泥土踩的紧实了一些,最后才微微蹲下了四蹄。 林易知道它的灵性,更知道这匹黑东西早已成了精,所以并无继续说出太多的责怪,他跃上了大黑马的宽阔马背,手中提起套在大黑马身上的马缰,一人一马直朝师姐急追而去。 很快之后,大黑马便追上了前面先行离去的师姐,林易看着前面那道白色的身影,心里却依旧有些不适应,仿佛对方早已在其意识中,刻下了一道冰冷高傲的烙印。 师姐还是师姐,绝美的容颜不曾变过,她习惯将自己的面容遮掩于白纱下,让自己变得就更加神秘与圣洁;林易以前不知她脸戴轻纱是寓意何为,但此刻的他却已知晓,因为他在之前照顾她沉睡之时,早就发现了那把残存在师姐左脸上的疤痕。 那是一道并不算大的疤痕,不像是被利器划伤而留下,也不像是被妖兽的爪子抓伤而留下,疤痕就如天生从师姐的脸上长出,更像是她出生以来便带有的一块胎记,林易觉得那是一道独特的印记,虽然看起来并不显著,但却像带有什么秘密一般。 师姐的脸上有疤痕,所以她习惯性的将自己容颜遮掩住,她并不觉得自己的美丽因那道疤痕而变得丑陋,她只是不习惯别人在看着她的时候出现遗憾神情。 很多年前,她从妖穴之中活着走出,手染无尽鲜血,浑身都带有一股蚀骨般的杀意;她行走在大街上,大街上的人们避而远之;她停歇到某家驿站点几个小菜下肚解饿,那家驿站的小二与店家便会临阵而逃,仿佛只要她的所过之处,便如一位昊天上所降临下的魔女罗刹一般,不被人们正常对待。 其实不然,事实本就如此,她自小尚且可以行动时,便被某人扔到了妖穴之内进行磨练,那是一处充满残酷与杀戮的恶劣环境,到处都有着妖兽横行,从修为低弱的山猪到猛虎,从妖兵境界的妖兽到妖将。 妖将已经足矣堪比修行界的大修行者,最少都是储界期的存在;师姐杀光了整个妖穴内的妖兽,血染赤壁绿林草野,而且她是从妖血出来之后才开始与人们一样修行的,只不过就当她还在妖穴之时,便已成功掌握了杀敌的秘技与手段。 未曾开始修行,师姐便已可以将大刀储界期的妖兽杀死,对于常人来说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甚至哪怕就算是林易此刻遇到了储界期的大修行者,他也许可以依靠自己的各种底牌与手段相战而保持不败,但他可没有丝毫的信心说自己可以越阶大战敌人,然后轻取胜果。 一位普通的储界期修行者,林易心中便没有了十足的底气,那如果要是来一只妖将境界的妖兽呢? 答案显而易见,林易肯定会觉得自己不是对手。 在这个世界,妖兽的修行本就不同于修行者,它们的身体强硬无比,哪怕是到达妖将境界的妖兽就可以防御住普通人的刀枪,因为它们不仅破糙肉厚,其身体更是在它们修行的同时,达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坚韧程度。 妖兽的兽皮可以很好的防止普通人去刺杀它们,故儿也可以保持着人们的刀枪不入其体,坚硬的让人恐惧冒寒,而且它们为了口中食物本就残忍嗜血,但凡只要是有生物从其身边掠过,它们都会进行攻击弑杀,因此世间的修行者才会如此厌恶妖兽,将它们通通都赶入到冰冻三尺且一毛不拔的极北之地。 北域是一处神秘的土地,里面冰雪四季飘扬,哪怕是最靠近中州的地方,那也只有一片了无生机的荒野。 荒野上的枯草只有六月才会出现短暂的茂盛碧绿,毕竟那时候的气温最烈,然而就在短短的四个月后,荒野便又会开始被冰雪覆盖,从而进入到一年一度的漫长八月冰冻之境中。 此刻正值六月天,故儿北域上的那一片荒野正绿意盎然,而且此时此刻,荒野上面又盛开着一朵朵美丽的花卉,像是为绿色的世界里点缀了一些新的色彩。 炙热的阳光从高空中射落,哪怕是北域也在此时变得有些发烫起来,浑浊的空气开始被天空上那些耀眼的金色光线扭曲,像是一道气墙般隔阻着人们的视线,然而便是这样炙热而又沉闷的晌午时分,只见荒野上却映着一道模糊的黑色身影。 黑色身影显得有些高大,他不停的上下掠动,看起来很是不安与暴躁,而且就在他掠过的地方,脚上的花卉便会变得一片艳红。 …… …… 第一百九十二章 执刀挥血一瞬间 黑影脚下的花并非是真的红花,只是在他的身影闪过之后,地面上那些无论是艳丽的黄花,还是洁净的白花,都会刹那之间变成一朵红花,仿佛就在黑影行走过后的那一刹那间,他用了自己的鲜血浇灌了这些看似生命力极其脆弱的花瓣。 一片片不同色彩的花卉变得嫣红无比,一道道模糊的身影从荒野中倒下,炙烈的阳光扭曲了荒野中那浑浊的空气,但却没有丝毫遮挡住那道黑影在荒野上的放肆与行动。 黑色的身影望去有些高大,即便是此刻荒野上的绿草很高很旺盛,但都没能将其的身影压制到矮小的范畴。 黑色身影的手上提着一把大刀,大刀被阳光照射着,故儿散发出了阵阵浓郁的金光。 这些金光随着这名身影的掠动而掠动,时不时的劈向那些满是清脆的草地,无数的草叶在凌厉的刀气下掉落,一阵阵凄厉的叫喊声从这片荒野中响起。 刀气血溅,血溅花红,花红人吐闷声。 便是这场不断循环的声音与情景,那道黑色的身影却直朝北域而入,他不顾荒野上不断闪现出来的种种妖兽,也无惧那从朝野里面破土而出的各种异形妖兽,他只是满目冰冷的提着手中的大刀,然后从一步一杀到一步十杀,步步走向极北。 黑色身影第一次出现在北域时,同样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晌午时分,只不过那时的他远不如现在这般凶煞狠戾,而且他本是安分守己的很,在荒野的外围游荡。 他游荡在满是枯草横生的荒野大地,然后带着一双茫然的双眼注视着周围一切,他显然是第一次来到这片不毛之地,心中更是好奇那颗老树为何这般没有眼光,竟让他来到了这种诡异的地方。 然而,既然来都来了,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况且他自小就受着某人的知识熏陶,更是学过一句话,叫:“既来之,则安之。” 起初,他并不觉得这片地域有什么难以接受,不过都是些枯草罢了,而且这里虽然看去杳无人烟,人烟罕至,但至少可以乐得清闲。 因此,他就在这片满是枯草的荒野上行走,不知天南地北,不知朝东朝西,饿了便擒只弱小的野兽烤了,渴了便找条清澈的河流饮些清水,小日子虽是过的有些枯寂,但至少也还算是清静满足。 然而,直到某一天,他的好日子终于到了尽头。 那是一个深色的夜晚,他记得清清楚楚,当时他正在荒野之内升起火堆烧烤野兔肉,满心悠哉的准备着晚餐,但就在这种他早已习以为常的夜间,一只莫名强大的生物却从草野间窜了出来,直朝他逼迫而去。 这只强大的生物是一只猎豹,浑身上下都长满了枯黄的毛发,它的动作敏捷无比,速度更是它与生俱来的长项,猎豹无惧火红的柴火,因此便毫无畏惧的扑向那正悠然烤着野兔的黑色身影。 按照正常情况下,若是一位普通的凡人遇到这样一头成精的猎豹,那么必然会吓得举手无措脸色苍白,甚至最后在慌忙之下身陨草间,成为猎豹的腹中食。 只是那烤着特兔肉的人是常人吗? 显然不是,若是凡人,他何必到这片鸟不拉屎的北域来,而且每日都要面对着漫无目的的行走与探寻,况且他刚来这里时随时不知道此地就为北域,但就在他行走了时日后,他凭借着这里满是荒凉与冰冷的气候,也足矣推敲出此地就为北域。 北域是世间人们嗤之以鼻的地方,据传闻,里面只有无尽的妖兽横行,它们不顾世间道义,满眼尽是血腥与弑杀,但凡只要它们到达的地方,人烟灭绝,片甲不留,故儿人们很讨厌这个地方,甚至因为一座巨大城池的修建,彻底隔绝了北域与世间的交流。 那道黑色的身影不是从人间走着进去的,因为他是从某座神秘的大荒台里传送进去的,而且那道大荒台就在靠近城池的外围某处荒山里,黑色身影时刻都记得那座阵台的方位,毕竟他若是结束了此地之行,可还要靠那座阵台回去的,因此心中存有丝毫的大意与忘却都必然不行。 一头满是枯黄毛发的猎豹从草间窜出,它张着巨大的豹嘴,锋利的獠牙被夜空上的月光照的银光闪闪,上面更是滴有几串足矣让人发恶的唾液。 唾液是猎豹贪食依旧而滴落的唾液,因为它闻到了先前那飘荡在草野里的野兔肉香味,北域不仅让人们讨厌,甚至就连妖兽们也极其讨厌,毕竟像这种冰冻的寒季里,它们很难在这种情况下觅食。 猎豹是风中的行者,平日里便游荡在荒野枯草之中,只不过此刻的它亦然像是其它妖兽一般很久都不曾用食过,故儿在腹中的饥饿难耐之下,它心中的贪婪与欲望占据了理智,使其毫无畏惧的冲出去击杀猎物。 猎物正是那名黑色身影,但不是他手中烤的正香的野兔肉,猎豹可没有习惯吃熟食的习惯,它只是觉得那名身材高大的黑色身影若是被它击杀,那么就可以足够它美美的吃上几顿,可惜对方既然有胆子深夜孤身进入荒原行走,那么区区猎豹又如何能够降服击杀于他? 于是,那名黑色身影的男子见猎豹袭杀而来,口中便是一声冷笑,他没有用正眼去看猎豹的冲刺轨迹,但他知道猎豹是向他扑面而来,所以他只是满身闲情逸致的继续翻烤着手中的野兔肉,然后就在猎豹将要用巨口一把咬住他的头颅时,这名黑色的身影身上骤然散发出了一阵凌厉的杀意。 杀意像是一股突然涨起的潮汐,铺天盖地的席卷那早已飞跃在半空中的猎豹,猎豹没有丝毫能力避过这道杀意,故儿就在下一秒里,猎豹便成为了一具像是停滞在半空中的木雕,而正因为它变成了这具木雕,所以结局注定了就要杯具。 一道耀眼的寒光在金色的火堆中闪过,快的不可思议,一把锋利的大刀突然出现,大刀劈砍在了那早已被禁锢在半空中的猎豹身上,杀意带有寒光,刀气便轻而易举的将猎豹劈砍了成两半。 两块鲜血淋漓的豹身从半空中分解,血液像是一场春雨般浇灌了整片草野,黑色男子没有顾忌那些血水漫天散落,他只是随手收刀而静,耳边只闻两声肉体坠入地面的声响过后,便又满是自得其乐的烤起了手中拿已是香脆金光的野兔肉。 …… …… 第一百九十三章 妖行天下,万法齐出 手提烤兔肉,脸色如冰如魄,隐藏在黑袍下的脸色平静如初,不动声色。 男子长了一张国字型的老实脸,然而此刻在月光下的他,在金色火堆旁的他,看去怎么都不像是一位友善之人。 金色火焰熏烤着那只香味油腻的野兔,野兔身上随着火焰的焚烧而渗出油水来,而正因为这样金色油水流溢,野兔肉也便随着时间的不断过去而愈发熟透起来。 一餐饱满的晚餐。 一轮朦胧的月色。 一道黑色的身影。 一片荒凉的草野。 构成一幅如此枯寂无味的北域荒原苍凉之景。 吃过烤熟的野兔肉,举刀杀过那只暴烈凶狠的猎豹,黑色身影开始从满是枯草冰雪的草野上站起,然后漫无目的朝极北再次行去。 一走便是一日,一杀便是万兽,随手携带一把大刀执手而行,所过之处均万花染血红,仿佛荒野上的万物在见到他时,都要血溅八方,陨落此地。 …… …… “嗷~~” 狂暴的怒吼声,夹带着一丝血腥从荒野上响起,像是连同那飘散过的大风也被震得不敢靠近,两派锋利的白骨牙齿自某种妖兽嘴张开中,带着一嘴的贪婪唾液自落而下。 它们目光血色,脸上狰狞,嘴中咆哮,齐齐像草野中的那道身影扑杀而去。 噗哧一声! 一道华丽干脆的刀气闪过,刀气劈砍在了那铺面迎去的妖兽上,故儿便在此时,刀气毫无阻碍的破开了妖兽皮肉,使妖兽们的身子直接断为两截,自半空中苍茫落下。 漫天嫣红的血雨爆棚而下,像是染红了此刻闷沉的空气,黑色身影执刀大杀四方,满目冰凉,像是要把生存在整片草野里的妖兽都杀尽。 妖兽门愤怒啼鸣,声势宏大,让整个草野都响起了奏乐,它们不顾生死的扑向那道外来者,不顾自己同伴们的血溅青草,不顾自己的血液染红着草野上的无尽繁花,它们的眼中只有嗜血与疯狂,为口中饥饿依旧的食物而疯狂,为维护地盘而奋斗的骄傲拼杀。 一只只狼型的妖兽自草野上陨落,狼血染草间,狼尸遍野,血液积少成多,像是一道道分支的河流汇聚,最终形成了一处一处的血潭,看起来触目惊心。 黑色身影不顾四方八方袭来的狼群,他只知道自己此番来到这里便是要经历这等生死磨练,他不断挥动自己那双绷紧的手臂,大刀毫无留情,斩向空中跳跃而来的古狼,斩向周围那不断拥挤奔驰而来的野狼。 “来吧,通通都来吧,我可杀千万,来多少我杀多少。” 黑色身影一声大叫,口吐人言,他举刀肆意吐露,所过之处万物尸骨成山,血流成河,他不顾昊天上的直射而落的炙烈阳光,也不顾周围吹拂而过的无数清风,他的师姐只有不断的杀,杀尽一切阻碍他前进的妖兽。 无数的血液从荒野洒落,绿色的青草仿佛变成了红色,满目苍凉之景,满目悲壮之意。 …… …… 一千年前。 杳无人烟的北域群山遍布,万妖出没,那时的这里没有这片平坦的草原,只有茫茫白色雪山耸立在无尽冰寒气候之中。 那是北域的巅峰朝代,万妖齐聚,妖王遍地,达到了空前绝后的妖兽盛世。万妖齐出北域山谷,本是心怀鬼胎,它们带着满怀激情与斗志从雪山中走出,想要依靠自己兽族的力量推催时间,抢夺人们地位,成为世间唯一存有的力量。 领头的妖王已过五境,化成人形,看去便与人类无异,他们从不知名的雪山中赶来,身后带着万千妖兽前行,其所过之处花草尽碎,丛林毁灭,山岩崩塌,水河飞溅。 它们从茫茫雪山中走出,走向那座通往世间的城池,气焰凶凶。 然而,便在所有妖王都抵达那座城池前,它们亦然发现城池内的人类力量脆弱不堪,因此便开始自嘲人类的弱小,随之更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攻下了城池,各路妖王占据为王。 一座城池微不足道,更容不下万千妖物共同生存,无数的妖兽从城池中走出,像是一股潮汐般涌向世间。 妖兽所过之处,片甲不留,人类尽亡,像是一场屠戮者与牺牲者的较量。 尸骨成山,村落尽灭,城池沦陷,帝国陷入前所未有的慌张,各大修行宗派举手无措,无论是南域,中州,东方,西部,所有古老宗派帝国都为之妖兽狂潮而震惊错乱。 人们很惊愕的妖兽的突然齐至狂涌而出,它们如狼如潮,看似永不止境;它们不断掠夺着临近北域的中州之地,残杀无尽村落百姓,一座又一座繁华的城池沦陷,一场场血的较量从时间降临。 那是一场厄难,对于世间的人们而言,这是来自于妖兽一己之念所造成的厄难。 妖兽们向往人世间,它们向往噬咬人类的血肉快感,它们更留恋那种屠杀的乐趣,因此,它们才会在沉寂了无数年的茫茫雪山中涌出,涌向整个安静的人世间。 面对着妖兽们的大肆侵袭,面对那瘟疫一般极速扩散的妖兽浪潮,休养生息在各大宗派的修行者们开始派人抵抗,他们执刀执剑前方北域,然后就在一个月内将正在扩散趋势的妖兽们生生扼制。 他们成功抵挡住了妖兽的扩散,成功使那些未被波及到战火的百姓们侥幸存活下来,无数的妖兽在修行者的刀剑下死去,无数的修行者在满是残酷的妖兽狂潮中死去,他们短暂了捍卫世间的尊严,他们用自己的生命为无数的人们争取到了生活下去的机会。 从雪山中侵袭而出的妖兽们大量死去,它们都拥有修为,但却没有人们那般狡猾与奸诈,而且修行者们本是有符师的存在,符师可以画天地之符,可以画弑杀之符,也可以画千古樊笼之符。 天地之符自成山河,山河崩塌,妖兽被葬骨;弑杀之符水火漫天,可焚化淹没万千妖兽;至于那樊笼之符,却是等于一种困万千妖兽之法,使妖兽们陷入迷阵,制造出残杀它们的机会。 …… …… 第一百九十四章 生活在雪山中的大妖们 成堆的妖兽自修行者们的弑杀中死去,血染城池官道,白骨森林遍地,从掠动者到被屠杀者,一场巨大的反差开始降临到北域的妖兽之中。 无数妖兵妖将自大战中喋血陨落,于是坐镇城中为王的妖王也开始焦虑不安,它们修为深厚,到了妖王之境便可化形,而化形之后便可成人,所以他们开始从大战之中站出,面对着修行者们的猎杀。 那是一场连大修行者都无法抵御的战争,数百妖王突然降临世间,它们生来残忍,性格无情,见人便杀。 无数的修行者与大修行者在战乱中死去,血雾弥漫,尸骨遍地,他们葬尸在残忍的妖王手下,化为岁月尘埃。 大修行者开始节节败退,从血站中退出原本正积压而去的城池,妖王们见自己这边占据优势,心中不由大为畅快,依旧没有升起半点收敛之心;它们肆意虐杀时间人们,弑杀那些顽强抵抗的修行者,手染无尽血腥。 毫无抵抗能力的修行者妖王中陨落,顿时在世间里面引起轩然大波,哪怕是以千古宗派的四大修行古宗都为此震惊错愕,其实本是身在中州的苍冥宗则最为惊讶,毕竟它们与那些妖王们相隔甚近,得到的消息也最为迅速。 千年前的苍冥宗没有现在这般强大,长老也不过五十位,但那时的老宗主尤为强盛,一身修为逆天,所以他便下令宗派长老前往战场血战妖王,但效果不佳,毕竟单以他们一宗之力,根本不足矣与数百妖王对抗。 一场大战过后,苍冥宗长老击杀妖王数十名,但自身损害亦然非常之大,其实突破五境的长老便死去了将近十位,其中更是有两位亦然达到了象形之境。 面对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争,苍冥宗固然是世间最为强大古老的宗派,但亦然开始有些支撑不下去,于是,苍冥宗主无奈之下,唯有发布号召,开始召集世间各大宗派的强者齐聚苍冥山,共商抵御妖兽之法。 上古四大宗存在数千年,其中苍冥宗更是有那名神秘男子开创,底蕴深厚无比,他们有着临时同临世间的力量,故儿其余三大宗派便各自派了将近三十名长老前往而来,齐聚苍冥山。 那是一场盛世,世间最强大的力量几乎都已集中在苍冥山,每一位长老的修为够过了五境之外,他们为世间的平衡而战,共同抵抗北域的数百妖王。 大战僵持了很久,打的山崩地裂,山河失色,数百妖王大战近百五境之外的修行者,甚至在最后残酷之刻,苍冥宗主亲身前往战场,血刃了几位逆天妖王,将妖原上的那几座大型雪山都夷为了平地,这才将那些自妖原雪山里涌出的妖兽尽数赶回了北域。 一场残酷的杀戮过后,无论是人间的修行者,还是北域的妖兽狂潮都伤痕累累,两边元气大伤不说,其尸骨早已遍地成山,血染无尽长河。 …… …… 一千年前的残酷战争,其流传下来的记载虽并未流失,但也不是每一位普通修行者都能皆知的事,林易不知道此事,朱墨阳不知道这些事,唯有那曾经翻过苍冥禁典的朝戈也许看到过。 朝戈偷阅禁典,违反宗规大忌,即便他知晓了这些事,但哪里又会将其到处言说宣传,所以他就算知晓了这些辛密,其实对人们来说也并未什么太大的影响。 荒原之上,无尽草野之间,那道黑色的身影依旧穿梭在荒原之中,昊天之下。 他执刀砍杀妖兽,毫不留情,不顾妖兽身上飞溅出的血液浸湿黑袍,他只是将手中泛有寒光的大刀砍向那些活生生的妖兽身体上,斩落它们的头颅。 这片妖原广袤无边,绿色的草野便如一片绿洲,然而,此刻的草野却已被那名黑色身影杀出了一道血路,血路通向妖原深出,通向那片即便是炎炎夏季却依旧满是秀白的茫茫雪迹的大山之中。 黑色身影坚不可摧,手染无尽兽血,他不知疲倦,不断在荒野中弑杀,甚至连同那把大刀都砍出了缺口。 千年之前,人族与妖族大战。 千年之后,一人与妖族大战。 …… …… “首座,前方传来了一个坏消息。” 一片有白骨构成的大殿中,一名年约中年的男子从殿外走近,他脚步匆忙,脸色显得有些焦虑。 白骨大殿中央,一名浓眉男子坐立其中,他面色沉寂,脸上表现的一片凶横,看的出他是一名非常强势之人,其修为更是深不可测。 “邢虎,到底是什么事情,竟让你都变得这般着急?” 浓眉男子风轻云淡,像是根本不在意邢虎口中的坏消息,他只顾自己用某种不知名的兽皮拭擦着一把白骨镰刀,脸上依旧平静说道。 邢虎是妖族的大统领,同时也是首座身旁的贴身之人,他们都是万千妖兽中修炼化成人形的大妖,身处茫茫雪山中的一座白骨圣殿内,只不过邢虎此刻在听到首座的发问后,脸色依旧有些难看说道:“回首座,据前方小统领报道,荒原上面出先一名形似人类的修行者,其方向正不断向我地行来。” 首座听到邢虎之言,便停下了自己拭擦白骨镰刀的动作,他微微抬起自己的头颅,带着思量的余光看向殿中邢虎,随即接着说道:“一个修行者?” “正是!”邢虎恭敬抱拳回答,接着说道:“据小统领报告,此人修为颇深,现今早已突破了荒原上的第三道防线,而风狼一族早已被其剿灭过半,余下的风狼群显然不敢再上前阻止。” 首座大人闻言,似乎对邢虎的言语有些惊叹,所以他再次诧异问道:“他真的只有一人,仅凭一己之力便要杀到我族第四道防线?” 邢虎听到首座发问,哪里敢有半丝隐瞒,随即便又接着说道:“确实只有他一人。” “看来此人还有些意思,暂时不用管他,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能穿过荒原几道防线。”首座轻描淡写开口,其浓眉却微微蹙了起来,他看着手中那把白骨镰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随之便接着对邢虎道:“邢虎啊,距离上一次有人闯进我荒原,有多久了?” 邢虎听到首座突然问这个问题,心中不免有些错愕,但他本是非常聪颖,随之便接着回道:“回首座的话,距离上一位修行者进入我荒原,已有百年之久。” …… …… 第一百九十五章 出山 从密集而翠绿的森林向外行去,林易与师姐并排而立。 林易胯下大黑马风驰电掣,速度快的一闪而逝;至于师姐座下的踏雪白马,亦然不会比大黑马的速度弱于多少。 一颗颗茁壮的古树从马蹄下快速闪过,那潭被师姐洗过澡的潭水则越来越遥远,他们没有回头,他们马踏向前,像是两道驶向未来的希望者。 “师姐,你说我们从寮城出来已是两月有余,先生是不是也应该从寮城离去了?” 面对林易的突然发问,银发被迎面拂动的师姐依旧有些俏皮可人,她纯净的眸子注视前方,就像是闪烁在林间顶上的碧蓝天空,而且她一身的白色束装衬得她圣洁无比,玉躯玲珑,凹凸有致。 师姐转过那张蒙着白纱的俏脸,隐藏在白纱的唇角微微一掠,她缄默沉思许久,脑中便开始回忆起那位曾经倾心教导自己如何面对世事沧桑,而又无比细心讲诉其一生故事给自己听的女子。 许久之后,师姐从回忆中反映过来,对其回答说道:“也许先生应该在更早时就离开寮城了吧,毕竟他可容不得她出现半点伤害。” “她?”林易脸色疑惑,轻声自语,他手提马缰,青丝被正面刮起的大风吹起,随即转头认真地看了一眼白马上的银发师姐,接着疑惑问道:“不知师姐口中那个说的她,指得是谁?” “她是先生最在乎的人。” 师姐淡淡开口,平静地眸子不动声色。 “先生可以与整个世间为敌,也可以与昊天做对,但他最不容许被世间与昊天制造出差错的人,便是她。” 林易听闻,心中有些震惊,随之轻声问道:“她可是先生的爱人?” 师姐闻言,微微思量了片刻,有些不确定道:“你也可以这么认为,但他们不是。” “噢,原来是这样。” 林易点了点头后,便开始沉寂下来。 …… …… 大坝村内。 一座比较靠东的小山上,在一个月前出现了三座崭新的坟地。 三座新坟均建在那早已被人们清理干净的小山上,在第一座坟头中,一块竖立的墓碑上面雕刻着几个血红的大字,上面写道:闰哥之墓。 在第二座坟头上,依旧是一块崭新的墓碑,上面同样雕刻着几个血红色的大字,写道:“林易之墓。” 至于那最后一座坟头,墓碑同样存在,只不过那是一座无字碑,无字无文,无人雕刻。 早在一个月前,闰哥的死讯传遍整个大坝村,因此村中举行了无尸丧礼,他们为这位尚且年轻的男子举行丧礼,为他的离去而悲悯,而对于林易与师姐,他们在进入东山一月之后,早也已被村中的人定为死亡活死亡。 闰安不相信林易二人会轻易失踪死去,毕竟只有他知道对方是神秘的修行者,修行者是神秘的存在,至少对闰安来说无比神秘。 林易可以隔空取物,可以将流氓们击杀于瞬间,他也可以在自己几次将死之时把自己从鬼门关救回,所以在此刻的大坝村里,虽然闰安已经渐渐开始接受对方死去的冰冷讯息,但他总觉得有朝一日,林易还会和那位白衣女子一起从东山中回来。 村中除了闰安,还有一人是不会轻易相信林易二人就此死去,他便是村中年数最高的百岁老人:祭祀大人。 祭祀大人生性淡薄,不为名利,他曾经想要不顾族规,从而离开大坝村,然而也不知是昊天的安排,还是天数早已注定,他在那场大雨里面见到了那条大蛇的来袭。 大蛇的到来虽说是虚惊一场,但它必然是可怕的存在,这点也毋庸置疑,祭祀大人是唯一一位知道村中有数道阵法存在的人,他也知道当时的大蛇不能突破龙桥,只不过不管大蛇有没有从龙桥上闯出,至少都将其心中的那股向外执意抹去。 祭祀大人对六年前的那件事记得很深,甚至比闰安还要记得深,所以他心有顾忌,顾忌着龙桥对岸的世界。 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为何又会有大蛇那般恐怖的存在? 祭祀大人猜不透这些自己不曾抵过的秘密,所以就在林易与师姐来到此村时,他才会毫不犹豫的告诉闰无声,此次前来我村的二人都是神明。 神明是什么? 神明是至高的存在,信仰可比昊天,祭祀大人不奉承昊天,因为他并非是世间的什么修行者,他只是奉承那座建立在北山峡谷的祠堂里面的一座石质雕像,因为只有那座雕像,才是整个大坝村的开创祖宗。 祭祀大人是从祠堂里面继承下很多东西的人,或者说在他的身上存有整个大坝村人们的信仰之力,因此他信奉祖宗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不过对于林易二人来临而做出的有一点,却只有他自己一人深藏在了肚子里。 祭祀大人目光浑浊,独居小院之内。 自林易二人进入东山后,他便听闻了所村中传来的死讯,然而就在闰无声也亲自来询问时,他却对后者说道:“神明既然是神明,那就不会被一座大山淹没。” 闰无声是个聪明人,不然他也不可能成为大坝村的下一代祭祀候选人,所以就在他听到祭祀大人的言语之后,便在话语里推测出了很多迹象,故儿他豁然开朗的离开了祭祀大人的家,不再过问林易二人死去的事。 一个月的时间内,大坝村没有下过一场雨,然而便是阳光明媚,可这般长久的时间也渐渐洗去了人们对那两位外来者的注意,甚至就在闰安帮两位外来者立下崭新的墓碑后,所有人都已经恢复正常的生活。 闰安在家中照顾这闰小晴,而闰小晴在这个月来,虽是没有再受到那位大哥哥的亲身教导,但仅凭当初林易对其口中所指导的方法,其体内的炼骨期修为便愈发巩固起来,正不断像弓结期步步迈去。 “师姐,我们终于要出去了,这片林子可真是大啊。”林易手中提有马缰,口中感慨,他顺手牵着那匹骄傲的大黑马自树间里行走,一身显得惬意,他接着说道:“对了,师姐当初怎么会孤身一人来到此地?” 东山的杂乱树林里,林易与师姐已从森林里来到了外围地区,他们都下了马背,毕竟此刻早已是树丛低矮,青藤遍布,不宜他们在行的太高。 …… …… 第一百九十六章 碑上刻着我,没有你 对于林易的好奇疑问,师姐心中并未有什么准确的答案,毕竟她当初来到东山时,便是带着一种好奇的心思前往东山。 难道此番来临便是为了洗澡? 师姐在心中微微思量后便觉得不妥,所以她只是很淡然的牵着踏雪白马从林间里走出,然后看了一眼旁边这位个头比之自己还要低上几分的师弟,淡淡说道:“我来这里只是随便走走的。” 师姐回答这个看似惬意的答案,林易自然不会单纯的就认为有这般简单,所以他习惯性的皱了皱眉宇,但却依旧没有想到什么更好的理由去否认,因此便有些无奈说道:“师姐真是奇人啊,随便走走都能破镜。” 师姐闻言,轻笑一声,她知晓自己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楚契机这等事情,所以她又开口说道:“哎,破镜的事完全是意外,又哪里是我当时能够想到的,不过此次真的谢谢你。” 师姐开口道谢? 林易心中骤然震惊,他满目错愕的看着眼前这名一头银发如瀑的女子,看着她满是温柔的可爱神情,但却没有从她的洁净眸子中看出一丝玩笑之意。 因为没有玩笑之意,所以林易才觉得奇怪。 一个月前,师姐是位冰冷如雪的女子,一身修为逆天,她不懂世事沧桑,她不懂人间感情,她不懂什么是人与人之间的爱情,她更不懂什么才是温柔。 然而就在一个月后,师姐却成为了一名俏皮可爱的女子,她依旧一身修为逆天,但她却像是骤然间懂得了什么是红尘俗世,懂得了什么是人间感情,懂得了什么是爱,也懂得了什么才是温柔似水。 林易不习惯眼前这名长有银发的师姐,或者说他在短时间内,难以从其冰冷的状态中还原过来,因此,此刻的他在听到对方那认真的道谢后,心中便开始不自觉的有些难以言明,变得有些无言以对。 师姐见他欲言又止,看着他一脸的纠结模样,故儿便是噗哧一笑说道:“我谢你怎么了?你难道就喜欢我以前的那副冰冷模样,如果真是如此,我便让她出来与你见个面?” 林易没有听懂师姐这句话的意思,但他听出了师姐要让冰冷的气息回来,每当想到对方那双冰冷的眸子,感受着对方身上无时无刻不再威胁的气息,林易便会不由自主的从背后升起一股凉意。 那是由于境界相差太多,而又因为气势地位都不如对方所产生的阴影,也是林易一直都藏在心底里最憋屈的事情,所以在自己没有将修为超出对方之前,林易便不敢在对方的头上撒野,因此她若是在自己的面前消失,那可不正再完美不过? 林易沉默思考了很久,随之又无比认真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柔情师姐,嘴中突然展颜一笑说道:“师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不喜欢现在的你呢,你可别变回冰冷的样子,那模样可真是有些渗人。” 师姐闻言,俏皮一撅红唇,随之又不禁捏了个左手空闲的秀拳,她对着林易的视野扬了扬白皙的小拳头,嘴中对其悠然说道:“我的好师弟,你说的这些话我可是记着呢,万一哪一天我变回了冰冷的样子,可得有你好看哩!” 林易见此,可丝毫不觉得对方在开玩笑,所以顿时就像是萎靡了般,口中连连讨好说道:“师姐明是非,懂大义,哪里能够对师弟记仇,使不得使不得!” “咯咯咯,小师弟真的就有这般害怕?” “如果一个人习惯了养小猫,但就在有一天里,自己的小猫却突然变成了一只猛虎,你说那个主人怕是不怕?” 对于林易的比喻,这位柔情的师姐并未立刻反映过来,她沉思琢磨了片刻,然后有些好奇说道:“你口中的事,与之前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林易转头看了她一眼,笑意说道:“没什么关系。” …… …… 相隔一个月后,位于大坝村的东山之中从新走出了一对男女,还有两匹不同颜色的骏马。 人是熟人,马是良驹,那块雕刻着东山二字的巨大石块静安而立。 一颗古老的松树生长在那条通往村中的黄泥道旁,树叶茂盛苍翠,树杆笔直擎天,看去更是威严有力。 古松不为拂过夏风而动,像是一颗由鬼斧雕刻出的石树,当然它并非是什么铁树,因为它其实只是一颗生活年代比较久远的古松罢了。 林易与师姐出了山林,两眼看着那道矗立的古松,然后再次相互交流一番后,便又骑上马背直朝大坝村中行去。 一串如似雨下的马蹄声从黄泥道上响起,快而密集,骏马的蹄下掀起了道道黄土飞扬,带起一阵让道边两岸的稻穗都颤抖的劲风。 劲风呼呼呼的吹起,吹的那些本是已被烈日晒得枯黄的稻穗一阵窸窣摇曳,大坝村的夏季尤为可怜,可以说是滴雨不下,所以每当这个时候来临,人们就会认为这是昊天对他们的惩罚。 当然面对这种早已成为自然现象的惩罚,大坝村的人们自然也是早已习以为常,甚至在面对旱灾来临,他们都已找到了一定的应对办法,而这个办法便是将要来临的龙桥大祭。 在林易看来,这种祭灵之事都会显得非常迷信而不可信,毕竟他可是从现代过来的人。 现在才有科学,科学的力量很强大,强大到可以探测宇宙,就如人们可以乘坐飞船到月球查看,只不过迷信与风水一说,却如何都不是科学可以解释的清楚,而且祭灵本是一种信仰存在,甚至在整个大坝村的人们来说,他们都是深信不疑的。 林易与师姐并不在乎村民对祭灵的事情报以怎样的态度,他们此番前来只是为了复骨一事,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所以祭祀大人答应他们过龙桥的时间也已来临,故儿他们从东山上骑马回来了。 他们回来的很突然,就如人们在白天遇见了鬼,只不过没等人们开始惊异,林易与师姐二人便率先开始惊异了起来,因为二人在骑马奔驰了不久后,便看见了那三座立在小山上的新坟。 新坟上面刻着血红的名字,妖艳的刺眼,林易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块刻有他名字的墓碑,然后又移目看了看旁边那块无字碑,口中便是抑制不住愤怒说道:“可恶的闰安,竟然以为我们都死了。” …… ……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大白天,哪来的鬼 听到身旁之人开始愤怒,再转眼看看那块白色的石碑上所雕刻着的四个大字,师姐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带着几分无奈。 林易的坟很好认,因为上面刻有血一样妖艳的文字,可她的坟没有文字,毕竟闰安可不知道她到底叫什么名字,而且别说闰安不知道,哪怕就是随她已是显得有些亲昵的林易也不知,因此那块无字碑必然就是属于她的坟头。 两位活生生的人此刻就站在昊天之下,站在那两座属于自己的新坟面前,林易深邃的眸子直视那块刻有自己名字的白色墓碑,心中带有说不出的嘲笑;他目睹着墓碑之下,看着那些插满在石缝里却早已燃尽的枯木焚香,然后余光轻轻撇了一眼白马背上的倩影。 师姐的眸子纯净如珀,不染一丝污浊,仿佛清澈的如同东山里的那潭幽水。 她注视着那块无字碑,嘴中不由微微轻叹了一口气,之后转头对林易说道:“走吧,就当是闰安给我们留下了此行足迹好了。” 林易闻言,心中纳闷十足,他目光认真地看着提缰就欲离去的师姐,说道:“你见过用墓碑来留下足迹的?” “不曾见过。” 师姐微微想了想,接着笑笑说道:“你若不愿如此,大可将上面的文字修改一番啊,比如刻个某人到此一游就不错!” 面对那似笑非笑的师姐,林易知晓对方并不在些世俗凡尘之事,但是他不同,毕竟他曾经也是一名简简单单的凡人,又哪里能够容得下自己尚且未曾去世,便已有了被香火供奉的新坟? 于是,林易不再理会师姐的笑意嘲弄,他盯着那座小山包似的坟头,看着那块整洁光滑的白色石碑,右手上的天地之气骤然如河流一般潮涌而出,径直向石碑卷去。 便是轰隆一声后,那座静立在小山上且又位于三座新坟中间的新坟轰然倒塌,连同那块整洁厚实的白色石碑也碎裂了无数石块,像是顷刻之间,坟头从完整变成了零碎,受到了严重的灾难。 师姐已经骑着白马从小山之前离开,她对坟头的事情本就不是很在乎,她也对林易见到坟头后的那些反映不屑一顾,只是就在那阵响亮的破碎之声传出后,行至到远方的她却依然转过头来,满是认真地看了一眼自己那位愤怒的小师弟。 毁了自己那座不属于自己的坟头,林易不知为何心头像是忽然松了一口气,然而,他坐在大黑马上却没有立刻离开,因为就在下一刻里,他又将自己的天地之气拟化成一支金笔,在师姐那块毫无字迹白色墓碑上留下了一行大字。 林易写的字不怎么样,简单朴实而又低调圆滑,看起来没有题写在那墨砚画坊牌匾上的字迹那般好看,也没有君王所写的那般气势凌人,甚至就连那张当初被其收到手中的字条上的秀丽字迹都比他好看。 当然,他并不在乎自己的小楷写的有多么端正柔美,他之所以在此刻选择留字,那还是被师姐无意间的一句玩笑话勾起了兴趣。 金色的笔由其体内的天地之气拟化而出,在林易的巧妙控制下发出淡淡金光,金光像是炙烈的阳光,缓缓将那块完整光滑的白色墓碑焚烧出了一道道线条,最终构成了几个引人注目的大字:“林易与师姐到此一游!” …… …… 两道奔驰的骏马从黄泥道上驶过,马蹄声依旧掷地有声,蹄下卷起阵阵黄沙飞土,骏马儿快的像两道不同颜色的极速闪电。 林易与师姐进了村子,但他们在村内却并未什么人迹,也许是因为此刻正值劳动时分,故儿人少也便也正常;闰安的家已是越来越近,两马驰骋的速度本是奇快无比,所以就在不久后,那道熟悉的篱笆从新出现在了师姐与林易的眼里。 闰安家的小院空泛着,那匹专属于闰安的大棕马也不再院内,几只瘦弱的小鸡在小院里啄着干草,闰小晴则坐在一座破碎的石磨上面发呆。 如同雨下的马蹄声从院外袭来,声音惊醒了那两首撑着下巴发呆的闰小晴,她圆溜溜的墨色眸子望向屋外,只见一白一黑的骏马阑珊醒来。 骏马走进了闰安家的小院,所以林易亦然看到了那乖小的闰小晴,后者依旧还是天真无邪,只不过自从她开始修行之后,其整个人的气质便愈发灵气,像是一位可爱的小精灵。 林易下了马背,也没有去栓马缰,他看了一眼那从石磨上站起的闰小晴,发现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颇有些木然,所以他便满是好奇的笑着问道:“小晴啊,怎么如此看着哥哥,怎么?才相隔一个月就不认识大哥哥啦?” 闰小晴很聪颖,也很懂事,远不像一位天真稚嫩的八岁孩童。 但正因为什么事情都比别的孩童要懂,故儿其意识里的感知也会强上很多,她满目怔然的看着自己那名笑意斐然的大哥哥,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颅,随之更是带着自己那幼小的身体不断退去,像是见了鬼般害怕。 林易看着对方如此表现,心中一片吃惊,他沉寂下来思量缄默,但便在这时,身后的白衣却悠然走到了他身旁;师姐纯洁的眸子淡淡地看着他,然后又转头看了一眼那满是可怜楚楚的闰小晴,轻声说道:“你忘了,我们可都是死了的人。” 不知是林易格外怕死,还是不喜欢与死这个字扯上关心,所以他便立刻对着师姐愤怒回道:“你才死了,老子可还活的好好的,可不要大嘴巴诅咒我!” 对于林易的愤怒,师姐倒未出现什么不悦,她转头看向那将要退入闰小晴,然后清脆的声音悠悠问道:“小晴莫怕,我们都没死,也不是什么鬼魂,况且你又何曾见过鬼魂可以在阳光下行走的?” 闰小晴依旧胆怯,小脸蛋儿显得有些苍白,她稚嫩的小手紧抓着自己的袖口,清澈的目光则是看向眼前这名脸上蒙有白纱的女子,看着她满头的雪白银发,然后开始懦懦说道:“爹爹说你们都去世了,可你们现在又突然出现我在家,难道你们真的不是鬼吗?” “大白天的,哪来的鬼!” …… …… 第一百九十八章 祭拜也要秩序 林易抢过了师姐的话,语气显得很是愤怒。 虽然他很厌恶别人给自己立下墓碑,特别是在自己根本没有任何伤害的情况下,然而就在此刻这般毫无道理的鬼物传说之下,他却依旧充满失望的看着那站在远处门槛上的闰小晴,接着说道:“你爹爹现在去了哪里?” 闰小晴被林易一怒吼,心中的那些惧怕没有更盛,反而像是突然间失去了五六分,霎时间变得理智起来。 她目光天真地看着院中那名驼子少年,看着他蹙眉紧皱,心中便像是豁然开朗的许多,所以她轻声说道:“爹爹去祠堂了,很多人也都去祠堂了,爹爹说等等就会回来的,让我在家乖乖不要乱跑。” “去祠堂了?” 听到闰小晴的回答,林易紧蹙的眉宇没有松开,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师姐,却发现师姐的眸中也满是好奇;彼此相互对视一眼,但却没有得出什么实用性的结论,于是,林易便又对闰小晴继续追问道:“你爹爹可曾说过,他为何去祠堂吗?” “而且他知不知道今日便是满月之日,再过不久天可就要黑了。” 闰小晴还小,不能完全明白林易话中有话,只是她虽然单纯,但依旧可以看出对方脸上的不悦与质问之色,所以便老实回答说道:“明日就是村里的龙桥大祭啊,每年这个时候,村中的人都要去祠堂祭拜老祖宗,我爹爹当然也要去啊。” “龙桥大祭?” 林易与师姐异口同声,纷纷目露奇异之光,他们再次彼此对视一眼,不禁都被这四个字勾起了一抹兴趣。 “看来祭祀大人先前要我们等上一个月,便是为了这个龙桥大祭,想必只要等到这个仪式一过,我们才能从龙桥上面过去吧!”师姐淡淡开口,有些猜疑说道。 …… …… 大坝村北。 茫茫山谷内,光线被落幕压制的有些暗沉。 暗沉的光充斥着一抹昏黄,但没有影响到此刻人们的热情,大坝村的人们忙里忙外,他们手中提着竹篮,竹篮里面则是慢慢各式各样的祭品与焚香红烛。 祭祀大人坐立在那座陈旧的祠堂里面,手持那把金色权杖,他浑浊的双眼直视着祠堂里面的一道石雕身像,神色庄重而恭敬;石雕像是大坝村的老祖宗之像,也是整个大坝村的象征,它更是整个大坝村的庇护者,指引着历代祭祀不断继承下来。 人们一个个进入祠堂内,秩序整齐而不显凌乱,他们从祭祀大人盘坐的身边走过,没有惊醒那闭目养神的祭祀大人。 将竹篮里的极品一一端出,将自己所带来的焚香用烛火点燃,人们对着那座石雕像一阵祭拜,又烧了竹篮里的厚厚冥纸后,这才又一个个的退了出去。 祠堂的面积不大,大坝村的人家则是有着几十户,所以从午时开始,这个祭祀的过程便一直持续到现在,持续到夕阳将要从西陲边上而落,持续到整个碧蓝的天际也变得红霞遍布,映的大地都是一阵羞怯。 闰安排在很后面,手中亦然提着一只竹篮子,竹篮里面放了两只大公鸡,还有一些焚香与红烛;公鸡正是原先准备杀了烤给林易吃的那两只,但它们的命却硬生生的拖到了现在,不能说它们有多幸运,只能说它们多活了一个月。 时间过去很久,暮色看似就要降临,黑色来袭,闰安手中提着那只放有大公鸡的竹篮,脸上便出现了一些焦急之意。 在他前面,还有着许多人在等候祭拜祖宗,如果按照他这般一直苦等下去,无疑是月升之后也无法/轮到他。 “小晴,坚持住,一定要等爹爹回来。” 闰安的脸上焦急异常,今日是满月之日,也正是闰小晴的发病之日,所以他不能离开她太久,不然到时会发生什么事还难说的很;当然,对于龙桥大祭这种祭拜祖宗的大事,他同样不能落下,不然将会被村中的人们嫌弃。 祭祀大人沉默不语,手持那把金色权杖,身旁依旧有一位位村民从其身边掠过,他们的动作几乎一致,首先点燃香火红烛,然后焚烧祭品上桌,最后烧纸收盘。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闰安焦急的看着祠堂里的通红烛火,然后转头又看了看那满是暗沉的天际,心中开始无比着急紧促起来。 “闰安,你先来吧!” 便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前面响起,闰安听此,心中骤然喜意大起,他知道是闰辛的声音,所以他就欲提着竹篮向前走去。此刻天色已晚,容不得他再拖拉半分,不然等到月光升空之后,小晴的急症就要复发。 闰安上前了几步,越过了那些排了很久的人们,大坝村的村民很和谐友好,故儿并未觉得闰安这么做有什么见怪,只是那沉寂闭目半日的祭祀大人却突然开口说道:“一切都要按照秩序与规矩来,你若如此,人人如此,那么以后的祭拜又该如何来?” 听到此言,闰安止步而下,他手中提着竹篮,不敢对祭台上的石雕像有半丝不敬,也不敢对眼前这位盘膝坐定的老者有半丝不敬,但时间紧急,他哪里又还会有平时那般安分与冷静,所以他便看着祭祀大人说道:“祭祀大人,今日正逢月圆之夜,我家小晴必然又会急症复发,我若不早点结束祭拜,恐怕到时回家她早已病乱狂发了。” 祭祀大人闻言,紧闭的眼皮缓缓睁开,他看了一眼眼前焦急的闰安,又抬头看了一眼那存在祭台上的石雕像,随后摇了摇头说道:“你既然都知道小晴今日会疾病复发,那你为何又不知对老祖宗的祭拜,也是存有严格的秩序与规定?” “轮到你时,便是你时,不曾到你时,就算你虔诚祭拜,又如何能够让老祖宗满意?” 闰安闻言,心中大惊,开口说道:“可是……” “勿要可是了,你家小晴今夜不会发现什么事,现在你便回到原来的秩序中去,莫要乱了他人祭拜。” …… …… 第一百九十九章 岷山来兵 林易与师姐身在闰安家中,自然不可能知道对方此刻正满头焦虑的排着队伍等待祭拜老祖宗,但林易知道的是不用再过多久,整个天色便会暗沉下来。 一层淡淡的朦胧自暮色降临,像是烟囱里面袅袅升起的炊烟,林易看着周边天际的深蓝之色逐渐转为深黑,又看了看那满是安静坐在石磨上的闰小晴,微皱着眉宇,心中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暗沉的屋内,姥姥依旧忙着生起柴火。 稍显明亮的小院外,白衣师姐静身而立,亦然微蹙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早在十几日前,寮城迎来了五名样貌全新的将士,他们马踏奔驰很久很久,穿过寮城北面的那片草野,驶进了寮城北门,最后又驶向了那寮城权势最为滔天的王爷府。 王爷府内金碧辉煌,小院花草不断种类繁多,看起来别样胜景。 五人下了马背,赶不及喝一口凉水便神色匆匆交了军令,王爷府内的侍卫见此军令,脸上先是一白,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即便不敢再有半丝大意的将五位将士领进了大堂。 大堂之内,歌舞升平,有歌女舞于庭中。 王爷萧德一身金色长袍,长袍上面纹着金丝构成的长龙,他依旧高座于正坐,旁边侍女为其不断斟酒进食。 在萧德座下,大堂两旁各有官员数名,然而奇了怪的是今日却不曾在次坐上瞧见萧皮蛋,也不知是被父王教训的太过严重,还是今晚的寮城实在热闹,赶着去某家青楼和花酒去了。 王爷府的侍卫性子着急,然而皇家官场上的那些规矩却依旧是懂的,所以就在他领着五名筋疲力尽的将士来到大堂门前时,便又让其再次等候片刻,而自己则进了大堂前去通报。 侍卫来到萧德旁边,耳边听着那满是嘈杂喧闹的歌舞之声,随即心头不免有些胆怯之色,只不过事关严重,他亦然不敢有半丝的大意与疏忽,随即便对那满脸欢乐的萧德轻声说道:“启禀王爷,门卫有将士求见。” 萧德听言,便微微皱了皱,他威严的眼神从歌女们的身上移开,看着眼前这名跟随自己多年的贴身侍卫,不悦质问说道:“此刻时分已晚,他们没见本王正在与各位大人共赏歌舞吗,又有哪个不开眼的将士此刻来求见,你前去下本王命令,就说让他们择日再来!” 侍卫知晓萧德的行事作风,更知道他若是心中已有不悦,所以他不敢再去挑衅他半丝,而他若是再惹得对方一丝不快,很有可能就会被萧德挥刀斩首而亡,然而,事情的严峻性却不容他有半分的迟疑与藏拙,因为他同样意识了到那枚由将士所握着的军令代表着什么,所以侍卫不敢接下萧德命令,不敢再开口劝说,当然也不敢真的遵守萧德之命前去下令。 萧德转过自己那份不悦的眼色,从新将目光扫向那些裙纱半遮半掩的舞女身上,她们身姿妖娆,她们神色妩媚动人,自骨子里散发出一种足矣让男子为其颠倒的气息,因此大堂内的所有人员才会一点也不分心的专注着什么。 但萧德不知道的是,其实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大堂之内,在大堂那道巨门的左侧,一名身穿锦衣腰带弯刀的士兵,一直将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像是丝毫没有被庭中的那些舞女而影响丝毫。 片刻时间过后,那名前来报道的侍卫依旧不动声色的站在萧德旁边,他没有遵命离去,所以萧德便又转过头去看着他,口中掩不住愤怒说道:“为何还不前去吩咐下来,你这般呆在我的身旁作甚,莫不是想死了?” 侍卫听闻王爷愤怒,心中大叹不敢,他弯下腰身抱拳一拜,随之嘴中轻声说道:“王爷恕罪,非是末将不愿替王爷下令,只是门外来人非同一般,此事非同小可,末将不敢发令啊!” 萧德听到自己的心腹之言,皱了皱眉问道:“那些人你认识,他们来于何处?” 侍卫恭敬回道:“回王爷,他们都是来自岷山的将士。” “什么?”王爷听闻岷山二字,当下便是一阵惊呼,他看着眼前这名低头报军情的侍卫,抬头看了看大堂中的所有官员,待发现那些人都沉迷于此刻的歌舞之后,这才继续追问说道:“岷山是我暗自练兵的地方,那里又为何会突然来人?好了,你且先出去将他们带到客厅去,就说本王片刻之后便到。” 侍卫听到王爷之语,心中这才暗自送了一口长气,只不过他并未显露出来,所以他恭敬的拘礼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大堂。 大堂之内,众位官员各得其乐,他们嘴里喝着的是上好的佳酿,吃着的是珍贵的兽肉,盘中尽是各种新鲜而丰富的果实,甚至有些根本不是寮城这种地方可以种植的珍果。 萧德见自己的侍卫离去,眼中看着那些平日里只会对自己奉承拍马的官员,随即眉目肩皱起来。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那些绝美妖娆的舞女身上,但此刻瞧见起来,却再无半丝的享受与休闲之意。 时间又过了片刻,舞女们的表演终于有了一丝告落,萧德知晓这个时间段是自己离开很好的理由,所以他便渐转偏锋,突然语气一转对庭中的官员们笑意说道:“各位可还满意今晚的这些舞曲?” 众人听到王爷发话,哪里敢有半丝污泥与不满,因此众人便连连道好。 萧德见到对方说好,故儿心中想要达到的目的已是足够,所以他便即兴站了起来,直接进入本心的意思说道:“如此甚好,既然众位都这般喜欢这些舞女们表演,那便在此继续欣赏舞曲,本王现在需要去后院书房一趟,顺便看看犬子学习的如何,还望众位不要在意啊。” 王爷说要移驾,谁敢上前说不? 虽然这些官员都很好奇王爷此番离去的原因,但只要不与自身有半点关系,那么他们自然也就习惯于装疯卖傻,以示自己不能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他们依旧拱手道好,脸上更是笑意连连,口中齐声说道:“王爷慢走。” 萧德见到众位官员相送,便笑着摆了摆手,随之直接带着侍卫朝大堂的后门中走去。 …… …… (更新晚了,见谅见谅,各位端午快乐啊!) 第二百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萧德离开了大堂后,立即便收起了自己那张虚笑的脸,他直朝自己府上的客厅行去,身边跟着几名贴身的侍卫,其中便有先前那通报之人。 “他们此次来了多少人?” 萧德行走在夜色烛光之中,脚步显得有写仓促与飞快,跟在他身后的那名侍卫闻言,立刻不敢有丝毫隐瞒说道:“岷山来了五名将士,只不过从他们状况看起来并不好,就如刚打完一场败战一样。” “你说什么?”萧德微顿脚步,当下便是对自己的侍卫一声怒喝,他接着愤怒说道:“岷山的将士都是由我秘密训练的将士,甚至就连伙食供给都由专门的人员乔扮进送,怎么会把这种信息泄漏出去,各何况那里的士兵本是与世隔绝,又哪里有战役让他们上场。” 侍卫听到自己的主子发怒,根本不敢有半丝的违抗与不满,萧德见他如此,便又抬腿踏步走起,但心中却不禁自语说道:“难不成岷山真的已被泄漏,从而帝国派兵杀将起来了?” “若真如此,那可大事不妙啊!” 无人知晓萧德心中的这些感叹与惊惧,就像跟在他身后的这些人都已经有了数年,但一个人不可能被别人轻易看懂,更何况这还是一位城府极深的懒散王爷。 萧德快步走向客厅,待走到门前之时便又转身对手下们吩咐道:“你们再次看好了,勿要让闲杂人等靠近一步,不然杀无赦!” 身后的侍卫们听言,便立即紧了紧腰间的刀柄,随之应声说道:“谨遵王爷之命!” 萧德走进客厅,落入眼帘便是那五名被其排派到寮城之北追杀林易等人,但随之无功而返且又幸得一命存活回来的岷山将士。 岷山的将士们警惕性很高,因为他们受过很特俗的训练,所以就在萧德刚刚踏入门槛之时,他们亦然瞧见了此刻来人。 他们看着眼前这名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看着他龙袍加身,看着对方眉目中的那些不怒自威,心中便已知晓眼前之人定是统领自己等人的王爷,所以这岷山的五位逃生将士立刻单膝跪地,神色凝重恭敬说道:“我等见过王爷!” 萧德见此,霎那间便感受到了他们身上所带有的那股杀意与严谨,随之几步上前,坐到了一张主坐上,他脸色有些难看,嘴中缓缓说道:“你们都起来说话吧!” “是,王爷。” 五位岷山将士不敢违令,应声自地面上站起。 萧德见他们都已站起,接着发问说道:“你们身属岷山军队,本是机密存在,而且军中有令,不到万不得已之刻不能现世,现在尔等如此神色匆匆来到王爷府上,难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岷山的五位将士闻言,便羞愧的低下了头颅,萧德见到这一幕,心中的那些幻想骤然间像是变成了现实一般,脸色刷的一下后,竟变得苍白无比,不存一丝血色。 他焦急质问道:“你们快快道来,岷山是不是出事了?” 岷山的一位将士鼓足勇气,脚下向前轻移了一步,随之抱拳说道:“回王爷话,岷山并没有出事,我们都是从大约两个月被大统领调走的将士,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们并没有将王爷吩咐的人击杀,而且我们战败了,大统领定然也已身陨前线,我们之所以能出现在这里,还是大统领已死为我们博得逃命的机会,其实我等也不曾想过要活着回来,甚至当时就与大统领一同赴死战场,但对方那三人都是修行者,大统领命令我等务必要将这个信息传回到王爷这里,所以我们才连夜赶路十几日,从对方的魔爪之下逃生出来。” 岷山的将士一口气说完了前因后果,但萧德的虎目却愈发生威起来,他看着眼前这五名苟且存活的将士,心中还是暗自为自己的心腹死去而难过。 于是,他暗叹沉寂了很久,脸上的那些担忧虽是已经微微敛去,但心中的愤怒却开始如似火山一般喷涌而出,他虎目紧紧的盯着在场的无人,然后冷声说道:“你说你们战败,可是除了你们五人外,其余之将士都陨落了?” 岷山的将士闻言,略一顿气后说道:“回王爷话,我等无用,不仅三百人全军覆没,甚至就连大统领收买来的那些匪贼也尽数死光了。” 萧德闻言,心中气的差点使其昏了过去,他闭上自己的双目,像是受了什么严重的打击,五位岷山将士见此,却无人敢在此刻出言分毫,所以直到时间又过去许久之后,萧德这才重新打开了目光,语气有些难以置信说道:“难道就连常微的那两个学生,都强悍到足矣以一敌百了吗?” “看来只有动用那些不为人知的力量了。”萧德眼露杀气,没有将此话说出口,他看着厅内那些泛起的陈旧暗光,心中接着痛恨自语说道:“即便你们是修行者又如何,我都要将你们除去,只要敢乱我计划者,都得为此付出代价。” 说完这些话,萧德便又恢复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厅内的五位岷山将士,口中让其下去好生歇息一番,明日再回岷山参训,但眼里却莫名的闪过了一丝不可察觉的杀意。 五位岷山将士从容退出客厅之门,朝王府之外离去,门口那位跟随萧德身边的侍卫见此,这才走进了客厅;侍卫走进客厅,便见一脸如似冰霜遮面的主子,心中也是明白那些人定是传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于是,侍卫低着头颅恭敬问道:“王爷,接下去该如何做?” 萧德知晓眼前这人是个聪明人,更值得自己信赖,所以并未有任何藏拙说道:“你去命人将他们都杀了,像这种从战场上逃回来的兵不可再用,况且他们进入岷山时不懂何为杀戮,但现在既然已经踏足过鬼门关,心中自然不愿再去白白送死。” “末将明白了!” 侍卫恭敬回道一声,随之就欲转身离去,而便在这时,那坐于主坐上的萧德却接着说道:“对了,你命人将他们都杀了之后,便只身一人前去陆家一趟,就说本王有事要与陆长云商议,约他明日前来王府。” “是!” …… …… (两百章哩,写的虽然不是很快,但每日两更却是没断过,可惜上不了推荐榜,因此人气飘渺啊。) 第二百零一章 差一笔 从漆黑色的夜色到天明,从漫空星辰到碧蓝天阔,从寮城王府到陆家府宅,时间与路途都看似久远漫长,只不过时间更显飞快拥挤;但在每一刻里,其实时间都留下了很多重要的东西,而路途上也被人们行走后的足迹所印上了鲜明的痕迹。 该发现的人发现了事情,不懂的人发现不了。 翌日清晨,天色尚且还是微微之亮,然而便在此刻的寮城大街上,大黑狗们却已开始不停的叫唤,像是被那名匆匆走过的身影勾起了心中愤怒。 那道身影略显着急,脚步也有些仓促,但没有骑马;他走动的脚步很快,眨眼之间便从王爷府的后门深巷里走到了远处,眼看着就要从街道上拐弯消失,寮城里的人们没有在意他的行之过往,也没有人注意到他到底是要去哪里。 很久之后,天色的明亮度又清晰了些,那道从王爷府里出来的身影也逐渐开始清晰起来。他穿过了寮城几条大街,然后走进了那家同样贵为寮城三大家之一的陆府,陆府的家丁见到他的来临,又看了看此刻晨曦都为展露的天色,不禁锁了锁眉有些好奇。 于是,一名站在大门前的家丁拦住了王爷府里的侍卫去路,随之抱拳开口问道:“将军一大清早来我陆府,不知所谓何事啊?” 面对陆家的家丁询问,王爷府里的侍卫也没有太多迟疑,他回答道:“本将奉王爷之命,前来相邀陆家主去我王府,王爷说有要事与陆家主相商。” 陆家的家丁闻言,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那将军请随小人先去府里等候,我这就让府中丫鬟去唤老爷来。” “如此甚好,那便有劳阁下了。” “不敢不敢,将军言重了,小人可受不起啊!” …… …… 半响之后,一位满面络腮胡遍布的中年男子从小院中行来,他身穿朴素长袍,看起来简单而朴实;陆长云几步之下便走进了陆府的客厅,在看见坐上之人后,则立刻带着笑面说道:“原来是将军来了。” 王爷的侍卫见陆长云走来,当下便从座上站起,他看着眼前这名看似满脸粗犷的中年男子,虽然觉得对方实在没有什么尊贵与高不可攀,但其心中却清楚知道对方的身份足矣堪比自己主子,所以侍卫便立刻恭敬抱拳,说道:“末将见过陆家主!” 陆长云见此,依旧笑面十足回,他上前一步扶住那就要拘礼的侍卫,连忙说道:“将军无须多礼,还请入座。” 侍卫从容入座,陆长云则端着茶几上的清茶轻抿了一口,随之继续笑着问道:“不知将军此番起来,王爷可是有什么事情交代?” 侍卫听闻,摇了摇头回答道:“王爷并未吩咐末将什么事情,只不过王爷让末将转告陆家主,让您今日务必前去王府一趟,他说有些事情要当面和你商量。” 陆长云听此,心中不由开始暗想对方的语中之意,然而他却不能想到对方寓意何为,所以他敛去了脸上的笑意,淡淡说道:“那好吧,陆某等会儿便随将军去王府一趟,将军先在客厅用茶,我去后院一会儿再过来,到时一同前去王府。” “好,那末将就在此等候了陆家主了!” 陆长云点了点头,抬步又离开了客厅,朝后院快速行去。 陆家的后院,依然是大家族里面的风貌,但不同于王府皇亲之家的是,陆家虽然看起来很是繁华珍贵,但却少了一种让人为之忌惮的威严,这就好比不管是皇宫,还是王府,它们里面都会金碧辉煌,雕梁画柱,雕刻着人们为之敬仰的龙凤之象。 陆家没有这些世俗凡尘最为尊敬的龙凤之象,也没有皇家里面那么气势如虹,在世间成立为王;在陆家的后院中,一潭清池横躺,池中红色鲢鱼游荡,几片娇嫩的绿色荷叶在池中微微掠动,一朵朵美丽的粉色荷花盛开。 陆长云脚步矫健,几步便走进了后院之内,直朝府中书房行去。 …… …… 在陆府的书房内,一名年轻俊美的青年坐于雕窗之前,他手执一支珍贵的羊毫,脸色平静而专注的看着桌面上的泛黄宣纸;他看着黄纸好久好久,然后又抬头看了看窗外的秀丽美景好久好久。 于是,池中鲢鱼突然倾吐气泡,气泡升到池面,被那些从假山上垂落的清水击破。 便是破的一声轻响,甚至这道破碎声已被清水清涧而掩盖,但书房内雕窗前的青年却无比清晰地听到了这道气泡破碎的声音,他像是被刹那之间清醒,故儿收回了那份专注的目光,开始细心的掠动着自己手中的羊毫笔。 羊毫笔尖沾有浓浓的墨迹,墨迹则随着青年的秀手而掠动,在黄纸上留下了一道婉转的线痕,青年无比小心的控制着自己手腕上的力量,使羊毫笔瞧见起来就如自己会行走一样,它的笔尖样貌柔软而细腻,上面的墨液更是散发出了一种独特的书香之气。 青年很沉醉迷恋这种味道,所以写着写着就要痴迷过去,而正因为青年的这种痴迷,泛黄的宣纸上便不断出现了一道道柔美的墨色痕迹;这些墨色痕迹很是清秀内敛,像是比之女子绣花还要纤柔,且每一笔的回勾撇捺看起来都显得如此完美无瑕,仿佛浑然天成一般。 不得不说,青年写的字很好看,非常好看。 虽然他不比帝国君王的字体那般霸气十足,从字眼里透出一股王者之气,但他所具有的内敛与秀气却也别样出彩,如果说君王写的字像一位健壮男子,那么青年写的字就如刚至十八的黄花闺女。 一个刚烈霸道,一个羞怯娇柔。 青年沉醉于书道,手中的羊毫不停掠动,他眉目清秀俊美,却掩不住此刻写字时的认真与严谨,所以他的额前开始出现丝丝的汗迹,连同那只握着羊毫笔的右手都已开始微微颤抖,而就在他即将咬牙书写完黄纸的最后一笔时,院外突然传来的一道声音却生生将其坚持了许久的注意力尽数摧毁。 …… …… 第二百零二章 遮掩其心,笑面如虎 从院外那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再到将手中那种坚定的意志力彻底崩溃,不过只是刹那之间的时间,青年却猛然从喉间吐出了一口鲜血,就像是吐一口口水一般简单。 但不同于吐口水的是,鲜血依稀红艳,且喷洒在墨迹斑斑的纸页上后,便如漫纸的红花盛开在了纸面上,看起来一片殷红,格外美丽。 朝阳中的第一缕光丝从雕窗里射落,照射在那些墨迹与血液交融的黄纸上,于是橙光溅起,又反射出了一缕缕艳丽的流光。 青年脸色苍白,右手紧握着的那根珍贵羊毫早已不知被其扔到了何处,他单手紧紧地捂住胸口,试图要抑制住体内的那些涌动与絮乱,抑制住那些就要再次从其喉间吐露出来的逆血。 咳咳咳! 青年轻声咳嗽着,点点血迹从他唇角溢出,他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然而他却死死的控制着自己的难受,不让自己表现出一丝懦弱。 院外的呼唤之人已经来到书房之内,正是青年的父亲陆长云,陆长云脸色焦急,待看见自己的儿子手捂胸膛时,不免走进了几步;而便是这几步,他不禁又敏锐的闻到了飘散在空气中的血腥之味。 于是,陆长云关切的看了一眼自己儿子,发现了他唇角处的血液,转过头后,则又看见了那如星光般散落在纸页上的血花;一声沉重的叹息从陆长云的口中吐露,书房内的气氛骤然间变得有些压抑沉闷,只闻陆长云沉重说道:“奎儿,还是只差那一笔吗?” 青年正是寮城的首秀公子:陆小奎。 陆小奎听言,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他轻轻移动自己的脚步,向雕窗前面微微走了几步,他把自己的右手从胸膛上挪开,青葱般的白皙秀指在黄纸上轻柔抚摸,抚摸在那些满是血迹的墨色上,然后有些失望的闭眼叹气。 “这一笔,让我困惑太久了。”陆小奎倾叹一句,满眼遗憾。 他脸色虽是苍白无比,但看起来依旧俊美,他闭上的双眸缓缓张开,像是一潭满是浮萍的湖面被捡去所有浮萍,霎时间里变得洁净而清澈,他看了一眼院中正茂盛生长的翠绿青松,接着说道:“对了,父亲前来找我何事?” 陆长云知晓自己的儿子性格很坚韧,远不像他所写下的字迹那般秀气纤柔,所以他只是无奈的叹息一声,便不再过问他吐血之事。 他看了一眼窗前那比之自己还要聪慧的青年,心中深知他有着与其哥哥一样优秀的修行潜质,然而他却怎般都不忍心将其送至苍冥宗;他能够让陆小羽从家中离去已是不愿,所以陆小奎,陆长云是无论如何也不愿让其离开家里,去修行的世界受苦受难。 因此,陆长云便峰回路转说道:“萧德派手下来了,说是要邀我去王爷府相商什么大事,所以我来此,想听听你的意见。” 陆小奎听到父亲之言,苍白的脸色并没有转好,他看了一眼院外橙阳,清秀若柳叶的眉宇轻轻皱起,直到缄默思量片刻之后,他才回过头来对着自己的父亲,缓声说道:“既然是萧德要求的,那父亲自然不能够拒绝,不然他定会怀疑你的用心。” “父亲这趟是必须去的,但不管他说什么,想必都还不能知道我们幕后的计划,所以父亲只要从容面对即好,不用太约束什么。” 对于陆小奎之言,陆长云只是微微点了点,随即便说道:“既然如此,那为父就先去王府一趟吧。” “你体内的伤势如何了,如果不行就服一粒疗伤丹药,你哥哥捎人带来的丹药还有不少,不必强忍着伤势,毕竟世俗的草药也不如修行者的丹药恢复那般迅速。” 陆小羽闻言,强行的在其脸上挤出一丝笑意,说道:“无妨,不过只是一口逆血罢了,父亲不用担心,您还是先去王府吧,可不要让萧德那厮等的太久了,不然那老狐狸可是会耍性子。” “好,那为父就先走了。” “嗯,父亲走好!” …… …… 陆长云离开后院书房,再次来到客厅之内,于是便又唤上了王爷府中的那名侍卫;他快速吩咐下去,片刻之后就让府里准备好了两架华丽马车。 二人便一同乘着马车离开了陆府,然后朝寮城的王爷府中行去。 马车的速度不慢,穿梭在寮城的大道上,行驶在满是橙色的朝阳之中,自石砖满地的街道上拖起两道长长的影子。 影子没有任何色彩,但却愈发渐短起来。 几顿饭的时间,马车从寮城之中近乎直穿而过,骏马儿不停奔驰,蹄下的声音掷地有声,然而马车之内,陆长云却依旧眉锁着,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王府的大门已经远远可以看见,马夫则很是机灵在王爷府前停下,因此就在马车停下之后,陆长云与侍卫便一同下了马车;侍卫是王府的人,故而来到王府后便等于是他的地场,他像陆长云微微抱拳拘礼,随之笑着说道:“陆家主,请!” 陆长云没有太多的谦逊,毕竟此刻已是换做他来对方的地盘,所以他轻轻点了点头,便直接向王府的大门走了进去。 人已行至府内,府内家丁丫鬟们应声问好,陆长云看着王府内的这些人,面色从容不变,他知道这些都是明面上的客套话,也是下人与家主之间的等级差别,所以并不足为奇,他走向王府的客厅,然后侍卫安顿了他后,便急着去与萧德通报去了。 侍卫离去不久,甚至就连陆长云还未饮尽下人们送来的茶水,萧德便满面沉重的走了进来。 两虎相见,气场自当相互交融升华,颇有些势均力敌的味道,然而此刻的他们却没有争个胜负的意思,所以就在萧德见到那满脸胡子黑漆漆的陆长云时,便突然笑着说道:“陆兄,你终于是到了。” 陆长云见到萧德如此表现,心中便是莫名一怔,只不过他作为陆家家主,且这么多年不让自家的地位不动摇,自然也有其独到之处,就如此刻他在对面不改色这种事情,早已是习以为常,因此他便也是急忙抱拳顽笑说道:“王爷有命,陆某哪敢不从啊,哈哈哈!” …… …… 第二百零三章 王中王 “陆兄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之间向来以兄弟相称,何必提及带那些世俗身份之事。”萧德见到对方有些拘束,带着少许客套,心中骤然想起了此番找他前来的商榷之事,脸上便又是随和笑意说道。 陆长云平日里习惯将萧德看成老狐狸,认为他便是寮城最为狡诈阴险之人,所以他自然不能在其面前露出什么马脚,且他本就没有想要顺着萧德话中之意攀关系,因此便直奔主题问道:“不知王爷此番邀陆某来府上,所为何事啊?” 萧德从门庭中轻移几步,随之便坐到了那张主坐上,他没有提手拿起茶几上且冒着温热的茶杯,而是随意的轻缓将自己的袖子往上翻了翻,转眼看着陆长云问道:“陆兄可还记得我们一个多月前说的事吗?” 陆长云闻此,轻皱眉头,心中自然想到了先前的密约之事;他淡淡回道:“王爷说的可是你派兵追杀常微学生之事?” 萧德见到对方没有丝毫推卸的意思,当下便满意的点了点,说道:“正是此事,看来陆兄都还记得啊。” 陆长云不如萧德那般是个老狐狸,因为他很多事情都还要依靠自己的儿子陆小奎帮忙想方设法,当然这并非是他脑子不够用,只是他的性格更倾向于凶狠,平日里也很少用高深的计谋行事。 然而,便是他再怎么愚蠢与凶煞,可此刻也从萧德的语气中听出了许多事情,所以他在心中缄默思量片刻,带着一抹微笑回道:“此事关系到我们两家间的大事,陆某又岂敢忘记,可殊不知王爷此番找我前来,难道就是关于他们的事?” 说完这些话语,陆长云似乎便已在幻想中看到了那几位天纵骄子惨死于兵刃之下,因此他的内心很高兴,仿佛间看到了自己的第一个目标就要现实;而这个目标,便是他的儿子陆小奎将有可能替代掉林易现在的位置,从而成为下一位先生到的亲传学生。 按照之前墨砚画坊的比试来看,陆小奎是继林易之后坚持数日最久的人,他不仅坚持了长达十七日,甚至在明面上来看,他的入道时间都足矣堪比朱墨阳。 朱墨阳是谁,他是跟在先生旁边时间最久的人,而也正因为他跟的紧,每日每夜都与常微先生朝夕相伴,所以他的修为才能成为大修行者,才能在林易尚未来到寮城之前成为一名强大的画痴。 陆小奎很想得到常微先生的看重与青睐,后者是世间最为强大的人,连同帝国君王都想叫他做国师,故而他在大比上才会那般倾尽全力,苦苦在金蝉笔的入道之下坚持十七日;可惜的是,结果遗憾与意外并存,陆小奎更是始终都未预料到,就在自己早已带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半路里又杀出了一名程咬金,最终竟还狠狠的将其阻拦在了学生的亲传学生门槛之外。 陆小奎是个聪明人,同时也是个无比狡诈的年轻人,他不会因为一时的落败而气馁,因为他也认为自己很年轻。 对于一位尚且刚过弱冠之年的青年,并且一身天赋不亚于自己那位备受修行者关注的哥哥,陆小奎确实有足够的资本自傲,所以那时的他便从画坊中潇洒离去,离开的毫无拘束与遗憾。 但又有谁知,其实他的离去都只为再一次回来? 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陆小奎可以避免长达两年之久的下一次招生,从而直接进入画坊成为先生的亲传学生? 答案显而易见,那就是刚刚被先生收取的亲传学生死掉,也便是林易死掉;那怎样才能让林易与自己毫无关系中死去?对于这个问题,陆小奎父子曾经仔细想过。 第一,买凶杀人,这点也是最实际迅速的办法。他们有的是能够打动修行者的东西,但凡只要他们出一个好条件,想必就算是一般的修行都无法拒绝,可惜陆小奎最终否决了这个想法,毕竟这点风险极大,常微先生更有神机妙算之能,所以他不得不把想法放在了第二点上。 第二点,便是借他人之手;这是耍阴险计谋的事,他父亲陆长云不擅长这个,但陆小奎自己心计过人,于是袭杀林易的事便牵扯到了那被成为老狐狸的王爷之手。 萧德是个帝国王爷,普通的阴谋当然不能瞒过他,然而昊天却在有些时候也会显得非常巧合,这就等于他当初进入画坊想要为自己的儿子萧皮蛋讨个断手的公道,可他哪里知道常微先生根本不买他的帐,丝毫没有顾忌他帝国王爷的身份。 于是,萧德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从墨砚画坊灰溜溜的离去,而就在第二次机会里,也便是上官家为先生收取亲传先生之事举办庆功宴时,他又气焰凶凶的进入上官家,准备找个机会好好将常微的弟子羞辱一番。 可萧德依然不曾料到,原本早已派人调查好一切,且自身在得知常微并未前去赴宴的情况下,一身准备妥当的他竟又吃了瘪,而这次让其吃瘪的人,竟是那刚刚成为常微亲传学生的丑陋驼子,一名少年。 身为帝国王爷,被君王扁到寮城休养生息已是难看至极,但没有官员会对此指手画脚,毕竟俗话说的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萧德他再如何不堪,但至少还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帝国王爷,非是寻常官宦可以撼动;而他被常微先生不带脏字的数落嘲讽,也没有太多的怒气可发,只因为对方是让自己皇兄都要礼敬三分之人。 但对于一个刚刚成为常微亲传学生的少年,萧德哪里能够被其指着鼻子大骂? 所以他心中有无比的愤怒要宣泄,那是本能属于自己王爷身份而散发的怒意,他一向高高在上太久,当然不能被一道神似蝼蚁的小孩给数落,然而即便如此,萧德却依旧理智的告诉自己宴会上不能动手。 他忍下了当时的愤怒,随后则派兵时刻督察着那名被自身早已视为死人的丑陋少年,机会于两日之后便来了,萧德有喜有怒,他得知了那名少年往寮城北门的踪迹,他忍不住的派身边亲信去负责剿杀一事。 这些事迹看起来都顺其自然,萧德也觉得这只是自己应该做的事,他要杀死那名驼子,好让常微知晓自己并不是好惹的,但他哪里能够知道,自己这些看似为肚中怒气而寻求的弑杀,却又巧合无比的在不知不觉中,落到了陆家父子的计谋当中? …… …… 第二百零四章 狐狸与乌鸦 萧德沉默了很长时间,眼里看着陆长云那张笑意斐然的脸,心中却掩不住自己的所有愤怒,他阴沉着脸色说道:“此次找陆兄前来,确实是关于那件事,但让陆兄遗憾的是常微的学生不仅没有死,他还杀光了本王派遣的三百名将士。” 听到萧德的愤怒话语,纵使陆长云再如何风轻云淡也会变得不知所措,所以他满是络腮胡的脸色骤然间凝结成了冰霜,像是在此刻听到了世间最不好的消息。 他满目错愕的将目光从茶水上移走,转头看向眼前那名就坐于主坐上的中年男子身上,男子的脸色亦然冰寒如霜,看的出萧德心中也是十分愤怒与郁闷,所以陆长云便有些难以置信的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王爷不曾与陆某说笑?” 萧德听到此言,愤怒于骤然间变得火冒三丈,他用力的一掌拍向那张茶几,茶几上的水杯直接摇晃摔倒,一茶几的清淡茶水不断滴溅流淌,流淌于那张嘎吱摇晃的茶几面上,浸湿了那只肥胖有些涨红的大手。 茶水从茶几上逐渐滑落,像是一个个珠子坠落于地面的珍贵木板上,发出哒哒哒的轻响声。 击打声声声入耳,清脆而动听,占满了此刻冰冷寂静的氛围。 陆长云吃惊地望着主坐上的萧大王爷,而萧大王爷则是满眼冒火的回望着他,后者不曾估计茶水打湿了自己的衣袖与大手,因此便在瞬息之间后,地面上再次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响声。 声音是茶杯砰地碎裂的声音,故而听起来有些刺耳。 陆长云不觉得这是一种挑衅,更不在乎对方的愤怒是不是挑衅,他依旧满是淡然随和的望着主坐上的萧大王爷,直到碎杯的声音完全静止。 便是重新恢复寂静之刻,陆长云却只闻萧德突然愤怒说道:“陆兄,你我相交深厚,你自然知道本王这种时候不会顽笑,但那常微的学生实在可恨,竟击杀我足足三百将士,你说本王正逢用人时,却遭此劫难损兵折将,又如何能够不怒?” 陆长云听闻对方突然将话音语境峰回路转,心中不禁对这只老狐狸的看法又加剧了几分,他眼中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机警之色,当即便脸色凝重的试问道:“既然那小子将王爷的将士都已杀死,那王爷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萧德闻言,便是冷笑一声,杀意凛然说道:“哼!哪有这般容易,虽然那臭驼子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但我之亲信战场经验何其丰富,他早在自己身陨之前,便用自己与众多将士之命为探子博得了一丝逃生的机会,所以最终有五名将士从战场中杀出血路,成功返回了寮城来通报。” “那不知逃生回来的将士现在置身于何处,可否让他们与陆某见上一面?” 对于陆长云的追问,萧德的脸上依旧冷笑连连,他狠戾的目光直视于次坐上的陆长云,杀意十足说道:“此事恐怕要让陆兄失望了。” 陆长云闻言,好奇问道:“王爷此话怎讲?” 萧德眉目紧锁,眼眸轻眨微眯,寒光像是一道自夜中闪过的月辉,他冰冷刺骨说道:“因为本王已经命人将他们都杀了!” 陆长云闻此,心中暗道眼前之人还真是位狠茬子,嘴中不由便是轻叹一声,语气里透有着沉重加许许失望。 萧德是个做大事的人,至少他自己认为将来可以成为大人物,远不像现在这般顶着一个落魄王爷的身份,上不上下不下的,让自己都觉得憋屈难受,所以他看了一眼那唉声叹气的陆长云,嘴中便是阴沉说道:“怎么,陆兄难道对本王的做法有不认可之处?” “若真是如此,陆兄不妨直说!” 陆长云听到对方的语气不显友好,心里想着对方真是要逆天,不免有些恼怒与无法忍受,然而他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心机,但对于隐忍这种事情却还是略懂一二,况且他对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却是十分懂得。 于是,陆长云为了避免对方的怀疑,便急忙抬手抱拳说道:“哪里哪里,陆某怎敢对有所不满,其实王爷不知,陆某是发自内心的对王爷此事之选十分钦佩啊,毕竟像这种从战乱下存活下来的将士,既然我们都已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了足够的消息,那么留着他们反而会显得碍事很多,因此王爷命人将他们击杀,也整合了陆某心中所想啊!” 萧德闻言,脸色才变得有些缓和下来,随之皱眉说道:“那依陆兄之见,接下去的事该如何做比较好?” 陆长云听到此言,心中暗想老狐狸终于要来正事了,所以他便装作有些为难说道:“既然对方能够杀死王爷麾下三百将士,那么常微的学生定然就是修行者,因为这个世上只有修行者才能做到这般逆天的事情;所以我们若是要继续针对他们,那么就得派遣比之更加厉害的修行者才行。” 陆长云说道这里,突然微顿了一口气,随即猜疑说道:“王爷手上掌控的将士恐怕早已超过千万,但你培养的终究都是些凡夫俗子与世间兵将,哪怕是武道的强者也不会太多,所以王爷再派遣兵将前去都是无用了。” 萧德听到此语,虎目逐渐微眯,愈发觉得眼前之人真是一只乌鸦,满口无遮拦,使自己都忍无可忍的散发出一股寒意,但好在下一刻里,他又只闻陆长云继续说道:“这样吧,围剿驼子的事就交给我来吧,我陆家虽是只出了一名修行之人,但正因为羽儿早年被苍冥宗选走,这些年也有不少的修行宗派与我家有来往,想必只要陆某再赠予他们一些好处,他们定然不会拒绝此事!” 听到了心中最想听到的话,萧德便是突然自主坐上站起,他眼光无比凌厉的看着次坐上的陆长云,心中却掩不住心中计谋得逞的喜悦,口中当下爽朗说道:“好,既然陆兄有此良策,那本王可就恭候陆兄佳音了!” 面对这终于彻底露出狐狸尾巴的萧德,陆长云心中也是冷笑一番,但其脸上并未曾露出半丝的拒绝之意,所以他急忙抱拳回道:“请王爷放心,我们之间早已同坐一条船,击杀驼子的事便是我的事,所以就等陆某的好消息吧!” 陆长云大有深意的顿了口气,转头望向那早已站立而起的萧德,接着说道:“若王爷再无吩咐,那陆某就先告辞了!” 陆长云说完便再次一拘礼,萧德见此点了点,却没有再说话,而是目送对方从自家的客厅门前远远离去。 …… …… 第二百零五章 背木剑的青年 从陆长云来到王府开始,再到陆长云从王府上离开,萧德都没有出现太多的情绪与心理上的变化,甚至就在陆长云淡然离去后,他的心中还升起了丝丝放心。 陆长云从大门上走出,乘着自家的马车远远离去,可他并不知晓就在他前脚踏出的那一刻,后脚便出现了一名跟在萧德旁边的侍卫。 侍卫是先前去陆府的那名侍卫,他突然从王府后院中走出,目光注视着陆长云离去的方向,随即转身走进了那只有萧德一人存在的客厅,侍卫走进客厅,犹豫了片刻便抱拳说道:“王爷,可曾在他身上发现什么?” 萧德闻此,缓缓摇了摇头。 他目光依旧锁定在那道宽泛的大门上,虽然陆长云早已从前门乘马车离去,但萧德却像是依旧在看着他,眸中更是在悄然之间划过了一丝睿智与狡光,他缄默了许些时间,眉目紧锁,直到许久后口中才缓缓说道:“陆长云暂时还没有别的用心,我们只要坐山观虎斗便罢,那驼子杀了我近三百将士,着实是可恨至极,就让陆家去对付他们吧。” 侍卫闻言,脑中思量片刻,随之脸上便出现一抹奉承之意,他笑着抱拳拍马说道:“王爷高明,王爷这招用的实在是高啊!” …… …… 陆长云乘着马车离开,马车驶过了先前行走过的大街小巷,同样是一样的路程,但车内的人却带有不同的心情。 自王府出来后,陆长云的脸色便显得有些凝重与严峻,而随着车轮的不断滚动,木轮碾压在石板上的声音便愈发响亮,甚至要取代那不断奔驰的马蹄声,他听着这些动荡不安的声音,心中的思绪便愈发纠结起来。 此时此刻,寮城内的大街上充满了喧闹的嘈杂声,而且拥挤异常;行客们过往匆匆,商家官宦们各走各的道,场面看起来可谓真是车水马龙,比肩接踵。 当然,寮城的街道即便再拥挤繁忙,都不可能有人会自不量力的去阻拦那些官宦的马车,因此陆长云乘坐的马车自然便是畅通无阻,况且只要道上的人们见到刺绣在马车那华丽锦缎上的那个显眼的陆字,他们都会不谋而合的让出道路。 似乎是因为陆家在寮城的地位已是巩固太久,故而连同那驾驭马车的马夫都是格外自傲,马夫是陆长云专门使用的马夫,他手持长条马鞭,不断击打在那四蹄高跨的骏马儿臀部,脸上表现的尽是一抹狰狞与冷冽。 骏马儿行驶的很快,形同吹刮在大街上的劲风,马蹄声杂乱如雨,却也体现出了马车内的人,陆长云心中的焦虑心情。 陆长云急皱着眉宇,自从他在萧德面前应下自己要买人去袭杀常微学生之时,他的心情便如同暴雨倾盆而下般猛烈;他不能拒绝萧德的提议,他更知道这是萧德推卸给我自己的阴谋,而且他明知这是阴谋,可其却不得不在长远的计划下低头接受。 他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这种情况下会选择如何做,或许可以找出一个避免自家参与战斗的妙计吧,又或许会和他一样应下战斗,好派人亲手去杀了那名可恶的少年驼子。 但事已至此,陆长云都不可能再去改变事实。 马车不断驶向远处,距离陆府已是越来越近,临近陆家的街道很空旷,也没有城内那般繁华拥挤,能居住在这片地域的人都是寮城之内有身份的人,可以是某家商宦,可以是帝国某位官员的古宅。 陆家不是什么帝国的官员之家,但他的地位却形同唐家那般稳固,这是一件很奇特的事情,但内行人都知道,陆家不仅是由于家族内出了天赋修行者,甚至他的背后还隐藏了很多秘密的事,这就好比陆长云本人说的一样,家族里自打在陆小羽被苍冥宗选中后,便开始有很多的修行势力来他家攀关系。 陆家是凡间世俗之家,凡只要能与某处修行者攀上关系,那么它就足矣在一个区域性的地方立足,并拥有强大的影响力,因此寮城内的人们不敢得罪陆府,甚至就连他们家的马夫都不敢去惹。 帮陆长云驾驭马车的马夫很自傲,脸上展现的一片凶狠,他手持马鞭,熟练的驾驭着车前的骏马儿驶向陆府。 咯哒咯哒咯哒! 马蹄声依旧急缓如同雨下,陆长云则安静地身坐于马车之内,他看不到车外的事与物,他也无心去看那些早已毫无意义的事与物,他此刻的心思都集中于思考该如何才能更好的去对付那名驼子少年,只是他却不知有些事物是无论如何的都壁不开的。 空泛的大街上,人迹稀少,青石板铺在整条宽敞的大道上,大道的两旁有古宅矗立,而在古宅门前的不远处,种植着一颗颗古老茁壮的杨柳树。 杨柳树叶茂密青翠,一条条垂落的柳条更似绿色的瀑水,一阵清凉的夏风拂过,柳条微微摇晃摆动;一阵马车掀起的劲风吹过,杨柳条依旧随风不停摇曳摆动。 在这条看似祥和而幽静的大道旁,有一家茶馆此刻正大门敞开,茶馆的掌柜是一名老者,但馆内没有小二,这名老者年事已高,不知多少年前便已在此安居乐业,他从来不曾雇用过一名员工,而生活在这里的官宦也知晓他并非是抠门到舍不得去花那些杂钱请员工。 他只是习惯于一个人经营着这家茶馆,独自乐不思蜀,逍遥自在。 茶馆之内,清茶香四溢飘散,沁人心脾,可身为掌柜的老者却坐于柜台之前打着瞌睡,他之所以打瞌睡,那是因为馆内并没有人来饮茶,而且随着多年的经历下来,老者早已习惯尚且接近正午时分,不会有人来这里饮茶的规律。 当然,老者习惯了自己的生活,却不意味着他知晓大道上什么时候会有行人走过,他在昏睡中听到了那串如似暴雨袭来一般的马蹄声,但其不知道的是,就在门前这条宽敞的街道上,就在他的小茶馆前,此刻正走来了一名身穿粗布便衣且背上附有一把木剑的青年。 …… …… 第二百零六章 人未倒,车先摔,树杈挂马屁 背木剑的青年脸上长得眉清目秀,仪表端正,两缕飘动的青丝于额前垂挂,但那张清秀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仿若早已麻木。 青年长着一双独特的丹凤眼,长而细小,外加他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不禁又多了一分戾气,使人不敢靠近。青年负剑而走,脚步平稳而轻盈,每一步落下都是规律,像是精心算计过一般。 他走过了陆府的大门,脚步看起来平稳而坚定,速度不快也不慢。 不久之后,他又走过了此刻那大门敞开的茶馆,脚步看起来还是平稳而坚定,速度则依旧不快不慢,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茶馆内的老者依旧睡的迷迷糊糊,两只苍老的眼皮打着架,他努力不让自己在这无聊空虚的时间段里睡去,但却像是愈发控制不住脑中袭来的那股昏沉之意,因此,寂静无声的茶馆内便有了老者想睡却睡不着的怪异场景。 背木剑的青年不曾看见那名昏昏欲睡的老者,他只是在茶馆门前一闪而过,没有掀起一丝清风掠动,没有带起一声清脆脚步。他行走在青石板平铺的大道中央,面无表情的向前走去,丹凤眼里充满狠戾与精神,仿若不知疲倦,仿若光明无限。 无人可以知晓背木剑的青年此番走动何处才是目的,哪怕就是青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到哪里去,然而这里便是寮城,所以青年来到这里一定是有其心中的原因与用意。 相比于青年那无声的轻缓脚步,远处街道上醒来的那架马车就要显得太过高调,马车华丽而飞快,拉扯马车的骏马儿更是显得有些气焰凶凶,仿佛它的前驱落下,便要踏碎脚下的青色石板。 青年的那双丹凤眼毫无表情,但他却无比清晰的看到了这架马车的直面奔赴前来,然而即便是那架马车快的形同一道电光,可他却依旧没有从街道中央移开的意思。 对于青年来说,这个世间能让其移步的人实在太少,能让其服软的人则根本没有。 他行走于世间大道,不曾为一人让过道路,所以此时此刻,他的心中也没有任何借口可以说服自己去让道,为那辆不断奔驰而来的马车让道。 青年不让道,作为陆府的马车自然也不会让道,更不能让道。 驾驭马车的马夫便依旧手持马鞭,鞭子不断抽打在那满是肌肉掠动的马臀上,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击打声,骏马儿受到这些抽打,故而其奔跑的速度便愈发飞快起来,陆长云就座于马车之内,并不知道此刻的马车行驶到底有多么的飞快。 马夫嘴中喊着高亢的架马声,不顾迎面吹起的那些劲风,然而便在他注视着街道尾处的陆府之时,他的视野里却忽然发现了一道渺小的身影从远处走来,而且更加有趣的是,那道身影正行走在大道的中央。 身影之所以渺小,那是因为此刻的马车与其还很遥远。 身影之所以行走于正中央,那是青年的身上很有自信。 至于马车也奔驰在街道中央,那是驾驭马车的马夫特意所为。 陆长云不知道此刻的场景是什么,他坐在车内还在思考着该如何才能更好的去袭杀常微的亲传学生,但坐在马车的马夫知道这幕场景,所以便在几息时间后,马车则又快速的驶向了很远。 街道中央的渺小身影不断变大,驾驭马车的马夫也终于看清了他的身子与脸面,那是一名面无表情的青年,但在此刻的马夫看来,他更像是一名不知死活的愚蠢青年。 马车不断奔驰,青年平静行走。 人与马车都在不断靠近,人没有避让,马车没有转弯,但就在下一刻里,马夫脸上的情绪率先开始有了复杂的变化,他变得有愤怒、有狰狞、有期待、有嘲笑、有讽刺、还有不屑。 而马车前的青年,则一如之前那般面无表情。 青年看到了那匹骏马儿不断向自己踏来,他更知道车与自己的距离再不足十米远,所以只要等到时间再持续电光火石间,马车就会与其来个亲密接触。 按照正常的情况下,人与马车碰撞,那么不管是多么强壮的人都会被马儿撞的倒飞出去,至于最后到底是死是活,那么就得看那人的命该不该死;马夫不知道眼前的青年会不会死,但仿佛间看到了对方倒飞出去的惨烈景象。 于是,马夫的唇角骤然掠起一抹阴狠的惨笑,也不知是在为青年感到惨烈,还是在为自己的无情而感到自傲。 嘶嘶嘶! 骏马儿临近眼前的青年,便是一声高亢啼鸣嘶吼,它低垂下的头颅,回缩的样子便如一道猛烈的战车向前撞击而去,撞向那名看似有些单薄的青年。 青年见到那只硕大的马头想自己撞击而来,看着它用力的撞向自己的宽阔胸膛,心中却没有出现的任何情绪波动,他没有用手去举起那把背负在他后背上的木剑,也没有用过多的动作去抵挡骏马的撞击,他只是轻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然后那只修长的手掌缓缓张开,看似无比轻柔的印在了那只无比硕大的骏马头颅上,却带起了整片空间的凝聚。 砰的一声后,骏马那如似万千巨石翻滚的身体骤然停歇,就停止在青年的那只修长手掌下,马夫惊愕的看着眼前这名如似青松般笔直站立着的青年,难以置信的倒吸了一口气,随之便感觉到一阵巨力将他从马车上举起,将其远远的甩向了远处。 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从马车上卷起,马车连同那匹矫健的骏马都不可抵挡。 马夫的身影自高空中被远远抛起。 骏马儿则是顷刻之间失去了平衡。 而马车内的陆长云觉得,整个世界都在突然间变得无比凌乱。 陆长云来不及做出反映,甚至他还不明白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耳边便又想起一阵堪比雷鸣的般的巨响。 一声巨响过后,大街看去已是恢复了空泛,只不过就在街道旁边的两颗杨柳树上,正垂挂着几块散乱的马车零件,还有一道狼狈的骏马儿斜挂在树杈上。 过往路人能所见,唯有那黑漆漆的一道肥腻马屁。 …… …… 第二百零七章 逢日干站,不如喝碗茶水罢 从人马两物自大道上相撞,又从背木剑的青年只手将马车与骏马儿一同掀飞,这些看似不可思议的迹象,实则都在瞬息之内的发生而过。 巨响震动了宽敞的大街,那被甩到府宅大门的某家官宦人员更是骤然失色,所以只见那扇庞大泛着朱红色,且又被马车木块镶嵌而入的门板正缓缓打开,两名神似家丁的人员从朱门中探头走出。 家丁们环视了一周,发现自家的大门前早已凌乱不堪,一堆散落的马车零件落于满地,两只早已散碎的木车轮也斜依在了大理石堆积成的台阶上。 片刻之后,这座宅府的家主夫人等相继从大门上走出,他们神色匆匆,而在看见门前的这一堆垃圾后,不由又满是愤怒的破口大骂,说道:“到底怎么回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将马车都行到我的大门上来,你们还不速速去街上查看。” 被家主一声怒斥,家丁们便低头羞愧直冒冷汗,他们不敢违背那高高在上的官员,故而便走到了大街上查看。 没等家丁们发现什么,旁边围墙前的杨柳树上便传来了一阵猛烈的颤抖,颤抖惊动了四目环顾查看的家丁,而且就在这些颤抖之余,一阵痛苦的嘶鸣声也相继传开。 家丁们听此,转头望向那颗被摇曳颤抖的杨柳树,可便是这一眼,他们却满目错愕的看到了一只硕大漆黑的马屁股,而更加可笑的是,生长在马屁上的那条长尾,此刻正满是悠然自得的摇晃个不停,看起来好似极其享受。 面对一颗茁壮的杨柳树杈上挂着马屁,纵然是见世面极其广泛的人都不能抑制住笑意,因此这座宅府内的家丁们自然也无法忍住笑意,所以他们便屁颠屁颠去向自己的家主禀报说道:“启禀家主,我们发现了一件奇事。” 正在气头上的家主没有发现他们心中的笑意,他们本是掩饰的非常好,然而就在他的不悦之刻,不管是什么笑话都不会取到半点效果,因此,家主继续冷着脸色,冰冷问道:“快些道来,你们发现了什么事。” 家丁们闻此,不敢有丝毫怠慢,当即回道:“回家主,我府围墙前的一颗老杨柳树上,正挂着一匹骏马!” 听到这种消息,无论是愤怒当头的家主,还是那气的早已酥胸不断起伏的高贵夫人都会变得无比震惊又吃惊,所以他们彼此相视了一眼,待发现彼此都充满好奇后便移步下了台阶,顺着自家的围墙步行而去。 挂着骏马的那颗老杨柳树其实距离门口并不远,只不过若是他们没有走出那几步路,那么结实的城墙就会挡住视线,从而无法看清事实。 一群人从朱色的大门前移驾到了宽敞的大街上,他们的视线可以在大街上看的更远更清晰,因此便有些人看见了那远处正平静而立的两位男人,也有人将目光都集中注意在了那颗垂挂在老杨柳树上的骏马身上。 马自然是好马,不然也不可能有之前那般风驰电速,然而便是再好的马,若是它被厚实的大树杈牢牢夹住胸膛,且又面临着不断变紧的紧急情形,那么它最终都逃不过窒息勒死的惨烈结局。 宅府内的人们看见了这匹骏马正猛烈的摇着马尾,所以他们知道这匹骏马此刻的情况十分危及,但既然那满目焦虑却强忍笑意的家主没有发话解救此马,那么身在后方的家丁们就不敢轻举妄动。 便在这时,身在宅府对面的那家茶馆内,一名苍老佝偻的老者正曼联不耐的探头而出;早在先前那声巨响之刻,其实老者便已被声势惊醒,那是一道雷鸣般的震响,声势骇然,又如何不够将其从瞌睡的状态中苏醒? 老者的脸上有十足愤怒,那是熟睡被惊醒后的愤怒,所以他看着对面那群人,心中便有了不耐与烦躁,所以他就欲破开大骂,骂那些制造出声响的东西,然而便在老者转头之后,他亦然发现了那身在大街上静安而立的两人。 一名是中年男子,衣裳发丝都显凌乱,模样看去颇显狼狈,但在场的人中却无人敢说他狼狈,因为他是寮城三大家的家主陆长云,有足够让所有人闭嘴的能力。 陆长云一身沉寂,脸色冰冷,不管是满头的发丝,还是那漆黑色的络腮胡此刻都颇显凌乱,他没有被背木剑的青年甩飞,或者说就在马车就要摔落之刻他从马车内狼狈逃了出来,并切之后顺利的落在了青年的前方,拦住了青年去路。 背木剑的青年停下了脚步,他没有再继续往前行走,一双丹凤眼着实平静,波澜不惊。 他满目淡然的看着眼前那名拦住自己去路的中年男子,没有说话,没有动作,没有任何表示,仿佛就像是一道枯木般,静静地立在了大道中央,纹丝不动。 陆长云冷漠的看着他,心中惦记着眼前之人好生可怕,哪怕就连自己的骏马都没能撞飞他,反而是被对方随手掀飞了骏马和马车,甚至最后自己都差点要和自己的马夫一样被扔飞,最终更是极其可能难逃一死。 因此,陆长云的心中很忌惮眼前之人,忌惮到不该怎么开口,也不知自己该不该让他走。 对于青年来说,他之所以停下脚步沉默不语,其实未带有什么太多的理由,他只是觉得眼前的人既然拦住了自己,那么对方就一定会和自己说些什么;当然,如果对方能冲上来和自己打架,那必然是自己最愿意见到的事情。 然而,随着时间的不断过去,青年依旧没有感受到对方有所动作,他只是满目安静的看着对方,然后发现对方也目光认真的看着自己,根本没有动手的意思。 于是,时间再次过去良久,正午已是将要来临,老者依旧在门口看着那两道身影,眉目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者沉吟了很久,苍白的双鬓不断急促起来,似乎见不惯眼前的场景,所以就在正阳的烈日愈发炙热时,他终是忍不住说道:“你们两个便如此干站着,也不怕头顶上的烈日晒得脱皮?” “依老朽之见啊,你们与其如此盲目的干站着,倒不如来小棺喝碗茶水罢!” …… …… 第二百零八章 何为行得正? 二人听到了身后之人的呼唤,但背木剑的青年却依然无动于衷,似乎没有听见。 陆长云是这片区域的人,他更是知晓身后说话的老者是谁,那是他作为寮城三大家家主都要尊敬的人,辈分极高,得名于茶老。 既然是自己要尊敬的人,那么陆长云就不可能像眼前的青年一般毫无反映,而且就在茶老道喝之后,他反而找到了一个可以让自己身动的理由;他之前不身动,本就是因为他不能确定眼前的青年有多强。 他连对方身上的底细都看不透,又如何敢有太多的动作? 而现今,局势有了很大的转变,他不仅有了茶老的道喝相劝,其本人更是作为历世经验老道的乌鸦,所以便很是自然的突然身子一松,甚至其满脸的冰冷也开始逐渐化开,恍惚间成为了主动的一方。 陆长云望着眼前的青年,语气稍冷说道:“不知阁下为何要掀飞我的马车?” 背木剑的青年听闻对方终是有了反映,心中不禁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历世不久,没有什么与人际交流的经验,更没有什么太好的解决办法,他不过只是一位从某座山上踏步红尘短短几个月的青年,又哪里懂得那么多的世间俗套? 青年平静淡然地看着眼前这名满脸胡子的中年男子,但在感受到对方口中传来的那些盘问语气时,不免微挑了下轻眉,随之认真说道:“因为你的马车挡住了我的去路!” 面对青年这样的回答,对面刚刚松下身子的陆长云便又是一怔神,骤然间紧张了起来,他脸色依稀有些惊愕,心中更是觉得眼前之人到底来自何处,身属何方不得名的人物,为何连说话也这般离奇! 倘若换做某位寻常人,对方若是也像眼前的青年这般说自己的马车挡住了去路,陆长云只怕只会冷笑几声,然后便开始数落对方的不知好歹,况且自古以来,向来都是行走的人给道上的车让路,又哪有行驶在正中央的马车给行人让路的道理? 因此,陆长云的脸色开始变得很不好看,他更是不得不低头选择了缄默思量,然而时间是过去了,可他却发现无论自己的眼睛有多么精细明亮,但都依旧无法看透眼前的青年到底是为何种身份,体内蕴含着什么样的强大力量。 他的心中依然没有把握,故而他也不会去做那些没有把握的事,他沉吟了许久后,继续说道:“阁下这话说的可就不地道了,我马车上长有木轮,本就该在大道中央方能行驶,你一人长有双足,自然无惧这道路如何颠簸不平。” “在我看来,但凡是个人,想必只要除了那些崎岖的岩石峭壁上去不得外,这些街道旁边却还是能走的;然而,阁下放着两旁的宽阔街旁不走,却偏偏要行走到街道的最中央,并最终将我的马车掀飞,故而陆某可是不明白阁下的用心,也有些不知阁下到底寓意何为啊?” 背木剑的青年内心很单纯,或者说他未经世事性格真的很老实。 在下山之前,青年一直以为自己就是时间最年轻一代最强的人,所以他那时很骄傲自满,以为背上的这把木剑足矣使其行走天下,甚至打遍天下无敌手;然而就在不久前,青年曾在某处湖畔遭遇了人生的第一场失败,而且正是因为那场失败,他不仅多了一位师兄,其师兄更是让其开始明白,在这个看似不大的天下行走,自己还要彻底收起心中的那些骄傲。 青年不是攻不开心中堡垒的人,虽然他相信自己的强大实力,但面对失败时,他亦然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而相对于这点,曾经身为画痴的朱墨阳不如他。 只不过单凭有勇无谋亦然不够用,至少对于此刻的青年来说还不够用。 于是,青年便蹙眉思考了很久很久,可他却依旧没有想到一句合适的话语去反驳对方的道理,心中不免有些焦急起来。 在他的脑海中,除了那些对剑道的理解与功法外,便只有一位男子的话语漂浮其中,青年不敢忘记那些由男子交代的话语,他更不敢忘记对方这些年来的苦心教育,他不断回忆着男子说过的话,直到许久后他的丹凤眼才突然一亮。 青年眼亮,那是因为他想到了自己该如何反驳是对方的话语,他从新将自己的面容恢复平静,目光则紧紧所向眼前那名中年男子,随之理直气壮说道:“家师曾经告诫弟子,做人要顶天立地,走路也要行地正才行!既然老师都说了走路要行得正,那么我自然就该行走在大道的正中央,不然又何以为行得正?” 青年说完,神情稍显恍惚,仿佛开始沉浸在老师说过的话语中,他微顿了一口气,然后接着认真说道:“我走路一向都是保持着平稳的速度与步伐,脚下更是未曾带有太多的力气,如果不是你的马儿行驶的太凶,从而撞击到我的身上,那么它也不会倒飞了出去。” “所以这位先生,你的马车并非是我故意要掀飞的,只是我看它就要撞击到我的身上,所以很自然的伸手想挡住它,可惜我不知道你的马车竟然那么轻盈,我只是随手一抬它便飞了起来。” 对面的陆长云闻此,心中怒意已是使其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手指微微抬起,然后带着一脸的愤怒与难过遥看不远处那名正表现的一脸极其无辜神情的青年,险些便是从喉间喷出一口闷血来。 陆长云很生气,其手臂也剧烈的颤抖着,他想要用自己的食指指向眼前那名青年,但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用心也指不着对方,故而唯有满是痛心疾首的说道:“你……你这后生,真是好生无理。” 说完这句话,陆长云便觉得自己的胸口更加紧促的难以呼吸,他强忍着自己想要冲上前去对方两耳光子的怒意,继续愤怒说道:“还有,你那家师又算的上哪门子老师,他难道只教你走路要行得正,就不教你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真是气煞我也!” …… …… 第二百零九章 品香茗,论小事 听到对方说话提及到自己的老师,那本是平静淡然的青年便有了一丝微挑眉峰,连同那双眼皮眯在一块便如缝隙般的丹凤眼也骤然之间划过了一抹凌厉之色。 身在青年对面的陆长云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细微变化,他也不知晓自己这句类似顽笑的话语会使对方出现什么心里变化,乃至从其心中迸发出火光,因此,陆长云并未在意那充斥青年眉间的一丝不悦,而是继续说道:“恕陆某多问一句,不知阁下的老师是谁,此刻身在何处?” 背木剑的青年是个十分单纯的人,平日里做事情可谓都是格外的认真小心,而正因为这份认真与小心,渐渐的促使其性格也变得异常端庄,而且随着他夜以继日的生活下来,早已将这些都在潜移默化之间形成了习惯。 有了习惯,便不能被别人来打破习惯,不然别扭的就只有自己。 背木剑的青年不喜欢自己的老师被别人诋毁,哪怕只是一句顽笑话也不行,对他而言,自己的老师就是信仰,是修行时的信仰,是行走天下所必备的信仰,也是在挫折面前永往前进的信仰。 这样一位意味着自己身体外,却蕴含于思想内一切的老师,更像是一座竖立在的他面前的巍峨大山,指引着他面对世事该如何做,指引着他面对万千人们该如何应对,便如一片蔚蓝昊天般引领着他。 因此,此刻背木剑的青年心中有了丝丝愤怒,那是对方亵渎他心中信仰的怒意,就好比一架突然出现在大道上的马车,又一次的撞击在了他的胸膛。 他平静的眸子变得冷漠而不显自然,一股强大的气息开始从他周身散发而出,对面的陆长云依旧顶着一脸的漆黑胡子在喋喋不休,仿佛说话的时候就如一位教书先生,却浑然不知对方的那只右手已经渐渐伸向背后,就要握住那把看似脆弱无比的木剑。 陆长云确实没有看见青年的动作,他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很多话,大多都是废话,只不过他没有看见青年拔剑的动作,但那身在两人后方的茶老却看见了青年的动作,所以便在这时,那茶老又很是及时的插话说道:“陆家主,还有那么远来的年轻人,你们都别在街道上站着了,难道你们就愿意让别人都在远处紧紧地盯着看,却又不敢从你们的身边走过吗?” “况且现在的太阳可是毒辣的很啊,老朽知道你们都是不简单的人,所以并不惧怕这些炙热的光线,但你们不怕,这生活在寮城里面的百姓怕啊,我看你们若是真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不妨就先移驾到我的小馆内来说吧,虽然老朽一生只会泡茶,但又有什么事没见过,说不准老朽还能给点意见不是?” 陆长云听到茶老的话语,这才停下了口中那繁琐的唠叨,他抬头看了一眼那狠辣辣的阳光,又转头看了街道两边正围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与马车,这才发现自己与眼前这名青年的停留时间着实是有些久了。 于是,陆长云收起嘴中那些唏嘘,对眼前的这名青年认真说道:“阁下可是想从我身上走过,然后去街道的那一头?” 背木剑的青年闻此,没有任何表情的点了点头。 陆长云见此,便是轻笑一声,接着说道:“我不想让你就这么简单的离开,毕竟你掀飞了我的马车,而且我的马夫想必也早已死去,这点你应该是知道的。” 背木剑的青年听言,脸色逐渐转成了老实,再次点了点头。 陆长云见对方依旧如此淡然,心中对其的警惕愈发深厚起来,他看了一眼自己那匹骏马被宅府的人救下,继续向青年开口说道:“既然茶老已经两次发话,且陆某与阁下又暂时没有找到较好的理由达成共识,不如我们就顺茶老的意思,去茶馆里喝完清茶如何?” “况且那些围堵在街头两端的行人们总要行走,你不想他们和我们一样久久站着不动吧?” 背木剑的青年听到这些,微微缄默思考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 “请!”陆长云做出一个手势,青年没有任何反映,陆长云潇洒从青年的身边走过,走向那家并不太宽敞的茶馆,于是青年背剑跟上。 二人来到茶馆之内,围堵在街道上的人们便如流水一般纷纷而过,他们行走的速度很快,快的像是赶急了要去投胎般,然而即便是这么多人一涌而过,可在茶馆外的街道上,他们却没有听见丝毫的嘈杂声与脚步声,仿若静的像是深夜。 青年与陆长云坐于一张木桌上,两人对立而坐,陆长云眼光微眯地看着他,青年则一如之前那般平静如水,不予理会。 不多时,茶老端来了一壶沁人心脾的茶水。 茶水清香扑鼻,壶嘴尚且有热气,两人都看的出茶水是温热的,也看的出壶嘴之处所倒出来的茶水清澈无比;除了茶水里蕴含着一丝绿意,茶杯里便只有两片像是新嫩的茶叶在顺着水波的荡漾而轻轻晃动。 背木剑的青年坐于长凳之上,认真地端起了茶老为他斟满茶水的茶杯,他转头看向侧身这名年老的老者,无比认真的拘了一礼,然后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茶老目光大有深意的看着眼前的这名青年,看着他将杯中的茶水饮尽,然后嘴中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转头看向另一边的陆长云,说道:“陆家主,难道不想尝尝茶水吗?” 陆长云闻此,本是没有喝茶的心情却也不好拒绝茶老的提议,所以他亦然是轻手举起了桌上的茶杯,向后者同样拘了拘礼,将杯中茶水饮尽。 茶水入喉有些温热,奇异的是这茶水虽是带有温热,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无比清新,使人刹那间变得清明,所以此时此刻无论是背木剑的青年也好,还是那身为陆家家主的陆长云也罢,他们都品出了不同的味道与深意。 茶老看着两人都喝了茶水,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二位都已喝了茶水,那便开始说说你们之间的那些琐碎小事吧!” …… …… 第二百一十章 两个人的事,怎么能一个人说了算? 听了茶老的话语,本是嘴中唠叨个不停的陆长云却变得有些不知何以而开口,因此他便没有开口,而是继续沉寂在了茶水带给他的清明舒爽之中。 背木剑的青年见眼前之人没有意思要开口,所以酝酿了许久,这才开口回答说道:“这位先生不想让我走,而我不想留。” 茶老闻此,暗道这后生可真是有趣的人,不禁满是慈祥的笑了笑,他说道:“那陆家主为什么不让你走,你又为什么不想留呢?” 青年闻此,转头认真地看了一眼茶老,没有丝毫隐瞒说道:“他不让我走,那是因为他说我掀飞了他的马车,而我想走,自然是想找到一个可以和我打架的人;这位先生不想和我打架,自然我也不能率先出手,故而我们才会在大街上一直站着!” 听了青年的话语,茶老便是掩不住内心的笑意,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陆长云一字不漏的听到了青年的话语,所以那两条粗野的眉毛便是紧皱,而就在他听到此刻的茶老被对方的话语激得笑意斐然时,其生长在脸颊上的那大片络腮胡也仿佛紧皱了起来。 陆长云脸色不悦的转头看向茶老,问道:“茶老为何发笑?” 茶老用手捂住自己的腹部,像是笑的连肚内的肠子都抽了筋,他依旧笑的很畅快,甚至还带有丝丝猖狂的味道,他看了一眼陆长云,笑着说道:“老朽发笑,自然是因为这名年轻人说的话实在有趣,况且你不觉得他,实在可笑吗?” 陆长云见对方笑的如此大失典雅,便又是愤怒说道:“他哪里可笑了,他说的都是实话,陆某本来就没有想与他动手的意思,我看茶老是在笑话陆某的胆小吧!” 听到对方一眼识破自己的心思,茶老当即止住了笑意,他尴尬哼哼了几声已做缓和,欲要出口找个理由去解释,然而便在这时,他却没有料到身侧那名背木剑的青年又突然开口,只闻他说道:“既然先生不愿和我打架,那么你留下我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你想让我花钱赔偿你的马车,那我身上……真是没有!” 见过直接的,没见过这么直接的;开口便是自己没钱,丝毫不给对方一点商量的余地,陆长云看着眼前这名稍显无赖的青年,一时间竟找不到理由再去阻拦于他,所以他的脸色不禁又难看了几分。 茶老是中间人,很多话都比当事者好开口。 他认识眼前这名身份贵重且权势滔天的陆家家主,他同样欣赏眼前这名快言快语,心灵单纯到没有一丝污浊的青年,所以他犹豫了许些时间,这才对二人说道:“年轻人,你说你没有银两去赔马车钱?” 背木剑的青年闻此,无比老实的点了点头。 茶老见状,又转头看向陆长云,问道:“陆家主可曾想过要他赔你银两?” 陆长云听言,心中暗想自己的马夫都惨死在了对方之手,又哪里还是银两可以算的清楚的,所以他迟疑了片刻,便缓缓摇了摇头。 茶老见到一人点头,一人摇头,脸上没有一丝变化,但就在他的心里却突然间有了一个打算与建议;于是,他举起了自己端来的那个茶壶,嘴角里则依旧泛带缕缕笑意,他拿了起平放在木桌上木盘里边的木夹子,然后单手按住夹子将盘中一只茶杯轻轻翻起。 茶杯其被翻起,茶老的右手便又提起了那只冒有温热之气的茶壶,他左手依旧紧紧的握着那只木夹,随后将那只并不显大的茶杯定格而住,最后才开始往这只稍小的茶杯里倒着茶水。 茶水自壶嘴处顺着茶壶的倾斜而下,像是一道清澈的银河自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哗啦啦的声音自杯中响起,身在一旁的青年与陆长云听闻后,只感觉这声音便如同一曲清泉叮咚声,悦耳而又充满着旋律,使其各自纠结的心虚也逐渐平静缓和下来。 随着茶水在杯中渐渐满起,陈旧的桌面上开始泛起许许水珠,而这些水珠的飞溅也没有让人觉得厌烦与不喜,至少此刻的陆长云与青年脸上都没有出现不耐之色,茶老见到二人好奇的看着他,看着他将杯中的茶水斟满,便是淡然一笑说道:“其实啊,你们之间的事情再简单不过了。” 说完这句话,茶老又急忙贴加了一句说道:“就和我倒茶一样简单。” 陆长云没有听懂茶老的话中之意,背木剑的青年更没有听懂,因此,他们便一同给了茶老一道困惑的目光,以盼眼前的老者能尽快解决这件琐碎的麻烦事。 茶老感受到了两人袭来的目光,但他却没有想要立刻解答的意思,他端起桌上那杯自己斟满的茶水,然后送到自己那看似形容两片就要凋零花瓣一般的枯皱唇前轻抿了一口,茶水沾湿了他那两片稍显干燥而血丝渐露的嘴唇,嘴唇便在此刻变得温润重新焕发生机起来,茶老满是享受的乍了乍舌,仿佛在喝着琼浆玉露一般,最后才将茶杯中的茶水饮尽。 他说道:“这么好的茶,你们竟然不会享受,怪不得你们解决不了之前那件看似简单无比的小事情。” “曾经有一位先生来到我的小馆饮茶,他说饮茶就像泡茶,终究是要一步步来,不能一口而尽,不然不仅品不出香茗的甘甜,反而会感觉到一阵苦涩;老朽起初本是不以为然,毕竟我一生都在喝茶,而且有什么茶是我没有喝过的?” “可惜,后来我才知道,其实那位先生才是真的会喝茶。” “因为他会喝茶,所以他说的话便是道理,至少在老朽看来,他的每一句话都是道理,还是一个可以套用来解决万千疑惑的大道理!” 茶老说完,开始出现短暂的沉默回忆,陆长云见此,插嘴问道:“不知茶老说的先生现在何处,而且您说的这些,又与我跟青年之间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茶老闻此,不悦解释说道:“老朽已经说了,那位先生的话可以套用任何事情,所以你们在解决事情的时候,不能只是一味的遐想与思考,因为这些其实都不管用,况且两个人的事情,又怎么能一个人说了算?” …… …… 第二百十一章 书写在形不在意 听到茶老说话中带有许许怒意,一边的陆长云则是显得有些错愕,然而即便他心中有所不满,此刻却也不再计较这些鸡皮小事。 茶老见二人依旧仔细聆听,口中便接着说道:“年轻人,既然陆家主不想和你打架,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硬闯而走?依老朽看来,你可不像是个简单的人,单凭陆家主一人,还拦不住你的脚步吧?” 背木剑的青年闻言,当即诚实的点了点头,随之,则又轻缓地摇了摇。 他说道:“我确实有能力从这位先生的眼前远走,但家师告诫曾经告诫于我,逃避永远解决不了事情,也许临时的逃脱可以解决掉方才的燃眉之危难,但若是因此便结下了仇恨,我觉得……很是不该。” 茶老听到青年细细解释后,并没有急着插话,他的脸上看去依旧波澜不惊,但内心的想法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早已不再像那张苍老脸色那般风平浪静,而是出现了默认与赞赏。 于是,茶老没有再对背木剑的青年说话,他转过头去面对着陆长云,说道:“陆家主,你也看到了,这名年轻人虽然在之前撞坏了你的马车,但他性格正直,为人憨厚,更是个不可多得的优秀青年,所以你们之间是不是都该稍退一步?” 陆长云听此,疑惑问道:“还请茶老明言!” 茶老将脸色平静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口中说道:“老朽的意思是,让这位年轻人答应你一个条件,然后你放他离去!” 说到这里,茶老又转头向背木剑的青年说道:“年轻人,你可有异议?” 背木剑的青年巴不得早点离去,心中更是想着只要为对方做一件便好,又哪里会有什么异议,况且他此番来到寮城,虽然本意是要找某人打架比个高低,但他其实还是另有一些事情要去做,因此他在听到茶老的询问后,老实说道:“我没有异议!” “但我有一个条件……”背木剑的青年顿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希望这位先生不要找我做没有意义的事,我这辈子只喜欢和别人打架,只要是脱离了我背上那把木剑范畴的事,我可就不愿意做了。” 茶老见此,心中不仅变得满是震惊与奇异,毕竟这么一位看起来无比忠厚正直的年轻人,怎会这般喜欢打架? “难道他还是个剑痴?” 茶老心生疑惑,不知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个剑痴,好在他也不曾将此话问出,然而便在这时,他也不知正坐在青年对面的陆长云却是有些心花怒放,满心喜悦。 陆长云沉默了很长时间,但脸上没有表现是丝毫的喜悦,他将那些暗喜都深深地埋在心底里,淡淡开口说道:“阁下既然如此要求,陆某若是再强人所难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不如这样吧,你就帮我去杀一个人好了,我想以阁下这么喜欢打架的性子,想必身手自然也不会太俗,况且杀人的时候自然能够打架,你又高兴,我又得到了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背木剑的青年听到陆长云要他杀人,心中大感不好,所以他急忙摇了摇头,忌讳说道:“使不得,万万使不得,虽然我可以帮你打架,甚至帮你抓住你想要杀的人,但我不能帮你杀人,家师曾在我离开之前便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到万不得已时千万不能随便杀人!” 背木剑的青年不断摇头,继续说道:“这位先生,我看你还是换另一件事吧,杀人这种事情,我是决计不会帮你做的,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大不了等我见了家师,从他那里拿些银两再送到你府上赔偿罢!” 陆长云听此,大笑一声说道:“小兄弟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在意那点小钱呢。” 从阁下的称呼换成小兄弟,便可看出陆长云的城府已是开始一一展现而出,然而茶老知道这点,但背木剑的青年却依旧不能知道,所以陆长云便接着说道:“小兄弟,其实我要杀的人也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即便你动手杀了他,也不过是为民除害罢了,别人绝不会出口对你说三道四的!” 背木剑的青年闻此,依旧缓缓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摇头便是拒绝,这点根本不容陆长云去怀疑与猜测,他知道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所以便颇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小兄弟如此忌惮人命,那我便再退一步好了,你先帮我先打败那个十恶不赦之人,然后让我的人去杀他,这样可否?” 背木剑的青年闻此,心中不由仔细地想了想,片刻之后他突然抬头,虽然那张严肃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感情波动,但嘴中却认真回答说道:“可以!” …… …… 事情已经谈妥,二人自当从茶馆之内散去,茶老依旧在自己的馆内卖着茶水,但出奇的是今日的茶客却一位都没有来,甚至就连那喝了将近好几年的老顾客也没有来。 茶老没有因为缺少顾客就关闭馆门,他知道别人不来的原因,所以他只是一个人坐在柜前习惯性的打着瞌睡,毕竟盛夏的午后着实是有些沉闷而使人犯困。 陆长云离开茶馆,便从对面那家的古宅里取了自己那匹受伤的骏马,只手提缰,牵着小腹上血液不断流淌的骏马儿自官道上远远离去,走回了自家陆府当中;待其回到陆府,陆长云便将手中的骏马儿吩咐给了专门饲养马匹的家丁处理,而他自己,则是快速走向了后院,直朝书房而去。 书内之内,陆小奎依旧坐于朱窗之前,手执羊毫,书写小楷,仿佛不知疲倦。 一个个漂亮清秀的字迹在他手上跃然纸上,上面写着一篇优美而带有深意的文章,这是一篇杂文,甚至连同陆小奎本人都不知道到底书写了多少遍,只不过对他来说,文章里写的是什么意思,其实一点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能够把文章上面的字,写的很漂亮。 …… …… 第二百十二章 来者,知者,迎者 陆小奎专心致志,修长的五指依旧紧握着那支蘸有黑墨的羊毫笔,他低头看着笔尖不断在黄纸上留下的一道道漂亮笔锋,认真到没有一丝松懈与大意。 便在这样认真到心无旁骛的人,此生却独爱于书写,不得不说真是个奇葩。 陆府的书房之前,小院清幽飘香,各种绿意彩花遍地,其中有一池清水流淌,池面上则是莲花盛开,而且就在这片宽阔的池里,更有红色的鲢鱼不断游弋,场景显得一片祥和而宁静。 除了池中假山上所流落下的清水,便再无任何声响。 陆小奎沉浸于书写当中,对窗外之景可谓是不闻不问,他没有理会那些飞舞在池面上的蜻蜓,也不曾去看那些飘摇在花卉上的彩蝶,仿若除了他手中的那支羊毫笔,他的世界将再若不下任何事物。 便在这时,院前的木门却传来了嘎吱一声! 随着这道并不响亮的声音响起,那道木门也开始被轻缓推开,一名中年男子从木门中走进,径直走过了小院中的那条清幽鹅软石小道,向书房不断行来。 陆小奎听到了那道声音,但他却没有抬头去看,他知道来者是谁,所以就在此刻,他开始收起了桌上那些书写下的纸张与那支蘸有浓浓墨迹的羊毫笔;收起了那些随意练笔之用的泛黄信纸,陆小奎便又将扔入水桶的羊毫笔随意清洗一番,但没等他做完这些事,那名中年男子却已经来了书房之内。 陆小奎感受到了身后的来人,故而将自己静坐的身子从木椅上站起,他转头看了一眼这名中年男子,恭敬说道:“父亲,一切可还顺利?” 陆长云听言,脸色并不显好,但依旧轻点了点,应道:“尚可!” “不知父亲为何花了这般长久的时间才回来,那只老狐狸此番找你前去,所为何事?” 陆长云听到儿子发问,脸色便凝重了起来,随之转头反问说道:“不知奎儿可还记得,一个月前萧德派兵追杀常微学生的事?” “孩儿自然记得,怎么,难道老狐狸失败了?” “是啊!他不仅失败了,甚至还白白牺牲了三百将士。” 听了父亲的话,陆小奎便毫无意外的轻笑了一声,随之说道:“其实这都是预料中的事,毕竟我们都知道那驼子是个修行者,况且,那驼子既然是身为一个修行者,哪怕是其再不济,但面对凡体三千将士总还是强大的,所以老狐狸这次吃瘪倒也不足为奇!” “可是,如果此番驼子没死,等到他再回寮城,必然会去向萧德寻仇,虽然驼子与萧德怎样都与我们无关,但事情若是闹得太大,且惊动了帝国的话,那对我们的计划可是非常不利啊。 听到陆长云的顾忌,陆小奎便是冷哼一声,他将自己的目光转向朱窗之外,眼光随意地看着那些奇花异草,随之狠戾说道:“当然不能让那驼子再回来!” 说完这句话,他便收起了自己飘在窗外的目光,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接着说道:“其实父亲您顾虑的太多了,萧德没能让那驼子葬尸山谷,但我们可以啊,况且我本就没有想过要让他再回寮城!” “你的意思我懂,所以萧德那里,为父已经答应了他,陆家会请修行者去击杀那名驼子。” “嗯,父亲这样做很好,你答应老狐狸去杀那驼子,一来可以让其对我们的信任度提高,毕竟那东西可没有人能够杀掉驼子;二来也可以确保我们能够将驼子生死执掌于手,不然我还不放心!” 陆长云听到陆小奎之语,脸色依旧没有什么好转,他想到自己在大街上遇到的那名强大青年,随之并未隐瞒的对后者说道:“对了,为父正午时分在街上遇到了一位青年,那人修为很是高强,单手便将我的马车掀飞了,但好在那人的心思很是单纯,更无半点心机可言,所以经过很久的谈话后,他竟愿意为我们办一件事,以此来赔偿那破碎马车一事!” 陆小奎闻言,白净的脸色骤然有些难看,连同那两条秀眉都是紧促了起来,随之便开口问道:“父亲,你可确定那人信得过吗?” “应该无碍,他虽然修为强的离谱,甚至连为父都看不透,但他心智其实就与刚刚懂事的孩童差不多,我想他应该是某个宗派的弟子,自小便开始修行,不然也不可能有这般深厚的修为,至于他为何如此单纯,大概是初次历世行走吧!”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此番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就让他与我们的人一同前去击杀那名驼子吧,反正只有一次机会,况且我们也不可能让他成为我们的所用工具。” “为父也是这么想的,况且我早与他说好,在明日早晨,我们的人就会在寮城北门等候他,到时一同出发。” …… …… 背木剑的青年离开茶馆,并未立刻离开寮城,他自那条宽敞上的大道走远,脚步依旧保持着原有的速度与间距。 青年走过了寮城的官道,又走过了好几条大街小巷,最后竟奇异的走到了寮城的古街上;古街看其依旧安静的没有太多人员,甚至两道上的清脆柳树都慵懒的低垂着,除了偶尔驶过稀少马车之外,便再无什么过往行客。 青年行走在这条安静的古街上,一步步的走向远处,穿过了第一巷,第二巷,第五巷,第十巷…… 直到第十三巷,青年止步而下,然后转弯向右拐了进去。 青年走进了古街第十三巷。 对不知情的人来说,他不过只是随便进了一条巷子,没有任何理由;但对于知情的人来说,这里的第十三巷可是墨砚画坊的存在之地,也是常微先生开创的画坊之地。 背木剑的青年走进了巷子,寮城没有人发现这一点,但尚且还身在画坊的先生却知道了来人,因此,他转头看了一眼窗外那两颗桃子挂满枝头的青翠桃树,不由自主的轻声笑了笑,转头对那正在认真绘画的唐菲菲说道:“菲儿,你替为师去门口接一个人吧。” 唐菲菲听言,心中很是好奇,但她亦然没有丝毫违背的放下了手中之笔,随之对自己的老师恭敬说了一声道:“是,先生!” …… …… 第二百十三章 差半步,差半边蓝天 唐菲菲走出画坊,径直走向门口庭院的大门,莲步轻盈如燕,却掩不住艳红裙尾所摆动摇曳而出的那一刹幽然绝美。 佳人走至大门口,十三巷里的青年背着木剑正面迎来,青年没有像当初的林易那般去顾忌大门头上的那块牌匾,因为在这个世间里,除了他背上的木剑,除了别人手中所握着的利箭,他的世界将再无其它,再无笔墨文艺。 青年看见了眼前这道突然走出的绝尘佳丽,止步而下头颅轻点,却没有说话。 唐菲菲诧然地看着眼前这名丹凤眼的年轻男子,看着他毫无表情的平静面容,口中轻声说道:“先生命我来此接你。” 青年闻言,这才回答说道:“多谢!” 两人走进画坊,目光瞧见院中有一人,原来是先生早已来到小院石桌静坐,背木剑的青年见此,快上几步走到石桌旁,然后无比恭敬地像眼前的男子拘了一礼说道:“学生一剑,见过先生!” 常微先生感受来人,轻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来了,那便坐下先喝杯淩雾茶吧,缓口气再说。” 背木剑的青年不饥渴,到了他这种境界,将不再饥渴。 可便在这时,青年却无比老实的选了一张石椅坐下,又无比恭敬地端起了石桌上那杯由先生为其斟满的茶水,然后送至唇前轻抿一口,再缓缓将其饮下喉间,随之说道:“多谢先生!” 先生闻言,摇头以示不必,问道:“何时下的山?” 一剑闻此,认真回道:“半年之前。” “半年前……”先生轻声开口,微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那你可是去找过君问了?” 一剑无比老实地点了点头。 “如此也好,这样对你的修行会有帮助!” 先生目光平静地看着一剑,继续开口说道:“你接下去准备怎么做,还要继续行走下去吗?” 一剑又是无比老实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顺便帮着你师姐一同拖出你的新小师弟,千万不要让他在短时间里回到寮城,而你,确实也该见识见识五境之外的力量了。” 一剑听此,骤然抬头,眼中更是散发出了一丝好奇的光芒,问道:“先生的意思是,师姐已经破出五境了?” 先生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道:“差半步!” 听到先生口中所说的半步,一剑的心中骇然失色,他身为大修者多年,无比清楚五境到底意味着什么,他自小开始修行,或者说比所有人都率先接触修行,师姐只修行了五年不到,朱墨阳则修行了大约十年,至于那爱好垂钓的君问,大约也有了七八年的样子。 一剑的修为很强,但很单纯,就像他从未历世时的心灵。 所以在真正的生死厮杀里,一剑即便有着合气期的修为,但依旧不敌很多人,至少不敌合气期的师姐,甚至就连那历世只比他早两年的君问,他同样不敌。 自小开始,周围的所有人都说天赋异禀,况且一剑的身世本就在众多师兄弟中很突出,他的父亲是一位大修行者,只不过他没有一剑那般潜力无限,所以其修为很可能永远停搁在了合气期,终生都无法再突破。 面对自己的遗憾,一剑的父亲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创造出奇迹,最后踏出自己那一生都无法迈过去的大槛,因此他才会自小便教导一剑学习剑术,剑法,教他修行之道。 一剑很适合修行,他有着痴于别人的道心,他入剑道时可以做到心无旁骛,乃至睡觉前也要挥剑斩落几朵鲜嫩桃花才会安寝,最后再把自己那把耍了十几年的木剑放至床头前,看着它静静入睡。 如此修行,一修行便是十几年,最后比先生收为亲传学生。 成为了先生的学生,先生教会了他很多事情,比如何为道,何为剑,何为痴,何为剑道,何成为剑痴。 一剑虚心求教,不敢出现半丝的叛逆心理,于是他在跟了先生两年后,便被其吩咐到了一座山上隔世修行。 初上高山,修为尚且低落,但那时的一剑已经像是一颗春时破土而出的稚嫩竹笋,若要成为坚韧高昂的青竹,只差时日而已,况且先生本就在其上山之前说过,他若是没有达到真正的合气期,便不准下山历世修行,天下行走。 一剑时刻都将先生当作自己信仰,早在跟随其身边的那两年,他便意识到后者的能力可谓世间绝无仅有,是真正的大修行者,所以对于先生口中的话语,一剑也是牢牢铭记于心,不再出现半分忤逆。 心中没有了忤逆,便自然能够做到专心致志。一剑在山上的那几年很专心,每日都只痴迷于剑道,所以他成功达到了合气期并且又巩固下了自身的修为,最终达到了先生所说的条件,这才幽然下山,来到尘世。 来到尘世,第一件事便要挑战自己的师兄,一剑不愧身为剑痴,然而在山上事,伺候他的修行者没有无人可以敌过他,但就在他与师兄的那一战里,师兄却让他开始明白,自己以往百战百胜,从未一败,那仅仅只是因为他是自家里的少爷,而并非其修为已经达到逆天的程度。 世间第一只有一人。 那就是墨砚画坊的常微先生。 一剑不敢拿自己去与自己的老师相比,他甚至连自己的师兄都战不过,因此他收敛了以往所带有的骄傲与自负,靠着脚下的步伐行走到寮城,来到画坊见过自己的老师。 可便在这时,一剑却听到了老师口中的师姐只差半步便要越过五境,因此,他接下去要挑战的人便是那半步已过五境的师姐,心中不由变得寒冷起来。 一剑的心情是不可能再平复如幽水,反而开始有些急促,他修行将近二十年,从未出现过这般心理,所以就在此刻,他终究还是忍不住的好奇问道:“先生,您说师姐已半步过五境,那我与她的差距到底又有多大?” 先生闻言,平静回道:“半边蓝天。” …… …… 第二百十四章 一同走,不同路 听到蓝天二字,一剑的心情骤然收缩。 天,在修行者的眼里泛指昊天,昊天是万千修行者都必须低头的存在,它存于无形,但亘古长存至今。 所有的修行者都必须在昊天之下修行,没有人可以脱离开昊天的束缚,修行便是逆天而行,又如逆水行舟。 一剑是万千修行者中的一名修行者,比他修为更高的人更是比比兼是,比他修为低的人则更加的多,比如林易的修为就不如他,而此刻身在画室里面作画的唐菲菲则根本毫无修为。 一剑沉默无语很长时间,那两条清秀的眉头都紧紧皱了起来,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先生,那学生此番前去,岂不等于自取其辱?” 先生闻言,脸色骤然间变得有些难看,随之教育说道:“你怎么能这么想,要知道你师姐才刚刚自二十天前走到这步,现如今正是迷惑于五境的感悟当中,如果你能在她此刻与其交战,你得到的经验才是最大的。” “如果你连这种小小的耻辱与好处都分辨不出,你又凭何在世间行走?” 一剑听到先生出口教育,大感羞愧,当下便低下了头颅,认真说道:“谢先生教诲,学生知错了。” 常微先生感受到对方的真诚,也没有太过拘泥于小节,随之转移话题对其说道:“坊内那名红色长裙,且方才来门口迎接你的是你六师妹,你去认识一下吧,除此之外,为师刚于前几个又收了你的最小师弟,唤名林易。” “此番你要去找你的师姐对战,必然就能够见到这名小师弟,不过你要切记,你的这名师弟非寻常人,且性子颇有些着急,切莫惹恼了他。” 一剑闻此,恭敬站起身子,然后拜了一礼,回答说道:“先生放心,学生知道该如何做了。” 说完这些,先生便没有再开口,而是自顾自的开始喝起茶水来,目光遥看西方那飘摇在山巅上的金色希望,眼中带有一份思念。 一剑自石椅上站起,然后几步之内便走进了画坊,画坊脸面寂静无声,除了那名身着红色长裙的女子外,便再无第二人。一剑左顾右盼,打量着画坊内的一切,里面画纸甚多,其中绘画而出的成品也有很多。 比如满纸粉嫩桃花,比如细雨梨花,又比如倾城佳人伴长裙,各种都有。 一剑是个痴人,二十年来都只痴迷于剑道,所以他对这些绘画并不带有太多的感触。 身穿红裙的唐菲菲很美丽,她低头认真的看着手下的泛黄宣纸,然后青葱秀指紧握着手中那支珍贵的紫毫,不断蘸墨勾线,不时的又将紫毫放至旁边的水桶点水云淡墨液,神情显得极其细腻柔和。 唐菲菲执迷于画道,一心只专注于宣纸上的画,故而却不知在她身前,自己的师兄早已到来,而且正满是好奇的打量着她。 时间过去很久,唐菲菲的画纸已是被诸多墨色勾勒铺满,她很是满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成果,秀眉轻轻舒缓而开,仿若那些拂开浮萍的清风一般,嘴角更待一抹清新微笑,显得异常柔和美丽。 收起自己手中墨迹残存的紫毫,唐菲菲又用秀手轻轻插去了画中的那些湿润水滴,但便在这时,那一直精神观看的一剑却突然开口说道:“小师妹,你画的真好看。” 听到身前这如似春风般的声音,唐菲菲这才反映过来,她有些尴尬的看了看眼前这名丹凤眼青年,白皙的脸颊不禁晕出了两抹绯红,随之歉意轻笑说道:“真是抱歉,师妹刚刚太沉迷了,竟没发现师兄早已来到这里,师妹给你赔罪!” 一剑听到眼前的红杉女子道歉,便是快速说道:“小师妹无须多礼,你们都是先生的学生,执迷于道本是正常的,先前我见师妹太过沉着,故而没有出口打扰,所以错不在师妹。” 唐菲菲听到师兄如此好心,也便没有太过纠缠于先前那个话题,她继续清晰着手中的紫毫笔,突然好奇问道:“师兄,你也喜欢画画?” 一剑闻此,顿了一口气说道:“并非如此,我只是个粗人,除了平日里喜欢舞剑外,并不懂画。” 唐菲菲听此,又是莞尔一笑说道:“那之前师兄为何……” 没等唐菲菲说完,一剑便接话说道:“那是师妹画的好,故而我才不由自主的赞美,况且师妹确实手巧心细,不然又哪能画出这般美丽的画来?” 听到别人赞美自己,身为女子的唐菲菲便有些心花盛开,然而便在此刻,她又想到了之前那名曾在画坊里搞出一片盛名的师弟,因此眼神里便突然间开始退怯了那丝喜意,恍惚间又看见了之前师弟战胜朱墨阳的光辉时刻,而那时的自己,渺小的形同一粒散落在墙角上的尘沙。 所以,唐菲菲刹那间敛去了心中的那丝喜悦,谦逊说道:“师兄有所不知,其实师妹的绘画并不算好,至少在先生的学生当中,我只能排行第三,属于最差的一名。” “噢?还有此事?”一剑好奇开口,继续说道:“我知道朱师兄跟随先生已是十分长久,所以他的境界比你好些并不足为奇,而我在先生的众多学生当中,除了你不识得外,便只有那名最小的师弟未曾见过,难道师妹说的,是那位我不曾见过师弟?” 唐菲菲闻言,诚实说道:“正如师兄所言,我们的小师弟是个奇才,他不仅画的比我好,甚至比朱师兄还要好。” 一剑闻言,心中震惊,不再开口说话。 时间随着一剑来到画坊而不断流逝,早在晚霞遍布天际时,唐菲菲便离开了画坊,而就在她离开之前,先生对其嘱咐说道:“自明日起,你便在家自习,不用来画坊了,因为从明日前我要出一趟院门,时间可会稍显长久。” 唐菲菲恭敬离去,一剑与先生在庭院中畅谈,直到第二天熹微来临,先生与一剑一同离开了画坊。 先生此去,不知目的何处,而一剑此去,必然是师姐与林易到达的大坝村。 …… …… 第二百十五章 信与念 月,已过中旬,满月之日于昨夜悄然度过,然而值得林易与师姐意外且令闰安本人都十分惊异的是,闰小晴的急症于昨夜并未复发。除了她躺在床上有些哆嗦,看起来像是一个常人在冬季里缺少衣服那么点冷意,闰安心中的忧虑便随之松缓了下来。 师姐满头银发,在月色中的她如若仙子,然而林易知道即便师姐此刻再如何温柔如水,终有一日,她还是会变回那个冷若冰霜的寒雪佳人。 月中的夜色逐渐深层漆黑,天际中除了那轮亮到极致的月光,一颗多余的星辰也没有。 然而,即便此刻是炎热的夏季,可夜风终究还是带来了一抹让人升起毛孔的凉意,师姐与林易没有安睡,闰安则是一直在小院中清理那两只刚从祠堂中祭拜回来的大公鸡,直至凌晨来临之时,小院中的一座石砌炉火上,升起了一堆熊熊柴火。 柴火燃起,一层淡淡的金色拂过小院枯草丛,照亮起月色遍地的四周,也让枯寂冰冷的夜变得生动起来。 火光普照在破败的小院边上,余光则是透过墙面上的那扇毫无阻碍的窗户不断扫射进去。闰小晴本在床榻上安睡,但不知为何,在其感受到这股金光落入房内时,她却从睡意中苏醒,因此走出了房间。 闰小晴很幼小,大大的眼睛分外可爱,看起来真如瓷娃娃一般。 她脚步不显利索的从屋中走出,身子依旧有些摇摇晃晃,小手不断揉/搓着自己那双迷糊的大眼睛,看其模样,显然是身泛困意,依旧有些乏的很。 林易见到闰小晴从屋内走出,脸上尽显惊讶,随之他从院中石坐上站起,走到了闰小晴的边上,他用手拂了拂闰小晴额前那被睡觉打乱的发丝,看着她此刻依旧红着的眼圈,心中不知为何便出现了一份怜惜。 一个月前,眼前的娃儿被冰寒覆盖,险中求生。 一个月后,眼前的娃儿走上了修行道路,前途无限。 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安然无恙,林易心中也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笑了笑说道:“小晴怎么起来了,现在夜也极深,怎么不再多睡会儿。” 闰小晴感受到对方的安抚之意,像是到了依靠般,稚嫩的脸上则出现了一抹天真的笑意,她很认真地看了一眼眼前的林易,又转头看了一眼那正忙着串鸡块的父亲,嘴中说道:“大哥哥,小晴睡不着,以前小晴很喜欢睡觉,但这个月来,小晴发现自己困意越来越少了!” 林易听到闰小晴的话,想了想便明白了很多事情,哑然失笑说道:“小晴啊,对于一个修行者来说,你睡的觉越来越少,则就意味着你越走越远,比如你眼前的那位姐姐,她现在可以做到很久很久都不需要睡觉,如果有朝一日,你到达了大姐姐那样的境界,你就可以很好的保护身边的人,知道吗?” 闰小晴闻言,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以示自己听明白了。 林易见此,也是淡然一笑,然后带着她走到了自己乘坐的地方,将其安置在石坐上,沉默不语。 师姐一头银发,在月辉下飘渺异常,而在见到闰小晴来临后,她纯净地眼眸直视着对方。 闰小晴感受到了师姐的目光,故而也是很好奇的看着她,只是那双无邪的大眼睛里,却带着一丝丝最直白的畏惧;林易知道先前的师姐将其视为妖孽,更知道她对方若是没有自己,或许早已将小晴击杀于祠堂里,但此刻的师姐不是之前那冰冷无情的师姐,因为她温柔如水,因为她俏颜美丽,因为她纯净的眸中没有那执着的杀念,所以林易深信,对方不会再对这名尚且年幼的小女孩有什么灭杀的念头。 师姐没有了以往的冰冷,从东山里的那片密林走出后,便像是变了个人。 她的修为很高,她知道自己已经迈过了五境的第一道坎,她更能感受到此刻小女孩眼中的那些畏惧与害怕,因此,她眼眸里的那些高高在上都在此刻淡化成了一眸月下流水,柔和的像是琴弦上所弹奏出的琴音,柔和的像是落花时的那一刹飘然轻舞,她轻缓地伸出了自己的玉手,就欲抚摸到闰小晴那充满忌惮的小脸上,可她并未想到,对面这一直坐立不安的闰小晴,在看到她眼示好意的秀手后却直接扑到了林易的怀中,将自己那张怯意的小脸深深埋在了后者的胸膛,纹丝不动。 闰小晴还是很怕,怕对方那冰冷的气息,即便对方现在满眼都是笑意与温柔,但只要对方那纯净的眸子看着她,她便如被一只冰冷的野兽盯着,发自内心的开始胆怯。 林易知道怀中的小晴惧怕什么,因此他的眼光看向了那一脸僵硬的师姐,缓缓对其摇了摇头。 师姐收回了自己的秀手,她知道对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接受自己,当然她也不急于一时,她只是希望自己可以在早点让对方失去害怕与恐惧,毕竟之前的冰冷如霜的她,不是此时的她,而此刻的她,却不想让一个年仅八岁的幼小孩童有所忌惮与畏惧。 林易抱着闰小晴,感受着对方身体上所传出的阵阵抖擞,自己的左手不仅抱更紧了一些,剩下的右手则是轻轻在其后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慰,让其不用害怕。 三人静坐在小院中,周围一片寂静无声,夜色依旧安逸而自然,除了院中的三匹骏马时不时甩尾发出一声鸣叫,整个院子里便只有闰安眼前的那堆火焰焚烧烧柴时所发出的啪啪声,氛围显得好不幽然。 时间过去很久,直到闰安用木支安插大公鸡的鲜肉在火中炙烤,依旧是那股足矣让人食欲大开的烤肉香味飘散传开,弥漫在了此刻那满是悠然的小院中。 此时此刻,不仅是林易对火种的金色烤鸡有所期待,哪怕就是连其怀中怯意十足的闰小晴都都悄悄的抬起了头颅,两只大黑眼溜溜直转,那可爱小巧的鼻子更是忍不住的吸了几口飘在半空里的香味,一脸意犹未尽,满是留恋。 于是,林易满是宠溺的看了一眼怀中的小女孩,笑着说道:“小晴啊,很香是吗,想不想吃?” 闰小晴闻言,无比可爱的点了点头,说道:“爹爹的烤肉一直都这么香,不过他并不常烤,只有某些节日或者有特别意义的时候,他才会烤肉给我和姥姥吃。” 林易闻言,心中虽然好奇但却没有发问,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笑意十足的对闰小晴说道:“哈哈,不打紧,等会儿小晴儿多吃点便好了,反正我们都在这里,只要有空便让他烤肉与你吃,况且你爹爹也说了,他会把烤肉的手艺传给我,以后要是有机会,大哥哥亲手做烤肉给你吃。” 闰小晴闻此,刹时间兴奋说道:“真的吗?大哥哥以后要烤肉小晴吃?” 林易见到对方如此开心,便会心一笑说道:“自然是真的,大哥哥何须骗你!” “大哥哥真好!”闰小晴兴奋的像一只梅花鹿,顿时忘记了身后那位让其害怕的美丽女子,但便在这时,闰小晴却于瞬息之间停下了兴奋,而是一脸可怜楚楚的望向林易,小嘴里轻声说道:“可是爹爹说,大哥哥快要离开这里了,你以后还会回来看小晴吗?” 对于这种虚无缥缈的问题,林易心中却忽然间有些不知何以为由而回答,自己此番离去,以后真的还会回来大坝村吗?他不确定,如果没有眼前这名可怜楚楚的闰小晴,他的心中绝对想着自己永远都不会回来,毕竟他来这里只是复骨,而不是什么旅游。 复骨之后,他要离开,回到那个属于他的修行世界。 无论是天下行走也好,闭关修行也罢,他都要走出五境,然后复仇。 人生很漫长,漫长的像是一道蜿蜒海岸线,没有开始,没有尽头,人们可以顺着海岸线不断行走,行走到终有一天无情死去,也许人们可以围绕着海岸线行走好几圈,眼中发现海浪扑打时的潮涨潮落;看着那些飞翔在海面上的白色海鸥,看着海水不断拍打着岸边礁石,一日一日,一点一滴,直到黑色的礁石被海水拍打到千穿百孔,直到海滩上留下那些由潮涨潮落后而出现无数的贝壳奇珍,人们赤脚行走在平地一般的柔软细沙上,迎面吹起那些带有腥味的海风,顺便捡起凹陷在沙地里的一枚贝壳,轻轻的捧在怀里。 林易不像是行走海岸线的行人,但他的人生同样漫长,更何况他是一名强大的修行者,修行者的生命比常人要长,因为他们在不断的脱离昊天束缚,没有了昊天的捆绑,人们就会和长有翅膀的雄鹰一般翱翔,最后飞出那片碧蓝的天。 因此,林易在面对闰小晴的询问时,他沉默了。 沉默的不知用和言语回答她,自己真的不会再回来吗?也许是吧;但就在此刻,身在二人一旁的师姐却忽然回答说道:“小晴儿放心,你大哥哥会回来看你的,如果他到时不愿回来,我会硬抓他回来看你。” 闰小晴转头望之,望向月辉下如若白花的女子,眼中的惧意丝丝融化,像是一粒融化在夏季的奶糖,她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脱离出了林易的怀抱,小脚丫向前跨了几步,却依旧没有走到师姐可以伸手触摸到她的位置。 她就是安静乖巧的停在师姐面前,然后轻轻的向其拘了一礼,说道:“谢谢!” 师姐见此,摇了摇头,她知道眼前的小女孩说这两字时格外认真,所以她不能接受对方的感谢,她之所以为其做出这个看似简单的承诺,一是知道自己的这位师弟绝非是无情之人,必然会应下对方的要求,至于第二点,她觉得自己也应该为其做些什么事,就当是其为之前的冰冷与杀意造成的愧疚做出弥补。 林易知道师姐的用意,他是个充满历世经验的人,所以他开口说道:“小晴放心吧,大哥哥一定会回来看你的,但小晴儿必须答应我,要按照我教你的方法坚持修行,将自己的境界提高,或许有朝一日大哥哥会把你从这里接走,带你去外面看新的世界。” “嗯,小晴一定会努力修行,达到姐姐这种程度的!” 说这句话的同时,闰小晴的心中眼里都充满了坚定,也许在别人看来,她要修行到五境之外是个可笑的笑话,但在场的师姐与林易却没有这样认为,因为他们都很坚信眼前的小女儿绝对可以做到这点。 修行不是只靠天赋就能行走下去的道路,如果没有顽强的意志与信念,自己又没有十足的自信时,修行便将寸步难行,林易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没有陆小羽、朝戈、朱墨阳、师姐、一剑这种天赋异禀的根骨,他也没有别人更加更早接触修行的方法与思想,他比别人更多的只有脑中那处世为人的几十年经验。 因为有经验,所以可以很好的活着,不惧一切的活着。 闰小晴与林易不是一类人,但没有人知道这一点,至少现在的师姐与林易都不知道,很多事情昊天都已注定,人们可以依靠打拼去更改很多命运,这就好比子离当初的不离不弃可以找到那颗让人起死回生的阴阳还魂树,如果没有他跟随着林易一起坠落山崖,现在的林易早已白骨一地,血肉不存。 子离最终跳下去了,那是世间最真挚的友情体现,那也是林易这辈子都不能忘却的感动与回忆,林易复活了,重新得到了昊天给予的一世祝福,所以他立誓要比所有人都活的更好。 只有成功走出瓶颈的人,才能看到新的一片天际,修行既是如此,人生何曾不是这样? 想要修行,便要意志坚定,想要意志坚定,就该带有自信。 闰小晴带有自信,所以林易与师姐都相信她能走到那一步。 …… …… (这是四千字第一更,更新字数不定,但凑足万字。) 第二百十六章 龙桥大祭(上) 月色愈发迷离,深层的夜色被黑暗笼罩的密不透风,然而便在林易三人都等待的不耐烦之时,闰安那在火堆前忙碌半夜的身影终于有了动静。 一阵香溢的烤肉味从闰安手中的那些烤肉上散发,烤肉看起来满是金色,闰安手中端着瓷盘上那些被烤的正熟的鸡肉,然后满是高兴的端到了林易等人面前。 林易见此,没有任何谦虚的伸出单手便接过串串烤肉,随之便又尽数递给了一旁那满是乍舌的闰小晴,闰小晴接过林易递来的几串热气腾腾的烤肉,丝毫不怕上面的热气便开始吃了起来,像是一位馋食的小猫。 见到闰小晴吃的这般香,林易不禁笑着又接过了几串烤鸡肉,随之他目光好奇的看了看眼前的师姐,说道:“师姐,要不要尝尝?很好吃的!” 以往,师姐从来不吃闰安烤的东西,或许是她的境界太高,故而并没有凡人这般对美食留恋,但此次她却出奇的接过了林易递给她的烤肉,她眼神好奇的看着手中这串金黄色的烤肉,用琼鼻轻轻的嗅了嗅,只感觉到一阵香到无法形容的味道扑鼻而来。 既然都已接过烤肉,且自己的食欲又被烤肉激起,不吃就是不讲道理,师姐以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因为她觉得只有强大的力量,便是道理,然而现今的他不这么认为,毕竟她现在早已不再冷若冰霜。 俏脸上的那缕轻纱被其秀手轻轻掀起,但没有摘下,师姐转过头去不看林易,随之将烤肉送至那艳红到极致的红唇前轻咬一口,顿时便感觉到一阵鲜嫩而清脆的味道划入嘴中。 烤肉很香,香的让人沉醉,其次的便道便是脆,金色的鸡皮被火焰熏烤的恰到好处,没有丝毫烤焦,但却使其肉皮内的油渍都被烤的渗到到了外面,因此,就在闰安彻底将这些油渍都在火焰中烤的快要干涸时,他便知道烤肉的味道已是最好吃的时候。 烤肉的表面涂着一层淡淡的酱料,有些酥麻但又有些微辣,那便是闰安口中所说的独门秘酱。 师姐很快吃完了一串烤肉,于是转过头来望向眼前那只手握着将近十多串烤肉的林易,口中说道:“很好吃,再给我几串,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肉食,相比当年的那些遭遇,原来世间的生活真的很美好。” 听到师姐的要求,林易自然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他再次递过去手中的烤肉,笑着说道:“师姐,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眼前和未来的事才是我们应该动脑筋考虑的事,人,总不能一辈子都活在回忆里,有时,上前几步会比后退要好!” 师姐伸出秀手结果烤肉,口中叹气说道:“也许吧,但有些事情很难忘却,我想师弟的脑海中也有着让你难以忘记的回忆吧!” 林易吃完木支上串着的最后一块烤鸡肉,随之将余下的烤肉都递给了一旁那狼吞虎咽般的闰小晴,他从自己坐着的石坐上站起,然后看了一眼师姐,认真说道:“是啊,我记着的事情很多,但都不怎么美好,所以我一般都不去想它。” 说完这句话,林易便走向那正在忙碌接着烧烤的闰安,师姐清楚的听到了林易的话语,心中却听不明白对方的话语到底是为何意,她两眼平静地看着眼前不断离去的驼起背影,心中有些希翼惊奇,但没有猜疑,随后则是自顾自的又吃起了烤肉。 烤肉的火堆很明亮,金中带红的火焰无比旺盛,一根根干烈的木柴被扔到满是火星闪耀的火堆上,然后焚烧起阵阵炙热的烈火。 闰安见到林易走来,嘴中笑笑说道:“涂了我独门秘制的酱料,烤肉的味道如何?” 林易没有任何取笑,认真说道:“确实很好吃,但你先前说过要教我烤肉,现在是不是时候了?” 闰安闻言,便是哈哈大笑一声,说道:“理当如此,其实烤肉很简单,只要火候掌握的好,烤肉的时间掌握好,那便足矣烤出很好的肉食来。” “当然,食物要被烈火烤的相当均匀,这就得你时刻专注在肉食上,隔着时间便在给它翻转,不然烈火一旦熏烤一个位置太过长久,它便会将烤肉烤焦,甚至烤成焦炭,至于我的那些独门秘酱,虽然吃起来口感很好,但制作的过程与原料都很简单,等过些日子,你从西山回来,我再告之与你吧!” 对于闰安的话语,林易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他回答说道:“可以,不过对于这烤肉的技法,我确实急于想学,毕竟出门在外,无论是到哪里修行人终究是要饮食的,如果自己能烤出好的食物来,总好过去店家酒楼吃上一顿。” “兄弟说的在理,那你且看好了。” …… …… 一夜苦学,林易的烤肉技术突飞猛进,不说他对着门艺术有多天赋异禀,只是他对美食的贪恋实在痴迷,故而他在学习的时候也便格外用心。 黎明破晓,熹微而至,夏季的清晨清新而美丽,朝阳尚且未从东山之巅升起,大坝村的人们便已早早起来,看起来好不热闹。今日的天气依旧好,天空上的云朵少许漂浮,除了蓝色便再无其它颜色。 大坝村的人们起得很早,他们行走之时笑意连连,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喜事降临一般。 林易等人见此现象,并未出现什么好奇的心理,他们都知道今日是个不平凡的日子,对大坝村而言今日是龙桥大祭,是给田地里那些就要枯死的庄稼求雨的一场盛宴,如果再没有雨水降临村中,天空上的烈日就会彻底将人们足够生存一年的粮食摧毁,到时必将有很多人会活活饿死。 东山是个诅咒之地,闰哥便是从东山之上消失的,虽然林易与师姐从新回道了村中,但以后很多人不敢再去那里狩猎,毕竟他们都是淳朴的村民,又哪里敢于这些异象相抗? 除了对大坝村的村民很重要,今日对林易与师姐来说也很重要,一个月前,他们来到大坝村时,祭祀大人便曾对师姐说过,一个月后让其踏足龙桥,前往西山。 龙桥是无比神圣的存在,因为桥墩上面雕刻者两座栩栩如生的龙头,人们对这两座龙头不以为然,但闰安与祭祀大人可是亲眼见过绿龙从桥墩上升起,因此他们都知道这真是一座神圣的桥梁,不为人们随意踏足。 想要进入西山,就必须自龙桥上面踏足而过。 林易看着篱笆外的村民们不断涌向村西口,涌向祭祀大人居住的那座小院,随之没有任犹豫的与师姐一同跟了上去。 闰安是大坝村的人,故而深知龙桥大祭到底意味着什么,况且像这种无比巨大的祭拜仪式,祖归有定,每家每户都必须参加,因此他也必须随同林易二人前往龙桥,当然,值得意外的是那可爱年幼的闰小晴在见到三人就要骑马离开小院时,说什么都要一同前往。 对于眼前这名可爱的小鬼灵精怪,林易自然毫无抵抗力,因为在小说了几句后,便带着她一同上了马背,想村西行去。 骏马儿的行驶速度依旧很快,况且闰安的家本是处于大坝村的靠西边,故而没用多久便临近了祭祀大人的家。 祭祀大人依旧盘坐于床榻之上,他双眼微闭,似乎没有半点要起身的意思,旁边是那根跟随他很久很久的权杖,权杖旁边则站着一名年轻的男子,正是下一代祭祀继承人,闰无声。 闰无声满脸沉静地看着床榻上的老者,没有一点动作,他只是安静的等待,不顾门外那些蜂拥而来的村民们,而村民们也很有纪律性,但凡只要来到了祭祀大人的小院旁边,他们便开始安静下来,哪怕是彼此间的对话,也低声如虫蚊细语。 马蹄声自众人的身后不断袭来,虽然骏马儿行驶的速度并不快,但依旧像是一场凌乱的雨点坠落地面发出的声音;马蹄声稍显急促,故而打破了此刻的静悄安静,人们好奇回头望之,待发现眼前的两人竟是那早已被立上坟头的少年少女,顿时安逸之下又是一片哗然。 “你们……你们不是在东山里……” 闰天行见到二人时隔一月,竟又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了村里,不由很是错愕,因此就连发问的口气都充满了难以置信。 “我们并未失踪,也没有死去,我们只是在山里遇到了一些突发事情,故而呆的久了一些,大家无需见怪!” 林易见到那熟悉的闰天行目露疑惑,知晓对方是惊讶自己二人为何能够死而复活,或者说怎么从东山之内走出而惊异,故而便立马草草的解释了自己的理由;闰天行听到此言,这才稍稍平静下了心中的那些困惑,但意识到对方的坟头还在东村口立着,不由话语一转,歉意说道:“既然二位都还安然活着,那等到龙桥大祭仪式过去,我便唤闰辛等人去将你们的坟头拆了,毕竟人未死,哪有先供奉的道理,不太吉利啊。” 林易听此,拱手对其表示谢意,随之说道:“闰先生不必在乎这些小事,我已经将墓碑上的字数除去了,至于坟头就立着吧,反正以后自然会有人用的到,生老病死,自然规律,我们都会有老死的一天,也省得到时再见建两个坟头。” 闰天行听到林易之话,轻点了点,说道:“小兄弟说的在理,既然小兄弟已将墓碑上的字迹除去,那么就留着罢,反正坟里是空的,到时村中若有老者逝去,正好省去了这些麻烦事。” “对了,不知小兄弟今日来到村西,是要找祭祀大人吗?” 闰天行很稳重,也是睿智,所以他并未开口问对方是不是来参加龙桥大祭。 以对方外来者的身份,林易本就不具备参加这种仪式的资格,然而他虽然没有这个资格,但闰天行知道自己若是只问,不免会让对方产生许许尴尬与顾忌,所以他问对方是不是要寻找祭祀大人,不愧为最佳的询问方式。 林易自大黑马的背上一跃而下,顺手抚了抚马鬃,然后轻走几步来到闰天行的面前,目光则是看了一眼旁边这极其华丽的房子,说道:“正如闰先生所言,我确实是来找祭祀大人,呵呵,那小生便先进去了。” 闰天行让开道路,做了一个手势道:“祭祀大人就在屋内,小兄弟请便!” 林易见此,没有说话,便独自与师姐二人一同走进了祭祀大人家的小院。 祭祀大人感受到了二人的来临,他微闭沉思的双眼骤然间睁开,那双陈旧的瞳孔依旧浑浊而迷糊,像是沙眼一般带着丝丝的黄色,但便在这时,他却迸发出了一道前所未有的清新光芒,他听着院外的脚步声不断临近,枯瘦只剩皮骨的脸上出现一抹笑意,他转头对那站立许久的闰无声说道:“无声,你且去泡两杯清茶,神明已经来临。” 闰无声听言,丝毫不敢忤逆说道:“是,祭祀大人。” 闰无声走出门外,走向那间备用伙食的伙房,取了茶叶便往瓷器茶壶里泡进了沸腾开水,林易与师姐二人行走到小院里,然后彼此对视一眼便又走向了对方的家门口,随之说道:“不知祭祀大人,可在屋内?” 祭祀大人闻言,伸手拿起了床头边上所矗立的权杖,起身后回声说道:“二位直接进来便好,老朽已在房内恭候二位多时了。” 林易与师姐听到对方之言,心中微有好奇,但却没有任何拘束的走了进去。 祭祀大人的家很宽敞,里面东西并不多,白墙上面挂着一些大坝村独有的世俗之物,比如狩猎用的矛,弓箭等等。 林易二人走进房内,见到那正坐在木椅上的祭祀大人,不禁行了一礼,但便在这时,那前去泡茶的闰无声也是端着茶水走了进来,来到了三人面前。 …… …… (这章还是四千字,晚上还有一章。) 第二百十七章 龙桥大祭(中) 见到闰无声端茶进来,祭祀大人便点了点头,随之说道:“将茶水放在桌上,你先出去吧,我与二位贵客有些话要说。” 闰无声闻言,恭敬照做但依旧没有丝毫忤逆,他将茶壶放置在那张崭新的木桌上,然后顺势倒满了三杯茶水,便退步离开了房间,走出了院子。见到闰无声离去,祭祀大人这才收回目光,他眼光睿智的看着眼前的林易与师姐,说道:“二位请坐,试试看老朽的茶水如何?” 林易见此,道了一声谢后便顺势坐下,他将桌上的茶杯端起,然后送至唇前轻轻吹去热气,这才用唇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打湿嘴唇,一阵清新的茶香之气骤然清晰传来,林易满是赞赏的点了点头,随之将其一口饮尽。 茶水入喉,止不住的清新在其口中弥漫,仿佛刹那间使自己都清明了一般,他将空余的茶杯放置桌上,毫不掩饰说道:“祭祀大人的茶,果真是好茶!” 祭祀大人闻言,轻笑一声,随之将目光看向那白纱遮颜的师姐,说道:“姑娘不想尝尝?” 师姐闻此,淡笑一声回道:“不用了,小女子不喜喝茶,还请祭祀大人有话直说吧!” 祭祀大人听此,也便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随之说道:“既然姑娘是个直性子,那老朽就有话直说了。” “老朽之所以让你们来到房内,并支开无声,其实就是想和你们说一句过龙桥的事,你们虽然在村中呆的日子并不久,但想必闰安也与你们说过一些事,龙桥在大坝村是神圣而不可踏足的,除了祭拜的时候我要上桥做法,平日里即便是我也不行,所以老朽决定与你们商榷一下此事。” 林易与师姐听此,对视一眼,随之林易开口说道:“既然祭祀大人等到我们来到这里,想必也已经想好了办法,还请直言!” 祭祀大人手持权杖,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他走到明亮的窗户跟前,似乎是要透过透明的窗户看看院外是非有人偷听,但见到院中并无一人后,这才悠悠说道:“龙桥大祭是一种踏桥的祭奠方式,我身为祭祀,自然是不二的踏桥之选,所以人们并不好奇我等会踏足龙桥一事,但二位此番来临,便是铁定要过龙桥,从而到达对面的西山之上。” “老朽只知小兄弟要复骨,但却不知西山上有什么东西存在,当然这也不是老朽应该关心的事,但让老朽担忧的是,你们该如何在大坝村中的上百村民眼前踏上龙桥,而且一定要他们都接受你们踏桥的事实。” 林易与师姐闻此,便是皱起了眉头。 对于这个习俗问题,林易了解的比师姐多,他知道很多风俗的事情不容改变,因此要在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况下找到突破口,无疑是件非常难的事情,然而便在这时,那之前提出这个问题的祭祀大人却接着说道:“办法老朽想到是有,但可能就要委屈下二位扮作我的捧香人,我之所以要单独找你们谈事情,便是怕你二人不愿当这个捧香人。” 二人闻此,异口同声问道:“不知何为捧香人?” 祭祀大人回过头来,脸色十分认真说道:“捧香人便是当作我的做法童子,你们两人都要必须携带祭拜香炉在手,只有这样才能名正言顺的上桥,当然,紧靠这个理由还是不够的,毕竟就算是捧香人,那村中也肯定有比你们更适合的人选。” “所以,在上桥之时,老朽会事先打开龙桥上的一个秘密。” 听到秘密二字,林易的心中自然好奇异常,毕竟他很难想象一座桥梁,还有那么多的顾忌与神秘,然而此刻,身旁的师姐却要沉静的多。 师姐见过龙桥,她更眼前看见过桥墩上那两颗栩栩如生的巨大龙头,她知道这座桥梁充满古怪,所以并没有表现的像林易这般好奇。 便在这时,林易终究是有些抵不过心中的好奇,随之说道:“不知祭祀大人在踏桥前,准备如何做?” 祭祀大人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会用手中的权杖开启龙桥大阵!” “龙桥大阵?”林易好奇惊呼说道。 “不错,其实龙桥本就是一座先祖制造出的阵法,因为它的存在,故而六年前的那条大蛇才无法闯过来,而且闰安当时能够在大蛇口中幸免,以及我村上百人命能够世世代代长存下来,其实都得依靠这座龙桥大阵帮我等抵挡住了西山对面的东西。” “西山是一座神秘的山岭,老朽虽然不曾亲身踏足过,但每年的龙桥大祭,我都能在上桥感受到一股让我不安的气息,而且最重要的是龙桥大阵经过数百年的风雨吹打,法力正不断消耗殆尽,虽然在老朽这一代,龙桥依旧还能抵抗住西山中的那些东西,但只要再到不了两三代,龙桥就会彻底失去法力,到时只怕整个大坝村都会陷入于水活之中啊!” 听到这里,林易心中隐隐间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正因为龙桥如此,所以你才会在我们进入村中时没有做出任何的意外与反对,甚至还安抚村中的人们容纳我们,其实大坝村长久于世,与世隔绝,祭祀大人并不希望有外来者来临吧?” 祭祀大人闻言,没有丝毫隐瞒的点了点头,口中说道:“确实如此!” “所以当你知道我们的来临,且又感受到了我们身为修行的身份,你便加以利用,让我们成为你进入西山所查探的工具?” 林易直言直语,丝毫没有半分收敛,可谓句句逼人。 但祭祀大人听言,却依旧没有丝毫怒意,而是面不改色回答说道:“实不相瞒,老朽确实就是这么想的,毕竟你们身为强大的修行者,也只有你们才能进入西山帮我查探情况,当然你们之所以来到大坝村,进入西山也是必要的目的,所以说此事并非是老朽一意而为,而是我们互相共同谋取的利益而已。” 见到对方直言坦诚,林易便是轻笑说道:“既是如此,我们可以答应为你查探西山的事,但如何让我们上龙桥的事,可就拜托祭祀大人了。” 祭祀大人面部表情的点了点,说道:“此事简单,只要你们到时稍加配合便成。” …… …… (三更万字结束!看书记得收藏!) 第二百十八章 龙桥大祭(下) 商榷完事,林易与师姐便走出了祭祀大人的屋子,走到只有闰无声一人独自站立的小院当中。 祭祀大人是个睿智的老人,年岁过百,值得人们敬重。他目睹眼前的少年少女直走小院,向着那满是嘈杂的人群中走去,浑浊的双眼没有掀起一丝的情绪与波动,仿若一位木然呆滞的普通老人。 眼前的二人已经莫入那满是拥挤的人群后头,闰无声见此,这才匆匆走进屋内。 屋内依旧安谧寂静,祭祀大人则从新坐回那张原先坐过的木椅,桌上放着三只散落开来的茶杯,两杯依旧还冒有热气,唯有一杯空空如也,不见茶水,不见温气。 祭祀大人见到闰无声走来,缓声说道:“无声啊,过来坐吧,我有件事情想交代给你!” 闰无声闻言,哪里敢有半丝违抗,当下便恭敬躬身而入,直至走到祭祀大人面前之时,他才抱拳恭敬说道:“请祭祀大人吩咐!” 祭祀大人眼光深远,寓意远大,远不像他此刻的模样这般虚弱而木然,仿佛就连站起来这个简单的姿势也要经过很辛苦的时间去做,但此刻他在看着眼前这名恭敬到毫无半丝异心的闰无声时,却平静无比说道:“不用拘束,坐下先喝杯茶水吧,早上你趁天色漆黑便开始辛苦好几个时辰,辛苦了。” “如若不是老朽实在老迈不堪,做事的手脚不利索,也不会让你做这些琐碎的杂事,但你也知道老朽的年数不多了,所以在成为村中祭祀之前便要学会如何成为一名资格的祭祀,不然村中的人们岂会尊崇你?” 闰无声听到这里,顿时更加尊敬说道:“无声一定不会辜负祭祀大人的嘱托!” 祭祀大人见此,这才缓和下严峻的脸色,说道:“即使如此,老朽也就放心了。” “成为祭祀,首先便要将村中的利益放在首位,我唤你来,今日便是要让你学习如何进行龙桥大祭。每年我村都会有的龙桥大祭,以此来请求昊天降临雨水,灌溉我们的庄稼,给予我们生存下去的条件和勇气,所以等会儿我进行龙桥大祭时你定要仔细看清楚,错过一次机会往往就等于错过一生的机会,我不希望你在成为祭祀的过程中出现任何意外。” 闰无声听到这里,便又是无比凝重严肃的点了点头。 祭祀大人见闰无声不断点头,说道:“好了,走吧,带上该用的东西,时候也不早了!” 闰无声回道:“是,祭祀大人。” 两人行出屋内,来到小院之中,祭祀大人手持金色权杖,身穿古老服饰,阳光下的他看起来苍老无比,但其浑浊的眼光不知为何,在此时竟变得充满神采,仿若昊天上的散发出金芒的太阳。 祭祀大人的脚步依旧很慢,行走时更是需要手中的权杖维持平衡,闰无声手提两个硕大的竹蓝,竹篮里面放满了东西,但由于红布的遮颜却是无法看清。 林易与师姐回到了人群的最尾端,闰安抱着闰小晴便站在他们的身旁,骏马儿依旧潇洒自在,低头甩尾,但便在这时,那变了性格的师姐却突然对林易传音问道:“先前那祭祀大人说的话,可信吗?” 林易闻此,有些不确定的摇了摇头,回声道:“先前的事情应该是真的,但我总觉得这人掩饰太深,甚至还有什么机密没有说出来,他绝非只是个简简单单的普通老人,况且师姐你也见过,之前在我们一同救治小晴的那个夜晚,祭祀大人的行走脚步可一直不曾落后于我们,所以我觉得这个百年老人,肯定还暗自隐瞒了很多事情。” 师姐听到林易的猜疑与推测,很自然的点了点,她俏脸深藏于白纱之下,故而没有人可以发现她的样子到底为怎样子,但林易是在丛林里见过她模样的人,当时他有震惊也有奇异,但此刻,他却不知道后者的脸色正变得认真起来。 之前的师姐冰冷无情,遇见什么事情只有拳头硬便是大道理,现在的这个师姐没有出手过,她也没有找到机会出手过,但林易知道值得她用全力出手应付的人,大坝村还没有出现。 祭祀大人行走在人群之中,其枯瘦苍老的身影不断从人群中挤过,狭窄的黄泥道上的人员拥挤,但就当祭祀大人走进时,他们终是为其让出一条安然通过的小道;他们很敬重眼前这位手执金色权杖的老人,他们更期待这名看似苍老如枯木的老者可以为他们求来一场盛夏时的清凉大雨。 只有大雨降临,他们的庄稼才得以复活,没有水源的大坝村,一片干涸的让人窒息。 祭祀大人不断走远,从自家的小院步步走远,身后一直跟着那名身为下一代祭祀候选人的闰无声;闰无声老实无比,是个良好的汉子,平日里更是给人一种亲近的好印象,如果不是他的性子有些直,外加他的太过年轻,或许祭祀大人早就将自己的位置传给了他。 林易看着院中二人不断走远,随之便与身旁的师姐轻轻点了点,然后二人随着祭祀大人的脚步,亦然开始穿梭在满是拥挤的人群中。 从祭祀大人的家里出来,只须向右行走十几米,再往西行便可达到龙桥之地。师姐之前便来过龙桥,她感受到过这座古老桥梁带给她的奇异与好奇,所以此番便是由她带着林易不断走向龙桥,走向那复骨的起始之地。 祭祀大人的脚步看起来很缓慢,但他几步成寸的本事却是不容小觑与含糊,寻常的大坝村村民不能看出这些端倪,甚至连跟在祭祀大人身后的闰无声都发现不了,可便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走到了人群的最前端,龙桥之前。 龙桥依旧是龙桥,古朴无华,大气而充满风雨经历后的沧桑感。 龙桥的桥墩上,两座栩栩如生的龙头张嘴怒吼,威严四方,众人看到这一现象,不禁都唯唯诺的不敢靠近,但祭祀大人看着眼前这两只饱含历史感的龙头时,却不免叹息一声,仿佛看到了什么事与愿违的不幸之事。 “希望他们真的可以为我带回来一些有用的信息吧,老祖宗庇佑我村啊!” 无人知道祭祀大人心中的碎碎念,亦无人可以揣测出他此刻站在龙桥之前有什么心理想法;在龙桥的桥头前,一章崭新的木桌摆放在此,桌上有新鲜的米饭,还有鲜肉与野果子,看起来极其丰盛,但就在木桌中间,一个硕大的香案立于中央,且上面正燃着浓烟滚滚的香火。 这是进行龙桥大祭时的起礼仪式。 正所谓要做法,便要起势,然后再由专门的人员执法,祭祀大人是村中唯一一个接受过祠堂传承的人,所以执法之人他当之无愧,况且除了他之外,村中再没有人会这些繁杂的仪式。 祭祀大人看着桌上香案,便回过头去身后的闰无声说道;“把竹篮中带来的香炉都拿出来吧!” 闰无声听到吩咐,没有丝毫的停顿便将两个香炉端出,然后送到那张木桌的空余之地悄然放下。 刚拿出来的香炉上没什么都没有,除了一炉的香灰便再无其它,祭祀大人满目凝重的看着这两道香炉,随之便轻走上前几步,继续说道:“给这两座空余的香炉上香吧,切记,一炉为四一炉为五,可不要乱了数字。” 闰无声按照祭祀大人之意,将香火用火焰燃起,然后无比小心的插在了香炉里面,数量便是一炉为五,一炉为四。 祭祀大人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好了,既然香火已是点上,便等同给老祖宗照亮了道路,你且在旁边看着吧,老朽就要开始祭拜了!” 闰无声向侧边小移几步,然后无比恭敬自觉的站立不动,目光则专心致志的停留在那手持权杖的祭祀大人身上,祭祀大人见到对方靠边站着,便是将桌案下早已备好的蒲团移至正中,然后就在全村的人们面前双膝直落而下,无比虔诚的跪在了龙桥之前。 林易与师姐行走在人群中,但就在祭祀大人跪下之时,他们亦然看到了这一幕,这是一种古老的祭拜之礼,没有根源,没有说明,而林易二人,只有遵循。 祭祀大人跪拜于桌案之下龙桥之前,他目光凝重的看着眼前这座石桥,然后又无比恭敬地叩首跪拜数次,嘴中念叨着一阵让人无法听懂的语言;林易走到人群前面,身后紧跟着白衣着身的师姐,二人目光同样凝重的看着前方,但他们集中专注的地方,却是这名苍老无比的枯瘦身影。 祭祀大人一连叩拜了九次,林易心中都数着,除此之外还有那身旁的闰无声也细心数着。 直到九次叩首完毕,祭祀大人便手持金色权杖从蒲团中艰难站起,他回头看了一眼那身在人群前端的二人,睿智的目光清露几分肯定之意,隐隐间又像是点了点头,林易感受到了他的点头之意,知晓对方将近开始龙桥大阵。 因此,他侧头看了那一眼纯净如潭水的师姐,嘴角清露一丝笑意,传音说道:“他要开始了,等会应该便被给我们暗示,到时只要我们配合点端起桌上的那两座香炉进入大阵,便能够以捧香人的身份踏上龙桥,从而抵达西山。” 师姐听到对方传音,柔声说道:“我知道了,等会我会随你一起进入龙桥,其实我根本不在乎身后这些人的看法是什么,如果不是因为你,或许在我们来到大坝村的第二日,我就会硬闯龙桥而过,才不会干等上这么一个月的时间。” 林易听到师姐虽然性格变了,但有些意识却依旧强势霸道,不禁无奈摇头的笑了笑,他回道:“师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身在他乡便该入乡随俗才是,又哪里有硬闯的道理,况且这个月来,你也见到了这里的人生性淳朴,绝非有什么心坏之人,反之,他们还未我们立下坟头,供我们为上宾,你怎么好意思去硬闯龙桥,从而破坏他们这里的风俗礼仪呢?” 师姐听此,俏皮回道:“那也不见得,虽然这个村子里的人近乎都淳朴的不像样,但总有些人会心生歪念,比如当日我在进入东山之前就见到一名女子哭哭啼啼的说要寻夫,虽然别人看不出什么,但我知道那名女子根本就是作假,而且在她身后,另一名男子显然早已与其狼狈为奸已久,不然又岂会对其摸摸抓抓?” 林易听到这里,便是皱眉困惑,他脑中极速回想,回想着自己一个月前在村中的所遇到的事,这才回想起来当日的无尸丧礼却是为闰安的好友闰哥自东山上面失踪的事而举办,其中在他那时与闰安身在闰辛家的小院之中,也敏锐的听到了房间里面传来的哭啼声。 红花的哭啼声逢场作戏,虽然哭的很是悲泣,泪水更如瀑水激流,最终哭肿了那双娇嫩的眼眸,但掩不住的是她在假情假意下的那份冷漠与无情;大坝村的人们很淳朴,淳朴到不经世事,他们认为村中每一人都是无比善良的存在,他们更不怀疑村中会出现苟且偷生的丑事,但有些事情,林易与师姐看明白了,他们依旧被蒙在鼓里。 红花的苟且男子是阿牛,是那名曾经与闰哥一同进入东山狩猎的阿牛,阿牛是村中的村民,平日里与闰哥本是以兄弟相称,十分友好,然而便在林易与师姐到来的前一日,他与闰哥一同进山狩猎后,自己事后回到了村子,闰哥却消失不见了。对于此事,大坝村的村民不会对其有所怀疑,毕竟他们都以为东山太过神秘与庞大,是闰哥命中劫数要遭此灾难,与阿牛定是毫无干系;但此事到底与阿牛有没有关系呢?无人知晓,但有人怀疑。 怀疑的人自然是师姐,因为她是亲眼见证对方做苟且之事的人,甚至她曾想过闰哥的失踪,会不会和这名看似无比老实的阿牛有关,只不过她不想把事情闹的太大,并未将其说出来。 于是,林易在缄默思考片刻之后,便对师姐疑问说道:“你是怀疑闰哥的失踪,与这对唱假戏的苟且之人有关系?” 师姐闻此,传音回道:“我想大致如此,但现在还不能确定,我进入东山甚远,可凭借我的意识感知却始终都未能发现那闰哥的尸体与行踪,如果真的是阿牛动手制造出死亡之象,他也不可能行走到我当日到达的地方。” 说道这里,师姐微顿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也知道,那里的妖兽都已经有了一定的修为,它们当时之所以不敢靠近我们,那是我们身上的气息足矣让它们忌惮畏惧,而阿牛与闰哥若是到达那里,以他们一点不会修行的凡胎之体只怕早就受到那些妖兽攻击了,又哪有单凭阿牛顺利回到村中却消失了闰哥身影的道理?” 林易听到师姐解释,皱眉点了点头,随之突然转变口气说道:“罢了,这件事情与我们无关,既然闰哥都已消失不见,我们自然也没有将其再掀开的理由,况且阿牛与红花的事情他们村中自然会有解决的办法,我只是来复骨的,只要复完骨,我们便该离开这里了!” 师姐闻言,回声说道:“嗯,你说的对,就依你之见吧!” 说完此时,二人陷入短暂的沉默时间,他们将目光移向那前去开启阵法的祭祀大人,但就在下一刻,他们只见那祭祀大人手持金色权杖,已经无比靠近的站在了桥墩前的两座龙头中间。 龙头看起来颇具威严,像是荒古间的妖兽降临此村,祭祀大人的身影在两头之间站立,不免显得有些单薄而孤立,然而他并不孤立,因为他手持金色权杖,他是唯一可以催动这种龙桥大阵的人。 “阵法现,鸣声起,金杖落,龙升天!” “我已第十七代祭祀身份,特此起来开启祖宗大阵,请祖宗赐我村风雨吧!” “开!!!龙桥大阵!” 祭祀大人面对眼前这座不可踏足的龙桥,便是大喝一声,他将右手那把沉重的金色权杖高高举起,又在面色凝重之下往下骤然收缩,顿时使权杖便如一把破天巨斧般凌空刺下,一把刺在了两只龙头之间的一处洞穴中。 轰隆一声! 巨响声高亢刺耳,像是万里晴空的昊天上打出一记响亮的闷雷,祭祀大人将金色的权杖插入拿出洞穴,随之便是猛然将其一转,刹那之间,龙桥之上青光大放,一片碧绿的光线耀眼散发而出。 人们看着这些漫天迸发出的青色神光,感受到神光之内的那些威严与凌厉之势,当下便骇然失色,纷纷向后退去,而且便在此时,那靠的龙桥最为接近到闰无声,则是立刻便在这道威压之下,双膝毫无抵抗的跪拜了下去。 …… …… (这章五千字,晚上还有两更!) 第二百十九章 捧香入龙桥 噗通一声! 闰无声的膝盖直接跪倒在了黄泥漫天的小道上,毫无抵抗的能力,林易与师姐见此,眼中不由也是变得诧异十足。 他们相视一眼,只见龙桥上的青色神光不断绽放,知晓这些光线都是阵法中传出的一道威压,但心中的惊异却丝毫不比那些臣服退却的人们少,甚至在面对这种只有符师才能炼制出的阵法,他的好奇更为强烈。 阵法青光依旧不断绽放,像是源源不断挥洒而出的雾气,祭祀大人身在龙头之中,感受到了龙桥大阵的再一次被开启的法力,心中便是无比严峻与凝重。 他的右手已经脱离了金色权杖,而权杖则像是一杆金色神树般维持着此刻的大阵开启,祭祀大人没有理由那倒插在洞穴中的金色权杖,而是双手快速结印,浑浊的双眼骤然变得清明无比,他口念古老咒语,像是一名忠实的祈祷者,可就在瞬息之间后,林易与师姐只见他干皱如枯木般的双手突然金色耀眼绽放,飞旋出了两朵无比神圣的莲花。 莲花由纯净的金光凝结而成,各自飞散而开,直奔那些吐出青光的龙头迎去。 石雕而成的龙头依旧威严四起,龙嘴之中不断吐出清气,其龙目圆睁,像是要复活过来一般,让人位置惊惧;林易目光深邃,眼光紧紧地盯着那两朵飞旋的莲花在开,金色的莲花不断旋转,散发出阵阵耀眼而神圣的金色光芒,像是两轮漂浮半空中的艳阳。 石雕而成龙头嘴吐青光,而在金色莲花飞来之刻,它们并未出现什么抵抗的现象,所以便在下一刻,由祭祀大人所凝结出的两朵金莲便直接飞旋到了龙头的口中,像是被龙头吞到了腹中。 嗷!!! 金莲入嘴,龙头停止吐露青光,但便在这时,天地之间却突然出现了一道响亮龙吟声。 龙吟声席卷八方,声势震天,本是明媚耀眼的天空骤然间开始风起云涌,像是刹那之间内,这道龙吟声使天地之间都出现了异象,可谓惊世骇俗。 林易与师姐听闻此声,故而脸色便是好奇异常,世间无龙存在,但此刻却清晰的听到了一声龙吟声,不得不说此番的遭遇实在有些突然,因此,他们在相互对视了一眼后,林易率先开口说道:“师姐,看来这座龙桥颇有些门道和古怪啊!” 师姐闻言,脸色没有半丝松缓,她宁静下自己的所有心绪,意识中的感知则铺天盖地一般齐涌而去,涌向那龙吟声的起源之处,半步五境的气息笼罩整个桥头之间,她于许久之后才认真说道:“这座龙桥不是有些古怪,而是非常古怪,想必祭炼它的符师境界已经高的可怕,不然这座龙桥也不可能长存至今。” “看来大坝村,远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虽然这里几乎已经断承了修行之法,但村内却依旧有着一名祭祀存在,而且祭祀大人虽然看似毫无修行修为,但他的实力也是高的可怕,隐隐接近了五境的层次。” 林易听到师姐之言,大惊失色说道:“师姐所言可是属实?” 师姐收回感知,看着他认真的点了点回道:“我很确定!” …... …… 龙吟声自四周渐渐退却,那些身在后方的大坝村民已是额前冒汗,他们被之前的威压惊得吓坏了胆,至于那跪立在龙桥前不远出的闰无声,则是一身都像是被汗液打湿了一般,整个人匍匐在地,丝毫不敢再抬头半分。 便在这时,龙吟声刚刚止住之时,一阵耀眼的混合之光从龙头上迸发而起,这是两道不同的光线,一道是石桥独有的青光之色,而另一色,显然是祭祀大人凝结而出的金色之色。 两种色光不断交汇,像是从龙头的口中吐露而出,林易死死的盯着桥墩前的那其中一座龙头,发现龙头之上正有一股无比庞大的生机就欲爆发而出。 当然,如果说要比感知,那他身旁的师姐无疑更清楚此刻的状况,甚至她都已经看出了眼前的那颗蕴含无数能量龙头之端倪,所以她洁纯的眸子也在此刻变得紧迫起来,其体内的半步五境之气更是时刻准备应对着危机情况。 咔嚓咔嚓! 阵阵石块碎裂的声音莫名传出,自前方的其中一座龙头上传来,林易与师姐顺着声音向前望去,主见那做本是栩栩如生的石雕竟开始缓缓出现裂缝。裂缝之内有光线散出,青光为主,金色光线较为虚弱,然而便是这样的双色光线,却使二人的心情紧系到了极点。 裂缝还在蔓延,碎裂的声音仿佛撕开了林易的思绪,他目不转睛得盯着眼前那道龙头整个头颅都布满缝隙,感受到里面蕴含的力量正不断冲破束缚,心中也是无比谨慎起来。 砰咚一声! 没有坚持太久,裂缝终于频临崩溃,无数颗碎石像四周飞溅而出,散落于周边四野之地。 一道无比高傲的声音虚影从龙头长蜕变而出,头颅上长有两天长长的长须,它头顶长着一对触角,一身尽是逆鳞,四只充满力量的四爪在空中抓着空气,长尾则是摇摆在龙桥上空的天地之间。 它是一道青色的长龙,便如神话师姐里出现的真龙,虽然它只是一道虚影,但龙威犹在。 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存在,天生便有王者之气,林易看到这道青龙长飞于半空,心中不由想到了六年前闰安的遭遇:“对象所见的那条青龙,会是这条吗?” 林易不能确定这个问题,但至少他亲眼见证了自己前世里面被拍成电视剧的龙真的存在,而且它距离自己是如此之近,仿佛只要自己上前几步,都能去触摸它的身子一般。 青龙翱翔与半空,其速度快的形同闪电,半空中的明媚阳光早已消失不见,一朵朵像是浪潮般席卷而来的乌云开始向大坝村的上空齐聚靠拢,突然之间,夏季的炎热之气被四处吹刮的大风绞尽,大坝村的村民见到这道青龙飞天,本是恐惧惊愕的心情却不知为何突然放松下来。 乌云齐聚,电闪雷鸣,大风吹起,这些现象都意味着暴风雨的前奏。 大坝村的人们渴望一场暴风雨降临,只要有雨水打落,整个村庄的庄稼就不会被枯死,这些都是祭祀大人为他们求来的一场救命之雨,喜悦掩盖了内心的惊惧。 祭祀大人身在龙桥之上,步履满跚,其双手高举,浑浊的眼光依旧透着一分神圣,他目光遥望那道飞翔于半空中的青龙,看着它不断穿梭在云层之间,划破了空间,心中的激动愈发浓厚,然而,即便他此刻依旧非常激动,但终究理智占据了一切。 他站在龙桥之上,枯瘦的身影在人们眼中愈发高大起来,随之他回首一眼,口中大声喝道:“捧香人此时不来,更待何时!!” 林易与师姐听到此言,知晓这是对方的暗语,当下没有做出任何的迟疑,在互相对视一眼点头之后,两人便如鬼魅一般疾奔向前而去。 大坝村的人们没有看到他们离去,也没有看见那木桌上的两座香炉不翼而飞,他们一心专注于此刻的暗沉天空,他们祈祷雨水快点打落于天地之间,根本不曾注意那对身在众人前段的少年少女。 林易与师姐快速奔驰,手中各人端着祭祀大人为其准备好的香炉,他们没有任何犹豫的踏上了龙桥,就在大坝村的人们眼皮底下踏了上去,勇往直前。 祭祀大人见到二人来到桥上,苍老的脸上不知为何竟出现了一抹欣慰之色,他双眼平静的看着眼前的林易与师姐,点了点说道:“你二人暂且跟在我身后,等我做法完毕求的雨水降落之后,你二人便前往西山吧!” 林易闻言,认真的点了点没有拒绝,说道:“我们按照您说的做便是!” 祭祀大人点头示意感谢,于是便走到林易二人的身前,他一步一叩首,口中再念古老咒语,向前一步步的跪立而去;林易二人在其身后步步紧跟,手中依旧端着香火旺盛的香炉,眼光落在祭祀大人苍老的背影之上,心中不知为何再次升起了一丝敬重之感。 祭祀大人年岁过百,手脚早已麻木不显利索,但此刻却像是一位虔诚的信奉者一般祭拜这座龙桥,祭拜那翱翔在半空中的青龙,他为整个大坝村的人们求雨,他更为这里生存的子民而奉献出自己的贡献,他的所作所为值得人们去敬重于他。 时间过去良久,祭祀大人早已叩首百次,然而便是如此反复循环,他每次的叩首都认真到了极致,虔诚到了极致,林易目睹眼前这位老者如此礼重,心情不免有些感伤,但没有表现出来。 龙桥很长,长的看不到尽头,而且桥面之上本就雾气弥漫,使人视线都无法看的太远,祭祀大人一直在叩首,直至两百次,三百次,四百次,四百五十次…… 一直一直,反反复复,直至他自己都已忘记,自己到底叩首了多少次。 …… …… 第二百二十章 送别雨,不伤情 五百次,六百次,七百次,八百次,九百次…... 祭祀大人还在虔诚的叩首,在这座漫长的桥梁上,林易与师姐手捧香炉,耐心的跟在他的身后没有阻止,而然便在祭祀大人叩首只一千次的那一刻,林易与师姐手中的香炉烟雾狂升而起,像是被天空中那道飞翔青龙接引而去。 青龙摆尾飞翔,龙吟声不断响斥于天地之间,它穿梭在空中那些黑压压的大片乌云里面,不惧那些闪耀的雷电,不惧那些足矣将常人劈成两半的闪光,像是在接受雷电的洗礼一般。 香火之气自林易手中的香炉上不断上升于空,源源不断的涌向那道青龙身上,青龙受到这些香火的信仰之力,骤然间像是得到了莫大的力量,便开始长鸣嘶吼起来。 嗷~嗷~!!! 龙吟声响亮无比,声势像是震得乌云都暗淡了几分,它的声音掩盖了雷鸣的声音,充斥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哐当一声! 雷鸣声也不甘示弱,仿佛在青龙嘶吼的刹那之间变得像是愤怒起来,一道道雷电像是劈开了半空中的阴霾,人们见到青龙与异象相抗,心中的紧张骤然加剧,但却始终不曾瞧见一滴雨水自空中坠落。 闰无声已被之前的威压吓得浑身发抖,冷汗淋漓而下,他狼狈的从小道上爬起,再不顾自己衣服上的那些尘土便向后面极速退走,先前的一幕对他而言,实在太过惊世骇俗,虽然在祭祀大人告诫他前,他有做过最坏的打算,但就在事情真正的发生之后,他才发现很多时候,脑中的计划赶不上现实中的变化,况且那种青龙的威压,他一个从未接受过祠堂洗礼的凡人,又如何能够抵抗的了? 看到闰无声从前方退步回来,周围的大坝村人便是惊呼一片,闰天行小走几步上前,对其开口问道:“无声,祭祀大人如何了,为何天空始终不曾落下半滴雨水?” 闰无声闻言,老实摇了摇头说道:“我并没有看见祭祀大人,刚刚我只瞧见他踏上了龙桥,然后往西山的方向走去了,况且桥上大雾弥漫,祭祀大人只行走没多久便再瞧不见踪影了,我没有看明白。” 闰天行闻此,遗憾说道:“原来是这样,希望祭祀大人早点求到雨水吧,不然这昊天即便再乌云滚滚,也无济于事啊!” 闰无声听言,劝解说道:“放心吧,祭祀大人一定能求到雨水的。” …… …… 西山是一座神秘的山岭,大坝村的人们不曾踏足过,世间外的人更不曾踏足过。 很显然,这便是一处像是苍冥山底里不可踏足之地,没有人知道有这里,也没有敢踏足到这里;大坝村的人们不敢踏足这里,但曾经有一位强大的祭祀不顾祖归来到西山,可他从此却再没有回去过,也不知是当时就死在了西山中,还是再找不到回来的路。 到现在,距离那名祭祀大人死去已是年代久远,但他的所作所为却依旧成为了历代祭祀的见证,他,便是一次教训,不听祖归而犯下的教训。 所以,大坝村的人们在那此以后,便将龙桥的神圣推高到了极致,人们一致认为西山是充满诡异的地方,更是一片死亡之地,连强大的祭祀大人都要身陨的地方,人们又哪里敢再去以身犯险,不知死活的寻觅? 一片幽暗的密林中,一处阴森的洞穴里,一条长达百米的大蛇盘身在内。 大蛇眼光暗淡,却掩不住其视野内的凝重,它目光透过那个硕大的洞口,看向那满是乌云徘徊的天空,心中便是惊涛骇然。 在大蛇的身上,一身尽是伤口,伤口上面带有许许疤痕,看得出是旧伤,然而,这些虽是旧伤,但却像是永远都无法痊愈,而且就在这些伤口之处,上面正有着蛔虫般的虫子在爬动,阵阵泛黄的脓水不断从伤口上流淌出来。 大蛇心生悲悯,眼露伤感,它一生修炼无比辛苦,却终是换的一场如此回报,它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毕竟它盯着身上的伤势活到现在已是不易,又哪里还敢奢求可以继续突破到更高的境界? 久居于山东,风吹雨晒,大蛇心灰意冷。 西山本不同于大坝村,这里环境恶劣,妖兽出没异常,山谷崎岖之地的飞禽走兽数之不尽,况且风吹雨打的夜晚很容易给伤口上的病情恶化,从而生长出寄生虫;有了活着的寄生虫,外加大蛇自己本身便是细菌亿万之体,从而导致它的伤势已经无法彻底痊愈,就等着如今这般虚弱不看,眼看着亡日缓缓到来。 天空上的乌云暗沉的像是世界末日来临,不带一丝苟且存活的希望,大蛇两眼不甘地看着天空上的那些阴霾,看着天空中若隐若现的那道绿色之光,心中的怨恨便如泉涌一般攀升。它愤怒的看着那条青龙,眼神毒辣而不留情,可惜眼光不能做到丝毫的伤害,它不能因为自己愤怒的眼神就使那条万恶的青龙灰飞烟灭,也不能因为自己的那些恨意就变得虚弱起来,不然只怕那青龙早已死了无数遍。 天空依旧雷鸣不断,青龙不断咆哮,一道道耀眼的闪电在乌云中闪烁,大蛇却觉得这些都是为自己准备送别之乐。 忽然之间,大蛇眼中的天空中下起了大雨,一滴滴比之豆粒还要更大的雨滴从乌云中垂落,一颗颗的雨滴像是利箭,一片片的雨滴则像是箭雨吗,雨水冲击在那些干涸的稻田上,挥洒在那些早已开始枯黄的庄稼中。 龙桥的另一边,人们齐声欢呼。 龙桥的这一头,大蛇随着暴雨的降临释放了一切。 它的双眼依稀冷漠,那是它的本性,然而怨恨却开始在大雨降临之中悄然退去,一分别样的情绪升起在大蛇的眸子中,说不出的感伤,说不出的失望,它回想起自己于六年前送出的女婴,便是会心一笑。 然后闭眼缓缓睡去。 眼中不再带有一丝怨恨。 …… …… (万字结束!) 第二百二十一章 人落西山 自求雨到落雨,昊天之上的烈日开始被乌云遮颜,雷电交响,青龙云游,看似短暂的几个时辰里,大坝村的人们开始高声欢呼,但有谁知道便在那座阵法大显的龙桥之上,那道叩首千次之多的苍老身影早已筋疲力尽。 老迈的身影像是枯旧的柴木,哪怕是起身之时都还需要跟在其后方的少年上前扶持,祭祀大人不顾昊天上不断垂落的雨点打湿,脸上掩不住那抹为村中奉献后的兴奋,他目光萧索,看着昊天中的茫茫雨水自高处往下垂落。 雨水落在他的身上,带起一阵轻声敲打。 雨水落在他的脚下,桥面上一阵哒哒脆响,水珠四溅而起。 祭祀大人在雨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神柔和自语说道:“老祖宗庇佑我村,他又一次的拯救了大坝村民,我为祭祀,不辱使命,在此拜谢老祖宗恩德!” 说完这些话,祭祀大人便又向天空上的青色长龙躬身一拜,虔诚至极。 林易一手搀扶着祭祀大人,另一手则依旧捧着那座早已被雨水淋灭的香炉,一路上,他与师姐紧随祭祀大人的脚步来到此地,亲眼看着祭祀大人所做的一切,不得不说祭祀大人真的很不容易,即便他有些不同于修行者的独特能力,但年老的身体终究成为了他行动的弊端,况且他还没有手带权杖,想要做到一直行走一直跪立叩拜,走走停停,又跪跪停停,枯槁般的身体上终是使他开始无比狼狈起来。 林易发现了他的无力感,因而便上前搀扶住他,这是一位值得他敬重的老人,无私于心,是对整个大坝村都有大恩德的人。 祭祀大人站直身子,雨水顺着他头顶上那所剩无几的几根毛发滑落,他双眼微眯,似乎是被雨水的侵袭而难以睁开,便在这时,他微转过头来对着林易,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就到这儿吧,你们已经将要走出了龙桥大阵的范围,希望你们可以多加关注老朽的嘱托,看看西山之上到底有些什么!” “老朽会在村中为你们守护大阵,等你们回来。” 林易听言,有些担忧地看着眼前这名老者,说道:“祭祀大人放心吧,我二人自当不会忘记您之前的嘱托,只不过你的身体……” 未曾等到林易说道,祭祀大人便轻笑一声说道:“少年无需担心,老朽虽然手无权杖,但这点路途却还是能走回去的,你与姑娘还是早些时候上路吧,切记要小心些,那地方老朽虽不曾去过,但这些年苦守龙桥大阵,却也隐隐间感受到正有什么力量在削弱着阵法的法力,紧靠世间风雨,龙桥是不可能这么快就脆弱到这般境界的。” 林易与师姐听到这些,心中骤然间也是有了一些准备,他回首再次十分认真的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位看似连同一滴雨水都能击倒的老者,再次追问说道:“老先生当真不用我送您回去吗?” 祭祀大人摇了摇头,说道:“不劳烦少年了,就此别过吧!” 林易见到祭祀大人心意已决,便也不再纠缠,他松开了自己搀扶住祭祀大人的手,然后又将手中那再无任何作用的香炉放置桥面,随之双手紧握对祭祀大人拘了一礼,认真说道:“老先生,告辞!” 别过了祭祀大人,林易二人只身望西山方向走去,桥上迷雾飘迷,像是遮掩住了所有的视线,然而,即便他们都看不清桥上的周围有着什么,但依靠其意识中的强大感知,周围的一切却毫无阻碍的落在了他们眼前般,使其知晓着周围的一切。 龙桥是一座大阵,由大坝村的第一代祭祀祭炼而成,因此林易不认为这是一座实体存在的桥梁,或许有朝一日等到龙桥的法力尽数散尽之时,龙桥便很有可能从此消失无踪,半点不存。 当然,龙桥到底是不是实体存在,对林易而言也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他只是觉得能够祭炼出如此强大阵法的第一代祭祀很强大,强大的把虚境拟化成实体,让别人分不清眼前的龙桥,便是一座古老传承而下的阵法。 师姐一直跟在林易身边,在她身上,没有一处被雨水浸湿的地方。 先前的狂风暴雨很猛烈,但雨水却不能打湿师姐的白色束装,一丝也不可以,仿佛只要昊天里的雨水落到她的身上,便会被一种强大的排斥之力推开,林易也可以做到这一点,但凡只要是修行者几乎都能借用周围的天地之气以此地方雨水,然而师姐一袭白发依旧飘飘然,可身前的林易却满头青丝如水草,捆捆黏在一起。 于是,师姐看着那不断向前行走的林易,突然笑着说道:“你现在的样子像水鸡!” 林易闻言,顿时眉宇一皱,硬是没有反应出对方的用意所在,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目光十分专注的看着那正笑意斐然的师姐,便是毫无留情回复说道:“师姐,你的样子像旱鸭!” 师姐听到对方反讽,却是没有半点生气,她依旧毫无在意的看向龙桥前方,然后便是秀指轻抬,随意一点,便是这样纤柔一点,她的指尖便散发出了一阵庞大的力量,而且这股力量像是于刹那之间将桥面上的迷雾都生生逼退,还了周围一片清晰。 林易感受到了周身的迷雾退却,故而目光震惊异常,他看着师姐眸子里的那一分轻描淡写,看着她从容一指便比自己的全力一击还要来的强大,心中想要出口说些什么,但又表现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师姐的指力朝四周缓缓散开,便如杯中的茶水落地之时一般扩散,她的力量不再属于天地之气,而是形成一股像是实质化般的力量,林易并不知道这种力量该怎么称呼,但师姐自己知道。 这是半步五境带给她的全新认识,也是她对昊天的全新认识:天地之力。 五境是修行者的一道坎,通常而言便是大修行者与宗师之间的划分,但很多人都不知晓,这样的一个境界其实也是天地之气与天地之力的区别所在,再者,只有破了五境后,很多人才能以此来开宗立派,成为一派之掌门。 林易从来不希望自己有一天会开创门派,他也没有当一派掌门的心思,他要修行便是要活下去,顺便走到足够高的境界,再去苍冥宗杀死那位曾经将自己抽取椎骨的仇人,而且他也很想自己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 在弱小的实力面前,一切的妄想都是空白的,林易两眼看着师姐的力量将迷雾推开,眼前便是突然一闪,周围的世界因此而改变。 这是一片全新的世界,在他脚下有一块硕大的山石,而山石旁边则有一潭幽水,幽水清澈见底,但让林易惊愕的是潭中正有一只大公鸡模样的东西在洗澡。 大公鸡没有理会他与师姐的突然到来,它只是自顾自的玩耍戏水,但林易在见到一只真正的水鸡在游泳,又看着它头顶上那被潭水浸湿而变成一捆捆的毛发时,不禁忽然间想到了师姐之前形容自己所用的山鸡一词,这才明白过来师姐原来身在龙桥之时,便已早早感受到了阵法之外的生物。 师姐莲步轻移,白色身影依旧婀娜多姿,她的脚步轻盈而自然,没有掀起一丝多余的声响,她不断走进林易站立的那块山石,然后将自己的头颅微微靠近了林易的耳边,轻吐香气说道:“我的小师弟,现在到底是谁水鸡,还是旱鸭?” 林易闻言,便是尴尬的抓了抓头,其体内的天地之气更是快速运转起来,不断驱动着自己身上及青丝的那些湿意,时间过去片刻,林易也缄默了片刻,等到他身上的衣物及长发都已彻底烘干之时,他才悠然回道:“师姐说的哪里话,您怎么可能是旱鸭呢,哈哈,师弟说的都是顽笑话,您可别放在心上啊。” 无耻的说完这句话,林易便又急忙接着专一话题说道:“师姐,以我之见,咱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比较好,况且这里除了那些水鸡与凌乱的石块郊野外,也什么可欣赏的,就是不知道我的复骨之法到底是什么,当初先生在画坊时告诉我大坝村可以复骨,但又不曾说明复骨的办法,他可真是喜欢留一手啊!” 师姐听到林易之言,笑骂说道:“你这人怎么总是这般无耻,得了便宜还卖乖,先生既然已经告诉你复骨便在大坝村,那么他老人家就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的地步,况且他若是什么都讲的清清楚楚,那你修行又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我倒是觉得先生之所以会如此做,他便是要你自己去体会修行的意义,毕竟没有经过生死的人,根本不懂得如何珍惜生命,没有学过走路的鸟儿,又如何有勇气让自己从鸟巢中跳下,展翅翱翔于空?” …… …… (第一更,还有两更,继续码字!) 第二百二十二章 咆哮的赤焰虎 听到师姐的比喻,林易骤然间觉得眼前的佳人真是不仅变了性子,甚至就连其潜意识里的想法也变了很多,而且更重要的是,对方的见世面未必变得太过充足了一些,导致林易这位将近拥有四十年记忆的人都开始诧异。 他目光好奇的看了一眼那说话的师姐,抬起脚步从山石之上走到路面,突然回过头来笑着说道:“师姐,我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白衣束装的师姐美眸弯起,便如一轮月牙般美丽,她同样笑着说道:“我便是我,你便是你,你连自己都看不懂,又怎么会看得懂我?” 林易正在好奇,心中既是有些不明白,但没等他再开口说话便见师姐已然从他身前走过,向西山不断走去;看着那道婀娜佳人,玲珑娇俏的身影依旧万般迷人,林易自嘲的笑了笑,随之摇摇头向前追赶而去,脑中却不再回想师姐先前的那些话语。 两人自荒郊乱石之地离开,行走不久之后便出现了许多小山,小山上面树木稀少,其山石更是一片赤红,像是鲜血染过一般,红的刺眼。 林易与师姐行走在两山之间,目光依旧直视前方,他们没有左顾右盼,但意识感知却早已笼罩在了周围;师姐的修为比林易高太多,她的感知也比林易更加强劲,她可以将自己的感知扩散到两千米外,所以即便是存在两边小山后方的万物,都无法逃过师姐的感知。 小山茫茫无数,二人则行走在山谷之内,这里的山谷血红无比,而随着二人的不断深入,他们愈发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开始离奇,且蕴含了一股不详的气息。 山间虫鸣鸟叫不断,天空上则飞禽走兽展翅飞翔,林易看着这些从未见过的鬼怪之地,转头对师姐说道:“师姐,我怎么感觉这地方有些古怪,你有没有感受到一股不详的预感,而且我怎么感觉自己脚下的山谷都震动了?” 师姐闻言,平静的眸子依旧泛着纯净之光,她头也不转回道:“不是你的脚下震动了,而是你左边的那座小山开始震动了!” 林易听此,便是转头看向那座血色茫茫高大小山,阵阵像是奔驰的踏步声从小山后方传来,其脚下的震动则是愈发显得强烈,林易目光凝重地看着左边小山,只见山面上的峭壁上已有细小的碎石掉落,随之大石翻滚,不断向谷中扑来。 看着那些突然崩溃的山石翻滚,林易终是感受到了来临,他开口说道:“师姐,你是不是早就感受到了什么,看来是有些不显友好的家伙要找我们玩玩啊!” 师姐见他语气虽然轻浮,但感受到他眉目中的那丝认真,也没有出言扫兴,依旧平静说道:“是啊,不过都是一些长着四只脚的丑陋妖兽,想我在妖穴之时,杀过的东西可比这些强大的多,此番我就不出手了,你陪它们好好玩玩吧,如果你一个时辰内还杀不完这些东西,那此番也便不用再进山了。” 林易听到师姐稍显不屑说起,便是皱眉说道:“师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千万百计来到这里,即便是一个时辰杀不完这些东西,又哪里有不进山的道理?” 师姐见此,沉思片刻说道:“也是,那你自己进山便是,我就不随你去了!” 林易见师姐说这话的同时并未开什么玩笑,便是突然撇嘴说道:“这……这不太好吧?” “好与不好,只在你杀不杀的完,修行都是从血杀中历练出来的,我知道你曾经在东郊杀过人,更是将张二的典当行尽数屠戮,但那些都是凡人之躯,远非是左山上那些妖兽可比,况且妖兽是你生死之战的最好磨练,如果不将你的杀气多磨练点出来,想必此番回去先生还会责怪我!” “所以小师弟,其实并非是师姐对你太过严厉,只是你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杀完这些妖兽,那么很有可能便有更多的妖兽袭击而来,哎,师姐也是不得已这么做,你能理解师姐的用心良苦吗? 林易知道对方都是瞎扯淡,但他却突然展颜一笑说道:“多谢师姐栽培,那您就在旁边看着师弟的表现吧!” 师姐微笑回道:“好嘞!” …… …… 隆隆作响的山石不管滚落山谷,一阵阵强烈的震动开始蔓延山谷,林易看着左边的那座小山,意识的感知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强劲的气息自后山奔来。 于是,他右手一闪,没有任何犹豫的自储物囊里取出了那把跟随他杀敌至今的利剑,利剑斜握右手,一阵肃杀之气突然自林易的身上传开,师姐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名于战斗时突然变得暴怒无比的师弟,不经意的点了点头。 轰隆隆! 脚步声开始自左山震天响起,急缓而凌乱,阵阵血一般的尘灰像是铺天盖地一般从山头上浮现,林易抬头仰视那些红色血尘,脸色从清秀中转化为一抹严峻。 便在这时,一道嘶吼的咆哮声从山头上响起,声势极其神似虎啸,但又多了一份狼吼之意,林易耳边仔细的聆听着这道声音,深邃的目光开始收缩,而就当他将自己的视线齐聚于一点之时,血色弥漫的左山山头,凌空飞跃出了一道矫健的庞大身影。 这是一只浑身火红的赤焰虎,额前的毛发极其耀眼,仿若一把燃烧着的烈火,林易目光死死的盯着这头赤焰虎,看着它张嘴咆哮而落入左山峭壁,看着它四蹄飞奔正不断向其奔驰而来,眼中的杀意便是点亮了他手中紧握着利剑。 一道轻吟的剑声从空中响起,林易便是摆手一挥利剑,猛虎自小山坡上快速冲下,张嘴便是朝他吐出了一颗硕大的火球。 火球燃烧着高温的烈火,像是一颗缩小无数倍的太阳一样,林易目光平静地看着这道火球,心中冷笑一声便是踏步冲起,迎面朝着赤焰虎狂奔而去。 赤焰虎的速度很快,但林易的速度更快,他有着弓结圆满的修为,只差储界一步之遥,赤炎虎虽然也很强劲,口中轻易吐露火球,但终究还无法与身为林易相比。 于是,火球在空中飞行瞬息,眼看着就要临近那快若黑影的林易时,赤焰虎只见眼前的人类突然单手一挥利剑,一道华丽的剑气闪过,便将自己的火球劈砍了数片,而散开后的火焰尽数散落于半空,最终火球化成了淡淡的幼小火苗,彻底消失不见。 赤焰虎见到自己的好球被击破,心中的警戒便是骤然间提起,然而即便如此,生性凶猛的它也没有理由会惧怕眼前这名来者不善的人类。它狰狞着脸色,蹄下飞驰的速度不但没有减弱,反而在恼怒下变得更加飞快起来,赤焰虎咆哮一声,距离眼前的渺小人类更是愈发接近,随之便是突然从峭壁上跃起,四蹄向前跨起,像是要用自己的前蹄踢飞那提剑的少年。 赤焰虎的飞起,对于林易而言便如一座小山,它的身体本是长到五米开外,外加它硕大的火焰虎头,看起来真如一位上古凶兽般凶猛。 当然,长得凶猛并不意味着它就很厉害,至少在林易感受到对方实力尚且不如自己的时候,他觉得对方就算长了一个神圣的龙头,也不会因此而产生丝毫的影响,所以他见到赤焰虎跳跃而起,眼下便将自己直跑的方向突然一个极速变向,从而改变了自己的运行轨迹。 赤焰虎见对方从自己的身前突然撤开,凶恶的目光便是一怔,随之其心中的冷意也是极速加剧,然而无论它怎么愤怒与恼火,可跳跃在半空中的它都不可能长出一对羽翼来。没有羽翼的赤焰虎,如何都不可能再改变其滑翔半空的方向,所以便在这时,这头赤焰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名人类与自己擦身而过,却毫无办法阻止;然而,林易既然心有决意要杀这只可恶的大虫时,他又岂会白白的错过这等刺杀的大好机会? 林易飞奔在半空中的身影依旧没有任何停歇,右手紧握着那把剑芒挥斥的利剑,他目光平静地看着侧身这头赤焰虎就要侧身而过,便是将自己手中的利剑突然侧起,然后携同着自己的身体都是极速掉头而过,向那只火焰般的猛虎一剑挥斩而去。 呼呼呼! 利剑从高空中划起,林易体内的天地之气便齐齐汇聚在那把银光闪闪的利剑上,破风声像是刺破了此刻的空间,四周的气息也形同都凝聚在了他的剑身,一道极具美丽的剑气从利剑山传来,像是将利剑的长度都扩大了数倍。 师姐身在远处,目光淡然的看着这道剑芒,感受着对方初战赤焰虎到此时的一切,便是轻缓的摇了摇头,像是极为不满意。 林易依旧凝重着眼色,没有发现此刻师姐的表现与反应,对于他来说,杀死这头赤焰虎才是最紧要的事情,所以他握着利剑的右手很认真,其剑劈赤焰虎的动作也认真到了极致,整个人更是认真的毫无挑剔之处。 “死!!” 嘴中的声音没有太大情绪,但像极了生死间的宣判之音,林易牙根轻咬,吆喝一声便将手中的剑气劈砍而下,劈向那头早已不可能做到任何防备的赤焰虎。 赤焰虎感受到了此刻身后劈砍而来的杀意,可它亦然知道自己无法再做出什么闪躲的动作,它极其狰狞的咆哮了一声,便在璀璨的剑光闪过之后,自己喉间的声势骤然停歇而下。 砰哧一声! 剑气毫无阻碍的劈砍在了赤焰虎的身上,一阵凌厉的剑气顿时便将对方的后背看出一条裂缝,赤焰虎于半空之上受到这道剑气,再无任何抵抗之力的向地面坠落而去。 林易见到赤焰虎坠落地面,甚至还未来的及松上一口气,耳边只闻山崩地裂般的踏步声自左山头紧接传来,他依旧回头仰望山头,只见那些漫天飞起的血色泥尘早已像是云雾一般扩散,使整个山谷都暗淡了下来。 浪潮一般的声音没有掀起林易心中太多的惊异,他孤身立于小山坡上,但便在下一刻里,十几道矫健的身影又是极速奔跃而出,向山下冲来。这十几道身影依旧是赤焰虎,它们额前的毛发一如火焰那本妖艳血红,四蹄长踏于山,气焰凶凶,震得山石不断滚落而下,像是沙场上那荆条有序的战马,又如兽潮一般齐涌而来。 面对猛虎狂奔,林易凝重的脸色杀意不减,他修长的五指死死握着手中的长剑,身影却在此刻疾速后退而开,朝那稍显平缓的山谷退去。 满山的滚石像是雨滴一般繁杂,滚动的声音震得山体与谷地都是一阵摇晃,赤焰虎们对此没有丝毫的停止之意,它们的目标是山中那两名渺小的人类,它们要将这两名外来者击杀于当场,西山对他们来说是一片乐土,不容世间的人类来亵渎。 咆哮声依旧猛烈,像是惊雷在天空中打响,十几道赤焰虎极速自山头上跳跃而下,齐齐向山谷中的林易奔去,而且就在它们狂奔的同时,它们也敏锐的感受到了一股血腥之味的弥漫;这是一股熟悉的味道,源自于它们死去的同伴,所以赤焰虎们对眼前的那名人类充满仇恨,它们虎目狰狞,张开大嘴时所露出的银牙则如锯齿,牙齿上面泛着一抹淡淡的血光,像是要在下一刻里将谷中那名握剑的少年噬咬成碎片,以解心头之恨,以泄肚中之气。 林易不知道这些赤焰虎的心中在想些什么,他也不管对方心中想些什么,他既然来到了西山之中,那就是为了恢复脊骨,如果不能恢复自己的脊骨,他断然不会离开此地,而且他也无颜无面对那赏识他的常微先生,所以他只有将这些阻碍他复骨的东西都尽数杀死,而且还要在一个时辰内杀死。 “来吧,都来吧,我会将你们都葬尸于此地!” …… …… 第二百二十三章 擅长杀戮的少年 赤焰虎们没有听到林易牙缝间所表达出的杀意,它们也不屑于人类的吆喝,它们才是这片领地的王者,相对于此刻而言,只有它们才是天地间的主宰。 至于那身立于山谷的二人,不过都是渺小的外来者,但真的渺小吗? 赤焰虎们不知道这个答案,所以它们奔驰的速度像是海啸掀起,四蹄踏石,泥尘滑落,阵阵凌厉刺耳的滚石声从山谷中蔓延,赤焰虎们的咆哮声也开始齐齐怒吼起来。 十几道猛烈的身影自山坡上涌来,换做任何一名常人见到这个壮烈的场景,想必都会惊惧的站不起脚,然而林易不是常人,他更不会在这些妖兽面前呈现出半丝的懦弱与胆怯,况且就在山谷的周围,那名美丽的师姐可还是静静地观望着。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短暂,林易先前击杀于一只赤焰虎的时间也很短暂,但若是面对这十几只猛虎一起袭杀而来,他却无法做到还可以如之前那般奇怪的速度;更何况这些赤焰虎都带有强的实力,不容他有丝毫的小觑。 猛虎快速下山,踏步声震的山谷都是一阵巨响,林易提剑目光冷漠得看着这些猛虎,其静立地脚步骤然间奔跑而起。 身前,漫天红尘飘扬。 身后,一道风影追随。 赤焰虎们见到那提剑的少年迎面本来,其狰狞的脸色便是大怒,像是受到了什么强烈的挑衅般;它们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当下便又是口吐火球,每一只赤焰虎都在此刻吐出硕大的火球。 一颗又一颗的火球从小山上吐露而出,像极了斑斓的火焰世界,林易看着这些火球不断朝他袭来,看着这些火球又不断的汇聚成一道渔网般的火焰城墙,心中本还有一丝的人性尽数消散,化为了一抹冰冷刺骨的灭绝之意。 他手持利剑,青丝在极速奔驰之下向后飘去,衣袂飘飘,像极了一名君临天下的剑客。 他不是强大的剑客,他也没有一剑那般专注于剑道,他只是一名喜欢用剑的普通修行者,只不过对于此刻的赤焰虎们来说,却已十分足够;所以在面对这道有十几道火球组合而成的火焰城墙之时,林易没有闪躲与退怯。 他高举起自己本是侧落的利剑,剑尖直指昊天,像是要刺破苍穹。 剑,依旧是那把锋利的剑。 人,还是那名驼背的少年。 无数道复杂的剑印从那把擎天而起的利剑上甩动,林易体内的天地之气不断从其手心涌向剑身当中,他眉宇紧锁,压根紧咬,当下便结出了他师傅曾亲传于他的剑技,随之狠狠的向那道火焰城墙劈砍而去。 “剑灵第一式!” 林易口中大喝一声,不知是为了壮胆,还是要释放出此刻隐藏在其心中的压抑之气,他将利剑从高空直直向下劈砍,然后以万钧之势横扫那面燃烧着火焰城墙! 轰隆! 庞大的剑之虚影劈向火焰城墙,火焰城墙火星四射,于刹那之间破碎开来。一张大毫无缝隙的火墙被剑影劈开,分成了两半,火墙的中央出现一道硕大的裂缝,露出了那些跟在火焰城墙后的赤焰虎之身影。 比之林易以前所释放出的威力,现今的剑灵第一式无疑是威力提高了数倍,它因林易的修为深厚而变得愈发猛烈,也因为他对天地之气的巧妙掌握而炉火纯青,因此,这道能量狂暴下的剑影不止破开了那道看似炙烈的城墙,它同时还在破开火焰城墙后,继续劈向了那正在极速奔驰中的赤焰猛虎。 便是两道清脆的噗哧声,又带着两道不甘而狰狞的声音从火焰后方响起,血液飞溅在那些燃烧着的火焰城墙上,像是燃油一般使火焰愈发猛烈炙热起来,然而,便是它们的血液让火焰变得再怎么炙烈,可火焰扑扫的方向却早已脱离那道鬼魅般的人影。 林易不顾那被剑影劈中的赤焰虎,他的身影依旧不断向前冲刺,手中的利剑在空中不断甩动,结出了道道锋利的剑气。 剑气不断斩向那些火焰城墙,将完整的城墙绞碎成无数道微弱的火苗,但这些剑气显然无法与剑灵第一式相比,况且剑灵第一式的斩动,不仅破开了那面毫无缝隙的火墙,同时也让那紧随于火焰之后的两只赤焰虎,当场给斩杀与山坡山! 血液像是道道清流,顺着山体流淌而下。 赤焰虎的血液温度很高,便如那隐藏在地心里的岩浆,它们都是天生火属性的妖兽,所以连同毛发都显得格外坚韧,像是一根根扎人的金针一般;林易不惧这些火焰与毛发,他本是接受过金果给他的纯阳之力,所以世间火焰对他而言,早已没有什么太多的作用。 当然,他本身虽不惧火焰焚烧,但他身穿于体外的衣服却不能免疫火焰的力量,为了自己还能整齐的穿戴到维持到战斗结束,林易只有先将那面火焰城墙击破,况且那些隐藏在火焰城墙后方的赤焰虎可是讨厌的很,如若他不能率先将这些火焰城墙毁灭,那么那些跳动大虫子很有可能便从火焰中踢踏而出,从而将其奔驰的身影一脚踹飞。 赤焰虎的修为没有林易那么深厚,但它们本身便是妖兽,身体素质更不同于修行者,它们的一足之力可以震碎巨石,甚至就连坚硬的铁盾,它们都能在愤怒的巨力之下踏扁。 林易虽然身体早已被金银双果之力改造,其椎骨更是被不可踏足之地的万年古树换过,但他亦然没有信心去硬接赤焰虎大蹄子的勇气,毕竟他就算再如何自负,也不敢将自己的肉体拿来开玩笑,这可是一不留意就要落得深谷塌陷的下场。 林易本就是沉稳的人,因此他尝试不起,他也不敢尝试。 所以他提剑破开了那道火焰城墙,从中又击杀了两只赤焰虎。 两名一起冲锋的同伴死去,尚且存活的赤焰虎们自然怒意狂升,它们眼看着同伴便惨死于人类的剑影之下,感受着那股树枝的血腥之味扑鼻而至,顿时便是大怒咆哮而起。 嗷嗷嗷! 赤焰虎们张开巨嘴怒吼,额前的那些血色毛发也在此刻骤然亮起,像是点燃起了道道璀璨的血光,它们自半空中奔跃而出,丝毫不顾那些弱小的剑气正面扑来。 林易听到了这些怒吼声,故而其深邃的眸中开始惊惧,他手持利剑向火焰中直刺而去,很顺利的再次刺入了一只赤焰虎的前胸。 剑器入体,疼痛的感觉自伤口出传开,赤焰虎怒吼一声,但没有立刻便在这剑之下身陨,它怒目相视,但可以看出其眼眸里的死气不断上升,然而便是这频临死亡的它,却亦然张开巨嘴想林易咬来。 林易看着被自己提剑刺入的赤焰虎张嘴咬来,心中便是冷笑一声,他自然不能被其咬中,故而便在赤焰虎将要咬到他时,他立马将插入对方身体的利剑拔了出来。 剑拔伤口,那只被剑伤的赤焰虎胸前血液狂飙,便如喷泉一般涌动,赤焰虎眼见人类已要退开到自己的攻击范围,不甘的怒吼了一声坠落而去,然而林易并未发现,就在赤焰虎那不甘的虎目之中,还泛着一丝得利后的光辉之色。 砰咚一声巨响! 第四只赤焰虎终是陨落于林易的长剑之下,林易看着猛虎陨落,心中不由轻舒了一口气,他于短时间内从赤焰虎群中杀掉三只,这点对于寻常的修行者而言本是十分不易,但对来他而言却也没有太大的难处。 一剑刺死这带有修为的妖兽,本就是不可能的事,除非他能够一剑将对方的心脏彻底刺个透彻,然后将其心脏绞碎,而且这点对别人而言很难做到,况且又与哪个修行者会整天研究动物的身体器官位置? 但林易不同,他自小便在某处穷困潦倒的村庄长大,十岁开始便要与子离一同进入大山狩猎,那时他年纪幼小,不像现在这般有修为可以辅助他群杀赤焰虎,所以他只有不断的进行猎杀练习,找准每一种动物的心脏位置,然后一刀刺入,一击斩杀。 狩猎的过程很艰辛,一不小心就会成为野兽们的腹中餐,林易不敢掉以轻心,所以他与子离都安然无恙的活到了现在。 赤焰虎是一种超出凡人认知的妖兽,世间里面不会存在,但它们同样属于虎类,心脏的位置也同样生长在胸口之处,因此林易之前可以很好的将利剑恰到好处的刺入它的心脏,况且他的利剑上本就带有天地之气,从而在无意间将其震碎。 心脏是万物生命的象征,没有了心跳的生物便会死去,赤焰虎的心脏被林易刺成了肉泥,自然不可能再有半分活命的机会,它死的并不冤屈,只不过就就在赤焰虎倒地坠空的那一刻,且又在林易刚躲开了它的拼命一咬后,剩余的赤焰虎却猛烈的向其扑了上去。 林易看到了这些冲锋在火焰城墙后的赤焰虎蹄踏而来,他看见了这些赤焰虎的蹄子将其退后的路径都已封锁,因此便在狭小的空中之内不断闪躲,然而他躲过了一只,两只,三只,可却躲不过十几只蹄子一同踢踏而来。 便在这时,就在他闪躲过将近第十只蹄子后,一只健壮的蹄子终于踢在了他的后背之上,踢得无比结实。 …… …… 第二百二十四章 吞妖丹的白鹰 一蹄落下,便如万钧之势,林易后背受击,没有任何意外的倒飞而去。 从山坡上的跳跃中被踹飞,林易的身体没有直接落于山谷之内,他脚步踉跄的在谷中碎石上颠颠撞撞,但却没有倒下。 后背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像是连背骨都被赤焰虎的那一踏所震碎,林易眼中生怨,满眼冰冷地看着这些咆哮的猛虎,看着它们不断向其奔驰而来,紧握利剑的右手便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像是就在此刻,那把锋利的利剑有了生命。 赤焰虎的一蹄,让其吃了一个很大的暗亏,好在他的身体实在有些强悍的出乎意料,哪怕就连被改造的林易自己都不曾想到自己已是变得跟个铜人似得,根本无惧对方的巨力蹄踏。 山口幽幽,血色弥漫,火焰升腾在那些奔驰的猛虎口中,让若只要它们一张嘴,便可焚化此刻的小山与谷中之人。 林易目睹着剩下的赤焰虎们冲刺而来,心中的冷意早已传来,他微微高举起右手中的利剑,利剑便在空中划过几道剑印,风吟声像是一曲天籁,但奏乐的却是眼前这名根本不懂一丝音律的驼子少年。 一阵猛烈的气息从少年剑中凝聚,像是潮涌,像是浪涛涌进,无论是天上地下山里山外,还是那血色艳红的茫茫群山之中,所有的气息都在转化成这股剑意的衬托。 天地之间,唯有剑意! 林易手持长剑,剑气纵横山谷,一阵比似松涛更加震撼的声音在山谷内传遍,掩盖了山坡那些不断移动的大虫们呼喊,他生的眉清目秀,脸上却在此刻的无尽剑意中变得无比平缓,没有了暴雨倾盆时的淋漓畅快,没有了瀑水垂落深潭那般急缓,一切都如落花轻拂河面时的那般轻缓温柔,又如清风掠动湖水时所带有的曼妙灵动,他沉浸在此刻手中所挥斥出的剑道意境里,唯剑是道! 眼前失去了那些赤红的大虫,连同眼前那座深红色的小山都在他的眼前消散,林易依旧不断的舞动着长剑,长剑带起道道凌厉的剑意,仿若自己立身的世界,早已幻化成一片万物皆失的冰面上。 冰面一望无垠,没有树木,没有江河,没有多出一丝的冰快,它平静地像是一块永恒的宝镜,镜面上,只有他挥剑独舞。 师姐立身于他的背后,双眸平静地看着他闭目挥剑,看着那些暴躁的赤焰虎们响起冲来,右手依旧垂放在了自己的蛮腰之侧,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虎踏声震地而起,带起山坡上的泥尘与碎石,阵阵充满战意的挑衅声从赤焰虎的喉间呐喊,它们满目狰狞,张嘴便像是要噬咬眼前的挥剑之人,咬碎那名曾杀死自己同伴数位的渺小人类。 对于正在悟剑道的林易,他的意识清晰知晓着那些赤焰猛虎正响起冲刺而来,然而便是赤焰猛虎正在逐渐的靠近他,可他亦然没有着急从悟道之中苏醒,他不断的甩手挥剑,剑意开始从繁杂中不断从简,直到旋花般的剑影变成简简单单的横劈竖砍,又从横劈竖砍中化成渐渐的一剑挥斥,林易那紧闭这的眼眸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狰狞的赤焰虎。 安静悟道的少年。 冷眼旁观的美丽师姐。 从寂静的冰面从新恢复成满是血色的小山谷,少牛的那双跳动眼眸猛然睁开。 便是这一眼,那些原本已经消失的赤焰虎再次落入其深邃的眼帘之中。 便是这一眼,那些原本在剑意领悟中暂且消散的危机感油然而生,而且这股危机距离自己是如此的近,近的咫尺之遥,近的触手可摸;林易看着这些距离自身只有不到五米的赤焰虎,感受到对方脸上的那些咆哮愤怒,那张本是平静如湖水的面容突然一笑,随之将自己紧握长剑的右手简单向横一挥。 简简单单的一挥,带起一股肉眼不可直视的气流涌动。 气流看似很小,小的就如一缕轻纱漂浮,然而又有谁知道,隐藏在这缕轻纱般的气流中的杀意,其实就如大海倒转时的海水翻滚那般猛烈。 收回自己手中那把寒光毕露的长剑,林易轻笑地摇了摇头,他没有理会那些依旧跑动的赤焰猛虎,便将自己的长剑收入储物囊,他转过身去对师姐说道:“师姐,时间尚早,但我已经完成了任务,是不是该接着走了?” 师姐听闻此声,便是轻笑一声说道:“你比我想象中的速度要更快一些。” “在你杀完第一只赤焰虎,我不满意;在你用一剑斩杀两只赤焰虎且又愚蠢到刺杀第三只赤焰虎时,我为你的无知感到羞愧;至于你背负虎踏,这使我对你充满了失望,身为一名强大的修行者,手中还仗着杀人利器,战斗的方式却如此单一,甚至还要受到这些弱小的赤焰虎攻击,你是我见过最失败的修行者。” 面对这师姐一语指出他所有的战斗缺点,林易的心头不禁有些难过,但没等他出口反驳,师姐便又接着说道:“你唯一能够落入我眼的,便是那化繁为简后的一击,这一路上注定你会遇敌无数,可你若是能将那一击的稳定性再次提高,或许便在你比在此刻的修为上,也能战败那些身为储界期的修行者,毕竟储界期的修行者也不过如此而已!” “当然,最简单的战斗方式不用依靠利器,而是你与生俱来的双手!” 师姐说完,没有理会林易脸上的那些沉思之色,转身走向山谷深处而去。 “最简单的战斗方式便是双手!” 林易的意识中,不断思考着这句师姐告之于他的战斗成果,他回首看了一眼那些禁锢在半坡上的赤焰虎们,看着它们木然的站立在山坡上,然后被一阵轻微拂过的微风吹倒,心中渐渐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赤焰虎被林易的一剑拦腰斩断,连同那座庞大的小山也被那一剑斩的凹陷了进去,赤焰虎们的炙热血液染红了那本是寸草不生的断壁残桓,像是一片岩浆一样焚烧着那些本是弱小的稀少青草。 青草被血液浇灌,迅速焚烧起来。 一阵耀眼的火焰在山谷上燃起,十几只散发着无尽腥味的赤焰猛虎尸体横躺于山谷间,一只飞翔高空中的幼小白鹰血目精细,敏锐捕捉到了山谷中那人去尸留的惨烈情景,于是它向下不断飞来,直到临近山谷间的那些尸体时,便满是高兴的啼叫了几句。 兴奋鸣叫过后,只有手掌那般大小的白影开始啃噬那些温度尚且炙热的赤焰虎肉,然而,就当白鹰开始用银钩般的嘴尖撕开赤焰虎的身体,它却极其不屑的吐出了那些残留在它嘴中的血肉。 它轻轻拍打着自己的白色翅膀,有些笨拙的将头伸进赤焰虎血肉模糊的身体,它低头在赤焰虎的体内寻找着什么,随之就在短暂的时间过后,才将自己那沾满岩浆般虎血的头颅从其体内钻出。 钻出赤焰虎的白影,银钩般的嘴中叼着一颗拇指般大小的血红珠子,而这个看似形容宝石一般的血红珠子,便是集赤焰虎一身精华及修为的妖丹,林易要赤焰虎的妖丹无用,师姐也不会贪恋这些弱小的妖丹,然而此刻的白鹰却满是高兴的拍打着自己的双翼,像是为寻找到这颗珠子感到十分兴奋。 幼小的白鹰口叼妖丹,随之便怡然自得的将嘴中的珠子吞入腹中,妖丹吞入腹中,白鹰满足的呻吟了一声,然后便又开始在下一头的赤焰虎体内寻找着同样的妖丹。 …… …… 第二百二十五章 妖气纵横 从弑杀完赤焰虎,林易与师姐二人早已离开原地甚远,所以他们并不知晓身后的好处都让那白鹰得了去。 白鹰幼小无比,像是刚被母鹰孵化起来没多久,甚至连同它的飞翔都颠颠撞撞,一不小心就会从天空坠落下般,然而便是这样一样看似萌到极点的小白鹰,却一口气吞下了妖丹十几颗。 妖丹是为何物? 妖丹是妖兽的修为根本所在,所以即便是赤焰虎这般弱小的妖兽,但妖丹的强劲程度却依旧有些猛烈,别说一般的妖兽不敢硬吞他种妖兽的妖丹,哪怕就是化形的妖兽也不敢想白鹰那般连续服用十几颗妖丹,不然很有可能承受不住妖丹上的能量反噬,爆体而亡。 然而,在这几乎是世间妖物都懂得白痴道理下,小白鹰却依旧毫无顾忌的服下了十几颗妖丹,仿佛就和吃着野果一般随意。 小白鹰服下一颗妖丹,或许普通的妖物们便会认为它自找苦吃,但若是有妖兽见到它一而再再而三的吞下妖丹,那么它们必然会认为这小不点实在是自寻死路,毕竟仅凭它那只有人类拳头那般大小的身子,又如何能承受这十几颗赤焰虎妖丹的反噬? 但它承受住了,小白鹰吞下了所有的赤焰虎妖丹,它满是高兴的不断在山谷里跃动,振翅双翼,不断啼鸣,像是显得即为兴奋。 它幼小的身体依旧幼小,没有因为吞下这些妖丹便庞大起来,当然,也正因为它吞下妖丹而毫无变化,才没落得被妖丹活活胀死的可悲下场,然而,它虽然没有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反噬到爆体,但它的兴奋之余却也凸显出了一丝弊端。 小白鹰不断挥动自己的双翼,它想要在山谷中从新飞向半空,可吞下所有妖丹的后即便再如何使力煽动翅膀,却依旧无法从山谷中飞起,所以它十分可爱的轻鸣一声,像是意思到了自己此次真的吃的太多了,而且就在它万般努力之下,它不仅没有再飞起来,甚至就在它体内的那些妖丹开始散发反噬之力后,小白鹰只觉得自己眼前一昏,便到底沉睡了过去。 从小白鹰开始沉睡,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但就在很久后,天空上又突然出现了一只庞大的白鹰。 白鹰四处查看,细小的鹰眼却在此刻无限放大,它左顾右看,展翅飞翔在此刻的半空中,飞过了那些茫茫血色的小山群,飞过了一道又一道的小山头,它无比耐心的在每一处山谷中寻找,终于在血腥四溢的山谷内寻找到了那只沉睡的小白鹰。 这是一只庞大的大白鹰,展翅后的长度几乎接近五米,与谷中那只闭目沉睡且只有人们拳头那般大小的小白鹰相比,便如小草大树同时站起一般。 大白鹰目光柔和地看着那躺在谷中沉睡的小白鹰,阴戾的眼中划过一丝慈祥,它看着小白鹰的目光便如看着自己的孩子,于是就在它无奈的摇了摇头后,便用嘴叼着自己的孩子向高空展翅飞翔而去。 …… …… 离开原先的山谷,林易与师姐便又不知行走了多远,他们从狭窄的山谷中穿过,来到了一片茂盛的树林中。 这里的树木没有什么奇特,但不同于世间凡树的是,它们几乎都长着一片片奇形怪状的叶子,仿若每一棵树都不同,每一片叶子都不同。 在树叶上面,有着绿色的蛤蟆栖息在上,它们沉浸在树叶上纹丝不动,只为等待一只从其嘴前飞过的蚊虫。林易与师姐的脚步轻盈踩踏在林中,没有理会那些等着吃虫的蛤蟆,它们目光凝重的向前不断走去,穿过了一颗颗茂密的绿树,随之来到了一片稍显细水长流的小溪旁边。 小溪清泉汨汨,清新而自然,一阵原始的味道在溪中传开。 林易眼看着这道流淌的小溪,便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师姐,开口说道:“小溪在密林里,往往就是方向的指引,我觉得我们应该顺着小溪的上游走去,师姐,不知您觉得如何?” 白色束装着身的师姐没有拒绝他的提议,而是嫣然一笑说道:“你似乎对此很有经验?” 林易听闻,开始回想起自己当年与子离一起进入深山狩猎的时光,在这个世界,除了东升的朝阳与西落的夕阳外,便再找不到什么可以辨认方向的好办法,林易是个从现代世界来到这个世界的人,所以他知道太阳从东方升起这个简单的道理,但这个道理对他来说只能确认何为东方,在此刻却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然而,知道东方的位置也并非是什么都无用的,至少他可以在接下去的路程中,不管他到了哪里,他都可以凭借这个方向寻找回来,回到现在这个位置;相比于往回的路,林易此刻无疑是更在乎前往的路,他以前狩猎,最能逮到猎物的办法便是顺着水源行走。 万物都需要喝水,拥有修为的妖兽自然也不例外,水是生命的本源,没有水源补给万物就会惨死过去;世间的修行者及妖兽并不是每一位都像师姐这般强大,都像其那般可以半步跨入五境之内,所以他们尚且弱小时,就离不开最普通的茶水食物。 于是,林易在缄默了很久后,才自傲回答说道:“我早就和师姐说过,我从十岁开始便在山中狩猎,所以我清楚水对这些妖兽们有多重要,而且一般的妖兽栖息之地也不会离开水源太远,不然它们等到没水喝时,岂不就会白白渴死?” 师姐听到这个解释,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她不知道自己的师弟为什么分析的这么条条有道,至少她自己找不到比其更加有说服力的理由,所以她至少平静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按你意思好了,反正我无所谓,不管你是要在林中乱走也好,还是顺着这条小溪行走也罢,我都不会跟丢!” 林易听言,便是一笑说道:“师姐拥有这般强劲的修为,自然不会跟丢了,你又何必说这些顽笑话,况且师弟还要师姐的保护呢,哪里敢把你甩在身后?” 听到林易颇有些拍马屁的话语,师姐心中虽是有些没好气,但也没有去挑明,她淡淡说道:“小师弟,那你就带路吧,说不定前面就有你复骨的办法,我们还是趁早结束这次任务,不然在这荒山野林里,可说不准会遇到什么强大的妖兽!” 林易点了点头,便顺着小溪的方向向前走去,没有再开口说道。 师姐静静地跟在他身后,意识感知则时刻扫向林中的四周,这里的幻境很恶劣,时不时就会碰见强大的妖兽,师姐不敢在这种恶劣的林中大意,毕竟这种原始森林般的地方,从未有人踏足过,万一要是它们遇见了一名化形的妖王,想必就算半步五境的她也敌不过,到时别说自己能不能带着师弟跑路,或许就连她自己都会自身难保! 林中小溪流水潺潺,声音动听,溪中石子杂乱,时不时就有凸起的硕大石块。 由于这些石块的存在,故而溪水便会因为起伏不定而变得不安静起来,它们顺着凸起的石块而溅起雪花般秀白的水珠,落水声也会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林易满目专注的聆听着这些溪水的声音,脑中清明到了极点,而就在他顺着小溪行走了大约两个时辰后,他的意识感知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异样。这些异样是不规则的气息,气息有强有弱,有比赤焰虎更加强悍的妖兽,也有比其更加弱小的妖兽。 林易不为这些妖兽的气息感到诧异,毕竟他知晓这片陌生的西山肯定还有无尽的妖兽存在,但让他诧异是这些参差不平的气息都集中在了一起,而且似乎就距离他不远;于是,他突然间蹲下了脚步,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师姐,认真说道:“师姐,你感觉到了吗?” 师姐闻言,无比淡定的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 …… ……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可以,不可以(第三更!) 师姐的点头便是认可,她更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有半点的含糊与玩笑之意,所以林易在看到对方点头之后,他心中便已清楚对方其实比自己更加清晰这些气息的拢聚。 既然对方的脸上依旧从容淡定,那么聚拢的气息就依旧不曾强大到让自己二人顾忌的地步,因此,林易自然也没有必要因为那些杂乱的气息就感到退怯,他亦然顺着小溪向前不断走去,但行走的方向却不自然的随着意识中的那些气息而改变。 从林易可以感知到这些气息的存在,那么就意味着他们彼此间的距离不会超越千米,林易的修为尚且停留在弓结圆满境,但他的意识格外强大,他可以比之常人感受到更远的范围,因为他遇到过别人没有的机遇。 林易清楚记得自己在画坊入画道时,自己的意识曾穿梭在一片无垠的星空中,而且那次的经历实在凶险,星域风暴的出现将他意识卷入漩涡,将其绞成点点碎星,如果没有后面前来的师姐,如果没有师姐从先生那里带来的混元天星树的圣叶,那次的后果将不堪设想,他甚至很有可能意识因此破碎毁灭,彻底死在入画道之中。 混元天星树的圣叶之力很奇特,这是一种紧靠机缘才能遇见的圣树,先生不知从何处得来这么一片圣叶,但他竟然舍得拿出来救治林易,那么就证明他确实看重了林易。 正由于那片圣叶之力的升华,林易的意识在那次中变得格外强大,本是一团弱小的意识光团,可就在圣叶之力的融合后变得极其强大起来,甚至其形状也接近了一道幼小的人形模样。 世间的修行者们皆知,在这个世界里修行意识的难度有多大,这里没有修行意识的功法存在,哪怕只是常微先生的手上也只有一本残本,所以林易能够在圣叶的升华下,达到现在这种高度已是极度不易。 当然,林易的机缘可不止那一次的升华,因为圣叶的最终力量都还残存在了他的意识中,虽然此刻的圣叶已经几乎失去了原本的所有力量,但这片圣叶却依旧能够维护住他的意识不被别的请打感知击溃。 要知道,修行者最重要的便是意识,而且有很多五境外的强大修行者,他们可以依靠意识进行攻击,弱小的意识在这些强大的人们手中,无疑是螳臂挡车,毫无抵抗之力,但林易要是一直有这片圣叶存在他的意识中,那么他就很有可能无视那些刚到五境的修行者攻击,只不过这只仅限于意识,不属于天地之力中的对决。 林易没有到达五境,也没有达到师姐这般半步五境,所以他不知道天地之力是以何种方式存在体内,在他的猜测中,天地之力即便再如何神奇,想必也不会和现在的状况差太多,况且修行便是讲究一步一个脚印,都以开辟椎骨骨节为规则。 林易顺着意识中的气息不断行去,师姐则平静地赶在他的身后,彼此的脚步都未曾掀起太过嘈杂的响声,他们可以做到行走如燕落,轻盈如飘舞。 从大约一千米的感知范围到五百米,林易已经对那些气息的认知愈发深切,他感受到了很多杂乱的气息齐聚于前方不远处,但由于此地是处于树木葱郁的林间,故而即便是距离只有五百米,但却依旧用肉眼看清楚。 气息是陌生的气息,这就证明林易并不曾见过这些妖兽。 因此,他对这种比之赤焰虎更加强大的气息尤为慎重,他满脸凝重的不断向前走去,二人的身影则穿梭在茂盛翠绿的林间,林易收敛起自己修行者的独有气息,师姐则像是一位凡人般跟在他的身后。 五百米的距离很短,即便它们轻脚慢步的行走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所以便在二人行走了不到多久后,他们终于瞧见了那些气息存在的源头。 源头之处有一座山洞,山洞口上青藤遍布,而在洞里面光线幽暗无比;林易与师姐都是修行者,视力自然比寻常人要好的多,所以即便山洞里显得有些幽暗,但他们依然可以看见里面有着很多密密麻麻的妖兽存在。 妖兽们没有感受到他们的靠近,它们只顾着低头噬咬什么血肉,留下了一个圆滑的臀部给林易二人观看,林易看着这些专注于饮食的妖兽,便满是好奇的伸头看了看洞穴内的东西,便是这一眼,他发现了被这些妖兽噬咬的东西体形很是庞大,虽然它的身躯已有三分之一都被妖兽门噬咬吞入腹中,但根据这巨尸体可以认知,它长得像是一条巨蟒。 一条巨蟒死于洞穴里,此刻正被这些弱小的妖兽不断吞噬,林易脑中不断回想着事情的种种猜疑,但依旧不能想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那条巨蟒的身躯很大,山洞看去也很大,但山洞即便再大也不能容下巨蟒伸延的身躯,况且巨蟒死去的身体本就是盘旋在一起,所以林易无法凭借肉眼就确定这条巨蟒到底有多长,因此,他只好皱着眉头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身旁的师姐说道:“师姐,你能看出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吗?” 师姐纯净的眸子没有从洞口中移开,但却缓缓摇了摇头说道:“看不清楚!” 林易听此,便要叹气,但师姐却接着说道:“但我可以把它拿出来查看,这样我们就可以确定它到底有多长了!” 林易听到这里,便是好奇追问道:“拿出来?不知师姐想要用何手段将其拿出来,总不会是你走到洞口将那些妖兽都杀了,然后再将尸体拿出来吧?” 师姐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自然不是,我即便站在这里也能把它拿出来啊,那些妖兽我可不准备动手击杀,它们都是你的修行对象,我哪里好意思动手解决,况且这里的妖兽比之先前的赤焰虎可要势力首先强劲一些,正巧适合你试练先前的那一招式!” 林易听到师姐这么为自己着想,便是有些感激涕淋说道:“师姐啊,你可不可以不这么关心我,师弟真是好感动啊!” 师姐闻言,便是俏皮一笑说道:“你感动可以,我不关心你,不可以!!” …… …… (晚上还有一更!) 第二百二十七章 惨烈可悲的大蛇(第四更!) 相对于耍无赖卖萌的师姐,林易觉得对方还真是颇为迷人,至少比起之前那名冷冰冰只会杀人时的她,现在的她实在太过美好。他缄默了片刻世间,开口说道:“师姐,你太认真了!” 师姐不想理会他的顽笑,但又不是很明白他说的话语到底是为何意,便困惑问道:“认真点不好吗?” 林易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眸子,脸上一片严峻说道:“认真你就输了!” 师姐不知道他这句话其实还是顽笑,所以便不再理会他的调侃,她转过头去看向那座硕大的洞口,看着洞口里的那些妖兽们,然后转移话题说道:“等我将尸体拿出来,并确定完这条巨蟒的身份后,你便上前将那些妖兽都杀了,不然我们肯定会被它们围困在这片林子里!” 林易听此,严肃地点了点头说道:“好!” “那我动手了,你且准备好!” …… …… 结束完这些无聊的对话,师姐那双纯净如宝石般的眸子便严峻起来,她两眼直直的看着眼前那座离自己并不太远的山洞,将自己那双比之束装还要白皙的秀手微微抬了起来。 师姐秀手细如青葱,上面泛着淡淡的血红之色,林易目光专注的看着她的双手,只见其修长的五指悄然间结出了一个兰花指印;兰花指印娇柔美丽,她白皙的手指仿若细柔如骨,指间更随着手印的挥出后泛起了点点银光。 银光里带着一股强大的力量,神圣而自然,林易没有因为这股力量的出现便将自己的视野移动丝毫,他满目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师姐,看着她将周围的天地之气都吸扯为其所用,不禁心中开始诧异起来。 师姐的修为很强,强大到让人忌惮,她不愧是连朱墨阳都要忌惮的人。 起初,林易以为朱墨阳在说出自己合气期的修为时,便已是修行者中的佼佼者,然而直到他见过师姐的几次施展手段后,他终于开始明白眼前的这名女子才是真正的佼佼者,而且起初的她没有现在这般从容,但现今她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充满了大道的韵律。 修行又如修道,修行者寻求自己的道。 修行者经过努力,脱离开昊天所束缚的道。 因为修行,所以有道,但道法万千,其实归根结底都是大道。 阵阵庞大的气息从师姐身上传来,其中还带着一股她独有的幽然体香,林易曾亲密无间的感受过对方的香味,甚至他还见过对方赤裸不带片缕的白皙胴/体,所以对此只是有些留恋与感慨,但没有产生多大的反映。 回想起对方在东山谭水里破境的那一幕,林易可真是为其担忧了不少心思,而且若是没有他将自己的金果之力分开一些传给师姐,只怕身在冰寒里面的师姐还无法在短时间突破到半步五境的地步。 当然,对于这些早已过去的事情,林易虽然不会忘记,但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提起。 师姐身上的气息愈发飘渺,林易感受到对方所施展出的能力这般强大,心中对于实力的追求不禁愈发急切渴望,他身负仇恨,必须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报仇才行,况且他也想早些时候突破到五境,这样他才能行走天下,寻求自己已经分离了数月的儿时伙伴,生死共患难的兄弟:子离。 林易专注于一心的看着师姐,深邃的眸子像是要从对方的身上看出什么端倪,然而便是他如何仔细观看,他都不能明白对方的气息为何这般从容强大。 因为不明白,便要虚心请教,林易此刻没有机会向师姐请教,所以只能用自己那双坚定的双眼去仔仔细细地看着她;师姐此刻秀手结印,并不知晓自己的师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她秀手上的银光愈发精纯,像是耀眼的月光一样,她不断将体内的天地之力集中于双手,使其手中的力量愈发庞大起来。 师姐凝聚的时间没有多久,只有短短的瞬息之间,然而便是这般随意淡然的几个手印,林易却在这道气息中感受到了一股分外可怕的力量。 片刻之后,师姐那双的纯净的眸子愈发认真起来,她双手紧紧的凝聚着那半步五境的强大力量,忽然间停下了结印的动作;林易看到了她停下结印的手势,知晓对方是要开始擒拿那道庞大的尸体,深邃的双目不由变得一阵好奇,甚至心中还隐隐有些期待,他很想知晓师姐到底该如何控制自己的天地之气,从而将那巨庞大的尸体从洞口拿出来。 好奇总是需要事实去证明,故而林易心中就算再好奇,那也得在师姐做给他看后才能明白。 便在这时,那眸子满是认真的师姐骤然间推开了自己的秀手,她将手中的那些银光推向洞口,然后带起一阵涌动的气流驶向洞中。 一阵硕大的天地之气像是飓风般卷向那处幽暗的山洞,正在吞噬蛇肉的妖兽感受到这股让其为之颤动震惊道的气息,顿时便四处吼叫慌张起来,它们满目错愕,甚至来不及将口中的血肉吞入腹中便不断望洞口涌来,至于那些本是修为尚且弱小的妖兽,则在师姐的这道气息下匍匐而下丝毫不敢动弹,乖巧的像小猫一样。 师姐没有理会那些从洞口中涌出的妖兽,她双手轻柔的在空中划动,便像是甩了一朵美丽的花印,随之那道无比强大的修为更是凝结成了一只大手,大手五指张开,一把伸入那座幽暗的洞穴里,直接了然的抓在了那满是血肉白骨于一身巨蟒身上。 巨蟒被巨手擒住,柔软如棉花的身子自然毫无阻碍的被其一把扯出了洞口,师姐控制着巨手的位置,故而将这条巨蟒的扔在洞口之前。 林易认真地看着这条巨蟒,看着它早被妖兽们噬咬的支离破碎的躯体,然后又看着它白骨嶙嶙的身躯,鼻中只闻到一股血腥加恶臭的味道扑鼻而来;这是一股极其难闻的恶臭味,仿佛就如在炎热天气下腐烂了数个月的烂肉,况且那些烂肉上面不仅被妖兽们噬咬的遍地碎肉,甚至还有着道道来回挪动的臭虫,看起来十分恶心。 林易看着这道长达百米的巨蟒,脑中骤然间想起了之前的传言,他好奇的转头看了一眼那收起气息的师姐,猜疑说道:“师姐,我怎么感觉这条巨蟒,和我听过的那条大蛇那般神似?” 师姐听此,脑中极速想起了六年前的那条大蛇,当下点头说道:“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林易见师姐的想法与自己一致,不禁沉思了良久,他继续说道:“看来这条大蛇当年受到青龙咬伤后,一直都无法痊愈身上的伤势,然而它苦苦坚持了六年,却依旧敌不过伤势的恶化与摧残,以我之见,它应该死去没多久,甚至很与可能就在几个时辰之内!” 听到林易的细细分析,师姐突然好奇问道:“何以见得它死去没多久?” 林易认真的看了她一眼,解释说道:“第一,我是根据我多年的狩猎经验而推断;第二,师姐想必也能看出它身上的血迹其实都还是新鲜的,虽然它的伤口处有那些腐烂的烂肉与臭虫,但想必这些都是它临死以来所不能免疫而出现的症状,况且蛇类的身体本就菌类亿万,因此伤口上造成溃烂也便不足为奇了!” 师姐听懂他了意思,但没有明白他口中所说的菌类是为何物,所以她迟疑了一口气,依旧困惑问道:“小师弟,你所说的菌类又是什么,听起来好像是造成大蛇死亡的根本,它很厉害吗?” 林易见此,无比凝重的点了点回道:“菌类这个称呼其实很笼统,但师姐所真要知道这些东西,光靠眼睛是看不到的,因为它们存在的形式很小,小的不容人们发现,当然,我们身为修行者,体质本是不同这些妖兽,所以菌类对我们的影响并不是很大,师姐也便不必为此担忧了!” 师姐轻缓地点了点,以示自己听明白了,她沉吟了片刻,突然间抬头说道:“看不出来,小师弟竟还是学识如此渊博之人,不愧是先生都万般看重的人啊!” 林易闻言,羞愧说道:“哪里哪里,师姐谬赞了!” …… …… 第二百二十八章 翻手定乾坤 “既然我们已经知道那条死去的大蛇就是巨蟒,那么此地确实有些龙蛇混杂,充满着多变,只不过根据闰安口中所言,闰小晴当初是从这条大蛇口出吐出来的,那它会不会是闰小晴的母亲?” 对于师姐的疑问,林易也没有太过确定的想法,他紧皱着自己眉宇,沉默很久后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是,这条大蛇虽然身长百米,其修为也已深厚,但既然对方连化形期都没到,它如何可能生出一名人性的婴儿来?” “况且蛇族本就不是妖兽中的王者之族,它们的血脉之力也没有那些尊贵王者来的珍贵,修行天赋也是平淡无奇,自然不可能在子嗣后代中孕育出人形的后代!” 师姐听到林易猜测,秀眉便微微蹙起,她接着说道:“按照师弟的说法,那闰小晴便很有可能是妖兽王者的后代咯?” 林易摇了摇头解释说道:“我也不能确定,如果她真的是王者后代,那么大蛇为什么要不顾生命危险的将其送至龙桥之外,而且此山之内,定然会有强大的王者存在,想必它们肯定也不会任由自己的后代被大蛇送出人族。” “更别说大蛇在受伤回来之后,还活了足足六年有余,倘若它真的是偷偷将王者之后送走的,想必早已被那些王者击杀了才是,根本不可能被伤势困扰而亡!” 师姐回答说道:“虽然你说得很对,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的话,闰小晴又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难道她和我们一样都是人族,可如果真是人族,这大蛇又何必不惜自己的生命将她送出来?” 林易苦皱起眉宇,无奈回道:“她的身份我们确实无法确定,或许有一天我们会知道吧,但她应该不是妖兽,毕竟哪有妖兽生下来就是婴儿?” …… …… 从小山谷内将小白鹰叼起,空中的大白鹰便往某座深山疾飞而去。 它飞行的速度很快,其鹰眼中还带着许许担忧,似乎是因为小白鹰毫无顾忌的吞下了十几颗妖丹所担忧,毕竟世间妖兽,又哪有像小白鹰这般生猛的小兽? 这只大白鹰并非是小白鹰的母亲,虽然它确实是只母鹰,但若是真正与小白鹰比较起来,它甚至只能算是一只看护作用的手下,以一种侍卫的形式存在。 小白鹰出来游历,尚且稚嫩的它好奇翱翔天空,毕竟又有什么比飞更加美好的事? 它飞翔的时候很稚嫩,像是并未彻底掌握飞翔的技巧,大白鹰是族内派遣出来保护它的存在,当然它之前未跟在小白鹰的身边,一是因为小白鹰不允许,所以不敢;二是因为小白鹰的飞翔实在稚嫩缓慢,要让它跟在小白鹰的身边飞,着实是有些难受的吃紧。 然而,便是眨眼间的时间没有跟住小白鹰,大白鹰却早已发现对方的踪迹脱离了自己的感知范围,人们都知道鹰族妖兽们的眼力非常好,更是看的相当远,哪怕只是几里开外的野兔在草野间奔驰,它们翱翔的时候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小白鹰的身子很小,小到还不及野兔那般大,况且它在感受到小山谷中的那些血腥后便想到了捡好处,于是它沉落山谷,开始寻找赤焰虎身体内的妖丹,一颗颗的将其吞入自己的腹中。 等到大白鹰寻找而来,小白鹰已被体内的妖丹反噬给迷昏,大白鹰担忧至极,故而只好将其叼起送回族内;它飞翔的方向笔直而飞快,但身在半空中的它不像林易与师姐那般要顺着山谷转弯行走,它飞翔的毫无阻碍,只不过林易并不知道,其实它飞翔的方向与那条小溪的上游方向是一致的。 …… …… 师姐与林易二人谈完那些琐碎的小事,于是师姐便平静了下来,她转头看了一眼那正在锁眉思考的林易,然后又转头看了一眼眼前那些修为各位不相同的妖兽们,随之开口说道:“小师弟,那些想不明白的事就先别想吧,眼前该做的事才该先做!” 林易闻言,从思量中恢复过来,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师姐,然后从她那双纯净的眸中看出了所有意思,所以便有些无奈说道:“看来这些妖兽的愤怒,只能下辈子才能泄气了!” 师姐听此,淡淡一笑说道:“那也得看你有没有本事啊,这一次我给你的时间,依然是一个时辰,没问题吧?” 林易苦笑一声,双手一摊回道:“我能有什么问题,我若说不行,只怕你又要说让我一个人前往的事,我可是前后无路左右为难啊,只不过我这人呢,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这些妖兽们觉得使我们打扰了它们用餐而愤怒,那么我也只好出手咯!” 师姐没有太多表情,继续说道:“既然师弟这么明事理,那便动手吧,不然那些妖兽可就要先下手为强了!” 林易微微握紧自己的双手,没有再出口回来,而是向前走了几步。 便是这几步,使他的身子超越了师姐,他一人站在几颗茂密的大树面前,眼眸平静地看着那么虎视眈眈的妖兽,仿佛正在看着一群跳梁小丑般淡定。 妖兽们很惊惧之前的那股气息,所以它们惊惧的是那名身穿白衣束装的师姐,然而在此刻在它们看到走出来的是这名丑陋的少年时,其心中的畏惧不禁都化开了几分;它们冷眼观望,喉间低沉的咆哮着,嘴中因吃大蛇肉而残留下的血迹让它们看起来多了一分狰狞与凶残。 林易不惧这点凶残,他能感受到这些妖兽门的修为尚且不如自己,虽然它们确实要比之前的赤焰虎更加强大一些,但即便如此,他在领悟了化繁从简的那一招后,他便不会在这些弱小的妖兽蹄下再次吃到暗亏,而且他若是再犯同样的错误,不说他自己丢不起这个人,哪怕就是其身后的师姐也会对此彻底死心。 毕竟常言道:“见过被揍的,又哪有见过两次被挨同样揍的?” 林易看着眼前这些鼻中呼粗气的妖兽,很欠揍的挑衅说道:“来啊,让我你们这些贪吃的东西有什么能耐,你们不是很贪吃吗?让我看看你们比起之前的那些大虫,又有什么了不得之处!” 妖兽们没有听懂这名人类的话语,但它们看出来了眼前之人的恶心下贱模样,所以它们的蹄子蠢蠢欲动,像是要生生踩死那名比之自己还要恶心的少年,因此,妖兽们心中的恼怒之气愈发浓厚,像是积累了多年还未爆发的活火山。 可便在这时,不知是身后哪个该死的东西率先喘了一口粗气,便使前方的一群妖兽都直扑林易而去,而且看它们的模样,竟还有些不死不休的味道。 面对这群涌而来的妖兽们,林易已是得到了自己的目的,但其深邃的双眼却没有了之前的轻浮与大意,他不断将自己的意识集中到一起,然后抬起自己的双手便是摆了两记手刀,手刀在空中不断舞动,只结了几道简简单单的手印,但就是这么几道简单而平凡的手印,却带着一股无比凌厉的天地之气狂涌而出。 涌向那群直面扑来的妖兽们。 一道像是涟漪般的气息从林间散开,又像是一壶清水挥洒在娇嫩的鲜花上,林易眼见自己的这道天地之气向外不断扩散而去,于是淡然的收起了自己的两记手刀。 一阵剧烈的响声从林中响起,带起一阵妖兽的嘶吼与呐喊。 一片拥挤的身影从地面飞起,带起无数血液的飞溅与四溢。 林易无比满意地看着妖兽们被自己攻破,心中不可避免的出现了许许骄傲与自恋,然而便在这时,就在他站立的树林高空之上,他的意识感知获取到了一股极具恐怖的气息正朝他们扑来。 未知的来者。 威势汹汹,气焰高昂! …… …… (晚上还有三更,很快就会出!) 第二百二十九章 凶煞之庞大右翼 轰隆隆! 一声惊天巨响,如死雷鸣,此刻的森林中好似打了一个闷雷,林易目光深邃,看着样爆响之处,蓦然发现那茂密的林叶便像是比飓风破开了一般,带有一股狂暴的能量猛然向着自己与师姐袭来。 爆涌的能量像是一颗巨大的光球,光球上带有庞大的侵蚀之力,林易见此,双手无比熟练的快速结印,一股蕴含血意的庞大力量从他的周围迅速拢聚,体内天地之气骤然齐涌而出。 瞬间之间,林易便舞动起自己的双手,他于猛然间抬起头颅,深邃的双眼里带着无比强烈的血意与杀戮,他看到了高空中的硕大能量球,因为其控制着化简后那一招的双手也便向前顺势推去。 一道流溢的白光展露,像是照亮了此刻这满是碧绿苍翠的树林,林易目光认真地看着半空中不断袭来的妖兽之物,其手中的那些力量也在此刻势如破竹的涌向那高空中的能量球。 一切看似缓慢,但其实不过仅仅几息时间。 便是轰隆一声巨响,身在一旁的师姐只见两者的力量已是顺势撞击在了一起,妖兽的金光与林易的白光从半空中悄然散开,散发出一阵无比耀眼的毁灭之力,这股力量摧毁着周围的参天古树,爆发后更使周围的粗壮古树都像是被一把巨剑削过一般,拦腰斩断,树杆齐齐向后倒去。 一阵凌乱的树丛倒地声,绿叶从战乱之下曼舞纷飞,在此次撞击后,林易充分意识到了来者不善,也开始意识到对方的强大与不凡,森林的高空上出现了短暂的一息平静,师姐静静地看着此地,看着那脸色满是满是严肃的林易,没有说话。 淡淡的余波自森林中缓缓消散,像是黄昏时的夕阳从地面上退却,林易将目光紧紧地锁定在了那直穿云霄的高空上,其意识中的感知提到了最佳状态;便在这时,一阵猛烈的飓风从高空上吹起,带着一阵羽翼煽动的响声,绿色的树叶开始被这些飓风吹的颤抖摇曳,恍惚间让林易感受到了夏风吹起时的凉意。 飓风吹动不久,绿色的树叶颤抖便愈发猛烈,从温柔的轻摇到强烈暴/动,林易脸上的感觉愈发不安起来,他目光清澈,认真地盯着那些摇动的绿叶在看,突然间,他的视野内出现了一只足有将近十米大小的妖兽,妖兽带着庞大宽阔的羽翼,振翅煽动且又盘旋在了此刻的半空中。 林易清楚的看到了和妖兽,感受着对方身上传来的暴虐气息,因此不禁转头看了那一眼平静的师姐,脸上却是划过一丝忧虑。 这是一只强大的妖兽,实力与其相比更是丝毫不差,它一身长有雪白的羽毛,像是一只惊天大白鹰,当然,这只大白鹰既然敢来到这里,林易便自然不会惧怕于它,毕竟他领悟出化简一招不久,还需要实力不算太强的对手磨练。 大白鹰是一只很好的磨练对象,它的修为更是与自己相差无几。 嚎的一声! 半空上的大白鹰一声尖叫,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8!0!.!c!o!m 不禁使洞口及幽暗洞穴内的弱小妖兽们双腿尽数颤抖起来,甚至一些最为的脆弱妖兽,此刻更是直接匍匐在了地面上,它们不敢再抬起头,那是修为上的差距与威压,同时也是妖兽血脉间的区分。 那些弱小的妖兽惧怕大白鹰,但林易不怕,他甚至还被对方的一声尖叫激起了心中战意,他向前小行几步,丝毫不惧扑打羽翼于半空中的大白鹰,而那飞身在空中的大白鹰见到人类无惧于自己,心中不免有些错愕与错愕。 它在空中盘旋了好几圈,将自己的鹰眼彻底锁定在了地面上的人类身上,眼里充满了阴戾,它双翼一缩,整只庞大的鹰身便带着疾风的速度从高空上直射而下,像极了一道失去平衡的陨石坠落而下。 林易看见了它的暴/动,清秀的眉宇便是一皱,他将自身的位置再次走出几步,没有理会脚下那些血腥与恶臭,径直走到了宽阔的洞口前。 深邃的双眼直视于空中的大白鹰,林易眼见大白鹰朝自己快速袭来,他身子自空地周围骤然灵动一跃,便轻巧躲过了大白鹰的扑杀。 轰的一声! 大白鹰袭击未果,其庞大的身体却落到了地面上,震得大地山里都是一阵摇晃;林易听到此声,转头望向那只大白鹰的方向,只见灵兽那两只健壮的脚爪落在了地面上。 大白鹰很愤怒,它愤怒那名渺小的人类竟可以躲开它的攻击,于是它张开了自己那双巨大的羽翼,缓缓煽动起来,羽翼像是两道大门掠动,带着一阵狂风于顷刻间在羽翼之下形成,大风吹起了地面上无数的枯叶狂舞,还有那些刺鼻的灰色尘土。 林易见此,依旧没有一丝胆怯,他深邃的眼睛透着一份凝重,不由对着眼前的大白鹰深吸了一口气,随之便有无尽的冷峻之色布在他的清秀脸庞上。 因此冷峻,故而显得有些成熟。 本是少年模样的林易褪去那份稚嫩,看起来又多了一份刚毅,他肩负的东西很多,可谓真是说都说不完。 大白鹰的双爪躁动地站在地面上,两只细小的眼睛却一直紧盯在师姐的方向,它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贪婪,好似看见了什么宝物;大白鹰满眼带星地看着师姐,师姐则淡若如水的回视于它,也不知是因为师姐的目光太纯净,还是大白鹰感受到了对方的从容不迫,因此其双眼也开始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轻微忌惮。 林易躲开那头大白鹰,又见对方迟迟未曾动身,自己的身体亦没有得到一丝松懈,他深知只有未知的东西才最可怕,大白鹰不问缘由的寻来便是让其忌惮的一点,况且对方现在就算看着的是自己师姐,但自己真的能由师姐去对战它吗? 大白鹰的耐性不好,甚至极度差,它盯着师姐只看了少许时间便像是接近了不耐烦,因此,它眼中那若隐若现的轻微忌惮也便开始消失不见,它拍打了下自己的翅膀,带着将近十米的庞大身子向前走去,林易见状,急忙又从储物囊里取出了那把利剑。 大白鹰没有走向林易,它朝着那平静淡然的师姐走去,按照这种情况,林易本该庆幸对方没有寻找自己,然而他知道师姐是不会出手的,所以最终还是得由他来解决这只大白鹰。 因此,林易便从原来的位置快速奔驰起来,他不退反进,抬着右手中的里面对大白鹰快速奔去,而就在自己追上大白鹰不远时,他便抬起了自己的利剑向其直刺而去,带起一道足矣让对方惊惧的剑意。 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渺小人类,看着对方那可有可无的一枚小剑,大白鹰见了都显不耐,它眼露出一丝不屑,仿佛在蔑视眼前的人类不知好歹,毕竟在它眼里,林易不过只是一名渺小的人类而言,根本提不起它的战斗欲望,所以,它没有要理会林易的意思,它抬起自己那张巨大的右翼,然后无比随意的向林易冲来的身影便是轻缓一扇。 呼呼呼! 一股强烈的大风随大白鹰的羽翼而传开,顿时便笼罩在了林易的全身,大风将他前冲的身体止步在原处,就如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按在了树林中,为此,林易便是紧咬着牙根,硬是没让自己的身体再被对方吹走一丝。 一扇之力流逝,大风渐止,然而这股劲风过后,大白鹰虽不曾将眼前的人类吹走,但它的身体已是十分靠近对方,看起来像是只有短短的几米距离。大白鹰鹰眼充满戾气,在劲风过后见林易没有其吹走,心头微微一惊,但惊异归惊异,它并非是忌惮与害怕,所以就在瞬间之后,它便又是一声怪叫,其右翼再次朝眼前的林易扇了过去。 看到对方的大翅膀再次毫无道理的扇来,即便林易心中存有善良,但也开始忍不可忍,所以他面露一丝很色,便提起自己手中的利剑硬生生的向其羽翼直刺而去,而这一次,本就充满了变化,甚至连大白鹰都不曾预料到。 便是叮的一声,利剑直落于大白鹰的巨大羽翼上,闪耀出一阵耀眼的火星,林易看到了这些火星,故而心中便是骇然震惊,他感觉自己手中的利剑像是刺在了一块金属铁板上,甚至根本不能在大白鹰的羽翼上深入一点,而且就在下一刻,就在林易的满是好奇之中,那只大白鹰的右翼却彻彻底底的击打在了他的身体上。 因为短暂的分神,故而大白鹰的攻击便像是不可阻挡,林易的身体受到这一击,顿时便如被一块巨石正面砸中,砸成了严重的内伤。 …… …… (今晚还有两更!) 第二百三十章 一道囚身的樊笼(第三更!)! 噗的一声! 林易口吐鲜血,金色的血液妖艳血腥,像是一轮自空中溅起的血月,他单薄的身体于刹那间被大白鹰的右翼煽到了数十米远,而且那巨大的力量,让其体内的血液彻底变得滚烫起来,仿佛整个人都被一座大山压种一般。 这一击,来的气势凶猛,但林易之所以不能避免,全都是他战斗时有了分神,不然也不至于落得这般下场。 单薄的身体从高空中落下,不禁又在平坦的地面上滚动了十几米,让大地都留下了一道鲜明的痕迹,而且便在最后,他还是依靠着一颗健壮的大树杆拦截,这才使其狼狈的身体停歇下来。 师姐淡若清水,纯净的眸子划过一丝不解,她两道清秀的柳眉微微蹙起,没有理会那高兴异常的大白鹰,而是转头看了一眼那狼狈倒地的小师弟。 林易在地面上打滚,脸上吃了一地的灰尘,他努力将自己的头颅抬起往回看,看到了师姐轻微飘来的余光,于是他摇了摇牙便艰难的爬起了身子,用手揉了揉自己被大白鹰扫中的侧身。 林易只觉得大白鹰的刚才那一下差点让自己的整个身子都要散架了一般,疼痛无比,而且不仅如此,他更是明白了对放那坚硬如铁甲的羽毛,不禁暗声说道:“看来我的身体强度还是不够,想必这头大白鹰的境界也达到了妖将左右,如果正面较劲,我很难将其击败,甚至不是它的对手!” 林易满眼忌惮,眼神冰冷的望着那只庞大的大白鹰,仿若在眼神里就要生死对方;但他并不知道,其实这只大白鹰的修为早已达到了妖将之境,甚至足矣堪比一名巩固下修为的大修行者。 妖兽与修行者一样,它们都需要修炼,但妖兽最主要的便是血脉,一个拥有最正统的妖兽血脉,往往便是最强横的一族,但由于某些重要因素,使它们的局限性大大的超出了修行者的范围,所有只要它们能感应到对自己进阶有益的东西,它们都会拼尽全力的去争取,这一点也是诸多灵者的不足之处。 虽然,这只大白鹰并未感受到林易二人身上有些什么吸引它的地方,但它之所以会不顾身险的从小山群中飞来,为的就是要阻止对方再进入群山,毕竟这里可是一处陌生的妖兽领地,不被世间的修行者发现,已经存在了很久很久。 以为平日里不可踏足,大白鹰便不知道修行者到底有多强,在它的潜意识中,但凡只要是世间的修行者,那么对方就应该和此刻那被自己扇飞的少年一样弱小,自己根本不需要忌惮,也无需多加顾忌。 妖兽进阶,便等于修行者们突破一道道围困修为的瓶颈,它们需要达到妖王的境界,等同于人们渴望突破到五境,因为只有达到了妖王之境,它们才能脱离开自己庞大的身躯与束缚,从而化形成人。 大白鹰的修为不足以它化形,它只是比林易更高而已,大约便是修行者们的储界期的样子,但倘若它要是未来可以成功步入妖王净,那么它就会成功的化成人形,成为一名真正的大妖,甚至大妖蕴育出来的小妖,可以改变它后代的血脉纯净之力。 低阶的妖兽不管在哪里生存都是无比脆弱的,因为它们的实力注定了会经历无尽灾难,妖兽的世界不如修行者的世界,人们可以依靠宗派的维护在修为尚小的时候闭关不出,但妖兽们却必须在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下来,而一旦有妖兽成功进入到妖王境后,不管它们的实力,还是其族内的血统都会在妖兽领域内有大幅度的提升,而它们也会有机会继续成长,直逼近人类的巅峰实力。 大白鹰瞧见林易被自己煽到了一边,那张锋利的银钩不禁满是得瑟的张了张,随之便又挪动着它么庞大的身体向师姐走去,林易听到了大白鹰的不屑与嘲讽,所以他忍受不了对方这颇显严峻的王八之气,他虽然语气相隔甚远,但几十米的距离对他而言,也不过只是瞬间就可到达的事。 便是唰的一声后,一道电光的身影骤然在大白鹰的眼前闪过,它满是认真的停下脚步,只见乌光渐渐清晰起来,随之瞧见之前被煽飞的人类又赶了回来,而且他更是可恶至极的挡在了白衣女子的身前。 大白鹰很愤怒,愤怒的像是鼻孔都冒了轻烟,它见林易再次从伤势下回来,阴戾的眼中便划过了一丝不耐之色,所以它张了张自己并不显大的嘴,连同着背上的两只羽翼都猛然同时煽动起来。 两只庞大的羽翼煽动,气势尤为强烈,林易满目错愕的看着飓风不断从周围形成,带着周边的风力全部都集中在了一起,像是有一股绞尽的旋风之力瞬间汇聚而成,看起来大白鹰是懂了真怒。 时间持续瞬息,便又在林易的专注下过了一会儿,这股旋风之力不断变大,而且吸扯了周围吹动的夏风,因此便有一支硕大的龙卷风在大白鹰的双翼下形成,而且那其中的旋转之力,看得林易都是一阵胆颤心惊。 “看来只有拼尽全力了,即便抵挡不住,我也不能被师姐小瞧了。” 林易目光凝重地看着那旋转着的飓风,心中划过一丝肯定,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接下这股飓风,但至少他会尽力而为,毕竟自己若是破不开这道强劲的龙卷风,或许师姐就会很鄙视自己。 所以,林易紧了紧自己手中握着利剑,对着那满是张狂的大白鹰大骂说道:“来吧,就让我看看你这破风到底有多强,只要我身在一刻,你便妄图想从我身边踏过去一步,更别想引诱我师姐出手!” 蓝思对着大白鹰挑衅怒骂,脸色变得一阵难看,然而,对面施展龙卷风的大白鹰也似乎听懂了他的之言语,所以其怪异的双眼中便是划过一丝愤怒,随即双翼一阵涌动,便将那龙卷风彻底推卸了出来。 龙卷风从大白鹰的双翼下脱离控制,带着无尽绞力的它又像是长有了眼睛一般,紧对着林易的方向暴虐而去,龙卷风的所经之处无一例外,尽数木屑横飞,无论是地面上的尘土落叶,还是那生长在暗色湿润中的青草,甚至就连那些稍显小一点的树木直接都被连根拔起,之后又被龙卷风内的可怕绞尽之力旋到了其飓风中央,碾压的粉碎。 林易看到了这种可怕的场面,心中头一次出现了紧张感,那股灰色的龙卷风高大猛烈,不断开始侵蚀其所站的这片区域,林易跑不开,他也不能抛开,因为这两束龙卷风之间好像有着一道气墙将他紧紧锁住,使他只能站立在了原处,静静地等待着那股可怕的飓风。 …… …… 第二百三十一章 弑白鹰(第四更!) 轰隆隆! 龙卷风的旋转速度愈发猛烈,周围的万物都在颤抖,林易站在原地,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都在看龙卷风临近的那一刻狂飞乱舞,一种干燥而狂暴的风力在刺刮着他的脸,其整个人更像是被一股巨力拉扯在了一起,使他身体外的肌肤表面渐渐疼痛起来,这种现象他一辈子都不曾体会过,但他遇到过更加残酷的杀意与痛苦,没有什么比陆小羽断他全身骨头更加疼痛的了,所以他对这龙卷风并不畏惧。 霎那之后,林易的整个人便被这两束龙卷风完全侵蚀,而龙卷风在吞噬他后,其旋转之力并未停歇,它们缓缓将林易的身子从地面上拔地而起,渐渐卷向了半空之中。 林易身在龙卷风内,感受着不断的拉扯之力,这些风力像是要把他的身体扯开,撕成碎片,然而他的肉身却格外强忍,硬是没被这些龙卷风造成多大的影响,只是林易不喜欢自己被动,他更不喜欢自己被这些可恶的龙卷风吹动。 无奈之下,林易渐渐地又被锋利旋转到了正中央,而身在正中央的林易,这才感觉到这股龙卷风内的分解之力其实依旧不断在加强,好似带有无数把的利刃在切割着他的肌肤,像是真的要将其碾压的像是那些碎叶树根一般,最终散落于这片天地之间。 起初的感觉较为微弱,只是觉得大风吹的自己有些难受,毕竟龙卷风外围的旋转之力并不是很强,而且林易经过改造后的身体及长时间的磨练,其体质早已远超常人,自然不可能被这两股龙卷就给卷碎,但就当他逐渐被旋转到中央时,他才慢慢体会到内圈的恐怖,那切割之力好像突然间变成了两只大手一般在深深拉扯着他的身体,仿佛没有将他的身体扯成肉末就不会罢休一般。 林易是个倔强自强的人,自然不会任由这些龙卷风来摆布,他的生命连昊天都不敢收,不然也不会死了两次都又活过来,况且他自从修行开始,连逆天的心都有,又岂会被此刻的旋转之力所制服? 手中的利剑依旧是利剑,林易没有让自己的利剑脱离于手,他忍受着龙卷风带给自己的强烈拉扯之力,然后开始竭尽脑力的想办法自己应该如何破出这种从未遇到过的可恶情况。 转动的旋风带有规律,这是他这辈子第二次坠落漩涡当中。 第一次是他的意识,那次他在入画道时无法控制,而且又遇到了万人都无一次的星域风暴,所以他的意识没有任何抵抗力的被星域风暴碾碎,最终化成了无数星碎。 那一次,师姐不顾生命危险来到自己的精神领域,救下了自己的生命。 这一次,师姐依旧身在自己的身旁,甚至林易都还能感受到对方的感知正锁定在自己的身上,但对方既然没有出手解救的意思,那么就等于是给自己想到自救的办法与机会,所以林易不想依靠对方的力量,他没有在龙卷风转东西下出现慌张,甚至还在这转动的极速规律中静下了道心。 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让自己的身体随着龙卷风的旋转方向一同旋转,速度越来越快。 从刚开始的点点晕眩到不会晕眩,从那些撕裂的痛楚中恢复寻常,时间一息息的快速过去,林易的意识愈来愈清晰。 于是,他紧握利剑的右手顺着漩涡的速度不断转动起来,利剑像是划破了此刻的劲风,一道道比之龙卷风更加猛烈的气息从利剑上爆发而出,白光从利剑上不断爆发而出。 如似樊笼的两道龙卷风,困住了那名少年驼子,更在之前化为了一道。 但便是这样一道高达几十米的龙卷风,它卷动了四处飘荡的绿叶,卷动了那些散落于尘土上的枯萎残枝,卷动了那白衣束装着身的师姐衣袂,甚至还卷起了师姐头上那些满是白雪般的银发,但至始至终都没有将其风内的那名少年碾压成碎片。 少年沉浸在龙卷风的旋风悟道之中,他感受着飓风带给他的无限灵感,想起了自己曾经执笔绘画的种种经历,想起了水墨点落白纸时所晕开的那一种淡然,忽然间想起画道便是讲究一种自由与追求。 既是自由,便等同于没有任何束缚,若是有一丝的牵绊与束缚,那便等于没有自由! 林易追求自由,他在绘画之时也可以做到自由,他可以不用执笔绘画,他能用地面上的枯木残枝在沙地上绘画,他也能用柴火燃尽时的炭条在白墙石块上绘画,绘画无处不在,画道长存于时间任何处,因为可以做到无所不画,这便是画道上的自由。 修行也是道,人们围绕着天地之气的提炼而修,修行可以用剑,修行可以用刀,修行还可以用各种不同的兵器,但终归到底,不管人们用什么兵器去修行,但最终的目的便是让自己强大,然后去走出自己该有的大道。 因此,对于林易而言,修行的道便如画道,画道没有束缚,充满自由,那么修道自然也就没有束缚,同样充满自由。 道法没有束缚,樊笼自然不会再有半丝阻挠与捆绑之意,林易沉浸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渐渐从旋转的身体中睁开双眼;睁开双眼时,风力犹在,他感受着龙卷风此刻这些带给他的旋风之力,却不再觉得龙卷风还有先前那般的猛烈撕裂与无尽痛楚。 旋转的风,像是无数只轻柔的稚嫩小手在抚摸着他的身体,这些都像是婴儿稚嫩的小手,林易感觉到十分亲近与舒适,于是,他微微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用自己的眼睛看了一眼手中那有些裂缝的利剑,轻声说道:“大道有无形,但你亦然是剑,既然是人们用材质打造出的剑,便不可能存有自由,也罢,反正你迟早都会有这一天的,现在便完成你的最后一个使命吧!” 林易说完,将自己的剑从右手中放开,然后轻指一点,白光散落于剑身,长剑便选择了一个方向迅猛飞行而去。 刷的一声后,长剑于龙卷中风飞出,飞向那张开双翼的大白鹰。 大白鹰没有瞧见这是一把长剑,因为它的速度太快而又简单,简单到只剩一眼白光闪过,便穿过了自己的坚硬胸膛,然而莫入到看自己的体内,白点于此刻,消失不见。 …… …… (万更结束,求收藏!) 第二百三十二章 终陨 看着旋风中的白光忽然乍现而出,便是那一旁的师姐也是悄然失色,她目光奇异的望向那道猛烈强劲的龙卷风,纯净的眸子里掩不住那因为长剑突袭而造成的惊愕。 这是一道迅猛的剑光,长剑就蕴含在白光之内,林易甩手将长剑投射而出,便是准确无误的这种了大白鹰的胸膛。 本是坚硬如些的白衣羽毛,又如铁甲护身一般的大白鹰胸口,此刻出现了一颗幼小的洞穴,这颗洞穴里面没有溢出血液,故而大白鹰在收到那阵白光突袭之后,便满是惊悚的低头望向自己的胸膛。 一眼难以看清伤害自己的究竟是何物,大白鹰便满是焦躁的愤怒嚎叫起来。 它目光望向那白光发出的龙卷风,难以置信的眼神里又充满了惊骇,先前的那道白光来的太快,快的疾若闪电,快的使其尚未反应过来,自己便已被穿了透肚膛。 虽然胸口之处只要一道小小的口子,甚至里面连一点血液都不曾溢出,然而便是如此,大白鹰的身体也感觉到了一丝轻微的痛楚,这点痛楚对它而言没有太多的印象,它本是修为强大的妖兽,但它不知道的是白光便是长剑,而长剑长的足矣让其致命。 大白鹰的身体很庞大,因此它那行走在地面上的蹄子也格外庞大,如此庞大的雄鹰不飞翔在地上行走,看起来就像一座小山峰在林子里面挪动。 龙卷风还在不断的旋转,被旋转在中间的林易则没有丝毫着急要破开这道由旋风而形成的樊笼,他目光清澈,神智清明,其身体更是随着旋风的转动而转动,他在等一个时机出来,而这个时机,师姐不知道,大白鹰也不知道。 对于自己被一剑穿透胸膛,大白鹰的心情可谓糟糕到了极点,他满眼暴躁的看着自己双翼煽动而形成的巨大旋风,感受到里面正有着一股渐弱渐强的气息,于是它并不显笨拙的脚步向前走去,走向自己那道庞大的旋风。 师姐站在旋风的后面,她的修为比林易强,也比此刻这不断靠近旋风的大白鹰强,她知道此刻的林易没有任何生命危机,甚至她还敏锐的感受到了师弟身上的细微变化,她也知道此刻的大白鹰正不断向自己的师弟走来。 然而,便是知道所有缘由的她,却没有任何动作与表示。 师姐没有干扰大白鹰向前走来,她也没有出手将林易从旋风救出,她知道自己的师弟能行,知道他一定可以克服这种并不算太难的挫折,修行便是要经历生死片刻,只有一悬生死支线,方能知道未来的每一步都是需要依靠坚韧与勇气的。 林易有十足的勇气,他更有强大的自信走的更远,所在便在大白鹰不断靠近之后,他清秀的面容更是缓缓露出喜意来。 大白鹰走到了旋风的面前,旋风没有吹动它的一丝毛发。 在表面看起来,它的白色羽毛还是那般坚硬,普通的刀枪不入其身,就像林易之前的强大一剑都无法刺伤它,它步步靠近林易,细小阴戾的双眼升起一抹杀意,将自己那两只庞大而像是大门一般的双翼再次散开举起,大白鹰似乎又要对这股旋转着的旋风做些什么。 便在这时,身在旋风内的林易终于等到了最佳的时机。 大白鹰无比靠近旋风,它凶煞着神情,虽然眼睛无法看到旋风内的人影是否尚且存活,但它能够知道,自己之所以会身后那一剑,定当是旋风里面搞的鬼。 一双庞大的双翼缓缓抬起,露出其羽毛如白雪的宽阔胸膛,胸膛上面有一颗无比细小的小洞,小洞里则散发着一丝纯净的白光;没有人能透过这颗小洞看见白光,除了那对利剑用了太多的林易,他身在旋风樊笼之内,被旋风转的不知多少圈,但自从在他领悟了大道后,那种晕眩的感觉便早已不复存在。 大白鹰煽动的速度愈发快速,转眼就欲再次形成一道猛烈强劲的新的旋风。 身在旋风之内的林易见此,心中便是冷笑一下,此时此刻,他等待的时机如此完美。 一阵简单无比的手印在林易的手中凝结,带着其体内那些精纯的天地之气,天地之气涌向他的手心,大放白色神光;因为这种白色的神光出现,故而是那满是灰色暗沉的旋风突然也是通体透澈,光彩四溢。 师姐美眸静静地看着这些流光在旋风里凝聚,感受着白光内的熟知气息,心中开始明白自己的这位小师弟可变得愈发厉害了,而且他不仅修行上有了突破,甚至就连他的心智也仿佛间变得成熟了起来。 林易是真的成熟,师姐才是刚满二十的年轻姑娘。 虽然此刻的她比之以前要懂事的多,但她即便再懂事,也不可能和辛苦生活了将近四十余年的林易相比;林易是两个世界的人,前世接触过万千高科技,而今又感受着这个世界的文化诧异与风土人情,他练就了沉稳的性格,他知道人非圣贤的大道理。 手中的白光愈发明亮,一股内敛到极致的气息从林易手中汇聚,他面色稍显凝重,然后便在不知不觉中突然想旋风外的大白鹰推了出去。 因为林易的推动,两只无形的大手便如两座大山那般飞行而去,大手破开了那不断旋转的旋风,像是寺庙里的敲钟人将金钟击碎,使樊笼此刻出现了两个硕大的破洞。 困人困兽,都是困惑,困惑囚禁的可以是身体,也可以是人与万物间的思想,但此刻在林易的双掌下,樊笼有了漏洞,而正因为这两道漏洞的存在,使旋风也变得不再像是完整的樊笼。 不是完整的樊笼,困不住身为修行者的林易。 林易施展完自己的大道之术,便是随手一挥,一阵淡然的天地之气再次从体内涌出,便使那带有残缺口的旋风缓缓停止了转动,最终彻底停止下来,快速消散于林间。 师姐看见林易脱困,感受着对方那双掌下的强劲生猛,便是心中喜意非凡,她缓缓上前走动几步,莲步移到了林易的旁边,美眸一眼正视的看着那只正与大手对抗的大白鹰,调侃说道:“师弟真是修行天才,你这一招使得厉害,想当初我在妖穴历练时,对于你这招可是足足想破脑筋才习会。” 林易听闻师姐夸张,心中有些高兴,然而他依旧没有太过嚣张,而是突然谦逊说道:“师弟天赋平淡无奇,哪里敢和师姐相比,师姐才是真的天才,我不过侥幸施展出这样一招罢了,况且我也没想过能够制服眼前的大白鹰啊!” 对于林易的回答,师姐便转头极其认真的看了一眼,接着肯定说道:“小师弟不用谦虚,这种能够短时间内便对修行大道做出突破的事迹,即便先生见了也会毫不犹豫的赞美于你,我虽然现在的修为比你更高,但将来很有可能被你追上,甚至超越我!” “不过师弟也要记住,修行一事讲究机缘,万不可寻求速成之法,一般借住丹药奇珍提上去修为的人,根基都尽显不稳,而他们也便不可能再走的太远,成为时间名垂千年的绝世高人了!” 林易间师姐好心提醒,便是一抱拳说道:“多谢师姐教导,师弟一定会铭记于心,修行不求速成,只求稳扎稳修!” 师姐听此,点点颔首不再说话,转头望向那之庞大的大白鹰。 健壮的大白鹰受到两只大手袭击,便是整个庞大的身子都像是被大手给紧紧握住,它惊悚着自己的惊悚表情,细小阴戾的鹰眼内终是出现了一股畏惧之色,然而它此刻后悔惊惧,怎么说都太晚了,毕竟林易对其早已起了必杀之心。 二人目光淡定地看着大白鹰,深切感受到了它的拼命挣扎,林易见状微微一笑,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两只大手其实就如对方的旋风一样,都是困住彼此的樊笼,当然,林易的大手不同于大白鹰旋风的是,自己的这两只大手中,一只困兽,一只弑兽。 被大手紧紧捆住,大白鹰只感觉到自身像是被禁锢在了森林里,而且就在自己的身上,它又感受到了另一只大手所传来的毁灭之力;这是一种奇异的力量,摧枯拉朽,似乎要将他的身体直接磨碎,大白鹰不甘就这么的死去,所以它抬起自己的头颅便是一声啼叫,声势充满了悲壮,充满着求生的意味。 林易不会因为对方叫的凄就都放过对方,所以他只是两眼冰冷地望向大白鹰,耳边听着对方的啼声渐渐虚弱之时,又见它的庞大身体也终于开始承受不住毁灭的侵蚀,变得僵硬起来。 因为僵硬,大白鹰便像是被冰冻的雕像,它的白色羽毛没有了之前的光彩,像是于此刻也失去了生机,而且便在一道清风拂过后,林易与师姐的耳中,清晰的听到了道道裂缝碎开的声音。 …… …… 第二百三十三章 可爱的小东西 这些碎裂的声音很清晰,像是冬季冰河的冰面被石子击穿所发出的声音,林易与师姐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大白鹰,只见它的身体于下一刻里,开始缓缓龟裂开来。 一道道裂缝如似繁杂的蛛丝网,但就在这些蛛丝网内,二人看见了无数炙烈凌厉的白光,却没有看到一丝艳红的血迹,大白鹰没有流血,抑或是它的体内已经没有血液,白光开始从那些裂缝内逐渐变得耀眼,迫使大白鹰的身体彻底变成了裂缝,最终像是木屑一般散落开来。 散成了一地的白色碎片。 林易见到对方化成飞灰,便是轻声说道:“这东西的实力竟然能这般强悍,看来我们已经接近了四山的深处,想必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碰到妖兽王者一类,到时师姐可不能再让师弟这般拼命,况且面对那些王者,我可没有信心战胜它们。” 师姐听到林易这般忌惮,便是掩嘴轻笑一声,说道:“小师弟大可放心,师姐哪里是这么无情的人,况且妖兽的王者既然能成为王者,必然也有其道理,若是它们都进入了妖王之境,那师姐面对都不一定能敌得过,又怎么会让小师弟去白白送死?” 听到对方都忌惮这些王者,林易的意识便开始胡乱猜想起来,自己此番前来大坝村复骨,到底对是不对呢,如果自己二人真的碰到了妖王境的王者,或许自己根本不可能修复椎骨了吧? 面对这心里没底的事情,林易便紧皱起了眉宇,陷入到了艰难的沉思当中,他绝不希望自己面对强大的王者,他更不希望自己此番历经艰险来到这里,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必须要让自己的椎骨恢复到正常,驼子的模样实在是丑陋到了极点。 他记得自己当年俊秀的模样,虽然谈不上帅气,但走在大街上吸引妹子目光的能力却还是有的,然而现在他虽然还能吸引到无数齐聚的目光,甚至还有很多无关紧要的人的目光,但那些人之所以会看他,都是因为其怪异丑陋的驼子模样,看着他那狼藉无比的模样而感受好笑。 如果说哪里的人不嘲笑他,那么除了他早已声名鹊起的寮城外,便只有那远在寮城的帝都。 帝都是君王所居住的地方,唐国良亦然在帝都休整兵力,然而常微先生收取亲传学生那等大事自然不可能瞒得住帝都,况且就在唐国良从新回到帝都时,他便亲口将先生学生的事情与大驰国君王诉说了一遍。 大驰国君王是个睿智的人,他不会怀疑唐国良的话,因为后者是其最能用的人士。 朝中文武官宦百位,值得亲信的没有几人,这是朝代的发展趋势。 明争暗斗对于帝国而言,本是正常无比,所以要平定下动乱,便要找自己的亲信,唐国良是帝国武将,其为人更是没得说,帝国君王将其视为心腹很明智。 林易的名声之所以会在帝国中传开,一是因为他的绘画水平太强,甚至比之以往的公认画痴都要更强,故而帝国的人会震惊,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击败了寮城及其它城池甚多的学子,从而登上那个只有独一无二的先生亲传学生的位置。 帝国朝中皆知,君王识得那名唤作常微的先生,甚至有些人都知晓君王有意要立对方为帝国国师,然而便是这样除了君王便再无人敢比拟的国师一职,那名常微先生却生生拒绝了,而且拒绝的一口坚定,仿佛根本不在意这种职位。 朝中官员都幻想着自己可以当上国师,那是比丞相还要更加有说服力的位置,国师国师,便意味着一国之师,哪怕就连君王颁布法旨时,都需要经过国师来协商,而国师也便等于君王的私塾老师。 人们想着当国师,却无人敢自荐当国师,除了常微先生,又有谁敢认为自己比其更加有才能? 在整个帝国里,并非是每个大人都见过常微先生的才能,但他们只要知晓连君王见此都要礼敬三分,那么就一定能够猜到对方的强大,推测出对方是一名异常可怕的存在,甚至哪怕是对方的学生,他们遇见了也要礼敬对待,不敢有丝毫大意。 更何况,林易几月前破镜时所绘画的桃花图此刻就在宫中,就在君王的御书房里。 那是一幅出神入化的桃花图,两株桃树栩栩如生,像是带着生命,但凡只要人看着这幅图久了,便会将自己陷入到画境中去,难以自拔。 桃花图自常微先生从林易手中收下,常微先生随之又秘密给了唐国良,并命其带回帝国交于君王。 君王喜好文墨之事,常微先生更知道对方沉迷于书法,虽然自己教导出来的弟子并非有习得书法的,但想必只要是水墨里的事,君王都会对此有那么几分意思。 效果很明显,与常微先生揣测几乎八九不离十,帝国君王在当初收到这幅桃花画时,便欢笑开心的逢不上嘴,他邀请帝国官员一同欣赏佳画,甚至还叫了无数的朝中资深学士进行模仿文笔绘画桃花图,但朝中学士不仅无人可以画出这种效果,甚至它们连一点门边都摸不到。 眼见自己麾下大学士这般多,甚至有些更是修养了几十年,可他们亦然摸不着门道,君王不免对此有些寒心,然而即便是自己心中寒心,他也不曾大声将不满说出来,更何况桃花图就在他的手中,麾下的人画不出来也便罢了,总不能强求每个人都和常微先生的学生哪怕奇异,只不过君王虽然将心中那些对朝中大学士们不满的心绪渐渐褪去,但他对桃花图的主人却是愈发好奇起来。 为此,他还曾在暗地里找过唐国良,问其自己要不要将对方招入进宫赐予官职,不过好在唐国良否认了君王的提议。 别人不知道林易的厉害,唐国良却是十分清楚这名少年驼子有多么沉稳且机智过人,他当初与林易同坐一席赴过宴会,知晓对方是个硬茬子,明显有些吃软不吃硬,况且按他多年来的阅历与见多识广,他隐隐间能够看出对方绝非是个贪图名利之人。 常微先生的亲传学生,又怎么能够被世俗的权贵所迷惑? 君王要他入朝为官,这是不可能的事;林易一生本就痴于画道,痴于修行,对当官这种事情,他是根本没有兴趣,而唐国良既是知晓这点,且又懂得君王的招贤之意,所以便告之君王切不可如此做,毕竟帝国大比眼看着明年就要来了,到时他作为常微先生的第七名亲传学生,哪里又有不来的道理? …… …… 林易自然不知道帝国主意都打在了他的身上,而且幕后之人便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国君王,他于墨砚画坊离开,便前往来到大坝村复骨,这是先生告诉他的方法,他知晓先生不禁欺骗于他,所以他来的无比坚决。 来到大坝村,一路上磕磕绊绊虽受了些阻挠,但总算没有遇到什么太过困难的事,只不过他深深记下了对方派遣前来击杀他们的那些将士,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寮城得罪的人不多,且有能力调动三百精英将士的,除了萧德还能有谁? 对于萧德这个仇恨,林易回城是必报之,还要加倍还他。 只不过此时此刻,林易第一次感觉到了复骨也非是那般容易的事,而且不仅如此,就他在进入西山,发现一波又一波的妖兽后,这种艰难的感觉便愈发强烈起来。 西山是非善地,这点他早已知晓,但他没有想到此地竟然还是一片不可踏足且不被世人发现的妖兽领地,其中更可能存在妖王那般强大的王者存在,他杀了一名身在要将境界的大白鹰,感受到了狙杀当中的艰难,所以他知道五境外的妖兽有多么强大,况且就连师姐都说了,无境外的王者连她都敌不过,他又凭什么去王者领地里面复骨? 师姐看着那自从自己说出敌不过王者的话语,对方便一直沉默皱眉的苦逼样子,不禁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好心劝解说道:“小师弟,其实你也不用如此拘束,毕竟我们尚且未曾寻找到你复骨的办法,说不定你复骨的方法扯不到妖兽王者里面呢?” 林易听此,紧皱的眉宇也是一松,他有些难以置信问道:“师姐,你说的可是真的?” 师姐没有肯定他的问题,便是摇了摇说道:“我也不能确定,这种事情只能听天由命,你既然是修行者,自当与我一样信奉昊天,如果你不想碰到妖兽王者,便自己向昊天多多祈祷,我觉得这样也是有些作用的!” 听到师姐说完,林易便是飘了一个怨恨的目光过去,说道:“你这是在耍我开心?” 师姐轻笑一声,不做回答,转头望向前方,望向那对大白鹰身陨化飞灰的地方。 便是这么随意的一眼,师姐却忽然发现那片满是碎片般的碎尸下有一处高高/凸起,仿佛就在大白鹰的尸体碎片片中还有什么东西存在,而且那团东西不仅存在,甚至还在轻轻挪动,像是带有生命。 因为好奇,师姐便上前莲步轻移几许,她意识感知扫向那团凸起的地方,发现确实有一只小生命在涩涩挪动,于是,她弯下腰肢将尸体碎片轻轻拂去,然后将那带有生命气息的小东西拿了起来。 这是一只长有一身白毛的小东西,摸去软软的,看起模样更是刚出生不久。 小东西卷缩着身体,体积只有正常男子握紧的拳头那般大小,它紧闭这双眼,身子不停触动,模样看起来甚至迷你可爱;师姐将其从地上捡起,然后轻轻捧在手里,感受着它沉睡中的丝丝怯懦,发现它此刻的小爪子下竟抱着一名透明的白色珠子,不由觉得好笑起来。 小东西一只幼小的小白鹰,没有因为苏醒先前的大战而苏醒,仿佛睡死过去。 师姐举着手中的小东西,发自内心的有些喜爱,毕竟女生对这种可爱的小动物本就格外有兴趣,只不过她一想到这是只之前那般凶猛的鹰族,便想要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毕竟若是等到它彻底成长起来,恐怕会直接来寻他们复仇。 林易看到了师姐的举动,便是上前好奇问道:“师姐,怎么了,你在这对杂乱中发现了什么吗?” 师姐闻言,将自己握着小白鹰的秀手伸出,伸到林易的面前说道:“你看,我发现了这只小东西,是不是很可爱?只可惜它是一只小白鹰,感觉像是你之前杀死的大白鹰的孩子,所以我决定将它杀了,以免以后它成长起来寻我们的麻烦!” 师姐说着,便要伸手将其斩灭,林易见状,急忙出手抢过小白鹰,开口说道:“师姐切莫动手!” 师姐见小白鹰被抢,错愕皆好奇问道:“为何不让我杀了它?” 林易摸了摸手中的小白鹰,难为说道:“它还小,什么都不知晓,更不懂,师姐怎么能忍心杀了它,况且它也不一定就是那只大白鹰的孩子啊,不过也是哦,先前我那么强烈的毁灭力量出击,连那只大白鹰都身陨再次,可为什么它却一点事情都没有呢?” 面对这种问题,林易自然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他便满是好奇了摸了摸自己手中的小白鹰,随意开口问道:“小东西,快说你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不然我可就挠你痒痒了。” 说着,林易便伸手去摸小东西的翼下,而小白鹰感受到对方的猥琐,即便在沉睡也有了一丝不悦,当下便满是不愿的轻鸣几声,在其宽厚的手心里打了一个滚,随即便又满是享受的睡着大觉,看起来好不惬意。 师姐见师弟这般维护小白鹰,心中虽没有什么意见,但终是忍不住问道:“你真要将它带在身边?” 林易听言,便是回头笑意说道:“它现在还是嗜睡时段,总不能将其丢在这荒山野岭吧,况且此地妖兽出没异常,它若被扔在这里恐怕不用过太久,就会被其它妖兽吃掉,我怎么能够让其这般幼小就失去性命,对其弃之不顾?” 师姐闻言,无奈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将它带在身边吧!” …… …… (这是四千字大章,讲诉的故事很整体,没必要分章节,所以就这么办了,晚上还有一更!)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一日一夜的故事(上) 对于林易与世界离开寮城那天起,两月个的时间已经悄然流逝。 在十几天前,寮城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墨砚画坊的常微先生不知所踪,突然杳无音讯,无人可查探此时,而至于知道这事的人除了那一直跟在身边的师姐外,便只有那曾经到达寮城,并亲身去过墨砚画坊的一剑。 一剑是常微先生的学生,他知道先生的离开,但不知道对方到底要去何处;大弛国大将军唐国良的千斤唐菲菲也是常微先生的亲传学生,但她同样不知道对方到底要去何处。因此,整个寮城之内,与先生关系密切的人除了唐菲菲外,便再无第二人存在。 先生的离去是一件大事,不仅惊动了寮城的各大官员,甚至就连帝国的君王也为其好奇,然而君王便是君王,他不可能为这件事就大动干戈探查,况且他的心腹之女本是常微先生的亲传学生,所以他早已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常微先生的离开,只是暂时的离开,据唐菲菲而言,他很快就会回到寮城,回到那属于他的墨砚画坊! 因此大弛国君王既然知晓对方还会回来,也便没有再担心那些无所谓的事情,况且先生要去哪里,又岂是他们能够掌控的?然而,帝国的大弛国对此不担忧,可寮城的某些官员却开始担忧起来,其中,上官府的上官莫德表现最是担忧,因为在他曾在自己府上为先生庆祝收取亲传学生时得罪过寮城的王爷府。 萧德是个爱面子的人,他计较的自然也多,所以他当初没能从上官莫德手中得到那幅美女图,便是感觉自己脸上无光。 脸上无光该如何办? 自然便是将面子偷偷的取回来! 因此,便在寮城所有人都知晓常微先生已经离去,且又过了十几日确定下来后,上官莫德担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而且发生的事情不止是那幅美女图,也关系到了整个上官家族。 林易与师姐进入的第二日,寮城于前一夜里发生惨烈的血腥事件:上官族被灭。 据百姓传言,上官莫德身陨于自家小院,一身上下共中了十几刀,浑身都已血肉模糊,他死不瞑目,死相极度惨烈难看,让人悲叹;除此之外,上官府中的唯一一名公子哥上官云也在这场灭门惨案中身陨,不过他是为了舍身救令妹上官晏而亡,故而值得人们叹息。 上官府被灭,可谓惊世骇俗,而且就在不知不觉中被灭,甚至无人知晓到底是谁下的手,好在上官家的千斤上官晏没有传出死讯,应该是被其哥哥已死相救了出去。 帝国为此,大为惊动,君王更是派了不少能者前来查探,以盼查找出凶手,然而时间不断过去,却依旧没有查到凶手是为何人,甚至连上官晏的踪迹也查询不到。 上官晏,于一夜之间,成为寮城第二个不知所踪的人! …… …… 先生从寮城离开,个人行走于天地之间,与凡人无异。无人可以看出先生的身份,也没有人知晓他是个大修行者,他借助大荒台的传送来到某处,自十几天后面见了一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手持鱼竿,坐于某处新湖畔垂钓,旁边则依旧带着那桶装有小红鱼的水桶,仿佛这尾红色的小鱼便是他的伴侣,无论如何都不可抛弃。 青年男子见到来者只人,先是一惊,然后大喜过望。 他看着眼前这名看似平凡到极致的中年男子,心中激动的难以言喻,他知道对方越是平凡,便越是不平凡,因为他清楚自己的老师是这个世间最强大的人,哪怕是那些千古宗派的老宗主都不能与其相比。 带破烂斗笠的青年第一次摘下斗笠,然后无比恭敬地对眼前的常微先生一拜,兴奋说道:“学生见过先生!” 常微先生见到眼前的男子问好,那张沉浸的脸色也便轻轻化开,他低头看了一眼青年男子旁边的木桶中的红色小鱼,满意地点了点头,随之轻笑说道:“看来这几年天下行走,你已经走出了自己的道,对于五境的事,可有什么新的感触吗?” 青年男子听到先生之言,便是羞愧低下头颅,丝毫未曾因为对方的笑意随和就变得轻率,他认真回答说道:“学生惭愧,尚且不能摸索到五境的门槛;其实学生才刚于几个月前走出自己的道,从而于清溪之中得到了这尾本命红鱼,但对于五境,学生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面对青年男子的话语,先生没有丝毫责怪,便又是轻笑说道:“五境本是一道大槛,你且不用太过焦急,能找本命红鱼便是你这几年天下行走的努力成果,足矣自傲了。” 青年男子听到先生虽是这般说,但心中对五境的渴望却没有丝毫放松,甚至变得更加急切起来,于是,他缄默了片刻时间,便忽然转移话题问道:“对了,先生此番来找学生,不知有何吩咐?” 先生顿了口气,依旧面带笑意说道:“没什么事,就是路过此地来看看你罢了,顺便告知你一声,你有了六师妹后于前几个月又有了七师弟,且你的七师弟正与你大师姐在一起,你若放得下手中之事便去找你的大师姐吧,因为她已经突破半步五境,此刻你去与她实战必能获取一些五境的经验。” “而且就在十日之前,一剑来到了寮城,我已经让他去找大师姐了!” “什么?大师姐回来了?她不是在……” 常微先生接过青年男子的话,说道:“她快要破境了,所以命你大师姐几月前便来寮城告知于我,而我此番离开寮城便是要赶去为她护法,我不希望她出现一点事情,话已至此,你且自己拿主意吧,与你大师姐的实战很重要,五境终归是需要感悟那种昊天气息的,我不希望你落后于任何人!” 青年男子闻言,极其认真的拘了一礼,躬身说道:“多谢先生,学生这就收拾收拾东西,前去寻找大师姐!” 青年收起自己倒插在湖畔的竹制鱼竿,然后从新将手中的破烂斗笠带到头上,他左手持鱼竿,右手提木桶红鱼,看着那步步离去的先生,便又是突然说道:“对了,先生,一剑在下山前来找过我。” 先生头也不回说道:“我知道,他已经和我说过了,那件事情你处理的很好!” 见到先生多次赞美自己,即便青年男子不是个自恋的人,但心中也不禁开心起来,毕竟对方可是世间无所不知的先生,被他赞美,足矣比得到一些珍宝还重要,所以青年那张生涩的脸也出现了一抹十分难得的淡淡笑意。 他看着先生平淡无奇的身影渐渐离去,目光异常恭敬,然后就在先生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后,他才怡然自得收回目光看向木桶中的小红鱼,说道:“小红啊,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上路吧!” …… …… 某座并不算繁华的城池,一名同样年纪轻轻的男子坐立于街头,然而让人奇异的是,这名男子手持一支陈旧的毛笔,正在宽敞的大道上作画。 这名男子脸色很俊美,相貌堂堂,但此刻看起来却略显落魄,而且连同他身上的衣裳都破破烂烂的,看起来更像是一名流浪乞讨者。 男子手持毛笔,不顾来往过客的脚步,他于几个月前来到这座城池,便一直在城中画着各种不同的图案,他不知疲倦,自取其乐,沉迷于画道中。 有人在他面前停留,他便用毛笔将其一模一样的画下来,不论是年老佝偻的老妪,还是年轻貌美的姑娘,这名青年都无比认真的为其绘画,而绘画之后,他更是不收别人分文钱财,仿佛他的画画便只是为了自己高兴。 对于这种无私奉献且又画的这般好的人,城中的人自然是极其高兴,而且这座城池不同于别的城池,因为城主据传闻是一名修行者,他们家也是历代守护城池的修行世家。 青年绘画好的事情很容易传开,所以城主家的人自然便寻到了青年的所在之地,然而这名青年很是奇怪,他除了答应帮别人画画,其余事情那事一概不接受,甚至就连城主大人处于爱才邀他到府上做客,可这名青年也没答应。 因此,对于这名奇怪的青年,城中人虽是指指点点,但碍于城主大人亲自颁布的命令也没有太过放肆,然而就在这一天,青年继续在为一名城主家的小公子画完最后一笔时,他那张漂亮的像是女子一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青年看着自己手中的白纸,然后笑着收起了自己那支陈旧的毛笔,他将那张与小公子一模一样的画纸递给小公子,然后微微拘礼微笑说道:“多谢小公子这么长久以来的照顾,小生感激不尽,这是小生为小公子所画的最后一幅画,你且收好,告辞!” 青年说完便踏步向前走去,没有再理会那紧握着白纸画卷的小公子,飘然离去。 小公子见此,当下便着急赶了上去,他拉着青年的衣袖说道:“公子留步!” 青年见此对方拉出自己,脸色便是一沉,随之轻声说道:“小公子虽然女扮男装,但大庭广众之下拉住小生的衣袖着实有些不合适,况且常言道: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小公子松手可好,有什么要告诉小生,你且细细说来,我都听着!” 面对这一语点破自己身份的人,小公子的脸便是迅速红霞遍布,她满是羞愧的松开对方的衣袖,然后愤怒说道:“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我女儿身的?” 青年闻此,正义凛然回声说道:“从你第一次来到我的面前时我就看出来了,不过我没有点破你的身份是因为你既然会这么装扮,便有你装扮的道理,而我只是为你画画,也没有理由去揭开你的身份,所以没说!”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说了?” “因为你拦住了我的去路!” “你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但总是去我该去的地方!” “若我不想要你走,你愿意留下来吗?” 青年摇了摇头,以示不行。 “那你还会回来这里吗?” 青年依旧摇了摇头,以示不知晓。 “那我要你答应我,一定要回来看我,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青年没有再摇头,而是转过头去,认真回答说道:“给我一个答应的理由!” “因为只有我知道,你是大修行者!” …… …… (多写了一点,我总不喜欢突然断开剧情,所以就写到剧情结束,超一万多啦!记得收藏!)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一天一夜的故事(中) 满目苍凉的世界,满是鲜血的杂草,一片耀眼的血地,掩不住山头那白光闪闪的雪山峰顶。 在这个世界里,如果说那个地方的白雪最多,那么很多修行者都不会说北域妖原,它们只会说西部雪搁城,然而,西部雪搁城虽是一年四季白雪茫茫,冰冻三尺,但它至少是一处古老的修行宗派,不是什么妖兽横行的凶蛮世界。 而且据传闻,雪搁城收取的弟子只有女子,没有一名男丁。 这是一处神奇的世界,纯净的世界仿若唯有白雪,雪搁城主向来不喜将自己的势力与其它门派交往,若非是关系到整个修行者的大事,雪搁城几乎一年到头都不会开一次城门,她们将自己永远的锁定在那片高原雪山之中,不为名利,不问世事。 人们都知道西部有雪搁城,但却无人进去过,而进去过的人除非修为达到了长老级别,成为一名足矣维护宗派的修行者,不然这辈子都没有可能再出来。 当然,雪搁城虽然规矩多,但终归是个古老门派,况且它能并未上古四大宗之一,自然有其强大的道理,不过,雪搁城与世隔绝但却不显苍凉,也许别人都认为雪山里面的宗派肯定鸟不拉屎,只是没有进去过的人,永远都不能明白里面的故事。 一座简单的小亭子,立在一片幽然的湖面上,一座清新雅致的小桥连接着小亭与湖畔,除此之外,还有一名看似尊贵的妇人坐在小亭中。 妇人看去年约三十几,没有任何的年老迹象,她肌肤白皙,一身锦衣着身,头戴几朵珍贵华丽的簪花,正是女人味最重的黄金时间段;她是一名身在雪搁城地位尊崇的人,时光都无法给她的脸上带来半丝苍老迹象,仿佛她便是这个世界不老的女人,绝代风华。 妇人长得很美丽,一眼便给人一种无比贤惠的感觉,然而便是她再怎般美丽动人,此刻望向湖面的那双眸子却显得有些暗淡无光,好似在等待着什么,又好似带有什么格外强烈的失落,不多时,妇人看着看着便流出了泪滴。 轻柔的脚步声从那座雅致的小桥上传来,妇人无比敏锐的感觉到了脚步声,她慌忙抬起自己的秀手,便用轻柔的衣袖拂去眼角泪滴,仿佛害怕身后的来人会看见自己哭泣,顿时便有些慌张起来。 身后走来的人,依旧是一名貌美的女人,她面色平静显得有些冷酷,但就在她看到亭中的那道熟知背影后,脸上的冷酷都仿佛淡化了几分,她不断向前走去,白色的裙尾在她腿间不断飘动,像是带起了一阵幽香的微风拂动。 女子走进亭子,眼神柔和的看着眼前这名身影,便是轻笑说道:“好妹妹,你都快要破境了,今儿个怎么如此雅致,来这里赏风景?” 身前的妇人没有回头,她将自己的泪水尽数擦去,脸上更是强忍着那抹忧伤而装出一份笑意,回答说道:“原来是姐姐来了,快快请坐吧!” 女子应声而坐,笑面如花,只见自己的妹妹依旧没有转头,便又接着好奇说道:“我的好妹妹,怎么只顾着欣赏风景,却不回头看一眼姐姐,难道姐姐不该来?若真如此,姐姐可就走了!” 身前的妇人平静下心情,便是急忙转过头来说道:“姐姐莫走,妹妹只是刚刚看得入神了,我怎么会不欢迎姐姐来呢,况且我们两姐妹也有好长时间没有畅谈了,这个机会如此之好,可不能再错过了。” 女人的心思女人懂,虽然自己的妹妹嘴上说的好听,其脸上更是笑意斐然,但后来的女子终是看出了她的强颜欢笑,以及她那双洁净眸子里的淡淡血丝;血丝是因为流泪而产生的血丝,故而对方之说是看的入神,其实便是悄悄在哭泣。身为姐姐的女子知道妹妹是什么样的人,她自小开始便很少哭泣,除非是关系到十分重要的事情才会黯然神伤,于是姐姐关心问道:“发生何事了,妹妹可是哭了?” 穿锦衣华丽长裙的妇人闻言,便立即摇了摇头,颇有些虚心说道:“没有,没有!” “怎么会没有,妹妹你如何瞒得过姐姐!”姐姐埋怨开口,但脑中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接着说道:“妹妹就要破境了,千万不要想的太多,我知道你为何躲在这里偷偷哭,其实姐姐也很想帮你一把,但我相信他自己一定会来的。” 穿华丽的妇人闻言,便是突然冷下了脸色,她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他一定会来,但恐怕是等不及了,我让她告之于他六个月后破境,可却没有想到自己可能在五个月时便要破境了,所以等他到来,恐怕我早就……” 似乎是感觉到了妇人的不安,姐姐立即握紧了她的双手,认真说道:“妹妹切不可胡想,对于破境这种事我们都应该从容面对,虽然姐姐的实力与妹妹相差无几,但想必到时你破境时,我也能为你做些什么,妹妹可不能乱想了。” 妇人听此,便是疑惑说道:“没有他我怕自己坚持不下去,毕竟这次破镜实在太危险了,如果我成功,便会使雪搁城的实力再次提高一分,但若是失败,只怕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我又如何能够安心的下呢!” 姐姐闻言,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妹妹别想那么多,你一定可以顺利突破瓶颈的,况且姐姐都成功了,你比姐姐更有天赋,如何会失败?” “能成功是最好的了,希望昊天佑我吧!” …… …… 寒冷的是雪搁城,苍凉的却不是它,因为世界唯一略显苍凉的地域,便只有妖兽占领着的北域。 今日的北域不如以往,或者说在几个月前,本是杂草丛生的这片草原发生了很大改变。 此刻正值夏季,烈日当空,但北域不热,因为它是靠北面的地带,除了草原上的绿意,还有那些遍布在茫茫大山的山顶出的丝丝冰雪,整个北域的状况看起来都充满冷漠与苍凉,更别说此刻的那片绿色草地还被染红了大半。 浓浓的血腥味飘荡在此刻宽阔的大草原上,一道道尸体陨落在草夜间,一名男子的身影手执大刀不断砍伐,带起阵阵凌厉大杀意席卷八方,让那些阻挠其脚步的妖兽门闻风丧胆,不知觉的开始倒退畏惧起来。 男子很魁梧,身形高大,他手上只有一把坚硬锋利的大刀,但就因为这把大刀的存在,他已经不知道在这个月里结果了多少条性命,让整片北域都像是出现了一种死亡危机感。 一座白骨的组成的大殿内,一名手持白骨镰刀的浓眉男子此刻十分愤怒,他看着殿下那名前来通报的男子,便是猛地一甩手中之导骨刀,将殿中的一道骷髅劈成了碎片,他愤怒说道:“邢虎,你刚才说什么,给本座再说一遍!” 邢虎闻此,没有丝毫忤逆回道:“回首座,你先前让我等不要插手那名外来者,此刻他已破开了荒原第五道防线了,我想问问首座,是不是让我前去将他屠了,毕竟一名人类来到我族,本是不可饶恕之罪,我们不能再任他弑杀我们的族人啊!” 首座闻言,便是眼中升辣,狠狠说道:“自然要杀了他,我不仅要你杀了他,还要将其挫骨扬灰,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好了,你其速速去办吧,将他生擒到白骨大殿,我倒要看看敢在我妖原大肆滥杀的人类,到底长出了什么熊样!” 邢虎见首座愤怒异常,便立即拱手推出了大殿,向山外快速行去。 此刻的妖原中,那名持刀男子还在杀戮,血液早已染红了他的全身,他的衣裳更是没有一处不占血液,仿佛像是一名没有任何血肉的杀戮机器,一道道的妖兽尸体从他脚下倒去,一条条神似溪流般涌动的血液不断流淌,血迹染红了此刻的绿色草野,也染红了他那颗沉浸于杀意的中心。 男子一刀斩下,刀光四起,而随着这道声音的渐止之后,只见他眼前的一头四脚妖兽骤然被其分尸八块散落开来,情景显得一场可怕悲壮。 陆续的妖兽不敢向前,它们唯独在这名男子的周围,满是尽是忌惮与畏惧,然而它们亦然不敢放这名男子离开,因为这是它们的领土,而对方是一名人类,所以它们必须死缠也要拖住对方不再前进,不再深入那满是白雪封顶的群山之中。 漫长的时间随昊天上空的夕阳流逝,持刀男子小步轻移向前,整个人的脸色像极了寒冰,他步履满跚的向群山靠近,他已经用了好几月的时间才杀到这里,所以他觉不会对此有所放弃,而且他只要杀完这最后一批妖兽,他就能成功进入群山当中。 他渴望进入群山,那里有着一道独特的气息吸引着他,像是呼唤,又感觉到无比熟悉,所以当他看着再次从战乱中恢复过来,并两眼冰冷的看着周围这些不知好歹的东西还不让道,手中的大刀骤然间又开始颤抖起来。 一股滔天的刀气从男子手中爆发,他挥刀便要斩向周围这群强大的妖兽,然而便在这时,男子却忽然感觉到了某处空间之中传出了一阵让其难以抵抗的气息,而他面对这种气息,却不得不选择认真下来面对。 毕竟,这里面还带着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 ……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一天一夜的故事(下) 面对这种突然出现的危机感,持刀的男子却没有出现半丝的慌张,他将自己的目光齐齐看向那空中的波动之处,那双血意十足的眸子却骤然间清晰起来。 轰隆一声! 空间中传出一阵炸响,男子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波动空间在看,便在这时,一支无比细小的白骨骤然间从空间内涌出,直朝自己的正面袭来。 看着白骨临近飞向自己,感受着空间内的强劲气息,持刀男子的脸上逐渐变得认真,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大意与不屑,他只是将自己手中的大刀高高举起,然后其体内的天地之气骤然间散发而出,朝着那根白骨的方向,狠狠劈砍了过去。 砰!!! 大刀刀芒凌厉,准确无误的劈砍在那支看似较弱的白骨上,而随着这道轻响声娓娓散去,白骨不曾断裂褪去,可手持大刀的男子却被这股震力直接震得倒飞了出去;他的身体像是不可控制,甚至在白骨面前,一点的机会都没有便飞了出去。 白骨自然是邢虎的兵器,他在山中白骨殿中时领命前来擒拿这名嗜血的人类,而于此时此刻,他终于是赶到了此地,救下同胞许多。 一阵透明的光线从空中闪起,就在持刀男子的惊骇目光下走出了一名男子,这是一名看去无比朴实的男子,只手将漂浮于空中的白骨收回,随即他眼神淡淡的看着持刀男子,说道:“人类,你闯我妖族领域,且又出手嗜血我这么多同胞,到底想要作甚?” “如果你今天说不出个缘由来,我便当场将你震杀于此地!” 手持大刀的男子并非是胆怯的人,他本是单纯憨厚之人;但现在他不单纯,也不憨厚,因为强烈的杀意早就取代了他的那么善良与纯真,现在的他是一名沉醉于修行与杀戮的青年,所以自然不会惧怕眼前之人对他的恐吓,他冷漠说道:“想震杀我,那边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对面人类的轻狂,邢虎便是大胜冷笑一番,他本体是一只修行百年的猛虎,之所以会以人身的形式出现,那便是他的修为已经破开妖王境,而妖王境意味着什么?那便等于是一名破开五境的修行者,所以邢虎的修为很强大,至少比现在这名手持大刀的男子要强大太多。 他目充满了不屑,冰冷的眸子直视于那名握刀的男子,说道:“既然你这厮不知好歹,我便先废了你的身体,等到时你落到我的手上,我自然有千万种办法让你开口,只不过到时候,我希望你还能这么嘴硬,毕竟我就喜欢杀你这种硬汉子!” 对面持刀的男子不想口争,他也不擅长,所以他边跑边说道:“少给大爷在那里臭屁,吃我一刀再说!” 男子狂奔而起,两脚在草野间快的像是风驰电速,他双手握刀,朝向那身在半中的男子挥刀斩去。 大刀在空中划起一道痕迹,这道痕迹像是一轮弯月,但比弯月更加美丽的是其刀气之内又蕴含了一种黑色的光,而且这种黑光看起来冷眼无比,即便是两眼看起来也会使人心凉与畏惧。 然而,飘在空中的男子见到这轮刀光,便是两眼微微眯起,他看着眼前那不断想自己冲来的人类,看着他将手中的刀芒斩向自己,口中便有开口说道:“让我吃你的刀,真是天下的笑话,现在我便让你看看仅凭你这弱小如蝼蚁般的人类,在伟大的妖兽面前有多么脆弱与不堪一击!” “天虎啸月,给我出!”邢虎大喝一声,其右手便是骤然间一握,他体内的妖力大肆流溢,齐齐响起右手心涌去。 这是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比之持刀男子的那一招胜过太多,而且就在邢虎将手中的妖力推出去迎向那道刀芒时,只见其手中的力量快速凝结成另一头强悍的猛虎虚影,猛虎张嘴咆哮,栩栩如生,它目光凶狠地看着那道刀芒,没有任何意外的直接响起撞击了上去。 嗷!!! 猛虎的威势震天惊地,咆哮声更如真虎嘶吼,手持大刀的男子看到猛虎袭来,双手紧握刀柄的力量不禁又增加了几分,仿佛大刀就会铁手定格住了一般。 “来吧!小爷劈了你这妖物,受死!!” 一声过后,刀锋斩落,大刀与猛虎相撞,便是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声,而且便在此刻这宽敞无比的妖原上,一阵硕大的气焰顿时肆意散开,席卷在了满是血迹流淌的草地上。 两者相撞,声势滔天,战火蔓延在这寂静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草野上,持刀男子脸色凝重,他依旧不断挥斥着自己体内的天地之气与其抗衡,他感觉到了对方的厉害,而飘在半空中的邢虎见此,便又是冷笑说道:“你真以为自己会是我的对手?你既然杀了我这么多族人,我便一掌废你修为,再将你抽筋扒皮!” 说完话语,邢虎便是再次一挥手掌,他凝聚周边的天地气息为已用,一把向眼前那吃力对抗猛虎的男子扇去。 轰隆隆! 邢虎一掌过去,便如大山迎面袭去,持刀男子身中此掌,顿时他的身子再次被其彻底击飞。喉间抵不住甜意的血意逆流,一口满是艳红的血迹从他喉间吐露而出,而且便在此刻,他手中的那把大刀也再支持不住半分,脱落了他的手掌。 持刀男子没有了刀,整个人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去,邢虎的一掌太过强势,足足包含着他身为妖王后的六分修为,所以这一掌直接便将男子打的倒飞出去,并打掉了他的大刀。 男子在空中倒飞而出,血液便如喷泉一般不可抑制,他的身子落于某处草野间,正巧落在了满地残尸的妖兽尸体上,将那些本是死去的身形又压扁了几分。 艰难的滚动在尸体上,口中还在不断的溢出血液,男子想要将自己的身体从地面上站起,然而身体上那几乎筋脉全断的痛楚实在有些太过残酷,他没能一瞬间站起来,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炸开一般,这种断骨的疼痛实在惨烈。 从进入妖原开始,甚至自打修行开始,男子都不曾收过如此重大的伤势,所以此刻被对方一掌就击败,不禁心中怨气爆升,他艰难的将自己身子盘膝坐起,但没有站起,他知道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如果不是他的身体太过特殊,或许自己早已就如对方说的那般修为被废了。 他决不允许自己的修为被废,这是他承诺自己兄弟的上苍冥复仇的必备条件,所以他在自己坐起身子后,也没有理会对方会赶上前来击杀自己,便顺手撕开了胸口上的那道符印。 符印被厮,胸膛出便出现了阵阵黑烟,随之变成滚滚黑烟。 飘在空中的邢虎是化形妖兽,其感知自然是无比强烈,然而就在他感受到对方身上所散发出的妖气时,他的心头便如被惊雷劈了一般,他两眼怔然的看着远处,看着那些弥漫在半空中的黑色云烟,不由将体内的妖力催化,促使自己的身体不断向其靠近而去。 受伤的男子专注于疗伤,但他的意识感知没有丝毫减弱,他感受到了对方正不断向自己靠近,所以他没有时间再修复自己体内的伤势,为了不被对方继续出手,男子心中便决定奋力一搏,他一身都在散发着独特的妖气,脑中开始回想起在不可踏足之地继承来的意识,片刻之后,他的眼中骤然发狠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事。 于是,男子双手快速结印,便在自己的胸前打出几道繁杂的手印,黑色的妖气不断散发而出,由于他撕去符印,其修为也在不断攀升起来。 邢虎愈发靠近受伤的男子,他紧皱的眉宇出现了很多慌张,对方的气息绝对是最纯正的妖气,甚至比之自己还要纯正,他自语道:“难道他是妖族之人?可他又为何要对我族人大肆虐杀,更何况他先前又为何像个人间的修行者,甚至连我都看不透底细?” “不行,既然对方身上有这么纯正的妖气,他一定就是妖,还好我没有将其杀死!” 邢虎心中呢喃,丝毫不知受伤的男子正在积蓄一击强大的力量,男子盘膝坐于草野间,身体周围不断散发出一种独属于妖兽王者的气息,如果不是邢虎的修为已入王境,或者他在面对男子的气息时都得俯首称臣。 对方的身影越来越近,这是邢虎可以直观感受到的存在,他不断走向男子的方向,心中却没有再含着什么杀意。 “你到底是谁,是修行者还是妖,为什么你会有这么纯正的王者妖气!” 邢虎离男子尚且很远时,他便大声问到,然而受伤的男子根本没有理会他,他双手依旧不断结印,在自己的胸口打上无比多的印记,这些印记看似一个个魔爪,但上面的气息却足矣让大修刑者都位置震惊。 “近一些,再近一些我便能要了你的命!” 受伤男子盘膝坐地,眼神冰冷,他感受这邢虎正在不断靠近自己,手中的那些印记早已将其凝结在了一起,像是就等着对方踏进来,然后给予全力一击。 …… …… 第二百三十六章 淡定从容的某人 邢虎依旧不断的走近受伤男子,他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但却感受不到对方隐藏在黑烟里的动作,那是一种尊贵的王者妖气,黑至没有沾染一点清水的墨液那般纯净,可以遮颜对方的一切。 “你快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来到我妖原行凶作恶!” 邢虎知晓对方尚且只有大修行者的修为,他身为王境大妖,自然无惧对方的攻伐,他不断向对方走去,对他而言即便对方是尽全力相拼,也绝不可能伤了他,所以他靠近的没有任何顾忌。 男子符印退去,修为爆升,虽然他依旧没有向邢虎这般大刀王境,但至少他也超越妖将第一阶,相当于修行者的合气初期。 修行界里流传着一句话,那边是五境与五境之下便是天差地别。 哪怕你是合气巅峰,但没有像世界那般跨出半步,那边不可能拥有五境的气息,其体内的天地之气也不会转变成天地之力,受伤的男子修为提高了很多,但依旧不能借此跨入王境,毕竟他之前的实力才是刚刚进入妖将不久,如今他能凭借封印里的气息升到第二阶,已是奇迹。 他目光冰冷,思绪沉着,他在等待邢虎靠近自己,然后施展出自己身上的全力一击。 他只有一击之力,况且他身上还有重伤,如果这一击不能将对方弑杀,那么到时死亡必然是自己,因为这一击之后他也不可能再有多余的力量与战斗,届时,他还很有可能进入一段长时间的疲惫期,期间将一蹶不振。 为了保证自己能够活下去,拼命有时候也需要很足的运气,而邢虎的不防备对于男子来说便是运气,后者不断靠近自己,近的只剩十米,邢虎还在唠唠叨叨的发问,却得不到对方一语半词的回答,所以便在他继续走进五米后,那等待了很久很久的男子,终于动了。 黑夜的烟雾在此刻涌动,像是一阵大风吹散了云烟,邢虎感受到突然闪起的变化,心中便是一惊,他欲想要退却而开,但对方黑雾里的气息早已锁定了自己,所以他逃不掉。 既然逃不掉,那便只有想尽办法抵挡。 一阵硕大的妖气从黑雾中散去,男子双手控制了很久的手印于刹那之间散发开出,这是一种逆天的妖术,源自于那些传承在他脑海里的意识中,男子双目认真,不顾体内的妖力于此刻消散殆尽,他要做的便是将这道妖术打到对方的身上,至于对方会不会死,那可就得听天由命了。 神秘的妖术源于荒古,神秘而强大,邢虎见到对方于自己拼杀,便是勃然大怒。而且最为重要是,自己处于被动的位置是身为王境的他,如果他对此不认真对待,很有可能就会被对方击败,甚至陨落。 一名强大的王境被妖将击败,说出来鬼都会笑惨。 邢虎是白骨殿堂的人,身份尊贵,除了对首座要尊敬外,他心中的傲气也是再无他人敢忤逆,而现今,这名受伤男子促使他陷入生死危机,他不禁觉得十分窝火。 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邢虎可以忍受对方怨恨自己,毕竟他先前也差点废了他,然而他不能忍的是对方这小小的妖将,为何会散发出这般强大的气息,甚至自己感觉到时都不由一阵心惊肉跳。 双手的结印速度快过任何人,邢虎此番面对男子的荒古妖术袭来,便是尽全力进行防御,他不敢有半丝大意,不然就会在此刻翻船,他绝不能再次翻船,不然无法回去向首座交代。 一面庞大的古镜从邢虎手掌展现,古镜散发出无尽神光,古镜上透着浓烈的妖气,刹那之间便横档在了邢虎的身前,此时此刻,两股不同的妖气弥漫在草野上,周围那些弱小的妖兽们感受到这股逆天的气息,便是骤然臣服下来。 它们四肢发软,浑身颤抖,这种源于血脉的威压它们不可抵抗,这是阶位之别,好比世俗的平民与官家。 万妖于此刻臣服在草野上,黑色的妖气像是一道魔鬼般冲天而起,它冲向那面手捧古镜的邢虎,像是要将其彻底击碎于天地间。邢虎一脸凝重,体内的妖力没有丝毫藏拙,他不断将自己的修为爆发到最佳状态,然后控制着眼前遮面古镜,以盼此镜可以抵挡住对方的攻击。 轰轰轰! 黑雾弥漫,妖术震烁古今,无数纯正的妖气像是飓风般来袭,男子施展出的荒古妖术逆天而出,于此刻的妖原上涌动。 红霞遍布的天际骤然间雷声涌动,像是因为这道妖术的现世而产生异象,妖族之内,茫茫雪山中的王境妖兽抬头望天,它们震撼于此刻的逆天气息,心中暗道到底是哪位前辈竟发现如此骇人的气息。 邢虎手持古镜,长发飘然,对方的妖术临近自己,排山倒海般涌向自己。他狠戾着眼色,将体内的妖力爆发到极致。 便在这时,妖术的力量终于临近他的古镜,一种足矣让小山都夷为平地的大道之气弥漫在古镜上,邢虎只感觉那道气息好似无视于古镜,又如一道巨石狠狠地砸在自己胸口。 噗的一声! 血液喷口而出,邢虎被妖术击到,便是身子骤然倒飞而起。 从自己将对方两次击飞,又到自己被击飞,虽然男子的这一次袭击颇有些偷袭的意味,但他的修为不也比其高出太多,而且达到了王境? 以妖将的修为将王境强者击飞,说起来真是有几分天真,然而,此刻的受伤男子做到了,他眼见自己的妖术将对方击飞,看着对方的那面古镜碎在自己的妖术下,其体内不禁愈发兴奋起来,他很想看看对方到底会不会在这一击下死去。 邢虎倒飞了很远,他吐出的鲜血也不只是一两口,然而最终在落地之时,他亦然没有倒下,他回退的脚步踉跄不稳,脚后跟更是震得大地一阵摇晃,脚印都是塌陷了下去。 男子见到对方吐了血,但没有收到致命的伤害,心中失望之至。他没有再继续搏斗的能力,全身的伤痛彻底爆发,像是几万只食肉的蚂蚁在咬着他,胸口上的妖气不再输出,连同那道封印在也可以重新升起。 一张一模一样的符印从他胸口上变化而出,带着男子的不甘到底而去。 他双眼迷茫地看着此刻就要入夜的天色,看着那轮渐落西山的夕阳,心中开始回想起自己从小到大的兄弟,回想着自己那位慈爱自己却容颜不老的母亲,心中莫名伤感起来;没有人可以在死亡面前毫无悸动,就算他是刚毅的修行者一样,然而便在西山上的夕阳彻底沉落,这名倒地平躺着的男子却忽然释然一笑,也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 负伤的邢虎已经来到男子的身旁,他手捂胸口,眼神里有着无尽的愤怒,若是对方身上没有那些纯净的妖气,他真恨不得将其一掌劈死,但他既然感受到了纯正妖气,那么就意味着他不能这么做,因为对方身上的是王者的气息。 他看着男子在淡然轻笑,心中有些搞不明白对方的用意,所以邢虎便皱着眉宇,脸色难看嘲讽道:“你一身筋脉破碎,肋骨更是断了五六根,眼看着就要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可笑的?” 男子闻言,没有理会他,但就在彼此都沉寂了很久后,男子却忽然说道:“怎么,还不动手更待何时,你若是再这么干等下去,等我再恢复些,小心我给你施展一道妖术,到时以你现在负伤的状态,你根本躲都躲不了。” 听到对方还敢恐吓自己,邢虎便是冷笑说道:“你就这么想死不成,你激怒我只会离死亡更近,难道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男子闻言,潇洒一笑说道:“我死了不要紧,但总比成为俘虏的好,要动手就动手吧,别磨磨唧唧的和个娘们儿似得,小爷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到时必然会再回来将你们都击杀个干净!!” “你……你找死!” “不错,我就是找死,你杀了我啊,来杀我啊!杀我啊!!!” 男子在拼命咆哮,他要激怒对方杀死自己,他不允许自己窝囊的活下去,即便自己还有很多承诺都没有实现,然而这时,邢虎却不知受了什么白痴毛病,突然转动了自己脑中的想法,他看着对方如此迫切求死,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他眼神淡然的注视着地面上的男子,看着对方狰狞咆哮,心中便无比畅快,没有什么事情比敌人渴求自己击杀他更过瘾,虽然邢虎本就没有心思击杀于他,但此时见到对方如此一心求死,他还是忍不住的得意起来。 他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胸口,看着男子的脸色渐渐失去了愤怒,于是又笑而不语。 男子抬头望向对方,看着对方那脸上的笑意,心想对方为何会变成这样?“难不成是自己骂的还不够毒?应该是这样,看来小爷还得来点狠得!” 男子在心中自语,便是更加肯定心中的想法,他看着那一脸奸笑的邢虎,发现对方丝毫不想动手,且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时,口中便又突然大骂说道:“你笑毛笑,你这个丑逼到底杀不杀我,你笑个屎啊,贱不贱你!” 邢虎闻此,一脸欢笑,沉默不语。 “我草你大爷的,你赶紧杀了小爷,不然等小爷恢复过来,定要将你祖宗的坟头都给挖了!” 邢虎见此,依旧还笑,始终不语。 “你妈/逼的,我靠!你去死吧!!!等小爷活过来,定饶不了你,你就等着给我做下酒菜吧,老子反正也没吃过老虎肉,正巧将你给炖了!!” 邢虎弯下腰肢,将脸色对准了那满口唾液横飞的男子,两眼则淡然看着他咆哮的凶煞模样,嘴角还是无比贱的挂着一抹淡淡微笑;男子见此,气的几乎已经气绝身亡,他没想到妖原上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被自己这般痛骂都不生气。 所以,他深吸了一口,眼神死死地盯着对方那张欠扁的连,便继续发狠骂道:“你这只变形的老虎,你到底动不动手,你妈/逼的,小爷都骂累了,你这虎怎会生的这般贱,你老爹当初怎么不把你射在墙上?” 邢虎闻言,没有听懂这段话语的意思,他看着地上那骂的气喘吁吁的男子,然后笑着说道:“继续骂啊,怎么不骂了,没力气了?那你真心诚意的求我杀了你呗,说不定我一高兴就送你上路也说不准!” 男子闻言,软绵绵的身子骤然恢复了一丝力气,他目光萧索的看着眼前这名犯贱的东西,便是突然话音一转说道:“虎大哥,算我求你了,你杀了我好不好?我是真的没有力气再骂了,你快些给我一个解脱吧,我下辈子绝不来寻你的仇,你说好不好?” 邢虎展颜一笑说道:“不好!不过只要你再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送你上路,你为什么会有这么纯正的妖气,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男子潇洒回答道:“小爷的妖气与生俱来,你管我什么身份,不过修行者也确实蛮不讲理,实话告诉你吧,小爷若非实力低浅也不至于来这鬼地方修行,从而落得现在这般下场。” “该说的我都说了,快些杀了我吧,出尔反尔非君子!” 邢虎闻言,脸上骤然收其那些笑意,他极其认真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认真回道:“我不是君子!” 一只硕大的单手落下,落在男子的额前,他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然后便不再省人事。 邢虎收回自己落在对方头上的手,转头无比从容地看着他,淡淡说道:“我就是不杀你,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 ……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外来者 大坝村外,峡谷幽静,流水依旧静谧灵动,那道像是白绫般的瀑水依旧不断垂落而下,击落在那潭幽深的潭水中。 瀑水直落于潭面,明净清澈如宝镜般的潭面便是发出哗啦啦的击水声,从而使平静的潭面变得磷光四起,同时也荡漾出了层层轻柔的涟漪。 水光印着天际那片红色的火烧云,但峡谷之内却早已不落阳光,除了潭水面所映出的红霞,整坐沉寂的山谷内,便是显得有些阴暗低沉,然而,就是这么低沉的山谷,那掠动的潭面上却忽然印出了几名相貌各不相同的男子面相。 众人目光好奇的看着深潭,看着那不断映出红霞的深潭,其中一人突然说道:“此地是绝路啊,根本行不通,陆家主所说的人怎么会来到这里,是不是还有别的路可以行走?” 另一人道:“此地定非绝地,必有通往之道,依我之见,这里肯定藏着什么玄机,或者说路口被那二人封住了,只要我们耐心找找便能找到通道的。” “希望如你而言,不然可不要白赶路十多天,到头来却是无功而返。” “不会的!”为首的一名老者目色凝重,接着说道:“你们再仔细找找看!” 按照陆长云当初应允萧德的条件,在其回府之后便邀请了某宗派的长老,一共有五位修行者,他们都是大修行者,除此之外,还有你事先答应陆长云的一剑。 一剑此刻立于众人身后,没有像他们一样寻找什么通道,他面色平静,清秀中透着一分不屑,两只丹凤眼不带丝毫感情,仿若一具沉浸的木雕;背上的木剑依旧是那把木剑,双眼却直视着谷中那忙碌的五人,丝毫没有搭把手的意思。 许久之后,在墙壁瀑布潭水中一一寻遍的五名修行者开始有些丧气,一剑看着他们的脸色,便知道必然是没有寻找到什么通道,所以就在这时,只见五人皱着眉宇向其说道:“这位小哥,对于此地,你可有什么发现?” 一脸闻言,面无表情说道:“没有发现,只有山水!” 听闻此言,众人便是轻叹一气,纷纷摇头,他们的实力没有一剑深厚,甚至最强的不过也只是一名储界期巅峰的老者,一剑没有想藏拙的意思,便又继续说道:“但我知道这里有一座阵法通向另一个地方!” “在何处,还请小哥名言!” “在你们脚下!” 面对几人低头不语,眼神交聚,一剑便是轻移几步来到潭边,他看着这潭悠然的清水,感受到潭内沉浮的一道熟知气息,口中说道:“就在这潭水里。” 无人闻此,召集催促道:“小哥可否破开?” 一剑闻言,点了点头说道:“自然可以,你等暂且退后,待我寻出阵眼来。” 感受到后方的五人缓缓推开,一剑便迅速在背上的木剑卸下,他手持木剑,凌空对着潭面一阵划动,蓦然之间便闪耀除了道道璀璨的剑印,剑印是神秘的剑印,更是他对天地之道的理解,师姐可以破开这道阵法,那么一剑自然也能破开。 平静地潭水从潭面上涌动,一道道金色的古老文字在瀑水上浮现,瀑水于此刻,凝结成冰。 身后的无人见到如此变化,便是脸色惊变,他们知道跟着自己前来的青年是修行者,但他们不曾想到对方竟如此强劲,为首的老者是个老奸巨猾的人,所以他在看到一剑快要将阵法激发时,便是笑着说道:“小哥真是好手段,我等佩服!” 一剑闻此,头也不回平静说道:“老先生过奖!” 一朵庞大的白花自潭水中升起,一如当日师姐等人破开阵法时的情况,一剑目光平静的看着这朵白花,随之收起了自己手中的木剑,他将木剑重新背负在后背上,双手平静一点,便将白花的花瓣点撤下来。 白花瓣落,像是一道桥梁,一剑见此率先踩在白花瓣上走了进去,而在他进来之后,终是发现了安建在白花的大荒台。 无人看到青年走进白花,自然也不曾再做什么停留,他们按着顺序走入白花,顺着白花便沉入了潭底;恢复如初的山谷有一次恢复平静,但大坝村枯山中的黑洞里却又是光华万丈。 好在今日的洞穴空空如也,没有半丝的动物存在,也没有当初坐在这里等候祈祷父亲归来的闰小晴;所以就当一剑等人从洞中现身之时,也并未惊吓住大坝村的村民。 六人一起来到洞穴,看着洞中这漆黑一片的枯寂环境,心中自然是好奇异常。 他们左顾右盼,他们好奇纷纷,其中更有人兴奋说道:“原来真的可以过来,这里应该不是原来的地方了吧?” 老者闻言,说道:“不是,我能感觉到这里的气息很纯净,我们是来到另一个地方了。” 老者说完,眉目微皱,他顿了一口气便又急忙向背着木剑的一剑说道:“此番我等能够来到此地,多亏了小哥出手帮忙,不然我等可真是毫无办法,我等在此谢过了!” 按照老者的身份与辈分,他都没有理由去像眼前的青年拱手拘礼,所以他只是微微一笑,略表感谢之意;一剑听到对方感谢,轻缓摇了摇头说道:“老先生无需如此,我曾答应过陆家主要帮他打架,那么我们就是一条船的人,更何况切我所做的本是我应该做的,所以你们不用谢我!” 一剑说完,没等它们再开口便朝洞口步步走去,不做片刻停留。 见到对方如此好说话,即便是身为大修行者的他们也只是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丝毫没有多余的想法于嘈杂,他们追随着一剑的脚步走出洞穴,像外面不断行去。 此时此刻,夜已暗沉,今夜不是十五,故而天空中并未出现满月,唯有一轮细小的月牙儿正弯曲着。 一轮弯月,银辉淡薄如雾,六人行走在乡间小道,显得有些轻松。 夜色阻止不了他们前进,更不能影响他们在晚间的视力,他们最少都是大修行者,自然无惧这夜色茫茫,所以六人便顺着远处的星芒星火走去,眼神里充满了一阵紧迫感。 按照陆长云的交代,他们得知自己等人此番要袭杀的是常微的学生,一剑是来找师姐切磋论道的,故而不像他们这般充满拘谨,只不过就在他们愈发靠近村庄时,身在溪边村口的祭祀大人却在闭目修养中突然张开了双目。 他眼神浑浊,好似浑噩的灯火,双膝盘坐与胯间,整个人都在此刻变得凌厉起来。 祭祀大人是村中唯一的一名强者,他是修护村中阵法之人,对于大坝村而言,他们能有今日的风调雨顺皆由这名年迈的老者而来,所以他们对祭祀大人很尊敬,非常尊敬,尊敬的将其看成信仰。 因为近百人的信仰,祭祀大人得已到这股强大的信念之力,所以他的道行很高深,甚至无限接近于五境,而且他正因为自己的道行如此深厚,又掌握着村中数道阵法的控制,他感受到了此刻的村外,又来了六年强大的外来者。 这些外来者的气息与之前那少女少女一致,祭祀大人知道这些人的身份都是修行者,所以只是很好奇对方如何来到这里,却也便没有为此而在意。 六人走进村内,一剑的脸色则没有丝毫波动,他的意识感知于此刻散发于整个村中,但奇异的是,他并没有感受到大师姐的气息,他自语道:“难道师姐不在这里,那她和小师弟又会去哪里呢?” 对于这个问题,一剑有些茫然无措,他不断向村内走去,脚步平稳的像是用尺子量过,而就在他步行了许久后,他突然间感受到了一股修行者的气息,虽然那道气息并不是很强,甚至还停留在大修行者的门槛之前,但对于此地可以拥有修行者,便是很好的一个讯息,一剑没有将此事提醒于身后的五人,他只是孤立只身的像那道气息不断走去。 一座破败的小院出现在他眼前,里面拴着三匹颜色各不相同的骏马,骏马正在食草,是一名稚嫩幼小的小女孩在喂草,一剑的丹凤眼紧紧地盯着眼前这名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便是向篱笆之内走了进去。 他走到闰小晴的身前,平静开口说道:“小朋友,我想请问一下,你在这里有没有见过两位和我年纪相仿的人!” 闰小晴听到声音突然响起,便是无比怯懦的站起身来,她黑溜溜直视眼前这名男子,声音稚嫩说道:“你是谁,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 面对小女孩如此反映,一剑并未出现什么柔和的脸色,他只是继续说道:“如果小朋友见过,不妨将他们的行踪告之于我,我找他们有些事情。” 闰小晴闻言,看着对方那面无表情的冷漠样子,余光又不禁瞧见了对方背上的那把木剑,当下便急忙摇头慌张说道:“我没有见过,没有见过你说的人。” …… …… 第二百三十八章 血夜 “小朋友,你在撒谎!” 一剑的丹凤眼很有杀伤力,他的目光平静望向闰小晴,可便是这般随意的一眼,却是闰小晴觉得对方好生可怕,一剑接着说道:“你的身上带有修为,而且你体内的那种气息瞒不了我,那是只有我大师姐才有的气息,小朋友,你还早点将知道的告诉我吧!” “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别为难我的孩子!” 一道坚定的声音响起,闰安从自古昏暗的屋中走去,闰小晴见到自己的父亲出来,全然忘记了自己还是一名修行者,她小脚轻跑后,几步便跑到了闰安的身体,然后带着怯懦的眼观,直视院中那名青年。 青年依旧背负着木剑,两只眼色平静地看着闰安,一剑是个痴人,对剑如痴如梦,他知晓闰安是个凡人,所以也没有表现的任何强势,他眼神淡然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继续说道:“你们明明知道他们踪迹,为什么不肯告诉于我?” 对于不知对方是何身份的情况,闰安虽自身是一名肉体凡胎,但出卖朋友的事他做不出,所以他便强言说道:“阁下怕是来错地方了,我根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到对方否言,一剑秀气的眉宇微皱,他说道:“如果你没有遇到他们,那你孩子体内的天地之气又该如何解释?” 闰安狡辩说道:“这是我女儿自小修炼而成的修为,根本不和你寻找的人有半分关系!” “是吗?那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篱笆墙外,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随之便有无人从院中缓缓走近,它们目光凶狠,脸色难看,丝毫不如小院中的一剑那般平静;五人径直走进屋内,看了一眼那三匹骏马,便是冷笑一声说道:“敢问阁下,既然你不知道我们要找的人,可为何这里的马儿却有三匹?” 闰安听言,面不改色回道:“这是我自个养的马,怎么,我养马还要你们这些人来管制吗?” 不知是因为与林易等人相处的太久,还是闰安这么长的以来见惯了风风雨雨,所以在此刻对方老者的质问前,他便没有任何恐惧回答,使一剑等人便是惊讶万分。眼前的男子是凡人,这点它们知晓的一清二楚,唯独他身后的小女孩有着炼骨期的修为,但此刻却早已变得唯唯诺诺,不敢向前。 老者满眼狠色的看着眼前这名用话语讽刺自己的男子,便是嘴角升寒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说这话便是大不敬,而我,可以轻松的一掌就将你震杀于此地!” 闰安闻言,没有丝毫畏惧说道:“我自然知晓你们都是强劲的修行者,但我堂堂男子汉还不足矣被你们恐吓,况且我本是这里的村民,养着马儿又没得罪到你,你凭什么击杀于我?” 老者闻言,仰天一声大笑,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他收回笑声,苍老的脸上便是徒然冷意俱升,他双眼无比冰冷的看着闰安,苍老的双手便是一握,顿时散出了一阵强烈的毁灭之力。 砰砰两声! 老者的攻击直接袭击在了闰安的膝盖,顿时便将他的双腿打断,血液狂流! “啊!!”闰安双膝被毁,便是立马一场惨叫,他的身子支持不住向地面倒去,倒在地上痛苦惨叫起来。闰小晴见此,那张瓷娃娃的双脸都是刹那间变得苍白起来,她看着自己的父亲被对方毁去膝盖,便是立刻啼哭了起来。 “呜呜,爹爹,你怎么了,爹爹你支持住!” 听到小女孩哭泣,站在身前的一剑便是蹙了蹙眉,他转头看了一眼那冷酷无情的老者,便是有些不悦说道:“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看不出对方是个凡人吗,我们身为修行者,如何能对凡人下手?” 老者闻言,便是冷声说道:“小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像他这般无礼强横的刁民,老夫自然不能让其嚣张狂妄下去,不然岂不是要逆天了?老夫废他双腿算是轻的了,若不是他知道我要找的人,按照他先前的无礼,我早已将其斩杀于此!” 一剑听到老者不知悔改,想到此事又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便不再开口。 倒地后的闰安很痛苦,膝盖骨生生被其毁掉,他身为凡人,身上虽然沾染了闰小晴体内的独特之气,但仅凭那点能力,此刻却不能够抑制他的疼痛。 “小晴,你快走,快去找祭祀大人!” 闰安咬紧轻语,声音像是虫蚊一般,然而他并不知道自己虽然声音很轻,但院中的六人皆是修行者,又哪里有听不到的道理,所以老者不断向前走去,冷漠的身影映出一片月辉下的阴影,他冰冷的看着闰安,怒喝说道:“还想派你女儿去通风报信,真是打的如意算盘,但老夫既然能够寻到你这里,又岂能让你在猖狂!” “快说,那二人到底去了哪里,不然休怪老夫灭杀了你!!” 闰安闻言,强忍着膝盖处的疼痛,一滴滴水珠般的汗液从他额前滑落,像是打湿了一大片院中的土地,他满眼怨恨的看着这名老者,没有丝毫尊敬说道:“你个老秃驴,休想从我口中得出半点消息,不怕告诉你,整个村子就只有我知道他二人的行踪,有种你便杀了我,这样你永远也别想知道对方的存在!” “你……你既然找死,老夫便成全于你!” 老者大喝一声,论起手中的枯老双手便欲想闰安头上砸去,但便在这时,随他一同到来的四名男子急忙劝阻说道:“大长老切莫动手!” 对于这声喊叫,老者骤然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转头看了一眼说话之人,便道:“你为何阻拦我,这厮欠杀万次都不足以消除我心头之恨,留着他有何用,反正你也看到了,以他誓死不从的模样,显然不会透露出半点信息,我现在就要杀了他!” 老者说完,便又论起大手想要动手,身后的男子见此,顿时上前失色说道:“大长老休怒,切莫动手啊,不然我们就彻底失去信息了!” 老者闻言,大怒道:“怎么,你还信他所言不成?” 这名男子为难说道:“大长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万一到时真的如他所说,我们岂不杀了最有的人?” “哈哈哈,你说的对,我就是不让你们知道他们的行踪,你们有种便杀了我,这样你们就再也不可能找到他们!”闰安怒极而笑,整个人都像是疯狂了起来,他看着院中的几名男子,虽然膝盖处的疼痛依然无法抑制,但他心中却没有丝毫惧意,仿若铁人。 老者很生气,他愤怒的连下巴上的山羊胡都翘了起来。 老者是一处修行宗派的大长老,身份尊贵,不说一般的修行者见他要给薄面,甚至就连自己派的宗主见了他,也不敢太过要求,然而,便是如此养尊处优的大修行者,心中自然会有几股独有的傲气,况且他何时被一名凡人用如此语气顶撞? 他很想杀了地上翻滚的闰安,但碍于事态于真实性,他不敢杀,所以他看着那平躺在地面上的闰安,不禁又是走近了几步。 闰安看着老者走近,便知道这老货一定不会干出什么好事来,而且他的双膝已经彻底废了,血液流了一地,所以便在这时,他对着老者愤怒咆哮大骂说道:“老东西,任你怎么狠毒,我也誓死不从,有种你便此刻杀了我,不然等我祭祀大人到来,定会将你们都挫骨扬灰!” 老者闻言,满是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死到临头了还这般嘴硬,你这蛮夷之人果真有些血色,不过老夫不会杀你,因为我要你生不如死!” “至于现在,我看你的两只手也没什么用处了,老夫暂且替你收了!” 老者说完,便于刹那间单手舞动手印,带着一阵强大的修为爆发而出,直朝闰安的双臂而出。 “休要伤我爹爹,你这个坏人!” 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响起,带着一阵猛烈的天地之气爆发而出,闰小晴双目血红,显然是伤心到了极点,她双手结印,按照之前林易所教的功法便是将体内的天地之气齐齐汇聚于手心,便在这时,一道耀眼到极致的青光于她手掌上爆发,想老者的枯手迎去。 轰隆! 掌与掌的对决,大手战小手,老者感受到眼前这名小女孩的修为,不免有些惊异,当然,他身为强大的大修行者,修为远非闰小晴可比,所以便在双掌碰触之刻,身体尚且幼小的闰小晴便毫无意外的倒飞了出去,后背狠狠的撞在了黄土泥墙上,震得一阵沙石缓缓而落。 老者看着闰小晴被击飞,冷冽的眼神依旧冷漠,小小年轻便达到炼骨巅峰,不得不说她的修行天赋实在骇人,所以他的心中有了将其灭杀于摇篮的念头。 闰小晴口吐鲜血,瓷娃娃的脸色也在此刻变得无比苍白起来,她伸手拂去了唇角的血,眼角也停止了哭泣,她第一次有了疯狂,目光死死的锁定在这名老者身上,凶狠的像是一匹饥饿的野狼。 …… …… (今天只能两章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半兽人之威 此刻的林易于世界身在西山之内,故而他们无法知道就在它们的外面与尘世,已经悄然间发了那么多的事,而且就算他此刻知道了那些事,他也不能在此刻回头。 复骨的事情便是大事,虽然直面上而言,那是为了林易本人不再丑陋,但其实只有先生知道,如果他的椎骨不恢复,那么他的一生修为将无法突破。 那是一根万古流传下来的椎骨,金灿灿带着庞大能量,林易并不知道这条椎骨是谁留给他的,但既然此刻已经用在他身上并且救了他的命,那么以后等他知道恩人是谁时,自然不能忘恩负义。 杀死那只强劲的大白鹰,又从大白鹰的骨灰下收获这只小白鹰,看似简单无比的一场屠戮,但又有谁知林易若是没有自己那坚韧的身体,或许他早就被那袭龙卷风绞碎成碎片。 无数的肉末横飞,上面沾着尚未彻底干涸的血液。 一切想象起来都那么的恶心到让人作呕,但事实就是这般残酷无情。 师姐轻柔的脚步其实不慢,她踩踏在枯叶上的力量轻盈的像一只白色的蝴蝶,跟在林易身后已经走了很久很久,但现在的她却没有什么杀心,那个冰冷的性格不再缠绕着她,恍惚间让她变成了一名大善人。 她不是大善人,相比那不断杀戮的林易而言,她眼睁睁的看着杀戮才是真的无情。 师姐从妖血砺练出来,见过无数的生死与残忍,对敌人残忍就是对自己玩命,她有着独特的能力,所以在没有修为的时候也可以屠杀妖兽,林易也可以在没有修为的时候去狩猎,他可以想尽办法杀死猛虎,杀死猎豹,杀死狂狮,杀死一头足矣比起魁梧几十倍的大象,但他不能再没有修为的时候杀死已经带有修为的妖兽。 妖兽不是猛兽,它们之所以成为妖,便是可以像修行者一样在时间的长河中进步,领悟出一丝束缚在昊天下的独有光辉,那是神圣的光辉,让他们可以与修行者平起平坐,可以在达到王境的之后化身成人。 它们很讨厌人,人们也很讨厌它们。 但无论是谁讨厌着谁,原因都是一样的。 因为适者生存! 从好端端的寮城来到大坝村,从大坝村又经过龙桥来到西山之中,林易与师姐的手中都充满了血腥,没有人喜欢手染血腥,除了那个痴迷于杀戮的冰冷师姐,当然,林易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对其指责与怪罪,毕竟师姐的道,便是斩尽一切世间污秽! 什么是污秽?这点无人说的清楚。 可以是背信弃义身上所带有的小人气息,可以是充满违逆情感的无情浪子,也可以是那些对世间只知道制造痛苦的大人物,师姐杀不完这个世间的污秽,但遇到一个她便杀死一个;她是人,她是修行者,她不能让妖兽进入世间去危害人们,所以这满西山的妖兽都是她眼中的污秽,她没有动手自己去杀死这些柔弱的妖兽,而是吩咐自己的师弟去尝试不断的杀戮,让其感受着战斗时的疯狂,让其沉醉里的血液味道。 真正意义上的斩尽污秽,此刻履行这则义务的是林易,那个驼着椎骨的少年。 …… …… 自大白鹰的龙卷风里出来,林易的那把长剑已经彻底消散,随大白鹰的身体消散在了那堆白色粉末内,所以此时此刻,林易的杀戮不再依靠什么兵器,对他来说,双手就是杀戮时的最好利器,比之长剑还要更加好用敏捷。 砰的一声! 血花四溅,尘土飞扬。 杀完一只难以对付的妖兽,林易抹了抹飞溅在自己脸上的血液,血液是妖兽的血液,是他用心杀戮而收获的血液,而且就在这些血液中,他闻道了一种味道。 杀戮与沉醉的味道。 深邃的眸子里,点燃着无数烈焰般的金火,仿佛这股火焰可以焚烧掉每一个人的善意,无情而冷漠。他转过头颅,看着站在远处一眼平静的师姐,随之面无表情说道:“走吧,师姐,走过这条山道便能翻过这座高山,就是不知这高山之后又会出现什么样的鬼地方。” 师姐听言,笑了笑便捧着小白鹰赶了上来。 林易接着说道:“说句实在话,这些妖兽虽然没有一只达到五境,但师姐你有没有发现,其实当我们走上这条山道后,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围绕着我们?” 师姐点了点头说道:“你是说,这里的妖兽分布都很规矩化?” 林易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她,皱眉说道:“我总感觉自己杀戮的妖兽都是某个国度的将士,而且它们就像是守候在国度颁布的城池里,隔着多少距离分一名妖兽,实在有些让人难以明白,况且我杀戮的时候本是气动山河,声势震天,但为何幕后的强者却又不曾赶来击杀我们,难道它们真的要等着我们进去?” “还是它们觉得我们根本进不去?” 师姐没有任何表情,她秀手拂了拂那潭水的小白鹰,说道:“我不知道,我的感知既然没有感觉到任何强大的气息,那么这里就不可能存在什么妖兽的国度,你不用想太多,也许只要翻过这道高山,便能知晓一切也说不定!” 林易闻此,凝重的点头说道:“希望如师姐所说吧,不过我更希望山头之后可别真的存在什么妖兽国度,毕竟以你我二人之力,很难在一个充满妖兽的国度内活下来,也许山后是一片平原比比较好,这样就算战斗也将一览无遗!” 师姐见到对方有些贪生怕死,便是忍不住笑意说道:“如果山后是平原,那平原上也可以建立国度啊,况且我们还没走到山巅不是?” 林易回首看了一眼山头,发现山巅已是不远,只不过此地距离高处还是有着不断的距离,而且就在那座遥远的山头上,他看见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 …… 许久之后,林易二人终是来到了山巅,但却在此刻停下了脚步。 山道幽幽,宁静祥和,然而便是这般幽然到两边即使美丽风景的山川,可却又着一具高大的雕塑阻挡在了路道中央。 林易目光深邃,带着一丝精光打量着眼前的巨大雕塑,发现竟是一句半人半兽的东西。 高大的身影极似一座小山,甚至还带有着许许巍峨壮阔,它紧闭着小灯笼般大小的双眼,看去没有丝毫生机,仿若沉浸的石像,而且它也没有一丝呼吸,脸上则不同于妖兽,它长着人类的嘴脸,甚至看起来还有些俊俏,只不过它的下半身实在有些奇特,臀部上也长着一条蝎子般的尾勾。 尾勾给人看起来别样的可怕,便如一道弯刀,冷意十足。 巨大的右手臂垂落而下,但左手上却紧握着一只巨大三叉戟,三叉戟比其身体更高,看起来使它像是一尊竖立在天地间的战神,骨子间透露出的威严让更是林易有些难以正常呼吸。 半兽人的身后是西山之巅,林易看着自己便要达到山巅,其心中的喜悦便占据了一切,他要越过这里,越过这具庞大的石像,他甚至不愿在它眼前多呆一刻,他要走到山巅之上,然后去寻找复骨的办法。 于是,林易看了身后的师姐,待发现眼中的淡然后便深吸了一口气,他向这座巨大的半兽人逐步靠近,而就待他快要走近时,他发现半兽人依旧没有丝毫反映,好似已经死了很久很久。 林易见状,微微地松了一口气,他随意说道:“我到是什么东西,原来不过是具死尸罢了,师姐啊,搞了半天,我竟然被一具死尸吓到了,看来这时间的遭遇已经让我变得太谨慎啊。” 话语说完,林易便满是轻松的笑了要,从而放下了心中的警惕,他越过了那巨大的身体,向着山巅不断行去,可此刻的他并不知道,就在他跨过那巨大半兽人的第一步,这巨大的半兽人便猛然张开了双眼。 半兽人的双眼很奇特,带着一道雷电在其眼间盘旋,他全身上下一阵灵动,一阵庞大的妖力骤然间升起,碧绿色的光环从其头部一直蔓延到了脚底,仿佛灌溉了无数的神秘力量,而且便在这时,它紧握三叉戟的左手也是骤然一握,带起一股滔天的气势。 半兽人雷眼狰狞,手持三叉戟,它感受到了有人从他身边越过,因此从沉睡的状态中苏醒,它目光寒冷的看着师姐,口中喝道:“尔等何方人士,为何擅闯我族古城,擅闯神臂古城者,死!” 声音浩浩荡荡,像似传遍了整片翠绿的山川,林易听此,其心都深深颤抖起来。 半兽人很强势,它还没等林易二人回话,便带着它左手中的三叉戟一度旋转,三叉戟没有劈向它身前的师姐,而是狠狠的劈向那越过它的林易。林易惊悚地看着半兽人,感受着那股滔天的力量向自己劈来,立刻便倒飞而去,嘴中更是大骂说道:“我草,五境的大妖兽,师姐快救我!” …… …… 第二百四十章 大战西山之颠 听到林易的喊叫,师姐知晓对方不过都是虚张声势,随之便回答说道:“它不是什么五境的妖兽,它只是一名半兽人,你就别故弄玄虚了,还是想着怎么对付它吧,反正等到你落败,我再动手也不迟嘛!” 林易闻言,便是有些欲哭无泪,说道:“师姐,你真是好狠的心,我根本敌不过它啊!” 轰隆一声! 惊响声震天,半兽人手握的三叉戟直落于山巅,震得整座山头都是摇晃不已。 听着眼前的二人在扯谈,半兽人可毫无耐心,它只想将这两名可恶的人类杀死,然后将其尸体踩的扁遍的,从而好扔下山去。 眼看着巨大的三叉戟落地,随之又掀起一阵黄土飞扬,林易便是骇然失色,他逃出了半兽人的攻击,但心中还是忍不住的暗叹一声好险,毕竟想这般强大的妖兽,他在修行以来还是头一次遇到。 他双目凝重的看着眼前这道高大的半兽人,看着它狰狞的脸色,心中不免自语不断:“看来这西山还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务必要谨慎一些,不然小命什么时候没了都不知晓!” 巨大的半兽人见自己的攻击落空,硕大的脸上便是一惊,它转过自己那高大到有些愚笨的身子,抬起巨大的兽蹄踏步向前,他不顾自己的脚步震天动地,不顾脚步掀起一阵尘灰,它只是看着眼前这名渺小的人类,怒喝说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擅闯神臂古城,速速报上名来,本兽君不杀无名之辈!” 林易听到对方强势,便是嘲讽回道:“兽君?什么狗屁兽君?” “真是好大的口气,仗着自己身体大就想要我的命?那也得看看你够不够资格,我今天就闯你的神臂古城又怎么了?难道你这怪物说什么,我还要惟命是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凭个什么玩意?” “真是天大的笑话!” 说完嘲讽的话语,林易心中更是一声冷笑,他语气中的愤怒毫无掩饰,他受够了眼前的妖兽装逼之语气,他更受够对方那君临天下的二/逼模样,别说它半兽人因为他擅闯神臂古城而要杀他,就算是这半兽人不杀他,林易此时也要杀了它。 因为它太装逼,而且装的就跟银屏里的傻/逼一样,他无法忍受旧事重提!况且两者相遇,注定就只有一人可以活着;林易生,继续闯神臂古城,寻求复骨的办法,而半兽人活,那它便继续维系着神臂古城的秩序。 那巨大半兽人得蓝思一句反讽,心中不禁有了一些怒意,随即怒斥道:“人类,休得伶牙俐齿,既然是你找死,本兽君便让你血溅三叉戟,以祭兵魂!” 说完,半兽人猛地抬起左手,将三叉戟戟尖朝天,一股威严之气传遍天地;戟尖朝天,天空便忽然降下一道水桶粗的雷电盘旋在了兵戟上,林易见到这道雷电,顿时触目大惊。 空闲的双手紧紧握着,林易的右手更是不禁有着摇晃起来,他脸色一狠,立刻便从储物囊里拿出了那件臭气熏天的古世传绣黑袍,他没有把握接下兽君的怒天一击,即便是看着那道雷电,他也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而且这明显不是兽君的全力一击,所以林易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兽君见林易原先站直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便是不屑一声说道:“人类,现在后悔晚矣,就让你在我沉睡几十年后做第一个祭血兵魂的人吧,以此来示我兽君之威!!” 兽君说完,庞大的左手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度,带着那雷电闪闪的兵戟朝向林易一挥,一股对于现在的林易所不可抗拒的力量悄然爆发,仿佛刹那间挤压了空间一般,铺天盖地的对着林易暴虐而去。 轰隆隆! 三叉戟划过,掀起一声惊天巨响,山巅之土骤然崩裂,风云都为之变色,林易先前所站的位置,此刻已然烟尘弥漫,然而大雾过后也不见了他的身影,兽君见状,便是满意的点了点,自以为将眼前的人类杀了干净,它自语得瑟说道:“一招都接不下,还敢与本兽君叫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它收回三叉戟,雷电于瞬间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林易所在的位置彻底暴露出来,失去烟尘的山巅,只见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赫然出现在了那片土地上,周边同样蔓延着无数条宽大的裂缝。林易的身影确实早就消失不见,但真的是兽君那般认为他在攻击下灰飞烟灭了吗? 显然不可能。 所以,就在兽君就要转身对付剩下的人类之时,巨坑之内便是一阵光线闪过,带着林易的身影又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了巨坑边上,只不过此刻,林易的身体却套上了那件古世传绣黑袍,他愤怒说道:“还好我有这件发臭的长袍,不然可就被他一战戟敲死了,可恶,我要杀了他!” 看到林易活着,远处的师姐淡然一笑,但兽君却是一怔,它硕大的眼睛有些惊奇,口中更是有些难以置信说道:“竟然没死?也罢,若是这么就容易死去,那也就太没玩味了,现在就让你看看本兽君真正的实力!” 兽君抬起左手,举起手中三叉,接着说道:“人类,本君不知你先前如何幸存下来,但运气不会跟随尔一辈子,现在本君就让你知道,即便尔再怎么闪躲,也是无用!!” 单手紧握的战戟被抬起,其右手也在此刻紧握在了上去,一股强大的妖力再次从其身上暴露而出,半兽人显然在准备着大杀招;对面的林易见此,见到他再次准备着强大的攻势,心中不禁有些无奈,当然,他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这不是他的作风,因为他的作风是在逆境中求生。 于是,林易右手突然一闪,便从储物能力再次取出了一把带有裂痕的剑。 看着手中的残剑,林易便像是看到了以往的那场悲剧,他单手紧紧地缠住此剑,一股剑意也是从周围悄然汇聚而来,其衣裳更是在此刻无风自动。 既然不准备坐以待毙,那么就应该主动回击,林易很讨厌眼前的半兽人,但对方说的很对,自己逃避总不是个问题,所以便在这时,林易只能使用冯远之教他的剑技来对抗。 一种若有若无的剑意在林易周边凝聚,他立身在一览无遗的西山之巅上,整个人都沉寂在剑灵第三式的剑印挥舞中;直到半兽人带着凌厉之势向林易袭去,林易那深邃的双眼才骤然毕露寒光,而且就在半兽人那硕大的战戟就要攻击到他时,他猛然挥动了自己手中的长剑。 一阵悠然的清风飘满全身,清风掠动了林易穿在身上的衣袂,长剑于此刻发出了漫天白光,充满着圣洁。林易集中目光对准远处的半兽人,举起右手那轻若风吟的长剑,随之对其战戟狠狠劈下。 一把庞大的剑气涌向对方,不带一丝温柔,致命的像是要让兽君都灰飞烟灭。 轰隆隆! 两者撞击,强势而骇然,剑意与战戟间的对抗让整片天际都失色,哪怕是在一旁观战的师姐见此,不由也是轻手结了一道防御古镜,以防止余波涉及到她。 面对那巨大的兽君,摆在林易面前的道路只有一天,那便是奋力一搏,他带着剑灵第三式的庞大天地之气从残剑中爆发,犹如实质般强悍,随之他的修为提升,他对剑意的感觉已是越来越好。 一眨眼的时间,两道能量迅速汇聚,那刚使用出剑技的林易,在实质般的剑影爆发后,不由禁不住体内的反噬,便是吐出了一大口献血,而反观那强大的兽君,不过只是脸上微微有了一许苍白而已。 铛!!! 一道如同金属般的撞击声响彻天际,深深的刺着两人的耳朵,随后,只见那撞击在半空中的两道能量体瞬间如同爆炸的烟花一样带着无比庞大的力量掀开,那散开的余波犹如万军兵临城下,排山倒海,侵蚀着整片空间。 站立在地上的林易,紧盯那爆炸后的能量眉宇轻皱,但根本来不及闪躲便被那散发出的余波深深撞击在了胸怀,顿时,胸口犹如被一座小山撞击到般,带着他体内的血液一阵翻滚,喉间更是火山喷发似得狂吐血液。 身体被巨力所袭,便是毫无抵抗的飞向远处,瞬息之后,这才响起一道物体坠落地面的声音,而且就在林易滚落的位置上,弥漫出了一阵红色烟雾。 西山之巅上,碎衣片和血迹残存,甚还有穿插在戈壁缝隙里的丝丝碎肉,看起来异常血腥与残酷,这些都是林易的血肉,他败在了强大的兽君手中,躺在地上都已难以动弹,几乎昏死过去。 师姐见此,秀眉微蹙,她感受到了林易的伤势。 兽君在战中略胜,故而只在余波下倒退了几步,它满眼冰冷的看着那远处倒地而去的人类,手中亦然提着三叉戟跨步踏去,气焰显得凶猛异常。 …… …… 第二百四十一章 绝对的光明与黑暗 看到自己的师弟被半兽人击飞,看着他倒地昏死,又看着眼前这名从头到尾都想要自己师弟的死亡的半兽人,师姐那一直不曾想打架的心思忽然有了一丝躁动。 半兽人的脚步很狂暴,每一步落下都能震动山头,一道道深坑与裂缝从山间蔓延,像是要将西山之巅也踏平,它不断朝远处昏死的林易走去,左手依旧紧握着那把比它自己还高还长的三叉戟,戟上泛有一层肃杀之气。 它要将自己的师弟赶尽杀绝,这是它守护在这里的使命,师姐看着它的高大背影不断离去,莲步自然而然的跟了上去。 从山道上走到山巅,只有短短的几步距离,然而便在师姐跨上的那一刻,前去狙杀的半兽人骤然间停下了脚步,它回过那只庞大的头颅,雷电闪烁的眸子直视于师姐,随之狠色说道:“人类,你也要挑衅本君的威严吗?” 师姐闻言,便是轻笑一声,说道:“对我而言,你应该选择扔掉手中的三叉戟,然后再好生送我们去西山里面,不然的话,多半你这兽君的位置可就要换人选了!” 兽君闻言,怒极而笑道:“很好,你比他还有胆子,今日本君便拿你二人之命祭兵魂!” 话语完毕,兽君便是转过自己庞大的身子,平躺在地面上的林易余光瞧见对方转身,知晓定当时师姐将要出手,不免有些暗喜,他没有从地面上站起,而是装作一副大败后的狼狈倒地,看起来真如受了重创,不得动弹。 看着半兽人甩戟爆射而来,师姐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它的身上,她秀手轻结手印,便是快速闪起一道银色的光辉,而且就在她洁净的眸子上,正有两道红色的血丝在迅速蔓延而生。 林易没有看见这两道血丝,可若是他瞧见的话一定会感到熟悉感,因为他曾经见到过这师姐施展血眼之术,那次就在对付唐国良的时候;当时的唐国良差点身陨,死在师姐的四道红色血丝之下,如果没有林易的阻拦,或许他真的不能再回帝国复命。 师姐的血眼极具威胁性,仿佛带有什么强大的魔力,林易本人不敢去直视她的双眼,因为他的修为还不如当时的唐国强。 当然,他不去看对方的双眼,不代表半兽人也不会去看,所以便在此刻,便在那高大的半兽人直直盯着师姐眸子的时候,它已悄然失去了道心。 从回身的那一刹那,到半兽人抬起自己左手三叉戟刺向师姐,师姐则无动于衷的死死盯着它的眼睛,半兽人也在盯着她的眼睛,就如看到两条跃动的火龙。火龙越发强烈,顺着师姐眸中的血丝而强大,而且就在许久之后,半兽人又见师姐的眸子里,再次出现了两道血丝。 师姐平静地看着半兽人,看着那些交织在它眼中的雷电,也等同看到了两道雷龙,只不过这雷龙看起来并不算很强,甚至连让她顾忌的能力都没有。 长而锋利的三叉戟直落半空,震得空气都是一阵颤抖,周围的天地之气没有被兽君搅乱,但此刻却不断向白色束装的师姐齐涌而去,师姐眼眸不变,丝毫没有理会兽君左手上横扫而来的三叉戟,她只是不断用秀手结着手印,银光漫天而出,随之更在三叉戟就要刺到她的白皙秀额之时,她的秀手才在此刻轻轻一点。 便是这一点,师姐那秀如青葱的秀指便是绽放出艺术璀璨的银光,银光像是利箭,也如一道开天辟地的长矛,对准了兽君的三叉戟直面迎去。 铛的一声! 碰撞声震聋欲耳,天际闪出一串耀眼的火星,师姐看着那被其定格在半空中的三叉戟,其纯净泛着血光的眸子冷若冰寒,这是她在变转性格后的第一次冷漠,像是回到了之前的样子,好在林易并非去关注于她。 冰冷的气息衬托出她高傲的模样,这是一种让人惊惧的变化,兽君此刻已然没有半点反映,它看着对方那不断游弋在瞳孔里的血色长龙,然后发现自己的眼睛越来越疼。 火龙从它的眼睛里出现,像是师姐眼中的血丝移植到它的瞳孔内,本是雷电闪闪的狠色眸子,出现了两道陌生的血丝。 半兽人在此刻陷入了绝望,他感受到了血丝带来的力量,自己的眼睛已经落入了火海,那是一片充满金色炙热的火海,无尽的烈焰在焚烧着他的雷电,雷电只有微弱渺小的两道,根本无法对抗对方,故而就在持续挣扎了片刻后,高大的半兽人骤然清醒。 “啊,我的眼睛,本君的眼睛!!” 无比的疼痛从眼内传来,兽君的左手一把扔到了那把三叉戟,它的双手都捂在自己的双眼前,口中不断哭喊。 师姐冷漠地看着它,没有丝毫怜悯,半兽人不断挣扎,眼睛里的疼痛让它痛不欲生,它高大的身体于此刻轰然跪地,像是失去了支撑的力量,而且就在不久之后,师姐眼中的血丝迅速转起,像是穿梭在火海里的金龙。 噗噗两声! 血液四溅,肉末横飞于半兽人的手掌。 巨大似灯笼般的眼球于此刻爆碎,碎成了无数的星片,半兽人的眼睛出现了两个巨大的血坑,它不断咆哮,两只巨手更是不断触摸着自己的脸庞,然而不管它们再如此仔细细腻的触摸,炸碎的眼球都不可能再恢复。 兽君已经癫狂,它半跪在地面上的样子格外庄严,像是一名战败的骑士落下马背,但它不屈于失败;兽君不是战役失败,它只是失去了所有光明,在之前,它其实看到了无尽的火海,火海充满了光明,那是指引它走下去的神辉,但它并不知道的是,这些神辉同时要了它的双眼。 绝对的光明之后,便是满世界的黑暗! 半兽人看到了无尽光明,此刻又看到了无尽黑暗,这是一种颠覆性的毁灭与打击,乃至比杀了它还要残酷,它的左手还在寻找那把自己扔掉的三叉戟,它的内心癫狂促使它要杀死让自己见证光明与黑暗的人,然而师姐真的会让它那道三叉戟吗? 玉指轻挥,银光充斥西山之巅,白色绝尘的师姐立于半兽人身前,仿若一位宣判死亡的圣者,她食指不断向半兽人点去,带着周边的天地之气也如大海翻滚,在她体内,无尽的天地之力开始涌向那根细小修长的指间,最终压缩成了一颗米粒般大小的银色珠子。 这颗银色珠子很明亮,像是整个月亮都在此刻所在压缩在了一起,师姐把玩着指尖的光线,眸光平静地看着那不断寻找着三叉戟的半兽人,她淡淡说道:“不用找了,你的兵器已经被我收了,我可以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那就是带我们进入神臂古城,不然你就只有死!” 半兽人听此,放弃了自己寻找的念头,但他并不知晓,就在自己左手的不足半米处,它的三叉戟便安静地躺在那里;它看不见敌手的所在,看不见兵器的所在,甚至看不见自己怎么就落败,然而它便是败了,败得很彻底,败得无比荒唐,败在一眼之间。 因为直视对方一眼,从而自己的双眼已爆碎,它不再存有光明,连同它心中的求生欲望也在此刻变得绝然起来,它冷笑的两声,声音显得苍凉而空洞,说道:“想我兽君镇守此地数十载,今日却落得双目失明的下场,可笑,真是可笑!” “虽然我落败是不争的事实,但你们想我带你们走进古城,简直是痴人说梦,我可以很坦白的告诉你们,古城便在山巅的那座荒台内,但想要我兽君当引路人,你们还不够这个资格!” 兽君说完,便将整个庞大的身子都沉浸了下来,师姐淡淡的看着她,其指间的那粒银光愈发纯净,她开口说道:“既然你不愿意当引路人,那我也不好强求什么,但留着你总是个大麻烦,况且我又不想自己在回来的路上再遇见你这个大东西,所以,只能委屈你永远的长眠于此了!” 说完这句话,师姐的秀手便在此刻伸向前去,那颗纯净的银光脱落在她的秀手,像是一只飞翔在白日里的萤火虫,它不断飞向那跪立着的兽君,莫入在对方安静而祥和的额上。 感受到一点轻微的力量莫入到自己额前,兽君的脸色便愈发变得苍白起来,它的意识飘荡在自己的脑海中,看见了那颗迎面飞来的银辉。 这还是一种耀眼到极致的光明,其中充满了圣洁,兽君的意识木然地看着它静静的飘荡在自己的脑中,只见无数银光从那颗珠子上涌现而出;银光淹没他了的脑海,淹没了它的身体,淹没它的所有感知。 一片圣洁的银光,一道象征意义的光明,带起一世永不见天日的黑暗。 半兽人的身体上,无尽的毛孔中,一丝丝的银光从身体上展露,银光很耀眼,纯净到极致,带着它高大的身体在此刻渐渐散却,散出了无数的尘灰,随一股清风,飘荡于西山之巅。 …… …… 第二百四十二章 诡计 在圣诞节的清晨, 你就是凌晨时的一缕月光, 弥漫着的雾色, 眼睛里饱含激情。 你像不落的太阳, 拥有金黄色的光线, 掩盖在那一片迷乱的天际里, 周围煽动的白云如同一双双洁白的羽翼…… 从半兽人自沉睡中醒来,又到他此刻的暗淡死去,直至他的身体化为无尽尘埃,散落于此刻的西山之巅,看似简单无比的过程,但更加适合用这首简括的词去形容它。 林易依旧半躺在地面上,身体上的伤势并未有他表现的那般强烈,他看着兽君的身子在毁灭,深邃的目光没有一丝转动,他知晓自己的修为不如师姐,但他远远没有想到对方竟强的这般可怕。 身体破碎的声音打破了此刻山巅上的宁静,林易从地面上微微坐起,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胸膛,然后用另一只手拂去了唇角的血渍。 师姐轻轻走到他的面前,手上捧着那只小白鹰,她满是平静地看着眼前那呲牙咧嘴的林易,便是无谓说道:“我都已经将它杀了,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是受了点小伤势,我知道你不想相战这只半兽人,但若是还有下一次,我一定会它用蹄子将你踩扁。” 听到师姐的话语,林易知道先前的装模作样都被她看透了,他颇有些尴尬的抓了抓头,急忙陪笑说道:“嘿嘿,师姐,你不要这么聪明好吗?你这样会让我很忌惮!” 师姐好奇问道:“忌惮什么?” 林易想了想,诚实说道:“忌惮你太过美丽!” …… …… 大坝村内,自打闰安被修行者们擒住,闰小晴也被那些修行者们禁锢在了房间内。 一剑立于小院,秀眉轻蹙着,他目光遥看远处的群山,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来此地便是要寻自己的师姐一战,这是他最初的目的,也是他答应陆长云的目的。 陆长云要他杀人,他不肯,但他承诺原意为陆长云打一架,虽然这一架,他知晓自己必败无疑,而且陆长云要杀得人便是自己的小师弟与师姐,一剑不可能应允对方杀了自己的小师弟。 他是常微的弟子,小师弟与师姐等同于他的亲人,他不能向自己的亲人动手,他更不允许别人在这个时候对小师弟与世界动手。 于是,一剑的心中便突然有了一个独立的念头。 在大坝村的西面,祭祀大人依旧闭目沉睡在床榻上,他双膝盘坐,闭目养神,金色的权杖依旧竖立在他的床头,一切都如以往,可他知道,从昨夜开始,大坝村不再以往。 从龙桥大祭回来,时间便流逝了两日,而在这两日里,祭祀大人不断在调养着自己的身体,他叩首上千次,又耗费心神打开龙桥大阵,所以没有在闰小晴与老者交战之时便出手阻止,他知晓自己阻止不了,如果他不能恢复自己的力量,那么先前来到大坝村的修行者就可以在村中为所欲为。 他身为祭祀,唯一的责任便是守护村民安康,然而就在这片乐土之上,出现了一名有一名的外来者;他们都是强大的外来者,一个人便足矣毁灭掉整个村庄,祭祀大人不愿意在自己这代被对方毁灭,因此,他强忍着救治的冲动熬了一夜之久。 今日晨曦微亮,朝阳东升,橙色的光线射落他的窗台,照亮了本是有些阴暗的房间。 祭祀大人从床榻上缓缓睁开双眼,视野还是那样有些模糊,他的眼睛也很模糊,故而早已习惯这个模糊的世界。 伸手将床头上的金色权杖握起,祭祀大人缓慢从床榻上站起,他走出了自己的房子,来到小院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天,天空中白云朵朵,像是一道道圣洁的羽翼,本是十分美好的一日,他却要在村中开始救治于别人。 从自家小院离开,祭祀大人依旧摆出了几步成寸的大道法则,他走过自己熟知的街道,走向村中的那做最为破败的房子。在很远的地方,便能看见那道缠有许许青藤篱笆墙,祭祀大人看到了院中的马儿,看到了很多人,其中有不认识的六人,还有数十名齐聚于此人的村民。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手持权杖不断向前走去。 若问在场的修行者中,谁最先感应到祭祀大人的来临,那么显然是一剑无疑,他的修为最高,身为合气期本是与祭祀大人相仿,而且祭祀大人本是没有恢复完全。 陆长云派来的五人个个凶神恶煞,他们用粗壮的绳索将闰安捆绑于梁柱上,无数的血液从闰安的膝盖上滑落,而且此刻的他双臂早已被打断,脸色无比苍白,口角溢血,仿佛一名就要死去的孤独病者。 闰安不孤独,他还有自己的女儿和姥姥,姥姥是个将近百岁的老人,可她在面前这一切时只能无能为力;至于闰小晴,虽然她有着炼骨期巅峰的修为,但真正面对这么多的修行者,哪怕只是其中一个她也决计对付不了,毕竟空有修为而没有经过生死大战磨练的修行者,并不能成为意义上的修行者。 那名老者依旧在不断盘问着村民,他利用自己的能力让村民恐惧,但遗憾的是到此为止,他终是没有打探出自己想要寻找的人到底在哪里。 他看着眼前这些村民,看着他们脸上的恐惧与悲凉,残忍说道:“你们真的不曾见过我要寻找的人?如果你们不说出来,我就会把你们一个个的都变成和这个刁民一样,我想你们一定是希望自己手脚健全吧,若是没有手脚,你们连活着的机会都会失去。” “与其苟且偷生的活着,然后又陷入饿死的绝境,老夫倒是觉得实在有些不值,我看你们啊,还是早点将知晓的信息公布出来吧,不然还会有下一个人变成他的样子。” 说完话语,老者便是手指梁柱上的闰安,闰安很硬汉,誓死不从的精神格外感染人,他无惧自己身上的痛楚,仿若在此刻变成了一名铁打的雕塑,他无力的低垂着头颅,口中还在不断溢出血液,也不知着老者到底给他施展了什么惨烈的酷刑。 他听到了老者的口中怒喝,因此便是一声怒笑,他目光迷离的看着小院中的村民,说道:“老秃驴,你就别白费心机了,我都说了只有我一人知晓他们的行踪,你就算把他们全杀了,也得不到半丝有用的信息!” 老者闻言,强忍下自己心中的杀意,他转头看了一眼那捆绑在梁柱上的男子,大喝说道:“你这厮莫要不知天高地厚,也不要挑战我去杀你的底线,不然我就先杀了你女儿,然后再杀光眼前的这堆人!” 听到对方要斩杀全村的人,闰安的心中便是骇然失色,甚至就连此刻身在小院中的村民们也大感诧异,他们面色阴沉,奈何自身没有足够的能力自卫,所以只是一阵抖擞着,却不敢再发出半丝声响,生怕自己的响声会惹得对方不快,惨遭杀害。 完全寂静的小院,哪怕是呼吸声也停止了下来,老者满意的看了肯眼前这堆平静村民,殊不知就在院外的小道上,走来了一名比其更加年老的老者。 祭祀大人的脚步很轻盈,或许说他的身体已是单薄像是一片树叶,但他手中权杖落于地面时的声音却颇显震撼,一道道猛烈的击打声从远方缓缓传来,故而吸引了此刻正准备动手立威的修行者们。 一剑双眼微微眯起,他看着篱笆外的人影不断走进,其身体与表情上都没有出现半丝的动作。 祭祀大人看到了院中的闰安被垂挂在梁柱上,看着他的血液不断从身体上流落,心中便是出现了不忍,他踏步走进小院之门,然后看了一眼那不认识的修行者们,说道:“几位好汉来到我村,我没有阻止,但你们若是对我的村民私自用刑,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些。你们把梁柱上的人放了,然后也将这些无辜的村民放了,当然还有屋内的小晴!” 大长老看着眼前的老者,没有从他身上看出半丝修为存在的迹象,他沉吟了片刻,开口问道:“你是谁,你凭什么让我放了他们,我看你倒是想来送死的吧?” 祭祀大人闻言,没有丝毫升起说道:“老朽有你们想知道的事!” 大长老听到此语,接着好奇道:“你知道我们要找的人?他在何处?” 祭祀大人闻言,淡然回道:“他们就生活在我的脑海里,快些将他们放了,不然你什么也得不到!” 在场的五位修行者听言,便是眉宇皱起起来,他们彼此相视一眼,像是要从各自的目光中看出什么,直到时间过去许久后,其中的大长老才开口说道:“我们可以放人,但我们不希望你食言,不然你知道欺骗我们的下场!” 祭祀大人闻言,浑浊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但却点了点头。 村民们不断从闰安的小院中离去,闰安也被其中的人员抬走,他浑身都是伤势,已经快要接近油尽灯枯的地步,而就在他带着闰小晴离开的同时,祭祀大人对其传音了一句,让他随众人一起到村内祠堂去。 因为只有祠堂,才能保住全村人的性命。 …… …… 第二百四十三章 念力 看到本村所有的居民退走,祭祀大人便抬着自己的金色权杖走进了小院,他转头看了一眼那背木剑的青年,却没有理会先前与其交谈的那名老者。 便在这时,祭祀大人转过头来认真的看了一眼一剑,说道:“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一剑闻言,缄默了片刻,随之面无表情说道:“之前是,现在不是。” 祭祀大人满意的点了点,接着道:“那你是来找他们的?” 一剑诚实回答道:“是,还望老先生告之!” 祭祀大人没有藏拙的意思,他也没有要顾忌在场所有人的感受,他看着在场的六名修行者,然后转头看向那座看不到的西山方向,叹了口气说道:“你们来晚了一些,他们已经走了!” 大长老闻此,便是上前怒喝道:“你莫要以此来糊弄我等,虽然老夫并不知道你能把先前的居民都转移到何地,但我们都是修行者,你以为你真的能够安然的护住他们,我劝你还是实话实说吧,不然,老夫可不介意将你击杀于此地!” 祭祀大人听到大长老的话语,便是摇了摇头,仿佛在感慨着什么,他轻笑了一声说道:“老朽虽年事已高,但想要保住这些村民却还是做的到的,当然,我活了百年之久,也不屑于说什么谎话,我说他们离开了,自然就是都离开了,况且,我又何曾说过他们不回来?” 大长老恼羞成怒,没有再想与对方再谈说下去的心情,于是,他当机立断的便结出手印,向祭祀大人打了出去。 手印如似一朵繁花,信手拈来,带着周围的天地之气一阵收缩凝聚,一道艳丽的红光骤然闪亮无比,大长老看着空中的繁花,一把甩向对面的祭祀大人,只见此刻的天地之气齐涌而出,尽数涌向那身影瘦弱如枯木的祭祀大人。 祭祀大人很淡然,他的目光亦然很沉着,仿佛传承在黄沙中的一道湖泊。 沙漠中的湖泊很宁静,倒映着晚间的斗转星移,然而此刻并不是黑夜,此刻有着湛蓝的昊天,有着一轮炙烈的艳阳,还有空中那朵看似美丽实则充满强劲修为的一朵繁花。 祭祀大人理所当然看到了这朵飞旋的繁花,他满是浑浊的眼睛里正倒映着繁花,然而他即便知道这是一朵可以要人命的诡异之花,可他却依旧没有在这朵繁花面前产生半分退却,他手持手中的那把开启阵法的金色权杖,然后想着眼前那朵不断变大的繁华逐渐走去,身穿古老服饰的他,身边带有一种天地法则。 眼看着身前的枯瘦老者不断朝大长老走去,看着对方的身体不断走近那朵散发红光的繁华,一剑轻挑了挑眉宇,丹凤眼变得有些紧促起来。 祭祀大人的身子在向大长老靠近,大长老的狠戾眼睛逐渐凶狠,他们之间隔着一朵艳红的繁花,花儿没有飞回大长老,但此刻却安静的停留在了祭祀大人的身前。 祭祀大人平静地看着这朵红花,枯瘦的右手便是轻缓抬起,他缓缓挥动自己的右手,其早已老化的骨骼却在此刻变得灵活起来,一道不存于修行者的气息从祭祀大人的手中散出,就像是晨曦时的清新空气,在场的所有人都沉浸在这道气息之内,却不知半空中那朵娇艳如火的繁华正如被清水浇灭了般,缓缓消散在了半空之中。 面对大长老的一击,祭祀大人风轻云淡的将之破除,大长老五人便是诧异十足的对眼相视良久,不曾说出话来。 许久之后,祭祀大人身边的力量退去,一切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周围的马儿还是摇头摆尾吃着马槽里的青草,那些躲藏在鸡圈的鸡也依旧咯咯咯的叫唤着,一剑还是背负着那把木剑,仿佛什么都不曾看见。 眼里什么都不曾看见,心里明白了所有事。 大长老从震惊缓神过来,错愕问道:“你到底是谁?” 祭祀大人轻轻摇了摇头,解释说道:“老朽只是这里的祭祀,一名活了上百年的老怪物罢了。” 大长老难以相信,接着问道:“你先前用了什么妖术,为何我始终不曾感受到半点天地之气从你身上传出!” 祭祀大人回道:“因为我不是修行者,自然不会使用什么天地之气。” “你不会使用天地之气,又如何能够化解我的繁花烈焰手!” “老朽不能化解你的繁花烈焰手,但我能够将它转移到别处去。” “什么,转移?”大长老不得道理,想了想怒道:“你休要故弄玄虚,这世间只有修行之道,哪有什么转移的功法存在,老夫倒要看看,你能转移我几次!” 说完话语,大长老便双手再度结印,他双手火焰燃起,一道道绚丽的红花不断闪现,带着整个小院的气息都在变化,而且便在这时,站立在大长老身后的四人都是缓缓退散开来,像是生怕被对方的火焰给碰及到。 祭祀大人从容不迫,枯瘦的身子佝偻在一起,一道年老的驼峰从他身上凸显,这不同于林易的椎骨驼背,因为他是随着岁月侵蚀而驼起的背骨,而不像林易在复骨时无法得到完整的续接。 无数的红花向祭祀大人涌来,红花上面带着阵阵刺目的火焰,仿佛连整个小院的温度都升高了无数倍,他目光平静地看着红花涌动,那只沉浸的枯瘦之手再次抬起。 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便等同抬起了村中近百人的崇敬信念,祭祀大人的力量得自于村内的祠堂继承,但趋势出这股力量的根源,还是村中百人对他夜以继日的信任与崇敬,这是一种念力,一种无比强大的念力,足矣堪比一名大修行者的修为,因此便在此刻,这股看似形同天地法则的力量再次散发在了祭祀大人的身体周围,只不过这种力量无相无形,不被一般的修行者可看见,更不可能被实力更加弱小的修行者看见。 大长老感受不到祭祀大人身上所散开的力量,所以他才会单纯的以为对方身上存有妖术。 他身为修行者,本应该对妖鬼之事明白的更加透彻,然而他在亲身面临这种一辈子都不曾看见的神秘念力时,终究无法让自己从妖鬼迷信传说中脱离出来,而且,他也无法知道自己那些功法虽然强大,但在祭祀大人那比之修为更加深厚的念力前,其实根本没有任何现实意义的伤害,甚至连一点干扰对方的作用都起不到。 大长老的修为达到了储界期巅峰,这是他辛苦修炼了几十年得到的回报,对于一般人而言他是无比强大的存在,哪怕就在修行界里他以此修为也能闯荡的风生水起,然而,世事本就无常,且一山还有一山高,储界期巅峰不是这个修行界的尽头,甚至只是某一点的开始,况且这些对于此刻的大长老来说已经不再显得那般重要。 满世界的红花带着炙热火焰,看起来便如一道道火球从远处袭来,祭祀大人看着这些红花,一股强大的念力从其手中迸发而出,将之尽数禁锢在了半空中。 被禁锢在半空里的红花依旧染着火焰,情景看去则显得格外有趣,它们像是一道道烛火平放在空中,而随着祭祀大人身体里的念力不断加强,这些燃烧的火焰便开始快速减弱,最终化成了一道道幼小的火苗。 虚弱的火苗经不起风吹,就如单薄的蝉翼禁不起火烤,此刻的红花只剩一丝虚弱的火苗,仿佛只要空中吹过一丝微风都能将其吹灭,祭祀大人目光平静地看着这些红花,对面的大长老则是脸色愈来愈显苍白起来。 呼呼的风声终是卷起,空旷的小院里吹起了一道微风,微风吹灭了第一道火苗,大长老苍白的额前滑落了一滴汗水,微风又吹灭了第二道火苗,大长老的汗液开始不断涌出,数十道的火苗被微风尽数吹灭,此刻的大长老一阵全是冷汗,仿若刚被河水里打捞起来一般。 祭祀大人看着空中的所有火苗熄灭,身上的那些念力开始如同退潮般散去,整个小院之中,唯有那数十朵没有火焰的红花还在沉浮,只是没有火的花,如何还能对人存在威胁? 大长老双掌舞动,空中的那些红花开始消散,而便在红花彻底消散之时,他们五人却不谋而合的散发出了一阵滔天的气息。 祭祀大人感受到了这股带有危机的力量,故而其浑浊的双眼骤然惊变,对方一个人的力量伤害不到他,但五个人合成的力量却非是简简单单的五倍那般简单,这是一种阵法的力量,但不同于符师所祭炼出的阵法,修行者称他们的功法为合成阵法,只要修炼人数齐聚,其身上叠加之力便可成倍提升,可若是缺了其中一人,此阵不击自破。 优点很明显,弊端也很明显,只是祭祀大人并没有打算袭杀他们,所以他只是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金色权杖,然后带着一阵庞大的念力散出,带着他的身影突然消失在了此刻的小院中。 …… …… 第二百四十四章 血祭荒台 将镇守于西山之巅的兽君灭杀,师姐便一身好闲的站在林易身前,她只手玩弄着怀中的小白鹰,眸子平静地看着自己这名小师弟调养着身体。 在之前,林易与强大的半兽人大战,最终自身却落得惨败的下场,故而此刻只能盘膝于地,在服用过疗伤丹药后恢复自己。 林易的伤势并不算太重,毕竟他身上穿着那件冯远之送于他的古世传绣黑袍,这件黑袍又脏又臭,表面上还有着一层很恶心的油腻,而正因为这层油腻泛黄的东西存在,故而证件黑袍才会散发出这种屎臭味。 林易身穿着古世穿绣黑袍,其嗅觉自然而然的开始麻木,这就好比一个人进入厕所拉屎,刚开始进入的时候必然会很臭,但就在他快要拉完出来冲水之时,他的嗅觉早已闻不到那种让其发恶的味道。 当然,身为林易远处的师姐却不同,因为她的存在并非是拉屎之人,如果真要拿这个恶心的比喻来形容她的处境,那么她就等于刚好路过林易拉屎门口的人。 这样的路人,最是能够体验到黑袍上的臭味,况且他们本是处于山巅位置,风吹不断。 阵阵清风吹过林易面前,然后又吹向那站立于林易身后的师姐,师姐闻道了对方身上的黑袍臭味,故而便是秀眉紧蹙,连同那双美丽的眸子也于瞬间冰寒了起来,她微微莲步轻移几步,跨过了林易的身前说道:“你的黑袍真臭!” 林易闭目修养,刚服下丹药的他正催使着天地之气恢复自己身上的伤势,没有睁开眼睛说道:“我的黑袍臭是臭了点,但至少可以保命,而师姐你身上的味道那般香,却是可以要了人命,你说我是愿意穿着黑袍闻臭点好,还是不顾死活的去你身上闻香比较好?” 听到这个比喻,师姐骤然间有些无言以对,她微微思量了片刻,突然说道:“我身上的香味,你闻的还少吗?” 林易睁开双眼,看着她认真说道:“师弟也是为了早日可以唤醒师姐,我可没有想要抱着你的意思,况且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嘿嘿,师弟可是废了很多力气才把你唤醒哩!” 师姐闻言,便是轻笑一声说道:“你不是也把我的天地之气吸走了很多?” 听到此话,林易便再无法镇定下去,他好奇问道:“师姐,你不是沉睡了吗,你怎么还知道这件事?” 师姐眸光淡如清水地望着他,然后缓缓说道:“如果你口中的牙齿忽然少了一颗,你会不会知道?” …… …… 时间过去很久,直到林易从自己的伤势中恢复过来,他缓缓站起身子,然后脱去了身上的这件黑袍,露出原本一袭清雅的模样。 师姐没有转身,她淡然地站立在林易的身前,眸光所向之处皆是她先前一路走过的茫茫小山群,小山的颜色依旧血红无比,仿佛由无数的血水浸染而成,然而便是如此小山之后,等待他们的却只有位于山巅上的一道古老荒台。 她杀死了兽君,从对方的口中得知他们接下去该走的路,但她不知道荒台后会遇见什么,或生或死,她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小师弟,先生让她前来帮助小师弟恢复椎骨,那么她就应当好好的帮住他恢复椎骨,而且此刻,林易的伤势已然恢复如初。 师姐目光看着远处,口中幽幽开口问道:“恢复的如何?” 林易回答说道:“已无大碍,可以前行了!” 师姐转过身子,随意说道:“那便走吧!” 跟着师姐来到这座荒台前,林易发现这是一座不同于大荒台的荒台。它的体形成六边形,像是经过精心刻制一般,而且就在这座荒台上,雕刻着一道道复杂难懂的符文。 符文很古老,并非是林易能够认知,当然,师姐也不能认识这些符文,她将自己怀中的小白鹰递给林易,然后便秀手微举,带着一阵强劲的天地之力齐涌而出,涌向这座早已不满风雨痕迹的荒台之上。 无尽的天地之力涌向荒台,奈何荒台却不显任何变化。 师姐蹙眉看了一眼自己那形同浪潮般的天地之力涌向荒台,却像是空气一般打在了巨石上,她体内的天地之力没有掀起荒台半丝触动,甚至一点声响都没有,故而林易见此,便是好奇问道:“师姐,怎么回事,不行吗?” 师姐闻言,微蹙着秀眉却没有回答他,她沉浸在自己的意识中回想,想到先生当初告诉她的种种修行之法与奇事,随之突然得到了一种古老的方式,便是血祭。血祭是用自身的血液去祭奠阵法,从而开启阵眼,大荒台是一种最为常见的阵法,当然这仅限于荒古时期,毕竟现在的修行界符师都是寥寥无几,哪里还有祭炼大荒台的方法流传于世? 于是,师姐踏步轻走两许,微微向荒台靠近,她秀手轻举,银光一闪便让自己的血液滴落到了那毫无反应的荒台上,渗入到了那些古老的符文中。 血已拥有,师姐看着荒台又是一阵天地之力齐涌而出,然而瞬息之后,她依旧发现眼前的荒台没有半丝触动,仿佛这道阵法早已失效;荒台看去像失效,但这座荒台肯定没有失效,不然它又何必在一路上设置那么多的妖兽把守? 师姐不解德看着这座荒台,心中却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催动它,旁边的林易手捧小白鹰,接着开口问道:“师姐,真的不行吗?”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缓缓说道:“你滴一滴血到荒台上去。” 林易听此,有些好奇但没有反对,他上前按照师姐的做法将体内的血液逼出一滴流落荒台,同样滴在那些古老的符文上,看着血液已经成功渗入符文,林易便收回了手臂,而在这是,师姐看着林易的血液落于荒台,再次结印挥洒出了体内的天地之力。 一阵如似浪潮般的天地之力,涌向那座含有二人血液的远古荒台,师姐的天地之力不断凝聚于荒台,带着两道血液开始缓缓自符文上流动靠近,直到片息之后,二人的血液相互交融,顿时便散发出了一阵耀眼的血光。 哗啦一声! 血光漫天照射,耀眼的可怕,连同林易此刻都不敢直视这种血光,整座荒台上的符文被血液照亮,蓦然间有了一丝变动,而且便在此刻整座枯寂的荒台都有了暴烈涌动,像是要脱开地面像高空飞去。 师姐自然不担心荒台会长出翅膀逃逸,她专致于一心,秀眉微蹙地看着眼前的荒台不断散发出血光,秀手则巧妙的控制着天地之力的变化,她看着血光渐渐驱动了符文,又看到了符文因为她与林易二人的血液而产生的变化,心中不由开始有些莫名的情绪出来。 血光持续不久便于荒台前缓缓消散,而没有了血光的荒台不再刺眼,林易转头看向那不断转动的荒台,看着荒台上面跳动的古老符文,心中不由丝丝震惊起来;他不曾见过这种离奇的开启阵法方式,他根本不知道世间还有需要血祭才能打开的传送阵,所以便只有虚心向自己的师姐请教说道:“师姐,为什么荒台还需要血迹来开启?” 师姐闻此,淡淡说道:“根据先生所说,这种阵法大多都是符师的溶血炼制而成,所以开启的时候也需要血液才行!” 林易皱眉疑惑,接着问道:“那为什么这座荒台还需要我们两个人的血?” 师姐转头看着他,纯净的眸中闪过一丝轻微触动,她犹豫片刻说道:“我不知道,先生不曾告诉过我,我只是随便试试的,不曾想到它就启动了!” 林易细腻发现了对方眼中的那丝触动,而且他拥有着两世为人的记忆,故而发现了对方口中的敷衍之意,他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究根结底的盘问,他知道有些事情现在不该问,所以便转移话题一笑说道:“原来是这样,那既然阵法已经开启,我们便快些走吧!” 没等师姐再说话,林易便率先走向了那座正符文跳动的荒台,荒台上面,一阵强烈的空间气息传动,显然是类似于那些大荒台开启时的气息,林易见此,清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心中却莫名紧促起来。 此番前去到底能不能得到复骨的办法,一切都尚且未知;而他现在该做的便是抬腿跨步,简单如此而已。 林易的身影从荒台上缓缓消散,师姐蹙着的秀眉便渐渐松开,她目光萧索的看着这座早已不见人影的荒台,口中不确定说道:“难道宿命的多次轮回,最终的答案,会是你吗?” 对于这个问题师姐不得而知,她不是生而知之的人,可她知道终有一天会知晓,既然是未来的事,那么就该让未来去说,而她现在要做的一如林易那般抬腿跨步,然后走进这座远古荒台之中。 …… …… 第二百四十五章 迎面而来的狂风暴雨 从师姐与林易的身影自荒台上消失,荒台上的符文便开始平静下来,血光从陈旧的古台上沉浸淡化,连同那些跳动的古老符文也在刹那之间重新刻在了荒台上。 西山之巅一如既往,唯独失去了守候在此的兽君,但就在一座古老的城池内,一座华丽的大殿中,此刻却坐着数多人群。在大殿的中央,为首的是一名年轻男子,男子凤眼犀利,瞳孔内透着一抹紫光,整个脸色看去白皙光华如玉,仿佛从白玉中雕琢而出的男子。 便在这时,大殿内忽然走近一名中年男子,只闻他抱拳说道:“王,兽君死了!” 为首的青年男子闻言,轻轻挑了挑眉问道:“兽君如何死的。” 中年人诚实说道:“被两名外来者杀死,现在他们已经走进了荒台,正朝圣城走来。” 王不悦说道:“那你便将他们都杀了不就好了?” 中年人听言,脸色忽然间变得有些难看,他沉吟了片刻,终是没有任何隐瞒说道:“王,他们手上有我族圣鹰白阜,属下不敢轻举妄动!” 听到属下口中说起那名圣鹰白阜,坐于主坐之上的王便是冷下了脸色,他目光犀利的看着自己这名属下,脑中开始不断思量,直到许久之后,他才悠然开口道:“他们还没有资格来我圣城,你去将他们都轰走吧,记着,别杀了他们。” 中年人闻言,抱拳就欲退出大殿,口中说道:“属下明白,王!” “等等!” 中年男子回首凝望,一脸困惑,只见王突然左手一闪,带着一抹流光直朝他涌来,中年男子伸手一把抓住流光,发现竟是一道陈旧的骨骼,心中好奇十足。 王吩咐说道:“你用这个残骨,务必妖将圣鹰白阜换回,白阜是我族的希望!” 中年人没有反对,只是疑惑说道:“王,这可是……” 王抢话说道:“去吧,这东西只对他有用,我留着也凑不起,况且就算凑齐了我也用不着,与其干放着无用,倒不如借此卖个人情也好,别让白阜落在他们手中太久,我不喜欢人类的肮脏之后捧着我族的圣鹰!” “属下明白了!” …… …… 林易与师姐莫入荒台,出现的世界却并非像以往那般又是一座新的荒台,这是一片幽然的小山谷,山谷两边则是长满了绿色的嫩草,嫩草中间有着一朵朵美丽的花卉,花卉中飘清新幽香,唯独没有蝴蝶蜜蜂前来采蜜。 对于行走这种幽小道,林易说不上什么享受,他两眼好奇的打量着这里的一切,至少觉得这里很是幽静美丽,然而便是如此花味飘香的小山谷,却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色,仿佛秋季晨时一般的迷雾。 迷雾打乱了原本长而狭窄的景色,使山谷骤然间变得有些神秘起来,林易与师姐颇有些闲庭信步的行走在小山谷内,只闻师姐突然开口说道:“师弟,你怎么一点也不好奇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林易闻此,行走在前方的脚步有些放慢下来,他微顿了一口气,没有回头说道:“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想有人这么说自然是有其道理的,况且就算我接下去要面临着九死一生的惨烈环境,想来也不会放弃自己这努力数月而得来的复骨机会,我都已经过五关斩六将的寮城来到大坝村,又从大坝村来到此刻的西山之内,途中所遇的事情又哪有不危险的?” 师姐轻笑说道:“问题就在于它们的实力都不如你,而你接下去所遇到的必然要强过于你啊,难道你就真的不怕遇见五境级别的大妖?” 听到这里,林易突然止下了脚步回过身来,认真回答说道:“怕,我自然是怕,谁会不怕死呢,只是我怕了又怎样,难道便心灰意冷的回到先生旁边继续学习,也许当先生看见懦夫时,即便是对方的潜质再好也会拒之于门外吧!” 师姐缄默不语,没有想到对方竟如此直接的看出了所有实质性的因素,她看了一眼周边的美丽红花,突然说道:“我为你有如此坚定的信念而感到高兴,你说得对,先生确实不喜欢贪生怕死之辈,他只喜欢天下间某方面做到最好的学生。” 林易听此,便是好奇问道:“先生喜欢你最能杀人?” 师姐看了一眼对方,平静回道:“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 …… …… 山谷幽幽,云烟飘渺,两道身影越走越远。 从山谷的这一头到另一头,一直充满着云雾,林易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少路,他也不知道师姐跟着自己到底走了多少路,然而二人便是这么走着,聊着,偶尔说些关于修行上的事,偶尔说些先生的事。 便在这时,行走在前面的林易忽然停下脚步,他回首看着师姐问道:“先生一共收了多少个学生!” 师姐微微沉浸,淡淡说道:“加上你,应该是七个!” 林易继续问道:“那么在这七个学生当中,又是谁的修行最为深厚?” 师姐肯定回道:“是我!” “谁跟在先生的身边最久” “是我!” “谁是七位学生里面排行最大!” “是我!” “那先生最满意哪位学生!” “不知道。” “看来师姐能在短短时间内进入五境,也是有足够道理去证明的。” “先生没有教过我任何的修行之法,他只是告诉我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他只是叫我什么人一定要杀,什么人一定要护住。” “我是你要护住的人?为什么?” “先生说让我陪你复骨,那么我就因为陪你复骨,除此之外,你还是我的小师弟。” 结束这段没有什么意义的话语,林易便开始明白先生做事很是难以琢磨且不可看透,他是世间最强大的人,这点曾经是朱墨阳告之于他,但林易总觉得对方身上存在着一种看不透的秘密,只不过这个秘密他现在无法知道,也无需知道。 很多事情的从头到尾,并非是早早知道就比晚知道要好,因为有很多时候,秘密公诸于其心,反而会因此惹来不幸的杀身之祸。 林易不想惹上一个强大的危机,他也不相信世间的任何人,先生帮他付过面钱,先生让他看到了很多本看不到的事情,先生让他认知道天下间的天才都齐聚他身旁,先生也让他知道自己成为对方的学生,那么很多事情就该装疯卖傻的继续下去。 复骨之法是先生给他新生的希望,林易知道对方一定是在自己的身上看出了什么事情,椎骨是神秘无比的存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够靠它重新生存下去,而且此番来到西山之内,又该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恢复椎骨? …… …… 想不到的事情做不到。 无论林易的意识中有着什么千奇百怪的思想,他都只是不断遐想,可却得不到一丝印证的办法,所以他只能选择从新踏上了走向山谷另一头的道路,行走在两岸皆是鲜花嫩草的山道内,然后不断穿梭白色云雾,穿梭在这漫无目的的长路之下。 师姐悄然跟在他的身后,没有因为对方的突然冷漠而出现丝毫烦恼,从某些方面而言,自己的这个小师弟和她很相像,她觉得自己的血液与他的血液能一起催动荒台,便是缘分,她觉得对方能在东山纹丝不动照顾自己一个月之久不曾离去,便是真诚,面对这样的人,她觉得自己应该给予信任与感激。 她的感激很短暂,短暂的像是一幕黄昏,甚至连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再变的冷血无情,变得像是没有任何感知与情愫。 山道的路面越来越狭窄,两边的山壁更是愈显拥挤,直到很久之后,本是稀薄的云层开始变成阵阵浓烟般氤氲,甚至就连一米外的实物都无法看透之时,林易与师姐间的身影早已彻底断开。 他们的视野已经断开,彼此看不到彼此的存在,但意识的感知可以清晰感受到对方的所在位置,师姐静静地跟在林易身后,意识没有任何放松的紧紧锁定在其身上,忽然间感受到了一丝外界所传来的气息。 因此这道气息的细微飘荡,师姐知道自己二人已是将要走出这条山谷,她没有阻止林易不断向前走去,故而前面的人便已十分靠近那道存在于山谷不远处的洞口。 一阵淡淡的白光从洞口上洒落,白光像是打穿了谷中的浓厚白雾,林易深邃的目光看到了这束淡淡白光,清秀的脸上浮现一抹随和轻笑,他不断向山谷前放走去,眼中的白光愈来愈来亮,仿佛触手可及。 明亮的光线仿若幻境,仿若睡梦中突然破碎的阳光,光线不断洒落此刻的山谷内,林易看着眼前这道弹指可破的光层,抬起了自己行走很久很久的脚步。 脚步轻缓地落在光层上,像是踏在了透明的湖面上,一层淡淡的涟漪从光层上缓缓散开,一道惊天的气息从光层上传来,林易目光凝聚的看着这道极具美丽光明的光源,感受到了那如同狂风暴雨的气息也朝自身袭击不断迫近。 刹那之后,破风声神似雷鸣般大作。 …… ……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一颗残破的椎骨 这是极具强大的气息,铺盖该地而至,仿若昊天上的太阳在此刻炸碎所散发出的力量。 林易来不及躲避,所以只有欣然接受,他没有身穿那件泛着屎臭味的黑色长袍,但便在此刻运用出了自己弓结期巅峰以来的最强修为,一道淡若清风的气息从他身上传来,迎面涌向光层外的狂风暴雨之力,只存于瞬息,两者便已相互靠近。 光层外的力量想要他的命,对方像是早已在外面等候了无数时间,林易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急切想要将他一击斩杀,而眼前的力量已然开始将其最后的防御生生摧毁。 他的修为不如光层外面的修为强劲。 他身上所传的长袍层层碎裂,变成无数的碎步从迷雾中落下。 一股沉浸许久的力量穿过他的防御,像是一道勇猛的铁锤击打在他的胸膛,便是砰咚一声,仿佛这只无形的铁锤击破他了的胸口,带着他的身体迅速向后方的师姐急速飞退而去。 林易在这股力量下完败,半招都不曾接下,师姐看着他的身体自半空中飘来,其体内的天地之力骤然化成几道柔和的衣带般飞舞,衣袋裹住了林易倒飞而去的身体,但没抑制住对方口中那狂涌而出的鲜血。 深红色的血液染红了白色的云雾,化成一抹淡淡的艳红血雾。 林易眼若银白,频临垂死之际,他心中抵不住完败时的怒火,对方显然是准备将其一击斩杀,没有给他留有半点的活命机会,师姐双手抱着他的身躯,眸中那些柔情似水尽数化为一种冰冷残酷,她眸光冰冷的看着怀中的林易,看着他哽咽在喉间的血迹,其银白如雪的发丝开始变得乌黑起来。 一层墨色从她的发尾升起,她纯净的眸子又多了一分冰冷。 满头墨色的青丝在她头上垂落,她纯净的眸子完全恢复了以往那般毫无感情。 将自己体内的天地之力分成两道平缓的小溪涌向师弟的身体,师姐恢复冰冷后的气质一如以往那般无情,她看着林易口中溢血,看着他欲言而不能言的惨烈模样,心中的杀机骤然间像是淡化了山谷内的那些血雾。 血雾像是被微风拂开,从师姐与师姐的周边缓缓褪去,露出了那道形同绝壁般的褐色山石,洞口出的光层依旧鲜明亮丽,上面没有出现半丝的破碎与残缺,但就因为这道光层之前的细微变化,却险些让林易惨死于瞬间。 林易忍不下这口恶气,师姐更忍不下对方要自己师弟的命。 将师弟的性命从危机中稳住,师姐将其轻缓地放置地面上平躺,她缓缓站起微蹲的身子,转头看向那层泛着白光的光层,二话不说便是手结莲印,随之带着一阵猛烈的毁灭之力,直朝光层袭击而去。 嗡的一声,声势稍显沉闷,仿若巨力击打在了战鼓上。 师姐眸若冰霜,看起来没有丝毫感情,淡淡的光层像是涟漪,透着一层明亮的光线,光层被师姐的毁灭之力激起几波起伏颤抖,随之开始从完整无暇的光面上出现一丝裂缝。 一丝裂缝横生,满是裂缝纵横。 无数的裂缝像是蛛丝网般密集,又如地表裂开那般极速蔓延,白色的光层脱落一角碎片,露出了一角白色的衣物飘扬,白色的光层尽数脱落于山谷洞口,露出了一身白衣着身的巍峨身影。 师姐静静地看着这名白衣男子的身影,纯净的眸子出现两道血丝。 白衣男子负手而立,他目光凝重地会看着眼前这名白衣束装且轻纱蒙面的女子,负于后背的双手骤然紧握。 血丝从两道直接变成四道,又从四道之后转化为六道,师姐冷冽的气质开始如同海浪般席卷而出,站在洞口的白衣男子看着对方眸中的六道血丝,意识领域中骤然出现了六道火龙不断飞跃。 火龙不断袭向他的意识光团,它们张嘴怒吼,声势咆哮如雷,白衣男子的脑海出现阵阵雷鸣之声,像是要摧毁他潜在的所有意识于感知。 “果真有些门道,兽君葬身你手却是情理之中!”白衣男子大喝一声,其木然的眸子骤然恢复宁静,在他意识领域,潜在的意识爆发出一阵比师姐更加纯净的天地之力,这种力量很强大,成功将其六道火龙都驱逐出了对方意识领域! 师姐眸光冷冽,但却抵不住瞳孔内的六道血丝退却,她闷哼一声,眸子冰冷却无力再战败眼前的白衣男子,她冷冷说道:“果然是达到妖王境的人!” 听到对方一语道破自己的境界,白衣男子凝重的脸色没有得到半丝松缓,他依旧无比沉稳的看着眼前的蒙面女子,脑中回想着她先前带给自己的那种无形杀意,便是有些后背生凉,他伸出自己的右手,没有过多的话语与解释,说道:“拿来!” 师姐听此,沉寂如冰,不语不言。 白衣男子接着说道:“将白阜拿来,我放你们离去!” 师姐没有理会他的话语,两只秀手再次结印而出,两道圣洁的银光从她手中蕴育而出,仿若银河从昊天上降落,对面的白衣男子见此,便是怒喝说道:“你真以为自己能够击败我?” “此招为我师弟而打,以平你灭杀之心!” 白衣男子闻此,双手狂风大作,白光像是艳阳落世,于瞬间在其身前汇聚。 银白两种光线于此刻互相取得一片领域,身在远处静若枯死的林易见此,便是暗恨自己实力太多弱小,已对方那种强大至极的境界,恐怕但凡只要其中的一道光线都能将其灭杀于瞬间,相比于先生的那道气息,白衣男子竟是留了后手。 “他到底是谁,为何想要我的命,他口中的白阜又是什么?” 林易在心中自语不断,没有将这些疑问用言语说出来,他目光专注看着师姐的娇柔背影,却不禁意看到了她满头飘舞的墨色青丝,心中变得有些难以言喻。 “她又回到了原来的她吗?” 对于这个问题,只有师姐自己方能知道,林易从自己平躺的姿势艰难坐起,双手使出印记敲打在自己胸膛,他将储物能力的疗伤丹药取出服下,感受着复原的力量弥漫在受伤的每一处,这才安心开始冥想起来。 双指齐聚银光的师姐圣洁高傲,仿若站在天地之间的雪女,一阵无比冷冽的气息从她身上席卷八方,淹没了此刻云雾不存的山谷小道,而后又随着她轻点的两指方向扑向洞外那白光漫天的白衣男子。 银光淹没了此刻的一切,连同那名手中带有白光的白衣男子,直到许久之后,山谷小道中的银光逐渐褪去。 银光从天地之间散却,像是退潮一般迅速,但便在此刻,便在师姐冷酷的眸子中,洞外却露出了一道白色光线笼罩的光圈,而且就在这道光圈内,白衣男子赫然便安然的站在了中央,看起来依旧毫无变化。 白衣男子面色平静,双手轻动便散去了这道光圈,他露出了自己的巍峨身影,对着师姐冷声说道:“既然杀不了我,就交出白阜,这是我最后一次放你们离开!” 师姐不知对方口中三次提到的白阜是为何为,但想必是对方最为在意的事物,她没有回答白衣的男子的话语,而是眸子冷漠的锁定着对方,像是时刻都准备着猛烈的战斗,但便在这时,林易的身影却忽然从后方踉跄走了上来。 他看着洞外的白衣男子,强忍削弱与怒意问道:“为什么要杀我!” 白衣男子回道:“因为你之前杀了我很多族人!” 听到这个答案,林易自觉得已是说的错去,便又继续问道:“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杀我!” 白衣男子严肃回道:“因为你来了不该来的地方!” “那么,白阜是谁!” “你怀中所抱着的圣鹰!” 林易看了一眼那正在沉睡的小白鹰,微微震惊,随之抬头问道:“你凭什么就以为我会将它交给你!” 白衣男子闻言,强势说道:“因为你没的选择!” 林易将手中的小白鹰放开,随之一把扔向洞外的白衣男子,他看着白衣男子将小白鹰收入囊中,看着对方凝重的脸色缓缓放开,便又暗沉说道:“现在可以拿出来了吧!” 白衣男子显然没有预料到对方会这般说,惊异之余不免好奇问道:“你如何得知这就是一场交易,况且我现在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白阜,你又凭什么这般自信的认为这场交易还会公平下去?” 林易回道:“因为我要的东西,对你们来说都没什么用。” 白衣男子脸色微沉,但心中却不禁对眼前的这名人类产生了丝丝赞赏,他单手一挥,白光闪起之后不取出了王交给他的东西,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残骨,然后没有任何不舍的扔向那名伤势惨重的少年,口中说道:“你很有胆识,也很聪明,你们走吧!” 林易收起从对方手中拿来的这个残破椎骨,随之对着白衣男子无比认真说道:“神臂古城,林某定会再次光临!” …… …… 第二百四十七章 柔情与优雅 “我很期待你的再次到来,但希望你别再连我一拳都接不下!” 白衣男子说完,便手捧住怀中的圣鹰白阜,转身自洞口上缓缓消散身影,看似犹如一道神秘莫测的幽灵般离去的悄无声息。 看着对方逐渐消失,耳边听到对方的不屑与讽刺,林易心中极度愤怒,他确实修为在三人里显得很弱小,但至少是他不断经过生死而获得修为,而且重要的是他的修为很扎实,为以后的修行道路铺下了厚实的基础。 “等我破了五境,定然一指灭杀你!”林易对着洞口一声怒吼,显得非常生气,他转身看向自己的黑发师姐,感受着她眸中的冰冷目光,缄默了片刻,随之恢复平静说道:“我们走吧,师姐!” 黑发的师姐点了点头,开口问道:“先前他给你的东西,便能恢复你的椎骨?” 林易将那颗残破的骨骼从储物囊里取出,然后递到师姐的眼前,师姐看着这颗平淡无奇的骨骼,意识感知悄然凝聚,刹那之后面色惊变,心中不禁自语道:“原来是他们,看来小师弟的身份也不简单。” 林易不知道师姐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收起手中那个残破的椎骨,口中说道:“我能感觉到它与我的身体有着共鸣,它一定就是我此番就要找的东西,但我不明白的是,先前那名可恶的混帐是如何知晓我来的目的,而且他好像早已在洞口等了我们很久。” 他微顿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师姐,你说神臂古城内什么真的有很强大的存在?” 师姐听言,回想起自己先前与对方交手的过程,冰冷的眸子直视于山谷洞口,顾虑说道:“我想是吧,不然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来一名妖王境的大妖,现在我终于知晓当初为什么先生要让我陪你来复骨了!” 林易尴尬说道:“你是说先生早就知道这里有着让师姐都得跑路的存在,故而让你前来帮助弱小的我?” 师姐认真的点了点头,面无表情说道:“怎么,你也会承认自己弱小了?” 林易大怒回道:“我只是修为不高,又不是没有修为,师姐难道还要和那混帐一样歧视我?” “哪里会,我只是觉得师弟应该找个地方先疗伤,然后将你的椎骨复原,说不定你困惑在弓结期巅峰的修为也能借此机会突破不是?” “师姐你真没有歧视我?” “没有!” 恢复冰冷气质的师姐确实不如白发师姐那般温柔动人,其中按照她的说话语气便能充分感受到她的性格又恢复了冷漠与无情,她对世间妖兽无情,对世间污秽所无情,但并非是对眼前的小师弟无情。 林易感受到师姐的变化,心中不免有些遗憾,当然,他早知道有一天会回到这种情况,所以便轻声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多谢师姐!” 师姐听到对方言谢,感受着其口中的诚恳语气与认真,便是好奇问道:“突然谢我做什么?” 林易回首看了她一眼,说道:“感谢你刚才救了我的命!” …… …… 从悠然花香青草遍地的山谷内离开,林易与师姐二人便又从新出现在了西山之巅,他们从原来那座古老的荒台上浮现,带着那些符文不停跳动,仿佛于霎时间活了过来;阵阵璀璨的光线照亮西山之巅,林易与师姐二人看着周围的一切,看着那重新恢复寂静的荒台,心中各有各有的思绪与想法。 对于师姐而言,神臂古城的存在让她好奇满满,那里面有着强大的五境大妖,是个让其渴望进去一睹面目的地方,而且不仅如此,她更好奇里面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存在,毕竟世间除了妖原,唯有西山内才有这般妖兽纵横的古城存在。 一座与世隔绝的神臂古城,古城内存在着不为人知的大妖,世间修行者都不知晓东方还有着如此奇特的地方,而师姐知晓了这个地方,可她去没有到处宣扬的习惯。 林易也没有宣扬闹事的习惯,先前的大妖没有对二人进行惨烈的灭杀,甚至他在得到圣鹰白阜后还给了林易这颗残破的椎骨,他觉得这里的妖兽存在有些奇怪,他更不知道这一切的主导者都是神臂古城内的王! 白衣男子离开洞口,便带着圣鹰白阜只身前往古城大殿。 大殿之内,依旧坐着原来那些人,为首的俊俏男子凤眼犀利,他目光平静地看着殿中的人们,人们却因为主座上的人的一道随意目光而低头不敢直视。 许久之后,殿外的白衣男子缓缓走来,他手捧小白鹰,待走近大殿后变脸色无比恭敬对主座上的青年男子说道:“王,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他们轰出了古城洞口,而且我也把那颗东西交给那二人了!” 王闻言,转目看了他一眼,便是点了点头说道:“你做的很好,把圣鹰送去歇息吧,这孩子一定又是在外贪吃成性,搞得一身能量反噬,对了,先前护送圣鹰出去游离的是哪族妖兽?” 白衣男子闻言,恭敬回道:“是白鹰族,不过根据调查后确定,护送圣鹰的白鹰已经身陨了,所以圣鹰才会落入到人类的手里,王,您是不是要对白鹰族进行惩罚?” 面对白衣男子的话语,王轻缓摇了摇头,他沉浸下脸色说道:“不用了,既然护送者已死,且圣鹰白阜又安然回到了族中,我也没有必要再追究些什么,你只要去告诉白鹰族一声,倘若它们下次再这般粗心大意,就等着被它们身后的幽挛蟒取代吧!” 白衣男子听言,知道了王的话语意思,随之便恭敬回声已知,带着圣鹰白阜离开了大殿,他从头到尾都不曾提及到自己赶走的二人,也没有提及那名境界只有半步五境却足矣相战真正五境的女子,更没有提及那名说要再次光临圣城的少年。 …… …… 林易与师姐从西山之巅离开,来到了那片茂盛的丛林,丛林里面依旧妖兽遍布,但大多都是弱小的妖兽。 丛林之中,古树纵横,不乏一些长达数百年之久的苍天古树。 林易走在师姐身前,脚步显得有些踉跄,他之前深受白衣男子的一拳,险些因此而毙命,而就在他离开到现今,体内的伤势并未得到时间去调养与修复,故而此刻的他劣势已显,眼看着就要支持不住。 身后的师姐看到了林易此刻的虚弱之状,冰冷的眸子稍显缓和,她莲步轻跨上前几步,随之伸手牵住林易那就欲倒地而起的身子。 林易的身体被支撑住,鼻间便飘来一阵淡淡的幽香,他嗅着这些熟悉的味道,知晓是师姐前来相助,所以便转头看了一眼师姐,虚弱好奇说道:“师姐,你……” 师姐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她接话无谓说道:“不要多说了,不远处就会有一处隐蔽的洞穴,你坚持住,等我们到达洞穴,你就可以趁此先疗养伤势,然后再借此机会恢复椎骨,这段时间就让我来为你护法吧!” 听到对方如此言语,林易心中不免有些高兴,他强忍着身体上的虚弱想要笑,但没等他的笑声传出,喉间的血液便是满口溢出,而正由于这些血液的不断流溢,他变急剧咳嗽起来,带着整个身体骤然间失去了平衡。 失去了平衡的身子,便如一颗将近两百斤的大树倒去,师姐秀手轻扶林易,但不曾想到对方此刻竟完全失去了平衡,所以惊异之间秀手不由一松,惊愕之下便滑落了林易的手臂,没有了搀扶的力量,林易的身体完全失去了重心,故而便踉跄倒去。 看着受此重伤的师弟落地,师姐焦急之下便是再次伸手欲要拉扯,她白皙的秀手拉住了对方的身体,但以她那轻盈如燕的身子却禁不住对方那比之将近双倍的体重,因此就在林易的重力之下,她的身子也在此刻骤然失去平衡,朝着地面倒地而去。 砰地一声轻响,声势并没有显得太过响亮,但便在此刻,师姐与林易的身体尽数倒在了满是青翠碧绿的丛林当中,倒在了满是枯叶落尽的地面上;身体落地时的气息,掀起了地上的枯叶飘荡横飞,飘舞着树叶像是蝴蝶双翼轻煽甩动时那般优雅,然后缓缓落向二人的身体,师姐的身子倒在林易那全然不知的胸膛上,秀耳贴在对方的心脏处,她听到了对方那犹如水落击石般的缓慢心跳,她感受到了对方就在倒地时还为自己垫底减去伤痛而做出的无意举动,其满头乌黑亮丽的青丝骤然变得银白如雪,又回到了那个温柔似水的师姐。 师姐柔和的眸子盯着对方那唇角残血的祥和模样,随之伸出秀手轻轻为其擦去了血渍,她动作温柔至极,白纱下的苍白面容更是抿唇一笑,但就在师姐为林易擦去血渍后,她的烈焰红唇中却不由自主的溢出了丝丝深色血迹。 …… ……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复骨 师姐溢血,自然也是因为受伤,她之前动用六道血丝,其实就已被这种古老的功法遭到反噬,况且她在动用这种秘术后,不仅没能将那名白衣男子击败,甚至还被对方破开了自己的意识攻击,故而反噬加剧,意识得了重创。 众所周知,修行者的意识很脆弱,哪怕是师姐此刻达到了半步五境,但意识终究无法像其身体相比,况且师姐从山谷随林易离开便强忍着自己意识中的创伤,她能够坚持到现在才倒下,可以说已然是个奇迹。 两人身体都倒在了此刻的碧绿丛林中,师姐的身子娇柔躺在林易身上,她纯净的眸子虚弱地注视着自己师弟,像是就要闭去。 她不想让自己的眼眸闭起,因为她希望可以再对方最虚弱的时候照顾他,但意识的虚弱却不容她实现这些想法,所以许久之后,她终究还是缓缓闭上了那层美丽的眼眸。 闭上眼眸的师姐,便如黄昏时的夕阳彻底落入西山,美丽而让人叹息。 两道像是尸体般的身子倒在丛林里,一动不动,周围有着一群的妖兽围堵着,它们虎视眈眈,它们渴望靠近,它们想要将这两道尸体般的身体吞入腹中,然而便是这般渴望与真切,可它们亦然不敢向前跨出一步。 它们之所以不敢,便是因为一颗悬浮在那两人身体上方的金色珠子。 金色的珠子自然散发着淡淡的金光,金光则充满了神圣感,珠子看去便如核桃那般大小,而且珠子的表面很是粗糙,看去就如一颗实体的核桃;它不是核桃,它只是寄存在林易体内的那颗菩提子。 菩提子自主飞出,悬浮灌溉于二人头顶,神圣的气息铺天盖地,仿若古佛降世一般,气势如虹。 林易知道这个世间没有僧佛,但他并不知道对方为何会在此刻突然出现,而且妖兽们惧怕这种最纯正的佛门正气,它们的眼里充满忌惮,忌惮超过了心中饮食的贪婪,因此它们才会安静自觉地停留在这道金光普照的外围圈,始终不敢靠近半分。 当然,但凡只要菩提子的金光散去,这些聚集了很久的妖兽们就会一拥而上,然后将林易与师姐的身体咬成碎片吞入腹中。 菩提子金光不断,不断在林易的头顶盘旋,它散发出的气息是正宗的佛门气息,且带有无比庞大的清正之气。林易与师姐受到金光的普照,便等同于此刻受到了保护圈,他们依旧昏迷在此刻的伤势中,但就在很久之后,那颗被林易收入储物囊的残破椎骨却忽然从囊中飞了出来。 对于储物囊中的东西自主飞出,这绝对是修行界一大稀奇的事,储物囊是修行者们储存物品的必带品,它可以储存下相应的东西,但没有任何的生命,所以没有修行者的自主取舍,它不可能让里面的东西莫名飞出来。 然而便是这千古已成定律的东西,却于此刻发生了另类的变化。 那颗由神臂古城的王给出的残破骨骼突然飞出储物囊,随之缓缓向悬浮着的菩提子不断靠近,带残破的骨骼靠近菩提子,两者便于刹那间相互交融起来。 两者交融,神圣的气息再次狂暴而增,像是在古佛之后,又出现了一只无比庞大的大鸟。大鸟是残破骨骼凸显出的虚影,但它并非是完整的身躯,它只是大鸟的艳丽尾翼,像是凤凰的尾翼。 尾翼轻缓煽动,带着一阵狂烈的气息于菩提子交融,菩提子依旧神圣无比,佛光万丈,惊得周围的妖兽们连连退却,瞬息之间,金光尽数挥洒在那几道美丽的羽翼上,像是要将其暴躁的气息洗礼成佛门正道之气,金色的尾翼有所抵抗,残破的骨骼上散发出阵阵白色神光,像是要与菩提子进行全力相抗。 吱的一声怒吼,整片丛林之中响起了一道声似凤凰鸣叫的声音,一道无比猛烈的气息从昏迷的林中背后升起,于瞬间形成了一只没有尾翼的大鸟,大鸟展翅飞翔,羽翼煽动时掀起狂风大起,风向极具毁灭之力,将地面上的枯叶尽数掀飞,而后又将这些枯叶尽数碾压在了齑粉。 大鸟的出现让妖兽们惊异,这是一道荒古时期的纯正气息,仿若万兽之王君临世间,它们从退去的姿势迅速停止,在场的妖兽们尽速臣服于此刻,它们抖擞着自己的身体,无论是火属性劲猛的赤焰虎,还是那防御极其强悍的棕熊,它们都在这道大鸟的气息下膜拜下来。 万千的妖兽匍匐于地面,场面气势如虹,它们叩首的方向便是那展翅在林易二人身体上的大鸟,异常恭敬。 林易没有随这道大鸟的出现而苏醒,师姐也亦然处于昏迷状态之中,但他们二人没有苏醒与此刻的变化无关,因为大鸟的存在本是一道实质化的虚影,并非是真的神兽降临。 大鸟振翅掀起飓风,头颅抬起高傲而雄伟,它口中不断啼叫,声似凤凰,它没有尾翼,但却可以傲娇于半空之中,悬浮空中的菩提子金光不断,依稀如同之前那般金光洒向大鸟,大鸟见到金光袭来,便是不屑振翅飞起,瞬间脱离了金光挥洒的范围。 又是吱的一声! 大鸟依稀啼鸣,那些早已臣服的妖兽们听此,骤然间彻底失去了抵抗,它们瘫软着自己的身体,甚至有些弱小的妖兽便在大鸟的这声交换下活活吓死,然而此时此刻,无人会关注这些妖兽们的生死关系,因为更加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残破的骨骼倒映出一道尾翼,尾翼被金光普照,但就在大鸟啼鸣的时刻,尾翼突然战绽放出了惊天的白色神光,神光笼罩着正颗残破的骨骼,同时也笼罩在了尾翼的虚影上,仿佛圈在佛门金光中的另一外保护圈。 咻的一声后,尾翼挣脱开了金光的普照,齐齐飞向那只振翅飞翔的大鸟,大鸟看着尾翼飞来,转身便将自己的屁股对准尾翼,尾翼没有任何排斥的现象,它毫无缝隙的合在了大鸟的屁股,随之形成了一只带有尾翼的完整大鸟。 大鸟有了尾翼,便等于剑客多了一把利剑,它恢复了完整的模样,看去真如一只类似于凤凰的生物。 它不是纯正的凤凰,准备的说更像一只拥有无尽伟力的神雕,而且就在神雕彻底完整之时,它便对准那悬浮在林易头顶的菩提子口吐一道火焰,火焰席卷在此刻的菩提子上,炙热的烈火像是要燃尽菩提子的纯正佛门正气,然而菩提子乃世间圣物,不可能被其轻易融化。 事实上,神雕也不可能将菩提子融化,所以着这个火烧的时间持续了很久。 两天之后,神雕依旧振翅飞翔在半空,地面上平躺的林易二人则依旧毫无反应,他们像是沉睡在了伤势当中不再复苏,但就在两日之后的如今,天空中的神雕却不再执着于火烧菩提子,它将吐出的净火收回肚中,便是展翅煽动羽翼,一阵狂风席卷林间,瞬间便将此刻的翠林古树与妖兽们卷成一团,随后化成无数齑粉散落于天地间。 这是一道无比强劲的飓风,绝非是之前大白鹰那种龙卷风可以比拟,而且就在飓风卷动之刻,就连那普照于万物的菩提金光都被强行扭曲在了一起,金光被卷起,菩提子悬浮在空中的平静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它不断摇晃着自己那核桃般的躯体,像是要从飓风中逃遁而去。 天空中的神雕见到了菩提子的反应,故而双翼又是猛然一煽,便是这一煽,菩提子于瞬间脱离了先前悬浮的位置,而它飞向的位置,竟是那颗被白光包裹的残破骨骼。 哒的一声脆响,菩提子直接撞在了残破的骨骼上,两者在此刻彻底交融,但此刻的状态却是金光被动融合在白光上,随之连同菩提子也彻底融合到那颗残破的骨骼中,像是被残破的骨骼给吞噬。 菩提子融入残破的骨骼,骨骼便不再残破。 一颗如白玉般璀璨发亮的骨骼悬浮于半空,神雕见此便是欢悦振翅啼鸣,它很兴奋自己的身体完全恢复,它更喜悦菩提子被其融入残骨当中,而且就在如白玉般的椎骨亮起几道白光之后,金色的菩提之光总是从其里面散发出来。 白骨变金骨,就像是林易体内的那根椎骨,神雕浑身金光焕发,随之蓦然飞向林易的身体消失不见,而随着神雕的消失不见,那颗透着金光的椎骨也于此刻飞向林易的额前,随之一闪而逝之便莫入到了他的体内,最终融合在了他那根缺少一节椎骨的金色椎骨中。 椎骨得到完整的续接,林易体内的整跟椎骨都像是得到了复原,一阵无比强大而纯正的气息从林易体内散发而出,带着他本是驼起的弓骨骤然变直,与此同时,椎骨的复原也让林易的少年模样迅速成长,最终变回了他以前的青年模样。 恢复一切的林易,猛然睁开双眼。 他清醒之后摇了摇头,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神奇的梦,在梦中他看到了一只会喷火的神雕,但在现实中,他看到了正趴在自己胸膛上的昏迷师姐。 …… ……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大修行者 师姐闭目沉睡,眸子如若迷雾般朦胧美丽,林易平静她看着,看见了包裹在她脸上的白纱中晕着一丝血迹,好奇之下不免轻缓将师姐虚弱的身子抱了起来。 她一袭白发如雪,林易看到这头白发,心中却不知为何突然高兴起来,也许是他比较喜欢师姐温柔如水,又或许他实在太忌惮后者的冰冷无情,毕竟如果一个人被嗜血的狼盯着,心中总会慎得慌。 师姐不是一匹狼,但她冰冷的样子比狼更可怕,无人可以比林易更加清楚师姐的冰冷气质,他是唯一一名感受到对方的无情还能活下来的人。 林易的双手轻轻抱着师姐,自己的身子从地面上微微坐起,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那个梦很渗人,那只神雕的气息太过猛烈,仿佛只要它啼鸣一声便可让万兽臣服,哪怕是此刻的林易看到了,也会立刻掉头跑路。 他斗不过那只神雕。 他不知道那只雕就是他自己的椎骨。 他更不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丑陋的驼子。 伸出右手缠绕在师姐下肩位置,另一只手则是缠绕在对方的膝盖后方位置,林易将师姐并不沉重的身体抱起,看着她满是娇柔苍白的脸色便是有些心疼,前方师姐所说的洞穴已经不远,林易看了一眼便踏步行去。 不久之后,林易抱着师姐走近了幽暗的洞穴。 随便找了块光滑平坦的巨石,林易从储物能力取出了许多衣服与被褥,他随意铺了张简陋的床铺,然后将师姐的身子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床铺里面。师姐没有被这些举动而吵醒,意识的重创让她变得虚弱无比,她一生受过的伤无数次,虽然只有她左脸上那一道伤疤存在,但此次的意识之伤却是她少有的几次致命伤害。 血迹殷红的白纱被林易轻轻取下,露出了师姐那张苍白却绝美的脸,这是林易第二次见到师姐的绝美面容,但又像是看到了全新的师姐;她很美,美得不可方物,仿若上天派遣到尘世里的仙女,不食人间烟火。 一道稍显干涸的血迹黏合在师姐没有血色的唇角上,林易伸手无比轻柔的用手为气轻轻抹去,便在这时,师姐沉浸的眸子微微一动,仿若被气惊醒过来。 林易有些焦虑的看着她眉色痛苦,却没有等到她彻底苏醒过来,后者不仅又陷入了长期的沉睡当中。 身为半步五境的师姐受伤了,甚至连林易都没有看到怎么受的伤,白衣男子的存在让林易开始忌惮,若是对方当初要留下自己和师姐的命,或许只要再加一次的攻击就好,但是他没有这么做,林易不明白他为什么不下杀手,他更不明白对方竟然还把那颗残破的骨骼交给他。 想要将储物囊里取出那颗残破的骨骼看看,林易右手一闪却没有发现骨骼的存在,他脸色无比慌张的感受着储物囊里的一切,生怕遗漏掉一件物品,但没有既是没有,残破的椎骨已经悄然不见,不知所踪。 “怎么会这样,我千辛万苦得来的东西呢?” 林易自问,俊秀的脸庞骇然失色,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何时取出过残破的骨骼,他在陷入昏迷之前,清楚记得自己已经将残破的骨骼收入储物囊,师姐不可能将他残破的骨骼拿走,况且储物囊本是认主后的东西,即便师姐的修为强过他太多,后者也不可能不经过他的认主便拿走里面的东西。 “难道是不翼而飞了?”林易难以置信,忽然觉得自己很失望。 “不可能,一定不会的,它没有理由消失不见,它一定还在储物囊里,一定还在。” 林易念念叨叨,像是忽然间得了失心疯一般,他回首看了一眼那躺在被褥中的美丽师姐,心中百感交集,颇有些心急如焚的意味。 失踪的骨骼不可能在储物囊里,林易已经将储物囊里的东西都翻了个遍,他心灰意冷,脚步木然的像师姐走去,他坐下在师姐旁边,然后握住她的一只秀手,体内的天地之气悄然涌出,查探她体内到底了什么样的伤势。 便是这么查探,林易却不曾发现对方体内有任何的伤势,他感觉不到师姐的伤,但他忽然间感受到了自己体内的充沛天地之气,而且他在帮忙师姐挽起衣袖之时,忽然发现自己的衣袖却短了一截,从而路出自己小麦色的手腕与泛黄肤色。 “嗯?我的衣服怎么短了?”林易从苏醒开始不断自问,忽然间又发现自己的修为不知何时竟然又突破到了储界期,他满目错愕,然后颇有些怪异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随之再蔓延到背后摸了摸自己的背骨。 完整无缺的背骨,这不用眼睛看,他的右手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健康。 林易比所有人都敏感驼背的样子,因此他变得欣喜异常,脸上的错愕开始转变为惊喜,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床榻上的沉睡师姐,心中遗憾自己不能立刻告诉对方自己复骨的消息,于是,他站起身子从洞穴内狂奔而出,速度快的比之大黑马全力奔驰下的速度还要急速,他奔向远处那条流淌的小溪,然后一怕爬在溪畔看着倒映在水里的自己。 还是那张清秀的脸庞,但不同于年少的自己,水中得人不再稚嫩,他有着俊秀的面容,林易目光呆滞的看着这道面庞,心中骤然间开始无比激动起来。 “我真的恢复了,我真的恢复啦!!!” 某人很白痴的朝着半空大吼,惊得林中的妖兽飞禽一阵惊惧,无数的奇鸟飞鹰从林中急速飞起,振翅时的扑打声便如暴雨倾盆,天空没有下雨,树荫依旧浓密,一丝丝璀璨的光从林间缝隙中射落,打碎了此刻完整的碧绿世界。 林易看着这些飞鸟乱窜,感受着因为自己这道太过响亮的声音而吸引而来的诸多妖兽,然后忽然想起洞穴内的师姐还在沉睡,他快速将己的欣喜中收敛,恢复脸色的他比以往多了一分冷酷与杀意,朝洞穴不断奔跑行去。 洞穴的周围有一群妖兽汇聚,它们探头探脑望向洞穴之内,然而不知是这两天的那道啼鸣声太过恐惧,还是妖兽们感觉到了洞穴内的猎物不好对付,故而它们便是虎视眈眈的守在洞口,却始终不曾有哪怕不知好歹的妖兽敢上前半步,仿佛洞口的那道线,于此刻变成了隔绝它们贪婪与理智的永恒沟壑。 妖兽们不愿放弃食物,可也不敢再此刻靠近,而便在这时,那满脸冷酷的林易早已从溪边回来,他手上提着一个水囊,囊中则装满了清澈的溪水,也不知是为了防止自己口渴,还是为那昏迷的师姐带些水来解渴。 但不管如何,水,他已经带来了。 遥望着围堵在洞口边上的妖兽,林易紧迫的眸子愈发紧促,他飞奔的脚步疾若闪电,瞬间之后便从几百米的距离不断靠近,而且就在他奔跑的同时,身边所夹带着劲风直接变掀起了无数枯叶。 漫天的枯叶从远处掀起,像是在地面上掠过了一道惊鸿,林易不顾迎面吹起的大风将其发丝吹得往后飘扬,也不顾清风正如刀子般吹拂在他清秀的面容上,他心中只有阻止那些妖兽进入洞穴的念头,他眼中只有将这些妖兽尽数斩杀的血意。 从千米之外的小溪旁边奔回,仅仅只用了几十秒的时间,不得不说他的速度足矣逆天惊天,但即便如此,他全然不知这些超脱凡人认知的能力带给他的快感,他收起自己手中水囊,然后对着洞口的妖兽们便是一掌推出。 一阵小溪般的天地之气从体内涌出,林易发现自己那根金灿灿的椎骨已经有了四颗闪亮的骨节,那颗镶嵌在他椎骨上的菩提子已经不在,但他发现取代那个位置的地方有着另一颗透明的骨节,那是一颗奇特的骨节,透明而散发纯正金光,其中便有着佛门正气菩提子的气息。 “原来在我昏迷的日子里,我的身体上也发生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大修行者的力量,便是如此吗?” 林易心中自问,血煞的眼中有一丝好奇,他看着自己那只修长的手掌,感受到从体内传送到手心里的纯正天地之气,随之便朝着那群围拢齐聚的妖兽狂涌而去。 滔天的毁灭气焰像是巨浪翻涌,铺天盖地像那些妖兽们覆盖而去,林易冰冷的眸子充满坚定,他聆听着一道道妖兽惊叫怒吼所发出最后一声惨叫,他感受着体内那些像是湖泊凝聚般的强大力量,知道了大修行者的力量真的非常强大。 强大的可以让其留恋而自豪,强大的可以让其有了天下行走的资本,今日此刻,林易恢复了曾经的林易,也终于到了大修行者的境界,而正因为他到达了大修行者的境界,故而那些被天地之气席卷的妖兽们,此刻正不断倒在了远处那道如似夕阳落入地平线时的血线之中。 兽血染枯叶,血泊尸体漫天。 …… …… 第二百五十章 炖肉、鲜汤、补身、甜蜜小生活 十几只庞大的妖兽从洞穴倒下,血液从它们的体内流溢而出,赤焰虎的血液依旧像是岩浆那般炙热,甚至就在流淌到棕熊血的时候,还不禁发出了阵阵滋滋滋的清水浇灭火焰之声。 林易面无表情,丝毫没有顾忌那些死在自己一掌下的妖兽,他杀心已起,颇有魔念之象,世间有万千妖物纵横,但从没有人听过何为魔。 魔不是魔鬼,不是魔物,而是滋生在自身心中摧毁理智的一道邪念,便是魔念。 林易从进入西山开始便斩杀无数妖兽,他一路杀到西山之巅,路途中更是由师姐来控制杀戮的时间,他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杀完妖兽群体,就像是一名屠戮收割者,他收割了万千妖兽的性命,却不知自己在血染腥味的同时,已经逐渐留恋上了这种短暂的快感与味道。 魔念从他的坚定修行意志中缓缓滋生,由一道幼小的火苗那般燃烧到一堆火焰,林易满目深邃的望着妖兽们还在自己的力量下赴死,不知为何心中产出了一道畅意,他俊秀的嘴角轻掠邪笑,浑然不知自己看起来就如一名魔君那般让万物畏惧。 矫健的脚步声行走在血液满地流淌的地面上,林易长靴脚踩兽血,从中发出哒哒声的同时不禁又黏上了几片血迹慢慢的枯叶。 他顺着洞穴不断走去,所过之处早已尸体一片,足足有几十道的妖兽在他那掌下毙命,而就在洞穴旁边,他顺手捡了一只棕熊和鸟雀带进了洞内。 师姐依旧安然无恙的平躺在洞穴之内,她安静的眸子没有丝毫变化,林易目光柔和的看着师姐,心中庆幸自己反应够快,不然对方很有可能就成为那群妖兽的腹中餐;从自身成为食物到将敌方变成腹中餐,这显然是一种战胜后的庆贺方式,林易找到一块岩石坐下,然后取出储物囊里的水囊,顺手倒了一杯清水送到师姐边上。 她紧闭着红唇,所以林易不可能将清水送到她的嘴中,更不可能让其吞入腹中。 于是,林易尝试将她扶起再饮水,但终归无济于事,他不可能将清水送至师姐的唇中,特别是在不惊醒对方的情况下,他眉目微锁,目光依旧注视着怀中的师姐,心中则想到了一个并不想实施的办法。 这是个糟糕的办法,他甚至很有可能因此而送命。 林易不敢轻易的尝试,但师姐的伤势迫在眉睫,况且她虽然修为深厚,但现今其早已缺水严重,不饮水必然是不行的。 两片玫瑰色的花瓣从幽暗中绽放,两片苍白而枯燥的莲花瓣也在幽暗中缓缓打开,红色的玫瑰向莲花缓缓靠近,然后带着一股凉意送至莲花瓣中…… 林易转身离开师姐身边,随之再洞穴内升起了一道明亮的柴火,柴火通明艳红,发出啪啪啪的燃烧声,光线使幽暗的洞穴变得璀璨光芒万丈,也让林易更加看清了师姐闭目安睡的美丽样子。 将妖兽的尸体清理干净,林易便又自储物囊里取去了瓶瓶罐罐,对于这些器物,身为拥有前世记忆的他可是十分注意,毕竟人无论在哪里都要饮食充饥喝水止渴,所以他很喜欢自己带着器具在天下间行走,甚至他的储物囊里还有一顶帐篷。 林易是修行者,修行者也要吃。 他喜欢吃,他是个十足的吃货。 把妖兽的鲜肉切碎,林易小心翼翼的区分出内脏与鲜肉,他将鲜肉与发达的瘦腿装在一个大锅里,然后又将那些珍贵的内脏装置在小瓦罐里,囊中的清水足够他使用,他将大锅放到火堆上面,然后用着自然的柴火不断焚烧锅底。 时间过去很久,大锅内的清水渐渐沸腾,香溢的热气在大锅边沿弥漫,林易闻着这些香溢十足的鲜肉味道,便是高兴无比的继续添加柴火。 燃烧着的火焰金红无比,但火焰中透着一分炙热的气息,林易不惧这些气息,他用勺子在大锅里舀了一勺鲜汤喝下,顿时感觉到美味十足,他满是留恋的咋了咋舌,然后继续盖上锅盖开始添加柴火。 肉食棕熊的肉,棕熊则以防御在妖兽中著称,它皮糙肉厚,故而炖的时间也要格外的久;林易没有着急,他并未用天地之气去加速火焰燃烧的速度,他需要用着自然之火去顿出最鲜美的熊肉,所以他足足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重新开启锅盖。 此刻的大锅汤水沸腾,一层油腻浮在沸腾的汤面上,林易打开锅盖,鼻间闻着这股最原始的飘香,心中的食欲便是大升,他用勺子舀了一大块熊腿在瓷碗里,然后也不顾上面的火烫热气便开始啃咬起来。 棕熊的腿肉极其鲜美,林易满是高兴的啃着熊腿肉,心中连连暗道这真是他在现代里违法的一道菜肴:汤炖熊掌;而且便在这时,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去寮城时候的场景,他在顾文清的家里吃到了獐子肉,但相比那些獐子肉,这些带有修为且修炼成精的棕熊肉无疑更加好吃美味,而且熊掌本是韧性十足,带有嚼劲,林易满口溢香,一脸满足,心想着什么时候定要让顾文清夫妇也品尝品尝这妖兽的美味,毕竟这才是世间真正难得的美味。 “嗯!水,水……” 在林易吃的正香的时刻,旁边便是传来一阵虚弱的清脆声,林易听到了这道虚弱的声音,当下放下了瓷碗便转头望去,望向自己的师姐。 果不其然,师姐此刻已经苏醒,她秀眉微蹙,口中正呢喃着要喝水,林易走到她的旁边,伸手握住她慌忙的秀手,随之出口安慰说道:“师姐,师弟在这里,我这就给你取些水来。” 师姐闭目挣扎,她握着林易的大手便如握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林易将水囊中的清水倒入玉杯,然后无比小心的递到师姐的唇边,轻柔说道:“来,师姐,喝水吧!” 师姐喝下了清水,故而其紧蹙的秀眉开始松开,林易看着她脸色转为平静,看着她恢复了丝丝血色,心中的担忧这才缓缓放了下来,几息之后,师姐打开了自己的眸子,但就在她看见洞穴外的事物并看清眼前照顾自己的人后,顿时错愕十足说道:“你是谁,为什么你要这么看着我?” 林易听到她的质问,心中便是苦笑不断,他看着那慌忙错愕的师姐,急忙解释说道:“师姐,我是小师弟啊,你仔细看看,师弟已经恢复椎骨啦,你难道不认识小师弟了吗?” 白发师姐闻言,极其认真地看了一眼林易,随之依旧有些困惑说道“你真是我的小师弟林易?” 林易无比诚实的点了点头。 师姐接着说道:“原来你已经恢复了椎骨,看起来是要比之前帅气多了,不过你好像长大了不少,怎么看去和我的年龄也相差无几了。”林易听此,心中可谓真是不知如何言对,好在此刻的师姐又说道:“什么味道这么香,你做了什么?” 林易笑着回答说道:“噢,师弟随手炖了些熊肉。” 白发师姐点头,随之催促说道:“那你能弄点熊肉我吃吗,我忽然有点想吃肉!” 林易认真的摇了摇头。师姐见此,以为对方是小气,故而心中暗道这厮怎会这般吝啬,但就在对方缄默片刻后,林易却又突然展颜一笑说道:“师姐身上有伤,人都虚弱无比,哪里能够吃这些难啃的熊肉,你且静心躺着,师弟这就去取些好吃的给你。” 没等师姐再开口,林易便已起身离去,师姐看着他前去火堆旁边忙碌,故而便是有些好奇自己的小师弟到底想做什么;几息之后,林易端着一个略小的瓷罐走回,他俊秀的淡笑着,颇有点沐浴春风的味道,师姐淡淡地回视着他,心中骤然间升起了丝丝甜蜜之意。 他打开了瓷罐的小盖,里面不由又透出了一阵鲜美的清香,师姐琼鼻闻着这股味道,不惊有些好奇,林易坐到她的身旁,顺手取出瓦勺舀起一口鲜汤,最后伸到师姐的唇边说道:“师姐,张口!” 师姐闻言,心中本是娇羞无比,但此刻却不知为何突然敛去了心中的羞意,她微微张开自己的红唇,露出了两排银白的皓齿,随之喝下了林易递来的鲜汤。 林易看着师姐喝下棕熊的内脏鲜汤,满意的笑了笑,说道:“师姐身子柔弱,以后就让师弟照顾你痊愈为止,告诉你噢,这些鲜汤可是补身的很,师姐记得要多喝些,而且里面的鲜肉也要吃下,这样才能痊愈的快,知道吗?” 师姐甜美一笑,问道:“好,我听小师弟就是,只不过为何你会随手携带这么多的工具啊?” 林易突然一本正经说道:“习惯,纯粹都是习惯!” 师姐依旧笑着问道:“你贪吃养成的习惯?” 林易笑着看了她一眼,淡然回道:“哪里哪里,我也只是怕肚子饿罢了,况且现在师姐不也得依靠这些工具嘛!” “这倒是噢,看不出来小师弟竟还如此心细懂得照顾别人。” “其实,我一直都是只照顾我愿意照顾的人!” …… …… 第二百五十一章 师姐,我有法子 明白林易口中这句看似平淡的话语,师姐心中却是感动的一塌糊涂,然而她即便知道自己的小师弟如此心无旁骛的照顾自己,她依然可以想起当初师弟遥看上官晏时的目光。 想到此处,师姐心中不能说醋意十足,但总算有些小失望,故此吃下那些珍贵的汤药后便又开始安睡起来;林易看着师姐入睡,自身也没有闲着,随即便在洞穴之中开始闭目冥想,巩固自己那不知所以然而达到储界期的修为。 储界期的修为比之弓结是一个质的飞跃,林易感受到自己这层变化,心中无疑是无比喜悦的,毕竟从现在起,他已是修行界里真正的大修行者,而且修为的快速提升对他而言本是意义深远,虽然他现在还没有能力去苍冥宗复仇,但至少距离那一步又走近了很多很多。 时间便在二人的沉吟中流逝,十日时光真如眨眼即过。 这个期间,林易很少睁开双眼,除了在第五日的时候继续熬鲜汤与师姐吃,剩下的所有时间几乎都专注在了自己的修为上,直到第十一日来临,林易这才从闭目中睁开双眸。睁开眼眸的他,目光深邃如大海,他掩不住内心的那丝喜悦之意,仿佛那双墨色的瞳孔也在此刻变得如同大海那般蔚蓝,充满了光洁。 转头看向洞穴你的师姐,发现对方依旧闭着美眸,于是,林易起身从盘膝下站起,他走向那堆充满炭灰之地,然后清理干净了瓷罐,随之变走出了洞穴,当然,在出洞穴之前,他又用体内的天地之气拟化出了一道结界覆盖在了洞口。 这是在储界期后独有的新能力。 储界期之所以称为储界,并非是修行者可以制造出什么像储物囊一般的东西,储界的意思便是修行者可以自成小世界,可以利用无处不在的天地之气拟化出结界,然后凭此结界隔绝你想要不被发现的东西,这就好比林易的做法一样,他在离开洞穴之前拟化出的结界覆盖在洞穴口,本意便是要让师姐的气息不泄露出来,因为只有师姐不被妖兽们发现,他才能放心离开去做一些该做的小事。 离开了洞穴,林易漫步阑珊的走向远处,那条小溪依旧不断流淌,清泉汨汨,透着清新与凉意。 林易看着这道流淌的小溪,回想起自己这几个月来的修为急速攀升,心中开始意识到入世行修行真的会比呆在宗派上修行快速的多,而且他能感受到这种修行方式非常稳定,扎实又牢固,就好比做房子时打下的坚守地基。 一栋好的宫殿,基石是承受的根本,如果宫殿的下方是松土,那么估计不到几年时间就会禁不住风雨吞噬,从而倒塌;林易的修行则不同,他是步步稳走,每一步都像是找到足够坚硬的花岗岩铺垫,然后才开始建筑自己体内的修行宫殿,所以他走的路定会长久,那栋象征着坚实修为的宫殿也会长盛不衰。 自储物囊里取出干瘪的水囊,林易蹲下弯腰盛水,将水囊重新装满水源,这才收起行囊往回走去。 溪水清澈见底,唯叹息之水中无鱼。 林易本意不为鱼,只为万千可以填腹充饥的万千妖兽。 一头神似羚羊的妖兽在林间瞎逛,羊屁股露在两颗大树之间,这头羚羊不食草,它摇动的尾巴在吃野兔肉,不顾满嘴血腥,不顾身后那名正提着水囊向其走来的修行者。 林易看到了夹在树缝中间的屁股,但不知这是一头什么生物,他没有用自己的意识感知去感受羚羊的存在,但他只要看到这个圆润的屁股足矣,所以他微微笑了笑,便是两指轻动,从旁边的杂林里折了一根树枝。 树枝清脆且细,上面甚至还有着片片新嫩的树叶,林易耐心的将这些树叶摘去,然后握在手里微微掂量了下,不由觉得很是合适。 这事一根很普通的树枝,怎么看都没有任何的新奇之处,然而便是如此,它不管落在哪名大修行者的手里,注定都不再普通。 树枝从林易的手中横躺,只有树枝的顶端还留着一片绿叶,这片叶子显然是林易故意而为之,他看着手中的树枝,随之对准那两树中央的圆润屁股微微瞄了瞄,最终带着体内的天地之气包裹在树枝上,朝着远处甩手扔了出去。 飞行的树枝气势逐渐迅猛,顶端的那片绿叶不断颤抖飘荡,林易看着那支带有自己天地之力的树枝向前飞去,然后提起水囊轻步向前走去,显得无比惬意。 树枝从百米之远开始起飞,飞行的速度眨眼即逝,顶端的绿叶控制着飞行的方向,故而使此刻树枝看起来便如一支气焰凶猛的利箭;利箭飞向了远处的两树之间,从中带起一道咻的破风声,它仿若刺破了无形的空间,而后就在林易满身潇洒的注视下,溅起了一道嫣红的血水。 血水从两树中间溅起,利箭从那道圆润的屁股上只穿而过,羚羊的身子被利箭所迫,骤然间停止了一切动作,它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禁锢在原地,甚至连嘴中都还咀嚼着满是腥味的野兔肉,但便在瞬息之间,它早已失去任何生气且变得苍白无比的瞳孔骤然一黑,带着整个意识中的感知也在此刻消散后,其木然的身体终是抵不住重力的吸引倒地而去。 砰砰两声! 无比清晰的两声! 第一声是羚羊倒地时所带起的声响,充满了残酷。 第二声是利箭穿透羚羊身体并又直插在了远处的一颗大树杆上所发出的声响,充满了胜利者的回音。 林易走近两树之间,目光淡然地看着那道倒地死去的羚羊,随之轻笑一声便将它顺手拿起带走,整个人显得风轻云淡,可目光却始终不曾去看那支被他舍弃的利箭到底变得怎样。 利箭的末端狠狠地穿进了大树杆,像是勇不可挡,而在它的顶端,那片染着丝丝血迹的绿叶竟然未曾脱落,树叶是跟着利箭穿透羚羊的树叶,可奇异的是它竟然在穿透羚羊身体时还没有脱落,无人可以想象利箭在穿透羚羊体内所摩擦的阻力有多大,但林易知道这支利箭飞行的速度有多快。 一阵清风拂过,拂在那支直插在树杆上的利箭,利箭没有被清风吹动,但其尾端的血叶却在此刻不停晃动;突然间,咔嚓一声响起,像是某种物体的碎裂声,远处快速离去的林易没有听到这声咔嚓声,但就在此刻,那颗被其树枝射中的大树杆上,突然从树枝插中的位置开始裂出一道裂缝,裂缝蔓延在了树根底下,亦然蔓延到了脆叶纵横的树顶,直到那片树枝顶端的血叶从清风中凋零飘落,连同那颗苍天古树也在此刻突然炸开,变成了两半,之后更是齐齐向两边的林子轰然倒塌而去。 …… …… 回到休息的洞穴,林易发现那道结界果然大有用处,周围并未聚集什么妖兽,他满是欢乐的提着水囊和羚羊走近洞穴,然后看了一眼那沉睡的师姐,随之便又开始清理羚羊。 炖肉,熬汤,水煮,一如之前那般,林易不断忙碌着伙食,他用瓷罐准备珍贵大补的内脏给师姐鲜汤,自己则是大锅煮鲜肉,满满的熬了一大锅羊肉;羊肉带有独特的羊馊味,林易以往并不喜欢那种怪味道,但随着吃多了以后,他也便对这种味道没有了抵御与感触。 沸腾的羊肉汤从大锅里面翻滚直响,阵阵飘香的味道弥漫在此刻的火光洞穴中,师姐从沉睡之中不断恢复意识的伤势,但随着这些无比引人的味道不禁又是清醒了过来,他看到了小师弟在熬着妖兽的鲜肉,然后将自己的身子微微坐起,她美丽的眸子无比纯净,像是褪去了之前那些丝丝缕缕的苍白之色,而便在这时,林易自然也发现了那注视着自己的师姐。 他转头高兴的从火堆中取出那个瓷罐,然后笑着说道:“师姐,你醒啦,身上的伤势如何了?” 师姐笑着回道:“没什么大碍,只是此番意识受创确实有些举手无措,我以前从未受过意识之伤,看来以后要少用秘术才是。” 林易端着瓷罐走近师姐,嘴中好奇问道:“师姐,您受得的伤是意识之伤?” 师姐点了点头,随之反问说道:“是啊,怎么了?” 林易坐到她的旁边,然后打开瓷罐舀出一口肉汤,语重心长说道:“师姐,你怎么不把这个情况告诉师弟,师弟有法子帮你啊!” 师姐张开红唇喝下羊汤,感觉到了一股怪怪的味道,因此微微蹙眉但没有转移话题,而是继续追说道:“你又没问我,我怎么告诉你,对了,你有什么法子可以治疗我的意识之伤?” 面对着师姐的好奇,林易也没有藏拙,他再将手中的羊肉汤喂给师姐喝下,待对方喝完之后才收起瓷罐,随即变双手轻轻结印舞动,从其额前飘出了一道白光,师姐看着他额前的白光,感受到了白光之间的力量,瞬间心中大喜。 她暗悔说道:“我竟然把这茬给忘了,原来它还残留在小师弟的体内,你也真是,怎么现在才将它取出来?” 林易闻言,尴尬抓头说道:“因为师姐也不曾告诉我,你受的便是意识之伤啊!” 听到林易的话语,师姐骤然无语,她看着眼前这道漂浮的白光,随之转头看向自己师弟那清秀的面容,彼此对视一眼后,两人相视而笑。 …… …… (今天第一更,还有两更!) 第二百五十二章 鱼人 白光自然是寄存在林易意识中的圣叶,这是一片混元天星树的叶子,当初先生用此救了林易一命。 他和师姐都知道混元天星树乃世间奇树,非有缘者不可见,甚至哪怕就连先生这样的人物,他也只是得到了一片其中的叶子,然而这片圣叶没有彻底消散,它的力量虽然所剩无几,近乎为零,但它既然身为混元天星树的圣叶,便不可能那般轻易消失。 林易将眼前的圣叶托在手心,看着它纯净到极致的光线,感受着对方给意识带来的无比好处,便是轻轻递给师姐说道:“师姐,这片圣叶虽然已经不如往日,但它在我的意识里沉浸许久,已是恢复了一些力量,想必应该足矣治疗你剩下的伤势了,你且收着吧!” 师姐看着对方毫无保留的将圣叶送给自己,心中依旧带有感动,她没有拒绝林易的提议,伸出秀手接下了圣叶,但之后却又摇了摇头。 林易看到了对方摇头,只是不明白对方为何摇头。 他轻笑一声端起地面上的空瓷罐,然后说道:“师姐,你快治疗伤势吧,等你康复了我们就离开这里,也不知道先生现在如何了,看来只有等到我们回到寮城,然后在墨砚画访才能去见到他,哎,真是眼看着时间又这般长久过去,岁月无情啊!” 师姐听到林易的感慨,没有说话,她闭上双眸将圣叶推向自己的秀白额前,然后其秀手带着一阵天地之力涌出,圣叶便从她的额前莫入进去,消失不见。 看着师姐将圣叶收入到意识之内,林易便回到洞穴旁边吃着煮羊肉,不得不说这羚羊的味道真是美味,至少要比那些草原上由牧人所圈养的羊好吃,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这可是妖兽,都是经过一定淬炼的生物。 林易并未将整只羚羊都切开炖煮,他一个人其实吃不了那么多,所以他留下了半只清理干净的羚羊鲜肉;看着岩石上所放着的鲜肉,林易忽然想起闰安教给自己的那些烤肉技术,但他自己并未想着要烤肉,于是便想着将剩下的半只羚羊带回去,然后再让闰安考羊肉吃。 鲜肉不能长存,哪怕是在他的储物囊里也是一样,夏季本是炎热,故而羚羊肉不可能与林易一般不惧炎热,所以林易为了保持新鲜,且为了羚羊肉的那些精华所在,他便催动自己体内的天地之气开始拟化成冰,随之将半只羚羊鲜肉都冰封了起来。 被冰封的羚羊不会轻易融化,那些寒冰皆有林易储界期后拟化而出,但凡只要不是林易本人去融化这些寒冰,那么天空中所传来的热气都不可能将其融化成水。 林易收起羚羊,又收起那些不用的工具,洞穴之内依稀空泛无比,唯有那堆柴火还泛着几点星火光亮,等到所有的火炭都已熄灭,整个幽暗的洞穴便又恢复了原本的暗沉之色,林易感受着洞穴内的幽光与沉静,没有特意点亮这里的氛围,他目光平静地看着师姐盘膝坐于被褥之上,看着她秀手放置双膝之前,感受到了她体内所散发出的强劲气息。 师姐的修为身为半步五境,距离真正的五境还需要一定的契机去突破,无人知晓这半步的距离有多难,每个跨出五境的人所遇到的门槛都不一样,林易只是一个刚刚走到储界期的大修行者,五境对他来说还很遥远。 五境是一道天沟。 此刻的林易看不明白,猜不透侧,很困惑迷乱。 他困惑在师姐身上所散发的气息,那是天地之力的气息,也是带有昊天的气息。 修行者们信奉昊天,昊天便是指引人们走向更高更远的存在,林易也信奉昊天,但他认为自己走的路都是逆天而行;修行便是逆天而行,在昊天的束缚下突破一个又一个的瓶颈,因此修行者们才会有五境的区分。 第一个发现五境的存在,不是某位强大的修行者,而是亘古永存的昊天。 只有昊天存在,才会有修行者的探索与发现,林易拥有着现代记忆,知晓那些传说当中存有洪荒时代,而也正因为那些洪荒的传说与演变,后面才有了仙佛鬼神之说;这个世间没有仙佛,甚至连和尚都没有,除了那串带着他手中的念珠,除了之前在不可踏足之地获取的菩提子,林易甚至认为佛在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半点联系。 没有佛教的渊源之地,便没有佛门存在。 这里只有万千修行者,为了长生而修行,为了谋取心中的利益而修行,也可以是为了得到时间人们敬仰而修行。 林易给自己定义过自己为何要修行,他生前的志愿很渺小,无非就是相当一名苦行僧与帝国大将军,他见识过唐国良,感受过他身上所散发出的肃杀之气,他是大弛国的大将军,手握兵权,历经沙场战争无数,无一战败记录,勇不可挡。 唐国良在林易的心中便是生猛的象征,但修行者的存在岂能是大将军就能比拟的,而且唐国良虽然强劲勇猛,但那次还不是差点陨落在师姐的手中? 林易不再想着自己可以马踏沙场,他也不想再当一名这个世间根本无人认识的苦行僧,他知道修行才能走的更远,他更知道只有修行才能得到自己所要的一切,哪怕是陆小羽的命,所以他历经生死来到尘世,来到寮城的莫砚画访,来到常微先生的门下。 苍冥宗位于中州,苍冥山下自然也位于中州,林易是苍冥宗的弟子,但却毫无缘由的来到了东方,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寮城外的一座荒山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选择来到寮城。 一切都是昊天注定,还是宿命的轮回转动? 林易不可能去了解这些关于命运的事情,他能做的便是强大自己,走出人们向往的五境,直至走出昊天的束缚? …… …… 从林易胡思乱想开始,沉浸在修复意识之伤的师姐便岿然不动,她美眸紧闭,感受着圣叶带给自己意识的修复力量,竟有些痴迷沉醉进去。 意识的修炼难度可想而知,没有任何功法,哪怕是先生都没有完整的功法,师姐依靠圣叶之力在完善自己的意识之伤,同时也在圣叶的催动下逐渐变得强大,林易的意识是逆天的强大,毕竟圣叶里的八成力量都被他继承,而且更重要的是自从圣叶萎靡之后,便一直寄存在他的意识中。 圣叶依旧是圣叶,师姐依然是师姐。 前者寄存在后者的意识里,后者则依靠着前者正不断的恢复伤势。 很久之后,洞穴内的幽暗变得变得渐亮,一道白色圣洁的光线从师姐的天灵盖里席卷而出,弥漫在整个幽暗的洞穴内;林易看到了这种纯净的光线,知晓这些气息都是师姐强大的意识之力造成,他感受着师姐的意识逐渐变强,心中却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他的意识感知没有师姐那般敏锐,也不能向其做到两千米之外还能清晰控制,但造成这一想象的原因便是他的修为没有师姐那般强大,他的修为不如师姐,可不意味着他的意识就比对方弱小,林易有着四十多年的记忆,又有着对画道的无尽痴意,还有他被圣叶之力提供的八成强劲神秘力量,所以他的意识才是真的强大,比之师姐还要强大数十倍。 一个拥有强大意识的人,对天地之道的感触就会越深,所以林易可以依靠自己的悟性感受出之前化繁为简的道术,而且他并不知晓,其实这个时间之所以符师会这般稀少,就是因为没有人的意识之力可以强大到成为符师的境界。 常微先生会刻画符文,这是林易从师姐口中得知的事,所以他一定是一名符师。 林易对符师存有好奇之心,他希望自己可以接触符师的领域,他决定此番回去再见到先生便向其请教符师的事,当然,前提是他能顺利的回到寮城,并安然顺利的等到先生从远去的路上回来。 洞穴里的圣洁白光愈发明亮,林易看着那头顶若艳阳的师姐,深邃眸子中的好奇愈发显著,他目光从平静变成耸然,又从耸然变成彻底错愕,最终连着整张清秀的脸庞都在此刻变得呆滞木然。 之所以呆滞木然,不是因为师姐的意识强大到让他忌惮,而是因为此刻的师姐竟然半边青丝乌黑亮丽,半边白发银白如雪,整个头颅看去便如一幅阴阳图,实在有些骇人。 林易心中惊悚,不敢在此刻发出一声动静,他目光尽数凝聚在师姐的身上,而就在片刻之后,师姐那双紧闭的眸子猛然睁开。 两道不同颜色的光束从师姐的眸中爆射而出,一道银白,一道血红,林易看着这两道光线袭来,便是立刻起身远远避开,他不敢去接师姐的这两道眸光,因为这两道光线让他觉得很是忌惮,甚至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眸光落于洞穴墙壁之上,没有传出毁天灭地的暴虐气息,师姐眸子一只冰冷,一只柔和,她直视于眼前的墙壁,眸光则不断凝聚在同一面墙壁上,仿佛在刻画着什么古老的符文,直到很久之后,师姐才敛去眸光,但漆黑的墙面上却多了两幅完全不同的图案。 一幅是鱼,另一幅则是人! …… …… (晚上还有一更,求下收藏和红票啊!) 第二百五十三章 立于龙桥前的木剑 看到墙壁上多留下的两道图案,身在洞穴边上的林易不可谓不震惊,他目光直视于墙壁上的图案,仿佛间看到了什么辛秘,他知晓这一定是师姐最深处的秘密,但他此刻还不能理解。 他已将这两幅图案牢牢的记在心里,不会忘却。 师姐平复下眸光,随之头顶上的那道纯净白光也开始缓缓平去,她的头发依旧一白一黑,依旧像是一幅神秘的阴阳图,林易看着她恢复宁静,看着她两只不同色彩的眸子渐渐恢复墨色,心眼里的那些骇然也开始如退潮般散去。 许久之后,双色的发丝也从师姐头上敛去,她恢复了一袭白发,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易轻缓走近,看着眼前那眸光淡然的师姐,有些轻声问道:“师姐,你……你还好吗?” 师姐默不作声,低垂着头颅,像是呆滞死去的人。林易见此,便是有些好奇的靠近了一些,他感受到师姐没有变化,依旧是个大活人,故而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师姐,你怎么了,你的意识之伤好了吗?” 师姐闻言,蓦然抬起头颅直视于他,她的眸子不再温柔如水,更像是两道充满寒光的刀子,她眼眸死死的盯着林易,没有回答他之前的问题,而是冰冷字字说道:“看见我之前那两幅图案的人,都得死!” 林易听到这里,便是惊吓的倒退了一步,他心中骇然的望着眼前这白衣师姐,感受到对方的语气没有一丝玩笑,脑中不知用何言语去形容自己的反应,他面色苍白地看着师姐,强忍着自己逃窜的念头,随即认真问道:“为什么?” 师姐面无表情说道:“你再多知道一点信息,我会毫不犹豫杀死你!” 面对生死绝境,林易缄默片刻说道:“我可是先生的学生,如果就这么死了,你无法向他交代。” 师姐冷笑说道:“在先生面前,你的作用还至于让他对我翻脸,如果你死了,他最多只是怪罪我,让我去某地历练罢了,难道他真会因为你的死亡就对我赐予死亡?所以在我面前,你大可不必用先生来当靠山,因为我根本不会有任何的忌惮!” 林易不会怀疑师姐此刻的任何话语,她是跟随先生最为长久的人,他知晓这些话都是实话,所以便低沉问道:“如此说来,师姐是一定要我的命了?” 师姐冷漠说道:“那倒不是,只要你不把秘密泄露出去,我也不至于将你杀了,当然,能够将秘密永远守候的就只有死人,或者你不会说话,不会写字!” “你是准备要废了我?” “面对这件事情,我只有这么做,况且我也知道你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两幅图案,你是新一代的画痴,想必记住那两幅图案的能力是有的,过目不忘的本事我没有,但你有,而正因为你有,我却必须要对你做出些不愿做的事。” “没有再协商的余地了吗?” “不可能会有!” “那就动手吧,希望师姐下手干净利落些,我不可不希望想死而死不掉,与其狼狈苟且的活着,我倒希望死的干脆些!” “你真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这些鬼话?” “信不信由你,老子只有一条小命,要杀便杀,反正我也不可能是师姐的对手,让我和你打一架,你是想都别想!” “你在撒谎!” 师姐从床榻上缓缓站起,其冰冷的眸子直视于眼前的林易,她转头向前走了几步,接着头也不回说道:“收起你的双手吧,如果这个世间连你都不怕死了,那么就真的没有人怕死了。” 林易听到对方之言,便是有些尴尬的散去手中刚刚凝聚的金银双果之力,他目光好奇的望着师姐,感觉自己都像是被对方看透了一般;他确实不想死,所以他在准备自己的最强一击,然而在对方看出自己的用意后,这些也便没有了什么作用。 于是,他收起了双手,不禁困惑说道:“师姐是如何知道我不会坐以待毙的?” 师姐将眸子对准于他,肯定说道:“因为你是我见过最怕死的人!” 被对方一语点破,林易却面不改色,随之无耻之象更是毕露而出,淡淡说道:“我确实怕死,我更不会让自己轻易死掉,如果师姐一定要杀我,那我为什么要坐以待毙?虽然我的心思都被你看出来了,但师姐若是真逼急了我,我也会和你拼个鱼死网破!” 听到对方说出实话,师姐便是狠笑两声说道:“你这夯货,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你真以为自己能够伤害到我,而且我若是要杀你,你又哪能活到现在,实话告诉你吧,我在杀人之前从不废话!” 林易大怒说道:“既然你不杀我,那你说这么多的屁话又是为了什么!!!” 师姐冷笑回答说道:“因为我想看看你最终的选择是什么!” “现在知道了,你可曾得到了什么好处?” “当然有,因为我看到了某人的无耻加赖皮,还有阴险。可见你这种人为了活着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不过说句正经的事,你可不能将我那两幅图案之事公诸于世,那是我最深处的秘密无疑,但你也别的急着发问,时候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的。” 对于师姐的语气转变,林易心中不由大松了一口气,他看着眼前这名从新平静下温柔的绝美,便是长舒了一口气道:“这点小事师姐早说好么,师弟哪里是这般口无遮拦之人,况且我说你的秘密对我有什么好处?你又不给我银子花!” 听到银子二字,师姐便是疑惑问道:“银子,你要这个东西干什么?” 林易无比鄙夷的看着师姐,说道:“有了银子,当然是要去买酒喝!” …… …… 谈完这段看似风险极大,实则都是心理战术的对话,二人便走出了洞穴,他们此番来到西山的目的已经完成,故而便已到了离开的时候,只不过西山之内的神臂古城对二人而言,无疑都是在其心里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神臂古城里到底有什么样的存在? 为何来阻止他们进入的大妖都是王境强者? 林易与师姐都得不到答案,他们离开了这片满是杂书的丛林,然后又穿过了那满是血液浸染般的血色群山,回到了最先来临的那片石矿郊野。 郊野之上,依旧有水鸡在潭水中游弋,林易回首看了一只那些水鸡,又转头看了那慢慢群山后的西山之巅,然后转头对师姐愤怒说道:“走吧,师姐,等我们境界足够了,再回来操那杂碎的窝,敢在我的面前将我差点打死,这大妖必须死!” 师姐闻言,掩嘴一笑说道:“看不出来,小师弟你还挺横!” 林易自傲说道:“那必须横!” 按照原来的路途返回,林易与师姐二人便又进入了龙桥大阵,来的时候需要祭祀大人开启桥阵,但回去的路上却不用如此繁琐,他们很轻易的踏上了回大坝村的龙桥,而龙桥上,则依旧云雾飘渺。 龙桥很长,长的没有尽头,同时也很迷蒙,白雾飘迷;林易二人在桥上行走很久,看到了之前自己二人放置到桥面上的废弃香炉,因此知晓龙桥的尽头已是不远,他们在香炉的面前停留片刻,想起了祭祀大人对龙桥的恭敬举动,心中不由感慨万分。 那是一种信仰的崇敬,只为祖宗不为天,林易与师姐都信奉昊天,故而感受没有祭祀大人那般深切,他们看了一眼香炉,然后又彼此对视一眼,便再次半点停留的向前走去。 龙桥的尽头越来越近,两只矗立在桥墩上的龙头也逐渐清晰可见,林易满是高兴地看着龙头出现在自己眼里,随之便快速走出了龙桥,然而,就在他走出龙桥的这一刻,他的身子却忽然停了下来,连同身后跟随他出来的师姐,此刻也停了下来。 他们的止步停留,只为龙桥前所立着的一把简陋木剑。 …… …… (今日更新就到这里了,三更已完,马上去写个单章,累趴下了,顺便斗胆说一声明天还是三章!) 第二百五十四章 战于龙桥前的道术 木剑不是普通的木剑,也不是儿时童年人的玩具,它是一把真正的剑,透着无尽剑意的剑。 林易目光凝聚在这把木剑上,深邃的眼镜看到了一个刻在剑身上的字眼。 那是一个“一”字,简简单单划在了木剑身上。 他转头看向后面紧随而来的师姐,不禁觉得自己已是有些口干舌燥,这把木剑上的剑意让他充满忌惮与恐惧,甚至还带有无尽的痴意与固执,他开口说道:“师姐,你有没有感觉到这把木剑很奇怪?” 师姐点头,淡淡说道:“这事和你无关,所以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别出声,你只需要睁开双眼好好看就行,知道了吗?” 林易闻言,好奇询问说道:“师姐,难道你认识这把木剑?” 师姐莲步轻移走到他的前面,柔情的眸子直视这把刻有一横剑痕的木剑,缓缓回答说道:“他已经等我很久了,这一天迟早回来的,但我不曾想到他竟然会寻到这里来,而且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林易听不懂师姐的话,就像他之前看不懂师姐眸光所凝聚的两幅画,他心中有无尽好奇,他想将这些好奇都从师姐口中得到解释,但便在这时,整个龙桥之前的黄泥道上却突然大风渐起,尘土漫天飞扬,好似莫名卷席了一道大风。 大风带着周边的稻穗在摇曳,卷起了地面上的那些散落干土灰尘,阵阵浪涛般的沙沙声自耳边袭来,林易感受着身边突然卷席的大风,感受到了此刻天地间的那些稀薄飘散的天地之气也在转动。天地之气被大风吹动,像是无数的海水在忘某处漩涡凝聚,漫天飞沙下的黄色龙桥之前,半空中正有一道猛烈的气旋正在生长。 气旋在无限制的生长。 很显然,这是有人故意为之。 林易不会相信本是安宁的龙桥前端会有大风凝聚,而且他从这些劲风之中感受到了一阵强大的危机感,这种危机感很强烈,凝聚大风之人的修为更是比起强大的无数,林易目光惊愕的望着空中那道气旋,转头看了一眼白衣束状着身的师姐。 师姐眸子依稀如潭水般平和,仿佛一定也不曾因为这道大风的出现而惊变,她熟悉气旋里所散发出的气息,故而她没有因此而觉得很好奇,只不过唯一不同以往的是气旋里的气息比之她熟悉时的气息,要强大了无数倍。 世间在流逝,人们在老去,修行者们日益修炼,自然可以修为渐深。 木剑的主人是修行者,他对剑道的理解自然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分外炉火纯青,况且师姐本身也是修行者,她能在短短不到五年内跨入半步五境,凭什么对方就不能变得剑意滔天,气动山河? 师姐不是林易,她比所有人都明白来找她的人有多么恐怖,他同样是常微先生的学生,她明白能成为先生学生的人都是世间天子骄子;可以对某种道法痴迷异常,也可以对某种爱好格外入心,她知道来人是谁,因为那把木剑就代表了来人。 旋转在空中的气旋愈发强大,像是连整个天地之间的黄土飞石都被吞没了进去,师姐白衣飘袂,眸若秋雾,视线始终平静地望着远处。 插在黄泥道上的木剑摇摇晃晃,像是被大风吹得不停摇晃,但又像是被气旋中的眸中强劲气息所指引;林易目光深邃的看着那把木剑,随之就在他的惊愕注视之下,木剑于刹那之间飞天而起,飞向空中那道万物掺杂的气旋之中。 哗哗哗! 大风依旧不断吹动,气旋中的力量则是愈发厚实,但由于之前那把木剑的飞去,气旋上的气息开始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它从气旋的漩涡状态散开,然后顺着木剑的形状拟化成了一道剑影。 剑影很庞大,尽数都由漫天的天地之气组成,它凌空停留在半空之中,气势逆天席卷,带起一阵乌云齐涌而至,好似整个天际都在此刻暗沉了下来。 如果说此刻谁在这把道剑之下最为惊愕,无疑便是林易,他目光专注的看着天际庞大道剑,不时又担忧的看了身旁的师姐,他着急说道:“师姐,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我感觉来者不善啊!” 师姐回首看了他一眼,平静说道:“你在此地别动,这事我会解决。” 说完话语,师姐便莲步轻抬向前走去,她目光仰视望向天空,看着那些齐聚乌云像是浓烟一般,随之又看了看那把潜伏在乌云后方的庞大道剑;她走到了道剑的下方,整个娇柔的身子看起来渺小如沙。 认识她的人都知晓她不会渺小,因为她才是真正强大的人。 两只轻柔如兰花的秀手从白色的衣袖中缓缓伸出抬起,师姐修长白皙的玉指轻点,两道银色的光线从她玉指之中绽放,银色光线神似火苗,缓缓在她指尖跳动,然而便是这样两道火苗般的银光,却无人敢去轻视它的存在,身在远处的林易不敢轻视,凝聚出庞大道剑的人也不敢轻视,甚至就连世界本人都不敢轻视。 于是,银色的火苗缓缓燃起,变得愈发浓厚精纯,从小火苗的状态到熊熊银色火焰,又到一片宽阔的银色火海,师姐置身于银火当中,白色的身影渐渐莫入到银色的世界里面。 林易没有任何动作,静安而立,就这般毫无反应的站在龙桥之前;按照师姐之前的交代,他应该只需睁大双眼观看便可,毕竟面对天空中的那把庞大道剑,其实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去抵抗。 他斗不过这一剑,光从那些逆天的强劲天地之气里面就可以看的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师姐能不能都过这一剑,但若是连师姐都不是道剑的对手,那么他更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帮上什么忙,与其帮倒忙,倒不如旁观来得好,说不定还能在这种逆天的对决上领悟到一些道术感触,从而让自己的道术逐渐完善。 带着满怀希夷的目光,看着地面上银光漫天的师姐,看着那片耀眼的银色火海忽然变得跳动异常,林易只见那些围绕在师姐身边的银色火焰骤然凝聚。 银色的光线不断凝聚在一起,像是要凝聚成一团,然而它不是一团,它逐渐变得美轮美奂起来,最终竟是变成了一朵花,一朵银色的莲花。 银莲不断旋转,同样凌空漂浮在了半空中,但它不同于那把潜伏在乌云后的道剑,因为它体积不大,大约只有师姐的头颅那般大,而且在长达几十米的道剑之下,师姐的整个身子都会显得极其渺小,更何况又是一朵只有她头颅那般大小的银莲? 因此,在两者体积相差无数的情形下,作为刚刚步入大修行者的林易自然不会认为师姐能在这场对决下占到什么便宜,他满是深邃的目光变得愈发焦虑,看着师姐那单薄的背影,看着那朵悬浮于师姐上空的那朵银莲,整个人的神经都在此刻紧绷起来。 师姐秀手不断挥动结印,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小师弟此刻在为自己着急,她眸光平和的望向空中的那把道剑,然后控制着自己的银莲不断变得精纯,但便在这时,天空那把潜伏在乌云之后许久的道剑终是缓缓朝其劈砍了下来。 道剑长达几十米,气势骇人,它带着漫天的天地之气齐聚于半空,瞬间之下便朝地面上的师姐劈砍而去,丝毫没有留手的迹象。而且就在道剑上,剑气分外凌人,连同那些漂浮在下的乌云也被它离开劈开,从而便在乌云中间骤然间出现了一道宽阔的裂缝。 裂缝刚起,电闪雷鸣不断,电光闪耀在此刻的暗沉天空中,雷鸣更若师姐末日般响彻天地之间,道剑由上而下,像是一把开天巨剑般朝大地劈砍而去,朝那道白色的渺小身影劈砍而去。 师姐看着道剑袭来,平静地眸子变得有些冷冽,她秀手依旧不断结印挥动,看着那把迎面而来的巨剑便是推出了悬浮在其头顶上方的银莲。 一朵美轮美奂的银莲,面对一把长达几十米的庞大的剑影,两者从天空中划过两道各不相同的气流,随之就在师姐与林易的注视之下相互交织在了一切。 庞大的巨剑剑指银莲,剑尖颇显势如破竹之势,然而便是它再如何强大生猛,一时半会儿却好像没有破开银莲的办法,而且便在时间过去片刻之后,林易忽然发现师姐所推出的银莲竟没有半点减弱的迹象。 它在不断吸取天地之间的力量,壮大自身着的能量。 巨剑面对这朵看似娇柔不堪的银莲,剑身上的力量依旧狂暴而猛烈,它不惜一切想要辣剑摧花,但此时此刻,它却没有将银莲毁去的力量。 于是,巨剑和银莲便安静地对峙在半空之中,它们各自蕴含着无限的毁灭之力,但不知为何迟迟没有任何毁灭的气息溢出,仿若只是天空中的两朵普通云朵在相互接近。 …… …… (说好今日三更,第一更到,继续闷头码字,求收藏红票啊!!!) 第二百五十五章 木剑上染血 银莲光芒四射,只有头颅般大小的它却生生抵挡住了巨剑的推进,它不断吸收着天地之间的力量,从而使本身的银色愈发精纯起来。 见到银莲如此强劲,那身在龙桥前直眼旁观的林易不由摸了一把冷汗,汗液是他为师姐担忧的汗液,毕竟按照银莲的体形来看,它怎么不可能与那把长达几十米的庞大巨剑相比,然而事实出乎他的意料,银莲不仅将巨剑生生地挡在了半空,甚至在形式上看起来,它甚至还要比之巨剑更加强悍。 师姐对这一切没有任何意外,因为她了解自己的这一秘术足矣抵挡对方,而且对方是谁她很熟悉;既是如此熟悉的人,那么用什么办法抵挡自然也是无比清楚。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虽然用此谚语去形容师姐有些画蛇添足,但至少知道的多一点总没坏处,因此师姐的银色莲花便在不断在空中旋转,花瓣上面则是银光璀璨迸发,仿若一轮变成花朵的月光。 月光与巨剑相抗,那么不管是这轮月光看去有多么渺小,但其实结局都已注定。 一道清新的夏风突然自人们面前拂过,风中则带着夏季时的闷热与躁动,林易感受着热风吹向自己的脸面,不由觉得有些恼怒,他随手轻轻挥了挥空中的热风,其深邃的眸子却没有从天空上的僵持之处移开半分。 便在这时,热风在吹过了林易与师姐之后,不禁又毫无顾忌的吹向了半空之上,林易看着热风吹过,看出了这道完全不是由气候凝聚成的大风拂向银莲与巨剑,心中渐渐明白过来这道热风其实并非故意而生,而是人故为之。 热风吹动的时候很轻柔,带着燥热与闷热,林易不喜这份躁动与闷热,因此才会甩手表示不快,但是他不快,不代表那眸光如炬的师姐也会不快,所以就在热风彻底邻近银莲与巨剑之时,秀手不断结印的师姐突然松开了双手,然后对着半空上的银莲便是两指轻点,指尖又迸发出了两道光束。 同样是银色的两道光束,看起来便如两道利箭一般,光束准确无误的射在了银莲之上,尽显百步穿杨的高深箭术,然而师姐没有为此感到半分变动,她依旧眸光镇定的望着银莲,望着被两束光线射中的银莲。 咻咻两声! 银光莫入银莲,便如两支箭羽射落轻弹,声势柔和而动听,但师姐却丝毫不觉得这个声音有多美妙。 银莲感受着两股力量的袭来,平静的姿态骤然剧烈甩动,像是要炸开一般,而且就在此时,银莲整朵花的形状开始不停扭曲,于瞬间爆发出了漫天的银光。 林易看着两束银箭般的光束从师姐玉指指尖爆射而出,然后看着它们快速的莫入到那朵平静的银莲身上,现在又看到了银莲爆炸而开,漫天的银光就如月光拂尘临下,照耀在了整片暗沉的天地之间。 忽然间,他明白了之前的两道银箭不是银箭,而是两道真正意义上的导火线。 轰隆隆!! 银莲猛烈炸开,带着一股滔天的天地之力席卷而开,银光于此刻蔓延八方,铺天盖地。 巨剑在感受到银莲身上所爆发而出的力量,同样也是剑气暴涨,仿佛要与银莲的天地之力拼个到底,而且便在这时,它凌厉的剑道之气也彻底展露开来,同样是一股滔天的毁灭气息,但两者不同的是银莲所散发的是天地之力,而巨剑上所展露的尽是天地之气。 天地之气:五境之下的修行者所淬炼之气体,人们吸纳天地间的独特之气为修炼,故而开辟出体内椎骨骨节来强大自己。 天地之力:与天地之气只有一字之差,但真正的意味却犹如天地沟壑那般宽阔,非五境下的修行者可比拟,同样不可能逾越。 一剑是合气期的大修行者,距离五境只有一步之遥,然而便是这一小步,他与半步五境的师姐相比却如天沟与地壑;师姐是昊天,他便是天下尘土,师姐体内所施展的力量是天地之力,他所释放出的力量唯有天地之气。 哐当一声! 天际一声爆响,银莲彻底炸开,一朵比之巨剑更加暴怒的莲花虚影从银莲之中骤然闪现,而且瞬间之内,它便将巨剑上的所有凌厉剑气尽数抹去,显得毫无阻碍。 师姐看着自己蕴含在银莲之内的力量将对方的剑气除去,平静地眸子没有任何变化,她目光依稀纯净,但就在她的注视之下,破碎的银莲上骤然间又闪起了第二道庞大的莲花虚影。 又是哐当一声,天空中的乌云在此刻骤然散去,莲花虚影再次逆天而出,直接便席卷在了那把透明的巨剑身上。巨剑受到这股纯净神圣的天地之力袭来,没有任何抵抗的便是出现一丝退败之象,瞬息之后,庞大的巨剑一阵抖擞,仿若就要崩溃而去! 咔嚓声不断从巨剑上响起,几十米庞大的剑影被莲花虚影彻底击溃,一道道如似镜面破碎般的裂缝出现在巨剑透明的剑身之上,就在师姐平和的眸子下彻底破碎开来。 巨剑崩溃,阴霾退却,乌云丝屡不存,整个天际都像是恢复了蔚蓝,而便在这时,半空中的银光却依旧没有丝毫退却,林易目光凝重的看着银光爆发之处,看着那两道被师姐隐藏在银莲里面的力量直接将巨剑击溃,不由心中骇然失色。 先前的他还在担忧师姐会落于下风,但此刻的师姐彻底向其证明,修行万千功法,非体积庞大,看似威猛就可取胜;这就好比一名达到王境的妖兽,它们能够修炼到王境,其体型必然会高大到一种恐怖的地步,然而,它们在达到王境之后为何又要拟化人形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人便是所有生物中最适合战斗的存在! 妖兽要将自己庞大的体形化成人形,繁杂多变的修行功法道术自然也要化繁为简,林易在西山之内弑杀万千妖兽时领悟过这种道术,他深知这种看似简单的道术实则真正可以将力量利用到极致。 因为简单,故而直接有力! 但师姐所使用的银莲秘术不同于林易之前所领悟的化繁为简之术,因为她在林易领会之时便已说过,化繁为简的道术她曾经花了很长的时间便已习会,而在现今,她之所以让林易在自己交战时睁开双眼看明白战斗,其实就是为了他可以感悟出另一种道术的使用方式。 师姐将庞大的天地之力敛去了华丽的外表,尽数都蕴含在了那层看似弱小的银莲花瓣之内,然而便是这样一朵让林易为之误会的渺小银莲,却在此刻爆发出了如此骇人的毁灭之力,林易看到了师姐的天地之力将巨剑的凌厉剑气磨灭,又看到了她的第二道天地之力将巨剑的虚影彻底击溃成碎片,故而意识本是强大的他,终于明白了师姐让其好好观看的意思。 巨剑在半空中被师姐的天地之力毁灭,几十米的庞大的身影骤然消散一空,但就在这把庞大剑影失去所有气息后,林易与师姐只见半空中忽然出现了一把木剑。 木剑便是那把插在黄泥道上的木剑,剑身上刻着一个简简单单的“一”字,而正因为这个独有的“一”字,师姐本可以将其毁灭的心思却不复存在;木剑失去了一切的衬托力量,在半空中摇摇欲坠往下掉落,师姐看着这道木剑从半空中落下,美眸无比柔和的传出了一道力量锁定在其剑身之上。 最终,木剑安然落地,剑尖依旧倒插在这条干燥的黄泥道上。 林易看着木剑停留在二人身前,便是上前几步走到师姐的身旁,随之眉目微锁问道:“师姐,这把木剑好生邪门强大,如果不是你更加强大,说不定它早已一剑将你劈砍毁灭,你为何不将它毁去?” 师姐听到林易的话语,便是眸光柔和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林易见此,当下正义十足说道:“既然师姐心存善念,不惹毁它,那就让小师弟来帮你毁了它!” 话语渐落,林易便是上前欲要毁去木剑,师姐见此,急忙劝阻说道:“小师弟,不可!” 林易没有理会师姐的阻挠,对于这种神秘而强大的东西,他向来都已自身安危为首要目的,而且师姐说的很对,他本来就很怕死,所以他觉得有必要毁去这把邪门的玩意,不然下次它若是再突然升起一道庞大的剑影,他可没有能力去战胜它。 林易不断走近那把立在黄泥道上的木剑,目光则直直地看着那个“一”字,他伸手就要握起木剑将之折断,可便在这时,那个简简单单的“一”字上面却忽然溢出了一丝血迹,而且是极其妖艳的血液。 看到木剑上突然涌出血迹,林易自然又是大惊失色,他怎么都想不到一把木剑居然会如此邪门,于是瞬间便将自己伸出的右手快速收回,随之更是接连向着师姐的方向后退了数步。 他惊悚的注视着眼前这般流血的木剑,又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姐,便是骇然说道:“师姐,这木剑在闹鬼,速速降服于它!” …… …… (亲们,还有一更哦!) 第二百五十六章 痴于剑者,用以剑道 听到某人无比白痴的傻叫,师姐不由一阵眼白无语,她缄默了许久,随之莲步轻移走到其身边,没好气道:“我不是让你莫要毁它吗,现在被吓到了还称闹鬼,你真是个白痴!” 林易听到一个只有年近二十的丫头骂自己白痴,便是大怒说道:“你说谁是白痴,难道你看不到木剑在溢血吗?” 师姐转头,纯净的眸光直视于他,认真说道:“你认为我能比你更白痴?” 林易心中怒火滔天,他看着眼前这名极美的女子,暴怒的脾气却没有半丝收敛,他就欲将自己的师姐臭骂一顿,但便在此时,师姐却理也没理的将眸子看向了那把染血的木剑,随之说道:“现身吧,人剑合一也不是让你躲着不出来的,你难道真打算就这么走了?” 听到师姐的话语,林易骤然间有些错愕,但心中的怒意却平息了几分,他目光不屑地看着身旁的师姐,然后又看了一眼那把平静的木剑,便是嘲讽说道:“师姐,你这是在对一把木剑说话吗?看来你也挺白痴的!” 师姐闻言,转过头来便是对其说道:“你不仅白痴,还很无知!” 没等林易再开口反驳,那把立于黄泥道上的木剑便是一阵抖动,林易错愕地看着木剑抖动,随之便是准备随时出手对付这把怪异的木剑,只不过就在此刻,木剑之上忽然传出了一道强劲的气息。 气息过后,光亮渐闪,一名俊秀的青年缓缓出现在此刻的黄泥道上。 青年有着一双丹凤眼,相貌清秀,自然便是一剑,一剑唇角溢血,显然是之前与师姐的对战之下收了伤,如果不是师姐没有毁去木剑,他甚至已经陨落此地,当然,师姐本是知道他来,自然不可能将他给杀了。 一剑出现之后便将插在黄泥道上的木剑从新背在了后背上,随之无比恭敬地对着师姐一拜拳道:“一剑见过大师姐,多谢大师姐手下留情,一剑不及!” 师姐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无需多礼,你能在山上领悟出人剑合一,看来这些年对剑道的理解又提高了无数,我之所以能胜你,不过只是修为比你高,达到了半步五境而已,你不用为此感受挫败感!” 一剑闻言,接着恭敬说道:“先生在寮城时已经告知一剑,大师姐的修为达到了半步五境,我之所以来与师姐比试,其实有一半的原因是先生所意,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不会是大师姐的对手,但先生说如果我不与五境的气息相战,那么进入五境的契机就会更加渺茫!” 师姐听到一剑,便是严肃说道:“是先生告知你我在大坝村的?你现在觉得如何?” 一剑简短回道:“我来这里其实只是顺路,并非是先生告知,至于大世界说的如何,一剑已经有些明白了!” 师姐欣慰说道:“明白了就好!” “对了,不知师弟所说的顺路是为何意?难道此番与你一起来大坝村的还有别人?” 一剑认真回道:“还有五人,他们都是要来杀大师姐,还有小师弟的人!” 听到这里,一边静静聆听的林易却是再也无法沉静下去,当下接话说道:“师兄好!” 一剑回道:“小师弟好!” 林易见到师兄如此好礼,随之清秀的脸上便是笑了笑,他抱拳转移话题说道:“师兄客气了,不过师弟有些不明白师兄刚刚那句话的意思,不知师兄可否指点迷津!” 见到对方如此虚心请教,一剑当即连连说道:“小师弟不用如此多礼,那五人都是寮城陆家主派来杀你们的人,我之所以跟他们一路来,那是因为我曾经答应陆家主要为他打一次架,不过我打架已经输了,现在也不用再帮那位陆家主了!” “不过,陆家主为何要杀你们呢?” 林易闻言,转头看了一眼师姐,发现也是满口无奈,随之便对一剑说道:“师兄,陆家主要杀我们,此事说来话长,我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等我们回了寮城,你就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只不过师弟更加好奇的是师兄怎么会和陆家主扯上关系,而且师兄为什么要答应帮他和师姐打架呢?” 一剑认真解释说道:“我在进入寮城时撞坏了他的马车,但我没有银子赔他,之后经过城内一家茶馆的老先生提议,我决定答应陆家主一件事情,其实陆家主本来是要我帮他杀你们的,但老师曾经再三嘱咐于我不能随便杀人,所以我是如何都不肯帮他杀人,最后陆家主便决定让我帮他打架了!” 听到一剑的解释,不说林易觉得有些离谱,甚至就连着满头白发的师姐都是一阵无语,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各自看出了彼此间的无奈。 林易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一剑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原来如此,看来陆家主可真不是什么好人,他竟然还利用了师兄的善良来对付我们啊,不过还好昊天有眼,事与愿违,陆家主那厮必然是万万都不曾想到,他邀请的人就是师兄啊!” 一剑也是点了点说道:“是啊,我当初也不知道他要杀的人就是小师弟和大师姐,不然我是说什么也不会答应他的要求的,不过还好,他派来的五人现在都还没有找到你们,依我之间,小师弟和大师姐还是快些走吧!” 听到对方让自己走,林易便是大笑一声说道:“走,为何要走?既然他们不惧辛苦,千里迢迢来到大坝村杀我,那我又为什么要在他们面前逃跑,况且我若是不给他们点回报,怎么对得起他们此番的辛苦?” 看到一剑不解,林易顿了一口向师姐说道:“师姐,你说是吧?” 不知什么缘由,也不知是师姐觉得那群人实在有些讨厌,还是她觉得那些人确实该死,故而她便极其认同林易的观点,随之点了点头说道:“小师弟说的对,那群人既然来找我们麻烦,我们就应该还他们才是,一剑,我知道你不愿意杀人,但有些时候不杀人是不行的,老师虽然叫你不要轻易杀人,可他有没有叫你一辈子不要杀人?” 一剑闻言,摇了摇头说道:“回大师姐,老师没有叫我一辈子不要杀人,他只是叫我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要杀人!” 师姐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么等会儿我们在面对那五人时,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师姐希望你可以学会掌握分寸!” 一剑认真回道:“多谢师姐教导,一剑明白了!” 听到师兄师姐都谈完了话语,林易依旧一脸笑意说道:“师兄师姐,咱们先不要说这些了,我们还是赶紧回闰安家吃些东西吧,我特别从西山内带了半只羚羊出来,正好师兄也在,我们先让闰安与我们烤些肉吃,不然到时可没有力气去杀那群人!” 一听林易说到吃肉,师姐不由想起了这段时间林易对其的细心照顾,而且她也想起了这几日在小师弟照顾下所食用的美味,不由点头表示同意,但就在这时,一剑却在缄默了片刻之后说道:“村子里已经没有人了!” “什么?村里怎么可能没有人?师兄,他们去了哪里?” 面对着林易的焦急询问,一剑便是认真说道:“他们都被那五人囚禁到北边的山谷里面去了,而且有一名村民早些时日就被废了手脚,恐怕现在已经不行了!” “是谁被废了手脚?” “我并不认识那人,只不过后来全村的人都被一名老者带到村北去了,现在那五人应该都在攻打那座山谷内的护法大阵,依我之见,那座大阵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一剑的话语透着实情,但也充满了危机感,林易听此便是焦虑万分,他没有再向自己的师兄问任何问题,而是转头看向自己的师姐说道:“师姐,我们快走吧,祭祀大人年老体衰,应该支持不住了,千万不要等到这五人攻进去,不然很有可能全村人都会因此毙命!” 师姐知晓对方的意思,也知道对方说的都是实情,当下便点了点头说道:“好,走吧!” 从龙桥到村北,路途并不算太远,林易三人急速赶往村北,神色匆匆。 一路上,三人都没怎么说话,但林易很好奇一剑的那把木剑,所以就在赶路时,他向一剑问道:“师兄,为什么你要背着一把木剑,而不是一把可以杀人的利器呢?” 一剑耐心解释道:“因为老师说木剑不容易伤人,利器则太容易伤人。怎么,小师弟也喜欢用剑吗?” 林易闻言,不由想起了冯远之教会自己的剑术,以及自己那些所用废掉的利剑,随之认真说道:“谈不上喜欢,我也不及师兄这般对剑成痴,只不过身为剑者,我觉得师兄如此痴迷,应该更好的利用起剑道才是。” 一剑不解,虚心问道:“还望小师弟明言!” 林易转头看了一眼,缓缓说道:“比如,你可以用剑道杀人!” …… …… (三更结束,虚脱无力,不写单章了。再次求收藏和红票,这个很关键啊,求书友莫要藏拙啦,急需救援啊啊!) 第二百五十七章 绝境 听到小师弟与大师姐三番两次让自己杀人,本是心纯净的像冬季里的白雪似的一剑可谓真是有些不知用何以情绪看待自己的心,然而便是师弟师姐的这般劝说,却让这位刚刚领悟人剑合一且于几个月前下山不断挑战的一剑有了一丝幻想。 幻想杀人时是如何的快感,如果没有一点吸引力,那么自己的小师弟与大师姐为何要劝说自己用剑道去杀人? 剑是木剑,但一剑若是想要用其杀人,那么这般木剑就会成为世间最锋利的剑。 像一剑这样的大修行者,天下间不可能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所以他不是大白菜,当然他也不会是像混元天星树这般稀有,毕竟这玩意世间可是只有一颗,而且是没有人可以看到第二眼的东西。 从龙桥前离开,然后三人便是疾若闪电一般赶往那村北祠堂之地,旁边的稻穗依稀像是金色海洋,随着一阵燥热的们风拂过,不禁又是瑟瑟摇曳起来;况且随着时日渐过,炎夏的那份署意已是向着秋凉转变,故而秋季的稻穗,绿叶变成了枯黄。 村北的茫茫群山没有太多茂密的树丛,一眼望去倒是显得有些枯凉,林易带头在钱奔跑,那双深邃的眸子却是骤然间开始紧迫起来。 意识的感知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用,甚至在林易达到储界期后,修为与意识都开始变得愈发强大起来,先前已经说过他的意识很强大,强大的不像话,哪怕是一般的符师也不过他脑中那个样子,虽然林易不是什么符师,但至少有了当符师的潜力。 五道稍显强劲的气息从北山的那道山口上传来,林易凭借着强大的意识感知,便是晓得了这些人物可真是往死里去破那坐维护大阵,而且看那阵势,显然是用不了多少时间便可破开阵法,届时别说村民只死了一位,要是他们再回来的晚些,估计全村人都得在这五位丧心病狂的人渣杀死。 于是,林易脚下那早已神似风火轮般的双脚不禁又是加快了一分,带起一道黄色的烟尘弥漫,直朝村北山口直行而去。 感受到自己的小师弟如此慌张,跟在后方的一剑与师姐自然也是知晓了此刻的情况,他们的修为本是要比小师弟高出太多,故而意识感知自然也要强劲一些,所以林易都感受到了山口的情况,那么他们自然在之前就感受到了情况。 …… …… 祠堂位于山谷小道之内,大阵的针眼更是存于祠堂的那座石台上,这座阵法林易与师姐曾经就感受过威力,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这座阵法的守护范围可大可小;这不,以往本是只守护着那座破败祠堂的大阵,此番却蔓延到了山口处。 金光闪闪,像是一个大罩,祠堂边上,那道直通昊天的山谷依稀透着璀璨的阳光。阳光落于阵眼之上,落在那手持金色权杖的祭祀大人身上,故而不禁又让破败的祠堂更加耀眼起来,仿若就是这般颓败的小山谷里,还存在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般。 祠堂之内,祭祀大人盘坐于石阵边上,他闭目握权杖,纹丝不动,头上秃顶,甚至就在守护了大战数日后,体内消耗的大量念力已是让其仅剩的几缕白丝都尽数脱了下来;没有了一丝发缕,祭祀大人苍老的头顶便像是光秃秃的一快赤壁,而且按照他此刻的转目闭目神情来看,他根本不像是沉睡之人,倒像是一名圆寂的苦行僧。 在祭祀大人的边上,一名瓷娃娃般的小女孩脸挂泪滴,看起来显得楚楚可怜,她半跪在一名男子身前,不断抽泣着,男子则是满身血迹的平躺在那里,四肢尽是血液,红的像是盛开的玫瑰一般妖艳。 闰小晴可不认为这些血花有多漂亮,她只是悲伤于眼前这名男子的悲凉状态,男子闭目不语,没有任何感知,身体早已发凉,他于数日之前便已死去,因为血液流逝太多却又得不到治疗而死。因为他死,故而闰小晴心中存伤,她不断摇动着男子冰冷的尸体,口中念叨催促着对方快快醒来,然而那些躲避在山谷内的村民们虽然看到了闰小晴没有放弃呼喊的意思,但他们知道男子已经死了,死了就会再活过来了。 闰安死了,一个经过不知多少苦难的人,他被陆长云派来的五人所杀死,他们废了闰安的手脚,然后不顾他的血液流失,他们要从闰安口中得知要杀的人,他们没有得到结果,但却杀死了这位被其要挟实施酷刑的人。 闰安是一介凡人,大坝村除了闰小晴和祭祀大人以外都是凡人,凡人经不住伤病侵蚀,也耐不住长期挨饿,所以此时的祠堂山谷内,早已有些很多人都惨死了过去。 他们被困此地十多日,按照凡人们的体质,差的人几乎都已活活饿死,祭祀大人救不了这些人,他还得维护阵法不被那外来者破开,同时他最不希望看到的是,大坝村的村民在他这一代频临覆灭。 “难道真的已经到了那一步吗?” 祭祀大人心中自语,显得沉重的喘不过气,他没有睁开眼睛去看山谷内的所有人,他知道在场的人若是再得不到解脱,那么很有可能在回葬尸此地! …… …… 覆盖在山谷道上的阵法气息浓烈,仿若一道极具耀眼的太阳之光,而正因为这道金色拂照存在,大坝村的人们却得以苟活了十多日。 山口之外,五人各自手印凝结,带着五道各不相同的气息从其身上散发,为首的依然是那位大长老,他面色冰寒,手结奇印不断散发火光齐聚于金罩之上,像是要用自己身体内锁定散发出的火焰焚烧开此刻的大阵。 在大长老的身边,其余四人同样面色凝重,他们手中散发不同的气焰,有散发出水一般湛蓝的水光,有散发出无尽生命气息的天然气息,有散发出尘土一般的暗沉之光,甚至还有最后一位的身上散发出了比之祠堂大阵还要精纯的光线。 五人齐聚山口很久很久,只因自己等人被阻于此地,因此,他们齐心协力要破开此阵,而且就在现今,他们已经感受到了成功只差一小步。 大长老的手中再次打出一道火色手印,手印则直接扑打在了那道金色大罩之上,大阵被此印袭击,直接轰然一阵摇晃,盘坐于阵眼边上的祭祀大人感受到这股力量传来,其紧握金色权杖的枯瘦手臂便是骤然一紧,胸口却像是被重拳锤击了一般。 一股逆流的血液欲要从吼间流溢,祭祀大人却是强忍住了这股逆意的涌动,他将血液控制在自己的吼间没有吐出,他知道自己一旦血液外泄,那么很有可能此阵便会被其击破。 大长老一掌便罢,感受到了大阵又是虚弱一分,当下转头看着其余四人道:“兄弟们,此阵已是支持不住,尔等速速打出密印,想必只要我们再齐心攻破一次,此阵必破!” 四人听到大长老之言,没有任何反驳之意,所以,四人当下手结古印,当瞬间便凝聚出了四道各不相同的强劲之力,他们目光寒芒四射,挥动着手中的古印一起推向那道庞然大阵,直接击打在了这座金色的光罩之上。 轰隆隆! 四道强大的手印齐落于祠堂大阵之上,顿时便将整个看起坚固的大战堡垒打的不断摇晃,守护在阵眼边上的祭祀大人受到这股合力攻击,整个胸膛上的脆弱肋骨便是直接塌陷了进去。 胸膛形同被大山撞击,祭祀大人苍老的双目猛然张开,他目光呆滞的看向山谷之外,再掩不住心中的那股逆血涌动。 噗的一声后,漫天的血液便如喷泉一般从祭祀大人的口中吐出,他枯瘦的手臂从金色权杖下缓缓松开,整个人显得黯淡到了极点。 祭祀大人身受重伤,大战眼看着再承受不住一击,他目光黯淡的看着山谷之外,随之收回看了一眼山谷内的村民;村民们饿死许数,很多苍老的老者都已在这场灾难中死去,祭祀大人维护不住在场的所有人,只是他不甘心这一代村民都尽数毁灭在了自己手中。 这是一种罪过,身为祭祀,当要保护村中人们性命为己任,然而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祭祀大人终是不得不低头。 闰小晴看到祭祀大人吐血,纯净天真的眸子便是骤然变色,她身为炼骨期修行者,虽然实力以及天地之气的运用都没有林易等人强大,但她能够感受到祭祀大人此刻体内的严重伤势,所以便在下一刻,她从悲伤中缓缓平复开来,然后带着自己体内的天地之气一把涌向祭祀大人,不断的治愈着他的伤势。 祭祀大人受到这股力量袭来,其黯淡的眸子不禁又是清明了几分,甚至连同那只脱离开权杖的手臂都又抬了起来。 他转头看向救治自己的小女孩,像是比哭还惨的笑了笑,说道:“小晴儿,不要再做无谓之功了,我已经不行了,留着体内的力量选时机逃亡吧,记得将来长大后一定要手刃仇人,为大坝村的村民报仇!” …… …… (晚上还有一更,但有事要先去做,所以不知道几点出来,应该十二点之前。)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大智慧者,晓之古今 听到祭祀大人的嘱咐,闰小晴自然不愿意答应,她摇晃着自己的头颅,泪滴如若泉涌,带着哭腔说道:“不,祭祀爷爷不会有事的,小晴已经失去爹爹了,我不要再失去爷爷,小晴会救你的,爷爷要支持住!” 祭祀大人知晓此孩子心地善良,且明白对方的心智远非一般孩童可比,所以他痛苦的吸了口气,开口说道:“小晴儿,听话,不要再输送你的力量给爷爷了,没用的,他们还会继续攻击,但凡只要他们再合力一击,到时祠堂里的大阵便会被破开,爷爷也很有可能就此身陨,你还是快快收起力量等候时机逃命去吧!” “不要,小晴不要离开爷爷!” 对于闰小晴的执着,祭祀大人尽显无奈,他收回视线不再说话,其浑浊的目光却紧紧盯着山道之外,充满了绝然之色。 山口之处,五人见到大阵依旧未破,心中不由暗自发狠,他们齐心破阵十几日,但却丝毫不能将此阵破开,而且就在刚刚,他们本以为四人合力足矣破开此阵,但依然没有想到此阵又顽强的抵抗了下来。 大长老面若寒霜,苍白的双鬓虎目威严,他看着这道摇摇欲碎的金色大阵始终不破,便是突然发狠说道:“兄弟们,此阵的强度实在有些惊人,如果我们不实行合成阵法之力,想必短时间内很难将其击破,只可惜那位小兄弟不愿来此助我等一臂之力,不然我们或许早就破开了此阵也说不定。” 身后的四人闻言,其中一人回道:“算了,我们都听大长老的吩咐,至于那青年,我可不对他抱有什么希望,虽然他能找出阵法所在,但我们又没见过他出手,谁知道他的修为有多强?”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大长老说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实行合成阵法,列阵!” 话语完毕,五人当下结出一道五行之阵,五人各占其位,瞬间形成了一道五行之象。五道不同的气息从五人身上溢出,各种光彩绚丽斑斓,强劲的气息从他们身上毕露,像是由五道力量开始合并成了一道,齐齐汇聚在了五人的阵法中央。 看着五道气息融于一道,感受着那股滔天的气息从山口处传来,急速赶来的林易终是意识到了这五人的气息很是庞大,他依旧不断急速奔驰在,脚步在黄泥道上掀起漫天尘土,而在他身后,一剑与师姐紧随而上,直朝山口而去。 三人不断靠近施展阵法的五人,林易于几十米处止步停下,他满眼冰冷的看着眼前五人,随之转头看了看后来的一剑与师姐,他开口问道:“师兄,就是他们吗?” 一剑听言,认真回答说道:“是他们!不知小师弟准备怎么做?” 林易转过头去,深邃的目光变得极其冷淡,甚至就在此刻,一丝蕴含许久的杀机开始浮现,魔念蠢蠢欲动起来,他满口冰冷说道:“既然都已知道是他们,那么就不能再由着他们肆意妄为,况且他们本意就是我和师姐,与谷内村民祭祀大人都无关,我自然要出手阻止他们!” 一剑闻言,点头赞同道:“小师弟说的在理,那就让我去劝阻他们吧!” 见到一剑如此反应,身旁的师姐不由很是无奈,她很清楚一剑是个剑痴,自小到大不问世事只为剑道,可以说他除了对背上的那把剑有兴趣外,他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故而尘世之学他也不懂。 于是,师姐莲步轻移向前行走数步,拦下一剑说道:“师弟,阻拦的事情就不用你了,你只要防止这些人到时候逃跑就行,现在先生不在,我为最大,你听我说的做便好,先生断然不会责怪于你的。” 一剑连忙恭敬回道:“老师常说,长者之言即为道理,一剑谨遵大师姐吩咐!” 师姐满意的点了点头,但却没有再说话。 看着不远处的五人将天地之气凝聚成一道,林易那两撇本是风轻云淡的眉峰渐渐紧缓,这道气息的强劲程度已然滔天,很是慑人,远非林易一人能敌,所以便在这时,他转头看了一眼师姐,皱眉虚心说道:“师姐,你能看懂他们在搞什么名堂吗?” 师姐闻言,有些猜疑说道:“如果我没看错,他们五人应该在使用一种古老的战斗方式,合成阵法!” 林易听到这个全新的词汇,便是好奇追问说道:“合成阵法?什么是合成阵法,很厉害吗?” 师姐转头看了他一眼,纯净的眸子难得没有出现鄙夷,而是耐心解释说道:“这种功法的效果自然是很厉害,不然仅以他们五位储界期的修行者,哪里能够释放出这般强大的天地之气,只不过合成阵法虽好,但弊端也是有的,这就好比他们在释放出能量之前,需要五人心无旁骛的在此结印蓄力,容不得别人干扰。” “原来如此!”林易喃喃自语,目光遥看不远处的五人,心中的坏想法已是不断渐生。 师姐看着他沉浸在注视下,纯净的眸光像是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于是便开口说道:“你别想着去破坏他们,因为已经太迟了,他们只需要再有几道印记过后,阵法便已合成,到时想必谷内的阵法也会被其击破!” 林易转头看着她,急问说道:“不能让他们释放出这道力量,有什么办法阻止他们吗?” 师姐闻言,眸光微冷,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莲步向前不断走去,走向那无名正在蓄力结印的五人,单薄的身影在茫茫大山面前微不足道,但就在师姐逐渐走近那五人之后,其中终于有人发现了她的到来,那人目光奇异的看着师姐,看着她的一袭白发,看着她眸光中的冷意,便如感受到了一股足矣让其害怕到死的冰寒,他颤抖说道:“你是谁,想要做什么?” 听到这声问题,结印的五人都反应了过来,他们目光转向师姐,却没有在师姐身上感受到半点气息,仿若眼前的白发绝尘之女,便是一名未老先衰的凡人。 于是,大长老更是凶狠说道:“你也是此村的人?” 师姐眸光冷冽的看着大长老,缓缓说道:“我不是这里的人,我是你们苦苦追寻要杀的人!” 五人闻言,脸色大变,大长老则是眼神死死的盯着她,说道:“既然都已知道我们要来杀你,你还敢靠近我们,真是好胆!” 师姐冷笑一声,不屑说道:“因为我是来杀你们的!” “兄弟们,杀了她!” 大长老突然一声怒吼,随之便是手印惊变,在他手中,火光像是突然爆发而出,而且就在他的吼声一出,其余四人本是心有灵犀的状态骤然也是各光齐出;五道不同的气息涌向中央,随之形成了一道五行凝聚的气息。 师姐眸光冷酷的看着这道五行之气,没有丝毫惊讶,淡淡开口说道:“五行天轮阵,看来你们便是五行宗的人了?” 五人听到对方一语道破自己来路,心中更是惊愕十足,一时间竟停顿下了手中凝结之法;他们确实是五行宗的人,而五行天轮阵并不非被世人所知,这是一种秘法,也是五行宗的护宗之法,他们很好奇眼前的女子为何一眼就看出来,因此每个人的心中都不由满是惊涛骇然,困惑不止。 五行宗是东方少有的大宗派,一般很少有修行者与世俗相交来往,而且在修行者面前,俗世的凡人本就太弱,只不过他们为何会答应陆长云来击杀师姐与林易却不为人知,因为知晓这件事情的人,唯有陆长云和大长老二人。 大长老两眼怔然,目光无比错愕的看着眼前这名白发女子,冷声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会知晓我宗五行天轮阵,说出来老夫还可以留你全尸,如若不然,我定会让你灰飞烟灭!!!” 师姐自然无惧这些大长老的怒喝,她一脸轻笑地看着眼前五人,眸光反而在此刻平和了下来,她充满睿智说道:“你不用这般愤怒的威胁我,现在你存于阵中,又有什么能力让我忌惮?况且我不仅知道你们使用的是五行天轮阵,我更知道创阵之人是你们五行宗的开宗祖师:五行道人!” “当然,对于这些陈年旧事,我也没有什么兴趣去提及,毕竟五行道人早已离去数百年,想必你们就算知道五行道人,应该也是在宗派禁典上看到的记录,但我有兴趣提及的是,你们使用的五行天轮阵之弊端在于何处,纰漏又在于何处!” 大长老听到这里,心中早已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双手火光四射,体内的天地之气齐涌而出,随之他看着师姐冷笑说道:“不管你是谁,老夫也不管你知道多少事情,但我告诫你的是,你已经不可能在活下去!” “五行天轮阵,阵起!” 大长老怒喝一声,连同着其余四人也是同一时间双手结出古印,随之带着一身储界期的修为直直涌向阵法最中央的那道猛烈气息之上。 …… …… (就两更了,明天若是得空,依旧三更,最后求收藏和红票!!!)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不攻自破 看着五行之力齐涌凝聚,即便是修为达到半步五境的师姐也不敢大意,她目光冷漠的看着眼前的无名五行宗的人,当下便是秀手轻抬,银光绽放,一阵神圣的气息蔓延在五人周围。 大长老见到眼前的白发女子银光展露,心中依稀骇然,对方的气息比之自己五人都要强大,那是一种唯有护宗长老才有的气息,远非是他们这等外宗长老可以比拟,因此,大长老感受着师姐身上的天地之力气息,便忍不住瞪眼问道:“你竟然达到了五境,你到底是何方人士?” 师姐闻言,秀手依旧没有丝毫停止,她双手不断结印,眸子平静地望着大长老,不屑说道:“我是谁,对你而言很重要吗?” 大长老愤怒说道:“你这小辈,勿要故弄玄虚,我且看看你这五境的修行者又如何抵挡之五行天轮阵法,老夫此番必要杀你!” 师姐俏脸没有任何感情,她在听到对方的言语后,心中更是不由一阵冷笑,她两眼直视于在场五人,随之就在对方施展凝聚之力的前一刻,其体内的天地之力骤然扩散席卷而出,直直涌向大长老的身体。 “传闻五行天轮阵需要五位修为相差无几的修行者同时修炼,但凡只要一人的修为过于强劲与弱小都不行,五行宗之所以能够长存,那便是世间修行者都不知道你们拥有着这种离奇而又强大的秘法,可惜我凑巧知道五行天轮阵的存在,而且我还知道只要破除了你们其中一人的修为,那么此阵就算施展开了到时也会不攻自破,甚至你们还会遭到此阵的反噬,你们说,我说的对吗?” 大长老被师姐的银光笼罩,整个人便如被一股神秘的力量侵蚀,而且最为可怕的是这股力量没有对他产生一丝伤害,它更像是一道樊笼在不断禁锢着大长老的修为,让其储界期的修为缓缓收缩,隐隐就要缩回到弓结期的样子。 师姐并不想将大长老立刻击杀此地,她要做的只是想破除五行天轮阵的阵法,而且她虽然有能力将在场的人尽数击杀,但此刻杀死他们显然不适合,况且留着他们性命还有用处,所以她目光无比淡然地看着大长老,看着他整个人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依旧控制着自己的力量正不断侵入对方体内,朝其椎骨不断涌去。 身为半步五境,对于操控天地之力的能力已经极其恐怖,师姐秀手轻抚飘动,感受着自己的力量正不断冰封着对方的骨节,心中可谓真是无比畅快,毕竟无需战斗就能获胜的办法,才是真的好办法! 大长老的修为被冰封,瞬间从储界期的境界降到炼骨期,甚至还在不断下降,自身的修为被禁锢,无人可以比之更清楚这种极其恐怖的事情。 先不说自己以后能不能恢复修为,他甚至已经没了一丝恢复修为的想法,因为他最担忧的是此刻的五行天轮阵已经开始有了一丝颤抖,而且由于他的修为变弱,使之整个阵法都像是失去了平衡,五行天轮阵需要无比稳定的天地之气构成,不然也不至于需要五个境界相同的修行者修炼;师姐之前便说过她知道五行天轮阵的纰漏与弊端,且她的修为比之五人都要强劲,故而控制大长老的修为减弱,便是最好的破阵之法。 轰隆一声! 大长老的修为被强行减弱,整个意识突然像是如被一道惊雷劈中,他双手依旧散发着火光,但可以很明显的发现,他的修为已经只有炼骨初期的样子,其余四人专注于阵法之中,但他们能够很明确的感受到五行天轮阵的火之力不再强盛与足够,因此便在瞬息之间后,整个阵法都开始猛烈颤抖晃动起来。 “不好,大长老,阵法要反噬了!”金之力掌控着心神骇然,望向那名早已脸色苍白的大长老,着急说道。 大长老虚弱无比,修为的禁锢让其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奈,而且便在这时,五行天轮阵的力量已经将要彻底融合,但正因为他的火之力迅速减弱,阵法便要面临崩溃,甚至就在此刻已经开始破碎,形势显得很是刻不容缓。 于是,大长老立马说道:“速速将阵法之力使用出去,务必要将此人击杀,她知道我们太多的辛秘了,留她不得!” 其余四人受到传音,知晓大长老已是坚持不住,当下再不顾五行天轮阵的破败之象,瞬间便将阵法的融合之力从攻击祠堂阵法急速掉头转变,齐齐涌向了此刻师姐所站立的位置。 师姐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秘密传音,但她知晓对方的意图,所以她看着五人就要结印挥霍五行天轮阵之法力,当下便是嘲讽说道:“我既然都已破除你们的阵法,难道还会任由有你们施展下去?你们都束手就擒吧!” “五行天轮阵,都给我散!” 师姐轻喝一声,就在五人的注视之下玉指向前一点。 便是这一点,璀璨的银光便从她的指尖展露,仿若月光降世一般,随之直朝五人凝和的五行之力直逼而去。 林易与一剑身在远处,他们目光好奇的望着那之前离去的师姐,之前眼中尽是希夷与不解,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在看到师姐指尖的这束银光之后,终于明白了对方要开始破除那五人的阵法。 哗啦啦! 银光从师姐玉指尖展露,瞬间从一个星点无限放大,银光不断涌向在场的五人,随之就如一片银海般自己淹没了在场的五人。 面对着无尽庞大的天地之力扑来,大长老他们的心神早已惊变失色,而且便在这道银幕般的光线扑来,他们已是感觉到五行天轮阵所凝聚力量都被禁锢,所以便在许久之后,他们手上所凝聚的力量已是尽数平复而下,仿若自己等人所凝聚出的水潭,此刻竟被对方生生抽干了一般。 “大长老,我们施展不出阵法之力了,都被此人禁锢了!” 听到有人传音自己,修为已是无比接近淬体期的大长老心中无奈,他已经是五人之中修为最弱的存在,可谓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当然,这种修为倒流并非是他能控制,面对世界半步五境的修为以及那手精妙控制天地之力的手段,大长老即便修为再强上一分,也断然逃不出师姐的禁锢。 在大长老的体内种下一道樊笼,师姐不愧是踏入半步五境的修行者,如果她依旧停留在合气期的修为,她也不可能做到这等手法,所以最终与很有可能避免不了与对方相抗,但现如今,局势发生了足够大的改变,师姐不仅在之前就达到了半步五境,她更知道对方这对人施展的功法与底细。 有了熟知的底细,对战无疑便会轻松无数,师姐也可以凭借自己的手段安然破解这种对战方式。 银光如浪如潮,瞬间便将眼前的五人淹没,师姐站在他们的周围,纯净的眸光依稀平静无比,她看着自己的银光扑向对方,意识感知同样铺天盖地的席卷而出,而且这些银光,其实就如她的无数道眼线一般,无比清晰的锁定着银幕之内的五人气息。 轰隆隆! 在五人的意识之中,他们感受到了巨响传来,好似无数道雷电劈下,他们心神骇然,淹没在此刻的银色光线中;手中控制着五行天轮阵的印法逐渐消散,五人的身体已是变得有些行尸走肉。 他们的身体还在银光中木然站立,但他们的意识却被师姐的幻境带到了另一个世界,他们浸淫在幻境之中,所有的感知都在此刻消却,而正因为他们沉醉在幻境之中,同时也是去了队五行天轮阵反噬之力的抵抗。 砰的一声! 一道无比将近的力量从五行天轮阵中逆流而出,在场的五人当场便被这股力量击中,而且这道力量并非是外力,因为这些浓厚的天地之气本是他们体内凝结而出,此刻自然也回归到了他们的体内。 反噬之力无比深厚,且五行天轮阵又将五人的力量提高到了更高层次,所以便在这些尽数涌向五人的体内时,他们的五脏六腑都被这些力量反噬成了破碎,而那大长老更是凄惨,毕竟他的修为被禁锢后,其防御的能力自然也减弱了无数。所以就在反噬之力袭来之刻,抑制不住这股逆力的大长老当下便吐出了一大口精血出来,瞬间血染银光。 感受到阵中的大长老吐血,身在外面的师姐去却没有丝毫动容,她目光平静地望着银海漫天,知晓着此刻正在面对幻境的五人情况,而就在这时,那在远处观望许久的林易也已来到她的身旁。 林易不同于师姐,他虽然意识很强大,但那片银海本是师姐的领域,自然不能知道里面的五人到底如何,所以他看着五人缄默片刻,开口问道:“师姐,他们如何了,记得先留着他们的贱命!” 师姐转头看了他一眼,轻笑回道:“放心,他们还在内斗,不会致死!” …… …… (今天还是有点忙,抱歉,保底两更!) 第二百六十章 气死一牛鼻子老道 听到对方说起内斗的事,林易轻笑一声没有太多表示,他开口说道:“只要会讲话就好了,千万别给他们留着力气反抗,不然到时还要动手。” 师姐回眸看了一眼他说道:“马上就好了,接下去,你准备如何做?” 听到师姐发问,林易倒没急着想要立刻将五人除去,他缄默了片刻说道:“我先进山谷看看情况,师姐便先控制住他们吧,希望谷内的人都没事!” 师姐点了点表示赞同,说道:“你去吧,这几人已经毫无抵抗之力,我等你回来再处理!” 林易拜拳一谢,告别了一件便朝山谷走去。 看着林易离去,师姐不禁又将眸子凝聚在那片银海中。银海之内,大长老等人已是受到强劲的反噬之力侵蚀,五人全部身负重伤,而那古老不闻名的五行天轮阵,更是在之前便彻底消散开来。 大长老口吐鲜血,体内的血液便如涌泉一般逆流而出,在五人当中,他是唯一被师姐所禁锢修为的人,所以在没有了储界期的修为后,他的防御已是弱到了极点。当然,大长老虽然受伤最重,可他依然没有在反噬中死去,也不知是他的命格外强硬,还是师姐在这片银海之中下了某些手段。 师姐淡淡地看着这片银海,身后的一剑缓缓靠近,几息之后,一剑走到师姐的旁边,说道:“大师姐,他们怎么样了?” 师姐回答说道:“受了反噬的重伤,但都没死!” 一剑听到对方没死,心中便是悄然间松了一口气,他痴于剑道,但从不用剑杀人,甚至就连他在平时行走天下时所遇到的某座森林的野兽也不曾杀过一只,他是无比善良的人,心中纯净如湖水,他只知道如何强大自己的剑道,但却不明白自己学了剑道到底准备如何用,而且他认为老师叫他不要杀人,那么就不应该杀人。 于是,一剑回答说道:“师姐不是说要杀了他们吗,现在为何又留着他们的命?” 师姐回答说道:“自然是要杀了他们的,但我得等你小师弟回来再杀。” 一剑点头回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 …… 漫天银光开始缓缓退却,师姐秀手轻轻控制着体内的天地之力渐止,而随着银光缓缓散去,一剑与师姐只见五道如同雕塑般的身体从原地呈现出来。 大长老一身是血,整个人的皮肤都如似干涸后的树皮一般裂开,看去异常恐怖。其余四人看去好上一些,但同样血液无数,其中在五人的胸口道袍上,血液便如雨水一般直落而下,浸湿了他们的道袍。 血液都是他们被反噬之力重伤后的血液,并非是师姐出手将他们击伤,师姐只是利用秘法将他们禁锢在幻境内,但没有对他们实施什么有力的功法。 师姐退去幻境,五人便在银海之中脱身而出,然后没有了银海的他们闭目不动,他们直直的站在山口之处,但就像睡着了般,看起来纹丝不动。 一剑满目好奇的看着五人,看着五人毫无反应的身体,随之便转头向师姐好奇问道:“师姐,他们怎么沉睡过去了?” 师姐轻笑一声,说道:“因为他们困了!” 秀手轻捏玉指,师姐向着眼前这片宽阔的山谷轻轻一划,一阵浓郁的天地之力从师姐体内涌出,随之带起一阵闷热的气流骤然闪过,气流吹动了地面上那为数不多的几缕青草飘动,也吹动了师姐的满头银丝,还有一剑那满头青丝。 闷热的风向轻柔而曼妙,吹在师姐的面前片刻之后便吹向那静立不动的五人,五人受到这股热风袭来,不知为何那沉浸的脸色骤然一紧。大长老双鬓斑白,但就在受到这股热风拂面后,其整个眉毛都皱了起来,他苍老如树皮的眼皮轻动,像是要睁开那双沉重眼皮。 许久之后,师姐控制着体内的天地之力缓缓停歇而下,热风因此而止。 没有了热风拂面,大长老的双鬓停歇颤动,他的头发也不在飘荡,但就在此刻,他的苍老眸子终于打开。 重新恢复光亮的世界,眼前依旧是那名白衣着身的女子,大长老满眼沧桑的看着眼前女子,便又发现了随自己等人前来的青年站在了白发女子身边。他好奇地看了一眼一剑,感受到自己身体内的糟糕状况,便是有气无力问道:“小兄弟,你为何要与这她站在一起,你还不速速出手杀了她!” 一剑听到对方之言,十分认真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杀她!” 大长老闻言,强忍着体内的惨痛说道:“难道你忘了陆家主的嘱托了吗,你说过要为他打架的,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满口谎言!!” 见到对方愤怒,一剑那单纯的性子并未对其出现什么厌恶,虽然他已知道这些人的目都是为了杀死自己的小师弟和大师姐,但他在见到对方所有人都受了重伤后,心中的那些讨厌就会因此而消失不见,他看着眼前的来者,看着他苍老面容上的痛苦表情,心有不忍,只不过他依旧诚实说道:“我没有说谎,我已经和她打过架了,只不过我输了!” 大长老怒骂说道:“那你为何要站在她的身边,难道你自己落败了就要反选阵营不成?你的道义何在?” 一剑听到对方说的有理,其清秀的眸子便是微蹙,师姐看着他陷入口角麻烦当中,知晓对方不是个呈口舌之利的人,所以当下便轻笑一声,对着眼前的大长老说道:“你这老货不用白费心机了,他之所站在我的身边,那是因为他本就是我的师弟,怎么,你难道还要一个师弟背叛师门来弑姐不成?” “什么,他是你的师弟,这怎么可能!”大长老面色巨变,显然没有想到事实竟然是这个样子,他满目痛恨的看着一剑,说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是不是故意安插在我们身边的,原来这早就是你们预谋好的诡计,真是打得一副好如意算盘,没想到我堂堂五行宗外宗长老会落到你们手里,真是阴险!!” “我们是什么人?真是可笑,难道陆家主收买你们杀人时都没告诉你吗?” 大长老恼怒说道:“我们只负责杀人,哪来那么多的信息需要知道,况且陆家主已是说过你们身在此地,那么还需要什么信息吗!!”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问那么多?” “哼,老夫只是想知道你们的来路,倒时必有我五行宗人来收取你们的性命!” 师姐闻言,大笑一声便立刻冷下脸色说道:“你这老货就莫要痴心妄想了,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五行宗又哪里知道你的死活,况且我还会惧怕你那什么所谓的五行宗?别说你用五行宗来威胁我,哪怕就是你的开宗祖师五行道人见了我也不敢造次,而且仅凭你这愚笨的修行之人,修行了几十年才达到储界期,又有什么资格来威胁我?” 听到对方直言说自己修为无用,大长老顿时气的喘不过气,况且他之前本是受了无比严重的创伤,当下便是没忍住火气,一口精血再次喷了出来。 见到对方吐血,师姐依旧没有任何留口的意思,她看着那陷入痛苦之中的大长老,接着讽刺说道:“老货,我说可有不对?” “我看你辛辛苦苦修行了几十年,却依旧停留在储界期,难道不是你修为天赋愚笨吗,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当上的五行宗的外宗长老的,在我印象中,五行宗并非是随意收取鱼腩之人的宗派,可是它若是不收鱼腩,你又如何能成为一宗长老?” 师姐说道这里,便是蹙眉渐渐思考,随之灵光一现说道:“我知道了,肯定是五行宗没落了,所以它们才会收取你这种大半辈子过去都没有丝毫进步的人,我说对了吗?老货!” 听到对方一口一个老货,本是一方诸侯的大长老气的已是不轻,而随着他多次被对方说自己是鱼腩,他心中的怨恨便是猛然攀升到了一种难以平和的地步,他满眼怨恨的看着师姐,一手捂着胸口不断咳嗽啼血,另一只手则是颤抖的指着眼前的师姐,其颤抖抿着那血迹斑斑的双唇,口中便是欲言又止,欲罢不能,久久都说不出半个字眼来。 师姐见他气成这样,当下好心劝说道:“我说五行宗的大长老,你怎么这般无能,我不过是说了你两句,你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难道当长老还这般小气吗?” 噗的一声! 大长老再也无法忍受对方的讽刺,一股嫣红的精血从其口中喷出,他满目仇恨的看着师姐,仿若死也要记住这名满嘴恶毒之人。 苍老血液浸染的身子因为这口保命的精血吐出,大长老的身子变弱枯树倒地一般落去,他的身子倒在了此刻的地面上,两眼狰狞圆睁,其中带有无尽的怨恨与不甘,看起来满是苍凉。 一剑看着大长老倒地而亡,不由咋了咋舌,他转头看着师姐,严肃说道:“大师姐,你把他气死了!” 师姐闻言,便满是无谓地摇了摇头说道:“哎,这年头修为深厚了真没办法,随便开口说点事实都能气死人,师弟啊,看见没有,杀人不一定要舞刀动枪对不对,所以你杀人有时候是避免不了的,你要习惯!” 一剑闻言,当下恭敬说道:“师姐言之有理,师弟明白了!” …… …… (收藏和红票,继续救援!!) 第二百六十一章 假华佗,活神仙 从山口上离开,林易便来到了祠堂大阵之前,一层淡淡的金色光线笼罩整片山谷上,像是隔绝了一切,林易目光深邃的望着这道大阵隔绝之光,轻笑了一声抬腿向前走去。 金光没有对林易的气息有所阻挡,因此他便顺利无比的走了进去,仿若他的身子莫入到了水面,自眼前的这道金光之中缓缓消失。 进入祠堂防御大阵,依旧是那条幽幽山道,山道婉转漫长,里面并没有太充足的光线普照,甚至连同半空中的阳光也很少落到山谷内,而正因为这种现象的产生,促使着山内的气温倒是在夏季里显得十分清凉,宜人居住。 林易带着满心的担忧走近山道,山道周围则毫无变化,依稀是曾经那条毫无变化的山道,只不过里面到底是什么景象却不为人知。 许久之后,一道虚弱的身影出现在林易视野内,这是一具无力的身体,他背靠着山谷两边的岩石上,整个人低垂着头颅,眼皮也似大山一般沉重的半闭着,他是大坝村的村民无疑,林易见此便好奇十足的向前走去,来到了他的身旁。 看着眼前这名像是就要闭目死去的大坝村民,林易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不好的念头,他伸手轻轻摇了摇躺在石壁上的男子,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名男子听到有人呼唤自己,低垂着的头颅想要抬起,然而饥饿到快要死去的他根本无力抬起头颅,他只是嘴中不断轻嗯了一声,颤抖着双手想要握住眼前之人,仿佛已将说话的人当成了救命稻草。 林易看着对方伸手要想抓住自己,当下便率先抓到他的双手,他用自己的意识感知侵入对方身体,发现了对方原来早是饥饿的不成样子,自己心中不由有些骇然与震惊;他紧紧地握住对方右手,然后将自己体内天的地之气灌输到对方体内,这个过程很缓慢,同时也要很柔和,不然依照对方这体弱的状态,必然会被林易的力量冲击而死。 凡人不能随便接受修行者的天地之气灌溉,倘若换到平时,林易绝不敢将自己的天地之气输入到对方身上,毕竟这有违常人的体质改革,况且没有开辟出骨戒的人,天地之气便无处可藏,而无处容纳天地之气的人若是将天地之气存在体内,那么就很有可能被天地之气的反噬致死。 天地之气也堪称毒气! 当然,灌输天地之气对于闰小晴而言是一个奇特的意外,她的体质久受冰寒绝症困扰,整个人连同意识都被冰封,如果当初林易与师姐不施以天地之气救治于她,那么她早已在那场冰寒侵蚀中死去。 林易不是华佗再世,所以他不会用什么药材去救治凡人,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的储物囊里已经没有了当初救治闰安时所服用的疗伤丹药。 他的储物囊里还有很多丹药,瓶瓶罐罐各种都有,但很多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用途,冯远之在大比前给他塞了无数丹药,后来不可踏足之地,子离也给了他几罐丹药,只不过这些丹药能和最初的疗伤丹药相比吗? 显然不能! 疗伤丹药是一种最基层的丹药,仅仅只是融合一些治愈的草药淬炼而成,本质上并不包含天地之气的存在,所以林易可以喂给闰安吃,也可以给顾文清服用,但遗憾的是他此刻已经没有了那种丹药;而其余丹药,林易自己都不曾服用过,所以他根本不敢给眼前这名饥饿到无比虚弱的男子服用,万一某颗丹药里面蕴含了大量的天地之气,说不准在此人服下之后便会爆体而亡。 面对生死一线的事,林易不敢轻易冒险救治,救治不成便是害人,谁敢拿人命开玩笑? 因此,林易唯有将体内的天地之气输送到眼前的男子体内,只有这样的方法最为保险与安全,况且他在自己进去储界期后,对其体内的天地之气控制已是可以做到十分精准,他不用担心自己输送太多的天地之气将对方反噬致死,也不用担心自己输送的天地之气不够而于对方造成无用之功。 淡淡的天地之气从林易体内传出,经过林易的手心输送到眼前男子的体内,天地之气像是两道极其柔和的空气,没有任何的暴躁与不适,男子感受到天地之气渗入体内,故而那虚弱的现象便是有所复苏,像是要从生死线上回过神来。 几息之后,背靠石壁的男子已然可以抬起头颅,其沉重的眼皮也像是恢复了几分清明,他看着眼前这名面色生疏的青年,看着他极其好意的对着自己轻笑,男子心中虽有震惊但却依然知晓是对方救了自己的命。 他想要开口感谢林易,但喉间的干燥便如烈日灼烧干树,一阵辛辣的疼痛从吼间传来,男子未曾开口便已急速咳嗽,林易看着他再次陷入痛苦当中,停止了天地之气的输送,而是顺手光线一闪,取出了储物囊里的水囊与杯器,倒了一杯清水给男子饮下。 喝下杯中清水,男子大感舒适,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复活了过来,只不过饥饿感依然难以除去,所以他看着眼前的青年,虚弱艰难的开口说道:“多谢小兄弟赠水相救,但我已经十余日不曾吃过半点粮食,恐怕也活不了几日了,小兄弟的恩情唯有来世再报了!” 林易听到对方之言,便是笑着安慰说道:“不用担心,我这里还有食物,等会便煮了与你吃下,现在我先背你进入祠堂,想必里面的人与你也相差无几了,到时我统一大锅烧肉,这样村民集中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男子闻言,依旧感谢说道:“多谢小兄弟!” 背其恢复神智的男子,林易便是继续朝着山道之内走去,拐过数个弯道,山道尽头已是可以瞧见一栋大显金光的破败庙宇般的建筑,建筑自然便是大坝村的祠堂,只不过此刻可以看见,那被祭祀大人开启防御大阵的祠堂已是金光焕发,充满了威严。 瞧见了祠堂,林易心中却没有丝毫放松,他不知道里面的人到底如何,所以他满心顾虑的背着男子,不断向前走去,但脚步充满了坚定。 从看见祠堂开始,林易的脚步便陆续加快了许多,然而就当他彻底走到祠堂边上时,他终于发现山道边上的所有村民。 村民们无力的躺在山道边上,妇女老人男子小孩应有尽有,然而就当林易彻底走近之时,他发现已是有很多人早已死去,他放下背上的男子,然后一个个的为村民看过去,然而却始终没有发现闰安与闰小晴。 没有闰安与闰小晴的存在,林易心中便是骤然震惊,他在人堆中寻找过一遍便已可以确定此地绝对没有二人的存在,所以他将目光转向了那栋金光闪闪的祠堂,同时也把心中的希望都寄存在了这栋金光闪闪的祠堂之内。 他没有走进祠堂,而是转身走向那堆看似都已奄奄一息的人群,他们都是凡人,无论男女老少都饥饿了十几天,而且这里已是死去了很多人,眼看着一半人数都不到,他走到人群之内,二话没说的握起他们手臂然后进行天地之气传送,直到所有活着的人都被他救治过来,于是便又给所有人饮下了清水。 看着幸免活下来的村民,林易心中不由百感交集,如果不是自己前来大坝村,山谷外的五人也不可能前来将他们逼到绝境,当然他不是先生,他也算不到寮城陆家之主竟这般大动干戈的寻修行者来灭杀于他,因此大坝村民死去后的仇恨林易都全部算到了陆家之主的头上。 他见过陆长云,就在上官宴家的庆功宴上,那时他们同一桌用餐用食,便是那个一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便是那名清秀无比俊美的寮城首秀公子的爹,是他派修行者来对大坝村的无辜村民下手,从而将他们逼入山谷,导致活活饿死渴死。 林易心中很愤怒,他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回到寮城,他要杀死陆长云那厮,不然难以平复心头之恨,但是,他现在不能这么做,他必须要先将这些刚刚恢复血色的人提供活下去的机会,所以他立即便在山道内升起了火堆,然后什么也没说便开始炖那半只羚羊肉。 羚羊肉很香,一如既往那般香溢四起,鲜美的肉味飘荡在山道之内,林易将炖好的羚羊肉分给所有村民,然后留了两大碗下来。 他端着留下来的羚羊肉,然后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金光闪闪的祠堂,随之深吸了一口气,踏步走了进去。 山道上的村民们看着眼前这名青年的背影莫入祠堂,心中感激异常,虽然他们并不认识眼前的人是谁,但至少对于此刻的他们来说,对方救了他们的命,便等于活神仙一般值得感恩敬畏。 …… …… 第二百六十二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林易走入祠堂,穿梭在金光中的身子便如穿过一片雨幕,金光依旧没有对他产生任何的排斥之力,而就在他彻底进入祠堂时,他终于看到了之前没有看到的人。 祭祀大人盘膝坐在石阵旁边,枯瘦的手臂则紧紧握着那把金色的权杖,他还在维持着仿佛大阵的开启,但整个人显得有些虚弱,他的念力很强大,足矣接近修行者的五境边缘,林易知道祭祀大人不会因为十几日不吃东西饥饿的难以动弹。 他之所以会如此虚弱,显然是因为他苍老唇边的血迹。 祭祀大人受了伤,严重的内伤,他守护大阵十多日,一直由体内的念力控制着大阵开启;祠堂是整个大坝村最神圣的地方,历代祭祀都要在这里接受传承,林易不知道这栋祠堂内堂里面有着什么,但至少在此刻的庭院内,这座防御之阵的存在便是最好的证明。 只有最重要的地方,才会设下这么一座难以攻破的大阵,然而,祭祀大人能够维持住大阵开启十日,但他依然不可能永远的维持下去,所以就在不久前,山口五人的奋命攻击已是让祭祀大人深受反噬,重伤落身。 祭祀大人闭目沉浸在阵法开启之中,他手握权杖,念力不断在其体内运转,他唇角的血迹尚且没有干涸,只不过就在此时,林易又发现了身在祭祀大人身后的闰小晴。 闰小晴同样闭着那双纯净的眸子,她稚嫩的双手微微抬起,然后带着一股青色的光线不断从其手心散发而出,她在输入自己的天地之气于祭祀大人所用,她依旧还在不顾一切的治愈着祭祀大人的伤势。 林易见到二人如此,顺手将羚羊肉先放到了旁边的石台上,然后他走近祭祀大人面前,说道:“老先生,快快停阵吧,攻阵之人已被我师姐降服,老先生不必在维持阵法了!” 祭祀大人听到有人呼唤,便是睁开浑浊的双眼,他虚弱地看着眼前这名有些面熟的青年,蓦然间有些震惊,林易从少年变成了青年,就连当初的师姐一时半会儿都也没能认出来,所以祭祀大人在看到林易这个模样后,便是震惊说道:“你是谁,为何能够进入祠堂大阵的?” 林易闻言,苦笑一声说道:“老先生,我是林易啊,你记得我了?” 祭祀大人思考缄默良久,随之缓缓松开自己握着权杖的枯手,皱着白鬓说道:“你是那位驼背的少年?你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他顿了一口气,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恢复椎骨了?” 林易点了点头,回答说道:“是的,我已经恢复椎骨了,还请老先生快快停止大阵吧!” 祭祀大人叹了一口气,随之便欲将那插入阵眼的金色权杖取出,但意识到自己身后的闰小晴,便又转头对林易说道:“小兄弟,你且将小晴从我身后移开,不然我怕这股力量会影响到她,她已经不知疲倦的将力量都输送到我体内给我治愈伤势,身子极为虚弱,此番老朽能够活下来,真是多亏了这孩子了。” 对于祭祀大人之言,林易没有开口回答,而是绕倒祭祀大人背后将闰小晴隔开,然后将其抱到了小院边上。 没有了闰小晴,祭祀大人便从地面上缓缓站起,他的胸膛依旧疼痛,但被闰小晴的天地之气治愈后好了很多,故而他能借助权杖从盘膝中坐起,随之又将权杖从阵眼石台上抽出,从而便使整个仿佛大阵都缓缓停止了下来。 大阵瞬息停止,整个山道内的金光便悄然散去,祭祀大人转头看着林易怀中的闰小晴,充满浑浊的眼里不由一阵慈祥,他的性命可谓是闰小晴给的,当然他也知道如果没有林易师姐将山外的人们阻挡,那么他即便有闰小晴帮忙修复伤势,恐怕也在对方的五行之力下身陨了。 能够活下来,对于祭祀大人而言便是意外,他当初能够预料到师姐与林易的到来,但他不能预料到未来的大坝村会发生这么多事,况且现在情况已是如此恶化,对方能够在最危急的时刻就下自己与村民,便是大恩大德。 他没有向此刻的林易道谢,他只是坐到了石台边上修复身体,他受得伤太重了,险些就要毙命,而且他本是年岁已高,身子老迈不堪,外加此番如此念力挥霍与伤势缠身,他若再不调养,很有可能无法坚持下去。 看着祭祀大人在调养身子,林易也将闰小晴轻缓放到了石阵上,他握起闰小晴幼小的小手,然后感受着对方那由于天地之力透支的身子,便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闰小晴很纯真,之前由于不肯放弃祭祀大人便毫无顾忌的输送天地之力给对方,而且她本不知道过于输送天地之力会对她产生什么影响,所以导致了此刻这般昏迷虚弱。 林易将她的身子微微坐起,然后通过自己的天地之气输送到她体内,他可以很好的控制天地之气的力量,所以就在许久之后,闰小晴那苍白的小脸终是红晕了过来。 闰小晴打开了那双闭目虚弱的双眼,黑溜溜的大眼睛看到了此刻的青年,她也不认识样貌变化甚大的身体,所以便有些怯懦害怕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给我输送天地之气?” 林易伸手宠溺的摸了摸她头,笑着说道:“小晴不怕,我是大哥哥林易啊,我已经恢复了身体,所以看起来年龄更大了一些!” 闰小晴听到对方是大哥哥,又感受到对方那股疼爱自己的熟悉感,便是心中一喜,然而这一喜没持续片刻,她的小嘴巴却忽然撅了起来,仿佛受了无尽委屈一般,她的大眼睛内泪花渐涌,像是就要大声啼哭起来,林易见此,轻轻为其整理好了两颊上的秀发,好奇说道:“怎么了,小晴,你见到大哥哥不开心吗?” 闰小晴闻言,再无法忍受这股亲切感,瞬间便嚎啕大哭起来。 看着对方哭的如此伤心,林易显然知晓对方并非是因为见到自己而感动,他缄默思考片刻,随之忽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闰安何在?他嘴中劝阻着闰小晴不要哭,然后伸出双手不断为其擦水泪水,口中便是问道:“小晴,你爹爹去了哪里,怎么我没有感受你爹爹的气息?” 闰小晴听到大哥哥提及自己爹爹,口中的哭喊声不由变得更加惨烈,她双眼泪汪汪,充满了凄凉,而嘴中便是带着哭腔参差不齐说道:“呜呜呜,大哥哥,我……我爹爹死了!” 听到闰小晴的解释,林易忽然间感觉自己的头脑被惊雷劈中,他木然了自己的双手,深邃的双眼怔然望着眼前这名满是伤心的闰小晴,随之无比认真问道“小晴你说什么,你说你爹爹……死了?” 闰小晴哭着重重点了点头,说道:“爹爹死了,爹爹被那些坏人打断了手脚,他留了很多血,小晴没用,小晴救不了爹爹,呜呜呜!!” 闰小晴异常悲痛,满脸泪迹,已经哭成了泪人儿,而林易听到对方再次确认,当下便是着急说道:“那你爹爹的尸体在哪里?” 问完话题,林易只见她手指了指祠堂的内堂。 看着那栋紧闭木门的祠堂,林易从半蹲的姿势中缓缓站起,他无法想象死去的场景,他忘记不了闰安与自己相交这么久的日子,他早已将对方看成了自己的兄弟,然而他此刻却听到了对方的死讯,得到了他女儿所确定的死讯。 他抬起脚步走向内堂,走向那扇紧闭着的木门,然而他的脚步却感受到万般沉重。 这是一种失去兄弟的痛苦,像是整个友情的世界都垮了下来,林易一步一步走近木门,哒哒哒的脚步声显得异常响亮,他看着眼前这道咫尺之遥的木门,却像是忘记了所有修行与力量,他抬不起自己那双杀生无数坚定的双手,也不敢去推开折扇根本没有任何阻力的木门,他知道木门的后面会是怎样一种情景,可他真的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 然而,即便再没有勇气,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嘎吱一声后,那扇不显沉重的木门缓缓被林易推开,林易顺着木门推开而走进内堂,发现内堂里面空旷的很,在内堂的正中央,一座古老的雕像立在此处,这是一道巍峨的男子,目中充满了威严,林易不认识此人,但隐隐间能够猜到此人便是大坝村的老祖宗,甚至村中的大战都是由他创造而出。 对于这样的先人,林易给予尊敬,只不过此刻的他并非是为了神秘而进入内堂,因为他是为了自己那死去的兄弟而来。 在内堂的左侧,空旷的地面上有一具尸体,尸体上面遮掩着破烂的席子,席子上面则是溢着浓浓的血迹,林易看着尸体被席子遮掩住,看着席子上那些无法掩盖的血迹,心中顿时如同刀绞一般疼痛。 他缓步走近尸体旁边,然后机械的蹲下了身子,他伸手慢慢将席子从尸体上面掀开,眼带泪花地看着这张死气漫步的灰白脸面落入自己视野,他认出了死去的人,他知道这就是他的好兄弟闰安,这是一张熟知的脸,是他相交数月以来最友好的脸! 再掩不住眼里的泪水涌溢,再抵不过生死别离的复杂情感,胸中的心便如便万刀捅过,林易低头死死的拽着自己的长发,喉间哽咽的伤痛让他喘不过气来,他见到了闰安的尸体,他知道闰小晴没有骗他。 一切都是真的,闰安已经死去数日,地面上的这道就是他的尸体,满是血迹与灰白,显得无比凄凉与让人惋惜,林易心中痛的难以言喻! …… …… 第二百六十三章 烈焰焚尸,旧瓮盛灰 “闰安,走好,我一定会给你报仇!”久久哽咽的林易痛苦异常,其喉间道吐露出的话语更是悲痛万分,他低头注视着眼前这道苍白的身影,随之轻轻将那张染血的席子再次轻缓盖上。 从悲伤的情绪中站起,林易掩不住眼角的泪水流淌,他看着眼前这道死气遍体的兄弟,知晓对方与自己已是天人永隔,然而便是如此,他心中的愤怒与恨意却因此变得更加深重起来。 “陆长云,等我回城,定要取你狗命!”林易没有丝毫藏拙自己的愤怒,他对着闰安的尸体一声怒吼,仿若要将自己的意愿都告知于他。怒吼声余音袅袅,响亮而高亢的声音在破败的祠堂内继续传开。 山道之中,正在哭泣饮食的村民听到了声音中的坚决。 山谷之外,正在控制着四人的师姐与一剑听到了这道声音里的绝然与杀意。 闰小晴走近祠堂,来到了林易的身边,她依旧悲痛啼哭着,父亲的死去对她而言是精神以及所有依靠上的摧毁,她从此不再会有亲人,年迈苍老的姥姥也在饥饿下死去了,尸体就躺在门口那条冰寒暗沉的山道上,格外冷冽刺目。 她伸出稚嫩的小手握住大哥哥的衣角,像是要抓住自己最后的一道靠岸,她知道大哥哥是真心疼爱于她,所以放不下自己的手,林易感受到闰小晴小手上传来的力量,强忍着痛苦转头看向于她。 林易缓缓蹲下身子,深邃的眸中血丝浸染,其中带有悲痛也带有对仇恨的强烈杀意,他目光从凶狠中强行压下,绞尽脑汁转化成一抹柔和,他苦着脸色注视小女孩,伸出自己的双手轻轻为其擦去泪水,痛苦说道:“小晴,答应大哥哥不要哭,好吗?” 闰小晴闻言,依旧悲伤至极,重重的点了点头却止不住泪水流溢。 林易很心疼她,故而无论她流出多少泪水,他都会细心为其拭擦而去,直到许久后,闰小晴的哭声渐止,他才突然转口说道:“小晴,大哥哥带你去为你爹爹复仇!” 闰小晴年幼单纯,故而心中有些胆怯,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目光清澈地看着眼前的林易,看着对方眼中的那些愤怒与不平,随之娇弱说道:“大哥哥,你以后会来这里接小晴离开这里吗?” 林易心存内疚,心中知晓如果没有自己来到大坝村,那么这里的一切都会和原来宁静如初,而不像现在这般人员死伤无数,景象一片凄凉,他伸手抚了抚闰小晴的枯黄细发,两只看似妖兽般的眸子没有丝毫戾气,他的眼里只有愧疚,所以便回道:“小晴在这里已经毫无依靠,大哥哥现在就带你一起离开这里!” 闰小晴听到林易的话语,心中本是非常高兴,只不过就在此刻,她稚嫩的小手却忽然松开了林易的衣角,然后带着自己娇小的身子都退到了木制门口边上,她目光无比纯净地看着内堂站立的林易,一个劲的摇头,以示自己不愿就此离开。 对于闰小晴的反应,林易有些惊异,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不愿和自己离开,所以他错愕之余不免好奇问道:“小晴不愿意和大哥哥走吗?” 闰小晴认真回道:“小晴很愿意和大哥哥走,但我现在不能走!” 林易听此,不接问道:“为什么?” 闰小晴顿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小晴要为爹爹和姥姥守灵三年,而且祭祀爷爷说我现在心智太过单纯,实力又这般弱小,跟随大哥哥去外面会拖大哥哥后腿,所以爷爷让我长大了再让我走,而且大哥哥可以放心,我在这里不会孤单的,我有爹爹和姥姥陪伴,还有爷爷会陪我一直长大,只是小晴希望大哥哥不要忘记小晴,因为我想有朝一日等我长大了,大哥哥可以来这里接我走。” 听到对方之言,林易不由将目光转向了门外,而便在这时,祭祀大人就像是通灵感应一般持着权杖来到了内堂。 祭祀大人苍老无比,整个头颅上面更是毫无发丝存在,他目光苍老地看着林易,口中便是无奈说道:“小晴儿的留下是老朽的请求,大坝村的希望已经不在了,但老朽苦守大坝村几十年,并不想大坝村的传承断在我手,而且村中存活下来的人数已是不多,小晴又是像小兄弟一样的修行者,年龄幼小,潜力无限,正是大坝村最好的希望,所以老朽希望小兄弟可以等小晴儿继承了老祖宗的衣钵再走,还望小兄弟能够成全!” 林易听到祭祀大人带有请求的口气,脑中便是想到了一些细节之事,随之问道:“老先生是说,原来的祭祀继承人辞世了?” 祭祀大人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说道:“正是如此,无声已经死在了饥饿之中,老朽之所以选中小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林易无比恭敬向祭祀大人一拜拳,说道:“老先生理应如此,我身为外人本该尊重村中的意思,而且如果不是我突然来到这里,也不会给村中的人民带来如此多的灾难与不幸,只要小晴自己愿意,我一定尊重老先生的决定!” 祭祀大人叹气说道:“小兄弟不用内疚,大坝村的灾难是天数所定,其实老朽早就算到有场劫难会来临,只不过我没想到灾难的源头竟是修行者,我本以为这场灾难是天灾,抑或是龙桥对岸的那些东西侵入村中,我给这两种灾难都做了精心准备,但是老朽错了,老朽没有算到这些事情的过程,因此村中才会死去这么多人,真正给村民们带来灾难的人,其实是老朽啊!” 林易连连摇头,转颜狠色说道:“老先生不用安慰于我,村中的人不会白死的,等我将闰安与村民们的尸体好好安葬,我就会出去为他们报仇!” 祭祀大人皱眉说道:“小兄弟可要小心行事,以老朽之见,你还是暂且不要去复仇的好啊!” “老先生所言何意?” “按照老朽的推测,小兄弟此番若是直接回去复仇,恐将面临一场大灾难,而且到时小兄弟若是不得贵人相助,那么灾难很有可能便是你的性命之危啊!” 听闻未来灾难之事,林易便是缄默沉浸不言,他思考了良久,随之对祭祀大人说道:“老先生可是对此十分确定?” 祭祀大人摇了摇头,无奈说道:“老朽并不能完全确定,但小兄弟若是能够在村中多呆些时日,定能化解危难的!” 林易没有接受祭祀大人的请求,他无比认真地看了一眼那停留在门槛上的闰小晴,随之带着闰安的尸体走到祠堂之外,他头也不回说道:“既然老先生无法完成肯定,那么我就必须离开大坝村,常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真的有灾难降临我身,想便我继续躲在大坝村也无济于事,况且我身为修行者,哪里能够苟且躲藏多日子?” “不管我日后会面临什么灾难,我都要离开这里,而且陆长云的命,我林易收定了!” 看着林易的背影缓缓走出祠堂,祭祀大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知道眼前的青年不是自己几句话语就能劝阻的,所以他慈爱的抚了抚闰小晴,说道:“小晴儿,走吧,去为你爹爹送行!” 闰小晴大眼睛血丝未退,悲伤之情没有化开,她跟着祭祀大人走出了内堂,随之又走出了庭院,她看到了石台上的那两碗羚羊肉,所以她一手一碗的端着羊肉走了祠堂,但她没有食用羊肉,一滴汤水都没有。 祭祀大人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看着闰小晴年幼去坚强的性子,口中沉默不语。 他不知道在失去爹爹的小晴儿面前说些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况且闰小晴端着羊肉本是带有一定的用意,他既然看不透,那么就不会开口劝她吃下羊肉,所以祭祀大人便与闰小晴走出了祠堂。 二人走出祠堂,看到了林易正在搬运山道里的所有尸体,祭祀大人看到此刻复活过来的人们在哭泣,但他没有任何的办法让死去的人复活。 许久之后,林易将所有的尸体都安置到了一起,那是一片宽阔的山谷空地,空地上有着足够的空间放下这些尸体,他对着这些尸体躬身一拜,随即双手快速舞动,带着体内的天地之气涌动,化成两道炙热的火焰席卷而出。 火焰卷向了尸体堆,然后不断的焚烧起来,火焰气焰凶猛,这是林易用修为凝聚出的火焰,其中更是掺杂了一丝金果之力,所以它焚烧尸体的速度很快,大约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左右,所有的尸体都化成了一地粉尘。 粉尘通体白色,像是磨碎的珍珠粉,然而这不是珍珠粉,它是所有尸体留下的白骨之粉,林易看着这些白骨之粉,心中情绪难明,他再次甩动右手,一阵天地之气散开,随即带着一股清风在山谷内拂过,白骨之粉便尽数被其收到了一座旧瓮之内。 …… …… 第二百六十四章 尽诛 手中端着盛满骨灰的旧瓮,林易心中没有丝毫放松,这座旧瓮装着村中死去所有人的骨灰,这些人可以说都是被其牵连而死,他没有将所有人的骨灰一一区别分开,因为他觉得这些人无论是谁,其实都应该葬在一起。 他们因他而死,那么就应该让他来亲手安葬! 将手中的旧瓮小心的端着,林易转身向在场的所有活着的人躬身再次一拜,这一拜包含了他心中给村民们所带来的不幸给予歉意,同时他也要像所有活着的人作出承诺,他要为死去的人报仇! 林易没有再将复仇的事情说出口,他站直身子后便来到了闰小晴的身前,他目光坚定地看着眼前这名小女孩,然后刚毅说道:“小晴,随我走吧,大哥哥带你去报你爹爹的血仇!” 闰小晴手捧两大碗羚羊肉,纯净的目光则是无比哀伤地看了一眼林易手中的旧瓮,心中有着难以割舍的情绪,然而不知为何,此刻的她竟脱离了所有胆怯与害怕,甚至连同杀人,她仿佛都已不在乎般,她看着眼前这名大哥哥,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林易得到闰小晴的肯定,便是转身朝山谷之外走去,再无丝毫的牵绊。 林易走在前方,手捧那只盛满骨灰的旧瓮。 闰小晴牢牢地跟在林易后面,小手上依旧端着两大碗不曾动用过的羚羊肉。 山道幽幽婉转,本是显得有些悠然惬意,然而林易此刻却没有丝毫觉得这山道哪里优雅,心中的杀意与愤怒占据了他心头的幻想,他知道山谷之外的师姐正控制那五人,他知道那五人不可能有逃跑的机会,所以他行走的脚步很快,快的像是疾驰的骏马。 不久之后,山道便出现在了林易的眼前,他看到了那些照射在山口处的夕阳余晖,那是一层淡淡的金色之光,充满着美好,但此刻不显美好,因为林易此番出谷为的便是杀人,杀尽这些让其背负罪责的人! 师姐依旧站在原来的地方,一剑则是默无表情站在她的身旁。 在师姐的前面,五行宗的四位长老盘膝坐地,纹丝不动,唯独那名大长老趴在地面上。活着的四名长老眼神怨恨,目光尽数直视于师姐,像是要用自己的眼光将其杀死,然而他们做不到如此,他们连自己的身体都动不了,也开不了口,更别说杀死这半步五境的师姐。 他们都被师姐用天地之力禁锢住,而师姐则在他们每人身上都种下了一道樊笼,樊笼比之绳索更加坚固,毕竟对于修行者,普通的绳索早已对其没有任何作用。 四名五行宗的长老心中生怨,他们看到了大长老死在了对方的嘲讽之下,大长老是活活气死的,无比狼狈,所以他们用尽难听的话语谩骂师姐二人,师姐听到他们谩骂,心中不由无比厌烦,如果不是林易要她暂且留着这些人的性命,以她的性子早就将这些不知好歹的老货们尽数杀光了。 但最终,师姐留下了他们的性命,只不过却用樊笼之法困住了他们,让他们说不的话,动不了身,还了自己与一剑一份安宁。 山道之处,一名青年手捧旧瓮缓缓走来,身后跟着一名手端瓷碗的小女孩,除此之外,还有一名手持金色权杖的老者。 师姐看到来人,不禁舒了一口长气,她知晓那名青年就是林易,她更认知身后的两人,只不过她好奇的是林易手中的旧瓮;于是,时间持续片刻,林易终是来到师姐的面前,他目光依稀深邃,但里面却有着掩不住的杀意,他看着眼前的师姐,又看了一眼这被禁锢的四人以及那名大长老,随之说道:“师姐,他们如何?” 师姐回答说道:“除了躺在地上的老货,其它四人都还活着,只是被我禁锢了,你准备如何做?” 林易手捧旧瓮,转头看向那名死去的大长老,问道:“师姐怎么将他杀了?” 师姐闻此,有些羞愧说道:“我没有杀他,我只是说了他几句,他就气死了!” “什么?气死了?”对于师姐的回答,林易心中一阵错愕,修行者体质强悍,远非常人可比,而且大长老虽然受了伤,但想必对方也没有这么好杀,所以林易在听到师姐的解释,不禁觉得很是荒谬,他认真重复说道:“他真是被师姐活活气死的?” “是的,他真的是被大师姐说了两句,然后感到羞愧气死的!”一剑从身旁接过林易的话语,认真说道。 “看来这真是报应!” 林易无语,他看着大长老的尸体,恨不得上前踩踏两脚,然而他没有这么做,死者本是已经足以化解所有仇恨,他不是虐尸狂,他没有那种变/态的做法,所以他微微叹了口气,转头对师姐说道:“师姐,将他们的禁锢都松了,我有些话想问他们!” 师姐闻言,便是点了点头,她秀手轻抬,带着体内的天地之力散开,然后解去了五行宗四位长老的禁锢。 禁锢一退去,樊笼消失不见,恢复行动的四位长老便是觉得整个人都是一松,然而他们并不轻松,因为他们深受反噬之伤,根本不可能从眼前的几人面前逃离,他们是被囚禁者,只要对方一不高兴就会被杀,所以这种氛围很紧迫,紧迫到呼吸都要寻找节奏。 林易看着四人恢复行动,深邃的眸子没有丝毫怜悯,他仿若一头荒原上觅食的猎豹,眸光血意展露,冷冷问道:“陆长云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如此不顾千里的来此追杀于我?” 四人闻言,其中一位便是冷笑说道:“与人钱财替人消灾,无非就是丰厚的银子罢了!” 林易闻言,大怒说道:“你胡说什么,你堂堂一名大修行者,根本对银子毫无所用,如果你不愿说实话,我不介意先斩去你的双腿,到时我看你是留着腿说,还是断了腿再说!” 看着眼前的青年发狠,五行宗那人便是有些徒然畏惧,他知晓对方并非是故意这么恐吓于他,既然对方敢这么说,那么他就一定敢这么做,只不过他身为五行宗长老,又哪里是几句言语就能被吓住的? 所以,这人咋舌酝酿了片刻,便是无畏说道:“说了银子便是银子,我拿这些银子买酒喝不好吗,你凭什么怀疑我对酒水的迷恋?” “酒水的迷恋?” “很好,就以你这个条件便来此杀我,并害死村中无辜性命几十条,我留你性命,无用之,给我死!!!” 林易大喝一声,随之右手带着一道猛烈的天地之气骤然划过半空,半空中的天地之气拟化成刀,刀气则是无比凌人,而且就在这把五行的刀气划过后,那人的脖颈便如被一把实质的刀锋切过一般,顿时血液横飞,整个脑袋搬了家。 看着自己的兄弟惨死于对方手中,其余三人便是骇然震惊,而且就在此刻,不止是这三人震惊,哪怕是师姐与一剑,还有祭祀大人都是对林易的做法表示不解,至于那手端羚羊肉的幼小闰小晴,则是立马无比畏惧的像林易身后退了退。 出手干净利索,果断无比,林易杀死此人于瞬间,血染长空,惨状显得刺目无比。 三人看着又一名兄弟惨死,便是大感痛苦,他们大喊二师兄,但二师兄的头颅早已飞出去数米远,血液像是喷泉一般齐涌而出,他们转头看向这名嗜血的青年,发现他面不改色的凶狠模样,便是心中怨恨再升。 林易平静地看着他们,丝毫不顾他们眼中的怨恨,随之开口说道:“你们大可不必如此看我,我想你们竟然敢接下陆长云的好处来杀我,便要时刻要做好被杀的准备,如果你们想活命,便最好老实交代我要知道的信息,现在还是那个问题,陆长云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我和你拼了!!!” 三人之中,还有两人不甘屈服,当下便带着受伤的身体冲了上来,看起模样竟是要与林易玉石俱焚;林易见对方如此冥顽不灵,便是大笑一声,随之不屑说道:“既然你们找死,我便成全你们,都给我死!!” 依旧是一道强劲的大刀划过,刀气纵横天地之间,仿若此刀依然划破了空间,随即刀锋凌厉直落两人胸膛,当下便将二人的身子劈成了四半,血肉横飞一地。 看着眼前的青年辣手无情,看着对方于几息之间连杀自己兄弟三人,最后那名迟迟不敢开口的男子便是无比畏惧,他无比狼狈的颤抖着身子,他不敢向其它人一样不惧死亡,他看着眼前的林易,便是哭喊说道:“你是个魔鬼,你这个毫无感情的妖人,你一定会被天诛的!!” “我五行宗底蕴深厚,宗内之人早已知晓师兄们死去,宗主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都会不得好死,你们……!!” 噗的一声!声音清脆而动听,阻止了男子的无用威胁,一束银光闪过,男子声音戛然而止。 在男子的额前,一颗细小的血洞出现在那里,丝丝血迹不断蔓延而出,男子触目圆睁,最终惨死于这道光束之下,身子木然倒地而去,死不瞑目! …… …… (求收藏和推荐!!!救援啊!!!) 第二百六十五章 飞灰,葬骨,捕鱼的鸟 看着最后一名五行宗的长老死去,在场的祭祀大人等人不由一阵目瞪口呆,林易缓缓转过头颅,深邃的眸子直视于师姐,随之淡然一笑,仿佛对此毫不意外。 师姐收起自己的秀手,天地之力从其体内悄然散去,她幽幽开口说道:“五行宗。位于东方,其底蕴仅次于四大宗派的古老宗派,此番五位外宗长老尽陨,势必他们宗内会有着秘术能够得知这一切,我们应该趁早离开这里,免得这里的村民再收牵连!” 在之前,师姐看到了林易手中的瓮,瓮内的东西她不曾看到,但她能够猜到里面装着的是骨灰。 林易听到师姐的话语,便是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五行宗吗,我一定会去光顾的!” “先安葬了死去的人吧,此事并不着急,五行宗现在还不是我们三人就能撼动的,说不定没等我们去找他们,他们就会先来找到我们也不一定,五位长老死去,对他们而言可谓损失惨重,只是陆长云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他能有这么大的面子去请动五行宗的人!” 对于师姐之言,林易心中也是好奇异常,他手中依旧端着那只旧瓮,随之看了一眼在场那五具血淋淋的尸体,便是轻声说道:“师姐,这些尸体怎么办?” 师姐回答说道:“当然是挖个坑埋了,难道你还想给他们立碑题字不成,我可没有吃得这么闲,再说了,这些人的名字我怎么知道叫什么,而且你不觉得如果给他们建坟,可不就暴露了他们的位置,虽然大坝村的位置很隐秘,甚至不为人知,但五境的强者若是要查,我们可阻止不了。” “那就劳烦师姐帮忙挖个坑,想必以师姐的手段,埋几具尸体不过只是举手投足而已,师弟现在还要去安葬闰安及大坝村村民的骨灰,就先走了!!” 说完话语,甚至还没等师姐回话,林易便转身离去。 师姐看着林易,闰小晴,祭祀大人尽数掉头而走,绝尘的眸子没有什么变化,她转头看了一眼倒在地面流血死亡的尸体,口中轻叹一声说道:“埋葬你们太过分了,与其我耗费那等闲工夫,不如直接将你们化了的好。” 一剑站在师姐身旁没有跟着林易走掉,那双丹凤眼则依稀平静如水,他目光专注地看着自己大师姐,看着她秀手轻抬,随之感受到一阵耀眼的银光在眼前闪过,带着一股天地之力的波动便磨灭了那些深红色的血迹。 地面上的尸体已经消散不见,师姐眸光清淡的望着那一地白粉,随之秀手一挥,带起一股劲风拂过,便将满地骨灰吹向了那些茫茫大山。 处理完一切,师姐俏脸轻笑,她转头看了一眼一剑,淡淡说道:“师弟,我们走吧!” 一剑回答说道:“好,大师姐!” …… …… 带着旧瓮来到大坝村东面,林易与闰小晴便停留在了此刻的几座新坟面前;他将手中的旧瓮放进那座空泛的坟头里面,然后将那块写着林易到此一游的石碑字迹抹去。 看着这座崭新的坟头,看着这块被从新抹去字迹的石碑,林易想象不出应该在这块石碑上刻上什么字眼,所以直到他沉默了很久以后,才微微举起自己的右手,带着一股天地之气的涌去,在这块崭新的石碑上刻下了一个大大的奠字。 奠字很显眼,充满了一种现代的味道,林易看着自己刻下的字眼,心中想道自己可真不是位杰出的书法家,他没有在意这个奠字到底好不好看,他只是看到了这座新坟终于有了埋葬之人,而且这座本是属于他的新坟内,此刻却整整埋葬了大坝村半个村庄的人们。 林易对着座新立的坟头躬身一拜,没有丝毫敷衍之意。 闰小晴将手中的两碗羚羊肉放在新坟之前,同样是无比认真的躬身一拜。 祭祀大人手持权杖,苍老的目光遥看这座新坟,整个人没有一丝庄严,他感慨这些在饥饿中死去的人,所以他用自己的念力为新坟除去了那些多余的草根,不由使整座新坟看起来更加整洁了些。 …… …… 位于东方某座大山之内,两道瀑水飞流直下,瀑水垂落激起了无数的白色水汽飘迷,像是秋晨时的迷雾一般浓厚。这是一片不为人知的乐土,位于大山之中,但这里并非是毫无人迹的地方。 反之,能存在这里的人都是有身份的人,而且这些有身份的人都很不简单。 一阵淡淡的清风从这座深山中吹过,风劲里面带着一丝丝的清凉之感,清风吹动了那些如迷雾般的白色水汽,水汽便被缓缓吹散。 由于水汽的吹动,白雾与此刻竟像是猛然开始挪动,而就在这道莫名而来的清风吹拂之后,那些隐藏在白色的迷雾下的山石开始显露出来;山石没有任何的别样出奇,它依然像是万千大山上的赤壁,只不过赤壁上有了瀑水飞溅,便开始被其遮掩面目。 瀑水的冲击力很强大,这阵清风显然憾不动它,但清风之意本不是为了吹动这两道瀑水,因为它要吹走的只是那些飘迷在瀑水周边的水汽。水汽已经彻底快被清风吹到瀑水的另一头,看其景象就好似一条垂挂着的白绫被人用大手拂开,而就在水汽彻底被吹开时,这座山石上却忽然出现了一道幽暗的石门。 石门仅仅封闭着,上面刻有一幅五星图案的五行图案,图案陈旧而带有沧桑感,仿若天然雕刻而成,并不像人为之;世间很少人知道这座石门的存在,如果不是那股清风悄然吹过,或许这道隐藏在无尽水汽下的石门也不会展露出来。 因为清风有意,故而石门显露,而这里,便是那五行宗的存在。 五行宗不存于世间,但它是真实的存在,世间很多修行者都知道东方有两大宗派,但除了宗派里面的人,其实很少有修行者知道这两大宗派到底位于何处,因此,这些不被人知的宗派就成了不可踏足的地方。 石门之内,有着一条宽阔的山道,山道是人开凿出来的山道,是世间之外通向里面那处大宗派的唯一路径。 一座清雅的楼阁矗立于某座湖畔,位于这条山道之内。 湖面上游弋着几只白色的水鸟,水鸟在湖面上低头钻入水面,当它们再出来时,尖尖的嘴中便是叼着一条活蹦两条的小鱼;这些水鸟很骄傲自己能抓到活着的小鱼,它们叼着这些小鱼振翅扑打水面以示骄傲之意,但奇异的是它们并不把口中叼着的小鱼吞入腹中,而且就在它们骄傲过后,它们就会放了这些半死不活的小鱼,然后进行新的一次抓捕。 抓小鱼成了这些水鸟的无聊之举,但彼此间,依旧乐不思蜀。 楼阁之上,一名年轻的男子手捧书卷,书卷上面写着许许多多关于阵法的记载,而且在这本书上,最后两页就有着五行天轮阵的修炼方法与注解,然而便是这般稀有的书籍,男子却只是随意捧着,并没有要认真观看的意思。 男子手中捧着书籍,目光没有凝聚在泛黄的书页上,他所注视着地方,便是那涟漪悠然圈起的湖面,以及那些在湖面上已抓鱼为乐的水鸟;水鸟都是他平时研究阵法后所饲养的生物,也是这座楼阁内除了男子外仅存的几只生物,它们构成了男子观赏时的乐趣,同时自己也得到了足矣的捕鱼乐趣。 许久之后,男子微微将目光中从湖面上收回,他用水轻缓无比的合上了手中的书卷,而后又无比随意的将书籍放在了眼前那张陈旧的桌椅上,最后转身离开雅间,来到了楼阁的小厅里。 小厅里面同样坐着一名男子,但这名男子的年纪显然要比楼阁的主人更大,他是一位年至不惑的修行者,但就在楼阁的主人来到小厅后,他却无比恭敬的从竹椅上站起,然后对楼阁的主人抱拳一拜。 楼阁的主人目光随意,而就在看到这名中年男子抱拳时,便是淡然说道:“说吧,宗内找我有什么事!” 中年男子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解释说道:“本宗五位外宗长老身陨在外,宗主吩咐少主现世查明真相!” 楼阁的主人闻言,脸色不由清淡一笑,他端起茶几上的茶水饮下,随之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不屑说道:“外宗的那些废物死了也就死了,师傅又为何要让我前去查明事实,你且说说看,师傅还有什么要求?” 中年男子闻言,便是奉承说道:“少主英明,宗主说此番让少主前去查明事实,一是为了查出弑杀宗内长老的真凶,第二则是宗主知晓少主困于那步已是有些长久,所以想让少主借此机会天下行走,顺便找到突破那步的契机。” 楼阁的主人闻言,便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再次看了一眼眼前的这名中年男子,然后淡淡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帮我转告师傅,我会按照他的要求做的。” 中年男子应声回道:“是!少主!” …… …… (推荐最后一天了,求收藏,红票!!) 第二百六十六章 封阵 安葬好了村民,林易便回到了大坝村,他没有走进村庄,他感受到了师姐与一剑的气息都在村口南面,于是他转路走到了大坝村的南面村口。 三人尚且不曾走进村口,却只见村口上有着三皮骏马儿矗立,骏马儿是林易从寮城带来的骏马,师姐依旧骑乘那匹踏雪白马,一剑则是骑乘那匹由闰安骑来的大棕马。 骑马之前,一剑本是如何都不愿上马背,对于他而言,两脚行走已经成了习惯,所以突然之间让他骑马来代步,他不免觉得很是别扭与不适,当然,师姐的存在并非只是摆设,如果她要一剑改变这个顽固的思想,那么他就必须得改。 林易走近大黑马的身边,然后宠溺了摸了摸它的前额,大黑马重新感受到自己主人的气息,便满是欢心的嘶鸣一声,显得很是高兴。林易看到大黑马如此,自然也是十分欣喜,他转身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闰小晴与祭祀大人,然后对着闰小晴说道:“小晴,大哥哥要走了,等你长大了,我一定会来接你走!” 闰小晴含着泪花点了点说道:“大哥哥一路保重,小晴一定会等你来接我的!” 林易笑着摸了摸她头,心中有些着难以说清的思绪,他将目光从闰小晴的身上收回,然后转头看了一眼苍老的祭祀大人,请求说道:“老先生,小生有些私事想问问你,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祭祀大人闻言,便是认真说道:“自然可以,小兄弟这边请。” 两人来到田野边上,林易看着身前停下的祭祀大人,随之直入主题问道:“老先生,有件事情一直埋藏我心很久,我想你应该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的,我希望老先生可以按照实际情况告之于我!” 祭祀大人闻言,便是好奇回道:“小兄弟但说无妨,老朽知道的定然尽数告之!” 林易凝重问道:“当初闰安是如何离开大坝村的?” 祭祀大人苍老的双鬓微挑,脸上出现一抹有些难为情的表情,他看着眼前这名无比聪慧的青年,鄙视叹息一声说道:“闰安是老朽放他出去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朽身为大坝村的祭祀,掌管着村中各类阵法开启手法,所以我自然也是知晓这些阵法还能存在多久,然而,随着六年前的那条大蛇袭击龙桥开始,我便根据此事推测出村中会有一场灾难,而这场灾难很有可能会让整个大坝村都不复存在,老朽生来就为守护村民而存在,自然不能看着他们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所以必须将闰安送到外世,然后寻找那个化解为难的机缘!” “老先生说的机缘,便是遇到我?”林易顿了一口气,接着问道:“为什么你选择的是闰安,而不是原先的祭祀承认人闰无声,而且我想祭祀大人应该知晓闰安身患失忆之证,你又如何保证他会带着我来到这里?” 祭祀大人无比赞赏的看了一眼林易,解释说道:“我之所以选择闰安,那是因为他是唯一一名见过大蛇袭击龙桥之人,而且他虽然是被大蛇惊喝吓得患上了失忆症,但每个人的内心深处,总有些事情无法遗忘!” 林易说道:“比如小晴?还有那条大蛇?” 祭祀大人点了点。 林易接着说道:“我最初遇到他的时候是在寮城东郊的官道上,那时他衣衫褴褛,毫无所依,如果没有遇到我,甚至他就被寮城的陆家之人活活打死,我想祭祀大人应该不知晓这些事情,只不过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我也不想再纠缠什么,我只想知道祭祀大人当初是用什么方法让他离开的,他为什么不出现在寮城的北面,而是出现在寮城的东郊?” 祭祀大人听此,手中依旧把持着金色权杖,他微微转过身来看着林易,毫不掩饰说道:“闰安已经死了,老朽也便不再藏拙什么,我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闰安之所以会出现在东郊,自然是因为你在东郊,如果他出现在寮城的北面,那么他又如何能够遇见你呢?” “如此说来,祭祀大人是可以任意将闰安传送到每个地方了,只是我不明白的是,既然祭祀大人有这种传送方式,那么那些被困在山谷祠堂里的村民你为何不将其传送出去,而是看着他们苦苦挨饿十余天,甚至死了这么多人,你不是为了守护村民安危吗?怎么会忍心看着这些村民惨死再饥饿之中?” 祭祀大人听到林易话中带刺,毫无留情,其心中便是有些震惊失色,他面不改色说道:“小兄弟有所不知,老朽确实有能力让闰安离开这里,但我没有能力让这么多的村民们离开这里,而且那时我要开启防御之阵,根本不可能再抽出空闲去打开传送之阵!” 林易闻言,深邃的眸子直直盯着眼前的祭祀大人,猜疑说道:“真是这样吗?” “依我看,老先生在乎的并非是这些生活在这里的村民,而且那座祠堂里的东西吧?” 听到这里,祭祀大人心中的镇定骤然开始崩溃,他双目冰寒地望着眼前的青年,隐隐间有着一丝毁尸灭迹的情绪,但好在这时,林易又接着说道:“老先生心里到底打着什么样的主意算盘我不知道,我也不明白你为何要留下小晴,但小生只希望祭祀大人可以答应我,千万不要让小晴出现半丝伤害。” “就此告辞!” 林易对发愣的祭祀大人一抱拳,随之转身走向师姐,他一跃而上大黑马的背上,然后又满是宠溺的看了一眼闰小晴,嘱咐说道:“小晴,记得按照大哥哥教你的方法好好修炼,我已经会回来接你的,知道吗?” 闰小晴泪眼婆娑,但依旧无比懂事的点了点头,说道:“小晴知道了,大哥哥一路保重!” 三匹飞驰的骏马从大坝村疾驰而去,祭祀大人则走回到了村口,他目光血丝遍布,看着林易的背影骤然有些阴沉,他苍老的枯受抚了抚闰小晴,说道:“小晴儿,随爷爷回去吧,你大哥哥已经走了,以后就跟爷爷生活!” 闰小晴点了点头,然后目光极其不舍地望着南面那座枯山,看着三道渺小的身影渐入洞穴,便随着祭祀大人一同走进了大坝村里。 …… …… 离开大坝村,林易三人骑着骏马来到了此刻的洞穴之中,幽暗的洞穴内,依旧是那座陈旧的大荒台,林易目光平静地看着大荒台,随之对师姐说道:“师姐,有没有办法让我们成功离开这里,并毁掉这座大荒台的办法?” 师姐闻言,蹙眉说道:“毁了它?你想做什么,你可别忘了自己要来接小晴的事!” 林易立即解释说道:“师姐误会了,其实来大坝村的路并不止这一条,而且等小晴长大,我们也不是现在这种修为了,想要再进来这里,还不简单吗?” 师姐闻言,觉得也是有其道理,说道:“你的意思是为了防止五行宗的人寻到村里,故而彻底杜绝这条通道?” 林易无比认真的点了点头。 师姐继续说道:“没有,一旦大荒台毁去,我们就会停止在传送空间当中,到时永远都不能出来,那是一种神秘的空间,连符师都不能明白的空间,如果你真的想隔绝这条通道,只有一个办法!” 林易好奇问道:“什么办法?” 师姐淡淡说道:“封印!” 陈旧的大荒台上,一道耀眼的光线闪起,光线照亮了此刻幽暗的洞穴,林易三人三马则是莫入到了大荒台的传送之下。 大坝村的山谷之外,瀑水不断飞溅,瀑水落入到底下的潭水之中。 潭水被瀑布倾泻而下,便是圈起了淡淡的涟漪,然而就在涟漪扩散许久之后,只见悠然安逸的潭底忽然发出了许许光亮。一阵澎湃的光线蔓延,带着一道空间般的气息从潭底散发而出,一朵无比庞大的百花从潭中升起,随之便又三皮骏马从百花之中缓缓走出;林易三人来到岸边,但没有立刻远走。 师姐转身看着那朵盛开的白花,然后从储物囊里取出了一颗黄色的珠子,这颗珠子是当初师姐破阵时所用的珠子,它有着很神奇的力量。 林易目光好奇地看着师姐,瞧见后者将手中的黄色珠子高高抛起飞向百花,一阵暗黄的光线从珠子身上散发而出,师姐不断控制着天地之力涌向黄色珠子,黄色珠子受到师姐的天地之力,骤然间便是光芒大放,像是变成了一轮艳丽的艳阳般。 哗啦一声后,光线普照着整个山谷,师姐感受着黄色珠子内所散发出的力量,便是带着秀指间的银光席卷而出。 黄光与银光交汇,两者便像是巧妙的融合在了一起,而且伴随着师姐的力量袭去,林易与一剑都能看见那些光线凝聚出了一丝丝的神秘符文。符文是封印的符文,师姐控制着这些符文不断汇聚,最终化成了一道无比结实的樊笼,一把像是蛛丝网般盖在了潭水里的白花上。 白花被符文禁锢,便如一位修行者被樊笼困住,但它不同于修行者的是不会挣扎,因为它只是一道大荒台,只有传送功能的大荒台,而随着师姐的符文不断捆绑围绕,白花便如被包裹住的粽子般缩在一起,随之唯有无奈的向潭底沉落下去,直至消失不见。 看着白花沉底莫入潭水,师姐便是秀手一闪收起黄色珠子,随之转头对林易说道:“好了,没有修为高出我太多的人,应该解不开这道封印,我们可以走了!” 林易闻此,抱拳说道:“多谢师姐了,走吧!” …… …… (收藏红票!) 第二百六十七章 来者,为客 西部雪山地域,天空中依旧下着鹅毛大雪,雪花纷纷扬扬而落,落在那本是白茫茫一片的群山之中。 在修行者的眼里,西部就是一个与世隔绝之地,常人无法到达雪山之中,修行者们也不愿意来到这天寒地冻的地域。 西部之所以有雪,那是因为地势太高,相对于东方地域,西部的雪山可谓真是天差地别,而且不仅西部的地势为高原,其温度也因为地势高而变得极为寒冷,可以说西部在一年四季里从不断雪,唯有那一年中最热的三日里,才会有短暂的阳光普照。 今日不是夏季最炎热的一天,故而西部天空上依旧雪花飞舞,此地万里冰封,苍白天下,无鸟兽飞翔,甚至连一只生物都没有。 便是如此之境,西部群山前的苍茫雪地上,此刻却有着一人正缓缓走来。 此人面色平静,身材偏瘦,看起来修长而笔直,他身穿的衣裳很单薄,单薄到只有一层粗布裹身,但他不惧这里的风雪,也丝毫不顾这个苍白世界的低温寒冷,仿佛这些足以让一杯茶水瞬间冰封的冰寒都无法侵蚀他的身体。 而事实确实如此,这里的低温寒气没有对男子造成任何影响,哪怕是天空中正飘扬着的无尽雪花,但凡只要它们在接近男子时,便会被男子体外的一层力量轻缓拂开,像是怎么都无法靠近。 脚步轻盈如燕,他每踏过一步之后,柔软的雪地上都不存在一个清晰的脚印,仿若他是飘着来的一般。 男子踏雪而行,乌黑的长发被如同刀子般的冷风瑟瑟吹动,长发吹过他的微挺鼻梁,掩盖着他那双平静的眸子,男子不适应长发遮住他的双眼,所以他便用手轻轻撩开了散乱的黑色长发,而长发一被撩开,整片看似毫无尽头的雪山便出现在男子的眼前。 微顿下自己的脚步,男子不由深吸了一口冷气,冷气钻入他的喉间,冰冷的寒气便像是要冰封住他的呼吸口,然而寒气不可能封住他,所以男子只是眉目清晰地看着这片雪山,然后缄默思考了很久。 许些时间过去,男子终是心有感触,口中便是轻声感慨说道:“我离开这里有十余年了吧,没想到大山还是潜伏在茫茫白雪里,看起来真是一层不变!” “就是不知道,她,变了没有!” 男子说完话语后,整个人便不再思考酝酿,他提起自己的脚步,然后继续在这片看起平缓,实则陡峭的雪坡上不断走远,至于他的脚下,依旧没有半点痕迹的存在。 …… …… 男子在雪花飞扬的环境下走了很久,他走过了第一座并不算高怂的雪峰,然后继续走过第二座,第三座,直到第七座的雪峰到来,男子站在这座雪山之前第二次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自己的头颅,目光凝聚着注视着眼前这座雪山。 雪山很高,高的像是要只穿云霄,男子看不到雪山的顶峰,但他知道这座雪山就是他要达到的地方;他很熟悉这里的一切,因为这里曾经是他生存的地方,所以他再次提着脚步向前走去。 想要走的更远,便要登上这座雪山封顶。 第七座雪山是西部群山的中央,这里的温度已是冰冷到了极点,别说一般的凡人无法来到这里,恐怕就是一般的普通修行者也无法来到这里,而且更为重要的是雪山茫茫一片雪白,到处都显得如出一辙,是个迷幻之地。 男子没有在雪山中迷失,他也没有在冰冷的寒雪地里冻死,他是整个世间最不惧怕这些自然元素的人,所以他此刻已经行走到了第七座雪山的半山腰。 第七座雪山很高,高的没有尽头,像是触摸到了昊天的边缘,而正因为它很高,所以整座雪山上的飞雪就愈发庞大,温度就会越低,空气更加稀薄,甚至连人们呼吸的氧气都不会存在。 位于此山半腰中的雪花比之外围的雪花要浓厚,它们的体积也从刚开始的鹅毛状演化成了成年男子手掌张开那般大,因此,此刻的天空中与其说是在下雪,倒不如说是昊天正下着无数的巴掌。 巴掌落于山川,落向那名行走在雪山中的男子。 男子不惧这些巴掌,故而只要这些巴掌一旦靠近他,就会悄然弹开。 直至巴掌从新落到山川里,化为无尽雪地里的一粒浮尘。 …… …… 一片片的雪花从半空坠落而下,这些雪花却不再显得缓缓飘飘,也不知是因为它们体积大重力沉的缘故,还是这些雪花就像是一道道凶狠的手掌要阻止雪山里的男子行走。 男子走至雪山之间,整个人依旧风轻云淡,他没有丝毫被这里的环境影响,他也没有为无尽手掌大小的雪花而感到愤怒,他只是不断行走在雪坡上,然而像那看似不可逾越的雪山封顶行去。 看似骄傲的峰顶,看似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峰顶,却逐渐开始被眼前的男子征服。 男子不断靠近雪山峰顶,脚步从容而平稳,但随着雪花的愈发庞大,他的整个身影却便始逐渐模糊起来,仿佛就下一刻里,他就要莫入到这片雪山之中,然而消失不见。很久之后,男子终于从雪山之中莫入,他没有走到雪山的峰顶,但他确确实实在这片满是白色的世界中消失,而且消失极其离谱,没有任何人可以发现。 男子消失了吗? 自然不是,他只是走到了雪山之内,山的里面。 谁都不知西部的第七座雪山意味着什么,但对于男子来说此地能够如此奇特,其实有大部分的原因都是因为他,因为曾经的他构造了这一切,他用自己的力量将第七座雪山加高了无数,同时也让西部唯一的一座城池宗派:雪搁城成为了与世隔绝的不可踏足之地。 男子莫入山川,自然便是走进了他自己所设立的阵法,阵法是迷幻之阵,但只要通过的阵法的人,便可通向那座只收取女弟子的雪搁城。 所以,就当男子再次出现时,他已然站在了满是喧闹的另一个世界里。 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里面人群来来往往,但这里的人一个特点,那便是这里的人只穿白色衣物,除了一些极为尊贵的人物可以穿着花式长袍,其它的人都得穿白色的衣服,男子从一座阵台上缓缓走下,他行走到白衣漫地的人群中,身影显得格外特别显眼。 因为男子的到来,因为他身上所穿着的褐色素衣,故而不到片刻便吸引了无数女子的目光。 身穿白衣的女子们议论纷纷,其中不少更是直接对这名男子指指点点,有女子脸色欢笑,银铃声骤然雀跃而起,也有女子脸色沉默,就像是那些冰冻在寒季里的死鱼,她们冷眼相视,仿佛要将这名突如其来的男子抠门审问。 男子行走在大街上,目光随意的在这些人中扫过,他没有理会那些在意背后身旁周围议论的人,他只是看到了一家名为酒家的店铺,然后抬起脚步走了进去。 店铺为名酒家,自然便是供人们吃喝的地方,男子找到一张空闲的桌子坐下,然后转头对那名正在算账的老板说道:“老板,来两斤莲花香,外加一斤熊肉,如果有雪灵雕,便再给我上一只!” 听到有人呼唤,坐在柜台的掌柜便是噢了一声,然后她开始从男子的话语中思考,随之又像是想到了很么,她猛地抬起头颅,将自己的目光齐齐凝聚在那名叫自己上酒的男子身上,待她发现眼前之人的模样时,不由一阵错愕惊异。 酒家的掌柜是个美丽的妇女,但她的年龄却不再年轻,她的脸上有着浓厚的岁月痕迹,鱼尾纹更是布在她历经世事多年的忠厚脸上,不断侵蚀着她的容颜;女掌柜目光希夷的望着那坐在木椅上等候的男子,而男子也似乎感受到了女掌柜的目光,故而便是微微转过头来回视着她。 两者对视,四目相接,女掌柜认出了来人,故而瞬间明白过来对方口中所要的莲花香! “真的是他,怪不得他会说来两斤莲花香,也是,除了他之外,又有谁会知道我的店里还珍藏着莲花香呢!” 女掌柜心中自语,然后对着眼前的男子一笑,爽朗说道:“好咧,客官慢等,我这就去给你取莲花香来,而且客官来的可是时候,我家汉子正巧于前日不来几只雪灵雕,我也去给你取一只来。” 女掌柜说完,便是转身向后堂走去,没有上前来对这名男子说些什么。 男子坐于酒家之内,整个人都沉浸在等候的漫长时间里,他安静的没有任何动作,整个人看去更无半点异样,像是凡人一般,而在他的周围,依旧有着许许多多的白衣女子议论不断,像是觉得此人根本不该出现这里。 许久之后,那些围绕在男子周围指指点点的白衣女子终是有人开始忍不住心中好奇,便是站起身来走到男子旁边,她们脱尘绝丽,像是月宫仙子,每一位都肌肤白皙如玉,仿若白玉一般;其中一位女子看着眼前平静如水的男子,心中不由拿捏不定的主意,但她终是鼓足底气冷声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男子听此,脸色毫无变化,平静回道:“来者,为客!” …… …… 第二百六十八章 白雪令 听闻对方口中所吐露出的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眼,女子便是冷笑说道:“来者为客,好一个为客,我雪搁城向来不欢迎男性来城,难道阁下不知道吗?” 男子闻此对方咄咄逼人,也没有太大介意,他转头看着这名女子,平静说道:“雪搁城,从何时开始有了这么一条规矩?” 女子冰冷回道:“早在十年前,城主大人便立下了这条规矩,而且雪城向来只收女弟子,不收男丁,阁下今日擅闯我雪搁城,想来也不是为了什么拜师入门,况且依我看,阁下的年龄怕是早已过了不惑之年,更没有机会再学习什么修行之法,所以,我很好奇你来我雪搁城到底有什么目的!” 说到这里,女子便微顿了一口气,接着杀意凌然说道:“如果被我知晓你来雪搁城有着什么样的阴谋与轨迹,那么休要怪我出手无情将你斩杀于此地,所以你最好可以找一个来我雪搁城的合适理由,不然我的短剑可不长眼!” 唰的一声! 剑吟之声骤然从酒家内响起,在女子的手上,光亮一闪便是出现了一把精致短剑;男子见对方二话不说的便拔出利剑,脸上心中都没有出现丝毫的变化,他目光平静地望着眼前这名绝尘女子,口中极其认真回道:“我确实不是来这里拜师学艺的!” 女子听闻,眸光微冷却没有变动,仿佛要继续等眼前的男子说下去。 于是,男子目光展露一丝柔和,眼光遥看窗外昊天,像是回忆了什么往事,他缄默许久接着说道:“如果一定要说我来这里为了什么,那么或许救人这个说法最为合适不过,不过我也不确定她到底需不需要我救!” 女子听到这里,便是质问说道:“救人,你来这里要救谁?” 男子摇了摇头,说道:“一个很重要的人!” “此事你不该问,也不该知道,而且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知道!” 见到对方如此淡定从容,且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女子心中便说不出的厌恶感,她执剑肃然对立木椅上的男子,随之大怒说道:“简直一派胡言,你说救人便是救人?不怕告诉你,在我雪搁城就没有我静雪不知道的事,而且我城本就没有病人,何须你来搭救!!!” “我劝你还是莫要故弄玄虚了,老实交代你的阴谋诡计吧,不然我便一剑将你头颅站下喂雕!” 静雪说道此处,便是冷冽的挥了挥手中的精致短剑,其身上也散发出了一阵冰寒的天地气息。男子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天地之气,依然没有丝毫变化,他将目光从窗户上缓缓收回,然后转头看着眼前这名手执短剑且脾气暴躁到一塌糊涂的女子,便是轻声说道:“静雪?你在城中算得什么身份?” 静雪闻言,傲然回答说道:“本人乃是城中所有弟子的大师姐,我的师尊便是静莲,怎么,害怕了吗?你现在知道尚且不晚,不过想在我静雪手中活命,你最好是实话实说,但凡只要有一丝的假话,我便执剑收你性命!” “雪搁城大师姐?”男子口中呢喃,眉目微锁,像是有些不理解,他于沉默片刻之后抬起头颅,然后认真看着眼前的静雪,口中问道:“如果你是城中的大师姐,那么柳余音呢?” 听到眼前的男子一语道出柳余音三字,静雪紧握精致短剑的右手都是一阵摇晃,她目光耸然的望着眼前这名男子,然后看着他不惑之龄的面庞便是一阵错愕,她难以置信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知晓我城柳长老,我告诉你,即便你认识柳长老,哪怕是我师尊静莲,但你只要说出半句谎言,我此刻也会毫不犹豫的杀死你!” 男子皱眉说道:“我说过,我来这里只为救人,只要我救完了人,便会立马离开!” 静雪说道:“哼!看来不斩下你的手臂,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说完话语,静雪便带着右手上的精致短剑便是一阵挥舞,短剑在半空中划出了几道神秘的符印,符印散发出了庞大的力量,而且就在此刻,身为此家酒家里的人都能感受到正有无数的天地之气朝静雪身体涌去,仿佛眼前的静雪,便是整片天地间的主宰。 男子看到了对方挥舞短剑,心知肚明对方的修为尚且只有合气初期,然而便是这样一名在修行界足矣天下行走的大修行者,此刻在他眼里却依然不过是大千世界的一粒沙尘。 这里沙尘虽然不是最渺小的存在,但依稀不可能变成一块岩石! 更重要的是,男子若是要将眼前的静雪变为最渺小的沙尘,那么她就是世间最小的沙尘。 感受到眼前的女子正在手结剑印,男子同样看到了旁边那些满是憧憬的眼神,她们渴望瞧见自己的大师姐出手,因为她是大师姐,她们都是师妹。 师姐与师妹,一字之差,但却真正意义着两种身份,而且在修行者的世界,向来都是以强者为尊。能够成为长者,必有其过人之处,静雪是雪搁城中这一代的大师姐,故而她的修为便是千万弟子中的突出者。 面对这样一名突出者要击杀别人,身在后方观战的女子们又如何能不期待? 于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天地之气从周围凝聚到静雪身上,其手中挥斥的剑意也便逐渐强大,而且那些注视着静雪的女子们,眼中的期待也是愈发浓烈。 呼的一声,剑气突然纵横! 满是凌厉的剑气于此刻在静雪手中的短剑上爆发而出,剑气依稀像是一把锋利的短剑,然而这不同于短剑本身的是,剑气是由静雪的天地之气控制而成,故而威力也要比实剑劈砍猛烈的多。 控制着自己手中的剑气直劈而下,静雪那双纯净的眸子也是满怀期待,她自己就能感受到这股剑气里的强劲力量,所以她很明白自己的这一剑若是砍在对方身上,那么势必就能将对方的右手臂劈落。 甚至在将对方的手臂批落后,静雪还能做到对方的血液不会飞溅而出。 然而,她真的可以做到如此吗? 男子从雪山外一步步走来,没有借用任何的传送工作,他翻过了六座雪山,从外围到内可谓真是一座比一座高险,而且随着他愈发深入雪山群,便知晓里面的温度也是极具降低,足矣活活冰封住大修行者,甚至直接将大修行者冻死在外也不是不可能。然而,便是如此可怕的冰冷环境,男子却可以不惧这些恶劣的寒冷之气。 在冰寒面前,他可以像是普通人行走在草原上一般轻松,他可以像六月的鱼一样游弋在清水里,他也可以像一只高傲的雄鹰一般在天空中飞翔,所以在此刻静雪手中的剑气之下,他也可以从容的像是行走的普通人,游弋的鱼,飞翔的雄鹰! 剑气在空中划过一道圆滑的弧线,但这道弧线出现的时间很短暂,只要静雪手中的短剑从空中划过,那么这道弧线就会随之缓缓消失不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静雪的短剑上,因为这把利剑取决于最后会不会砍掉静坐等待的男子右手。 噗的一声! 静雪的利剑直落劈砍在了男子的手臂上。 没有丝毫阻挡,没有丝毫受力,她紧握的短剑从男子身上直接劈砍而过,剑气则是将男子静坐的木椅都砍成了两段。 但就在这一剑后,被剑气砍成两段的木椅没有倒塌,男子没有摔倒,他的手臂也没有掉落,仿佛静雪之前的那一剑,便是在空气中平白无故的劈了一剑。 这绝对不是平白无故的一剑,无人比之静雪更清楚她的一剑有多么强大,而且她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短剑劈砍在对方身上的,除了她之外,在场的所有人也都看到了这一剑准确无语的落在男子身上,只不过为何男子的手臂却没有掉落呢? 沉浸许久的冰冷氛围被那张破碎的木椅倒塌而变得生动起来。 砰咚一声后,木椅分成两段倒塌,被砍中手臂的男子身影开始徐徐消散,他只是一道残存的影像,其本人早已不知所踪,静雪目光惊悚的望着眼前这道身影如似云烟一般消失,回想起自己之前的那一剑劈砍,不由想到自己这回真是踢到了铁板。 她目光好奇的环顾四周,但却没有发现刚刚那名男子的身影,可便在这时,酒家的清静二楼却传来了一道平静的声音,众人只闻他说道:“不用找了,快快退去吧,你要找的东西我已经给你了,别再打扰我与故人喝酒的雅兴,你可以向我出手一次,但若是心中再升邪念,我不会让你再拔第二次剑鞘!”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静雪便不由自主抬头向上看去,然而由于隔板的存在,她却无法再看到那名男子,她看了一眼那平躺在墙角边上的木质楼梯,想要带着手中的短剑杀将上去,但瞬间之后,她便将这个想法彻底磨灭而去。 在静雪的手上,本是只有一把精致的短剑,这把剑是她师尊静莲所赐,无比珍贵,人人见此都会垂涎,而在这时,静雪的目光却没有凝聚在自己的短剑上,因为她看到了自己手中的另一件物品,一件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手上的物品。 她目光转移看向这件物品,看着它上面所雕刻的“白雪”二字,心中便是惊涛骇然,震惊的难以言喻。 …… …… 第二百六十九章 客观,你的酒! “白雪令!!真的是它!”静雪美眸凝聚,颤抖着那只紧握令牌的秀手,嘴中不断呢喃自语。 白雪令是什么,白雪令乃是历代雪搁城主所持之物,就如苍冥宗也是如此,当初若不是天灵子取出苍冥令为陆小羽求情,只怕苍冥宗主也不可能仅仅只是惩罚陆小羽上山面壁思过三年,而此刻静雪作为雪搁城的大师姐收到此令,她不可能不震惊。 能持有白雪令的人,身份一定不简单! 既然楼阁上那位身着异样的中年男子持有此令,那么他就一定不简单! 静雪紧握着手中的令牌,颤抖的秀手抓的死死的,她知道这块令牌代表着什么,传说此令是第一代雪搁城住所设,自古便只有三枚,而且她知晓自己的师尊静莲身上有一枚,男子口中先前所说的柳长老身上也有一枚,但这第三枚却是从来没有人知晓过。 城中上下无人知晓此令何在,因此所有人都会以为此令还在城主静莲身上,然而此刻的静雪知道此令不在自己的师尊身上,它就在这名外来者的男子身上,甚至他还无比随意的交给了自己。 静雪心中惊涛骇然,故而忍不住自语徘徊,她自语道:“他给我白雪令作甚,他到底是谁?” 面对这两个问题,静雪此刻得不到答案,她转头看向楼阁,纯净的眸子没有看到楼阁上面的人,但眼中却划过了一丝拘谨,她不敢走向那道看似简单的木质楼梯,她更不敢抬腿向木质楼梯上走去,先前对方便已说过,他不会让自己拔第二次剑鞘! 他敢这般说,她就相信他做得到! 便在这时,围绕在静雪身边的其它白衣女子瞧见此令,亦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她们俏脸绝尘,仿若一朵朵盛开在冰山里的雪莲花,但无论她们如何美貌绝尘清纯,都抵不过这块自古只有三枚的白雪令之威严。 其中一人看着此令,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目光好奇地转头顺着大师姐的方向望向那层坚实的楼阁,但什么都没有看到,她好奇问道:“大师姐,怎么办?此令虽然在你手,但这可是烫手的芋头啊!” 大师姐闻此,便是收回目光看了身边这人,身边的人是她好姐妹,平日里二人便无法不说,而且后者虽然修为不及自己,但却是聪颖的很,如果不是她修为没有达到合气期,说不定大师姐的位置便是她的,所以静雪在面对好姐妹的疑问是,自然便知道对方一定是联想到了什么,她蹙眉问道:“为什么会是烫手的芋头?” 女子缄默片刻,轻声传音说道:“大师姐,你想想,白雪令是什么样的存在,持有白雪令者,便等同有一个值得让宗主亲自的条件,我雪搁城弟子无数,甚至长老都不下百位,如果她们知道大师姐手上有这块令牌,她们会怎么做?” 静雪闻此,难以置信回道:“你是说她们会对我下手?” “她们敢,我可是师尊的亲传徒弟,她们岂能明目张胆的对我动手?” 静雪想到此处便是大怒,然而她的好姐妹又突然说道:“大师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虽然你是城主的亲传徒弟,但这只是口头上的亲传弟子,而且你从当上大师姐的位置开始,可曾见过城主一面?” 一说到关键问题,静雪的怒意便是骤然化去,身边的师妹说的很对,她虽然是当上了雪搁城中众多弟子的大师姐,但这也仅仅只是外宗弟子的大师姐,而且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还不都是长老安排下来的任务,让其整日逛大街,维护城中规矩! 既然都只是名义上的亲传弟子,想要真正成为受到城主关注点拨就得做出一件有重大意义的事情,静雪一直找不到这件事情去让城主关注,但她此刻看着手中的白雪令,纯净的眸子却愈发明亮起来。 静雪缄默了很久,脸色从之前的惊异开始淡淡转为欣喜,她忽然间收起了自己手中的白雪令,然后转头看着自己的师妹,淡淡说道:“谢谢你,师妹,我想……我知道怎么处理这块白雪令了!” 师妹闻此,便是好奇问道:“大师姐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静雪转头看了一眼周围,待发现都是自己的人时,这才微微松下了紧悬的心,她轻声对师妹传音说道:“白雪令不是我们现在就能持有的,所以上交给城主才是唯一的途径!” 师妹听到对方选择如此做,便是不解问道:“大师姐,你糊涂了吗?以我们外宗弟子的身份,根本见不到城主,甚至就连堂堂雪兰殿都进不去,你又怎么可能把此令交到城主的手中?” 静雪笑着说道:“傻妹妹,你不是比姐姐聪慧吗,怎么此刻却变得如此不机灵,你我的身份确实进不去城主大殿,但我们难道就不能转交他人之手,让后者代替我将此令交给城主吗?” “他人?大师姐说的可是本城长老?如果大师姐要这么做,你又怎么能够确定对方不会耍心机,独吞了此令,而且……” “别而且了,我自由分寸,你且快些陪我走吧!”静雪打断师妹的话,随之便转身走出了这家客栈,从满面冰寒到满面笑容,仅仅只因她手中那道可有白雪二字的令牌。师妹满是好奇的跟着大师姐,带着身后的一群弟子远远离开了酒家。 自静雪离开酒家开始,整个房屋内便又恢复了许许安静,当然,这只是稍显安静,毕竟这家酒家在雪搁城存在将近二十余年,早已声名鹊起,不可能没有顾客,然而便是这样老字号的酒家,二楼却只有一名男子静坐,再无第二人存在。 男子时从外面雪山走进来的男子,他一心淡然地坐在二楼雅厅内等候他的东西,他之前说的东西都不是店面上所能买的食物,莲花酒不是,雪灵雕不是,除了熊肉稍显普通一些外,这家酒家其实并不卖这些东西,而且很少有人知晓,酒家内会有如此珍贵的美酒与兽肉。 莲花酒为何物? 雪搁城中,很少有人知晓这酒水存在,甚至除了三五人外,这样东西真的无人知晓,而且知晓这东西的人都不是凡人,因为他们都是超凡脱尘的人。 据男子所知,莲花酒是用莲花主酿而成的酒,莲花到处可见,可这就又何来珍贵呢? 珍贵的便是莲花是茫茫雪山中的冰莲。 冰莲的存在虚无缥缈,并且非常稀有,稀有到五年才会生长出十朵,雪搁城中无人可以盛开那年内采摘到十朵冰莲,因为冰莲的生长特征很独特,它可以生长在雪搁城外的某种雪山顶上,也可以生长在雪山最深处的某片雪峰里,或者是雪山里唯一的一处天池里,而且就算它都生长出来,也没有常人会闲这份心去寻找它的痕迹。 酒家的掌柜不是一般人,所以他喜欢寻找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雪搁城中,众所周知的是这家酒家里的东西很好吃,但没有人知道自己吃的东西是什么,而且敢在这家店里吃东西,那可得有足矣强大的金钱和身份,况且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来这里吃的东西都每次不一样,食物不一样,味道不一样,即便他们每次点的是一个菜名,但制作出来的食物依旧不一样,而且吃起来的口感也不一样。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家店会如此神奇,但他们知晓这家店里的东西都很好吃,然而便是如此好吃的食物,可又由谁做出来的呢? 酒家有大厨,大厨只有一名,不是那名在柜台上收银的掌柜,掌柜只是个照顾宾客们生意的人,所以除了掌柜,那么就只剩下掌柜的汉子。 汉子是这家酒家的主厨,他是个神奇的人,他喜欢做各种好吃的食物,他是个吃货,是个在食欲界里的变/态,他可以去雪山中采摘冰莲,然后运用冰莲酿成那珍贵的莲花酒,他可以去雪山外抓捕雪灵雕,然后将雪灵雕肉做成珍贵的大补之肉。 雪灵雕是妖兽,凶猛的妖兽,同时也可称为大雪山里最为强大的妖兽,它的体积不大,大约只有寻常成年公鸡那般大,但是它的修为极其深厚,深厚到五境强者也敌不过它,而酒家的主厨却可以将它捉来,而且就在前日,他一股脑将一群足足有五只的雪灵雕都从雪山里捉了过来。 掌柜说的很对,男子从雪山来外的很是时候,如果他再早个几日来,他便不可能吃到雪灵雕肉。 一位手端菜盘的男子从酒家的后堂里走出,此人面色沧桑,满脸胡渣子,可此刻却掩不住隐藏在其内心里的喜悦,他没有在酒家一楼看到那名男子的身影,所以他便端着手里的菜盘上了二楼。 他是唯一一名从之前到现在敢踏上木制楼梯的人,他很顺利的走进了二楼雅厅,他看到了此刻坐在雅厅里的人,所以便是大笑一声说道:“客观,久等久等,这是你要的酒!” …… …… 第二百七十章 屏风后的妖娆女子 自酒家上带着师妹离开,静雪便顺着门外的大街上缓缓走远,跟在她身后的一群白衣女子都是雪搁城的外宗弟子,然而静雪信得过她们,可真的每一位都是亲信吗? 在之前,所有人都看到了静雪手中的拿着一块白色令牌,虽然不是每个人认识这就是白雪令,也并非是她们看到了白雪二字,但总有精细的人可以凭借静雪与二师姐的面目表情推测出这东西的不凡。 因此,就在众人在大姐上行走到很远时,一名跟在身后的白衣女子忽然惊呼说道:“哎呀,我的东西落在酒家里了!” 听到有人呼叫,行走在最前端的静雪与其师妹便是顿下脚步转过头来,她们目光希夷的望向这名女弟子,随之静雪开口问道:“师妹,你什么东西落在酒家了?” 那人紧张回道:“回大师姐,之前您在店里买来送给我的牛角梳落在酒家了!” 静雪听此,刚欲开口,但一旁的师姐却有些困惑说道:“大师姐送你牛角梳时,你不曾将其收到储物囊里吗?” 那人看到是二师姐发话,便是更加紧张无措,她回道:“大师姐送我的这面牛角梳,其实是我昨日便看中的梳子,但因为昨日出门慌张而不曾带有银子,故而没有将其买下,可今日得幸大师姐买来送我,一时间使得我是既欣喜,又爱不释手,故而便手捧着梳子,但就在先前在酒家时,我不小心竟将其落在木桌上了,现在我得回去拿才是,不然可就辜负大师姐的一番好意了!” 这名女弟子说完,当下就要扭头离去,静雪见此,便是笑着无谓说道:“师妹,算了,就一面牛角梳罢了,值不了几个钱,等明儿再有空师姐再买一面送你就是,你还是快与我们一同回去吧,不然等会你又得一个人回来,而且你看天色快要黑了!” 女弟子闻此,连连说道:“哪里能让大师姐这般破费,我还是回去拿罢,况且我回酒家用不了多少时间的,大不了等会我用道术赶路,再追上大师姐。” 静雪听闻对方如此坚持,便是笑着摇了摇头,她好心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去吧,记得路上小心些,快去快回,我们便在前面等你好了。” 那人闻言,急忙回道:“不用不用,大师姐你们不用等我,你们还是早些时候回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能找到回来的路,大师姐您就放心吧!” 静雪没有再坚持,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既是你自己如此坚持,那我们可就先回去了!” 女弟子恭敬抱拳道:“大师姐慢走!” …… …… 女弟子扭头离去,那张恭敬地脸色骤然聚变,她向前不断行走,但行走的速度并不像赶路那般着急快速,而且就在她回首看到自己的大师姐们消失在背后的拐角时,她于此刻忽然调转了会酒家的路线,转头向两一条小巷快速奔驰而去。 女弟子白衣飘飘,满目认真,赶路的速度堪称急速。 她道别大师姐,自然不是为了那面牛角梳,而且牛角梳本就没有落在酒家,这种荒唐的理由一般骗不了人,但她知晓静雪一定会信,因为她知道静雪很疼她,十分疼她,而且很宠溺于她。 她是继二师姐后最在大师姐面前吃香的人,原因便是她曾经救过大师姐。 于是,女弟子在转过小向后,便带着飞快的脚步穿梭在小巷里,然后穿梭过一道道小巷,一道道大街,齐齐向雪搁城的某处长老殿行去。 …… …… 自这名女弟子离开,跟随在静雪身边的二师姐便是整个人都沉浸了下来,她微蹙着秀眉,一路上一语不发,凝重的脸色仿佛在思考什么。 许久之后,静雪见对方不曾说话,便是随意问道:“好妹妹,你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 师妹闻此,便是有些顾忌说道:“大师姐,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 静雪嫣然一笑,说道:“好妹妹,你怎么突然如此见外生分了,我们俩谁跟谁,你有话便讲,我哪里还会怪罪你不成?” 见到静雪如此亲切,师妹也便不再藏拙,她微吸了一口气,然后目光无比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师姐,随之说道:“大师姐,我总觉得之前雪银离开有些奇怪,她堂堂弓结期修行者,如何可能会将牛角梳落在酒家里,而且你不觉得当时说的话很让人质疑吗?” 听到师妹怀疑雪银,静雪依旧淡淡笑着,她说道:“妹妹,你疑心太重了,雪银虽然是弓结期修行者,但她可能真是太过高兴也是有可能的嘛,况且修行者也是人,哪有人永远不会忘事的。” 静雪说道这里,微顿一口气笑道:“对了,你前些日子不也忘了帮我给院子里的雪兰浇水,害的我那朵雪兰都差点缺水枯黄了,这事我还没怪罪你呢,那可是我最爱的雪兰花!” 师妹闻此,便是羞愧说道:“哎呀,大师姐,那时候我太忙了啦,所以就不小心给忘了,大不了我明日就去花市找找看有没有好的雪兰花,我再掏腰包给大师姐买一株赔不是嘛,只不过师妹还是觉得雪银离开的脸色有些犹豫不决,感觉她好像藏着什么心事一般,要不就让……” 静雪急忙打断她的话语,怪嗔说道:“就是什么呀,还想去跟踪人家不成,我看你要是真有这份闲心,倒不如以后天天给我照顾雪兰花,记住咯,师姐我也不要你陪我什么新的雪兰花,因为那株我已经将其艰难的救活了,但你若是再忘了给它浇水,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你。” 师妹闻言,连连感叹不敢,随之彼此相视一眼,忍不住噗哧一笑! 一群人白衣着身,行走在大街上倒是颇显气派,然而就在众人行走很久后,身旁的师妹却又忽然认真传音问道:“对了,师姐,我们此番到底要去哪里?” 静雪回道:“马上到了,只要再转个街角就好。” 师妹听言,不由蹙眉缄默片刻,她好奇问道:“师姐,你要去找柳长老,你准备将白雪令交给她吗?” 静雪点了点头回道:“是啊,除了她,其他人我都信不过!” “可据闻柳长老性格有些……”师妹顿下语气,像是有些不好话说,随之便又继续说道:“师姐,你又如何信得过她?” “因为不管她性格再如何,至少她让我坐上了大师姐的位置,你要知道,众多弟子当中,其实有很多人并不服气我坐上现在这个位置,而且你真的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在二十岁前突破到合气期吗?”静雪美眸露出一丝嘲讽,接着说道:“好妹妹,修行者的形式并不如明面上看起来这般简单,有很多高手都隐藏你不知的背后,我此番能坐上这个位置,主要还是依靠柳长老的帮助,毕竟她可是上一届的大师姐。” “可她的身份一直是个迷,我们并不知晓她在见到白雪令后会不会贪得无厌啊!” 静雪回视于师妹,肯定说道:“我知道此事有很大风险,但很多人都知晓,她已经拥有了一枚白雪令,既然她都已经有了此令,那么她又怎么会再对我枚令牌如此看重?” 师妹皱眉点了点头,说道:“大师姐说的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希望柳长老不会再升贪念吧,不然我们不仅得不到好处,甚至还会惹来杀身之祸啊,都怪那突然出现在雪搁城的老男人,干嘛随随便便就扔快令牌给我们嘛,真是太讨厌了!” 听到师妹扯到那位男子,静雪的心便是忽然一凉,她想了自己与其交战的那一场景,对方不仅没有在自己的剑下回手,甚至还悄无声息移驾到了二楼,不得不说他是一个高人,所以她立刻对自己的师妹凝重说道:“此人很是可怕,妹妹若是再遇上他,可切记莫要去惹他,不然除了长老外,无人救得了你!” 听到大师姐说的这么严肃,师妹好奇问道:“这老男人有这么厉害吗?” “厉害,当然厉害,我那一剑连他的一缕毛发都没有砍到,他能不厉害吗?” “可是,可是……” 瞧见自己的师妹今儿个问题格外多,师姐终是无奈说道:“好啦,妹妹就别再可是了,你今日到底怎么了,怎么疑心如此重,真有什么都等我们回去再说好吗?现在你就安心随我进柳长老的府上吧!” 说着说着,静雪与师妹便拐过了街角,来到她们想要来的地方。 看着府门前的门丁,静雪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弟子,吩咐道:“各位师妹,我现在要与二师姐去趟,你们就在此等候吧,一会儿事情完了,我们就会出来!” 众人闻言,齐声回道:“是,大师姐!” 静雪见此,点了点头便带着师妹走向柳府大门,随之又在二人交代了身份后,便由柳府的丫鬟领了进去。 丫鬟带着静雪二人来到后堂,来到一处优雅的小院内,小院很宽敞,小桥流水,各种奇兰盛开,其中就有静雪最爱的雪兰花,而且看其品质,其中随意一株都要比静雪府上的那株更加好。 静雪很惊异柳长老的府上有这么多稀有的兰花,所以目光便是好奇十足,但就在这时,领她们进来的丫鬟却对院中那扇紧闭着的木门轻声呼喊道:“启禀长老,外宗大弟子静雪求见!” 瞬息之后,门内便传来了一道无比柔和细腻的女子声音,只闻她道:“让她们进来吧!” 丫鬟轻轻推开木门,然后转头看着静雪二人道:“长老有请!” 静雪与师妹闻此,彼此都将赏花的目光收回,她们相视一眼,随之踏步向房内走了进去,然而就在她们一进来,呈现在房内的便是满屋子的乐器,还有一道优雅的屏风。 屏风不大,上面则铺有一张秀丽轻纱,轻纱挡住了静雪大部分的视线,但却挡不住她所有视线,所以就当静雪抬头看向这道屏风时,她不禁看到了隐藏在屏风的人。 人是女人,一名没有穿衣的赤裸女人,而且她的身影极其妖娆,像是扭动的水蛇一般妩媚灵动。 …… …… 第二百七十一章 石室中人 女子在沐浴更衣,就在静雪眸光所视对方之时,屏风后的女子便是秀手轻抚,随之一件华丽的长袍便套在了她的身上。 静雪看着那正将长袍着身的女子,口中沉吟了片刻,她眸光犹豫不决的望着那道屏风后的悠然身影,随之恭敬说道:“外宗大弟子静雪见过柳长老!” 女子姓柳,名余音,是个极其擅长乐器的人。 柳余音在不久前才刚刚成为雪搁城的长老,而没当长老之前,她便坐在此刻的静雪位置上,她曾经也是雪搁城中的大师姐,但她现在却不是一般的长老,因为她是雪搁城里最神秘的长老,没有人知道她来自何处。 柳余音听到静雪说话,便是轻移莲步从屏风后方缓缓走出,她说道:“不用多礼,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看到柳长老自屏风后走出,静雪的眸光便不由自主的向其望去,然而便是一眼,静雪却忽然觉得自己就如院外墙角里的一株野草。 柳余音很美,也很媚。 一双魅惑的丹凤眼,两撇秀丽的柳叶眉,红唇皓齿,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她长发披肩而落,发丝尽数都是耀眼的紫色。紫发盘系在头顶,偶有几丝发屡自其额前轻轻垂下飘动,不禁又添加了一分灵动美。 在柳余音的身上,一袭花式长袍,她不像静雪等人只穿着白色的单一长袍,而且值得静雪与其师妹奇异的是她并没有穿鞋,一向高高在上的柳长老就这般光着白秀的脚丫子在铺着某种兽皮的地毯上行走,秀足让若两朵白皙的玉莲花,走动时更是带着长袍微微颤抖。 静雪目光有些犹豫的看着眼前这名不怒自威的柳长老,便是低头回道:“弟子此番前来寻找柳长老,实在是有要事相求!” 柳余音闻此,美眸不变,直视着静雪道:“但说无妨!” 静雪迟疑片刻,随之没有回答的便是秀手一闪,取出了那块由酒家男子给她的白雪令。 白雪令一出,柳余音的眸光便是悄然变化,她看着静雪手中的令牌,心中骤然有些喜悦,她惊异问道:“你是从何处得到这块令牌的?” 静雪老实回答说道:“回长老,弟子是从一名刚到雪搁城的男子身上得到的!” 柳余音说道:“男子可谓中年模样,他为何要将此令交托于你,而且他此刻又在哪里?” 面对如此多的问题,静雪不敢大意,而是细心解释说道:“那名男子确实如长老所言达到了中年模样,至于他为何将此令交托于弟子,弟子确实有些不明不白,只不过弟子知道他此刻还在酒家里面!” “噢?酒家里面,那他可还有交代你什么吗?” 静雪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你将此令从男子身上拿来,想必是想通过我的手,然后让我帮你转交给城主吧?” 静雪与其师妹当下双膝跪下,低头恳求说道:“还望柳长老务必帮弟子这个忙,以后若是长老有什么请求弟子的,我们自当在所不辞!” 柳余音见此,媚笑一声,声音显得极其细腻,便如甜到发腻的糖水,她眸光从屋内的诸多乐器上缓缓收回,随之颇有些挑衅地看着那跪膝的二人,嘴中依旧细腻说道:“你们凭什么认为我就会帮你转送此令,要知道这可是白雪令,得白雪令者,便如得到城主的一个承诺,这可是好东西啊!” 听闻柳长老说到这里,跪在地面上的静雪心中便是一凉,她确实很害怕对方会按照她口中的做,而且她相信对方若是要强行留下白雪令,并且将自己二人悄无声息除去都轻而易举,她此番来到柳府便等于深入虎穴,但俗话说的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都已经准备奋手一搏,那么静雪此刻即便再面临如此严峻的盘问,她都必须灵机转接下来。 她与师妹都缄默了很久,两人就这般毫无动静的跪在毛毯上,而对面那一脸好奇的柳余音也没有什么焦躁,她极有耐心的等着静雪二人回答,直到许久之后,静雪才微微抬起头颅,对柳余音说道:“柳长老既然会这么问,那么你自然不屑于这么做了!” 柳余音颇显好奇问道:“噢,这是为何?” 静雪冷静回道:“柳长老已经拥有一枚白雪令,你自然不会再想要这块白雪令,而且就算柳长老看的上这枚白雪令,但弟子认为,在您不曾见过那名男子前想必也不会如此大意的将白雪令收入囊中。” “我可以将你们都杀了,直到这件事情的所有证人都消失,毁尸灭迹后的白雪令,又有谁会知道就是我做的?” “柳长老既然帮我坐上大师姐这个位置,想必您应该还没有闲功夫再来灭杀弟子吧。” “哈哈哈,你很聪明,但你错了。”柳余音媚笑渐止,接着说道:“我确实不会杀你,但我帮你扶上大师姐的位置对我而言,也没有什么用意,我之所以让你成为大师姐,纯粹只是看你比较舒服一些,所以你并不急着此事。” “好了,你们走吧,令牌我会帮你转交给城主。” 见到柳长老答应自己,静雪二人便是急忙说道:“多谢柳长老!” …… …… 自雪银从静雪的队伍中离去,她并没有峰回路转回到那间所谓的酒家,而且牛角梳没用落在酒家,就在她的储物囊里。 穿梭过几条幽暗的巷子,雪银不断回头观看,待发现自己并无人跟踪来时,这才满是细心的走到了一座破被的府院之前。这种府院很破败,而且处在的位置已是雪搁城的荒郊地区,雪银独自一人来到这里,却没有丝毫嫌脏的走了进去。 进入这座府院,内堂依旧破败陈旧,到处可见倒地的木桌残椅,甚至还有无数的废弃碎瓦,显然,原先的府院是华丽堂皇的,但它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原因却不得而知。 雪银不为这座府院的辛秘而来,她提着莲步不断走近府院内堂,直到其来到破败的府院大厅后,她不由又是环顾四周的看了一眼,而这一眼,她同时散开了自己的意识感知。 弓结期的修为并不算太高,但对于一名刚入修行世界短短三年的修行者来说,她的天赋却不容别人小觑,所以此刻的雪银意识感知不断散发,虽然不能像林易与师姐那般做到覆盖千米以外,但笼罩这座并不断太大的府院确实足矣。 四周毫无波动,依然没有感受到半点修行者的气息,因此雪银便从新收回了感知,将眸光看向整个内堂里唯一抱拳完整的灯柱上。 灯柱不断太大,就设立在一道木本之前,雪银莲步轻易走近灯柱,随之伸出自己的秀手轻轻转动灯柱。灯柱被转动,便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银雪听着这些声音持续片刻,随之只见这道毫无缝隙的木墙上便突然打开了一扇大门。 大门之内阴暗无比,看去就如一条漫无目的的黑色通道,然而雪银并未害怕有所害怕与忌惮,她抬起脚步便是直接走了进去,然后带着白色的身影莫入到了通道里面。 雪银并非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或者说她自从被人带到雪搁城开始,这里便成为了她经常到来的地方,所以就在她走入黑色的通道后,她无比熟悉的又取出了储物囊里的火折子,通过火折子照亮了枯寂的通道。 火光在通道里蔓延,脚下竟是一阶阶的台阶,雪银无比熟知的顺着台阶往下行去,最终来到了一座石门之前。 她看着眼前的石门,轻声说道:“师傅,弟子有要事禀报!” 石门之内无声无息,但就在许久之后,里面传来一道极其沙哑的声音,声音踏过沙哑,故而已经听不出是男是女,甚至就连雪银也不知道自己的师傅到底是男是女,只闻声音说道:“徒儿,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慌慌张张,今日可还没到我们见面的时候,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为师不是说过不用随便禀报的吗?”| 雪银闻此,急忙认真说道:“师傅,这件事情非常重要,可否开启石门让我进来告知于你!” 石门内的人依旧沉默片刻,最终说道:“为师此刻正在修炼,不宜被打扰,你就站在门外说吧,况且此地不会有人来的!” 雪银无奈,只好老实说道:“师傅,徒儿刚刚好像见到白雪令了!” 此话一出,石室内一阵安静,仿佛雪银的师傅也消失不见了,她满心焦急的等待里面的回答,直到很久以后才听师傅说道:“你可确定那是白雪令?” 雪银不是很肯定道:“当时我站得太远,并不能完全确定,但按照以前师傅告知的信息,那面令牌应该是白雪令没错,而且雪搁城只有白雪令的令牌是雪花状的,徒儿有八成的把握肯定那是白雪令。” “只要不是亲眼所见,那么事情就不能完全肯定。”沙哑的声音顿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它现在在谁的手里?” “它在我大师姐静雪的手中。” …… …… 第二百七十二章 雪搁城主:静莲 “你大师姐的手中?”沙哑的声音有些唏嘘,接着问道:“便是那名刚刚成为雪搁城大弟子的静雪?” 雪银无比认真回道:“正是静雪师姐。” “她还没有资格掌握这枚令牌……” 沙哑的声音带有许许不屑,声音突然转变对雪银说道:“好了,此事为师已经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切记莫要路出马脚,更不能让自己的身份在你大师姐的面前暴露,不然可会坏了为师的计划,到时你也就不能你想要得到的东西了。” 雪银恭敬回道:“徒儿明白,我一定会小心谨慎的,那师傅没有什么交代的话,徒儿就先告退了!” 石室内传出声音道:“嗯,你且去吧。” 随着雪银不断远去,整个地下空间便恢复了安静,但就在这间石室之内,先前那道发出沙哑声音的人却开始沉浸了下来。 此人面目全遮,头戴面具,根本无法看清他的面目,他看着眼前那道相隔的石门,却是在此刻握紧了拳头,而且就在片刻之后,他的身影便如鬼魅一般从石室内消失不见,骤然间不知去向。 …… …… 柳府之内,自柳余音收到静雪送来的白雪令时,她的心中便是诧异震惊,她唤人送别了静雪二人,但自己也没有闲着,白雪令是很珍贵的存在,所以她知晓自己应该立刻前往雪兰殿,送至城主面前。 于是,柳余音见到了静雪二人离开后,自己便是心中坐下了打算,即可起身前往了雪兰殿。 雪兰殿是城主所在的地方,因此它的建筑所在也自然极为奇特,好在柳府与雪兰殿并不算太远。柳余音只身前往雪兰殿,没有华丽的马车相送,唯有一匹良驹跟随。骏马从府中马厩牵出,乃是一匹珍贵的汗血宝马,柳余音花式长袍着身,整个人灵动超然骑越马背之上,英姿飒爽。 长长的袍尾在风中飘舞,柳余音骑乘在马背之上,她秀手持马缰,整个人望去英气十足。马蹄声急速响起,急骤的声音便如暴雨临尘而落,而且汗血宝马不愧是珍贵品种,它奔驰的速度极其快速,不到多少时间,它便在载着柳余音从府上远远离去。 按照汗血宝马的速度,大约只要一顿饭的时间便能赶到雪兰殿,柳余音深知这一切,故而她的妩媚之态都显得极其随意。 当然,随意的并不止是她,静雪从柳府上离开后,她与众多弟子离开时也十分随意。 在得到柳长老的承诺,静雪可谓真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这块大石沉浸的时间不长,但按照柳长老的承诺,她务必会将令牌送到城主的手中,而到时城主大人见到此令,必然会追问起来,柳余音没有见过那名男子,她自然就会说是由静雪护送到此。 一旦城主大人知道自己,那么静雪的地位也会因此而发生很大的变化。 可能从此刻大师姐的身份再次提拔而上,可能直接成为外宗长老,又或者真的被其收入内门当亲传弟子?无论无核,这每一个位置都是此刻的静雪所追求的,她渴望自己的实力得到提高,毕竟谁会愿意自己一直平庸下去? 静雪与众多弟子向自己的府院回走,路途要经过一片荒郊野外,几人一同行走,倒是不会显得孤单寂寞,而且她们本都是修行者,自然对这种天色幽暗不会有太多的问题。行走的路上,静雪一直满怀欣喜,旁边的师妹见她如此,便是轻笑说道:“大师姐,怎么一路上回来你都这般开心?” 静雪闻言,没有丝毫藏拙笑道:“好妹妹,我当然开心啊,现在白雪令已经不在我手里了,而且又能保证它完全无误的传到城主手里,我如何能不高兴?” “这倒也是,柳长老是说到做到的人,既然她说了会将白雪令送到城主大人手中,那么她就会一定会这么做,只是我们并不知道城主大人在收到这枚灵牌时会有什么反应啊,希望她会召见我们吧!” “这种事情多想无用,我们平常心看待就好了。” “大师姐说的对,平常心就好。” …… …… 一道飞速的影子从大道上快速驶过,影子带起了一串清脆的马蹄声,柳余音一头紫发飘舞,其妖艳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从柳府出来,眼看着一顿饭的时间便要过去,柳余音美眸凝望远方,只见一道庞然大物般的建筑群出现在自己的眼中。那是一道极其庞大的宫殿,充满威严,像是荒古妖兽匍匐在地,而且这些建筑在夜幕降临之时望去更是黑压压一片,巍峨异常。 建筑是雪搁城最为重要的建筑,它便是雪兰殿,城主大人居住的雪兰殿。 在雪搁城的人都知晓这是神圣的雪兰殿,但在世俗的人却连雪搁城在哪里都不知道,相传于世间,雪搁城只是存在西部,但从未有人来到过西部地域,而且就算有人来到西部,可他们在见到那些茫茫雪山时,想必也早已有了退却的心思。 如果不是极为特俗强大的修行者,如果不是某位大宗派里的资深长老以及宗主,一般的修行者根本不可能踏足世间那最为强大的四大宗派。 不敢踏足的地方便没有人去过,因此也就成为了稀有的不可踏足之地,雪搁城的存在极为神秘,它的整座城池都潜伏在一座大阵之内,如果不是拥有着逆天的力量,常人根本无法触及这里的力量。 先生可以毫无阻碍的进来,不代表着每一个人都可以进来,况且那就呆在雪兰殿里的城主也不是好惹的,如果某人不怀好意的来到雪搁城,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受住对方的怒火。 柳余音骑乘了马背,整个人轻灵如燕,她骑着胯下的汗血宝马奔驰向雪兰殿,许久之后终于来到了雪兰殿前。 雪兰殿很神圣,非常寻常人可以达到,甚至就连长老们要来,那也得老老实实的经过通报才能进去。先前便说过柳余音非常人,所以她下了马背之后便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马儿被一名雪兰殿的守卫牵走,柳余音并不担心自己的马儿会出现什么状况,她走向那足足高有几十阶的台阶,然后来到那足足有七八米高的大门,大门两侧依稀有守卫站立,但她们没有对柳余音的到来感受意外,反而就在柳余音要走入大殿时,她们都是无比恭敬的齐声抱拳说道:“恭迎柳长老!” 面对守卫们,柳余音并未有什么表示,长袍穿在她的身上,后面还拖地足足有两米多,她没有嫌弃自己的长袍粘上烟尘,因为她知道雪兰殿根本毫无烟尘,一丝也没有。 大殿就在眼前,故而柳余音便毫无阻碍的走了进去,她来到了金碧辉煌的大殿,但大殿之内除了那些恭敬到一语不发的侍女外,便再无任何人,她没有发现城主在殿内,故而便是转头问想其中一名侍女道:“城主大人去哪里了?” 侍女恭敬回道:“回柳长老,城主大人此刻正在静心湖畔!” 听到静心湖,柳余音的眸子便是微转,她向那名回话的侍女点了点头,转身便从大殿里走向殿后。 雪兰殿很大,大的足矣让人找不到方向,长廊小院,池塘假山多不胜数,一道道都是美丽的风景线,只不过此刻天色已晚,故而黑暗已经开始遮掩住所有美丽。 柳余音穿过长廊,经过池塘,熟悉的走过无数池塘假山面前,她来到了雪兰殿的殿后净土,这是常人无处到达的地方,能够来到这里的人都是城主大人亲自允许的人,她能来到这里,显然是城主对其格外照顾的原因。 净土周围安逸异常,一阵阵花香之气弥漫,眼前已是没有去路,但柳余音知道这里还有去路。 她秀手结印,带着自己的体内的天地之气骤然涌动,随之整个周围都开始瑟瑟颤抖起来,一片模糊的空间气息从此地散发而出,便在柳余音的满脸欣喜之下出现了一道传送结界,这道结界有着穿梭空间之用,同样都由符师炼制而成。 柳余音没有在这道结界面前停留,她收起了自己体内的天地之气输出,然后便带着自己的身子莫入到了结界之内。 当柳余音重新走出结界,眼前便是一片完全异常的世界,这里天色明亮,没有黑夜,而且这里有着一片宽阔的湖泊,便是静心湖。 静心湖是城主休息养性之地,湖中更有一座优雅至极的亭子,亭子里面此刻正坐着一名面色华丽的妇人,妇人面色红润,身穿华丽锦袍,虽然她的年龄看去沧桑,但她的容颜却丝毫不显老化,柳余音见到此人,便满是欢笑向前走去。 她沿着静心湖畔的柔软沙滩行走,依旧洁白光着的脚丫,她的脚很漂亮,可以说完美的毫无瑕疵,柳余音走到雅致的木桥前,然后继续踏向桥梁,不久后便走到亭子中央。 妇人的面前。 妇人是城主大人,城主大人名为静莲,她依旧满目平静地看着湖对岸,头也不转说道:“柳丫头啊,此刻来找我,又有什么事?” 柳余音听到对方呼叫自己,便是妩媚笑道:“莲姨,我是来送东西给你的。” …… …… 第二百七十三章 故人何其多 听到柳余音的话语,静莲远视静心湖对岸的眸子便是微转,她目光好奇的将视野从远处收回,心中不由出现了丝丝好奇感,她转过面色对准那一脸媚笑的柳余音,淡淡说道:“你这丫头,又有什么东西要给我?” 柳余音见到对方如此平静,依旧媚笑不断,她看着眼前这名风韵十足的妇人,看着她满脸的庄重与平静,便是调侃说道:“莲姨,今儿丫头要给你的东西可是十分特别噢!” 见对方故意打闹自己,静莲便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之带着一些怪罪说道:“好啦好啦,你现在已经是长老了,怎么还能跟个孩子似得,快点把东西拿来吧,不然莲姨可就走了。” 柳余音见对方恢复了认真之色,也没有了再开玩笑的打算,她秀手在空中一划,随之便带起了一阵靓丽的光线闪耀,她看着眼前这道光线,其妩媚的眼睛没有丝毫变化,但就在下一刻,她的秀手中却突然出现了一块白色的雪花。 雪花自然不是天上坠落的雪花,它是由强大修行者通过祭炼而成的雪花,雪花上面刻着两个简单无比的字眼:白雪! 白雪令一出,柳余音的绝美脸色再次魅惑起来,她整个人都充满了勾魂般的妩媚之气,像是天生就可以俘获万千的心,但熟知她的人都知晓,对方虽然性子看起来风骚至极,但她绝不是下流的女人。 反之,年仅二十出头的柳余音很纯洁,极度纯净。 纯洁到不容世间的男人们染指,哪怕只是淫/秽的多瞧她一眼,或许下一刻里那人便会失去双眼,重则毙命;雪搁城里都是女弟子,这是个不成器的规则而导致,但城中并非没有男人,只不过能存在这里的男人只有两种。 一种是实力高深到不可想象的人。 另一种是在这里很纯洁的男人,纯洁到不会贪图美色。 柳余音握着手上这块白雪令,随之光着脚丫在庭中轻移两步来到静莲边上,她伸出自己的秀手将白雪令递给静莲,说道:“莲姨,这就是丫头要给你的。” 静莲接过白雪令,目光有些好奇地看着柳余音,不悦说道:“怎么,现在就想把东西还给我,然后撒丫子走人,去走你的天下吗?” 柳余音闻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你是不想做我这个长老了?”静莲脸色难看,接着把手中的白雪令又递给对方,口中说道:“拿着吧,我当初给你白雪令,并非是想让你一辈子都在我雪搁城中呆着,它的作用并非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况且你要达到五境,总需要去世间磨练一番,若是你在世间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手持白雪令总能有多一分保障,毕竟世间的人就算心狠手辣,但也得掂量掂量我雪搁城的存在。” “哎,就是不知你那缺德的老师什么时候来接你走,况且妹妹的破镜还需要他啊!” 柳余音听闻对方说出这番话,心中感动的一塌糊涂,她收起自己脸上的娇媚笑意,随之红着脸认真说道:“莲姨,我没有要走啊。”静莲闻此,面色不解,她眸光直视于柳余音,只闻对方继续说道:“你再仔细看看这枚白雪令嘛,看看它和你赠我的有什么不同。” 静莲将手中的白雪令突然收回,随之催动自己体内的天地之力一阵涌动,涌向手中的白雪令。 白雪令不是凡物,它的作用很大,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它就和静莲口中说的一样,它的作用远非是表面上看起来这样,所以便在静莲的天地之力传送到白雪令时,它那平静雪白的牌身骤然白光大放,像是要出现一颗炙烈的太阳一般。 柳余音看着白雪令大方神光,也没有太多的好奇,但感受着白雪令气息的静莲却突然脸色大变,因为她感受到了这枚白雪令独有气息。 雪搁城,自古流传下来三枚白雪令,它们外表看似完全一致,但实则并非如此,所以,这枚白雪令的气息与柳余音手中的白雪令显然不同,静莲是这一代白雪令的主人,可以说除了她手中的一枚,其余两枚都是她自愿给出去的令牌,她自然也就清楚令牌的主人是谁。 于是,静莲开始敛去自己体内的天地之力,她眸光转向眼前的柳余音,说道:“他真的来了,知道他在哪里吗?” 柳余音老实回道:“令牌是外宗大弟子给我的,据她所言,应该是在雪搁城的酒家里。” “酒家里,雪搁城这么多的酒家,难道这名大弟子没说名字吗?” 柳余音笑着回道:“莲姨,原来你也会犯糊涂啊!” 静莲听闻对方嘲讽自己,便是没好气的笑骂说道:“你这丫头,真是愈发胆大妄为了,竟连莲姨都敢调侃了,你既然知道还不速速道来,我们好去接他才是。” 说到这里,静莲那风韵十足的脸上便是出现一抹欣喜,而且就在她满是睿智的眸子里,柳余音发现了一丝不可察觉的别意,只不过对于这些事情,按照柳余音对其了解与熟知,对方显然是不愿意说出来的,既然不愿意,她也就不能再故意去提及什么,免得得不到好处还惹来一身骚,所以柳余音便是笑着回道:“我哪敢啊,莲姨可是整个雪搁城的主人,我只是生活在城主庇护下的一位校长老,又哪里有胆子去调侃莲姨哩。” 静莲不满说道:“好啦,别卖关子了,你要再不说出去处,我可以就要罚你闭关了。” 柳余音无谓笑道:“以前莲姨要是这么说,我说不准还真会忌惮害怕,但现在嘛,我可是一点也不怕了,况且他已经来了,难道莲姨还舍得关我吗?” “嘿嘿,莲姨,按照你对他的了解,他此番来到雪搁城,你觉得他还能去哪家酒家?” 听到柳余音的反问,静莲骤然间清醒过来,她收起自己手中的白雪令,随之说道:“也对,他来雪搁城,还能去哪里吃喝呢。” “莲姨,那我们……” “走吧,去会会他,看看他这些年在红尘俗世行走,有没有变回凡人。” …… …… 从男子在酒家点菜为止,又到家酒的大厨将食物送到二楼,整个酒家的客流量便越来越少,甚至到了最后,酒家一楼的顾客尽数都散去了。 而造成这一现象的,显然便是那名守在柜台上的女掌柜。 凡是有人踏步走进酒家,女掌柜便会告之,本店今日已打烊,还请明日再来。 二楼雅间内,烛火通明,一片火红之色,在一张四四方方的檀木桌上,摆放了几碟满是稀奇的肉,这些肉的味道极其特殊,甚至根本无处可寻。 在方桌的两边,分别作者两名面色平静的男子,一名是从雪搁城外平静走来的男子,另一名则是本在酒家烧食酿酒的大厨,便在这时,坐在侧窗的男子举起了手中的玉杯,对着大厨一笑说道:“来,为我们相隔十多年干杯。” 大厨手中正小心翼翼的夹着碟子里的肉,脸色显得极为兴奋期待,但就在听到对方要自己举杯相欢时,不由放下了自己的筷子,他将目光转头看向对面举杯就坐的男子,口中便是没好气道:“你这厮一走就是十多年,现在回来就想用一杯酒了事?” “我告诉你,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没门,你还是先自罚三杯再和我谈事吧!” 听到大厨如此言说,男子便是轻笑说道:“自罚三杯是应该的事,但这莲花酒可是喝了就是喝了,喝一杯可就少一杯,你经得起挥霍吗?” 大厨闻言,心中本是有些肉痛,毕竟他就是酿酒的人,他知道这酒要酿出来有多么的不容易,他也知道这酒所需的冰莲实在罕见至极,但面对这名自己相隔十多年再见一面的男子,他却忽然骄傲说道:“放心喝吧,这些年我也没闲着,不怕告诉你,这莲花酒虽然珍贵,但也不是无处可寻,而且我除了雪山深处的天池去不得,其实我还真是采摘了不少冰莲回来,所以就凭我这十几年的储存量,足够你喝了。” 男子听到这里,也便不再拘谨,随之爽朗说道:“好啊,有酒喝便好,这十几年在外,我几乎都是以茶代酒,你可知为何吗?” 大厨闻此,好闻问道:“为何?” 男子将手中的酒水一口饮下,喉间感受着酒水带给自己的畅快之意,忍不住赞美说道:“好酒,还是原来那种熟悉的味道,真是好酒,我看你的店里除了这莲花酒,也就没有什么味道是不会变的了。” “只不过正因为它太好,我在世间却再也喝不到同样美味的酒水,因此也便没有了喝酒的兴致,你说一个对别的酒水没有兴趣的人,不喝茶,还能喝什么?” “既然你这么喜欢喝这莲花酒,那又为何一离别便是十几年,不知道城中还有人在等你回来吗?依我看啊,你就是凡心重的很,就是一个只会迷恋尘世的老男人罢了。” …… …… 第二百七十四章 回来与不回来之别 嘲讽男子的人不是坐在他对面的大厨,这是一道极具震慑力的女子声音,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疑的威严,同时也带有许许责怪之意。 男子听闻此声,便是知道来人是谁,他转头看向那座木质楼梯前段,看见了一道满是华丽的妇人从楼梯上缓缓走来,但脸色没有出现什么反应。 在这名妇人身后,跟着另一名年轻的女子,女子自然是紫发飘飘的柳余音,妇人则是雪搁城的一城之主静莲,静莲从容走入这件雅间,话也没说的便是倒上了一杯莲花酒,随之将其一口饮下。 看着静莲如此做,男子与大厨不由都是一笑,后者更是笑着赞叹道:“静莲,爽快,只不过这酒可是珍贵的很,你可不能浪费了啊!” 见到大厨如此小气吝啬,静莲转头便是一声怒道:“怎么,老娘大老远从雪兰殿赶来喝你一杯酒水,你还不肯?” 大厨闻言,连连尴尬说道:“哪里哪里,你这话就生分了,酒水我当然得让你喝,只是我怕你斗气,没喝到酒的味道嘛,况且静莲你也知道,冰莲这东西可不好找,这东西要是没点缘分,那是根本想都别想啊!” “不管你有没有缘分,但我都知晓你这十年来所收集的冰莲可是足足有余,一朵冰莲就可以酿出十斤酒水,五朵冰莲就可以五十斤酒水,我这一小杯有多少酒水,你心知肚明,如果你再在我的面前装做楚楚可怜的样子,我不介意将你慢藏在地窖的其余九坛莲花酒都移驾到我的雪兰殿,况且对于雪藏美酒,我雪兰殿的地宫正好可以做到这个效果!” 听到静莲如此言语,那本是悠然吃着肉的大厨确实骤然紧促起来,他目光无比好奇的望向自己侧边的这名妇人,随之惊讶问道:“静莲,这事就是你不地道了,你是怎么知道我有五朵冰莲的?” 静莲缓缓说道:“因为这是我管辖的城池。” “城都是我的,你既然身在城内,又有什么办法瞒过我?” 大厨突然间泪流满面,大哭道:“静莲,你坑人,太坑人了!” 敢直言道讳雪搁城城主的姓名,那么就说明大厨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而且按照他们之前的交情来看,显然在座的三位都是老相识。 于是,身在后方的柳余音轻移来到雅间内,她收起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魅惑,像是整个人都在此刻变得无比严峻起来,她对着那名喝着酒水的男子躬身说道:“学生见过先生。” 先生是常微先生,从寮城离开到至今已是过去了很长的时间,在期间,先生去某处湖畔找过君问,他告之君问应该去向寮城的大师姐学习,自己则是满目苍茫的赶到了西部。 看着眼前这名自己接触时间最短的学生,先生轻点了点头,他看着她,然后平静说道:“入座吧,喝杯酒水,离开了这里,可就再也喝不到了。” 柳余音回道:“是,先生!” 坐下那张唯一剩下的座位,整张桌面便齐聚了人员。一张四方桌,此刻聚集了寮城几乎可以说最为重要的四人,一名是酒家的大厨,一名是雪搁城最年轻的长老,一名是雪搁城的主人,还有一名则是世间最厉害的人。 聚会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那些碟子里的食物都尽数剩下了骨头,常微先生很喜欢吃凡尘的食物,所以他吃了桌上的每一种佳肴,而莲花酒,四人合力终是喝完了一坛,足足五斤酒水。 五斤酒水不多,分开算只能算一人一斤多,但大厨和柳余音都喝的最少,每人都只有半斤的样子,因此,常微先生便和静莲都喝了两斤。 对于大厨而言,喝酒不在于量,而且平时的他都不喝莲花酒,因为对于这种值得珍藏的酒水,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人他几乎都不会拿出来共享,当然,此刻的聚首都是重要的人,所以他很大方的拿出了一坛。 喝完酒水,吃完好吃的肉食,方桌上的人们开始安静陷入沉思。 直到许久以后,常微先生率先开口说道:“她如何了?” 她如何了,言外之意便是不在这里的人,大厨知晓他说的是谁,但他没有开口回答;坐在侧边的柳余音也知晓自己老师说的是谁,可她也没有回答,因此,剩下静坐在先生侧边的静莲便是凝重回道:“她现在很好,但已经入关了!” “什么时候入的关。” “前日!” “明日一早,我就进关陪她!” “为什么要等到明日一早,何不……” “今夜还不急于一时,况且这十几年来没见,你就不想请我去雪兰殿坐坐吗?” “你要去就去,你又不是找不到。” …… …… 常微先生转头看向那名沉静与严肃到极点的貌美女子,然后轻声说道:“在这里将近二十年,一直都是你莲姨照顾你,现在时候也差不多到了,想不想出去走走?” 柳余音听言,便将眸光所向对方坐着的静莲脸上,静莲脸上没有不悦,而是带着一种长辈的溺爱与赞同,因此柳余音缄默了许久后,老实回道:“我等先生出关了一起走!” 常微先生平静地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也好,我也得趁早回到那边啊!” “师姐现在过的好吗,她离开雪搁城已经有半年时间,我很想她。” 柳余音的师姐,便是常微先生所有学生的大师姐,而常微先生听到对方的真切想法,便是点了点头说道:“现在还很好,并且在不久前已经跨出了半步,只是磨难就要到来,希望他们都能齐聚在一起,并且一同度过难关吧!” 柳余音柳叶眉微蹙,喜悦说道:“师姐不愧是从万妖山回来的人,紧紧修行不足五年就走到了半步五境,只是不知道她还需要花多少时间跨入真正的五境,哎,相比于师姐,我的修行就要弱上太多了。” 说到这里,柳余音沉思片刻,又继续说道:“先生刚刚是说,师姐要面临磨难?” “到底是什么磨难,以师姐半步五境的修为还要找人一起度过?” 常微先生仔细说道:“磨难并非就是人为,天地之间一样充满了磨难,想要成为五境,不是仅仅修为达到圆满就能跨入的,而且你师姐虽然从小经历了生死磨练,但人心这一关,她始终都没有经历过。” “想要真正达到五境,便要在昊天光辉下找到自己的路,而且不仅如此,面对人心抉择时也需要做出正确的选择,我想以你师姐的聪慧,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只是我真正担心的,还是你的小师弟啊!” “小师弟?” 柳余音缄默片刻,不解问道:“什么小师弟,我有几个师弟?” 常微先生淡淡回道:“四个。” …… …… 从酒家下楼离去,天色早已暗沉无边。 黑色的雪搁城里,大街上灯火阑珊,依稀如似寮城那般人来人往,但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女子,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的女子都白衣着身;常微先生三人没有乘坐马车,没有骑乘骏马,对于他们而言,如果他们想要立刻到达雪兰殿,便是转瞬即逝的事。 然而,三人便如常人一般行走在大街上。 行走在夜市的大街上,其实很少有人认识静莲,毕竟作为城主,一直都久居于雪兰殿内,她很少现世,即便有认识她的人,也不敢再此刻上来打搅她们。 事实上,不管她们行走在何处,都无人敢来打扰她们,毕竟能在城中穿着华丽锦袍行走的人,都是极具印象力的人。 常微先生很怀念自己十几年前在这里的时候,那时的雪搁城没有这么多的女子,但有更多的男人,所以他很不解为什么城中要立下一条只收女子不收男的规定,所以他看着周边这些羞怯不敢直视于自己三人的人们,便是忍不住问静莲道:“雪搁城里,为什么会有只收女子不收男的规定,是你定制的吗?” 静莲闻言,亦是好奇问道:“这事我好像不曾和你说过吧,你是如何得知的?” 常微先生淡淡说道:“在我刚入城中时,有人拿走了我的令牌,她很厌恶我的到来,而且她是第一个对我出手挥剑的人,呵呵,不过我把令牌给了她,她之后应该转交给了你,所以你才会知道我在酒家,对吗?” 静莲点头说道:“不错!” “丫头,等明儿个有空,你去把那大弟子唤来,就说我要见她!” 柳余音知晓自己的莲姨没有恶意,而是别有用意,她更清楚之前送令牌给自己的女子有多么聪颖与智慧,所以她便恭敬回道:“知道了,莲姨!” 静莲见到对方应下,转头看向常微先生说道:“我之所以定下这个规矩,便是因为世间的男人都没心没肺,你一走就是十几年,如果不是我妹妹近日要闭死关,想必你还是不会回来看一眼她吧?” 常微先生回过头来看着静莲,认真说道:“我不回来,不是不愿意回来。” “我是为了以后永远的回来而不回来。” …… …… 第二百七十五章 入关 “你真愿意一辈子都在雪搁城吗?”静莲看着身边的常微先生,有些质疑问道。 常微先生闻言,自顾自说道:“从我离开雪搁城十几年,除了原有的余音和她师姐外,我不辞辛苦的又收了其余五名弟子,这些人都是世间最快特别的人,无论是痴于某道,还是他们对修行的天赋,都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他说道这里,不由独自顿了一口气,随之转头看向静莲,认真说道:“你可知晓我为何要收取这些弟子吗?” 静莲身为一城之主,自然不会单纯的以为对方是为了继承一身道统,况且对方会的东西,根本不是某位学生就可以完全继承的,她缄默思量片刻,有些疑问说道:“你是为了雪搁城的以后?” 常微先生回道:“算是,也不算全是!” “你准备将这些弟子都带回雪搁城吗?” “时候还没到,如果不能将他们都跨入五境,带回来又有什么什么用,而且你知晓,跨入五境哪里是自己不断努力修行感悟就可以的?” 静莲听到对方的话语,便是点了点头,呢喃说道:“是啊,想当年我跨入五境时,不也经过了那条路吗!” 静莲叹了一口气,转头对身边的柳余音宠溺说道:“柳丫头,等到你与先生离开这里,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照顾自己,世间不如雪搁城,虽然你的修行很扎实,修为更是比一般的修行者更加优越,但上古四大宗派的道统本就很完善,甚至丝毫不比我雪搁城弱,所以他们的核心弟子同样很出众,你还得不断历练才是啊!” 柳余音是静莲最疼爱的弟子,因此她即便没有达到五境也能成为城中的长老,但她自己也知晓,自己能够在城中有如此地位,全都是因为眼前这名看似严厉,实则对其极其溺爱的城主大人。 如果没有静莲的疼爱,柳余音只怕也与万千普通弟子一样,都修行在雪搁城的万朵百花之中。 当然,每一个人生出来的命运都不一样,有人会凄惨辛苦一生,有人则一世顺风顺水,柳余音虽然自小长大便有静莲庇护,但她的修为史却不显美好,况且静莲此刻看去是对柳余音十分溺爱与关切,可在柳余音从小到大的修行过程中,后者对其修行一向都很严肃,丝毫不容她马虎。 在修行二十年来,柳余音抱怨过,生闷气过,独自沉默过,反抗过,哭过,闹过…… 在雪莲疼爱的二十年里,柳余音笑过,快乐过,感激过…… 无时无刻,静莲百忙之中都会给她疼爱,哪怕是其板着狠脸教训她,但柳余音知道对方打在她身,痛却不在她心。与其说静莲是她的师傅,但不如说是她的母亲,柳余音很感谢静莲这二十年带给她的成就,她同样很感谢对方如此疼爱于她,因为这是她师姐从未体会过的爱。 她的师姐,林易的大师姐,一剑的大师姐,朱墨阳的大师姐,君问的大师姐,唐菲菲的大师姐,从懂事开始就被送到万妖山历练,尝尽风霜,历经无数生死之间,从一次次的血泊中活下来,从原本那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变成一位只为斩尽世间污秽为己任的师姐,她到底吃了多少苦,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 柳余音转过头来,绝美的丹凤眼在此刻显得有些湿润,她向来只以笑脸面对世间人,修行者,只从她开始明白静莲的一切都为她好时,她便再也没有哭过,然而此刻,她感动之余却又忍不住泪花涌动,像是在美眸染上一层云雾。 她一定要离开雪搁城,就在先生出关之后,她需要天下行走,不然五境就会成为她修行的尽头,她不愿自己的修为就停留在这道五境的门槛前,她也知晓自己的莲姨对自己寄予厚望,绝不会让自己的修为从此停滞,所以她离开的念头很坚决。 只有离开,才有归来! 为了一个充满希望的归来,柳余音强忍着心中的不舍,强忍下眼中的泪水流淌出来,她努力保持微笑的回视着自己眼前这位稍显沧桑的美丽妇人,坚强说道:“莲姨,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况且我身边还有先生,还有师姐,还有那么多的师弟与师妹,他们都会照顾我的,您就放心吧!” 静莲伸手抚了抚她飘在两颊的紫发,欣慰说道:“是啊,他们都会对你好的,莲姨也不是不放心你,毕竟你自己的路要自己走,只是莲姨不知道你这一走,却要等到什么时候再回来啊。” 柳余音感伤说道:“莲姨,丫头答应你,只要等我成功到达了五境,我就回来看你。” 常微先生一直在边上站立,但一向平静如水的他也不免在此刻感受到了一丝牵动,他看着那满是不舍的静莲,缓缓说道:“放心吧,只要余音走到那一步,我就会带她回来,而且我还会带着所有的学生回来,到时你若是愿意,不妨就让他们都做你的弟子,都当你的长老。” 静莲收其不舍,静静问道:“难道十多年的培育,你都舍得放开?” 常微先生骄傲说道:“我是他们的先生,你当他们的师傅,这又不矛盾!” 静莲轻声怪嗔说道:“罢了罢了,你的学生我就不要了,只要你把柳丫头给我好生教育到五境就好了,至于你的学生,还是交给我妹妹吧,况且她从来不管辖城中之事,就知道修炼,也不知晓这些年来我的辛苦,我看不给她点事做,说不准多久她又要破镜了!” 常微先生听到这里,也是感慨一声说道:“是啊,她的修行天赋实在难得一见,不过她走的越远,也是对她自己好啊!” …… …… 三人在雪搁城的夜市下行走了很久很久,从酒家离开到雪兰殿前,三人没有任何的加快脚步,他们就像是凡人一般缓慢的漫步,三人都说了很多事,有往事,有经历,有这些年的辛苦,也有这些年获得的喜悦之事。 先生是个怀旧的人,但他并不是一个喜欢诉说旧事的人,而且他为人本就是风轻云淡,只往前看,故而说到的地方也是很少。 如果不是柳余音一心好奇的问他关于师弟师妹的事,先生甚至除了偶尔点头恩恩啊啊,或许还真是插不上嘴,只不过对于静莲与柳余音所提到的事,他却格外认真的都挺进了耳朵里,而且先生听进去的东西,再也忘不了。 林易擅长绘画,朱墨阳同样擅长绘画,唐菲菲不及这二人,但三人对于过目不忘的本事却绝对含糊,先生是他们的老师,是世间无所不晓的人,所以对于过目不忘的本领自然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他没有丝毫敷衍柳余音与静莲的对话,他只是不喜欢说太多的话,不喜欢说话不代表比喜欢听事,所以先生一路走来都是十分认真的。 深夜的雪搁城很宁静,而由于这里是高原地区,夜空上的月光格外壮大漂亮,林易在这个世间见过无数次月光,从小到大,但即便是月圆之日也只有碗口那般大,他不知道雪搁城的月亮有多么明亮,他也不知道这里的月光看起来像脸盆那么大,仿佛只要伸出就可触摸到它。 林易不知道,但在雪搁城生活了很多年的先生及柳余音二人都知道,她们习惯了这个大个月光定在头顶,只不过她们依然很喜欢看着美丽的月亮;今夜不是月圆之日,今夜的月光是月牙,一个带有缺口的巨大月牙,但无论月缺还是月圆,她们都依然爱着这轮月光。 雪兰殿很庞大,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庞大,漆黑是的阴影更加让人产生无数幻想。 先生看着眼前这座只属于静莲的大殿,心中的那些回忆悄然涌上心头,他开始回忆起自己在这里的往事,很久之后才抬起脚步走近殿中。 看着先生走近大殿,静莲与柳余音才抬起脚步跟上,此刻的静莲,不是雪兰殿的主人,她只是一名怀念故人的普通的女人。柳余音搀扶着静莲,不为扶住对方,只为自己报一些自己这些年来的恩情,她不舍离开这里,她不舍离开莲姨,她不舍这个伴着她长大的雪搁城,但她注定要离开这里。 来到雪兰殿内,常微先生注视着殿内的一切,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连座位都与十几年前一样,他知道这都是静莲的意思,他没有说,他只是找到位置坐下,然后等着那早已灰白的天色变亮。 天色越来越亮,深色像退潮一样退去,蓝色不断从深转化成淡,像是被无数的清水冲淡晕开。 先生看着殿外的天际不断变蓝,看着第一缕朝阳从山峰间洒落,然后缓缓站起了身子,他转头看了一眼主座上的美丽妇人,看着她点了点头后便转向雪兰殿的后堂走去,这一走,便是入关,而出关时,便是再度离开雪搁城。 这一天清晨,没有人说话。 …… ……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三个梦 东方的某片草野里,一片碧绿。 无尽深绿的青草很绿,边上那些稀稀疏疏的树木之叶很绿,甚至连那些平静在林子里的湖水也很绿,它们绿的不掺杂一丝污浊,绿的像是要将蓝色天空都浸染,无处不是绿。 便是这般碧绿的单调世界,草野上的某处但平躺着一个人,一位很朴素的人。 人是凡人,但不是常人。 此人身上穿的是简单的粗布衣裳,头上裹住那瀑布般情丝的也是粗布,他看起来简单朴实到了极点,而且由于他的脸上也蒙着一块粗布,故而使人看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此刻平躺在草地上又要做什么。 人躺了很久,从前日便一直躺在这片草夜间,在这期间,人没有动过,像是死去了很久很久。 人没有死,他很疲倦,所以他躺在草野里休息。 在之前,人走了很多路,他从遥远的地方跑到这里,走的筋疲力尽,走的辛苦异常,可无奈他是一名凡人,所以无论他怎么向西行走,都无法走出这广袤无边的东方。 他走到这里,走到了这片满是绿色的草野,柔软的青草让他感觉很舒适,他忍不住疲倦的倒了下去,然后开始贪婪的在这片草野沉睡休息;他放下了之前那些赶路的辛苦,他那因为赶路而水肿的脚掌开始得到舒缓恢复,他无力的身子在睡梦中得到释放,但他没有丝毫放松。 人很警惕,每当只要草边有一丝的声响,那么他不论自己睡的多么沉,他都会醒来无比认真的检查一遍,直到他发现周边并没有人时,才会继续休息睡觉。 一睡便是两日两夜。 今日是第三日的清晨,天气依稀清新的很,然后人依旧没有从草野里爬起,而且值得好奇的是人的怀里什么都没有,但却有一根被粗布包裹着的东西。这根东西除了人自己知道,别人都不知道是什么,他死死地抱着这跟东西,像是比他的性命还重要。 于是,清晨的朝阳从他头顶洒落,柔和的光线开始给他温暖,他感受到了朝阳的照射,他知道这又是新的一天到来,所以他很想从闭目沉睡中苏醒过来,然后接着他的赶路。 然而,他起不来,他太疲倦了,连续的赶路使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无数的木棍击打过,木棍仿佛打乱了他全身的骨骼,使他瘫软在这片柔和的草野里,使他感觉到自己就要在无力中死去。 人不愿死! 世间没有人愿意死! 但他真的像是在等死,甚至他连动一下自己的身体都不行。 因此,人开始在唯一清楚的意识中做梦,他梦到了一片白色的世界,那是冰雪漫天的地方,一片漫无边际的厚实冰层,像是广阔到无边无际的镜子,他看到了一团白色光团飘荡在冰层下方,然而无论这团白光怎么飘荡,却总是无法从这片冰层里逃跑出来。 白色的冰层就是一道樊笼。 只为困住这道白色光团。 光团逃不出这片广阔无边的樊笼,冰层像是魔咒一般紧紧的封住它的去路,人开始害怕胆怯,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那层光团,所以他于下一刹那苏醒。白色的梦变了,变成无尽的深红色,然而这一片艳红的颜色却没有给人一丝安慰,而是让他更加害怕无助起来。 无数的红色像是从天上下落的雨,而这片红色的雨水下有些很多的人。 人们在雨中沉睡,但就在这场睡梦中,一道道黑色的身影忽然从天而降,这些黑色身影手持锋利的刀剑利器,他们无情将利器在这些睡着的人脖颈上划过,然后使睡着的人永远睡着,使他们流出的血液汇聚到那片红色的雨中。 血水不断从一道道身影上流淌,人满是担忧的看着这些黑色身影为所欲为,他阻止不了这些身影猎杀人们,直到他们杀尽了一切沉睡的人,直到他们杀尽了一切醒着的人。 人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他认识每一位死去的人,他目睹着一位不甘的中年人从满是红色的雨幕里冲出,然后中年人开始陷入与这些黑影的短暂时间谈判中,谈判很短暂,短暂的像是黑色身影们顾不及知道结果,便要动手杀死这名中年人。 这名中年人很绝然,然后开始绞尽脑汁的死死拖住这些人的前进脚步,然而他拖不住这些人。 一把染血的长剑从红色的雨幕中刺出,像是劈开了那些垂落的雨水,然后毫无阻碍的刺进了中年人的胸膛。 中年人动弹不了,他目光绝然地望着长剑穿透了自己的胸口,耳边无比清晰地听到了长剑刺破自己身体的声音;这道声音也显得格外清脆,清脆的便如一名愤怒的书法家用手狠狠撕开一叶自己并不满意的半成作品。 片刻之后,清脆的声音渐止,作品被书法家死撑了两半。 但这一切都是中年人最后的幻想;长剑只在中年人的身体里停留了片刻,然后便又迫不及待的从他身体里抽了出去,中年人多么渴望这把长剑可以再自己身体里多停留一刻,但他做不到让长剑停留。 又是清脆的一道声响,长剑被无情抽出! 对面那名黑色的身影手握着自己抽出的染血长剑,隐藏在黑纱下的脸色面无表情,他目光狠戾地看着血液从中年人的胸口齐涌而出,裸露在黑纱外的眼色却闪起一抹兴奋与疯狂,显得极为嗜血冷漠。 中年人感觉到胸口很痛。 非常的痛,撕心裂肺。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就像是河水一般从自己体内流出,他也能感受到这些血液流溢完后自己就会立刻死去,但他不怕自己会死去,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他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只不过他充满不甘。 他不甘自己没有多阻挡这些黑衣人前进的步伐,所以他用自己的手死死按住胸口,他想要通过自己的手来维持体内的血液流出,这样他才能将苟活的生命延续,这样他才能用不死的意念去阻止那些人前进,然而就在下一刻里,红色雨幕中所突然出现的一道寒光彻底断绝了他的意愿。 寒光是一道利器用散发出的戾气之光。 光线在红色的雨幕里急速划过,在中年人那不甘的眼前划过,随之又划开了中年人那收缩着的脖颈,脖颈被切断,中年的头颅应声落地,泉水般的血液从他身上涌出,血液染红了本是深红的雨水,然后带着他不甘的身体倒在了这片满是凄凉的血泊之中。 人看到这里,意识骤然间开始痛苦起来,他不断在这片深红色雨幕中嘶喊,但他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杀戮不断持续下去,他只能看着那些黑色的身影继续涌向神色的雨幕当中,然后带着自己的身体开始跟随前去。 人看到了黑色身影的杀尽他所有认识的人,他看到了一名年轻的男子从慌乱中奔走,那名男子不是为了自己逃走,他只是为了掩护另一人逃走。但人看不到被男子掩护送走的人是谁,仿佛他的身影已被云雾遮掩,而且就在他们慌乱的逃亡之后不久,男子突然关上了那扇隔绝两人的石门。 被掩护送走的人不见了,消失在了那扇石门之后。 整个深红色的雨幕世界也开始破碎了,人忽然觉得自己的意识很痛很痛。 他骤然间从睡梦中痛苦挣扎,他像是张开了自己那双紧闭的眼,依旧是一片阳光璀璨的世界,光线不断射落在他疲惫的身上,但就在此刻,光线似乎给了他疲惫不堪的身子一丝力量,恍惚间使其有了许许力气。 人从草野中站起,但他依旧觉得这只是一场睡梦,他不能确定自己到底看到是不是现实,之前的两个梦都是梦魇,可怕的梦魇,一辈子都抹不去的梦魇。 天空中射落的阳光有些刺眼,人平息了许久才打开目光,他茫然地看着四周,一切还是碧绿青翠,而且便在这时,空气中又吹起了一丝清凉的风。风吹过了人的脸,吹动了包裹在他全身的粗布,粗布不像轻纱那般飘动,所以人看去还是显得平静无比。 人很喜欢这种清风,仿佛清凉的风吹走了他所有烦恼,他很想解下自己脸上这张围堵了许久的粗布,他觉得自己应该呼吸新鲜空气,然后继续向西行走。 但就在此时,在他的侧身顺风飘来了一阵燥人的烟雾。 烟雾带着浓浓的焦味,这是烈火焚烧干柴的味道,人闻道这股味道,隐藏在粗布下的脸色骤然间大惊失色,他转身看向那些烟雾飘迷的地方,看到了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正在生火煮食。 人震惊无比地看着这道身影,但没有看到对方的脸色。 他紧了紧手中那根同样由粗布包裹的东西,想要立刻从男子的身后逃跑,但不知为何,人却没有逃跑,他目光极其好奇地看着眼前这名头戴斗笠的男子,看着他熟练的生火煮食,看着他荆条有序的处理玩所有事,看着他缓缓转过了头。 头戴斗笠的男子看到了站起来的人,所以他自顾自的笑了笑,然后便又专心致志的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 …… 第二百七十七章 折返的人,不逃的鱼 人看着他只顾自己收拾东西,且丝毫不曾对自己有什么干扰与阻止,心中好奇十足。 对他而言,自己之所以满世界行走其实都在逃跑,而对方既然可以无声无息的来到他身边,那么总该有个理由才对,然而,眼前那名忙碌的男子没有理由,他只是顾着自己收拾东西,仿佛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 于是,人便抱着怀中的东西静静看着对方,看着他无比认真收拾东西很久,直到对方收拾完了所有东西。 戴斗笠的男子收拾完东西,并没有理会那静安而立的人,他转身看向那堆燃着的火堆,看到了锅内的东西已经煮熟,随之小心翼翼的将铁锅从火堆里端了出来,然后用瓷器倒了一碗在手里。 男子极其满意地看着碗里的食物,又用自己的鼻子闻了闻食物香味,最终点了点头。他缓缓转过身来,斗笠下的目光稍显深邃,他目光静静地看着人,口中说道:“吃吧,快点吃完把碗还给我,我还要赶路!” 人看着男子伸手递过来的瓷碗,惊愕的心思不禁使其身子变得木讷,他犹豫不决地看着眼前这名带斗笠的男子,始终没有伸手接过瓷碗。 戴斗笠的男子见他如此警惕,不由善良一笑,接着说道:“我只是路过这里,在草野间看到你躺着昏睡,我给你了站起来的力气,但你很久没吃东西了,如果你再不吃完这些东西,你是不可能走到下一个城池的。” 人听到这里,带着干燥沙哑到极其刺耳的声音羞怯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男子笑着说道:“先生说,助人为乐!” 人无谓冷笑,依旧警惕说道:“我不信天下还有这样大无畏的人!” 戴斗笠的男子收回瓷碗,然后就在人的面前将碗送到自己嘴边,他毫无阻碍的喝了一大口汤;汤水很鲜,里面没有什么鱼啊肉啊之类的荤腥,男子不喜欢杀生,所以他用了很短的时间在林子里面找到了蘑菇与参类,一起炖成了这碗美味的佳肴。 男子喝完一口汤水,随之便又无比细心的擦去了自己的口印,他再次将手中的瓷碗伸向人,口中说道:“现在可以放心吃了,我没有下毒!” 人见到对方喝完一口汤水,心中的那些顾忌不由松了一分,他伸手接过男子递过来的这碗食物,随之转身便向前走了几步,最后在原先躺着的草野间坐下。 人摘除了自己脸上的粗布,然后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戴斗笠的男子说的很对,他已经饥饿了很久,如果他再不吃点东西,他根本不敢保证自己可以继续行走;他看到了碗中的食物都是野味,他看到了碗中的食物没有一点荤腥,以他之前的地位与身份,他不可能会食用这些东西,但现在的他顾不上那些所谓的身份地位,他只是一名落魄的浪人,所以有的吃便是天大的福分。 人张口喝了一口汤水。 汤水很鲜,非常的鲜,比之鱼虾还要鲜。 甜甜的汤水,清新的味道,人感受到了一种很美妙的感觉。 他再次喝了一口汤水,然后开始将碗中的食物送到嘴里,他细嚼慢咽,他缓慢的将所有食物连同汤水也一口不剩的吃下肚子,然后有些尴尬的站起身子来到那背对着他的男子边上。 人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名男子,迟疑了片刻说道:“你煮的东西很好吃,但我好像饿的有些长久,所以没有……!” “锅里还有!”戴斗笠的男子打断人的话,随之转身伸手接过了他的空碗,口中接着说道:“我帮你盛满!” 人轻声说道:“谢谢!” 戴斗笠的男子极其细心的为他再次盛满了食物,连同锅里的汤水也一滴不剩的倒在了他的碗里,他将自己的空锅收尽储物囊,然后手指一挥扑灭了燃烧着的火焰,最后才转身过来将碗递给人,说道:“不用谢!” 人接过瓷碗,点了点头便随地坐了下来。 他没有再回到那个简陋的草窝,他就在坐在戴斗笠的男子眼前,然后吃食物的速度也不再狼吞虎咽。他边吃边说道:“为什么这个蘑菇吃起来,有一种肉的感觉!” 男子听言,笑着解释说道:“天下万物皆有灵性,我不愿杀真的生物做食物,但我闻到过过它们是什么味道,所以我就按照记忆的味道煮,争取让它们之间的味道变得更像起来,其实蘑菇还是蘑菇,肉还是肉,只是你的感觉像罢了!” 人听到对方的解释,好奇问道:“这样也行?” 男子认真回道:“可行!” …… …… 从人食用完食物,他便将手中的空碗还给了戴斗笠的男子,戴斗笠的男子收起空瓷碗,随之便要抱拳告别,但就在男子提起竹竿与一个水桶离去时,人忽然问道:“多谢阁下相救,但不知阁下可否告知名号?” 戴斗笠的男子止住脚步,头也不回说道:“只是举手之劳,无需记名挂姓,小生告辞!” 人见到对方如此着急离去,便是着急说道:“阁下要前往何处?” 男子回道:“天下行走,便以天下为目标,走到哪,就是哪。” 人听此,心中开始想起自己的遭遇,他没有要对方帮忙复仇的心思,但他心中有了一个突生的念头,他知晓对方不是坏人,他知晓对方是个好人,不然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救下自己,所以人犹豫了片刻,有些怯懦说道:“既然你是天下行走,我也打算天下行走,那我可不可以与你一起走?” 从离开先生身边起,君问便是一个人手持鱼竿,头戴破烂斗笠行走天下。 当时的他没有手中木桶里的那条小红鱼,他的行走是一个人的天下行走,所以在面对此刻人的请求,君问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适应,他皱眉缄默陷入沉思,但脚下的步子却没有跨出半步,他陷入了两难的抉择当中。 人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那静止的身躯,忽然间觉得眼前的他格外高大,只不过就在很久后,他始终不曾等到男子的答复,他开始有些失望起来,他开始有些担忧起来,他看着那迟迟不说话的男子,不禁转口说道:“如果不能一起天下行走,那你能不能带我去找一个人!” “只要找到那个人,我就不再跟着你。” 君问摇了摇头。 人很失望。 但君问突然说道:“既然遇见,就是缘分,先生说过万物皆有缘,如果你要跟着我走,那就走吧!” 人大喜,随之便捧着怀中的长棍来到君问边上。 人的身子很小,至少在君问面前显得很小,他的身影很单薄,也不知是之前饥饿造成的,还是他的身子天生如此,但即便他小,可他依然有过人的地方;比如褪去粗布的人,脸上的皮肤会显得极为细腻白皙,而且如果不是他脸上那些故意抹黑的污渍,他应该会是极其漂亮的人。 君问没有用目光去看人的脸,对于他来说,非礼勿视的道理一直根深蒂固。 他行走天下好几年,从一名大修行者到接近五境的大修行者,从身边的一无所有到那尾平躺在他木桶里的小红鱼,他的人生发生了很大改变,他的修行之路也发生了很大改变,而唯一没有变的是,他的性格与信念都还一如既往那般正直善良。 人行走在君问边上,整个人竟显得无比踏实,在这个世间,他曾经看到过一个给他无比踏实的男子,所以他将自己的希望都压在了那名男子身上,他渴望眼前的男子可以带他找到另一个男子,只有这样,他才知道自己以后到底该怎么做。 两人离开草野间,走进了稀稀疏疏的树林,林中草叶依稀繁盛,但树木却显得有些稀零八落生长。 对于君问而言,自己脚下行走的路是将要走过的路,他按照先生的意思想要去找自己的大师姐,然后向对方学习踏入五境的方法,一切都像是安排的计划,可他并不知道这条路对于边上的人意味着什么。 人一路沉默。 像是整个人都陷入了焦虑。 但就在许久之后,他又突然对旁边的君问说道:“现在我们一起天下行走,是不是应该把你的名字告诉我!” 君问挺次,突然回过头来,他没有去看人肮脏的白脸,他只是看见了那条流淌在不远处的小溪,然后无比认真地看着人,说道:“我们现在去小溪边上,你先去洗干净你的脸,我得给我的鱼换水。” 人有些不知所然,但没有忤逆对方的意思。 他跟着君问来到了小溪边,看着对方将水桶里的鱼倒入河中,他很好奇对方为什么要将捉来的鱼倒入溪里,毕竟普天下的鱼要是被放入河水,它们都选择逃离。 然而,这尾小红鱼没有逃走,它只是缓缓的游弋在清澈的溪水里,游弋在君问那正在清洗的木桶旁边,仿佛它迫不及待的就要回到水桶之中,人见此,故而有些惊愕问道:“为什么它不会逃走!” …… …… 第二百七十八章 留不住你,唯让你走 君问舀起溪水,看着溪中的小红鱼自己进入木桶,随之站起身来对人说道:“因为它是我的鱼。” 人惊讶,但却依旧没有洗脸的意思。 他有些尴尬的抓了抓衣角,又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溪边,两只脚步像是定格在草野上。 君问看着他没有打算洗脸的意思,便是开口说道:“你是怕洗干净了会变回女子?” 人听到这里,骤然惊骇,两只本是已有许许信任的眼眸骤然警惕万分,他目光惊悚的看着那手抓木桶的男子,看着他那张没有任何恶意的脸,却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丑陋的脸。他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是女子,而你又对我做了什么?” 君问认真回道:“我只知道你是女子,但我没有对你做什么,如果你不愿意洗脸,可以不洗。 “我们继续赶路!” 人没有在说话,他上前几步来到溪边,然后缓缓蹲下身子,他看到了那张倒映在水中的脸,有些肮脏,有些憔悴,有些瘦弱,有些病态之色,但不管怎么难看变化,这就是他自己的脸。 他生生将自己的绝美容颜变得像是一名男子,他为了活着与逃亡只有将自己乔装打扮,他骗的了天下所有人,但他骗不了一名曾经给他力量的强大修行者。 他是女子。 所以他不再是他,而是她。 人看着水中的自己,缓缓伸出了那只洁白的秀手,秀手轻轻伸到满是冰凉清透的水中,然感受到了一丝水的凉意。 她用两手轻轻舀起清水,然后将清水都打在自己的俏脸上,人的脸很白,白皙中带着一丝病色,她自小开始便身染顽疾,而解救她的人现在不知何处,她不相信自己会死在顽疾之中,即便她以前相信,但现在她已不信。 人花了短暂的时间洗脸,当她再次从溪边站起来到君问旁边时已经非常干净,君问看了一眼她干净的脸,这是他第一次看她的脸,他发现对方很好看,很漂亮。 人眸光纯净,静静开口问道:“现在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君问转头走去,头也不回说道:“君问。” 人抬起莲步跟上,口中说道:“很好听的名字。” …… …… 从两人开始走起,时间也在缓缓流逝,他们走过了草野,走过了树林,走过了湖畔,走到了一座城池。 这是一座陌生的城池,城池之内有很多人,人们依稀朴实忙碌着,使一切都看起来荆条有序,充满了寻常。 君问带着人走进了一家酒家吗,然后让人叫了一桌的菜。 前者没有举筷吃饭,后者则是吃的格外满足。 君问喝着酒家配送的清茶,看着门口那些来来往往的过客,然后看见了一名秀气的青年走近酒家;青年走近酒家,回首看了一眼君问,两人四目相交,但没有擦出丝毫的火花。 这名青年身穿华丽锦袍,,但看起来不像世间人,他顺口叫了一斤女儿红,随后就坐在君问与人的左侧桌上。 君问看着青年独自饮酒,然后收回目光。 青年看着君问轻口饮茶,然后移动目光。 青年将目光移向了那正在埋头吃饭的人,然后看到了那根被粗布包裹着的东西,东西就放在君问所坐的桌面上,仿佛只要青年随意伸手就能拿来;然而,青年喝着酒水却没有伸手去拿,他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拿不到这个东西。 即使咫尺之遥。但也如隔两世。 于是,青年不用片刻便饮尽了一斤女儿红。 他无比舒适的感叹一声,然后在桌面上留下一锭银子便悄然离去,一切都如普通的顾客那般稀疏平常,君问看着他到来,看着他离去,然后看了一眼那正要吃饱的人,平静说道:“吃饱了吗?” 人用贴身的秀气手帕擦去嘴角的油渍,认真说道:“吃饱了,不过这里的东西没有你烧的好吃,而且你看这些猪蹄,虽然说是红烧,但显然没有经过长时间的炖煮,因此它的皮肉吃起来也才会这般生硬难嚼;还有这盘龙虾,明明带有腥味,店家却不知道用酸醋给它压压,真是让人……” “既然已经吃饱,那我们走!” 君问站起身子,阻止眼前的人在继续说下去,他同样在桌上留了一锭银子,随之离开桌椅不忘说道:“带上你的东西!” 人拿起桌角上的东西,跟着君问走出酒家。 怀里的东西是人最要的东西,即便不用君问告诫,她也会牢牢的带着,毕竟这件东西关系到很多东西,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两人走出酒家,顺着大街走向城外,这座城池并不算大,所以不过多久,二人便走出了城门,来到了城门外。 城池外,远处有一座枯山,枯山上面树木比之二人先前到过的树林更加稀少,而且这座枯山没有碧绿的颜色,它只有入星点般的翠绿色,除此之外,便是满山的黑褐色,看起来好似盖上了一层灰烬。 这是一座枯山,也是一座被火烧后的山。 所有的树木都在那场大火下焚尽,只剩下几株比较高大的树木还透着一丝生气,他们的树杆枝头长出了许许绿叶,即便它们的枝干看起来漆黑都是焦炭,但君问知道既然它们没有死,那么就不会再死。 身后的人依旧紧紧跟在君问边上,君问看了她一眼,然后二人漫步阑珊的向前走去;他们走进了枯山,走在枯山的小山道上,两道稍显单薄的身影渐渐从满是黑褐的颜色中消失不见。 周围的枯树不多,一片枯山内也不足几十颗,君问与人一同走进枯山,前者感觉到了枯山不寻常,后者依然抱着怀中的东西不知所然。 便在这时,枯山上飘起了一阵迷雾。 迷雾像是燃气的火焰余烟,带着一股呛人的味道想两人直面扑来,君问感受着这些迷雾,善良的面色没有变化;然而,他不惧这些迷雾,可抱着怀中之物的人很怕,她剧烈的咳嗽着,似乎要被这些迷雾勾起自己的顽疾。 前方的路愈发迷幻,两人都像是迷失在了枯山中。 在外界看来,枯山没有飘雾,只是那两道身影忽然消失在了枯山上。 君问身在迷雾当中,身为合气期的他敏锐无比,他知道这不是忽然飘起的云雾,他也知道这些烟雾都是之前枯山燃火时的那种烟雾,他有着合气期巅峰的修为,连同那痴于剑道的一剑也没有战败他,所以在面对眼前这种情况,他没有慌乱。 他依旧不断向前走去,不顾身边飘起的烟雾愈发浓烈,人想要跟在他身后,但她睁不开,不能呼吸,她跟不上他的脚步。 她看着眼前的人就要消失,她表面上不可抑制的咳嗽着,可她的内心很恐慌。 她想要伸手去抓住对方的手,她把自己的秀手伸出抓向对方那就要彻底的身影,而在这时,似乎对方也感受到了她的意思,于是,一只带着无比安全感的大手抓住了她的秀手。人感受到了这只大手带给自己的力量,所以她连咳嗽都停了下来,眼前的烟雾开始从她的眼前缓缓褪去,然后她满怀希望的想要看到君问握着自己的手。 大手一直握着自己没有放开自己,人看着这名握住自己手的男子。 他依稀有着俊朗的外表,但他没有戴斗笠,他依然有着一股正直之气,但他此刻看着自己却面无表情,而且盯着自己另一只手握着的东西,眼里带有着丝丝贪婪。 人无比好奇地看着握住自己秀手的人。 她甩手想要从对方手中挣脱,她挣不脱,一丝颤抖都不行,对方的手就像钳子,死死的夹住了她的秀手。 人惊惧望着眼前这名突然握住她手的人,说道:“你想要做什么,放开我!” 青年清秀的面容划起一丝微笑,他看着眼前这名无比白皙的人,说道:“我本来只想要你怀中的东西,但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子,我想你这么美丽的人,以后应该有个好去处,你愿意跟我走吗?” 面对一见面就说这种话的人,人心中更加惊惧,她无比愤怒的对他说道:“你这登徒子,快点放开我,我已经有了追随的人!” 青年似乎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说,因此他微笑的脸色便渐渐收敛而已,随之他又缓缓松开了紧握着人的手。 人的秀手被松开,本是十分高兴的心思却没有高兴,她看着对方那有些发自内心而黯然的脸色,愈发不明白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就在这时,青年迟疑了片刻说道:“把它给我,我让你走。” 人紧了紧手中的东西,问道:“问什么要让我走?” 青年略显遗憾说道:“留不住你,唯让你走!” “但是你可以走,你怀中的东西不能走,我放你离开是最大的让步,把她给我吧!” “为什么你可以对自己的阵法这么有信心,为什么你要在我的面前为难我的朋友,为什么明明不属于你的东西却要拿?” …… …… 第二百七十九章 隐象 突然出现的话语,但不是突然出现的人。 头戴斗笠的君问从枯山上缓缓出现,从那眼前一阵烟雾飘迷的迷蒙中缓缓走出。 君问依旧手持鱼竿,除了鱼竿外,还有那只破旧的木桶,木桶里面有水,水中则有一条骄傲的小红鱼。 君问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那名刚刚松手放开人的青年,看出了他就是先前来到酒家喝女儿红的青年,他没有任何的顾忌与犹豫,再次说道:“你不该在这里等我们!” 青年目光渐移,移向君问的身上,他目光清澈的望着眼前这名装扮如似中年男子一般成熟的青年,看到了他斗笠下的脸,那是一张极其善良的脸,仿佛好人两个字就无比显眼的刻在他刚毅的脸上,青年微顿了一口气,笑着问道:“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可以从烟雾中出来。” 君问认真说道:“你是个很厉害的人。” 青年淡淡回道:“你也不简单!” “但你的厉害还威胁不到我!” 听到这句话,本是还有些谦让的青年骤然眸光微冷,他目光从友善变为冰冷,然后向着君问小移两步,说道:“你真的这么有自信?” 君问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有自信,是你的阵法还缺火候。” “你要知道,那只是我很随意的一个阵法。” “我知道,但你困不住我!” “虽是没有困住你,但我依然擒住了她,并且擒住了我想要得到的东西!”话已至此,青年便是转头望向那一脸茫然的人,他看了一眼美丽的人,又看一眼人怀中的东西,他缓缓伸出自己秀丽的右手,然后向人怀中的东西抓去。 人看着他的右手再次袭来,心中依稀骇然,她想要带着自己的身体躲避逃开,想要避开这只看起来如同女子一般秀丽的手,但她避不开。 青年的手很普通,伸出的速度也很缓慢,就像是一位普通到了极点的捉拿方式,然而这不是普通的方式,人是当事者,所以她很清楚对方这轻轻一握所带有的特殊力量,一阵突生的力量随着他的白手伸来,一故强大的气息开始锁定在自己的身上。 无尽的天地之气在此刻凝聚,从四面八方涌向那纹丝不动的人。 人想要动,但她动弹不了。 这股神秘而不可视的力量禁锢了她的身子,她感受到自己就被四堵厚实的城墙围在原处,她想要从这股力量中脱险出来,但她不是修行者,她做不到移动这个看似无比简单的动作。 于是,青年的右手毫无阻碍的抓到了人怀中的东西。 再毫无阻碍的将东西从人的紧握怀中缓缓抽出。 青年无比轻松的拿到了人的东西,他微薄的红唇轻露一丝笑意,他看了一眼手中的被粗布包裹住的东西,然后抬头时发现了人那极其愤怒与怨恨的眸子;青年看到了人的愤怒,故而便是敛去脸上的微笑,甚至连同自己那两撇秀丽的眉宇也皱了起来。 青年对着人说道:“我知道这个东西对你很重要,但它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人不能动弹身子,但可以说话,她说道:“你根本不知道它是什么,又凭什么说对你很重要,你这个强盗,如果你还有一点人性就把它还给我!” 青年遗憾的摇了摇头,然后伸出左手像是剥笋一样将粗布从东西上翻开,人看着他欲要如此,便是着急说道:“你要干什么,我不允许你将它打开!” “你不是说我不知道东西就抢吗,为了证明我知道它是什么,我决定打开先看清楚,这对你来说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好吗?” “阁下还是把它给我吧!” 君问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青年耳畔,近的像是就在迟尺之遥,他没有回头,但缓缓放下了那只张解开粗布的左手,青年像是被君问的话语影响而制止,使得那被禁锢在原地不能动弹的人都是松了一口紧气。 粗布里面的东西很宝贵,宝贵的惹来无数厮杀。 人知道哪些突然出现在黑夜的身影并非是喜欢杀人,她知道他们的目的都是其怀中的东西,所以人不顾生死也要带着这个东西逃跑,哪怕是丢了自己的命,她也得死死的保护好怀里的东西。 然而便在此刻,青年拿走了她最宝贵的东西,比命更珍贵的东西。 因此,人很愤怒,虽然她依旧不能挪动自己的身体,但她美丽的眸子却似怒火点燃,怒火像是由两道纯净的迷雾变成火焰,火焰熊熊焚烧猛烈,其中还带着她内心里最潜意识的杀意与不愿,只不过对于青年来说,眼前的人没有威胁,有威胁的是突然响起在自己耳边声音的主人。 君问接着说道:“阁下还是把它给我吧!” 青年感受到了这句重复话语里面的自信与强硬,他手中依旧无比随意的握着刚从人怀中拿来的东西,他没有转头去看这名不知何时来到他背后的君问,他只是一眼平静地看着那愤怒的人,口中疑问说道:“如果我不给呢?” 君问诚实回道:“那么我手中的鱼竿就会成一把长枪,然后刺过你的后背,直达你的前胸。” 青年摇头不信道:“我在你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杀意!” “因为这些杀意都隐藏着这只鱼竿之内。” “那么……你可以动手试试,看看刺不刺得到我!” …… …… 君问的鱼竿从一开始就没有佩带鱼钩,但他这些年来他钓到了很多其想要钓到无数的鱼,当然他对自己这些年来所钓到的鱼并没有出现丝毫的骄傲与得意。 对于常人来说,鱼竿有钩也不一定就能钓的到鱼,毕竟钓鱼不仅是一项极其需要细腻手艺的技术活,同时也是一项极其需要经验的业余休闲活动,至于不用鱼钩钓鱼,世间恐怕还没有降临这般厉害的人。 鱼,没有自愿上钓的鱼。 除了那尾游弋在君问木桶里的小红鱼。 小红鱼不会随意出现在某位渔夫的桶里,更不会出现在那些钓鱼只为贪婪的人手里,它是一尾骄傲到极点的鱼,如果没有君问这样的垂钓者,或许没有一位渔夫可以看到它的存在,更不可能将它钓到陆地上来。 然而君问做到了,他用一位没有鱼钩的鱼竿把它钓上来了。 这是一支很神奇的鱼竿,不管君问什么时候将其伸入江河,都会有鱼来吃,但君问钓鱼向来不为饮食,他不愿杀生,哪怕是一只地面上攀爬的蚂蚁,他见到了也会很小心的抬脚避开;对他来说,钓鱼只是他修行的一部分,也是他修行迈向五境必须经历的故事,而这根鱼竿,就是他破除一些修行困难的工具。 作为这样重要的工具,自然不可能只是钓鱼这么简单的作用。 君问没有对眼前这名青年有丝毫隐瞒,他不喜欢骗人,也不会骗人,他说过自己的杀意都凝聚在这竿没有带钩的鱼竿里,那么就一定是这样,所以就当青年说完那句动手试试的时候,君问右手紧握的鱼竿刺了出去。 鱼竿是竹制的鱼竿,故而在鱼竿的尾端很纤细轻柔,而且就在鱼竿的尾端上,绑着一根透明的线,鱼竿不停在空中晃动,像是受到了剧烈的颤抖与拥动,看起来怎么都瞄不准方向。鱼竿不可能瞄不准方向,它既然在君问的手中刺出,那么结果就一定可以刺中青年的后背,甚至就如君问所说的一样,鱼竿最终很有可能穿透青年的身体,从他的前胸里传出来。 人眸光死死地看着这竿颤抖的鱼竿,看着它从颤抖的状态下突然平静而下,看着它的尖细尾端狠狠刺向那名抢走自己东西的男子,心中竟不知缘由的升起了一抹兴奋与期待,仿佛君问接下去要做的就是她想要做的。 鱼竿很有力,从停止摇晃颤抖的那一刻开始,它就注定了会变成一道极其猛烈的长枪。 君问右手保持着原有的力度,而隐藏在斗笠下的面色依稀平静,他这辈子都没有杀过一只生物,更别说杀过一个人,但这次,他毫不犹豫的刺向了对方,他想要将其无情杀死,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 鱼竿彻底变成了长枪,尾端带着无与伦比的杀意,这些杀意是君问注入在鱼竿里的杀意,所以就在君问的平静注视下,竹制鱼竿刺透了青年的身体,直穿到他的前胸。 便是噗嗤一声,声音显得极其真实,君问目光依旧平静地望着着眼前这名被自己穿透的青年,忽然间感受到了很多东西;青年的身体被他穿透,按照正常来说,对方一定会血液流淌,最后倒地死去,从而造成他人生的第一次杀戮。 人目光惊悚地望着那被穿透身体的青年,望向那手持鱼竿的君问,仿佛时间就停止在了此刻,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不禁发现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正常,于是,她带着;轻缓的脚步缓缓走向青年,看到了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她不在乎对方到底怎么痛苦,她在乎的只是自己落在对方手上的东西。 她伸手取回了自己的东西。 东西没有丝毫阻碍的被她拿回。 东西依稀还是那般真实,但下一刻却又无比虚假的化成了一卷飘散在空中的烟雾。 …… …… 第二百八十章 换景 手中拿到的东西化成了一卷烟雾,然后被一股清风吹散,没有留下丝毫的迹象,对于这个结果,人的美眸便是十分骇然。 她惊异的眸子从新看向眼前这名被鱼竿穿透的青年,看着他死气沉沉的脸色却不知为何忽然升起了一抹诧异,而且就在这股诧异之余,不免又带起了一丝不妙的感觉,仿佛眼前这名的青年,忽然变得无比神秘起来。 君问的鱼竿依旧停留在青年的身体里,他没有打算将鱼竿再抽出,人目光凝重地看着对方被穿透的身体,看着他通透的伤口,没有发现一丝血迹流溢出来。 于是,人轻轻吸了一口气,有些怯懦害怕的对君问说道:“你杀死了他!” 君问摇了摇头,说道:“你看到的都是隐象!” 人认真追问说道:“什么是隐象?” 君问看了一眼周围那几颗只带许许绿叶的焦木,看了一眼此刻这座黑褐色的枯山,心中已经明白了很多事情,他解释说道:“隐象便是隐藏在你眼睛后面的现象。” 听到这里,人的心中已经开始迷糊不清,她有些羞愧的红了脸颊,细语说道:“我有些听不明白。” 君问认真说道:“不用担心,我想你应该能看的明白!” 说完这句话,君问右手紧握的鱼竿便是忽然一抖,这只是轻轻一抖,但却使那变成长枪后的鱼竿又恢复成了柔软的鱼竿,一只垂钓的鱼竿。 鱼竿不停晃动,充分展现出了竹子的纤柔韧性,君问看着自己的鱼竿在空中颤抖,人看着对方的鱼竿再青年体内不停晃动,但就在下一刻,两人都看到了这名早已毫无声息的青年忽然身体开始破碎了起来。 依稀是一卷烟尘,从青年破碎的身体上缓缓散开,人看着这些烟雾飘迷,骤然想起自己手中拿回的东西也化成了烟雾,只不过这股烟雾比起原先的烟雾,要浓郁的多,也要呛人的多。 人秀手轻轻在自己的面前煽动,煽开了那些呛人的烟雾。 君问没有理会这些飘迷的烟雾,但烟雾在靠近到他时,却又不由自主的散了开来,仿佛这些烟雾都很惧怕于他。 烟雾飘迷持续不到片刻,整个青年的身体则都像是化成了飞灰,而飞灰又磨灭在了君问二人面前,甚至连同着青年的生命都消失在了二人面前;于是,人开始从烟雾的微呛中平复过来,也从种种奇妙的师姐中平复过来,她看着眼前这名手持鱼竿眼色却不断看向周围的斗笠男子,她看着对方那本是一直平静眼眸也于此刻便的有些紧蹙,心中出现了无尽疑问。 她好奇问道:“他彻底死了吗,连灰都没剩下!” 君问听此,并未直接回答人的话,他举起自己手中的鱼竿,然后将体内的天地之气汇聚到鱼竿上,在空中不断甩动起来,而且便在此刻,他左手紧握着的木桶也骤然间开始摇动起来,仿佛水桶里的小红鱼就要跳出来。 小红鱼没有跳出来,离开水它就会死,虽然它一向都很骄傲,但它还没有骄傲到自己能够离开水的地步。 它只是显得无比焦躁。 焦躁在此刻那并不多水的木桶里不停游动,不禁溅起了许许水滴。 君问没有顾及小红鱼的暴躁,他右手依旧不停握着鱼竿再半空中划动,体内的天地之气则是如同小溪一般输入到鱼竿里面,他眉目紧锁,随之就在这片满是烟尘飘迷的半空中画出了几道无比繁杂的符文。 符文漂浮在空中,便是吸引了人的目光。 人好奇异常地望着些那些散发出许许光丝的符文,愈发觉着这些符文所绘制出的图案就像一尾庞大的鱼,而且这些一尾会动的鱼,就像那尾游弋在木桶的小红鱼,它不停在君问手中的鱼竿下游动,它就游弋在此刻这片满是凄凉的枯山里,像是要脱离君问的控制,然后游弋到更大更高更广阔的昊天上去。 君问绘制出符文,自然不会任由它游弋脱离而开,况且这些符文本就随着他动而动。 如果他停止了右手中的鱼竿甩动,那么空中的鱼就不再游弋,木桶中的小红鱼也不会再游动。 人眸光不移地盯着空中的鱼,发现它游弋的速度越来越快,但无论它游弋的再如何快,都像是不可脱离开君问的束缚;它是带有规则的游弋,游弋在君问的控制之中,天下万物皆有道,道法更是相生相克,每一人,每一物,都有束缚,都有困住他的樊笼。 符文的樊笼是君问给的,是君问手中那根鱼竿给的,小红鱼的樊笼木桶里的水决定的,而水的樊笼则是这只看似陈旧,但却一滴不漏的木桶给的。 符文脱离了鱼竿就会消散,小红鱼脱离了水就会死亡,水脱离了木桶则会散落一地,但人不知道,这些东西加起来都脱离了君问,那么都会不复存在。 君问不可能舍弃这些东西,他需要鱼竿帮他在修行时起到很大的作用,他需要那尾自愿上钩而来的小红鱼伴他修行,他更需要左手上的水桶帮他养着小红鱼,小红鱼是骄傲的存在,但唯有少许人知道,小红鱼也是君问修行的本命物。 所谓本命物,便是天生适合之物。 商人的本命物是银子,皇家的本命物是权力,百姓的本命物是粮食,修行者的本命物是各种修行之道所需要的工具。 本命物不一定要以实物的形式存在,它可以是一种信念,也可以是一种目标,它只是催动人们努力实现的东西,它只是跟随在不同人身上所不能舍弃的东西,君问修行之道是鱼之道,所以这尾小红鱼是他不能舍弃的东西,也是他的本命物。 此刻的本命物不停游动,准确的说是带着天空中的符文在游动。 小红鱼在陈旧的木桶里游弋的越来越快。 空中拟化成鱼的符文也游弋的越来越快。 无数的水滴从木桶中满出来,散落在木桶之外,然后无情的坠落到地面里。 小红鱼在圆形的木桶里不停游弋打转,急速而耸然,像是要带着带着自己的身体也随着那些溅出的水滴飞出,但君问没有去看自己木桶中的清水越来越少,他也没有去看那尾游弋速度到一种极其可怕境界的小红鱼,他所注视的地方,依旧是空中那些由自己凝聚出的符文,那些闪耀到一种如似艳阳般明亮的符文。 符文越来越亮,亮的像是整个空间都开始透出光来。 人美丽的眸光直视于这些光线符文,看着它们像是要从君问的控制下脱离开来,随之感觉到自己真的看到了符文脱离了君问的控制。 空中的符文不断飘向远处,飘向枯山上那唯一仅存的几颗枯焦之树,而在这时,游弋在木桶里的小红鱼骤然间从桶中飞了出来,它脱离开了木桶的束缚,但却不知自己陷入了没有空气的束缚,如果它坠落到林子里,那么它就很有可能窒息而死。 人没有发现那尾小红鱼从君问的木桶中飞了出去,但身为小红鱼主人的君问发现了小红鱼飞了出去,所以他一把扔出了自己手中的陈旧水桶,扔向那尾正在空中不停坠落的小红鱼。 小红鱼没有落在枯山的干燥地上。 木桶在空中巧妙的将其装回的了水中。 君问更是甩手通过天地之气的控制将木桶收了回来。 对于君问来说,送出去的一切都可以收回来,但唯独自己所凝聚出的符文收不回来,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符文飞向那几颗焦枯的大树,看着它带起无数光线撞击到大树的身上,然后再次爆发出了无数光线。 轰隆隆! 漫天的光线从枯树上爆发,符文在此刻骤然间散发出了无数的力量,人目光死死的看着那些闪耀出的光线,然后感觉到自己的眼睛越来越疼,疼的像是要失去光明,疼的好像眼前的绚丽光线都只剩下了无尽的黑。 人的眼前突然一黑。 她惊骇的发现自己看不见了。 但她并不是瞎了,她没有瞎,只不过就在她的眼前,一只巨大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双眼。 不知何时,君问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她的身边,然后用自己的手捂住她那双惊骇的眼,人感受到了手掌上所传来的温度,觉得很温暖,仿佛淡化了她眼睛里的疼痛。 便在这时,君问轻声说道:“不要去看那些光,它会让你以后看不见所有东西。” 人听此,细声回答说道:“我要多久才能睁开眼睛?”| 君问听此,缄默思考片刻,眼睛却不由看向那些耀眼闪起的光,他认真回道:“等你的眼睛不疼了,就可以睁开眼睛了。” 人安静了许久,然后说道:“我现在不疼了。” 君问松开了捂住她眼眸前的大手,没有说话;人从新看到了自己视野外的一切,但眼前没有了先前那些耀眼到让她生疼的光,而且就连这座满是黑褐色的枯山也不见了。 她的脚下还是山,只不过山上长满了翠绿的树。 …… …… 第二百八十一章 弃人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看着漫山遍野的青翠之树,感受着周围这些不断传来的阵阵花香,一种原始至极的味道从四周扑鼻而来,人望着这闭眼与睁眼后的巨大区别,心中变得像是入了魔一般疯狂。 她转头看着那毫无所动的君问,接着问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的东西呢,成灰了吗?” 君问目光凝重地看着这片真实的密林,感受着那早已远远离去的青年气息,无奈的叹了口气自语说道:“他真的很强,甚至骗过了我!” 人看着他嘀咕不断,继续问道:“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君问转头看了她一眼,细细解释说道:“在我们出城之后,眼前所看到的就是虚假之物,而正从那时候开始,我们便已经陷入了这名青年的阵法里面,你的东西也就是那个时候就被取走了。” 人骇然问道:“什么是阵法?” “阵法只是一种符师的战斗手段,它可以让你看不清事实的真相,也可以让你永远的困在阵法中,甚至直接通过潜伏的手段杀死你。” “阵法这么厉害?” “非常厉害!” “那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拿回东西?” “没有办法,但时候到了,它自然就会回到你的手里。” 君问紧了紧手中的鱼竿,然后看了一眼那只剩三分之一清水的木桶,木桶里的小红鱼显得有些虚弱,似乎是因为之前的游弋太过耗力,然而君问知晓它并非是因为耗力太大而虚弱,它只是消耗了体内与生俱来的力量太多,所以变得像是连最简单的游弋也无法做到,甚至有种直要翻肚皮的现象。 于是,君问脑中若有所思,转头看了一眼身边依稀惊悚的人,口中说道:“我们走吧!” 人点了点头,带着无奈的心情与君问越走越远。 “这个世间竟然还有这么年轻的符师,看来世间真是无常!” 一句隐藏在君问心里的话,但没有说出。 …… …… 在青山的远处,一名青年潇洒行走。青年步行速度并不是很快,但是他行走的心情极度好。在青年的脸上,挂着一抹如似春风般的笑意,而在青年的手中,则拿着一卷白色的画卷。 青年看着一路上的碧绿风景,脑中不由还在回想着自己的很多事情,他越想越欢乐,随之便将目光都凝聚在了手中的白纸画卷上。 画卷不是他自己的画卷,对于青年来说,他会提笔作画,但画不出什么漂亮的艺术作品。 他会画很多繁杂的线条,但不会画此刻手中画卷里的东西。 青年已经看过画卷里的画,可他依稀想看里面的画,于是,就在他行走不久后,他不禁又打开了手中的白纸画卷。 画卷里画着一个人。 人是女子,非常的漂亮,三千青丝如瀑,肌肤更是白皙如玉,红唇皓齿,微张的唇瓣艳如血,看起来很是美丽的动人。 青年看着画中的女子,自己的眼中愈发明亮。 画里的人很真实,无论是她的墨色瞳孔还是她的美丽肌肤,都给人一种极其真实的感觉,仿佛她就是活在画里面的人,因此青年的眸光离不开这幅画,他更不能在打开画卷后将目光从她的眸子里移开。 一名俊秀的青年在山河间行走,手中捧着一张白色的画卷,画卷里面有一位美丽的女子。 青年看的专心致志,女子仿若活人。 画卷比之那本跟随他看了十几年的书籍还要好看,青年开始迷恋画卷的人。 他开口说道:“如果世间真的有如此佳人,那么我是不是去应该追求她,对,我应该是这个世间唯一配的上她的人。” …… …… 在世间的北域,妖原上的血腥从黑衣男子晕眩之后便陷入了一番沉静,黑衣男子没有在刑虎的手中死去,只不过当时的他已经到了一种任人窄割的地步。 刑虎是妖兽中的领头羊,他早已化形成人,在广袤无疆的妖原上,他都有着很深远的影响力,但有影响力仅仅只是名气显得大气,并非是他可以统治什么疆域。 一座白色的骨殿中,一名威严的男子静坐于此。 男子静静地看着骨殿中的华丽毛毯,整个人显得异常冷静与沉默,他没有将自己的目光从沉思中收回,反而是越发显得更加迷惑与彷徨;刑虎就坐在大殿的侧边,但他的目光却一直锁定在坐上沉思的男子身上。 从自己将黑衣男子从遥远上带回,刑虎就知道这座骨殿上的男子肯定会发生很多变化,但他没有想得到是如此大的变化。 大到白骨殿的主人不知如何处理,大到对方以现在的身份都不知该怎般解决掉那名被其背回来的黑衣男子;时间过去很久很久,久的像是从中过去了好几年,刑虎看着坐上那一言不发的男子,终是鼓足了勇气说道:“首座,不如……” 坐上的浓眉男子见到刑虎欲言又止,便是开口说道:“刑虎,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吗?” 刑虎缄默片刻,皱眉说道:“属下确实是有一个想法,但不知当不当讲!” 浓眉男子说道:“你且说来听听。” 刑虎恭敬抱拳,接着说道:“既然首座也以为那人和我族的气息极为接近,甚至气息比之我族大多的人都要纯正,那么想必首座一定不会再他还没有苏醒前就动手将他杀了,而如果我们一直不动手杀他,那么让他就这么沉睡着也不是个办法,所以依属下之见,我们不如将其送到王族里,让他们去确定他到底和我族有没有关系。” 浓眉男子听此,并未开口说话,但就在这时,白骨殿中的一名老人忽然从座位上站起,他对着坐上的男子报了一拳,然后说道:“首座,对于刑虎的说法,老朽不认同!” 男子听此,说道:“噢?那你觉得该如何做?” 老者说道:“在老朽看来,此番刑虎带回来的男子绝对是和我族相似的妖人,毕竟他身上的妖力可要比首座还要纯正,人类是不会允许我族入世的,所以他才会冒然闯入我们的领域。” 刑虎皱眉问道:“那长老又如何确定他之前以人类的身份击杀我族万千族人呢?” 老者转头看向刑虎,淡淡说道:“他之所以会以人类的身份来到妖原,想必便是之前收到过人间修行者的击杀,而且他绝非是我妖原上的人,故而也不知道他其实早已进入到妖兽的领域。” “那你觉得怎么好比较好?” 面对首座的问题,老者谨慎说道:“留他下来,直到他苏醒,到时想办法为我族所用,想必首座之所以会困惑在如何他去留的问题,原因也是看出了他的潜力将会无限吧?其实说来也怪,他的实力还没有达到王境,可为何去有一副人身,老朽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一名大妖!” 浓眉男子皱着眉宇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本座也是看出他的不凡,他修行的时间很短暂,应该还不足五年时间,但他的实力却无比扎实,而且此刻已经跨入了妖将境界,如果按照他现在这般奇葩的修行下去,我想不出五年就能达到妖王之境。” “一个二十五岁下的妖王,本座确实是舍不得白白让给王族那些家伙啊!” 刑虎听到这里,便是谨慎说道:“首座,我们现在还不是留他的时候啊!” “刑虎,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去安排下吧,将他送到王族鉴定身份,如果他真是属于妖族,到时我们在想办法将其留住。” “首座英明!” …… …… 白骨殿的后方,一座雅阁之内,一名黑衣男子平躺在床榻之上,自从他被刑虎击败,自从他在求死不成后,他便陷入了长时间的昏迷当中。 男子很安逸,面色沉静,他没有丝毫的怒意与不甘,对于落败这种事情,男子本就不屑于争辩,败了便是败了,对他而言就没什么好说的。 当然,有趣的是男子虽然昏迷了,但他的意识却还是清晰着,所以就在这些平静沉睡的日子里,他梦到很多气氛的事情。 人,依旧还是那名之前将自己打晕的人。 男子深刻的记着自己败在了他的手中,但自己不愿被俘,故而死命的求其赐自己于一死,然而对方没有杀死自己,至少在他昏迷之前他没有动手杀了自己,而且不管他如何的谩骂对方,不管他说尽再难听的话语,对方就是不曾想要杀他。 不杀便是不杀,怎么骂都不杀。 黑衣男子无奈刑虎的以不变应万变,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不要脸皮的人,被骂了还无比得意,被骂了还摆出一副笑而不语的模样,像他这样的人,恐怕世间真是绝无仅有。 因此,黑衣男子很不想见到对方。 他见不到对方,但对方能够见到他。 刑虎缓缓走进这座雅阁,然后看到了那沉睡的黑衣男子,他不认识对方是谁,但他知道自己要带他走,他顺利的带走了这名黑衣男子,按照首座的吩咐向妖原里的王族走去。 …… …… 第二百八十二章 抉舍 在寮城的北面,宽阔草野上的碧绿之色逐渐开始变得渐深。 茫茫大山覆盖在草野的边缘,像是一座座威严的妖兽,这些大山不是妖兽,但具有这种震撼性的威严。 一条漫长的山谷劈开了原本完整的大山,使原本完整的大山看去变成了两座。 这些大山存在的时间已经很久很久,久的数不清多少年,但随着时间风雨不断过去,大山却愈发单调枯寂起来,甚至连同山上的树木也变得无比稀少,仿若只剩那些深绿的苔藓还在岩石上依赖着。 山谷之内,依稀平静的没有任何生物,溪水清澈流淌,但里面无鱼。 三道疾驰的骏马在山谷中奔驰,骏马儿奔腾时踏起了无数水花,马蹄声,溅水声,还有那些飘荡在山谷的回音,构成了一种极为充满的环境。 从大坝村里出来,林易与师姐二人便驰马向山外行去。 今日是第十日,他们已经在山谷之内匆匆疾驰了十日,距离山谷之外已是不远。 林易的大黑马十分勇猛,比之师姐坐下的踏雪宝马要更胜一筹,至于一剑所骑乘的大棕马,则是胜出了不知多少倍。 林易骑在马背上,整个人显得格外沉静。 一路上,他没有说太多的话,仿佛在大坝村回来后,就变了个人似的。 事实上,他确实变了个人,他恢复了椎骨,故而从少年的摸样变回了青年,他看去就如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脸色清秀,五官精致,绝对是个可以吸引世俗万千大家闺秀的大好青年。 然而,此刻的林易没有丝毫心思去勾搭什么大家闺秀,闰安的死对他来说很自责,他知晓都是自己才害得大坝村里的人们尽数惨死,所以他心中的仇意与怨恨已是滔天,他忍不住想要进去寮城去杀死陆长云,都是他请了这些可恶的修行者才害死这么多人。 白发飘飘的师姐很温柔,至少她的眸子不如他黑发披肩时那般冷酷,一剑是唯一对此事好奇的人,他从拜入先生门下后,便熟悉大师姐是个无比冷漠的人;在他未曾进入大坝村时,他从未见过眼前这名白发的大师姐。 大师姐还是大师姐。 她还是这般美丽,更习惯用白纱遮住自己的俏脸。 然而便是如此熟悉的大师姐,便是那五官依稀毫无变化的大师姐,一剑却不习惯她变得如此温柔似水。 “难道大师姐是因为小师弟才变成这样吗?” 隐藏在一剑心中,疑问揪心难断,但他不敢对大师姐发问,他很忌惮眼前这名看似娇柔,但谁都抵不过她的人。 于是,时间又在赶路里缓缓流逝。 直到时间再过去五日,林易三人终是骑着骏马看到了这道漫长山谷的尽头。 林易的大黑马矫健有力,它是第一匹冲出山谷的马,之后师姐紧随其出,一剑跟在最后面,三人来到山谷外的荒野,师姐便是叫住了急速奔驰的林易,她说道:“我们先不要急着走,马儿干了十几天路,也需要休息饮食了。” 林易听此,本是愤怒的眸子不由淡化了一分,他看着坐下的大黑马,然后用手拉了拉马缰示意对方停止下来。 按照林易对大黑马的了解,它再赶回寮城绝对没有问题,虽然他平时总对大黑马充满严厉与要求,但其实在内心深处,林易对大黑马依稀十分照顾疼爱;他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然后伸手抚了抚大黑马的前额。 大黑马很乖巧,自从他逐渐认可林易为自己的主人后,它便没有了暴躁的脾气。 当然,乖巧与温驯都只是对林易而言,别人若是来挑衅于它,它绝对还会骄傲的像以往那般桀骜不驯,骄傲的像是天上的星辰。 林易看着它平静地墨色眸子,看着它微喘着鼻中的粗气,口中便是说道:“这些天如此着急赶路,辛苦你了,现在就好好休息吧,等你吃饱喝足,等你从疲倦中恢复过来,我们再上路。” 大黑马听到主人的关心,便满是幸福的嘶鸣一声。对它而言,虽然它能通灵性听懂人们的话语,但它终究只是一匹战马;马,不可能像人们一样充满思考的能力,所以它在此刻只能很感动,感动的意识到自己没有选错主人。 它的前任主人死在沙场,大黑马悲痛过,不愿离去过,然而对方不可能在复活,它曾经决定过自己这辈子都跟随第二任主人,它忠贞的意识根深蒂固,像是坚若磐石,像是生长在断壁残垣的松树一样坚定,但林易的出现改变了它的意念。 林易给它的感觉很恐惧,起初大黑马愿意追随于他纯属只是毫无选择,不走就死,面对这个不可能拒绝的威胁,大黑马不得不妥协。 那时候,大黑马还很惧怕林易,畏首畏尾。 然而在其与主人相交很久后,它开始渐渐感受到新主人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般强横无情,他有些最内心的关切与真情,他对身边的东西无比珍惜与爱护,大黑马有灵性,而且作为自己的坐骑,它能感受到对方为自己所坐的一点一滴。 林易不会让大黑马不辞辛苦的拼命赶路。 所以在大黑马赶了十几天后便觉得心怀愧疚。 他不会开口对大黑马说什么道歉的话语,但大黑马却比所有人都敏锐的感受到了他的关心与爱护,它摇了摇马尾向溪畔走去,然后低下头颅喝着那些纯净的水。 林易走到师姐的边上,随之对其抱拳说道:“师姐,只要等马儿都休息完毕,我们便可以在一日内赶回寮城,出了山谷,此地距离寮城已不再太远,我一定要亲自手刃了陆长云这个老贼,还有萧德那厮!” 师姐听到此话,沉浸缄默了片刻没有回答。 在离开寮城之前,墨砚画坊里的先生便对其说过,一定不能让林易轻易回到寮城,先前的她不明白先生用意何在,但按照此刻的情形来看,师姐已是隐隐能够猜到了事情的缘由,先生是个对世间事无所不知的人,所以他之前便能够预料到林易复骨的遭遇,因此自然也能预料到林易要回聊城寻陆长云与萧徳拼命。 林易要找陆长云拼命,这种事情师姐不能擅自绝对去支持她,林易要找萧徳索命,这种关于到整个帝国的事情师姐更不能妄自相助。 先生已经离开了寮城,师姐是唯一知晓他去哪里的人。 她知道先生此番前去便是那遥远的西部雪搁城,那是一片白雪满天之地,与东方相隔甚远,远的依靠步行一辈子都走不到,她是从雪搁城中走出来通知先生的人,当然就算没有她的通知,先生想必也能知晓自己师傅破境的事。 先生离去,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回来,就算有着大荒台的传送,一去一返也得有两个月的行程,况且师姐知晓先生离去还远远没有到两个月的时间,她知晓如果此刻让自己的小师弟杀入寮城,那会惹出多少麻烦的事情。 因此,她沉吟了片刻,认真对林易说道:“小师弟,你不能去寮城!” 林易闻此,皱了皱说道:“师姐,你在说什么?” 师姐无比凝重说道:“我说小师弟,你现在还不能去寮城报仇,更不能在先生没有回来之前去杀陆长云与萧徳!” 林易怔然,然后带着希夷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师姐,他脚步不断向后退去,深邃的眸中忽然间变得难以自信,他脸上路出一丝笑意,一抹自嘲的笑意,然后转身便朝那大黑马缓缓走去。 师姐看着他爬上马背,知晓对方已是对自己失去了信心,她美眸闪过一丝忧虑,但没有任何意外,她知晓以对方的性子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前往寮城复仇,她也知晓对方根本不在乎自己与一剑会不会随他一同前往。 他是个执着的人。 同时也是个感情用事的人。 便在这时,身在师姐后方的一剑来到师姐旁边,他看着那爬上马背就要扬长而去的林易,有些疑问说道:“大师姐,我在离开画坊之前,先生曾经告知我要帮助你拦住小师弟回寮城,现在小师弟已经骑马走了,我们该如何做?” 师姐眸若秋雾,看着那正在快速离去的大黑马与林易,便是抬起秀手甩起一阵天地之力涌动,她看着小师弟的背影,然后咬了咬牙根说道:“既然先生让我们留住他,那么就一定有其道理,而我们更应该顺着先生的意思去做,你知道,先生不会说谎!” 一剑闻言,皱着眉宇点了点头,他很少皱眉,更不可能在自己平静如水的心绪上出现任何起伏,但此刻他看着自己的小师弟,不仅皱起了眉,同时也有了很大的心理变化。 对于一剑而言,他与林易认识其实并不长久,但他知晓这就是自己的小师弟,先生的学生,所以他不得不认真去与对方相处,他看到了大师姐的想要用天地之力去下一道樊笼困住对方,可他没有用处自己的天地之气去协助大师姐,他只是有些不确定说道:“大师姐,我们真的要困住他吗?” 师姐蹙起秀眉,点了点认真说道:“动手吧!” …… …… 第二百八十三章 凝笼 得到了大师姐的肯定,作为刚刚与小师弟认识不久的一剑依旧有些难以抉择,然而既然先生之前都曾告诫过他,一定要阻止小师弟回到寮城,那么他就应该选择和此刻的师姐站在同一条线上,然后将那逐渐远去的小师弟制止而下。 林易依旧骑着胯下的大黑马,清秀的脸色显得无比严峻,他目光看向那广袤无边的草野,看着那些就要朝秋季出发而变得有些枯黄的草叶,心中的恨意已是快要迷失了他的心智。 他不可能完全失去心智,不可能成为一个毫不讲理的粗野蛮人,但闰安的死对他而言存有太大的负罪感,他必须要将陆长云从世间里抹杀除去,如若不然,他对不起自己惨死去的兄弟,对不起那正在大坝村里不断辛勤修炼的闰小晴。 疾驰的马蹄声矫健灵动,草野间的畅响声像是带起了一道夏季里的暴雨之象。 此刻没有下雨,但有人的心情却比马蹄声,暴雨声更加着急凌乱。 林易的背影在师姐二人眼中越来越远,大黑马的速度则是越来越快,师姐双手依旧带有规律的凝结成印,带着一阵璀璨的银光从自己身上爆发而出。银光漫天照射,照在这片满是深邃的草野上,照在这草野与芦苇荡之间的那条平静小溪里,便在草野与小溪之上,忽然狂风大作。 突然升起的大风声,吹拂在了身在草野里的每一位生物,路过的野兔被这道大风吹动,然后便如木桩一般停下了身子。 且在此刻。 溪水隆隆作响,草野呼呼吹动。 林易骑乘在大黑马的马背上,周围掠动的风掠动着他的满头青丝,耳畔依稀吹动着那些如似浪涛般拍打而过的激昂声,而就在此时,身在马背上的他却又感受到了天地之间的一阵变化。 整个草野上的天地之气开始集中凝聚,凝聚的方向没有锁定在他身上,但他能够感觉到这些力量的最终目标就是他。他双手持着马缰,没有出现任何的惊惧与害怕,他双脚依旧不断踢踏在大黑马的马腹上,带起一种快速奔驰的心灵信号,其深邃的眸子开始展现出一抹绝然与凛冽,直直看着位属于草野另一边的寮城。 哒哒哒的声音清脆而生动,大黑马在没有受到林易的阻止下,它不会停下脚步,所以它奔驰的很畅快,像是一道从碧绿草野里划过的乌光。 眨眼便是几里之外。 带着林易的身体不断远离师姐与一剑二人。 然而,眸光坚定的师姐会让林易就这般轻而易举的离去吗?不会,显然不会,所以师姐的眸光始终没有变化,她秀手不停舞动,带着体内的天地之力的不断涌溢而出,继续吹动那些那股吹拂在草野于小溪上的大风。 大风不断向之前离去的林易席卷而去,速度快的像是比之大黑马还要猛烈。 林易感受到了这阵吹动的大风声,他感受到了大风里的所夹带的天地之力,他回首看了一眼那不断向自己铺面而来的天地之力,只见溪边的清水便如浪潮一般翻涌而来,而且与此同时,还有草野上方所吹起的无尽草叶,草叶看去每一片都像是锋利的刀子,它们滑翔在此刻的半空中,像那正在逃往般的自己不断追去。 大黑马的速度很快,但无论它怎般快都无法快过那弥漫在整个世间的天地之气。 天地之气由师姐的催动而变得像是一道樊笼,樊笼困惑于天下,可以将大黑马的奔驰脚步定格在草野里,也可以将大黑马背上的林易也定格在天地间,林易看着这些像是暴雨倾盆而下的天地之力,骤然间心神骇然。 他不能被这道天地之气困住,更不能让自己就这般毫无还手之力的成为对方的阶下囚,他还要去寮城为半个大坝村以及闰安的性命而复仇,寮城相隔这里并不算远,况且天色就要落幕而下,夕阳就会落尽山头。黑夜是最好的伏杀时段,可以悄无声息,可以不带踪影,他不就是趁着夜黑风高雨水绵绵,从而杀尽了张二的典当行人员吗? 所以,他一定要逃出这道天地之气的束缚,他要趁着这个毫无人知的黑夜去将该杀的人都杀了。 漫天的天地之气从林易身后席卷而来,带动着整个空中的束缚都像是要锁定在他身上,大黑马墨色的眸子坚韧而不屈,带着脚下的四只矫健的蹄子不断奔腾,此时此刻,它同样感受到了后面向它扑来的神秘力量,它能感觉到这股力量是要将它阻止而下。 它不能被阻止下。 它背上的主人还没有让它停步。 因此它不能停步。 大黑马蹄下的速度越来越极速,林易坐在它的马背上,他清晰的知晓对方为了逃脱师姐的樊笼已是奋命一搏,他的心思也和大黑马一样渴望逃离这道樊笼,然而他比大黑马更懂得,师姐的樊笼并不是那般简单就能逃避的。 于是,铺天盖地的天地之气开始从身后涌来,就如一片浩瀚的海洋从草野上涌起,林易与大黑马感受着这股力量袭来,林易觉得自己被无数只大手拉住了身体,像是就要被从马背上拉了下去,至于他胯下的大黑马,则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是忽然间被套上了无数马车,一种愈发变大的重力落在大黑马的身上,连同他快速奔驰的四肢都在此刻缓慢了下来。 师姐依旧在控制着自己体内的天地之力涌动,她驱使自己的天地之力齐涌于草野之上,然后带着整个草野与小溪上的天地之气都在此刻为他所用。 站在她身边,一剑依稀紧皱着眉宇,他那双丹凤眼没有丝毫平静,他有些为难地看着自己身边这名绝美女子在履行先生的告诫,他到底要不要出手阻止自己的小师弟,他不知道,他不能知道,而且就算他知道,他也不想这么做。 便在这时,师姐带着那股如似海浪般的大风吹向远处不久后,她终于感觉到了师弟正被自己的力量所侵蚀,她身为半步五境,强大的修为给予了她坚实的控制力,但她不能将自己的天地之力控制那么远的去束缚对方,她可以借助自己的力量去控制草野上的天地之气,因此她已是将要把林易大黑马彻底包裹。 林易受到束缚的力量愈发变大。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就要从大黑马的背上衰落。 师姐的修为太高了,半步五境对他而言根本毫无抵抗,而且光从身后的这些天地之气看来,他能感觉到对方定然是尽全力。 然而,便是如此,林易的心中却开始疑问起来。 他不明白对方为何不支持自己去杀陆长云,而且就算对方不支持也倒罢了,她为何又要如此费尽心机的留下自己,想要控制住自己? 林易不相信师姐会与陆长云有些关联,他更不相信师姐会维护对方,陆长云与墨砚画坊素无瓜葛,陆长云更不可能会和师姐扯上半点关系,林易很肯定师姐阻止自己是有别的想法与目的,但此时此刻,他却顾不上对方如何想。 错过了这次机会,他不知道要何时才能杀死陆长云。 陆长云是寮城的三大家主之一,林易当初见他时,不曾在他身上感觉到什么修为波动,所以林易认为对方虽然是修行之家,但他并非是什么修行者,但是,他不是修行者不意味他不能没有修行者。 大坝村那么的无辜死亡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能请动五行宗的长老为其效力,从这点上来说,他便有足够的力量让林易忌惮,而且堂堂陆家在寮城里面这么多年一直屹立不倒依靠的是什么,除了表面上的实力,便是隐藏在背后的实力。 林易不曾进过陆府,但他能够猜到府邸必然有些修行者存在。连张二的典当行都有修行者存在,陆府以修行之家称名,又如何能够没有修行者?因此,自己现在在对方没有得知自己死去的消息前,林易前去刺杀对方的概率无疑会很大,额若是让对方知晓自己没死,那么他势必会增加防备,甚至用强大的修行者堆积成铜墙铁壁,他以自己储界期的修为,根本不能要对方怎么样。 储界期是大修行者,对于常人来说是至高的存在。 但林易知晓储界期依旧没有什么值得骄傲,这样的境界距离他去苍冥宗复仇相差甚远,而且就在此刻,他能感受到自己与半步五境的师姐差距有多大。 想着想着,身后的力量便再次席卷而来,师姐所控制的力量已是滔天凝聚,林易感觉到自己身边的阻力已是极其沉重,而大黑马则是觉得自己仿若陷入了泥潭,想要再抬腿都是无比艰难。 师姐眸光清澈,心中感受着远处不断凝聚的力量,随之转头对身旁的一剑说道:“师弟,我知道你有所不忍,更不想给自己的小师弟留下一个不良现象,但如果你现在不阻止他,那么很有可能就会彻底失去他!” “你真的愿意失去他吗?” 一剑无比老实的摇了摇头,说道:“小师弟是个好人,只是性子急了点,我们应该帮助他!” …… …… 第二百八十四章 剑袭 “既然你也觉得他是好人,那就快动手吧,我只能控制住他,但是要彻底阻止下她,还需要你来帮忙!” 听到大师姐如此说,一剑紧皱的眉宇忽然一松,他认真说道:“师弟明白了。” 在一剑的背上,依旧背着那把木制的长剑,木剑对于常人来说,只能作为孩童玩耍的玩具,然而对于一剑来说,他背上的这把木剑就是最强大的存在。 比之沙场的血刃,木剑更急轻盈。 比之修行者们手中的利器,木剑更加可以得到控制。 一剑伸出右手习惯性的将木剑取下,然后将其拿到眼前看了一眼,木剑依稀那是那把当初在山上自己父亲给自己练功的木剑,但对于此刻来说,木剑却不再简单,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木剑,便将自己的食指咬出一滴血液来。 血液侵染在木剑的剑身上,顿时染着剑身一片艳红。 师姐没有任何的好奇的看着对方这般做,随之转头看着一剑,说道:“准备好了吗?” 一剑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回道:“师姐,动手吧!” 将染血的木剑从手中抛起,一剑体内的天地之气骤然散发席卷而去,木剑受到这股力量的融合,顿时便如长了灵智一般漂浮在了半空中,一剑手凝剑印,木剑身上的血液便是快速融化,随之看见了一股耀眼的红光。 红光艳如血光,弥漫在了半空中,一剑看着这些雪光焕发,双手便是悄然涌动,使木剑在空中更加灵动起来。 木剑是一剑的本命物。 对于他而言,他的剑道修行都离不开木剑,木剑染过血,他自己的血,但从来没有杀过一人,比如现在,他染血只是为了更好的控制木剑。 木剑在空中划动不久,剑端则在空气中划出了无数符文,符文像是神秘的力量席卷在半空,然后带着整个天际都出现了无尽的剑意。 师姐看着空中的木剑不断凝聚出剑意,看着一剑那对剑意的理解,心中不免有些赞叹,又有些吃惊。她是个修行的痴人,一剑也是修行的痴人,没有人知道师姐的本命物是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追求什么修行之道,林易曾经问过她这个问题,然而对方给他的答案只是模模糊糊的什么斩尽师姐污秽。 师姐不是普度众生的僧侣。 她只是一名从万妖山里出来的女子。 不懂世事沧桑,她只会战斗,生死之间的战斗,林易知晓对方绝非是简单的人。 于是,师姐的双手开始涌动,带着周边的无尽天地之气涌向一剑那把漂浮着的木剑,银光从师姐的秀手里不断散发,与木剑身上的雪光发现强烈的对比,然而木剑并未排斥师姐的力量靠近自己,所以就在片刻之后,木剑上的血光已是逐渐被其削弱,变成了漫天的银光缠绕。 一剑看着师姐控制住自己的木剑,随之便是解去了手中的天地之气,解去了队自己本命物的控制,相当于将自己的本命物都彻底交给了大师姐。 师姐感受到对方彻底揭开了控制,便是转头对其点了点头,说道:“师弟,你且骑马前去吧!” 一剑没有任何忤逆,随之道了一声好后,便牵起那匹正在河边饮水的大棕马,向远处不断驶去。师姐见到对方离去,其纯净的眸子骤然凝聚而认真,她看着天空中的木剑,白皙的秀手一阵舞动,随之又向着林易的方向一点。 便是这一点,木剑骤然间脱离了她的控制,然后向远处不断滑翔而去。 此刻的林易已经被漫天的天地之气缠绕,他不能在这股束缚的力量下得到逃脱,而且就在他也感觉到胯下的大黑马愈发迟疑缓慢时,他终于感觉自己此番想要在师姐的魔掌下逃脱,实在有些痴心妄想了。 嗤嗤嗤的声音忽然从他耳边响起。 一阵清新的大风吹过他的耳畔,而且就在此刻,他感觉正有无数的东西在击打他的身体,这些东西很有杀伤力,那怕只要林易有半丝的抵抗,对方就一定会直接穿透过他的后背,从他的胸膛里穿出。 又是嗤的一声。 声音无比清脆。 林易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忽然像是被利剑切过。 一股无比强烈的疼痛出现在他的耳朵上,带着一阵粘稠的血液便是悄然散开,血腥味无比清晰的传到他鼻子里,但他没有抬起自己的手臂去查看耳朵上的伤势,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的手臂一旦抬起,那么很有可能就会在此刻彻底被切成两段。 血液从他的耳朵上不停留下,伤口被切得显然不浅,林易很恼怒自己的师姐竟然这么凶狠,为了阻止自己,她竟然真的下了死招,而且切开他耳朵的不是别的,正是那些被大风卷起的草叶。 草叶很青翠,透着一份碧绿。 怎么看,它都显得娇柔无比,然而就在师姐的控制下,它却变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剑器。 草叶比之杀手所用的飞镖要锋利,比之一般修行者的刀剑也要猛烈,连身为储界期的林易,他那被金果之力改造后的而过都被这片小叶子切开,可想而知师姐的修为有多么恐怖,最重要的是,对方能在身在数里之外便控制如此庞大的天地之气,并控制着天地之气里的这么多绿叶不再继续将林易杀死。 种种迹象都足矣表示出师姐确实不愧为先生的大弟子,她有着所有人都不及的修为,也有着所有人都不及的杀伐手段。 林易身在大黑马背上,身后便是那无尽的草野围绕着,他不敢轻举妄动,这些青翠的草叶没有任何情感,如果他再毫不知趣的选择闪躲,那么这些绿叶就会彻底脱离开师姐的控制,然后将其穿成个透心凉。 他可不愿自己白白惨死再这种窝囊的环境之下,他巴不得自己可以永远的活下去,他死过两次,他知道死这东西一点都不好玩,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就算此刻被师姐拦下,可他亦然有机会找时间去将陆长云杀了。 身在大黑马被上的林易动躺不得,身在林易胯下的大黑马也动躺不得,没有任何一片多余的绿叶围绕在大黑马的屁股上,这就是明显而反差极大的待遇,只不过大黑马虽然没有生死危机的威胁,但它却依稀觉得自己早已陷入了烂泥潭里。 抬不起自己的四肢。 再不能在这片宽阔的草野移动一步。 更不能在这片宽阔的草野上继续奔驰。 大黑马愤怒的嘶鸣着,林易的内心也在无比愤怒的咆哮着,一人一马都成了师姐掌控下的瓮中之鳖,他们也像是两道被囚禁在草野上的囚犯,然而林易知晓对方不可能太长时间的使用这种逆天力量囚禁自己。 只要对方一松手,只要对方没有骑马赶上来,那么林易就依然可以逃跑。 一阵从后方想起的马蹄声不断传来,林易耳边听到这阵声音,整个人的内心便又有些欲哭无泪,按照马蹄声的速度,他能听出对方并不是师姐,师姐的踏雪宝马速度仅此于自己的大黑马,它的脚步声也不会显得这么沉重。 好马便要日行千里,踏步声自然也会轻快而充满节奏感。 林易的大黑马如此,师姐的踏雪白马如此,但一剑所骑乘的大棕马不是如此。 林易通过马蹄声,知晓快速敢来的自己的师兄,心中不由便是送了一分,他知晓自己的这个师兄很好相处,他更知晓自己的师兄很好说话,他比师姐还没有历世经验,他才是对世间来说真正的白纸一张。 但凡只要自己能说几句感动对方的话,那么想必就能让对方助自己逃离而开。 林易心中在打着小算盘。 一剑于片刻后来到他的身边。 他看着坐在大黑马背上的他,看着他一动不动,不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林易听着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是头也不转说道:“师兄,为什么连你也要阻止我去寮城,你知道我必须杀了那仇人,不然我怎么对的起我的兄弟?” 一剑闻此,怜惜说道:“小师弟,我知道你的做法是对的,师兄也不是不想帮你,但是你要知道,并不是我和大师姐不让你回去报仇,如果形势可以,我们都愿意帮你一切手刃仇人!” 林易知晓一剑不会说假话,所以他了缄默片刻,并强忍着耳朵上的痛苦,说道:“难道这些都是先生的意思?” 一剑无比凝重的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 林易看着他老实的脸,接着说道:“你们早在进入大坝村前就知道了?” 一剑又是无比认真的点了点头。 林易见此,便是突然脸色巨变,当下大怒说道:“那你们他妈的就不会早点告诉我,还有师姐的这个女人,她是有毛病吗?你看看,老子的耳朵都被切了半个,不知道这会很疼吗,你还不赶紧放开我!!!” 一剑听到小师弟大骂,隐隐间听出了他的用意,他就欲上前帮忙破解大师姐破除束缚之阵,但就在这时,他却忽然感受到了空中所传来的一种熟悉之感,而且造成这股熟悉感的东西他很熟悉,便是自己的本命之物,悬浮着的木剑。 木剑自空中狂涌而来,带着漫天银色的光,一剑瞧见此剑,顿时提缰转马掉头而走,仿若看到了什么让他无比惧怕的东西,余光瞧见师兄逃跑,不能转头的林易感受到他正要靠近解救,却又忽然掉头抛弃自己,顿时觉得自己惊呆了。 他余光依稀看着那骑马逃得远远的一剑,大声问道:“师兄,你为什么要陷我于不义?” 一剑听此,不由满脸尴尬,红着脸却头也没回说道:“小师弟,我挡不住!” …… …… 第二百八十五章 囚身 一剑挡不住,挡住的是那把空中飘浮的木剑。 木剑围绕着漫天耀眼的银光,银光便如一颗月光从天际炸开,然后化身成无数的光丝在空中飘浮,像是浪潮一般朝那本已被禁锢的林易与大黑马狂涌而去。 此刻的天空没有下雨,但林易依稀仿若听到暴雨划破气流的声音。 他开口对逃跑的一剑说道:“师兄,别走,你到底挡不住什么。为何我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你要救我!” 一剑骑着大棕马已是奔驰很远,直到彻底逃离开了木剑所缠绕的范围,他手持马缰止住大棕马的脚步,然后调转马头并转过身来,脸上依旧满是尴尬的看着那骑在大黑马背上一动不动的林易,便是大声回答说道:“小师弟,我挡不住自己的剑。” “剑?那把木剑?” 林易有迷糊,但瞬间后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而正因为他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所以他此刻可谓真是一点都不敢动弹;他知道哪些叶子还如盯囚犯一般盯着自己,若是他动丝毫,无尽的草叶就会迅速穿透他的身体,因此,他不敢动身,甚至不敢呼吸,唯耳畔响起的破风声依稀不断靠近。 呼呼的声音,伴随着那股吹起的大风,构成一副在他内心里鬼哭狼嚎的声音。 他颇有些欲哭无泪说道:“师兄,我会不会被你的剑劈死!” 一剑看见他身后的无数银光之剑齐齐想他涌去,看着那把驾驭在所有银箭上方的木剑,肯定说道:“小师弟不用担心,它们杀不死你!” “杀不死我?那就一定会将我劈成遍体鳞伤了?” “不会,它们只会将你困住,然后我也解不开这道由木剑形成的樊笼!” “师姐她这只要闹哪样。她这是想将我变成一名傀儡吗?” 一剑闻言,缄默思量片刻,忽然抬起头认真说道:“大师姐只是不想让你去寮城,并不是故意要限制小师弟的自由,她这么做,一定是有其道理的。” “道理,我都要死了,还道理个屁!” …… …… 对于林易的破口大骂,如果换成自己想必也不能好到哪里去,所以一剑没有丝毫为大师姐感到半分的愤怒与不悦,他知晓自己的小师弟此时很不容易,特别是对方在对方转不过头的同时还要感受到如此可怕的剑意。 他的精神正处于崩溃阶段。 就如一张失去单角的桌子那般摇摇欲坠。 许久之后,无尽的剑意从远处不断笼罩而下,就如艳阳从乌云从中移开时的万道广辉洒便草野,林易坐在大黑马背之上,冷汗开始从他的身上额前后背浮现而出。 他感受到了这股庞大的剑意。 剑意像是一轮湖泊逆天而出,湖水尽数涌向他大黑马。大黑马不能动弹身子,像是在此刻石化,然而就在无尽的剑意铺天盖地而来之时,它的四肢便如断了骨骼一般快速弯下,带着背上的林易一起坠落到了地面上。 一人一马,于此刻共同倒地而下。 无数的绿叶从林易头顶飞速而过,速度快的就如闪电在乌云里闪过。 草叶失去林易为指引,便如沙场上的万剑一般狂涌而去,一只不幸的蜻蜓从空中飞过,两片凑巧的草野削去它薄而透明的羽翼,折翼的蜻蜓在空中降落,坠落的身子依稀还在挣扎,但就在降落的同时,后面紧随而来的草叶不幸划过它扭动的身躯。 草叶不曾染起一丝血迹。直至脱离开师姐控制的范畴也没有再伤害到一只生物。 被草叶切开的蜻蜓解体分肢。 四片被折断的透明薄翼,还有两段被切开的躯体,随着那些无尽脱离控制的草叶一同落向碧绿的草地。 蜻蜓的尸体落在草地上,掀起两片青嫩的绿叶轻晃摇动。 无数的草叶从半空中落下,没有让原本的草叶多一分碧绿。 折断的羽翼最后落于地面,一切仿佛都不曾摇动过,依稀安静如初。 …… …… 脱去了草叶的威胁,趴在大黑马身上的林易发自内心的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便又提了一口气。 松气是因为草叶不会再向锋利的刀子一样划破他的身体,不会再想之前那般将他的耳朵切成两片,所以他很庆幸大黑马的这一倒地让他脱离了危机的锁定,但便在他松气之后,他骤然反应过来,身后还有着庞大的剑意正向自己涌来。 故而便是如此,他没等自己松气得到放松,却又提上了一口粗气上来。 这口气让他的胸口变得发闷,像是足足憋气到快要死去那种感觉,然而林易真的很冷静,冷静到还有心思去看身后那些庞大的剑意到底是什么情况。 没有了草叶的控制,他恢复了自由。 他可以站起来从大黑马的悲伤逃离,他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与漫天的天地之气对抗,师姐的所控制的力量已是逐渐削弱,他能感受到自己此刻凭借储界期的修为足矣逃脱开周围的束缚。 然而他能逃开吗? 一个未知的问题逐渐被天空上的无数道剑化为现实。 林易轻缓转过头去,深邃的眸子仿若倒映出了天空的湛蓝色,还有那些无尽的银光,他看到了一把把虚幻的道剑从远处像是下雨一般倾盆而下,他感受到了这些道剑上所带有的束缚之力。 于是,他缓缓从草地上站起。 从大黑马的背上脱离开站起。 满头的青丝被大风吹拂掠动,就如无尽的水草在海水的冲刷下漂浮。 他深邃的目光直视于高空中的道剑,稍显瘦弱的身影在此刻变得无比高大,看着一把把银色的剑插入自己的身体,看着两把近在咫尺的道剑刺入自己双目,林易的眸子开始变得虚弱。 他的视野愈发变得模糊,只剩一片银色的世界。 除了银色,没有任何光彩的世界。 林易的视野开始变成茫然而又无知,他看不到眼前那片碧绿的草野,他看不到远处正在目不转睛盯着他的一剑师兄,他的身体依旧被万千道剑莫入,像是被穿插了千穿百孔,像是被这些银色的道剑插成了活筛子。 无数的道剑从天空中莫入而下,但没有一把不曾插中林易的身体。 越来越多的道剑让林易像是定格在了天地之间,让其变成了一具毫无感知的躯壳。 最后一把银色的道剑从长空划破空间飞驰而下,不断飞向那早已看似木然的林易,他看去早已像是丢失了灵魂,所以任由着这把道剑从他的额前直射而入,道剑带起一阵闪耀的光线在他额前闪起,又带着此刻漫天的天地之气莫入到林易的身上。 他完全没有了任何的感知,整个人更是不知蕴含了多少把道剑。 一剑看着那早已变成雕塑一般的身影,看着天空中那把没有任何的光彩的木剑飞向自己,他伸手接过木剑将其轻巧的放到自己背上,然后感受着此刻的所有危机都已在草野上消失,这才带着胯下的大棕马缓缓向自己的小师弟骑去。 …… …… 一剑行走的很慢,他胯下的大棕马行走的很慢。 不知是大棕马被之前的漫天气势所影响,还是它背上的一剑心存顾忌,一人一马从遥远的草野上步步靠近,但没等他们走近,那匹陷入泥潭般的大黑马骤然站起。 大黑马看到了自己的主人毫无动静,于是便用自己墨黑的头颅蹭了蹭对方,然而便是这么蹭动,林易却依然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它围绕在林易静如植松般的身躯走了两圈,发现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便在这时,大黑马嘶鸣了一声。 不是朝着自己木然的主人,也不是朝那不断靠近自己的一剑与大棕马。 它朝向的地方,是那远处正飞速而来的踏雪白马,是那踏雪白马背上的美丽倩影。 哒哒哒的马蹄声从草野上传开,声音急速而紧凑,美丽的师姐骑乘于踏雪白马的马背上,她秀手持住马缰,奔腾的束装衣袂飘动,与此同时,还有她一头看似如同白雪般的白发在风中飞舞。 一剑愈发靠近林易,师姐愈发靠近林易,师姐与一剑愈发靠近。 之至三人三马都靠近。 大黑马看到师姐到来,一无所知的它无比乖巧的蹭了蹭师姐的秀腿,师姐美眸柔和的看着它,看着它如此傲娇的祈求表情,心中不由很是好笑。 好笑,但没有笑。 她转头看向那依旧有些忌惮的一剑,微笑开口说道:“师弟,多谢你的剑意,这才让我控制住了他的前进步伐。” 一剑拱手拜了一拳,诚实回道:“都是大师姐的修为高深,与师弟没有关系。” 师姐闻此,转头看了一眼草野上那颗依旧苍翠的大树,她看着它大伞般的茂密树叶,顿了一口气便接着说道:“把小师弟转移到那颗树下吧,我们就在树下等先生回来,然后再进城!” 一剑没有拒绝她的意思,他也不敢拒绝,只是心底里的有些话他又不想藏捏着,所以他伸手一把将自己小师弟木然的身体形同提小猫般提到了大棕马的背上,提到了自己的座前,然后双脚轻轻踢着大棕马的腹部,跟着师姐还有大黑马的脚步驶向大树底下。 来到大树底下,一剑轻缓安顿好了林易的身体,然后便又无比情绪化的皱了一眉,他开口说道“师姐,我把你阻止小师弟进寮城的原因告诉小师弟了。” …… …… 第二百八十六章 问者,答者 听着这句话,师姐的眸子微动,她将自己的身体缓缓坐在大树之下的石头上,然后伸手拾起一片青翠的草叶。 秀指依稀如青葱般纤细,草叶则在她的手里微微转动,师姐沉吟了片刻后,忽然抬头看向那老实巴交的一剑问道:“那么,小师弟都知晓这是先生的意思了?” 一剑将大棕马的马缰缓缓卷起,然后看着它与其它两匹骏马走向溪边饮水食草,这才回过头来认真说道:“回大师姐,小师弟其实是个明白人。” 师姐闻此,赞同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他可有什么反应?” 一剑微顿口气说道:“小师弟让我去放开他,但没有再说要回寮城的事情。” “看来他已经懂得了事情的严峻性!” “那大师姐是不是准备放了他,毕竟小师弟被这般捆着,怎么看他都不舒服!” 师姐回首看了一眼那满眼木然的林易,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只不过她看着对方如此木讷的身影,却是忽然展演一笑说道:“不,我们不应该放开他,我们就这样捆着他,好让他收敛些怒火与骄傲,然后静等先生回来。” 林易的身体已被禁锢,或者说在他的身体里被种下了一道剑。 在他的胸中,有一把透明的小剑悬浮着,师姐和他都知晓是这把小剑困住了自己,这把小剑就是对方种在他身体上的樊笼,有它就没有活动的林易,而且若是没有师姐亲手将此剑解开,那么他自己就不可以逃脱而开。 身旁的一剑也不可能解开。 林易的目光狠狠直视着师姐的笑意面庞,但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然而就算他被禁锢,就算他此刻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的意识却依旧能够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变化,对方的变化,周围一切的变化。 他知晓师姐在笑,他听到了对方的言语。 他没有再去寮城复仇的心思,但他知晓自己师姐的这个做法就是白痴所为。 之所以他认为对方是白痴,不是记恨对方困住自己,林易知晓对方会这么做也是出自于迫不得已,所以林易并不怪罪师姐在自己的体内种下一道剑,一道让其动弹不了的剑,但除了这个原因,林易以四十岁的人格与经验可以保证,对方困住自己绝对是个笨的不能再笨的主意。 如果自己不去寮城复仇。 陆长云又见五行宗的长老迟迟不归。 那么他一定会有所警惕的开始请人进行查探与推演。 世间既有修行之法,那么就会有推演之法,先生不是生而知之的人,他是经过无数岁月修炼而成的人,他能知晓世间一切,那么就算陆长云请的大修行者再如何不济,可要算到五位五行宗长老之死还是不会太过艰难,而且就算一般的修行者算不到,可五行宗的人迟早都能知道这五名长老已经死去。 既然对方可以知晓自己未死,既然对方又能知晓来杀自己等人的人已死,那么陆长云就不会坐以待毙的等着林易去杀他,而是会选择新的办法继续来截杀林易。 事情本是如此变化多端,林易有四十多年的记忆自然能够轻而易举的推测出来,但师姐不能,虽然她与之前那冷冰冰的气质有所不同,白发的她也要相对知晓世事很多,可她依然不可能像一个徘徊在世间生死边缘的林易相比。 因此她把林易禁锢在此地静等先生回来就会显得很愚蠢。 林易很恼怒,不是他的身体,不是他的眼神,也不是他的心。他的意识极其愤怒,他在谩骂自己师姐是个白痴,如果他们就一直坐在这颗大树下等候,那么不说先生什么时候回来,恐怕用不了多久,陆长云的人就会杀将前来。 如果后者派人杀来。 如果后者派强大的修行者杀来。 那么就算师姐有半步五境的修为,就算一剑也有着合气巅峰期的修为,前者依稀可以挡住大部分的大修行者,可后者却依然不能帮上前者什么忙。 一剑是个剑痴,但不杀人,或者说他根本不会杀人。 林易与师姐都交过他如何杀人,但林易知晓,想要一剑真正杀人,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没有一个人可以从瞬间变的冷酷无情,瞬间变成一名杀人恶魔,哪怕就算是林易杀人时,他也是经过自小到大的狩猎见血所得到的经验。 见血太多,就会疯狂。 林易与子离往年狩猎无数,见血无数,但人血终究是与兽血不同。 杀人对于一个人来说,本就是难以接受的事情,如果不是这个世界充满幻想,如果不是这个世界对林易来说没有什么法律条款,他根本不敢动手杀人。但是俗话说的好: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一旦人们被逼急了,那么人们就会下意识的进行抵挡。 林易曾经被逼急过,更有人将他致死过,所以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他杀心渐起,魔念滋生。 只要有人想要他的命,他就会事先要了对方的命。 只有这样,修行的道路才得以维持,才不会英年早逝。 然而,他知晓怎么让自己生存下去,可一剑不懂,按照林易对他的了解,只怕敌人三番四次想要一剑的命,可他如果还能活着,那么他依旧不会要了对方的命。 不杀人的理念在一剑的脑海里寄存太久,自小到大,根深蒂固,仿佛被下了一道无坚不摧的烙印,烙印比之林易胸中禁锢其修为身体及任何动作的那把道剑更加坚固,像是无法磨灭,但林易有信心如果对方一直跟着自己与师姐,那么这道烙印就算比金刚石还要坚硬,也终有一天会被磨灭消散。 可惜,遗憾的是林易此刻并没有闲工夫去教育一剑怎么杀人,他担心的都是自己师姐这个笨女人到底何时将自己解开,不然他可算不到陆长云何时会派人杀将前来。 如果对方真的敢在先生回来之前杀过来。 那么结果…… …… …… 寮城之内。 繁华喧闹的大街,张灯结彩的各种店铺,形形色色逛夜市的人。 一位青年从寮城西门走进,他走过了卖牛羊卖马的臭气大街,但没有因为这些让人发恶的气味而感到不适,而且很快之后,青年便远远离开了西城,离开了这股久飘不散的氛围。 青年的脚步很快,手中依旧捧着那卷白纸画卷,画卷不再被他打开,而是小心翼翼的卷在一起,青年将画卷捧在怀里,没有收进储物囊,他一脸欢乐,目光时不时看着手中的画卷,似乎话里面的女子已经进入了他的心扉。 穿过灯火暗沉的幽僻小巷,来到满是光亮的寮城大道。 青年依稀捧着白卷在走。 路中行人无数,商家无数,很多人与其擦肩而过,青年很好奇这里的一切,他更好奇为什么很多人都会盯着他手中的画卷在看。 便在这时,一名男子亦然好奇的盯着他,盯着他手中的画。 青年知晓这人在看着他,但他毫无所谓的继续向前行走,他在寮城大街上不断走远,走过了整条繁华的大街,然后转身向小巷拐了过去。 男子依旧跟在青年的身后,他小心翼翼的想要避开青年的视线,但就在下一个转交后,男子走出来发现了前面是一个死胡同,这个胡同没有前进的路,不知何时被砌上了砖墙,男子左顾右盼,但这里的环境更显漆黑无比。 他没有看到青年的身影,但青年看到他的身影。 于是,青年看着男子左顾右盼的身影,不由从屋顶上一跃而下,他跳到男子的身后,然后伸手轻轻放在了男子的肩上。 青年平静说道:“你认识这幅画吗?” 似乎是预料到对方会做什么,或者反抗与挣扎,或者拔刀相向,故而青年便是突然顿了口气,接着说道:“你不要试图转过身来,也不要想着怎么这幅画,我只要你回答,你认识这幅画吗?” 男子的肩膀被对方按住,心中便是冰冷了几分。 其中有对青年的恐惧,对方能够悄无声息的按住自己肩膀,对方能够毫无破绽的带着自己来到这条死胡同,对方能够知晓自己一直注意着他,那么对方就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所以男子很忌惮对方会出手杀了自己。 当然,他心中冰冷也有自己的因素在内。 那便是他所拥有的冷静。 男子很冷静,他的肩膀被青年按住,虽然其不曾感受到什么力量感传来,但他知晓若是自己敢有什么不满与抵抗,那么对方的这些轻手就会变成千斤巨手,乃至更重的巨手,以自己的身体,对放若是要捏碎自己,实在太过简单不堪。 男子沉静了很久,他回想起最近寮城里所发生的事,他回想起城中富贵之家都在寻找的物品,他回想起自己所接到的命令,心中则是思考着如何去回答对方的话语,而青年见他迟迟不为所动,也没有丝毫着急的等待着回答。 片刻之后,被握住肩膀的男子缓缓说道:“我并不认识这幅画,但如果我看到了画中之物,心里应该会有数!” …… …… 第二百八十七章 入府,要人 青年闻言,皱了皱眉说道:“仅仅只是心里有数?” 男子沉吟片刻,强忍着恐惧说道:“我有七成的把握知道。” 青年松开那只架在男子肩上的右手,然后微微向后退了一步,他伸手轻缓无比地摊开白纸画卷,然后看着那一动不动的男子说道:“现在,你可以转身看看。” 男子没有在青年松手的第一时间转身,不知是依旧害怕青年会动手杀了自己,还是他觉得应该等待现在这种机会,而便在这时,他在得到青年的认可之后,终是缓缓转过了身子。 便是这样一个转身,男子看到了垂挂在青年身前的画卷,看到了换卷里所描绘的女子图案,图案很美,女子很美,青丝如瀑,娇颜似花,无论此刻的胡同多么阴沉幽暗,男子都仿佛无比清楚的看到了画中女子的模样。 他沉静在美丽的画卷之中,不为所动。 刷拉一声! 突然之间里,美丽的画面忽然消失不见,男子发现自己沉醉的惊险不见,便是一愣神。 青年缓缓卷起了白色的画卷。 他没有去看眼前这名目色微怒的男子,他只是悠悠说道:“画已经看过了,你的心,可是有底了?” 男子恢复清醒,这才发现眼前的男子实在长得俊秀,他连忙收起自己那道带有少许邪恶的眼神,这才连连点头说道:“有底,有底!” 青年问道:“你见过她?” 男子回答说道:“没有见过她。” “画呢?” “听说过,但不曾见过。” “那你如何能够做到有底,你知不知道接下去的一句话很有可能让你没命?” 听了青年的话,站在对面的男子便是豁达畅笑一声,说道:“公子手中的画我确实不曾见过,但我知晓这就是城中所有人都渴望得到的画,哪怕就像我,也背负着寻找它的使命,城中官人无数,商贾无数,但其实这些的特点都一样。” “噢?什么特点?” “他们都喜欢得不到的东西。” “比如这幅画?” “是!” “为什么想要得到这幅画,画中的人有人见到过吗?” “这幅画本是出自常微先生的学生之手,据城中人们传闻,此人当时画画之时可谓提笔对空洒墨勾线,好不潇洒,而且他完全是凭借自己的能力将此女默写下来,至于他见没见过画下的人,这点不为人知,并无传说。” 青年听到这里,便是犹豫片刻,随之不屑说道:“既是身为学生,那么此城的人又何须对此人的画如此爱慕至极,他的老师岂不更加厉害才是?” 听到对方如此无知推测,此刻站立的男子真是发自内心的对其鄙夷不止,他看着对方那张无知俊秀的脸,心中虽是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再夺下怀中之画,但理智终是占据了一切,男子微笑解释说道:“公子有所不知,画画之人虽是常微先生的弟子,但众所周知,常微先生根本不画画,而且人们之所以会如此看中他的笔迹,主要还是此人在之前击败了常微先生的另一名学生!” “另一名学生?” 男子接着说道:“便是常微先生的另一位学生,也是大弛国内的画痴。” “原来如此,不知这位常微先生又是何人,有弟子多少?” 男子摇了摇头,抱拳说道:“公子要问的问题,在下无法回答,恐怕就算是大弛国的君王也无法回答,毕竟这位先生向来神秘无比,更无人知晓他来自于何处,据说大弛国君王在见到这位先生时,曾经对此人也是礼让三分,并亲自提笔为其画坊立下过牌匾,让其在寮城开坊收徒。” “让帝国君王也要礼让三分,看来此人倒是有些来头。” 青年轻笑一声,语气依稀显得有些轻蔑,他抬头看着眼前这名诉说如此多的男子,随之说道:“画确实在我手里,你也不可能从我的手中夺去,但你夺不走,却可以说出去,你会不会将此事说出去呢?” 男子连忙抱拳躬身说道:“不敢不敢,公子请放心,在下绝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仅凭的口头语,只怕难以让我相信。” “请公子饶过在下,我愿意将此事永远守在心里,这段时间我会以哑巴的身份活下去,直至公子彻底离开此地。” “这样……不够。” “那公子想要这样?” 男子抬起头颅,目光有些恼怒,自己一再忍让已是给足了对方面子,但他没有想到,眼前这名看似无比俊秀的青年竟是如此得寸进尺,然而便在这时,男子在看到眼前的青年之后,其恼怒的眸光却变得越发惊骇起来。 “不……不要!”男子嘴中呢喃,整个人却显得毫无所动。 他的身体没有动,或者说不敢动,在他的脸上,带有极其害怕的恐惧感,紧皱的额前像是被敷上了层层面皮,而在这些面皮里面,带有无数流水般的汗液。 青年抬起了自己的一只空手,脸上依稀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他手指在空中悄然划起,指尖带着阵阵耀眼的光,而正因为这些光的忽然出现,对面的男子这才骤然间恐惧起来。 光线不断从青年的指尖闪耀,星星点点格外漂亮,男子看着他在空中画出一道道诡异的痕迹,看着那些痕迹不断凝聚出一种庞大的力量,心里知晓对方一定是在使用什么神秘的力量,然后将这股力量涌向自己。 男子很想在此刻逃跑,他颤抖着内心但不是腿。 无奈身后的胡同没有去路,怎么看自己都像是一只瓮中之鳖,更像是一位猎手落到了自己的圈套里,等着猎物来将自己击杀,而且便在此时,男子最想解决的便是自己该如何逃脱对方的魔掌。 逃,逃不掉。 等,等不牢。 于是,便在男子的惊悚目光之下,青年的手指终于停止了划动。 一道完整美丽的神秘图案飘荡在空中,上面呆着一阵淡淡的光,青年目光极其满意的看着这道光,然后对着眼前的男子轻轻一点。 便是这一点,这道图案便是忽然向前逼去,逼向那正在求饶的男子。 男子不能逃避,仿佛就在对方伸手点出的那一刻,自己的身体已是被捆绑在后面那赌严实无比的墙上,他眼睁睁地看着突然想自己飞来,心中彻底冰冷到了极致,再也没有一点活下去的奢望。 没有什么比自己亲眼看见恐惧的东西飞向自己,男子也不意外。 图案击打在他身上,打在他的脸上,他呢喃的嘴唇骤然合上,突然间整个人都变得木然起来。 于是,图案莫入到他的脸面,莫入到他的身体内。 男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再没有动弹的机会,而且他的嘴里感觉到了一阵烂泥般的咸咸味道,这是一种并不算陌生的味道,不值得他流露出任何的怀念与留恋,许久之后,男子的手指开始颤抖,他的嘴唇终于张开。 血液像是泉水一般在他的口中吐出。 碎肉像是烂泥一般在他的口中吐出。 他没有丝毫感觉自己还能有什么味觉的存在。 先前的那股咸味,已经成为他这辈子最值得珍藏的回忆,男子跪倒在地,双手趴在地上便如虔诚的朝圣者,他跪向此刻那毫无所谓一脸淡笑的青年,整个人显得无比痛苦,把头深深埋入双膝之下,感受着体内越来越多的肉泥与血液从喉咙里吐出来,男子没有任何的心情与形容自己此刻的无助与狼狈。 他想彻底死去。 他的舌头化为了血泥。 他的肠道正在化为血泥。 他的身体也在不断化成血泥。 青年目光轻笑地望着眼前这名抱头痛哭的男子,轻笑说道:“只有现在的你,才是真正的哑巴!” “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我知道每个人见过这幅画,都不会忘记。” “只不过……相对于那些无知的人,你已经没有任何的机会去出卖我。” 青年说完这句话语,便不顾那正在屈身吐血不止的男子,他抬起脚步向前走去,没有走向胡同的回路,而且走向了那堵为在他面前的城墙,他走到城墙面前,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他回首看了一眼那正在消散两臂的男子,脸上淡笑如风。 身体一跃而起,一跃而落。 起在死胡同。跃在新大街。 在大街的尽头,有一家陆府。 陆府的大门之前,有家丁们独自等候,青年看着这道烛火通明的陆府,收起了手中一直握着的白纸画卷,随之便向陆府齐齐走去。 青年的脚步不停,或者说没有可以让他停,他想走就走,走到陆府的门前,他看了一眼府门上的巨大木匾,看了一眼那些无动于衷的家丁,然后带着自己的脚步跨上台阶,像陆府之内踏了上去。 他踏步的力量不大,但依旧让毫无所动的家丁们迎了上来。 青年看着眼前这名拦住自己去路的男子,迟疑了片刻说道:“你一定要阻止我?” 家丁冷着脸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不请自来?” 青年不做解释,随之便径直向前走去,家丁见他如此高傲,冷笑不止的同时带着拳脚便是一起涌向眼前这名青年;他们没有打到青年的身体,但却被围绕着青年周围的一股力量弹开,弹的很远很远。 家丁从狼狈中站起,但这时的青年已是走进了府内。 青年还是脚步不乱的继续行走,不顾周围与其擦身而过的漂亮丫鬟及家丁,他走过悠然花香的小院,走过一道极致婉言雅致的长廊,他来到了陆府内的客厅,然后站在客厅之内,转头对陆府的一名家丁笑了笑,说道:“我找你们家主有点事,麻烦让你出来见面。” 家丁闻言,转头便是狼狈离去,他走向陆府的后院,最终在后院里看到陆长云。 他向陆长云恭敬抱拳说道:“家主,厅内有人求见?” 陆长云听闻此声,便是从思索中恢复过来,他看了一眼眼前的家丁,然后皱眉问道:“现在为时已晚,还有什么人来求见,难道门外的家丁都毫无作用了吗?” 家丁闻言,有些惊惧说道:“对方是一名青年男子,大约就和少主那般大小。”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陆长云从石椅上微微站起,家丁从他的身旁安然退下。 陆长云向自家府院的前厅不断行去,来到了此刻只有一名青年独坐的客厅。 青年就坐在客厅里的一张檀木椅上,单脚翘起,手中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在喝,他没有理会这名脸长浓密胡须的中年男子,他自顾自的喝完了茶水,然后将只剩三片茶叶的被子放回茶几,这才抬起头颅极其认真的看了一眼陆长云。 陆长云看着风轻云淡,暗道此人真是胆大妄为,然而便是如此,他却依旧摆出一副笑脸试探说道:“这位公子夜中不请自来,不知寓意何为,在下似乎并不曾与公子相识吧?” 青年闻言,脸上依稀淡笑,说道:“我来你这里,自然是为了找你,至于我们不相识,曾经现在都不相识并无所谓,毕竟我们很快就认识了,不是吗?” 陆长云听到这里,脸色有所收敛笑意,他径直走向厅中属于自己的主座,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名青年说道:“公子说的甚好,但我在下还是很好奇,你来夜来我府,所为何事?” 青年转头回视了他一眼,说道:“来找你要人!” 听到要人,陆长云便是无解,他思考缄默良久,随之好奇问道:“要人,不知公子向陆某要何人?” “不是何人,是五人?” “五人!”陆长云沉吟,便是挑眉难以置信道:“难道是……?” “他们已经死了,我希望你能给个交代!” “什么,他们死了,怎么可能,五位长老怎么可能死了?” “强中自有强中手,世间有谁敢说自己天下无敌,况且他们五人本就没有太强的修为,但是他们没有什么修为,可依稀是我五行宗的人,所以我希望阁下可以给我五行宗一个完好的交代。” …… …… 第二百八十八章 报酬与谋略 陆长云听闻对方直言出口,眼色骤然变得有些难看,他皱眉说道:“如此说来,公子也是五行宗的人?” 青年转过头来,丝毫不藏拙说道:“本公子五行宗:余风!” 陆长云听到名字,大惊说道:“你姓余,你是五行内宗的人?” 余风极其随意的看他一眼,淡淡回道:“看来阁下知晓的不少啊,本公子确实是内宗的人,但我却不住在内宗,所以你大可不必将我与那些老顽固们相提并论。” “久闻五行宗少主行事随性,性格坦荡,陆某得幸一见,发现少主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余风没有丝毫得意陆长云的马屁,他转头看向那道敞开的木门,没有说话。便在这时,待陆长云发现余风的表现后,却不由轻咳了一声,随之对门口说道:“进来吧,奎儿,余少主并非外人,你与他见见面总是好的。” 听到陆长云的声音,门外的陆小奎便是抬腿踏进客厅。 他一走进客厅,便发现了一双清澈的眸子望向自己,而且这道眸子生长在一张颇为俊秀的脸上,他看到了余风的目光,故而便是将自己的眸光直视于对方,陆小奎缓步向厅内步步走来,而在他走到余风的不远处时,才微微抱了一拳说道:“在下陆小奎,见过余少主。” 余风见此,淡笑一声,对陆小奎说道:“不必多礼,以你身上的本事,足矣与我称兄道弟,如果不嫌弃,本公子就唤你一声陆兄!” 陆小奎急忙笑着迎合说道:“能与余兄成兄弟,实在是小奎之荣幸!” 余风轻笑不再理会,而是又将目光对准陆长云问道:“你能请动我五行宗的五位长老为其效力,想必酬劳应该不轻,不然他们也不会如此不顾死活且违抗宗规的来帮你,现在好了,他们都死了,我们五行宗的处罚倒已免去,但本公子今日前来却想拿回属于我五行宗的那份酬劳。” “不知阁下,给是不给?” 陆长云目光看向陆小奎,随之点了点头。 便在这时,门口走来一名家丁,家丁端着一只木盒子。 盒子上面有一块艳红的布缕遮挡,但可以看见的是这块布缕之下,显然有着什么样的东西存在。 家丁端着木盒来到众人面前,来到陆长云的前面停下,从始自终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陆长云伸手牵住步履的一角,随之缓缓翻开红色布缕,露出了那只隐藏在布缕下的棕色盒子。 他看着盒子,看着这个为五位凯旋而归的盒子,心中虽很不是滋味,但依旧有些割爱说道:“余少主,这便是五位长老的报酬,你不妨打开看看!” 余风看了一眼木盒,眼中不以为然,他拿起精致的木盒,掂量着发现有些沉重,他没有立刻打开木盒,而是拿着木盒对陆长云说道:“看来我宗五人的眼界着实有些低下,阁下竟然只用这个东西便趋势了他们?” 陆长云右手一闪,再次取出一物,说道:“当然不是,如果就以这点东西,还不足矣体现我陆府的诚意。” 说完这句话玩,陆长云便将手中之物递给了余风。 余风看见了陆长云手中的东西,没有再伸手接过,然而其脸上的表情却愈发冷漠起来,仿佛就在此时此刻,他的脸上正被一股雪花飞舞里的寒风吹过,骤然间有些苍白起来。 东西是好东西。 不是好东西也不引起余风的变化。 他收起手中所握着的木盒,将冷冷的脸色从陆长云的手中移开,他看了一眼在场的陆长云,然后转头又看了一眼边上的陆小奎,便是踏步朝客厅门前走去,余风走的毫无犹豫,但就在其踏出门槛之前,转头说道:“我宗五位长老死在谁的手里?” 陆长云听此,不由迟疑木讷了片刻,但便于这时,一脸俊美比之女子更胜一筹的陆小奎转头看向余风,带着一脸笑意说道:“余兄,杀死五位长老的人在寮城北门之外,想必你只要一路向北行走,必能遇上他们。” “多谢!”余风点头示意,道了一声后,便带着冰冷的脸色转头离开了陆府。 …… …… 见到余风如此表现,陆小奎与陆长云自然不可能预料到,他们相互看了一眼,陆长云率先开口说道:“奎儿,你对此人有什么看法。” “很强大,很孤傲,也很无知。” “无知?”陆长云有些不解,继续说道:“此话怎讲?” 陆小奎不屑轻笑一声,说道:“他显然是那种只在宗派呆太久的人,我承认他对修行的造诣很高,而且身为五行宗的少主自然会有过人之处,不然也可在宗派里面立足?当然,也正因为他的身份和修为都不简单,所以他会变得很孤傲,单纯的以为世间之人都与他宗派的人一样。” “一个没有历经世事,一个没有天下行走的修行者,即便再强大也抵不过别人,况且从余风的身上我们都可以看出,他之后显然是要找常微先生的弟子去大战一场,只不过到底谁胜谁负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陆长云知晓自己的儿子极其聪慧,故而便是认同的点了点头,他看着余风离去方向的大门,有些阴险说道:“他若去与常微的学生拼命,倒是省得我们再派人去截杀了。” “是啊!误打误撞之下,不曾想到五行宗却又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陆小奎比之其父更加有心机,漂亮的脸蛋此刻更是冷笑不止,他收回眼光看向陆长云手中的东西,口中又是说道:“我便知晓这个东西会让他忌惮不已,我更知晓这个东西可以让他感受到愤怒,现在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以他现在的修为足矣堪比之前五位长老更加强大,而且五行宗本是以阵法闻名,对付常微先生的先生,应该足够了!” 陆长云不会否决陆小奎的话,他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哎,希望如此吧,余风虽然年纪看去与你差不多,但其修为着实是世间少有,只是让我意外的是常微的学生竟如此难以对付,并且将五行宗的五位长老尽数除去,要知道他们可都是储界期的大修行者,外加还有阵法相助……” 说到这里,陆长云顿了一口气,他满是好奇的看着对方的陆小奎,接着惊异说道:“难道是因为那名冷漠的女子?” 陆小奎思量片刻,说道:“这不是不可能,但是父亲有没有想过,我们在上官家与这名女子参加宴席时,并未感觉到她身上有什么异常啊?” 陆长云回道:“话虽如此,但为父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毕竟她若是毫无作用,常微又如何会将她追随那名驼子去城北之外?你我所知的学生中,无论是唐家千斤,还是之前的画痴,又比如先前刚来到抢下你名额的驼子,他们可都决非凡人。” 陆小奎说道:“父亲有何想法?” 陆长云看了他一眼,说道:“常微的学生绝对不能回到寮城,不然那件事情难免会多一分麻烦出来,而且想必他们已经推测出是我们派五行宗的长老去截杀他们,如果真的让他们安然回道寮城,必然会到我府闹事。” “这些我都知道,可父亲有什么好办法解决吗?” “我想来想去,总觉得应该再派人跟随余风前往,如果余风没有将他们杀死,那么我们就可以将他们杀死,不亲眼见到他们死去,我绝不放心。” “派人自然是可以,但如果真要如此做,便要派谷叔去!” “谷叔?”陆长云惊叹,有些不确定道:“谷叔可是我府最神秘的存在,此刻用他会不会不合适,而且奎儿可要知道一个谷叔相当于什么,如果被萧徳的人知晓我府有谷叔,那将会对之后的计划非常不利啊!” 陆小奎大笑一声说道:“父亲,你多虑了!” 他接着说道:“谷叔的存在我自然知晓重要性,别说萧徳知晓他会怎么样,就算是一般的修行宗派要是知道我们陆府有谷叔,想必也会对我们忌惮不已,但是,正因为谷叔有这些影响力,所以他自然比我们知晓事情的严峻性,而且依他老人家的手段,你觉得他会被一般人发现身份吗?” “余风不知道,便已足矣。” “让谷叔跟在余风身后,前者必然不可能感应到,而且谷叔将常微先生的学生杀死后,想必要在他们的死尸上做点痕迹也很容易,况且我早已有余风的提前帮忙,这对我们来说可是大好之事。” “奎儿想到什么了什么?” “我们难道可以将祸水牵引而走,将整件事情都引向五行宗,而且这不仅只是灭杀常微先生学生的事,我们还将寮城里所发生的事情都嫁祸给五行宗!” 陆长云听闻如此周详的计划,心中便是震惊不已,他看着眼前这名年纪轻轻的儿子,发自内心的路出一丝笑意,他大笑说道:“好,好,不愧是我陆长云的儿子,真是妙计,妙计啊,哈哈哈!” 大笑声从陆府的客厅内渐止,夜色逐渐迷离下来。 但这时,陆长云却忽然凝重问道:“嫁祸给五行宗确实是好,但奎儿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知晓这是我们所为,那会对我陆府有多大危害,而且他们本是传承已久的宗派,底蕴无比深厚,如果真要与我陆府兵戈相交,那我们的胜算可不大啊!” “父亲,你太低估常微先生的能力了。” 陆长云看着儿子有些崇敬的目光,问道:“怎么说?” 陆小奎看着门外夜色,淡淡道:“常微先生既然能够让帝国君王都礼让三分,那么他的影响力可见一斑,而且父亲不要忘了,堂堂大弛国的存在意味着什么,一个寻常家族都会有修行者去守护,整个如此大的帝国又如何能没有修行者守护?” “大弛国存在年代已久,但他们却能一直压着南部汀临郡不来犯上,要知道汀临郡可是整个世间地域最为广阔的地方;在他们里面,传闻有着巫师无数,巫师的杀人之法更是妖邪无比,然而不管这些巫师有多么可怕,可他们这些年来却至始至终不能将疆域蔓延到东方大弛国的领域里,甚至就在数次交战之后,汀临郡的疆域反倒被大弛国的铁骑占据了无数。” “父亲可知,这支被唐国强过领衔的铁骑,他们的杀伤力有多么可怕?” 陆长云摇了摇头,质疑说道:“你这么说是有道理,但修行者的力量又岂是区区铁骑就能抵挡的了?” 陆小奎解释说道:“父亲说的不错,单以少数来对比,铁骑即便再强大也不可能与修行者相提并论,但是大弛国的铁骑何止千万,如果你用几万乃至十几万的铁骑来唯独一个宗派,那么这个宗派又会好到哪里去?” “一名修行者可以杀死十名铁骑,但百名呢?” 陆长云顿了一口气,说道:“可我们怎么能够保证,大弛国君王会将这支守卫疆土的铁骑借给常微来对抗五行宗?” “铁骑是打守卫战的,大弛国君王自然不会傻到用他们去与五行宗抗衡,但即便大弛国君王不用铁铁骑,可他也一定不会看着常微先生孤身一人而不顾,所以他一定会另想办法帮助后者!” “什么办法?” 陆小奎脸上浮现一抹极其自信的弧度,随之淡淡说道:“父亲,你好糊涂,你难道忘记谷叔是从哪里来的了?” 陆长云闻此,脸上的担忧终是尽数敛去,随之笑意说道:“还是奎儿脑子够快,真是好计谋,哎,为父老了,以后陆府就要交给你了,你哥哥前往中州数年,始终不曾回来过一次,所以家族繁荣的重任,还得由你来担当啊!” 陆小奎闻此,便是恭敬说道:“父亲谬赞了,我身为陆家子嗣,对于繁荣家族之事自然要放在首位并心无旁骛才是,这是我的使命与责任!” “好,好!” 陆长云很满意陆小奎的表现,接着便说道:“既然事情都已决定,奎儿便去请你谷叔出马吧,他老人家可是自小便喜欢你,而且不仅对你疼爱有加,甚至溺爱还高过了你哥哥,想必只要你去请他老人家,一定毫无问题!” 陆小奎拜拳说道:“是,父亲,孩儿这就去办!” 陆长云回道:“去吧!” …… …… 第二百八十九章 绕城 在聊城的一座郊外,那边有一座低矮的小山,小山上树木青翠,偶尔还有几声蝉鸣,依稀是整个夏天的模样,但今夜却显得格外安逸悠然。 在小山的前面,有一座茅草屋。 茅草屋看起来有些陈旧,也不知何时建起,又存在了多少年。 便在这夜星漫天的同时,星空璀璨下的茅草屋显得有些与世无争,仿佛住在屋内的人,就如一名朴实无华的百姓。 从寮城出门后,远远望去便能瞧见这坐茅草屋散发着一丝光线,光线是暗沉泛黄的烛光,但远在山外的一名青年见到这道光线时,心中不由十分欣喜。 青年长得很是俊美,提拔而立的身子如同直松一般,他目光凝视着远在小山前的茅草屋,看到了这道昏暗的黄光,便根据里面所散发出来的许许淡色烛光而知晓屋内还住着人。 于是,他急匆匆向这座小山走近,然后走到了茅草屋的前边小院。 小院里清幽凉爽,夏风不停的吹拂,吹起了铺垫在屋顶上的干草掠动,同时也拂起了青年垂落在脸颊的青丝。 青年目光有些望着这座草屋,耳边听见屋内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声音。听声音应该是屋内的主人在用食。因此青年便跨步向茅草屋内走去,然后走进了这座简陋至极的茅草屋。 草屋之内比外边看起来更加简陋,没有丝毫的装饰品;一张陈旧的木桌,一张看似极其容易坍塌的木床,床上更没有任何的被褥与干草,看起来显得有些可怜与单调,青年来到木桌之前,看着木桌上所坐着的人,却迟迟没有说话。 人是中年人。 一头简单的杂乱长发,满脸都是胡渣子。 中年人自顾自的吃着碗中的白饭,筷子时不时夹住桌上的唯一一碟子花生米。 青年静静等候中年人吃完了饭,随即无比恭敬的行了一礼。 此刻,寮城的首秀公子陆小奎向一名看起极其普通的平民低头敬拜,如果按照此刻的情景,那么此事说出去绝对会让寮城的所有人都哗然,但没有人会知道这一幕就发生在这片黑色的郊外,更没有人可以跟踪陆小奎来到这里。 中年人瞧见陆小奎黑夜来袭,心中依稀没有任何惊讶,他目光平和的看向此刻的陆小奎,淡然的脸上又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便在这时,陆小奎开口说道:“谷叔,小奎来看你了。” 中年人自然便是谷叔,那个被陆小奎父子极其看重的男人,他点了点头,说道:“你似乎已经好久没来看我了,怎么,有事就想起谷叔来了?” 陆小奎闻此,当下羞愧说道:“谷叔不要生气,小奎这些时间实在有些繁忙,故而未曾脱开时间来找您,不如这样吧,谷叔就随小奎进寮城住吧,陆府虽然谈不上多少繁华,但总比这里的草屋要好些,而且您也不用老吃着花生米伴白饭!” 谷叔闻此笑了一声,随之摇了摇说道:“不用了,我在这里已成习惯,寮城对我而言,还不如这里来的清幽僻静,而且你们世俗的那些鸡鸭鱼肉我也早已不再留恋,这花生米是我爱了一生的食物,用它配饭,比起山珍海味不知要好上多少,你不用在这些琐碎的小事上拘束!” “说吧,此番冒着黑夜来我这里,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陆小奎知晓对方的身份特殊,性格亦是无拘无束,向来都是言出必行的人,外加他定居在这里的一些隐藏在背后的因素,故而也便不再坚持,他顿了一口气,俊美的脸色恢复了凝重,抱拳说道:“此番来找谷叔,确实是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要谷叔出手帮忙,不知谷叔是否得空?” 谷叔从木椅上站起,来到了星辉遍地的木屋门前,他负手说道:“你且说吧!” 陆小奎跟着脚步来到谷叔边上,随之亲口将林易与五行宗余风的事情尽数向谷叔道了一遍。 谷叔听到陆小奎讲诉事情经过,最终说道:“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记得带我向你父亲问好。” 陆小奎携身离去。 …… …… 从遥远的中部某湖畔赶回,路途中则又在身边带上了一名女子,君问此番的天下行走可谓真是各种现象缠绕。 幻象一直缠绕在君问的脑海里,那是一座庞大的阵法,连同整座青山都被影藏在这座阵法之下,君问自问本身修行年数长久,其修为更是直逼五境而去,然而在面对先前的那座阵法时,他却依然在大阵了迷失了方向。 虽然他在最后时刻破开了阵法,但君问依然很忌惮那名施法的青年。 青年便是余风,五行宗少主余风。 余风是一名极其出众的青年符师,自小便开始接触阵道,况且对于五行宗而言,符道便是整个宗派的继承传统,他们依稀讲究扎实的修行之道,只不过相对于那些名门千古大宗派,符道对五行宗有着格外的意义与特俗含义。 君问不认识余风,他也不像大师姐一样知晓五行宗是什么宗派,他只是很在乎先前将自己困在阵法内,并在人手中夺取她的东西的符师。 符师是谁他很明白,就是那名在进入酒家里看着自己并喝着女儿红的青年,他之前感应到对方的修为与自己不相伯仲,但他不曾想到对方竟是一名稀有的符师,而且是一名如此强大的符师。 君问右手持鱼竿,左手提水桶,似乎不管去哪里,这些行头都成了他的独特代表。 他目光清澈的望着远方,看着夜中那座巍峨的城池,随之开口说道:“我们不进去,绕城走吧。” 人一直跟在他的旁边,静静的跟了十几天,但两人路上几乎没有怎么开口说话。人静安而立,眸光遥望着眼前的城,她从未如此细心的看过这座城,她发现此时的城很耀眼,很美丽,灯火亮的像是火海燃烧,而且从其狼狈逃离开始,她其实一直都在思念这种城。 城中有她将近二十年的回忆,虽然此刻早已荡然无存,但她依稀抵不住那些内心的思念与留恋,她静静说道:“我们去哪里?” 君问淡淡回道:“北面。” …… …… 第二百九十章 追影 说完北面二字,君问转身便从城外面的郊野向北方行走而去,他右手持着鱼竿,左手依稀是那只装载着小红鱼的木桶。 人满是留恋地望着火色的城,恋恋不舍的眸子忍不住闪起一窜泪花,仿若就在此刻,她那双洁净美丽的眸子里下起了一场绵绵秋雨,而且就在这场秋雨里,还夹带着一抹飘然动人的秋雾。 秋雾苍茫,断人心肠,迷蒙又让人心伤。 人的脚步很轻柔,轻柔到走路都不带一丝轻响,她跟在君问后显得小心翼翼,像是连黑夜都为其更加深层了几分,为她守候着这份寂寞与孤独。 于是,两人便如此安静悠然的一前一后行走,他们行走在这座喧闹的城外郊野,走在这片幽暗的黑夜里,直到走了很久之后,两人才开始缓缓接近这座城的北面。 城北处,灯火阑珊,稀稀落落。 相比城中以及东南两面,这里的氛围要显得稍稍安静,而且城北之外本是只有荒野一片,大山茫茫,没有多少人会来往行走;北面没有任何的通道可走,更没有任何的城池之路可以连接,仿佛只要向北驶去,除了那阵法维护的大坝村外,便再没有任何的去路。 君问与人行走的脚步不是很快,但也决计不会缓慢,所以等到他们从西面走到城外,再彻底行走到北面城门口时,时间早已过了十余日。 人依旧一身粗布长袍着身,头上裹着一个特殊的头巾,但脸上却没有再用粗布遮掩,她与君问走到城北之边,两人一同注视着城外夜色茫茫,前者不知所动,后者则没有丝毫要转身进城的意思。 便在这时,城门中忽然间响起了一串紧凑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紧促,也很稳健,而随着声音想起后,城里便走出了一位匆匆而行的青年,青年望去两手空空,手中无物,但他的脸色却有些严谨难看,他直朝黑色荒外行去,不带丝毫警觉。 君问站在城门的边上,故而并未被青年感应到,乃至连同人也没有被青年感应到。 这名青年,自然便是五行宗少主:余风。 余风在出了陆府后,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阴沉,对于杀害本宗五位长老的凶手,他没有理由不去找他们,而如今他又得到了寮城陆长云的确定,所以他迫不及待的连夜赶路,想要早点寻到凶手。 夜色迷茫的荒外寂静无声,余风行走的脚步则愈发变快,甚至整个黑夜里除了他的脚步声外,便再没有任何的杂声掺杂,只不过余风不知道的是正因为他此番匆匆离去,却为接下去的故事奠定了很好的铺垫。 站在城门旁边,君问看着余风远远走去,他看到了对方的身影莫入漆黑夜色,脸上却面无表情,一直都不曾有起身追赶的意思。 对于君王而言,他虽然不知晓对方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但他却无比熟悉对方的战斗方式,况且他很清楚地见过对方脸面,知晓这是一名难缠的大修行者,是个强大的年轻符师,而在他身边的人更加清楚余风的样貌。 或许只是一袭侧影,人估计都能立马认出来,毕竟她的东西是对方抢走的,甚至连同她的人都险些被其抢走了。 她看着青年缓缓离去,便是来到君问身边急促说道:“君大哥,就是他抢走了我的东西,我们快追上他。” 君问目光希翼,眸色则显得异常平静,缓声说道:“我知道是他,但现在追赶有些过早,况且他若是只向北面走去,那我们迟早有一天会遇上他,所以你不用为此事感到着急。” 人闻言,心中抵不过自己用命维护住的东西的急求心情,便是不解问道:“为什么我们要等,为何我们不趁现在这个大好时机追上他,况且此刻正是黑夜,他一定不会想到有人跟着他,而且对我们抢回东西来说,岂不事半功倍?” 君问转头看了她一眼,看着她美丽而又有些憔悴的苍白血脸颊,心中迟疑了片刻,说道:“要追上他自然容易,但要留下他却太难,如果紧靠我一个人的实力,只怕可以战胜他,但却无法将他杀死,更别说将他的东西抢过来,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和他无冤无仇,怎么可能随便就下杀手?” 人不同于君问,她经历过生死,惨烈的现实,她知晓这个世间其实根本没有这么多的善良与单纯,不然她也不会做那个血雨漫天的梦,梦到那些黑衣人在大肆杀戮,杀掉自己最亲的人,然后带着一堆大火焚尽了整座府院。 她内心充满了仇恨,同时此刻也很着急,被抢走的东西是别人留给她唯一的信物,如果没有这件东西,她甚至都不能确定对方还会不会记得她,对方还会不会像之前那般在亭中小坐,然后谈一些小往事。 因此,人不由沉吟了片刻,随即有些恼怒说道:“那该如何办,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如此随意抢走我的东西吧?” 君问眸光平静,静静地注视着她,像是可以抚平她内心的波澜,他开口说道:“属于你的东西终归会回到你的手里,你不用在意眼前的擦肩而过。” 说到这里,突然之间有一阵淡淡的夜风从两人中间拂过。 这股夜风来的毫无预兆,而且它吹拂到的地方唯有君问以及人所站立的位置;君问感受到了这阵夜风的异常,但人没有感觉到;对于人而言,一阵风便是一阵风,并不会出现什么值得她思考的事情。 她是凡人,凡人的生活就应该很平静。 夜风有些清凉,拂在她脸上只能使其清醒几分,如此而已。 君问眸光微转,感受这阵清风吹过,心中隐隐间明白了什么,随之看着人继续说道:“我们走吧,用最平常的脚步跟着他就好,我想用不了多久就能追上他,只不过我不能保证他会不会交出你要的东西。” 人娇颜愤怒说道:“那不是我要的东西,那根本就是我的东西!” 君问缓缓走向黑色的夜,夜中只有一片宽阔的荒野,但就在这片寂静的夜色中,此刻却有四人正在不断向北面走去。 最前面的人是五行宗的少主:余风。 最后面的人是紧随在君问身边一米外的人,而中间的两人里,一人是君问,另一人则是那很少人知晓的谷叔。 陆府请求出山的谷叔。 …… …… 第二百九十一章 苍鹰,蝼蚁,修行之别 新的一日,曦光临至。 远在寮城之外,师姐等人依旧在那个杨树下乘坐,林易依旧被剑道束缚着,不能动弹,至于一剑,他站在溪畔看着对方的芦苇丛已是很久,也不知是他觉得芦苇荡很漂亮,还是对岸有着什么值得他看的东西。 师姐静坐在树下的一块褐色礁石上,坐在那不能动弹的林易身边,她白衣着身,美若仙子,束装更衬托出了她的完美身材,纤细的腰肢不带一丝多余的赘肉,丰满的酥胸傲然挺立。 一阵淡淡的清风拂过,不禁打乱了她额前的几缕银丝,她伸出秀手理齐额前的银发,动作尽显柔美细腻,美的娇艳。 时间缓缓流逝,不过只是一眨眼的感觉,天空上的艳阳已至高空。 一剑依旧如青松般站在溪畔,目光极其平静地看着泛起点点白光的溪面,看着那些被不停吹动的芦苇荡,殊不知在他身后的师姐此刻已经莲步轻移,悄无声息的来到他身边。 清澈的溪面里,倒映着一剑孤独的身影,从三年前开始,他下山开始行走,途中遇到不少的修行者,他曾经单剑战胜过别人,可他从未落得一败,直到数个月前,他尝到第一次战败的滋味。 落败很痛苦,好在他也振作。 于是,他开始称君问为师兄,并约定中州再见。 落下败果,唯有将挑战的对象转换,一剑开始从君问的鱼之道阴影里缓缓走出,变成那名跟随在学生边上最久的大师姐,他要相战大师姐,哪怕早已在寮城从先生口中知晓,对方跨入了半步五境。 对于大师姐,一剑曾经见过,但只有一面,而正因为这一面,已是足够让他无法再忘却对方的模样。 熟悉的人都知晓她跟在先生边上的时间最长,但其实不是,她只是先生的第一个学生,从她存在开始便由先生带领长大,直到她有能力行走,直到她感受到自己双眼里的不同,所以她很小就被送到万妖山去历练,只不过在她去万妖山的那刻,也正是一剑见过她的那一面,当时,两人都还小。 先生说过,他有大师姐,二师兄,三师姐,四师兄。 到了现今,又多了一名六师妹和七师弟。 敢主动和大师姐挑战的人,一剑是第一个,因为其它师兄师姐们都不敢。 龙桥前的那一战,一剑必败无疑,更败得毫无道理。 五境与合气期,看起来相差只有一小步,但却是天地之气与天地之力的区别所在。 清澈的溪水源自于山谷瀑布之上,但他们都没有去山顶上看过,所以一剑此时只是看着山顶上所留下来的溪水,看着溪水里缓缓走出了一名白色的身影。 身影很熟悉,即便此刻的一剑目光稍显木讷,他目光有些痴迷的望着溪水里的人,看着对方那头白发比之周围的光还要白,便将沉浸在一种忘我的意识缓缓苏醒,然后这才醒悟过来,对方就是自己的大师姐。 一剑转过身来,有些恭敬说道:“大师姐。” 后者点了点头,回道:“这两天望穿溪水,看芦苇荡,心境应该平静到了一种极限,你有没有感受到五境的来临,或者体会到一丝五境的契机?” 一剑闻言,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有!” 师姐笑了笑安慰说道:“此时不用着急,太早看到五境也并非就是什么好事,况且想要进入真正的五境,紧靠自己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你要做的,便是让自己时刻都归于平静,然后沉浸在你的剑道之内,如果你能把自己的剑归于天地法则之内,那么五境就等于出现在了你的面前。” 一剑不能完全听懂师姐的话语,但他能够明白五境有多么艰难,他意识到大师姐口中的多个强调点,便是疑问说道:“如果五境不依靠自己,那又如何能够突破?” 银白飘飘的师姐转头望之,轻声说道:“这个世间有无数的修行者,但能够达到一定高度的却不多,比如各大宗派的长老都是五境强者,但五境之上的强者却少之又少,你知道这些都是为什么吗?” 一剑困惑良久,随之说道:“修行者寄予昊天之下修行,自然每一位修行者都要遵守昊天的束缚,人们之所以不能走到更高的角度,必然是因为自身的能力不能脱离出昊天法则,在我看来,那些能突破五境的人,应该是在自己的道上发生了很大的蜕变,而超出五境的人,想必只有先生才能理解罢,我连五境都触摸不到,又哪里知晓这种事情!” 师姐闻言,又是掠嘴一笑,美眸如若弯月,她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说的半对不对。” “你说对的是我们确实都在昊天之下修行,不对的是那些超脱五境的人,并非只是脱离昊天束缚这么简单,有些东西我无法向你解释,但想必用不了多久,无论是由先生告知于你,还是等你要达到五境,你终究都会明白的。” 说到这里,师姐便是顿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能被先生选中的人,其实就等于被赋予了一种使命感,现在的我们只是小小的修行者,不会明白先生此刻所站在的位置到底有多高,或许对于他来说我们只是地上的蝼蚁。” “一群生存在苍鹰下的蝼蚁。” 一剑越听越迷糊,他不是天下行走太多的历世之人,他只是心性单纯的一位入世三年的修行者,这三年来他经历过很多事情,但之前的他性格有些孤僻骄傲,他认为自己背上的木剑便是天下间最强的剑,所以他不屑于一般的修行者相比。 人,受了挫折便会反省。 修行者自然也是一样,一剑连续战败两次,故而对修行的看法也有了很多的变化,他知道大师姐的话语每一句都是最有用的话,他也愿意去聆听,但他不能完全明白,至少现在的他还不能明白。 一剑不能明白,被禁锢的某人也不能完全明白。 林易的身体不能动,像是连呼吸都做不到,那把悬浮在他体内的道剑频频散发出丝丝缕缕的剑意,这些剑意不会伤害他,但却在他的身体经络上不断游走,然后通过这些漫体的线路形成一道樊笼,将其死死的囚禁,不得松开。 “苍蝇,蝼蚁,不过都是修行之别,无数的蝼蚁堆积,不一样可以撑破昊天?” 林易的身体不能动,但他的意识可以动,而凑巧的是他的意识又听到了师姐与一剑的对话,发自内心的不由一声自语表示不屑。 …… …… 第二百九十二章 虚惊 世间,修行的人们无数,但真正走到巅峰的人却少之又少。 比如先生是世间最强大的存在,但并非是所有人都知晓这个事情,这就好比万千修行者们都知晓苍冥宗的宗主强大而逆天,但正真见过他本人的修行者却没有几位。 愈发强大的人,对世间的看法就愈发平淡。 整个修行世间,真正脱离开昊天的人没有,先生很强大,苍冥宗主很强大,雪搁城主很强大,但他们都依旧还在昊天的束缚下修行,他们渴望走出昊天法则,但昊天亘古存在,就像是世间的全部,根本难以脱离而开。 林易是个拥有现代记忆的人,所以他有很多想法不与这个世界的人相同。 按照他的自语,堆积成山的蝼蚁本来可以一直攀爬,甚至爬到昊天那般高,最后用自己的身体撑破昊天,可他知晓世界的尽头不是昊天,而且那无垠的星空,所以他知晓就算人们可以修行到逆天的境界,但依稀无法在星空里随意横行。 林易不渴望紧靠自己的力量去漫游星空,在那种毫无生气并真空遍布的黑色世界,他想象不到星空里面的那种危机有多浓重,或许一个外界飞来的陨石都可以让五境之上的修行者磨灭。 那绝对是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他想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的足矣在行走世间,比如先生那般。 只有强大,他才可以复仇。 “真是可恶,也不知道师姐这个傻女人到底还要囚禁我多久,这把可恶的道剑,竟然带有这么强尽的束缚之力。” 林易的意识很愤怒,而在感受到那两位站立在溪畔闲谈修行的两人后,不由变得更加愤怒,然而无论他怎么愤怒,他都依旧只能被囚禁在了杨树地下。 浑身不能动弹,意识也不得逃离。 唯时间还在不断流逝,从禁锢到现今,时光依稀在一分一秒下流逝而走。 林易不能扭动身子,但他神奇的发现自己的意识依稀就可辅助自己修行,他可以将周围的天地之气吸纳到体内,然后通过这些零零碎碎的天地之气增加修为,不断向合气期靠拢而去,只不过悲催的是他虽然能够凝聚天地之气,却不能利用这些天地之气,这就使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媒介,一个只能吸气不能呼气的媒介。 如果能够利用自己体内的天地之气,也许他还可以尝试着去破开那把禁锢在体内的道剑,但他破不开这把道剑,只因为他做不到利用储蓄在自己体内的天地之气。 日起日落,天明天暗。 日子不断过去,三匹马儿低头食草饮水,一剑依旧站在溪畔纹丝不动,仿若变成了一株青松。 白发的师姐从新回到杨树下,静坐在林易身旁,数日过去,可她却依然没有要解开后者束缚的意思。 五日的下午,荒芜的荒野上终于迎来了一人。 人是一名青年,身穿淡蓝色的长袍,青年从远处的草野上快速走来,脚步显得有些仓促,杨树下的师姐感受到了来人,但没有因此人而出现丝毫变化。 青年行走在有些泛黄的草野上,远远便看见了那唯一矗立在荒野上的白杨树,而随着他不断行走后,他不禁又看到了杨树下的人。 一名白衣束装着身的女子,一名背靠在杨树杆上的青年,还有一名站在溪畔沐浴阳光的背影,外加三匹各不相同颜色的骏马儿在溪边慵懒甩尾食草,构成了这幅在入秋时的与世无争画面。 青年便是余风,他从寮城出来后,一直走在四人的最前面。 他来寮城之北,便是为了寻找杀害总内长老的凶手,身在陆府之时,陆长云曾告知于他,他要找的人就在北面这片荒无人烟的地方,现如今,他在行走了将近五日后,终于遇到了这群人。 这是三名奇怪的人,自顾自的停歇在这颗杨树之下,同时边上还有三匹奇怪的马。 余风不断走近杨树,走近那白衣着身的师姐,而待他离师姐不足五米时,他才停下脚步问道:“是你们杀了我宗的长老吗?” 一语话毕,师姐没有理他。 被禁锢的林易意识听到了余风的发问,他本能想开口和对方说些什么,但由于自己不能开口出声,便是连手指头都没动弹一下,仿佛一道尸体般继续靠在杨树之上。 见到树下的两人不理会自己,余风俊秀的眸子便是有些不悦,他目光注视着眼前这名白发白布蒙着脸颊的女子,想要通过自己的修为去看清对方面容,然而奇异的是身为合气期的他却怎么都无法透过那层淡淡的白纱,从而看清对方的容颜。 看不清对方的脸,他便想看清对方的修为。 余风将自身体内那些充盈的天地之气悄然运转,通过自己的手心像是一道道敏锐的空气般涌向杨树下的师姐,他想要借此手段查探对方的底蕴,可又让他十分好奇的是对方就如一名平凡的女子,身上根本毫无天地之气波动。 余风的修为没有师姐高。 他更不知道眼前这名看似平凡的女子其实修为比之要高出太多,他就要收回自己覆盖在对方身上的天地之气,但此刻的师姐却忽然转头将美眸对准了他,仿佛两面牢牢牵住他视野的镜子一样美丽。 余风目光有些惊讶地看着师姐的眸子,发现对方的眼睛真是漂亮至极,纯净的像是一潭不带水花的湖泊,显得格外清澈;他看的如痴如醉,甚至不愿脱离开对方的视野,他觉得这种对视是这辈子所遇到最美的风景,但他不知道凡是主动去看师姐眼睛的人,能不被伤害的修行者其实不多,各何况他的修为远远不及师姐。 便在这时,余风忽然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淡淡的血线。 血线只有隐隐一点,但对于余风来说,这道血线的忽然出现已是足够让其忌惮,它就如一片火红耀眼的血海,仿佛就要弥漫在自己的意识里,让身为符师的他都立刻惊骇起来。 因此,余风潜意识下的危机感使其迅速收回了目光,便从师姐的眸子世界里醒悟过来,他满眼惊悚地望着树下这名静坐在石块上,整个人却显得平静无比的女子,这才发现自己额前的几缕发丝早已被虚汗打湿。 一股莫名强大的危机感,使余风的心中变得满是惊骇,他皱着自己的双眉看向师姐,忍不住问道:“到底是不是你们,杀了我派五名长老。” 师姐闻言,转头将眸光看向一脸苍白的他,口中悠悠说道:“贪恋之人,死不足惜。” …… …… 第二百九十三章 剑道,符道 “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我派之人,他们该死,自当也得由我本派来杀,你又哪里有这个资格!” 余风看着眼前这名白发女子,心中不由很是愤怒,开口说道。 师姐见对方如此愤怒,便是不屑一笑,她缓缓从石块上站起身子,纯洁的眸子从对方身子渐渐移开,随即淡然说道:“对于来杀我的人,我向来只会先杀了他们,你口口声声自道本派,难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五行宗的处在之地?” 余风听闻对方说出自己的宗派,心中又是一惊,连同目色也是微变。 师姐感受到对方的变化,便是接着说道:“如果你想来寻仇,尽管出手便是,五行宗在我眼里,不过也只是一个二流门派罢了,你大可不必拿它来压我,而且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贵派本人迟早会去拜访!” 余风听此,紧咬牙根说道:“你到底是何派之人,竟敢如此大言不惭,莫不是古兰都的人,为何我却从来不曾听说过你?” 师姐转过身来,看着他冷笑说道:“这个世间,你没听过的人多如牛毛,数不胜数,况且我与古兰都本就没有任何关系,你凭什么猜疑我就是古兰都的人!” 余风面色大骇,但心中的傲意难以使他胆怯,更不用说什么恐惧,他依旧狠下脸色说道:“不管你是谁,既然杀了我派长老,都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给我留下!!” 余风语毕,修长的双手便是骤然运转,没有顾忌那颗杨树下斜依在杨树上的青年,也没有理会那名还站在溪畔发呆的背影,他自顾自的开始催动自己体内的天地之气齐涌而出,带着自己的特殊法门,五指结印挥动起来。 师姐见对方立即出手,身为半步五境的她却没有丝毫动容,她目光平静地望着对方凝聚结印,心中便看出了对方正在凝聚阵法,只不过,她依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余风双手挥舞,在空中划出道道神秘的符文。 身为符师,阵法的运用便是最大依仗,一旦阵法形成,那么对于敌人而言,绝对会是一个很不利的局面,然而便是如此,余风却发现对面的白发女子没有动作,她只是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结阵,看着自己凝聚出五行宗传承下来的强大阵法。 对方表现的越不关心,余风此刻心中的压力便是越大。 先前的那道血线也是让其感受到了忌惮,所以他觉得对方绝不是毫无天地之气波动的凡人,余风认为师姐一定是有什么神奇的器物掩盖住了自身的修为气息,要不然就是她的修为比之自己更加强大。 当然,他宁愿相信前面的一种可能,也绝不会相信眼前这名白发女子的修为会比自己高。他是五行宗的少主,在修为上颇为精湛,在符道修行上更是出类拔萃,不然他也不可能仅仅二十余年就能达到这种程度。 片刻之后,漫天的符号开始在半空中挪动,这些符文看起来充满古老,每一道都不同,散发出阵阵绚丽的光线,余风看着这些绚丽繁华的符文,其双手运转的速度愈发变快,像是连同整个半空都被其拽动了起来。 微微吹动的清风,吹在余风周围,吹动了师姐那头白色的银发。 清风不断吹动在草野之间,自然抑制不住天地间的气息波动,而且身在溪畔的一剑此刻正处于绝对的平静状态,故而对天地之间的感受最为强烈;此时此刻,一剑的悟道本是需要无比安静的氛围来维持,但余风的所作所为不仅打破了他的平衡,同时更是挑起了他隐藏在安静里的那丝愤怒与不平。 有了发自内心的愤怒,一剑那张平静的脸面变得有些焦躁。 两撇斜侧着的眉峰也开始微微翘起,连同他那双本是充满戾气的丹凤眼也变得凌厉起来,而就在他的眸子里,不由映起了溪水中的两道白色水光,仿若天空上的那些艳阳之光都通过了溪水的荡漾推动,尽数挥洒在了他的墨色之眸里。 一剑不是个经常会耍情绪的人,但不耍情绪不代表他没有情绪。比如身在悟道之中被人打扰,这绝对是对任何修行者的挑衅,哪怕就算是一向尊重别人的一剑,也不能够对此而又容忍。 于是,矗立在溪畔的那道直松开始微微颤抖。 颤抖的不是那些碧绿色的茂密绿叶,而且穿着在一剑身上那些看起来极其安逸的衣衫,好像这些柔软的布料,此刻都被淡淡的清风所拂动,漫漫轻舞,悠悠煽动。 一剑的周围没有风,或者说从他开始悟道之后,便不再有风,而他的衣裳之所以动,那是因为他愿意让它动。 穿在他身上的衣裳开始缓缓晃动,随之又变成了狂风大作般颤动,而就在衣裳大动的同时,其背上的那把木剑也在此刻缓缓震动起来,仿若就要脱离开他的后背,飞向那片慰藉的碧蓝天空之上。 木剑最终脱离了他的后背,但却没有飞向高空! 一剑伸出右手将跳动在后背上的木剑握住囊中,两只泛起白光的眸子直视于剑身之上,他右手两指拟化成剑,随即指向泛光的溪面便是溅起了溪中的几滴清水。 清水缓缓被其收入左手心,然后经过一剑的控制一把抹在了木剑的剑身上。 水滴没有打湿木剑,而是在木剑的表面多了一层淡淡的薄弱水光,一剑看着这层水光,凝重的脸上没有丝毫轻蔑,他经过这几天来的感悟,对剑道本是又有了一丝领悟,虽然这看起来很微不足道,但修行便是从渺小的经验到积累称多的过程。 带着水光的木剑在一剑手中挥舞,不由带起了庞大的剑意从他身上迸发而出,整个草野之上,两道更不相同的气息对峙而立。 一道是符。 一道是剑。 看着眼前这名符师不停结阵,又感受到自己的师弟开始剑意纵横,满头白发的师姐依稀没有任何纵容,她目光平静望着那名正在凝聚阵法的余风,随之那张隐藏在白纱下的绝美容易轻微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她的笑意很隐秘,无人可以瞧见,甚至连同她本人都不知晓自己到底在笑些什么,但她不知道自己笑些什么,可知晓自己接下去应该做些什么。 于是,满头美丽的白发的师姐忽然离开了这场对峙相持的战役圈,离开了余风阵法所锁定的范围。 与此同时,她还带走了那被禁锢至不可动弹的木头人,七师弟。 …… …… 第二百九十四章 剑钟 师姐带着林易离开战圈,并未出乎那正在凝聚庞大剑意的一剑预料,对于那名正在凝聚阵法的青年,一剑知晓对方的修为与自己相仿,所以只要有自己出手,那么大师姐大可不必再掺杂到此役当中来。 杨树底下,余风双手挥舞的速度已经慢慢降下,他修长的五指不断控制着体内的天地之气输出,通过自己的手心来稳定下空中那些漂浮着的符文,好让这些不断漂浮着的符文逐渐聚拢,最终形成了一道无比牢固的金色大钟。 金色的大钟在空中缓缓旋转,带动着周围的天地之气不断凝聚,师姐将林易的身体带到远处,然后将之轻缓放到草地上,也不顾七师弟的意识有多愤怒,便自顾自满是随意地看着杨树底下的余风凝聚大钟来。 大钟璀璨金光,天地之气无比浓郁。 不得不说,余风确实是个杰出的年轻符师。 以他现今的修为与经历,能够将阵法的运用练到这般成就,哪怕就连那只会破阵的师姐心里都是有了许许赞赏,况且世间修行者本是很多,但符师的存在却十分稀少,更别说余风这般年轻就能成为如此强大的符师。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可以通过阵法来迎战! 感受着杨树底下的气息愈发浓烈严峻,背对着余风的一剑却不曾出现任何紧张,他右手持有木剑,包裹在木剑外层的水光已是青光大放,从中带有阵阵浓郁的剑意从剑身上不断散发开来。 漫天的剑意在溪畔汇聚,像是一道飓风在水面上涌动,一剑右手持着木剑在空中缓缓挥动,剑意便如退潮般迅速散开,霎那间便笼罩在了满是平静清澈的溪面上。剑气覆盖溪面,溪中的清水骤然猛烈抖动,仿若被烈火焚烧至沸腾的开水一般,无数的涟漪与水珠骤然活跃而动,在溪中震起阵阵清脆的水花响声。 剑气弥漫过溪面,像是细雨一般挥洒到对岸的芦苇丛里。 看似轻柔的无数剑气,带起芦苇荡里的芦苇曼舞摇曳,于是,一支支就要枯黄的芦苇开始被拦腰斩断,它们从原本安好健壮的枝干上倒下,轻柔地倒在了那片满是宽阔的土地上。 大片大片的芦苇被一剑手中那弥漫的剑气斩断,对岸那本是枯黄茂密的芦苇荡形同被人刻意修剪过一般,而凡是剑气所过之地,再没有任何一颗芦苇可以在这道剑气在生存,仿佛一剑所散发出的这道剑气,可以切割掉无数的芦苇。 剑气当然可以切断这些平凡的芦苇,显得理所当然! 哪怕就是换做一个人站在这道剑气之前,想必也会在剑气之下被拦腰问斩,绝无半分生机可活。因此,就在一剑的剑气传开许久后,对岸的芦苇不由已是倒下了无数,甚至就在一剑的注视下,芦苇丛的中央显露出了一处空旷之地。 说此地空旷,其实也不尽然。 相对于两旁那些茂密的芦苇丛,此地确实看起来要空泛的多,只不过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此地之所以空旷,其根本的原因是这里曾经被人清理过,甚至还能从地面上的那些杂草中看出时间为不久之前。 到底是谁清理了此地的芦苇丛? 这个世间知晓答案的人其实早已死亡,只不过还有两人知晓,便是草野上被道剑束缚的林易,还有那束缚住林易的师姐。 在离开寮城之前,林易与师姐曾与闰安三人来到此地,当时的林易在溪畔打水,却不料对岸的血狼帮人小七早已潜伏许久,并对其射出了那该死的一箭。当然,小七的那一箭并未伤及到林易,甚至连皮毛都没有,而更加凄惨的是这一箭最终索取了小七本人的性命,让其惨死在了自己的利箭之下。 小七死在芦苇丛里,尸体已被当时查探的血狼帮人收拾清理过,所以此刻的一剑并未看见那地有什么白骨存在,但即便如此,他却在这片被血迹沾染的土地里,看到了一株株白色将要枯萎的花朵。 那是在血液中生长出的花朵,遗憾的是并非血红。 它们都是白色的花,旺盛之刻一定很美丽,只不过它们显然再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凋谢,散落成一地残瓣。 一剑目光平静地望着这些花朵,控制在右手上的剑气并未伤及到它们,虽然它们的生命力早已不如那些被斩断前的芦苇那般旺盛,但对于毁灭花朵这种事情,身为剑痴的一剑却依旧没有辣手摧花的怪异倾向。 哗地一声! 突然响起的声音像是一阵水花涌动,然而事实并非是水在拍打,因为此刻,漫天散开的剑气开始从扩散的趋势逐渐收回。 一剑立身于溪畔,右手依稀持着木剑,他猛然将这些散发出的剑气收敛而回,像是要将所有铺盖在天地间的剑气都凝成一起,师姐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便将眸光转向了溪畔的师弟,只见对方手上的木剑早已剑气纵横,颇显君临天下之势。 无数的剑气随着一剑手上挥舞的剑印而拢聚,带着草野上空的天地之气也在不断向其汇聚,一剑满目凝重,两只丹凤眼都散发出了两道戾气,寒光四射,仿佛就于此时,其笔直的身躯此刻都成为了一把道剑。 一把世间最锋利笔直的道剑!! 感受着草野上的天地之气骤然转变方向而走,正在汇聚阵法的余风自然脸色惊变,他转头望向那溪畔站立的男子,看着他的背影便如看见了世间最可怕锋利的剑,心中不由变得愈发惊异起来。 在之前,白发女子的瞳孔升起血线,使之余风便觉得对方不简单,而且他感受不到对方的修为,故而法子背心会觉得对方绝非常人;现如今,身在溪畔的男子亦然散发出了如此强大的剑意,并且还带着比自己还要强上一分的修为,这不禁使一直被众星捧月的余风有些错愕与茫然起来。 余风的修为处于合气期,乃是五行宗里最杰出的年轻一代之符师。 整个宗派上下,除了长老以及宗主外,比其更加优秀的符师可谓绝无仅有,他便是整个五行宗里年轻一辈里最厉害的人,但他进入合气境的时间并不长久,并不止知晓自己相比那痴于剑道的一剑不如也属正常。 他绝不相信时间的天才都如田地里的大白菜一样泛滥,但他今日确确实实遇到了两位,而在天才之间,往往有人会迫不及待的想证明自己。 余风很想证明自己。 他自小开始便修行于阵法,并不像一剑那般不停的练习剑术。但他没有修行剑术,并不代表就没有过人的战斗方式,他习会了五行宗里珍贵的阵法,那些都是整个修行界里奇异的存在与传承,十分珍贵! 而正因为阵法难刻画,符师难修成,故而一剑与师姐都不会对眼前这名年轻的男子有丝毫小觑,他们都知晓符师的强大与神秘,绝不容自己出现丁点大意! 便在这时,身在溪畔的一剑猛然提剑回转,带着一股极其强大的剑意直劈余风而来。 余风瞧见对方率先相战,心中藏存已久的骄傲也开始趋势他的理智,他身为一宗少主,自小便不曾亲身体验过生死之战,但今日他遇到与之修为相差无几的对手,绝不愿意就此错过大好的机会,所以就在下一刻里,身在杨树旁边的余风骤然冷下脸色,带着其修长双手直接在空中划过两道手印,便控制着那盏由漫天符文凝聚而成的大钟直接从半空中腾飞而起,向那脸色冰冷的余风本人笼罩而去。 金钟没有彻底将余风的身体罩住,它就悬浮在余风的身体外围,看样子竟是要彻底护住他不被一剑伤害。 师姐看着余风如此做,白纱下的红唇忍不住轻笑,因为除了一剑本人外,无人可以比她更加清楚道剑的厉害,她对自己的师弟很有信心,她知晓对方尚且就在龙桥之时便可做到人剑合一的境,现如今,对方又在顿悟之后领悟出了新的剑意,自然而然要比在大坝村时来的更加厉害。 一道弥漫在天地间的道剑从半空中劈砍而下,带起无数被吸扯汇聚而去的天地之气,硕大的剑身虚影仿若劈开了无形的空间与气流,直朝那道金黄色的大钟直面袭去。 杨树旁的余风身在大钟之内,整上半身都像是被金钟遮掩住,师姐与一剑都看不见金钟内的他有何表情,但他可以很清晰的看见钟外的人、树、还有那把疾驰劈砍而来的剑。 剑是虚剑,尽数都由浓郁的天地之气凝聚而成,余风看着这道巨剑,心中却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他感受到了对方的这一剑绝非是一般大修行者可以接得下,哪怕就算他有宗内最神秘的金钟阵,也没有十足的底气说不会被对方破开。 余风双手不断输出体内的天地之气,以此来操控并维持阵法的存在,他输出天地之气的速度愈发快速,从而使那悬浮在他体外的金钟也便旋转的愈发飞快,仿佛就在下一刻里,金钟变成一个极速旋转的陀螺。 半空中的道剑袭向杨树旁的陀螺,两者尚且未曾真正接触,但整个草野之间的草叶与杨树叶,却早已被两股骇人的气息碾压成了无数碎片! 半空之间,碎叶纷飞而落,形同无数细雨! …… …… (今天字数多了点,老念就简单的说几句,按照首页文字推荐的常识来说,我都应该在这周爆发,而不是一天一更,但是这段时间以来,老念实在是爆发不出来,甚至就连吃饭刷牙的时间都要赶,只有晚上有时间赶集写一点,所以一天一更也是无可奈何,不过老念也并非是不厚道的人,虽然一天只有一更,但这文章的质量却是可以保证,所以大家放心阅读,最后,老念出于逼不得已,向大家要张红票,顺便再收藏一下,新人不是新书,混得不如意,大家记得多多支持啊!拱手拜谢!!双休日争取抽空爆发……) 第二百九十五章 隐杀 纷纷而落的碎叶像是春雨绵绵,然而值得众人注意的是,这些碎叶并不像春雨那样美丽如丝垂落,因为它们终归到底还是树叶,只不过是被两股能量庞大的力量碾压成了碎粉的树叶。 一剑立身于溪畔,脸色显得有些凝重,其双手都在紧持着本命物,那双充满凌厉的丹凤眼更是寒光微射,恍惚间,连同他整个人都变得成了一把充满肃杀之气的道剑。 双手紧握着的木剑依稀带有庞大剑意,剑意则弥漫在了这片草野的上空,它们形同一股由无数剑气凝聚而成的浪潮,随之直朝那颗静立的杨树旁边席卷而开,而且这股剑意本是带有目的性,此刻便向余风所在的金钟位置直逼而去,像是要将对方那盏金色的大钟磨灭一般,气势颇显骇然之象。 片刻之后,将要入秋的草野上忽然出现一声巨响! 声音足矣堪比暴雨来临时的惊雷,刺耳的金属撞击声更是使人忍不住想去捂住耳朵,然而在场的众人都不是寻常人,所以他们没有必要用手去捂住耳朵。 师姐眸光淡然的望着两者碰撞的位置,不顾身旁那被禁锢的小师弟,她耳边听着这声轰隆声渐渐平复而去,强大的意识感知却能够敏锐感受到余风的处境。 余风身外,那由无数符文凝聚而成的大钟并没有被一剑破开,只不过就在那颗杨树周围,此刻早已光线大放,青光与金光相互排斥抵抗,两股猛烈的力量相互撞击,像是两轮各不相同的太阳从高空中移下,相互汇聚在了这颗苍翠的杨树旁边。 道剑气势如虹,但余风的金色大钟也绝非是好捏的软柿子,况且余风本就是杰出的年轻符师,也是整个修行界里都少之又少的符师,他的符道之术必然也会神秘而强大。 金钟不断外绕着里面的余风在旋转,速度快的颇有些风驰电掣的感觉,在大钟的表面,一道道璀璨艳丽的金光迸发,与之那一剑的道剑青光不断抗衡,然而便在这时,身在溪畔的一剑早已心升战意,自然不会任由这种相持的情况持续下去。 一剑自小便是一名剑痴! 剑痴之名由来,便是因为他痴于剑道,自然也会极其喜欢战斗。 对于修行而言,世间没有什么比亲身战斗更能促进剑道的修行,想要真正的成为大修行者,必然要经过无数的战斗,哪怕就算是世俗间的大将军,也定当要在沙场上身经百战而不死方能胜任。 因此,一剑即便从小都在山上修行,可他亦然知晓战斗的重要性,所以此刻他的心里隐隐间已是有新的决定。 将横砍而出木剑缓缓抬起,一剑清澈的眸子更加凝重,他伸出左手食指,用嘴巴轻咬指尖,当下便咬出了一滴艳红的血液,只有当修行者真正的祭用本命物时,才会让自己的血液去沾染本命物。 一剑将带血的食指放至剑身,顺着木剑笔直的剑身一抹而下。 顿时,整把带有天地之气的木剑变得无比殷红,而且就在一剑将血液涂抹完时,血液便如渗水的墨汁一般渗入到了木剑之内,场景显得极其怪异与离奇。 一剑看着所有血液融入木剑之身,眼中的凝重再次增加,他将染血的木剑从新挥舞而起,带着无数道剑印在空中不断凝结,只在片刻之间,草野便上的天地之气再次被其吸扯而起,向其缓缓汇聚而去。 铛的一声! 声音如某座寺庙里的晨钟响起,余风控制的金钟终于摆脱了一剑之前的那道剑意,便是带着整个金色毕露的钟身骤然脱离了余风的身体,直接悬浮在了半空之上。 余风得以半刻歇息,心中的怒火却如似火海一般熊熊燃烧,先前的那一剑,他确实依靠阵法抵挡了下来,并且不曾让那一剑的剑意袭击到自己身体,伤害到自己的身体,但抵御了强烈的剑意不代表他就会安好无恙。 之前的道剑与金钟撞击散发出了的惊天巨响,虽然这道声响并未震破他的耳膜,也不曾让他变成一位失去听觉的聋子,但如果不是他有特殊的手段减轻声势,也许早已深受内伤,而且这种闷声着实是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厌恶感,甚至就在此刻脱离了金钟的遮罩后,意识还仿佛在晕眩一般。 余风脱离开金钟,修长的双手并未有丝毫放松,他摇了摇自己晕眩的头颅,不免觉得有些沉重,然而便在下一刻,他骤然恢复了清醒。 对岸的溪畔,那名男子早已转过了身躯,余风看着一剑,看着他那张稍显凝重的脸,看着他那双充满凌厉的丹凤眼,又看着他不断挥舞的那般木剑,心中骤然骇然失色。 按照自己对修行者的了解与传闻,余风一直以为每个人都会带着利器行走天下,至少在面对敌人之时,绝对会选一种充满可以置人于死地的利器,然而,先前让自己充满忌惮的对手没有拿出杀人利器。 他只是握着一把孩童玩耍的木剑。 仅仅是一把连草叶都砍不断的木剑。 余风对此显得非常愤怒,好在理智并非让其失去了全部心智,所以便在下一刻,他猛然间抬起了头颅,两道清澈的目光直视在半空中的金钟之上,其两只修长的手指也开始迅速结印起来。 手印在余风的手上舞动,像是曼妙的花瓣迎风飞舞,他的手指极其纤细修长,如果换成林易上辈子的时代,也许还能当个杰出的钢琴家,况且按照他这般修长美丽的手指,指跨八度绝对是小菜一碟。然而,他并非是钢琴家,他只是一名修行于符道的符师,而且更加重要的是他此刻正处于交战中,所以他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余风手结符印,整个人便站立在这道金钟下放,在他的手上,依稀有着一道道的神秘符文被其结出,而这些符文缓缓飘向空中的金钟,随之便毫无阻碍的莫入到了金钟之内。 一道道的符文从余风手里形成,然后不断飘向那正在旋转的大钟之内,而金钟被这些符文融合,不由变得愈发迫人,金光万丈。 在杨树的另一端,一道道凌厉的剑气从一剑手上的木剑上形成,然后不断汇聚在其周边,连同那处于一剑身后的溪水也开始便的蠢蠢欲动起来。 便是两人这般维持不久,那之前处于被动防御的余风却忽然双臂高举,随即更是十指弹开,像是一道待放的花苞骤然间绽放成了一朵绚丽的夏花,无比好看。 余风张开十指,其体内浓郁的天地之气直接倾泻而出,形同溪流一般直朝大钟涌去,大钟受到这些天地之气的辅助,表面上的金光早已纯净到了一种极致境界,比之佛光闪耀还要纯净,逼得常人无法用正眼相视。 常人无法相视,但一剑无惧此光,他身为合气期修行者,其修为比之余风还要略胜一筹,所以他看着对方率先出手,心中已是隐隐间知晓了对方的用意,当下便带着经过血祭的木剑也是骤然擎天而起,剑意直逼天穹而去。 轰隆隆! 半空之内,电闪雷鸣。 在两股逆天的力量再次攀升后,昊天也仿佛变了脸色,无数的乌云从蔚蓝的天空中悄然升起,其云层之间碰撞形成的雷电更是相互交织形成,震得天际都是一阵颤抖。 余风与一剑都听到了这些雷鸣声,但他们的心绪早已不再理会这些外物,余风控制着大钟缓缓转体,竟将大钟之口对准了那溪畔的一剑,一剑看着对方钟向自己,便是心头一狠,当下挥斥着木剑从天直砍而下,带着无比庞大的剑意直朝余风再次劈砍而去。 余风见到对方出手,心中冷笑不止,先前的一次被动防御让其极其愤怒,所以便在此刻,他再也不想再让自己处于被动的防御状态,当下便要带着自己所有注入在大钟里的力量,向一剑席卷而去。 然而便在下一刻,奇异的事情悄然发生。 余风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被某种力量控制住,死死的禁锢在了半空中,丝毫不得动弹。 对于自己突然不能动弹,余风心中自然无比焦急,对方的剑意已是势如破竹一般向自己席卷而来,如果他不能使用大钟里的力量去对抗,哪怕结局将会非常惨烈,他会在这道剑意之下彻底被杀死,甚至形神俱灭,一点气息都不能留下。 他决不允许自己就这般狼狈死去,然而又不能再控制自己的身体再有所动,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道剑不断临近自己,木然地看着对方的道剑向自己的身体劈杀而来,显得有些束手无策。 谁都不希望自己狼狈死去,谁都渴望能在任何的情况下活下去。 余风从修行开始,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危机。 咫尺之遥,如此之近。 道剑在空中缓缓袭去,带着无比庞大的毁灭气息,且速度快的眨眼即逝,一剑看着对方定格在原地,心中不由微微怔住,然而他再也阻止不了剑意席卷而出;如果对方毫无所动,道剑绝对可以让对方战死于此地,而对方的惨死也会成为一剑修行以来,第一位杀死的人。 一剑并不想随意杀人,但故事仿若都已成了定局。 他想要闭上双眼不再直视,毕竟杀人这种事情对他而言并不好玩,但就在一剑放松的那一刻,身在的远处观战的师姐却瞬息间眸光大变,对一剑大声喊道:“师弟,不可大意,速速退开溪畔!!” …… …… (求红票,求收藏,继续援助!) 第二百九十六章 钟鸣,剑消 对于师姐的呼喊,身在溪畔看着道剑斩向对方的一剑自然有些错愕,他目光转过望向自己的大师姐,却不料她的双手也在快速结印,熟悉的银光骤然从其身上爆发而出。 看着大师姐出手,一剑心中虽有不解,但也意识到了一种危机感,而就当他转头再回来,仅仅只是片息时间之后,他便发现杨树旁边那被自己道剑席卷的对手此刻竟已经挣脱了束缚,连同那只悬浮在空中的金色大钟也发出了一丝钟鸣声。 铛的一声! 金钟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击响。 鸣音激昂神圣,显得悠扬而动听,在宽阔的草野间盛传曼妙传开,让人有一种沐浴在庞大的佛意下的错觉。 一剑无比清晰地听见了这道鸣音,或者说这道钟声本就将目标对准了他,于是他的意识开始被这道钟声而影响,蓦然间像是被带到了某种幻境里边。在幻境里,他看到了无数只与之前相同的金钟,到处都是金色的佛光,然而这个世间并没有佛,所以他知晓这些佛光代表着什么,也不理解这些金色的光线又会有着什么养的含义,甚至会不会对自己构成什么威胁。 一个人站立在无数的金钟之下,眼中看着这些金钟发出无限光芒,耳边听着那些如同实质般的鸣音,孤独而无助,不知所谓。 这一刻的一剑,是一位没有任何阅历的修行者! 站在溪畔,现实里的他眼神渐渐恍惚,仿佛就要沉醉过去,连同其紧握着本名物的双手也开始缓缓放松下来,他于霎那之间失去了战斗的意志,坠落到了对方的鸣音之阵当中,师姐看着自己师弟陷入困境,当下便秀指轻点,带着两道璀璨银光向一剑直射而去。 杨树之旁,稀有的符师之力开始呈现,同时也带着传承符道的神秘开始展露。 余风两次处于被动状态,但此刻在挣脱束缚之后,他却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庞大的力量附加到了自己身上;这是一种说不出的力量,来的毫无预兆,比之阵法都要神秘,然而他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去顾忌这股力量。 况且这股力量本是没有伤害到他自己,只是强大了他体内原有的力量,力量不仅可以附加在他身上,同时也正不断向那只悬浮着的金钟凝聚而去,而正因为这股力量的忽然出现,致使余风控制在大钟里面的迷幻之音提前响起。 他于刹那之间失去了金钟的控制,但符师的手段向来不被普通修行者所能理解,所以霎时间的失误对于余风而言,但凡他只要从新适应下这股力量后,阵法依然会被他从新控制到自己的手中。 从溪畔袭来的剑意铺天盖地,像是半空中那些齐至的乌云。 余风目睹这道剑意袭来,耳边感受到了空气中响起的清脆碎裂声。 一片全新的杨树叶不知何时忽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它看起来翠绿而完整,就这般定格在无数剑意与金钟阵法之间,没有再往向下坠落,也不曾被絮乱吹拂的微风拂动,仿若绝对的禁止! 当两种力量凝聚对抗,便会出现一个短暂的平衡点。 这片翠绿的杨树叶便恰好落在了这道平衡点里,所以它可以安静完整的停滞在这个点上,但持续的时间明显不会太长。 一道细微的滋滋声响起! 无数道肉眼难以看清的裂缝出现在这片翠绿的杨树叶上! 余风看着这片绿叶发生变化,看着它的身体出现了一道道相互撕裂的缝隙,于刹那之间后,杨树叶便被这种连大修行者都无法承受的力量磨灭成了齑粉,像是洒落在土地的雨水一样瞬间消失不见! 杨树叶的磨灭,意味着两股力量的平衡点消散。 便在这时,漫天的剑意开始爆发而出,无数的切割毁灭之力半空中散开,像是无数把锋利的剑气向余风以及他那盏金色的大钟劈砍而出。 余风感受到这道剑意分散而开,又感受着无数的剑气从对面直涌而来,心中的战意亦然如同火山爆发一般猛烈,当下便手结符印,对着那金色的大钟施展了一道手印。 轰的一声! 符印入钟,钟鸣之音如同洪河出山,滔天而至,无数的金光从大钟之内迸发而出,照射在了那弥漫在半空中的无数剑气之上。 一剑的剑气被金光普照,竟毫无抵抗的被削弱,万千剑气骤然崩溃;连同他那道本名道剑也被减弱,隐隐间有了一丝碎裂的痕迹! 看着自己一道金光毁灭对方的无数剑气,余风心中兴奋不已,然而战斗并未因此结束,所以他在金钟响彻一道鸣音之后,便是十指紧扣,再次往悬浮着的金钟凝聚出了一道什么的符印。 符印又至金钟,蕴含了神秘力量的大钟便是鸣音再响。 轰隆隆的巨响声传遍草野,金色的光线开始形容实质般散发而出!! 金光所过之处,万物皆停,仿佛什么都被凝聚,连同流动的时间。矗立在余风边上的杨树逃不过金光普照,一道金光过后,万叶俱静,仿佛整棵树都挪到了真空世界里,没有风,没有空气,没有生机。 片刻之后,金光散却,满树的绿色片片碎裂。 无数的碎叶粉末从高空中落下,形同一场只为杨树独舞的细雨,浸染了一地草叶,与此同时,金光又带着无限的力量开始从金钟之口散开,瞬间便占据了整片空间。 一剑的本名道剑被金光普照,被包围,被削弱…… 清脆的响声从天地之间响起,无形而强大的道剑开始碎裂,一剑身在溪畔,身上被师姐的银光缠绕,殊不知自己所凝聚出的无形道剑,此刻已被对方的金钟大阵磨灭,消散在了半空之中。 金光磨灭道剑,便渐渐平息下来,余风看着溪畔那名正处于自己幻境中的男子,心中的战意开始让其渐入痴狂,随之咬了咬牙跟,对着半空中那金色开始黯淡的大钟再次结出了第三道符印。 这一印,拟定战果,拟定生死!! …… …… (今天没完,晚上还有) 第二百九十七章 相助之人(求收藏红票!) 符师的印记比之修行者的印记要神秘的多,白发满头的师姐秀手同样结印,她眸光所向余风,只见对方此刻的双手正在刻画符文,心中的怒火便不可抑止的爆发出来。 师姐的身影骤然从原地消失不见。 一阵璀璨的银光从阴暗的天色下飘迷,刹那之间后忽然出现在了溪畔,师姐悄然现身在自己的师弟身前。 一剑受到师姐的银光辅助,意识便开始缓缓清醒过来,他睁开了自己微闭的双眼,发现意识所见到的满世界金钟如潮洪一般退怯,草野上没有了金色的佛光,没有悠扬的钟声,也没有了可怕的幻境! 本命之剑还停留在自己的手中,一剑颇有些怔然的望着木剑。 木剑上面雕刻着的‘一’字依稀清晰,这个象征他修行意义的数字还如此清晰,所以他颤抖着双手将剑轻轻抬起,然后松开左手在剑身上拭擦了一遍;他没有将木剑擦得更加雪亮,因为木剑看起来就不像杀人利器那般晶莹透亮,它暗黄的颜色更显厚重与陈旧,木质本是朴实无华之物。 可便是这样一擦,木剑却再次无比振作的从一剑手中抖动起来! 一剑看着眼前的身影,看着那头白色的银发,虚心说道:“多谢大师姐相救!” 师姐秀手如花般挥舞,眸光美丽坚定,她脸色难看地望着那正在凝结符文的余风,头也不回说道:“同出一师门,何来拘礼,记得下次一定要小心行事,莫要再如此大意了。” 一剑回想起自己在作战时出现的柔软,回想起自己在最后关头出现的宅心仁厚,又充分意识到对方选择不择手段的要置自己于死地,心中开始明白过来,修行的世界并非是每一位修行者都带有善良,带有公正。 在生死面前谈公平。 越公平的人就会死得越快。 如果没有师姐,一剑或许此刻已经死在了溪畔。 他顿了一口气,认真羞愧说道:“是,多谢大师姐教导,师弟明白了。” 师姐没有再说话,她看着远处那正在凝结符文的余风,感受着那股与其修为大为不符的力量,心中便是惊异十足,而且就在对方第三道符文将要凝聚出来之时,她才意识到对方显然不具备这种力量。 这股力量到底是谁的? 此刻的师姐无从知晓,在他身后的一剑也无从知晓。 于是,溪畔的一剑在瞧见师姐不断凝聚天地之后,便是提步向前走了两小步,与师姐并肩而立。 木剑还是木剑,如果不是之前那道迷阵之音响起,或许一剑此刻也不会彻底落败,然而落败便是落败,一剑也没有理由去反驳这个事实,当然,最让他觉得羞耻的不是对方战胜了他,而是对方在修为不如自己的情况下战胜了他。 在修行的世界里,越阶挑战者数不胜数,尤其是在一年刚入修行之道不久的修行者,这种格斗会显得习俗平常,而且,在修为尚浅的情况下,越阶挑战的成功率要比大修行者间的战斗高出太多,因为那时,不仅修行者对战斗的经验不是很丰富,甚至他们连功法的修行都不会太到位。 但是,余风和一剑都不是刚入修行的修行者,他们都是站在普通修行者巅峰境界的大修行者,其身经百战不说,他们对道的理解也已经走了很远,甚至距离那最难逾越的五境也只有一步之遥。 合气期对世间修行者来说,无不存在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林易此刻还处于储界期,故而他不能明白到底合气期意味着什么,但师姐和一剑都知晓身为合气期的大修行者,想要越阶挑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一方有着绝对的底牌与手段,不然休想。 一剑没有绝对的手段,手上紧握着的木剑便是他一身上下唯一的道剑。 同时,这把跟随了他无数久的木剑已经成了他的本命物,也成为了他战斗时所不能离弃的最佳武器。 相比较于一剑,五行宗的余风明面上看起来则要显得更加寒酸,他没有依靠任何的利器辅助,他只是十指空手在空气不断划动,然后凝聚出了一道道神秘的符文,但即便他没有一般修行者这般有着什么本命物,可符道却能使他直接无视这些辅助之物。 符道便是天下符师的专利。 除了他自己知道下一步战斗方式的什么外,无人可以知晓他将会做什么。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但若是让一位修行者去面对一个一无所知的对手,甚至是世间稀少的符师,那么绝对是会个十分麻烦的事情,一剑战过余风,他更是在第一次交手中落于下风,他的修为比之对方要高,但依然在对手的符道中落败,所以从这件事情上面来看,便能充分看出符师的存在有多么恐怖。 一剑能够入得先生发眼,便一定会有着别人不及的过人之处。 比如在落败之后不会颓废,不会一蹶不振,他只会在受挫之后看破事情的根本,然后根据自己的不足去弥补,从而吸取到足够的经验,只有这样,修行的道路才会宽广,才会成为一条康庄大道。 一剑来到大师姐的边上,那双凌厉的丹凤眼依稀不带丝毫轻松。 自从他落败开始,他便将余风当成了一名不断挑战的对手,所以此刻,他只是眸色凝重的望着对方,但却没有丝毫的不平与愤怒。 一个不惧失败的修行者,一个只有与对手交战时的热血与疯狂的修行者,一个只想要从失利之后夺回胜果的修行者,便是一个极其可怕的修行者,常微先生之所以看中一剑,其中有他的自己的理由,也有一剑本人的理由,而他会让一剑继续回到上山去修行,这又是一个很重要的理由,说不清的理由。 一剑从来不是一个抱怨的人。 他向来是一个耿直单纯的人。 常微先生曾经告诉过他,如果在天下行走之时有人战败了你,那么就要想方设法的思考战败原因,然后通过这些失败的原因找出取胜的方法,最终再依靠这些方法去拿回胜利,只有这样,他才能走的更远,才能真正成为一个合格的修行者。 于是,一剑从新站到了师姐的旁边,从新抬起了自己手中的木剑,他在脑海中思考缄默了很久,已经彻底想明白自己的错误,大意与轻敌,永远是落败的弊端,他需要极其认真的凝聚力,然后用全神贯注的意识感受去战斗。 认真到极致的男人。 无人可以想象到他的潜力多大,杀伤力又有多大。 一剑很认真,他挥剑成道的时候也很认真,哪怕是他再用嘴巴轻咬食指的动作都认真到了极致。 数滴嫣红的血液从指尖流淌,顺着一剑的动作抹在木剑身上,血液不再像之前那般渗入到剑身之内,而是在接触到木剑的时候便血光大放,不由染红了这片阴沉的天。 师姐看着一剑从新拿起木剑,感受着木剑里的力量与其带有的自信与傲意,心中也是无比赞赏,她杀过的人和妖兽都早已无法计算,但她知晓自己之所以可以走到半步五境,其中便离不开此刻一剑所遇到的困境。 只有走出了一道又一道困境,感悟了天地之间的法则,五境才会呈现在每一位修行者的面前。 师姐不曾真正达到五境,但那半步对于一剑与君问等人来说,还有着无法逾越的难度与坚持不懈的努力要去做,而此时此刻,师姐在一剑身上看到了很大的希望,一种临近五境的希望。 一剑手持木剑,血光从剑身上迸发绽放,庞大的剑意从半空直指昊天之上,甚至就连那些凝聚围绕在天空中的乌云都被震散了无数。 这是一种本源的剑意,源自于一剑内心的战意与痴狂。 余风感受到这股剑意,凝结第三道符文的双手便是更加飞快,然而便在此刻,在他的意识中却传来了一道陌生的男子之声,只闻声音说道:“对付区区两名修行者,你又何必如此紧张,有我帮你,你大可不必如此慌张!” 余风听闻此声,心中大骇,他缄默思考片刻,联想到之前禁锢住自己的力量,便是隐隐间明白过来皆是此人所为,疑问说道:“你是谁,为何助我?” 男子顿了一口气,说道:“我并不是助你,我只想通过你的手杀了他们,这样不是一举两得吗?” 余风沉默,怒道:“我的事不用你来插手,我知晓自己的修为不如你,但你若是再从中作梗,修怪我五行宗的无尽报复!” 听到五行宗三个,声音不由沉静了许久,最后说道:“没有我,你根本战胜不了那名半步五境的女子,甚至连半招都接不下,我之所以会把自己力量加到你的身上,一是不想露面,二是事情可以得到最简单化,不过我要告诉你,用五行宗还威胁不到我。” “想要有一个坚定的靠山,并不是整天将自己的所在宗派名号亮出来唬人,而是自己有足够的实力让人不敢动你,年轻人,你要走的路还太长,且修行之路不好走,一不小心就会夭折,你就算不乐意我出手帮你,但你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合气期修为,能不能在半步五境的力量下苟活下来。” “如果此刻你还想着单干,那么我就任你自己去对抗他们,反正你死了也与我没有半点干系,况且我要收取他们的性命,我就算现身也不过只是举手投足的事情。” 对于男子之言,余风找不到任何的破绽去反驳,但他知晓对方之所以不现身,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当然,这种事情已经关系不到他,他只是将目光看向溪畔那两位正在结印凝聚天地之气的二人,脑中回想到自己之前确实不曾感受到这名女子的修为波动,心中的坚定不由摇摇欲坠起来。 他沉吟了片刻,依旧谨慎问道:“那名白发女子的修为真是半步五境?” 男子淡淡说道:“这种无聊的事情,我何须唬弄于你?” 余风听此,犹豫片刻后,才肯定说道:“那便有劳阁下出手了。” …… …… (今晚就这样啦!) 第二百九十八章 道引 血色的剑气从溪畔弥漫,带着一股自信的战意,然而这股战意没有半丝杀戮的感觉,仿佛纯净到了极点。 一剑手持木剑,双眼凝重,他看着对面那控制金钟的余风,心中那些强烈的战斗感觉已是足矣比之周围所散发出的剑意那般强烈。 师姐站在一剑边上,秀手带着银光轻舞,眸光所向余风,但却恍惚间看到了隐藏在背后操控着那股神秘力量的人,她开口说道:“师弟,你有没有发现此人有些反常?” 一剑回道:“大师姐指的是对方的修为与力量吗?” 师姐点头说道:“他明明只有合气期的修为,但却有着比你高出太多的力量,我们都可以看出他是一名符师,但就算是符师又如何,他的修为就摆在那里,又怎么可能战胜你,而且师弟有没有感觉到此人的身上有另一股力量相加?” 一剑闻此,皱了皱眉说道:“一剑修为尚且,不曾感受到。” 师姐转头极其认真的看了他一眼,说道:“等会儿若是大战难分,记得要保护好你的小师弟,切记不可让他落入对方手中,不然我们都无法想先生交代。” 对于大师姐吩咐,一剑没有理由去拒绝,长者的话既是道理,他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大师姐放心,一剑自当全力保护好小师弟的安危。” 师姐得闻此话,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便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当两人开始沉默,无限的血色剑意开始升起,半步五境的力量开始弥漫而开。 溪畔,师姐与一剑并肩而立。 一道像是沉静的白莲,一道像是矗立的青松。 两者间的天地之气不断拢聚,像是带着整片天地之间的空气都已缓缓收缩,在一剑的剑意里面,带有强大的自信与对剑道的痴狂,仿佛就连昊天之上的乌云,都会被其这道凌厉的剑气破开。 许久之后,一剑控制着手中的木剑当头挥斩而下。 一阵絮乱的狂风开始大作,天地里的天地之气都是一阵抖动,草野之上,无数片碎叶被这道庞大的剑意卷起,然后在这股力量之下纷纷化成一道道齑粉,形同沙尘被大风卷起,漫天飘扬。 血色的剑意在溪畔形成,在那把刻有‘一’字的木剑上迸发,剑意里带着一剑二十年来对道的理解,带着他失败后找到根源的自信,同时还有他不甘失败的痴狂,像是滔滔洪河一般朝那颗早已枯叶落尽的杨树旁边的那位双手控制金钟之人袭去。 这一剑势之象,足矣达到了一剑合气期所能发挥到的极致。 便在这时,草野之上碎叶乱舞,血光漫天。 血色从一剑的木剑上散出,瞬间自草野上空扩张而开,无数的草叶受到这些血光普照,便直接顺着其中的剑意飞舞起来,然而,血意依稀还在不断蔓延,甚至就在瞬息之后,还蔓延到了那被禁锢数日的某人身上,使之不得动弹的身体也缓缓悬浮了起来。 林易的身体没有任何感知,但他的意识依旧保持着清晰,他不能对任何一名修行者传音,但他对世间外物的感知却没有丝毫阻碍。他能感受到师兄普照在自己身上的血色剑意,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不断脱离草地,所以他的意识很愤怒。明明自己已经被师姐带到很远的位置观战,明明自己此时此刻没有了任何的作战能力,然而便是这般狼狈,他却还是被牵扯到了这场战役之中。 因此,他的意识不可能不紧张,不激动,不情绪化。 如果他的身体被这道剑意席卷进去,到头来绝对会被对轰成一对粉末,甚至连骨头渣都不剩一片。 他身处储界期,完全不能想象全力相战下的一剑有多么强劲的修为,但紧紧只是一丝血光普照,一剑的剑意变成将其身体缓缓从草野上掀起。 之前的战斗他虽不曾参加,但他的意识却毫无意外的尽数感受到了,故而他此刻的意识才会变得紧张而害怕,甚至颤抖。 上升半空的身体不断漂浮,仿佛就要被一剑的剑意吸扯到战圈之内,林易能够清晰感受到师兄的力量正覆盖在自己的身体上,而且更加奇异的是这股力量对于此刻的他而言,仿佛有着什么特俗的联系与感知。 这是一种不为认知的秘密联系。 哪怕是作为身体主人的林易都感受不到。 但随着一剑所散发出来的剑意愈发强烈,林易却忽然感觉到这股剑意正渗透到了自己体内,情况显得极其邪异。 轰隆一声! 巨响声自草野上悄然传开,顿时草叶尽碎,齑粉长空飘荡,天地间亦是一阵颤抖,震得昊天之上的乌云都是散却了无数。 乌云被震散,便有无数道华丽的光线从天而降,这些光线耀眼而美丽,像是一道道绚丽的灯光,但就在这些光线将要照射到草野上的众人之时,却又忽然间被两种凝聚后而爆发出的金红之光彻底占据代替。 金光自然是余风大钟所散发出的光线,他瞧见一剑向自己挥斩剑意,自然不能任由对方向自己劈砍而来,况且他身为合气期修行者,明显能够感受到对方的这一剑比之前的剑意要猛烈的多,只不过值得好奇的是一剑那两次完全不同的剑意。 两次都是全力以赴。 一次不如余风。 一次却远胜余风。 然而,即便他在顿悟后得到了升华,得到了强大的变化,可依稀无法与这名年轻的符师相比,因为在后者的背后还有着一名为一剑所不知的修行者,还有一名足矣让所有人都忌惮的强大存在。 金色的大钟猛烈震动,鸣音四起,带着一道极其精纯的金光从大钟之内传出,瞬间便将一剑这道带有强大自信与痴狂的血色剑意阻挡在在半空之中,一剑眼看着对方随意一击便将自己的剑意阻挡,内心的不甘显得极其强烈浓郁。所以就在下一刻里,他手中紧持的木剑不由又是迅速挥舞起来。 挥舞时的木剑,显得神圣而充满斗志,流水溪畔更于刹那之间,血光滔天,剑意再起! …… ……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丧钟为谁而鸣 庞大的剑意自木剑之伤冲出,像是大江河水一般泛滥弥漫在一剑的身前,悬浮在半空上的林易感受到这股剑意传来,其完全不得动弹的身体忽然一震。 便是这一震,血色的剑气开始向他的体内侵入,无数道细小的毛孔骤然从这些剑意中张开,林易能够清晰感到自己的身体便如被千万道银针插入,仿佛自己的身体此刻正被这些剑意所控制,出现了全身心的刺痛感。 身体会痛,林易的意识便是一阵愤怒。 霎时间后,他的意识从愤怒中转变为十足的兴奋。 因为会痛,他知道自己已经隐隐间触及了师姐的禁锢樊笼,虽然这股力量都是依靠自己师兄的剑意,但不管如何,只要他能脱离开这到樊笼的束缚,那么自由感就从新降临到他的身上。 人一旦有了自由,到那时候,恢复所有修为的他定然会变成格外凶猛的野兽。 血色的剑意中,带有一剑这二十年来对道的理解,对剑的痴狂,这是一种本源的意识与感悟,并非是每一个人都能从这股剑意中感悟到什么,但林易自修行开始,运用最多的利器便是剑。 冯远之曾是一宗长老,更是苍冥五峰中的天青峰之主,他擅长于剑道,林易身为他唯一的弟子,故而学习最多的也唯有剑道。 剑道之意。 以剑为道。 一剑是剑痴,他对剑意的理解或许还不曾有冯远之那么熟练,那么老成,但其本意上的迷恋程度却是这个世间少有,况且又有谁还会像他这般背着木剑天下行走,不顾万千世人的脸色? 因此,对于这样一个痴人的庞大剑意,学习剑道将近三年的林易自然能够在此刻的剑意中感受到很多的不同,而且此时更为重要的是他发现,这些源源不断渗入到其体内的剑意并不像银针那般狠狠地扎在他身上。 它们只是以一种天地之气的形态进入到林易体内,然后源源不断向之前那把悬在林易体内的道剑汇聚而去。 林易体内的剑,是一道樊笼的阵眼,由师姐亲手在体内种下的禁锢之剑。 有了这样一把道剑,林易便不能从束缚中逃离,哪怕是他有着大修行者的修为,亦然不可从师姐的束缚中逃离,以此可见,半步五境到底有多么的强大,但是,世间的所有事情都非绝对,比如此时此刻,在一剑的剑意彻底渗透到林易体内的那把道剑时,这些剑意首次撼动了那把坚定如磐石的道剑。 师姐留禁锢在林易体内的道剑! 血色的剑意向道剑汇聚,林易的意识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化。一剑的剑意侵入到师姐之前留下的道剑上,对剑痴狂的本源力量开始逐渐占据禁锢的力量。 无数道原本倾注在林易体内经络上的剑气开始缓缓退怯,像是退潮一般从他的体内点滴流走,随之不断退回那把纹丝不动并悬浮在林易体内的道剑,这些剑气都是师姐当初强加他体内的剑意,也便是禁锢林易身体活动的所有手段,而当这些剑意完全退却之时,林易的身体便很有可能从新恢复活动。 几息之后,他悬浮在半空中的手指轻点。 紧接着,那双弯曲的双腿微微伸直了许多。 林易微转了转自己木讷的脖颈,不由觉得恢复活动时身体的感觉很好,他转头看到了远处正在相持的持钟青年,看到了他旁边那颗早已绿叶不剩的老杨树。于是,他又转头望向溪畔,看到了那正在挥剑凝剑的师兄,看到了那双青葱般纤细的秀手,带起了阵阵璀璨美丽的银光。 无穷尽的天地之气从一剑体内散发,传送到他双手中的木剑上,木剑看起来普普通通,但便是这么一把普通到极致的木剑,却蕴含了一位合气期修行者的天地之气而不折断。 它是一把由百年桃树心祭炼出的木剑。 它经过了强大炼器师的祭炼而变得坚韧。 正从那时候开始,木剑变得不再普通,而是无比强大。 一剑握着百年桃树心所祭炼成的木剑,凝重的丹凤眼微眯,他目光认真地看向远处,看着那名正在双手操控金钟的青年,然后狠狠地挥斩出了自己这强劲一击。 无尽的血意带着痴狂从溪畔涌出,像是海啸时的大浪翻滚,又如地震时带动的裂缝开始吞噬建筑,当剑意开始从溪畔渐渐离去,整个草野上的所有绿草开始变得像一只换毛的绵羊被牧者剥去了羊毛。 黑褐色的土地浮现在漫天剑意之下,真正的大地开始展露出它的真面目,这是一种暗沉的颜色,但相比那些被席卷在半空中磨灭粉碎的草野来讲,它们依稀很实在,很真实。 轰隆隆!! 满是血色剑气席卷扩散的世界,无人可以想象到这些剑意有多么强大,这些剑意破开了空间,凝固了那些稀薄的天地之气,身为远处持钟的余风看到这股剑意,忽然间觉得自己背后所依仗的力量并没有那么值得信赖。 铛的一声! 金色的大钟响起了最后一道声音。 之所以是最后一声,那是因为就在下一刻里,这些血色的剑意与金色的大钟都消散在了天地之间,余风木然望着那名站立在溪畔手持木剑的男子,看着他无比镇定的身影,眼中却又看到了一道璀璨到极致的银光从远处袭来。 银光迎上了他,笼罩了他,锁定了他…… 它很美丽,美丽的让人沉醉,它看起来避无可避,余风不可能在这道银光下躲开。 他想要凝结阵法来抵抗,但一切显而易见,所有的所有,都已是来之不及,他更不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凝聚出阵法,因为连同时间,也在此刻变得无比紧促,他只能期盼自己在背后所依仗的那名男子可以在这个时候出手,为他扛下这道由半步五境凝聚出的无限战力! 对方是半步五境,他只是一名依靠他人之手才能与合气期修行者战成平手的符师,他是对战里边最弱的修行者,他们任何一人都可以轻易杀死他。 因此,他开始意识到这个世间并非是他能独自行走的世间,也不是他能唯我独尊的世间! 然而,即便他现今开始明白,但现今对其而言,早已为时过晚。 余风。 悔之晚矣。 …… …… (这一章,是我写这本书来自我感觉最好的一章,希望大家也会喜欢!——求收藏和红票!) 第三百章 乌云依稀齐聚 悔恨来不及多想,银光便如同星河上的光幕一样笼罩在余风的身体,随之更将其枯瘦的身影从没有绿叶的杨树旁边淹没。 一片满是银光的世界,一道木然不动的身影! 余风看着这些弥漫的银光,没有感受到一丝痛楚,但却感受了到自己所依仗的力量早已缓缓褪去,如砥柱般断裂,似潮水般渐消,任由着自己的身体去抵抗半步五境的强大力量,结果显得那么渺小不堪。 无数的天地之力涌向余风身体,这些力量都隐藏在这些耀眼的银光当中,余风有些自嘲的望着溪畔那道白发满头的女子,没有丝毫恨意,也没有丝毫不甘,他只是带着自己的右手一闪,处在银光中的最后一闪,最终将自己想要赠出的东西投向了对方。 师姐接过了对方扔向自己的东西,然后小心翼翼的收到了自己的储物囊里,自始自终,她都没有去看这样东西到底是什么。 她目光希翼地望着那道银光中的身影,眸色没有丝毫变化,对于想杀她的人,她说过只会先杀了对方。 青年是谁她不知晓,但可以隐隐猜到是五行宗的某位大人物,青年很是无礼的向她出了手,但很显然打不过她。 于是,余风合情合理的死在了她手中,没有显得任何出奇与异常。 师姐要杀死一个人,向来不需要任何理由,无论是她白发的时候,还是黑发的时候,只要有人想对她不利,那么对方就应该死,而且是死在她的手里。 银光从远处的杨树旁缓缓散去,先前那道身影更是从脚底开始不断消散,然后带着身体,上身,脖颈,头颅都消散在了银光当中,师姐眸光平静地望着对方死去,看到了最后的一道光点飞向了远处。 光点像极了一个人的意识体,也不知道它到底想要飞向何处。不过转眼时间尔,光点便飞远了整片草野,然后继续向西方不断飞去。 师姐没有出手阻拦这道光点,她甚至根本没有用余光去看这道光点,然而就在此刻,本是已经乌云稀疏的天空里,那片银光散去的杨树旁边,却忽然出现了一道比之前更加浓烈的天地之力波动。 一剑双手持着木剑,手心却抑制不住流出的丝丝血液,之前的那把道剑,已经隐隐超出了他实力的范畴,达到了一种超前的战力,换做简单来说,便是此刻的他受到了严重的反噬,只不过震破手心上的皮肉,对于一位合气期的大修行者而言并不能算是什么严重的伤势,所以在他手里流出红色血液的也并不值得多么好奇。 一剑微微颤抖着双手。 任由着手心里溢出的血液浸染木剑,他没有用布缕去包裹自己的伤口,但就在这时,身在他肩旁的师姐却忽然递过来一张绣有秀丽花纹的手帕。一剑看着大师姐秀手中的手帕,看着手帕上面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不忍说道:“大师姐,只是小伤势,用不着糟蹋了如此干净的手帕。” 师姐闻言,头也不转说道:“拿去包好伤口,接下去的战役或许会空前艰难,如果没有一双止血的手,又怎么拿得稳自己的道剑。况且你是我的师弟,是先生的学生,你的双手比起这张手帕来要珍贵无数倍,如果先生此刻站在这里,你觉得他会让我怎么做,让你又怎么做?” “这点你应该很清楚!!” 一剑闻言,松开了自己血肉模糊的左手,然后伸手极其小心轻缓的接过了师姐递来的手帕,平静说道:“多谢大师姐。” …… …… 没有树叶的杨树,干枯而孤独,独树一帜的树杆,半折断的残枝,带着一份孤寂矗立在草野之上。 在杨树的旁边,师姐所散发出的银光早已散尽,星星点点的黑色灰尘在空中飘扬,地下则是早已漆黑一片,灰烬遍布,仿若在先前之余,此地正被一场炙烈的大火焚烧殆尽,从而留下了这片焦灼的黑土。 黑土之上,草叶尽灭,一丝不存。 师姐与一剑都在注视着这片焦土,带着他们的意识感知都敏锐到了极致;前者在这片灰色弥漫的空气中感受到了一丝异样,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天地之力,虽然这只是无比细微的一丝感觉,但有了这一丝感觉,便足矣证明天地之间还有人。 正在拭擦着手心里血迹的一剑毫无察觉,或者说他的感知与修为都没有达到师姐这么强大,连师姐都只能感受到一丝淡淡的天地波动,他理所当然没有这么敏锐。 便在这时,无形的空气之中,一道极速攀升力量从远处忽涌而出。 这是一道绝对强大的力量,带着漫天的天地之力涌向天际,涌向这片宽阔的草野之上,而就在这些力量清晰传到师姐二人的周遭之时,连同她半步五境的修为都开始忌惮不已,都开始骇然失色。 躺在远处的林易,体内那把道剑依稀没有被解开,他能够活动自己的手脚,但由于自己的体内的道剑没有彻底解开,他还不能使用修为。 与其说他是一个可以活动的自由人,倒不如称之为一名普通的凡人。 没有修为的人,自然便是凡人。 躺在草野上,林易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以往的生活,肉体凡胎,没有修为,只能依靠自己先天的力量去与猎物们搏杀,然而,他却不知自己早已不再熟悉没有修为的身体,他需要更加强大的力量去解开这道樊笼,从而获取自由。 想到力量,身边便忽然有一股力量笼罩而来。 林易躺在草野上感受到这股力量,心中不由大变,他的身体没有力量,但意识却敏锐无比,他能感受到这股力量非常强大,甚至陌生,而且便在这股力量涌动之时,整个光线齐落的天际骤然风雨聚变,乌云再聚。 无数道暗沉的乌云从天际突生,齐齐朝众人头顶的昊天上凝聚,使得原本充满光亮的昊天变成了暗沉如背光的山谷,阴霾四起。 …… …… 第三百零一章 当无比强大的力量纵横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平躺在草野上的林易自然惊悚万分。 无数的乌云凝聚,像是无数只庞大的飞禽在昊天上齐聚,它们遮挡住了太阳的光线从天而落,阻挡了那些带有光明的温度降落到他们身上,而且便在片刻之后,浩浩荡荡的乌云之间忽然电闪雷鸣,雷声大作! 哐当声震耳欲聋,传遍整片朝野间。 一道道耀眼的雷电从云层中闪烁,像是有长龙在空天飞舞,然而这个世间并没有龙。 那只是无数乌云撞击而成的自然现象,林易很清楚这些雷电无论怎么响彻天际,震撼人心,终究都不可能变成昊天的刑罚,从而劈向在场的师姐师兄,也不可能劈向没有修为的自己。 修行者们很强大,超越五境的修行者更是难以想象其战力。 但就算它们逆天的强,那也不可能和昊天上的雷电相比,只不过,林易虽然能够知晓昊天上的雷电与飘荡在草野上的力量没有直接关系,可耳边在听到这些震撼感的巨响声时,却依稀掩不住心中所出现的那一把冷汗。 林易躺在草野里,心中已是被惊吓,然而便是如此,他却依旧不会错乱阵脚,比如此时,他不由在意识中想到了这股力量的由来。 他是个拥有四十多年记忆的人,也是一名极其聪明的人,因此自然能够轻易想到自己等人这么长时间过去,陆府的人定然是得知了任务失败的消息。既然任务已经失败,那么对方就一定会从新再派人来杀自己等人。 陆长云决不允许再看着林易活着出现在寮城,一是不愿后者坏了自己未来的计划,二是不愿正面去面对那名连君王都要礼让三分的常微先生,所以他必须在林易三人回到寮城时彻底灭杀,甚至不留痕迹,只不过以五行宗外宗的五位长老都无法杀死这名意识中的驼子等人,他的心中确实很惊讶。 当然,身为陆长云必杀的对象,林易也很清楚他的惊讶。 有了五行宗五位长老的前车之鉴,陆长云身为一家之主,也绝非是愚蠢之人,故而他此番派来的人一定会很强,至少会远远强过那五行宗长老的五人合力,只不过林易不知道的是陆长云此次派来的人,早已强的脱离了他的预想。 师姐与一剑站在溪畔,四目所见之处并非是乌云齐聚的昊天上空,他们在之前都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波动,故而早已知晓了这股力量的位置便在余风先前所站立的位置,就在那颗没有任何树叶的杨树之旁。 师姐眸光清澈,遥望那虚无的空间,眼中的睿智愈发显著。 许久之后,满是暗沉的乌云里落下了第一滴雨水。这滴雨水在半空中滑翔,随着流动的空气不断改变位置,然而一滴水本就不足以浸湿一片大地,更不可能在枯燥炎热的空气中横行长久,所以它并未坠落到草野上,也不曾落在在场的几人身上。 最终,第一滴水简简单单的飘荡在半空中,被酷暑的热气蒸发成了空气。 紧接着,便有第二滴雨水从乌云里溢出,又有第三滴雨水开始溢出,然后有无数滴雨水开始从乌云里倾盆落下,变成了一场淋漓大雨。 无穷尽的雨水从半空中打落,像是一道道斜射而落的银丝,凉爽的水汽开始将原本沉浮在空中的闷热燥人的热气取代,使之整个天地之际水光漫天,雨幕片片,空气显得格外清新与舒适。 师姐与一剑安静地站在溪畔,并未觉得这些凉意有什么舒适感,他们只是专注于那道庞大的力量,心无旁骛。 他们任由着雨水垂落,却不曾取出雨具来遮挡。 雨水哗啦啦的下,落在万千深绿渐黄的草叶上,恍惚间给它们带来一丝新的生命力,使之颓废低头颅的草叶们都微微挺立了几分,而就当这些雨水落向师姐与一剑时,它们却神奇的不能落到他们身体上的每一处。 包括他们飘逸的长发,包括他们穿着在身上的衣裳,始终不得靠近本分。 水滴接近二人,就会被一层淡淡的气体弹开,这层气体自然是二人可以凝聚在体外的天地之气,以他们此刻的境界,别说只是阻挡这区区雨水,哪怕就算是一般将士所齐射而出的箭羽,定当也能轻松抵挡。 根本不足为惧! 然而,师姐二人确实是对雨水无惧,但身在远处平躺的林易却不能,因为此时的他可没有修为。 别说漫天而落的雨水打湿他的身体会将其淋成一只狼狈的落汤鸡,哪怕就算是一颗树上熟透的苹果往下掉落,也定会将其头颅砸成一片红晕,疼痛至极;当然,此刻的他并非躲在苹果树下,故而不必去担心会有苹果将他砸成牛顿,而且就算这些东西再如何严峻砸下,也不可能让没有修为的他受伤。 没有修为的他虽抵挡不了雨水浸湿,但经过金果之力改造的身体强度依旧还在,他的身体,即便是说成壮如牦牛也不为过。 林易平躺在草野之间,正脸面对着无数雨水冲刷,他睁不开眼,因为眼睛是人一身上下极为脆弱的部位,所以他只能在雨水的冲刷下闭着眼睛,然后感受着雨水带给他的冲击与凉意,仿佛此时此刻,他变成了一名在雨中享受的浪子,显得极其潇洒随意。 浪子逍遥,雨水渐落,乌云之中,雷声不断。 便在这时,满是清新的空气里传出了一道沉闷的响声,声音像是潜在水底里的人用拳头打了一拳水体,但显然等于扩大的无数倍,而且就在这道声音之后,不禁又传出了一道像是涟漪扩散般的庞大力量。 力量是庞大的力量,来的毫无预兆,它像是飓风吹起的海浪,直直扑向那站在溪畔的师姐二人,仿佛就要在下一刻里,将寂静而立的二人彻底淹没。 师姐感受到这股力量袭来,其细长的秀眉不免微蹙,但她没有出现任何的慌张与恐惧,仿佛早已对此准备好了对策。 于是,清河溪畔,白色身的影开始秀手舞动,带起了漫天的银光从雨幕中闪起,与其同时,还有其周遭的一道强势剑意。 …… …… 第三百零二章 师兄师姐齐心迎战(三更求票收藏!) 师姐与一剑同时出手,可见这股力量的强盛程度到了何种程度。 漫天的雨水从半空中溅起,带着一股足矣让万物退怯的杀意从雨水中侵蚀而来,师姐眸光紧迫,秀手快速结印,带着自己半步五境的力量齐涌而出,顿时,在灰蒙蒙的雨幕之中,银光开始与周遭的环境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看着耀眼的银光快速向前方涌去,与师姐并肩而立的一剑自然不会冷眼旁观,他双手持木剑,剑意骤然四起,随之更是双手长臂掠动,当既一剑挥斩,便又有一道强盛的剑气直劈远处而走。 轰的一声,声音显得无比沉闷! 对于师姐二人齐齐出手,任何五境之下的人都会将此视为一场可怕的灾难,然而就在银光与剑意急速涌向对面之时,那股隐藏在雨水中的力量才全然爆发而去。 一只硕大的拳影从雨水中悄然浮现,凌厉而有力的气势直破水幕,瞬间变成师姐那道天地之力凝聚的力量击溃。 片刻之后,空中再次一声爆响,白光炸碎,一剑的剑意亦然不能在这道拳影下坚持一息便狼狈破碎。 师姐立身溪畔,看着远处那道虚无的拳影击溃自己的力量,心中不免出现了一丝的异样。 之前的攻伐,当然不是她全力出手,这不过只是一次试探性的出手,但却在对方的随意一拳下频临崩溃,看起来像是毫无对抗可言,而且就在自己的力量之后,师弟的剑意同样只是坚持了片刻便被催毁。 以此可见,背后的人,强大的真是毋庸置疑! 所以,当他们面对这种情况之时,即便有着半步五境的师姐也必须严峻起来,她目睹那道远在自己身前的拳影依旧袭来,然后就欲再次结印拿来抵抗,但便在此刻,远处的拳影却忽然从空气中消失不见。 拳影在雨水中消失不见,现象显得极其怪异,而且就在拳影消失的那一刹那,连同空中那些强大的气息也忽然间从师姐二人的感知下敛去。 一剑感觉到危机感的褪去,不由木然转头看了一眼师姐,丹凤眼里尽是不解,像是要得到某种合理的解释。 师姐并没有转头去回视于他,因为在交战之际,她的眸光所向之处永远都是交战时的位置,哪怕是此刻自己的师弟有所疑问与不解,她也决不允许自己在战斗中出现半分的大意与差池,毕竟战斗上的生死,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人,对死亡的危机感便会格外强烈。 师姐是从万妖山的妖穴里爬出来的人,所以她知晓这道拳影的消失并不是终止,而是新一次杀戮的待续,而杀戮的对象,便是站在溪畔的他们。 空中流落的雨水密集的像是从山间垂落的瀑布,但唯一不同的是瀑水之下几乎都会有一处幽深的潭水来减弱瀑水的最终凶猛力量,然而此刻的雨水之下并没有潭水,它们只是穿梭在湿润的空气当中,然后射落到此刻草叶尽碎的尘土上。 雨水溅落黑土,泥水从地面上缓缓流淌,溅起的泥水像是跳动的蝌蚪,但就在瞬息之间里,这些泥水都变得没有跳动,空中的雨水也没有再下落,仿佛一尺瞬间,万籁俱静。 身在溪畔的师姐发现了这些寂静,看到了那些停滞在空中且不会掉落的雨水,同时,她也看到了那些平静在尘土上的积水,然后积水顺着这场寂静,慢慢的渗透到土地里面,直至彻底消失。 空中停滞的雨水不如地面上渗透的泥水,它们之所以停在半空中,是因为有一种绝对的力量禁锢了半空;可以是某位修行者的强烈攻击,从而使气体在半空中出现短暂的停歇,也可以是某位修行者此刻去施展天地之气将其托住,从而使之不会再次滑落。 师姐不认为此刻会有人无聊到用自己的力量去控制雨水,她不会,身旁的一剑也不会,至于那隐藏在雨幕中的人,想必更加不会。 既然所有人都不会,那么制造出这一原因的便只有那消散的大拳头。 拳头从远处忽然消失,敛去了所有杀意、气息、躁动,但就在师姐发现自己眼前的雨水也悄然静止时,她终是猛然反应了过来,口中便是对身旁的一剑大声说道:“师弟,速退!” 听到大师姐的呼喊,一剑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那份紧促与焦急,当下便想带着自己的身体从雨水中退却,但不等他有所退却,却已经骇然发现坠落在自己周遭的雨水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降落。 因为雨水降落,所以事情有变,一剑发现了事情的变化,但此刻却已是来之不及。 一道劲猛的拳影从空中再次浮现,带着空气中的天地之力齐齐汇聚,然后避无可避的砸向那正在要退去的一剑与师姐。师姐秀手结出手印,银光焕发,神圣的气息席卷水幕,倩影更是直接倒飞而去,眼看着已经躲过了这道巨拳的轰击。 然而就在这时,反应本是慢了数拍的一剑却没有师姐这般从容,所以就在片刻之后,那道迅猛的巨拳便直接击打在了一剑的后背上。 砰的一声! 结结实实的一拳落在一剑那厚实的背上,震得他直接变失去了平衡,紧接着,他便感觉到自己的喉咙一甜,口中更是噗的一声,血液自唇中狂涌而出,不禁染了一片雨水冲刷的天。 一剑被拳影击中,瞬间便受了伤,好在这道拳影经过之前的对抗后,力量已是被削弱了无数,故而当一剑吐出这口血液后,其伤势已经不再致命。 吐了一口鲜血,愤怒便从内心骤然占据理解,一剑手持木剑,踉跄的从半空中不断退却,而在这时,师姐也早已凝结好了手印,当下便利用手印的力量将那道虚弱的拳影击溃,从而阻止了这股力量再继续袭击一剑。 一剑停下脚步,后背依稀觉得一阵生疼,他颤抖着自己身体不被倒下,随之便被自己的大师姐扶住了身子。 …… …… 第三百零三章 山的那头有密宗 师姐回首,眸中闪过一丝担忧问道:“师弟,你没事吧,感觉如何?” 一剑在师姐的搀扶下渐渐恢复平稳,随之空出单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有些气喘说道:“无大碍,只是受了一点小伤势,多谢大师姐相助!” 师姐看着他,知晓自己的师弟平时虽然沉默寡言,心智空白,但性子却极其好强,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随之轻声说道:“先前出拳之人修为极其深厚,甚至连我也看不透气息,想来会是个难缠的对手,如果到时连我也打不过他,记得立刻开启这道阵眼,它可以将我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说到这里,师姐不由从储物囊里取出了一颗土黄色的珠子。 珠子正是那颗师姐当初用来开启白花传送之阵的珠子,此珠来历很是不凡,是她的师傅当年在进万妖山之前亲手赐予她的礼物,师姐很在乎这颗珠子的存在,对于自己的师傅,她更有着莫名的亲切感。 然而便在此刻,师姐却将珠子毫无顾忌的送到了一剑手里,接着嘱咐说道:“当你将体内的天地之气灌入此珠,用你的剑道便能开启阵眼,记住,不管到时候形式多么严重,都一定要带着你的小师弟离开。” 一剑听此,小心翼翼的收起了珠子,然后无比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大师姐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小师弟的,至于现在,我们应该先去将那隐藏在背后的揪出来才是。” 师姐眸光微转,从新看向雨幕连片的远处,脸上掩不住浮起一丝凝重,随即点了点头,冰冷说道:“如果有机会,必须杀了他。” …… …… 从草野上飘走的光团确实是余风残存下来的意识,它从草野上不断飘走,然后不断飘向西方。 在飘荡的空气里,他的意识并没有收到任何伤害,或者说以他这种形式的存在,不会再受修行者的伤害。面对师姐的毁灭银光,余风能够保住意识不灭本是奇迹,然而奇异的是这道意识还能自主飞翔。 意识光团飞过了这片宽阔的草野,飞过了茫茫山川,飞到了深山中的一道瀑水之前。这是一道极其充足的落水之瀑,流水量浓郁的让人难以想象,哪怕仅仅只是弥漫的水汽都迷蒙的仿若深秋时的晨雾。 无比浓密的晨雾。 余风的意识光团无惧世间一切阻挠,它停滞在这些飘荡的水汽之前,也不顾水汽的温润与潮湿便继续向前飘荡,而在不多时后,光团莫入到了秀白浓郁的水汽之中,仿佛就在这一刹那,它成为了水汽中的一部分。 意识不可能成为水汽的一部分,因为从它消失在水汽中的那一刻起,它便已经飘进了山体里的那道隐秘石门内。 在不为人知的五行宗秘密石门里,今日迎回了那名刚出去天下行走不久的少主,他不是以身体的形式回来,而且只存一道意识体这般狼狈回来,意识飘进石门,很快便又飘出的石门。 石门之旁,有一处硕大的广场。 广场上刻画着道道复杂的符文,周围则建有几座大殿,大殿不算多么的庞大与宏伟,至少与苍冥宗这等大宗派相比,这里的大殿便要气势弱小的多,但即便是这般随意简陋的大殿,却无人会来轻视它的存在。 这里便是五行宗的所在。 这里由无数的阵法构成。 这是一座依靠阵法传承的宗派,而在里面修行的人,几乎都在为符师的身份而努力。 符师不是世间的大白菜,它们无比稀有,人们想成为符师,条件极其困难,五行宗的修行者并非全部都是符师,或者说能成为符师的人,实在少之又少;余风是宗内的一代天骄,年轻有为时,便已符道精湛,因为宗派对此寄予厚望。 五行宗的弟子不多。 因为修为符道的人太少,能成为符师的人更少。 修行于符道,并非是对天地之气的巧妙掌控就可以,它需要极其强大的意识力量,而且世间修行者皆知对于修行意识的功法绝无仅有;连同常微先生都只有半步残卷的意识修行之法,可见其珍贵的程度达到了何种地步。 五行宗有修行意识的禁典书籍,虽然依旧只是残本,但对于整个宗派来说,这本残本带给他们的利益早已无比深远,使之符道传承都长久不衰。 余风的意识飘进广场,然后飘向其中一座大殿,大殿看起来是相对的奢华,更是这五行宗内所有大殿中的主殿;主殿里面住着宗主,住着长老,而正当余风的意识彻底飞进主殿之时,殿中便是传出一声极其愤怒的咆哮。 咆哮声自然是人的愤怒,宗主的愤怒,也是长老们的愤怒。 对于失去肉身的余风,五行宗主见之必然要大怒异常,然而只靠意识存在的余风不能在说话,不会再作任何解释,所以此刻的五行宗主虽然愤怒,但依旧保持了十足的清醒,他看着飘荡在大厅里的意识光团,脸上阴沉的像是昊天上的阴云,仿佛就要落下雨水来。 主殿之内,五行宗里出现了有史以来最沉静的氛围,众位长老在座于大堂,纷纷不敢出声,直到许久之后,宗主打破寂静说道:“众位长老对此可有什么建议?” 一名老者闻言,起身大怒回道:“对于杀害我宗少主的人,无论他是何门何派,必将诛之!” 宗主闻此,轻点了点头,接着看向宗内最资深的张来,问道:“徐长老,你觉得该如何做?” 资深长老被问宗主问起,便是站起身来回了一礼,随即理智说道:“依老朽之见,眼下最重要的是将少主的意识送入密室,只有等少主彻底恢复了元气,我等方可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而这样一来,对于复仇之事心里才能有数。” 对于徐长老,五行宗的人都很敬重,哪怕就算只坐在主座上的宗主,对其也是礼敬异常,所以在徐长老说完之刻,五行宗主便毫无犹豫的吩咐说道:“徐长老言之有理,我们还是尽快施阵将风儿送入密室吧!” …… …… (今天有事,就一章了。) 第三百零四章 雨的那头有位人 落雨依稀从昊天上的乌云中缓缓落下,每一滴雨水都带起一道细长的尾巴,师姐与一剑看着这些雨水,仿若看到了无数的银箭从灰蒙蒙的高空中落下。 在溪畔的远处,三匹马儿没有任何知觉,它们自顾自地吃着将要枯萎泛黄的草叶,也不顾满天空落下的雨水打湿了它们的鬓毛与身体;大黑马是林易的坐骑,也是三匹骏马里面当属最为通灵的一只。 说它能听懂人话,那么它就能听懂人话。 大黑马慵懒的身子在溪畔停留,此刻正低垂着头颅,它张嘴将生长在溪畔的几株嫩草咬碎,然后潇洒吞入腹中,一切显得极其惬意。 在大黑马的身后不远处,林易还在雨水中平躺,无数的雨水敲打在他身上、脸上,像是一颗颗清凉的珠子在他深面表面跳跃,这些雨水在空中看似银箭,但没有银箭那种强劲的穿透力。 在林易的体内,那把道剑早已摇晃不已,甚至他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只要一剑再施展出一道剑意,那么这把道剑就会从他体内彻底崩溃,从而使之恢复自由。 然而,就在这眼看便要脱离束缚的那刻,林易并未等到自己的师兄施展剑意。 因为没有剑意,故而自由便与他擦肩而过,恍惚间,禁锢的力量依稀如同铜墙铁壁,道剑则还停留在他体内,显得根深蒂固。 昊天之上,乌云齐聚,雷鸣骤响,雨水开始降落,落在万千草叶之上,落在了这片宽阔的草野;雨水打湿了三匹骏马的毛发,打湿了那正无力躺在草地上不得修为的林易,但却没有打湿溪畔上凝重相持的师姐二人。 师姐的身影很修长,而且纤细,只不过其妖娆的身姿与冰冷的气质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然而便是这般冰冷如雪莲的她,却依旧掩不住俏脸上的美丽;至少对于世间的男子来说,不戴面纱的她很美,非常美,美的不可方物。 她的左脸上,有一道先天留下来的疤痕,疤痕不知从何处来。 师姐知晓自己这辈子不曾在脸上受过伤,而从她有意识之后,她就知晓自己的左脸有一道疤痕;说它是疤痕,其实也不尽然,因为这道细长的疤痕看起来更像是一道烙印,只不过就算有烙印的存在,也不能影响她原本所持有的美丽。 林易是少数人里看到这条疤痕的人之一。 他更是少数男子里看到这条疤痕的人之一。 最重要的是,他是唯一一名看过师姐身无寸缕的人。 从大坝村里出来,林易的心其实一直都处在提心吊胆的阶段,原因便是他很害怕师姐忽然变回黑发时的模样,那个冷血无情的模样。 按照他对师姐的了解,如果换做对方先前的性格,那么自己在看到对方身无寸缕后,对方势必会动手杀了自己,哪怕自己就算是常微先生的学生,她出手时也绝不会出现丝毫的忧郁与迟疑。 林易不愿意死,或者说他是这个世上最不愿意死的人。 死过几次的人,再感受活着,会发现活着,真好。 因此,林易希望自己看到的永远都是溪畔那名温柔似水的白发女子,而不是记忆中那面无表情的一朵雪莲,冷艳的雪莲。 师姐和一剑还站在溪畔,但此刻的她却不再温柔如水。 从那只穿梭在雨幕中的巨手袭击到师弟,并将自己的师弟打出内伤,她的秀手便一直在凝结手印,因此,在漫天雨水降落的溪畔,长时间都有一阵虚弱的银光微微闪起,这些银光都包裹在师姐的秀手周遭,仿佛是她的秀手,点亮了这片灰蒙蒙的世界。 一剑静立在师姐的边上,脸上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他那双稍显虚脱的眼睛并没有去看后者,他只是一味地看着前方,看着那片除了雨水便再无任何东西的空间,眼中却仿佛看到了想要看到的东西。 雨幕中没有人,只有一颗没有树叶的老杨树。 但师姐与一剑都知晓那片空间不仅仅只有老杨树,所以不久之后,师姐用自己手中的银光朝远处打了过去。 银光所向之处,漫天的雨水瞬间消散,半空之中,雨水停止滑落,仿佛就在这道气息过后,它们都蒸发在了这片迷蒙的空气当中,而在同时,银光也让眼前的迷蒙水汽彻底干涸,像是连同空间都被她施展出的天地之力给燃烧起来,变得一阵扭曲。 空间被天地之力扭曲,情景显得有些奇异,就如一年里最热的那天那点,燥热太阳光使沙漠里出现了一片海市蜃楼。 师姐的眼里没有出现海市蜃楼,因为这里本就不是沙漠。 但就在这些空间开始出现裂痕的时刻,她恍惚看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正停滞在自己的不远处,只不过这道身影看起来并不清晰,就像是一道追随在月光下的影子,迷幻而不现实;身影飘忽在远处那片被银光侵蚀的空间里,可就在银光将要弥漫到他的身体时,又如一道影子般消失在了远处。 身影从师姐的眼前消失,从一剑的眼前消失,但逃不过他们强大而敏锐的意识感知。 师姐知晓那道身影就是此番要来杀自己等人的修行者,她知晓自己的银光无法让对方就此离去,她也知晓对方此番的消失并不像那只击伤一剑的巨拳,因为就在下一刻里,真正意味着五境的天地之力从那片银光漫天的虚无空间里传开,强大像是要毁灭掉世间的一切。 包括自己、身旁的一剑、地上的无数草叶。 五境强者的天地之力从那道身影里传开,瞬间便吞噬了她所有的银光,而没有了银光焕发的世界,雨水便再次从半空中落下,只不过雨水不再是温柔的落下,而是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银箭! 漫天的雨水都在这些天地之力下变成了银箭,银箭在空中飞舞,它们不曾射落在那片焦黑的土地上,它们只是射向了溪畔那两道逼迫自己离开空间的身影,带着不死不休的凶狠意味。 雨的那头,谷叔眼神无比冷漠地望着溪畔上的二人,体内那些精纯的天地之力便如大江河水一般齐涌而出,涌向了天地。 …… …… 第三百零五章 路的那头有行者 面对无数的银箭从半空中射来,站立在溪畔的师姐与一剑徒然震惊,然而即便这些银箭看似凶狠,神若箭羽,但依旧只是乌云中所降落的雨水凝聚而成,都是谷叔通过天地之力凝聚而成。 雨水之前便没有沾染到二人的身体,哪怕是一剑背后受创之时,也没有一滴雨水深透到他的身体上,所以当他们目光注视着这些雨水凝聚而成的箭羽时,同样认为这些虚幻的银箭不可能破开彼此的防御,从而沾染到各自的身体。 师姐秀手不断结印,带着自己的身体从溪畔上缓缓飘起,银光像是一道隔绝于世的城墙,然后演变成了一道长宽各达两米的方形盾牌。 雨水不断击打在她的方形盾牌上,带起一阵淋漓畅快的击打声,声音听起来有些刺耳,但却始终不能穿透过这面坚韧的盾牌,所以便在许久之后,这些击打声开始减弱,带着漫空的雨水也开始稀疏。 直至半空化为一片明净的世界,明净到纤尘不染。 没有了清澈的雨水降落,天空上的水汽逐渐散去,师姐手控盾牌,只见这道大到足矣遮掩其全身的方形盾牌开始极速收缩。 收缩时的银光愈发纯净,纯净的像是雨过天晴过后的清新空气,直至半朵美丽的莲花悬浮在师姐两只秀手中,这朵莲花又缓缓开始舒张开了其身上的所有花瓣,便如一位舞者旋转时掀起了漂亮的裙尾。 一剑依旧站在师姐的身旁,被手帕包裹的双手持着木剑,然而便在所有银箭开始消散之时,他那被白色手帕包裹住的双手开始猛烈颤抖。 他的双脚,脚下都已半只脚踩到了溪边。 但他并未掉落到溪中,哪怕就算他被之前的银箭再冲击的远一些,银箭也只会让其安逸的飘在溪面上,不会落下;就如当初他去挑战自己的四师兄时,他一直行走在那片被二人对战到滴水不剩的湖面,却不曾绕湖而走。 一剑不会绕湖而走,更不会走那些多出来的路途。 他从三年前下山开始便一直在行走,只有遇到相战的人时才会止步,而等到他战胜了对手后,他就会从新抬起脚步离开,然后接着往下走,走向自己要寻找的人,直到他找到了自己应该正视的人,继续相战。 于是,一剑在平息下自己的身体后,他那半只踏在溪面上的右脚轻轻抬起,只不过在其抬腿时,动过却显得极其温柔,温柔的甚至连清澈溪水都不曾被其掠动一丝。 哒的一声! 声音不是他走动时的脚步声,更像是一滴水滴落到了溪面上。 这道滴水声同样很轻,但在一剑心中却犹如一道陨石落在他的心湖里,激起了无数水花,他将轻抬的右脚向前跨了一小步,其凝重的脸色便更加苍白一分,他低头看向自己那只轻缓的右脚,在大腿之处便看到了一个细小的血洞。 血洞里缓缓溢出腥味十足的血液,这些血液都是他体内的血液,无比嫣红妖艳。 一剑很少流血,之前是一次,手心是一次,大腿又是一次。 因为疼痛,故而他走的很轻缓。 因为水声,故而他回头去看那片发出水滴声的溪面。 血液从他大腿上的血洞悄然落下,击起了一道扣住心弦的声响,一剑目光落在那片清澈的溪面上,看到了那滴飘浮在溪面上的深红色血液,忽然之间,有一层淡淡的涟漪波动从溪面上掀动,不免颤抖起了那滴还凝聚在一起的血液,但就在这阵轻抖之后,血液便悄然散开,散成了无数道流溢在溪水里的红色丝线,直至被无尽的溪水彻底冲淡。 血色从水中消失不见。 一剑看着血花在溪水里散开,心中的愤怒却不曾向它一般消散,他颤抖自己的双手,意识中却清晰感受到了手中正有一股温热存在,仿佛此刻有一杯温水倒在了他的手上。 他将注视在溪面上的视野收回,随之看向了自己那正感觉有异样的双手,他看到了那张依旧包裹着的白色手帕,然后目睹着手帕缓缓变成了的深层之色,丝丝嫣红的血迹从手帕的细缝里溢出,不可抑止的流到了他的本名物上。 木剑的剑柄染上尚且温热的血液,然后急剧抖动,像是刹那间活了过来。 木剑在一剑的手中颤抖,疼痛开始不断注入到他的每一道神经里,痛楚像是要炸开他的脑袋,然后将其吞噬。 在之前,一剑与师姐一同面对谷叔的箭羽侵蚀,师姐依靠那张硕大的盾牌抵挡住了所有银箭,而他则依靠自己的庞大剑意抵挡住了无数箭羽,只不过让其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剑意的就要消散时,半空中又射出了最后一道箭羽。 这道箭羽破开了他将要消散的剑意,然后直直的落在了他的大腿上,一剑感受到了一滴水滴刺破了他的长裤与皮肉,感受到了那阵疼痛感,但好在这滴水滴并未彻底穿透他的大腿,而是在进入皮肉后不久便止住了前进的趋势。 皮肉上的伤势难以让一剑感觉到无尽疼痛,而他之所以抬腿那般轻缓,是因为那道水滴还残存在他的大腿内,并且包含了谷叔强劲的天地之力。 一滴融入了五境强者天地之力的水滴,本是不会像普通水滴那般简单,哪怕是这滴水停留在了一名靠近五境的大修行者腿里,也会使这名大修行者出现无数的疼痛,甚至连走动一步都仿若背负了无尽压力。 此刻的一剑背负了很大的压力,大到立身溪畔却不敢走动半步,他不能想象自己的走动会给皮肉里面的水滴造成多大颤抖,同时又会给他制造出多么强烈的痛楚,然而,染血的本命物在颤抖,像是要从他手中脱离,一剑紧握着这把木剑,感受到了木剑上所传出的无数力量,然后抑制不住平衡便坐到了地面上。 他一屁股坐到仅剩的一小快草地上,不禁发出了一声摩擦时的轻响,而便在这时,身旁的师姐在听到这声轻响后,便如同听到发号施令一般推出了手中的银莲。 银莲脱离师姐的秀手,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极具美丽的弧线,一剑看着这道银莲顺着弧线缓缓飞向远处,看到了远处那名脸色冷漠的中年男子,看到了中年男子身后的那条小黄泥道,也看到了小黄泥道上所行走的人。 人有两人,并肩而行。 一人正在收伞,一人头戴斗笠。 …… …… 第三百零六章 背的那头有尾鱼 一剑看着黄泥道上的人,看着收伞的人,心有疑惑外加不识。 这是一名他不曾见过的人,但他认识那名手持鱼竿的人,因此当收伞的人开始与持鱼竿的人一起行走时,那双丹凤眼便极具好奇,哪怕就算是他此刻还坐于草地上,也悄然忘却了手中那把颤抖的木剑。 一剑看着远处的两人缓缓走来,不等他们靠近,眼前便被一阵漫天璀璨的银光阻挡。 轰隆隆的声响从草野上响起,占据了原先那些惊动在昊天乌云里的雷鸣声,一剑耳边聆听着这道声音,墨色的双瞳也像是被那些银光所淹没,不由变得一片灰白。 银莲从谷叔的身前炸开,带着一股毁灭的力量从枯野上弥漫而出,师姐感受着这股力量传开,随之缓缓收起了双掌,脸上则显得有些面无表情,。 这道银莲是她的秘法,同时也是她较为特殊的修行手法,用这种凝聚的天地之力去对抗一名修行者,足矣证明师姐于对方的重视程度,然而,她即便心中对谷叔充满忌惮,但她依然不能想象到谷叔的修为其实早已达到五境多年,并且根深蒂固。 杨树之旁,谷叔安逸的立身在焦土之上,其淹没在银光中的身影便如那颗矗立在杨树,显得枯寂而单调。 在他周遭,银光便若之前的雨水一般侵蚀到他身体,同时淹没在了他身体的每一处,谷叔感受着这些毁灭的力量,心中不由对溪畔的那名女子感到丝丝意外,如果按照对方此刻的修为与状态,那么之前死在她手里的余风也是情有可原,毕竟能像对方这种触摸到五境边缘的人,早已不再是合气期的修行者可以比拟。 不过,他并非是合气期的修行者。 他是一名真正的五境强者。 五境强者对于比之修为更低的人来说,等同于昊天使者。 自古以来,能够达到半步五境的修行者不少,但真正越出最后半步达到五境的人却无比稀少,因此世间的强者虽然有,可一旦修行者达到五境之后,那么现世的可能将近乎为零。 谷叔是一名奇特的存在,不知何时便居住在了寮城郊外小山前的茅草屋里,他被人们视为一名寻常无比的百姓,甚至还有人经常从他的屋前走过问好,然而这些年过来,除了一些特殊的人外,并没有人知晓他的身份是一名修行者。 还是一名强大的五境强者。 五境强者此刻正面临着半步五境的攻击,心中一片明净淡然。 看似只有半步的差距,可差距便是海洋与昊天。 海洋与昊天都是蓝色,正如半步五境和五境都拥有天地之力,然而海洋再宽阔终有边缘,总有海岸线可以蔓延,但昊天没有边缘,修行亘古流传,修行者更是层出不穷,乃至强大到离界男子一样的大修行者都存在,但不管他们如何强大,如何让人畏惧,可他们亦然不能触摸昊天的存在。 因为昊天,无相无形,更没有边缘。 师姐不能知晓昊天的故事,也不像林易一般知晓科学的故事,她只是一名勤苦修炼的大修行者,所以她不会明白自己头上的那片昊天到底有多么遥远,有多么的触不可及,而且此时此刻,她更不知道那名淹没在自己银光中的男子就等于是她的天,一片不可逾越的天。 谷叔身在银光之内,表面上看起来是任由着银光侵蚀,但只有他自己知晓,他的体外存在一道战甲,一道由天地之地凝聚出的战甲。 战甲很脆弱,看起来极其脆弱,外表上散发着一层淡淡的虚弱白光,仿若只要一支柳条穿过,便能将其穿出个大窟窿,然而柳条穿不透它,长枪穿不透它,战斧劈不开它,大刀砍不碎它,只因为它可以抵挡住师姐半步五境的强大修为,于是便无物可破。 无坚不摧。 师姐破不开谷叔的防御,但谷叔可以很轻松的破开师姐的攻击,所以当那些漂浮在谷叔身边的银光被一道巨力震散,天地之间的暗沉骤然加剧。 无数的飞沙在草野上飞舞,大风吹起带着漩涡式的灰烬在半空升起,谷叔将体外的战甲化须为实,然后伸手往虚空一抓,便从空间里取出了一把战刀。 战刀握住在他的手里,怔然发出铛的一声巨响,仿佛正被一双铁手紧紧握住,而且这把战刀的刀面银光发亮,刀意便从举起的刀身上席卷而出,直接破开了昊天上的一片乌云,硬生生飞将昊天劈砍出了一条光线, 光线透过乌云,散落在了杨树旁边的那把擎天大刀上。 刀身受到阳光的照射,刀面上便寒光再起,寒光没有照射到此刻的所有人身上,但谷叔却脸色冷漠的举着大刀,形同一名战神矗立在了天地之间。 经过谷叔的催动,战刀上流露出了一阵狂野而暴虐的刀气,他将斜竖在半空上的战刀随意一转,寒光便从照射半空的方向扫向溪畔的师姐,寒光直接破开了那些凝聚的虚空,仿佛此时此刻,它已变成一道滑翔的大刀。 师姐见此寒光,美眸有些惊愕,她直直注视着半空中所飞来的寒光,于是秀手轻点,瞬间在虚空中画出了一朵莲花。 莲花从无数的线条变成实体,其中不知凝聚了多少师姐侵入在它身上的天地之力,而不管这朵莲花带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其作用都是师姐为了阻挡那道寒光袭向自己。 片刻之后,寒光很自然的被莲花阻挡,但就在这道寒光消散后,半空之中却忽然劈下了一道惊天大刀,直接便将昊天上的乌云劈成了两片,气势骇然异常。 谷叔劈砍出了自己的这一刀,他很有自信自己可以用此刀了解一般的修行者,哪怕就算是溪畔上站立的束装女子,他亦然有自信可以将其砍成碎片,然而就在之时,就在他将自己手中的大刀砍出之时,他却感受到了背后传来一股神秘的力量。 谷叔没有转头去看这道力量,但他知晓施展这道力量的不会弱。 所以他劈砍出大刀的双手一抖,间接使之战刀劈砍的速度慢了一分,而正因为有了这一分颤抖,溪畔的师姐才能够彻底躲开刀气的袭击,并在闪身躲避的同时,看到那尾游弋在谷叔身后的大红鱼。 …… …… 第三百零七章 小红鱼爱卖萌 大红鱼在空中游弋,怎么都给人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它挪动自己硕大的身体,尾翼不断在空中摆出一道道红光,像是有无数的血液从它身上流溢而出,真的将半空当成了一片海洋。 并且,大红鱼的速度快而不凡。 散发的红光自然不是大红鱼的血液,或者说这尾大红鱼本就不是实体存在,它只是一道由鱼之道形成的天地之气,强大的可以让大修行者都为之惊叹。 远在谷叔后方的黄泥道上,君问头戴斗笠孤身而立,在他旁边跟随的人择选了另一条道路行走,竟是远远避开了战圈,向那三匹逍遥自得其乐的三马行去。 人的离开,是君问的意思,同时也是她个人的意思。 按照她凡人的体质,没有修为,没有秘术,没有底牌,站在君问旁边根本帮不了任何忙,况且就连君问也看不透眼前的中年男子,他只知道连大师姐都无法在一时半会战胜他,甚至还在之前的交战中处于被动,那么对方就一定是强大到无限恐怖的大修行者。 于是,他选择在战斗之前支开人,再向从中年男子的背后出手,以盼在交战中帮助自己的大师姐。 君问隐藏在斗笠下的眸子深邃而宁静,眼看着空中的大红鱼不断飞向远处,然后控制着自己手上所持有的鱼竿不停摆动,竟神奇的指挥着大红鱼直朝古树游去,像是要在谷叔转身之前,将对方吞噬到了肚腹之中。 谷叔背后受敌,作为五境强者的人自然有所感应,然而就在他的片刻迟疑间,他发现了溪畔的师姐已是彻底避开自己的战刀袭击。因此,眼前的一刀已是不可能再劈砍到对方身上,而若是便如此轻易的散开这一刀的庞大力量,谷叔自然也不愿意。 于是,空中的战刀开始变向。 战刀从劈砍溪畔的姿势峰回路转,刀锋则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长虹般的刀气,这道刀气没有砍向在场的任何人,而是顺着谷叔的挥斥之力向后劈去,并且随着他的身体转过,刀气一把劈向了那尾游弋在半空中的大红鱼。 大红鱼依旧在半空中快速游弋,扭动着自己稍显肥胖的身体,它看起来很是可爱,像是君问水桶里的那尾鱼的倒影,一点也没有在意半空那把锁定自己的战刀。 战刀不断袭向大红鱼,大红鱼悠悠而动。 无尽的刀气直指大红鱼,大红鱼依旧淡然游弋。 君问手持鱼竿,鱼竿在他的手中不停掠动,一根近乎透明的鱼线在空中飘扬,但只要一个人仔细去看,便能发现这道鱼线其实就牵系在了大红鱼的嘴唇里,而以此可见,大红鱼之所以在空中游弋,无论是游动的速度还是方向其实都由君问在控制。 有大修行者的控制,大红鱼自然无惧那把逆天的战刀,况且谷叔的战刀本就不是劈向那黄泥道上的君问,谷叔只是要利用这最后的余力将君问的鱼之道摧毁,阻止大红鱼袭向自己。 然而,大红鱼既然是被君问控制,又如何是那么容易被战刀给劈中的? 游弋在半空中的大红鱼与战刀之刀气愈发接近,一道散发出无尽的红光,一道则散发出了滔天的战意。 战刀想要横劈而过,刀锋的目标竟是那尾大红鱼的肚腹,似乎是要将这尾大红鱼砍成两段,君问目色深邃,意识感知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这道刀气里面所带有的逆天气息,所以他只是带着自己手中的鱼竿用力一甩。 便是这一甩,看起来真如某位渔翁在湖中钓到了大鱼一般。竹制的鱼竿在君问手中骤然弯曲,看起来就要被这股巨力所折断,但是鱼竿不可能被折断,而且这是君问的修行工具,理所当然不可能因为这样一扯便被折断。 呼的一声! 声音像是一道破风声,而由于鱼竿的扯动,鱼线便在空中骤然一紧,震得空气之间都发出了响亮的抖动声,似乎在此时,连空气都成为了一道被鱼线牵引的爆竹,顿时气势大作。 鱼线抖动在空气里,不到瞬间便将君问的力量传到了那尾游弋在空中的大红鱼身上,而大红鱼受到这股力量的牵扯,便真的形同被鱼钩钩住的鱼儿一般突然在空中沉下,刹那间偏离了自己的位置。 君问看着大红鱼沉下,紧迫的目光便是一松,他知晓这样一沉,已是足矣让大红鱼彻底躲开对方的战刀劈砍。 他将左手上的木桶提道眼前,然后目光极其无奈地看着水桶中那尾有些肥胖的小红鱼,口中则是没好气说道:“你自己看看,自从跟在我身边后都胖成了什么模样,如果不是你平时这般懒惰贪食,我又怎么要花那么大的力气去控制你,好在我还有些本事,不然今日就要栽在你的手里。” “依我看,等我随师姐解决完这件事,就该放你回江河里活动活动筋骨,不然以你这般下去,迟早会连游弋的力气都没有。” 小红鱼听到君问的怪罪,平日里一向极其骄傲的它却不知有些自惭形秽,还是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有些游不动水,故而便满是傲娇的在狭小的木桶顺着桶圈游了一圈,随之更是极其讨好的吐了一个水泡泡,仿佛在说:“主人,千万不要放我回水里,我以后再也不贪食不运动了。” 君问见到小红鱼卖乖,心中已是升起了许许不忍。 从小红鱼跟随他开始,他便能够感受到对方虽然只是呆在一只狭小到连转身都麻烦的木桶里,但对方这些日子过的却着实是开心与欢乐,而且君问本身就是个无敌大好人,若是小红鱼在木桶里感到半丝的不舒适,他定然不会让其这么辛苦的跟在自己身边。 君问看着木桶中卖萌的小红鱼,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语气便瞬间软了无数说道:“好了好了,眼下大敌当前,我也只是随口说说,但如果你再这般懒惰,我便只有过些年再来接你走,而你,必须只能回你的江河去了!” 小红鱼听到这里,圆润的身体于刹那间便是一虚,当即翻过了自己的白肚皮,像是被君问此刻的话语惊吓得昏死了过去。 …… …… 第三百零八章 随战 看到木桶中的小红鱼翻肚皮,君问便知对方一定又是在装死,而对于自己的本命物在装死,他的心中即便再恨,也定然拿它毫无办法可言。 将提在胸前的木桶放下,君问便不再理会水桶里的小红鱼,他转头望向那片阴霾弥漫的天,发现那把横扫在半空的战刀余威早已劈向了遥远的天际,缓缓消散在了半空之中。 烧焦的草野之上,谷叔持刀而立,他眼看着自己的战刀连续两次被人用巧妙的手法躲过,心中不由很不是滋味。 对于自己的五境修为,谷叔向来有无比大的自信,而且世间能走到五境的强者本来就不多,但是,他已经走到了这个无数可以让无数修行者仰望的高度,因此可见他的修行史绝不会简单。 每一个修行者想要达到五境,都要靠不断的修炼与磨练方能走到,谷叔是五境的大修行者,他自然也面对过无数人的挑战,弑杀过无数人的性命,而且五境虽然不需要积累多少杀戮,但如果没有契机与机缘,那么想成为真正的五境实在太过艰难。 然而,无论那些所谓的困难有多难,他终究都已是位过来人。 他是真正的五境强者,别人遇到过的他遇到过,别人不曾遇到过的他也遇到过,他从半步五境的境界走到真正五境,看似只有短短半步之差,但又有谁知这无比接近的半步之距,需要多少努力去克服该有的艰难。 谷叔双手持着大战刀,两只炯炯有神的眸子没有去看自己那道刀气消散在天际里,他目光极其打趣地望着黄泥道上的青年,看到了他手持鱼竿与手提水桶,心中便是有些哭笑不得。 修行者的战斗,向来都无比谨慎,哪怕只是一丝细微的变化,那也足矣致命。 可君问的战斗方式很独特,独特到连谷叔见了都为之诧异,谷叔抬头望天,但并非是真的望天,他眼光凝聚在那尾向自身游弋而来的大红鱼,目色极其敏锐地看到了那根牵系在自己大红鱼嘴里的透明鱼线。 鱼线很细小,近乎透明,而且此刻本就天色阴暗,很难被人发现。 只不过谷叔发现了,他清晰地看到了这根紧系的鱼线,就如一根蛛丝般牵引着空中的大红鱼,当然,如果不是谷叔本身有着五境之强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发现这道鱼线,毕竟整个世间能有这般好眼力的人,或许根本不存在。 既然看到了鱼线,以谷叔那无数丰富的战斗经验,自然也能想到破除对方的办法。 他看着大红鱼向自己靠近,沉默的脸色骤然一笑,无人知晓他这一笑带有什么含义,而就在下一刻里,远在黄泥道上的君问看到了谷叔的动作,因此瞬间明白过来,对方到底要做些什么。 将持在双手上的战刀迅速举起,谷叔眸色威严,在他头顶上空,大红鱼已是无比接近,甚至就连大红鱼身上的红光都普照在了他的身上,他目光紧锁在这尾游弋的大红鱼身上,抡动着手中大战刀不断旋转挥舞,顿时使那些敛去的刀意再升,瞬间便占据了他矗立的周遭,气势大作。 看着谷叔再次挥动战刀,刚刚躲避开战刀刀气的师姐自然不会无动于衷,她眸光望向远处那道立身在黄泥道上的人,看到了对方熟悉的身影,心中不由有些异样。 她不知晓君问此番来寮城的缘由。 但她知晓对方既然已经出手,那么就会与自己战到最后。 所以,她没有丝毫的停留便秀手结印,然后带着漫天的银光席卷而开,铺天盖地的天地之力骤然从溪畔升起,一种充满神圣的力量仿佛足矣让万物升华,师姐第一次动用这么强劲的天地之力,也是第一次开始这么正视远处这名中年男子。 以自己的半步五境的修为都看不透远处那名中年男子的气息,师姐自然不能够让自己的师弟孤身去面对如此可怕的战斗,况且她本是先生麾下修为最为强劲的学生,如果连她都无法战胜这名男子,那名其余师弟师妹们自然也不可能战胜对方,因此,她决不能让君问一人去独自与中年男子相战,甚至还要赶在中年男子出手之前阻止他的战刀挥散出去,不然她很难想象自己的师弟到底能不能在这一刀下存活。 银光充斥在清澈溪畔,师姐就站在弥漫的银光之内,她看去极度神圣,修长纤细的秀指不断在空中闪过手印。 片刻之后,璀璨的银光在她身上骤然大放,瞬间便侵蚀在了那屁股着地的一剑全身。 一剑沐浴在师姐的银光之下,感受到了一种逆天的强劲修为,这种修为的气息不同于他自己,那是师姐半步五境的气息,而且就在这道气息淹没在他身上时,他也感受到了这股力量正不断汇聚在他的大腿上。 汇聚那颗之前被箭羽射成的血洞上。 血洞上疼痛不止,故而一剑才会一屁股的坐到草地,他知晓对放在这颗水滴里下了手段,所以无论他怎么努力都不能将水滴排挤出自己的大腿,然而便在这时,师姐的力量帮助了他,帮他将那滴可恶的水滴挤出了大腿。 咻的一声后,水滴从一剑大腿上的血洞上射出,滴在了周遭那些漆黑的焦土之上。 一剑看着这滴雨水,看着它纯净到极致的透明躯体,不被灰烬所沾染污垢,不被其大腿肉里的血液所渲染成红,心中便渐渐开始明白对方的能力,只怕有十个自己也不是敌手。 水滴褪出他的大腿,师姐的银光却不曾在他腿上消散,瞬间之后,他大腿上的伤口愈合,再不留一丝痛楚,与此同时,他那双被手帕包裹的手心也开始康复,血光尽退。 等到身上的所有伤势退却,一剑便从草地上缓缓站起,他紧握住自己双手中的木剑,丹凤眼首次带有钦佩的看了一眼那远处黄泥道上的人,转头对师姐说道:“大师姐,我们随四师兄一同战吧!” …… …… 第三百零九章 齐战 听到随四师兄而战,手结指印的师姐并未有太多表示,或许对她而言,自己身边所凝结出的璀璨银光便是最好表示。 她点了点头,然后控制着自己手中的银光开始弥漫,一种更加纯净的天地之力从其周遭弥漫而开,仿若无数的月色降落在溪畔,降落在一剑那持着木剑的身体上。 染血的木剑在一剑手中颤抖,看着怎么都感觉无比强大,他能感受到手中木剑对战斗的渴望,这是一种兵器上的渴望,比痴于战斗的他更加疯狂,与此同时,一剑也能感受到自己的本命物在浸染自身的血液后,出现了多么强烈的兴奋感,仿佛就要脱离开他的手,袭向远处那正在挥动战刀的中年男子。 便在下一刻,沐浴在银光下的一剑开始舞动双手,他舞动的毫无规则,或者说此刻的他并非是在凝结什么手印。 他只是顺着木剑的运转方式在结印。 一种源于木剑本身的剑意开始从溪畔浮现,从中带有这一层淡淡的天地法则。 师姐站在他身旁,眸光直视在那把凌空挥动的木剑上,随之在一剑的身上感受到了无数的法则之气,心中渐渐开始期待起来。 无数道剑光在空中闪起,剑意在溪畔从新席卷而开,这是一种全新的剑意,比之一剑本人所使用的剑招更加强大。剑意是本命物百年桃木剑所凝结出的剑意,此刻它正在携带溪畔的一剑开始领悟新的剑意,一剑沉浸在木剑的携带之中,那双凝重的丹凤眼缓缓闭上。 恍惚间,他出现在了木剑的意境里。 无论周遭也好,天地之间也罢,到处都只有木剑的身影,无处不在。 木剑出现在一剑的意识里,每一把都像是带有一种法则,让他觉得天上地上,唯有手中的剑,天地间的剑,无数穿梭在空间里的剑。 木剑还在一剑的手中挥动,像是将无数道的天地之气从周空中吸扯而来,愈发强大的剑道气息从溪畔不断散发,卷动着地面上那些之前被师姐银光所焚化的灰烬,切断了那些残存在溪畔边上的青草,同时还带着溪中的清水开始猛烈震动。 灰黑色的灰烬从地面上飘起,像是沙海一样在空中飘扬,一直闭目挥剑的一剑没有理会这些肮脏的灰烬,而这些灰烬并不能靠近他半分。 灰烬不能靠近木剑挥斥的空间,因为那里有强大到让大修者都畏惧的气息,它也不能靠近那正在凝聚银光的师姐,毕竟后者的实力远远超过了这些汇聚的剑意;无数的青草碎叶开始随着木剑上所散发出的剑意从溪畔掉落,然后轻缓地掉落在那些被剑意涌动的清澈溪水上,溪水剧烈抖动,碎叶不停飘扬。 哗啦啦的水声从溪里传开。 一颗颗清澈的水滴在溪面上跳动。 许久之后,一道挥斥的剑气不慎落在溪面上,直接便将清澈的溪水劈砍成了两段,仿佛就在这道剑意散却后,银河开始划分成了上下游。 唰的一声! 不同于剑光闪烁的声音,也不像剑气劈砍在溪水那般躁动,这只是一道相对宁和的声音,然后只见溪畔上的银光骤然凝聚成了一点,然后向那颗早已破败不堪的杨树袭去。 一点的银光渺小的像是烛光,烛光穿梭在空气里,比之飞翔的萤火虫更加耀眼,但却不如烟花在空中那般夺目。 一剑看着大师姐手中的银光散却,手中的木剑比之更加心有感应,于是,漫天的剑光开始疾速敛去,并且一道与另一道重合,随之再与另一道重合,仿若成千上万道剑光都在向那般木剑齐聚而去。 剑光融合的时间不长,但就在此刻,远处的谷叔已是挥动了自己的战刀,战刀带着无比浓烈的刀气想天际袭去,比之一剑那些叠加在一起的剑意更加凌厉,气势如虹,直朝那根透明像是虚无的鱼线涌去。 看着中年男子身上刀气纵横,矗立在黄泥道上的君问不免有些惊愕,他眼看着庞大的刀气袭向上空,却不曾发现这道刀气的目的是自己借助本命物所凝聚出的大红鱼。 借助本命物来凝聚出修行之道,是每一位将要跨入五境的修行者都要面对的领悟,一剑刚于溪畔顺着木剑本身的剑意领悟出了这一战法,所以他正在驱使自己的木剑将万千剑光重合唯一。 然而便在此时,不等一剑将所有的剑光合一劈砍而出,远在杨树之旁的谷叔已经将手中的刀气劈砍了出去。 刀气像是一道长虹在天际吹散,直接便劈来了半空中的阴霾,仿佛所有弥漫在空中的天地之气都在这道刀气下变的虚弱不堪,絮乱的气息从天际一直弥漫到四野,连同整个乌云都为之颤抖。 雷鸣声再次形同奏乐般响起。 像极了一道万古长存的荒兽在天地间嘹亮怒吼。 哐当哐当的声势炸耳,电闪雷鸣的交际不禁让人们心怀错愕。师姐与一剑都不曾抬起头颅去看昊天,但身在草野上不断行走,并就要走近那平躺在三匹骏马身边的人却止住了脚步。 人止住脚步,抬起那秀丽的颔首,然后望天。 躺在草野上的林易,停下脑中正感受着剑意的意识,然后睁开深邃的眼睛,举目望天。 两人同时看到了无数道耀眼的电光在阴霾中闪起,闪电劈开了那些凝聚在一起的乌云,此刻的昊天,勃然大怒,似乎风雨欲来。 风雨不曾来,谷叔的刀气便挥斥在了半空中,君问站在远远的黄泥道上,注视着这道半月似的刀气滑翔半空,片刻之后,他感受到手中这支弯曲的竹竿不再弯曲,一股反弹的力量从他手上传开。 鱼竿在空中不停的摇摆晃动,这股逆向的力量似乎止也止不住。 君问看着尾端那根透明的鱼线无力垂下,隐藏在斗笠下的眼光骤然失望至极。 鱼线于谷叔的刀气过后,两截相断,一段依稀牵系在空中大红鱼的嘴中,一道则是无力的垂挂在了君问的鱼竿尾端。 大红鱼失去了鱼线的捆绑,便等同失去了君问的控制,因此,它开始在空中胡乱游弋,却失去了那道平衡的姿态,看起来摇摇欲坠,唯独其周遭的红光依旧。 …… …… 第三百十章 终战 没有鱼线的牵绊,大红鱼的肥胖身体自高空中极速落下,谷叔站在地面上,目睹着空中的大红鱼失去平衡,心头不免出现了一丝冷笑。 对于鱼之道,谷叔本身并不了解,但他了解的是在场除了师姐外,远胜于他人的战斗经验,他修行几十年,一直沉迷于天地之气的凝聚,沉迷于万千大修行者之间的各种战斗方式,他与无数人战斗过,并从这些战斗中存活下来,这些经验足矣让他破开任何千奇百怪的修行之法。 其中,自然也包括君问的鱼之道。 用垂钓的方式战斗,带着本名物的力量袭向谷叔,可以说这已是君问最强的杀招,然而便在这时,半空中的大红鱼失去了平衡,那根透明的鱼线已经断裂。 君问有些痴呆地望着半空,望着自己本命物凝聚出的大红鱼,看着它漫无目的的向地面坠落而去,心中不免唏嘘万分。 手中的鱼竿停止了摇晃,那根断裂的鱼线无力的垂挂在鱼竿尾端,君问将仰视的目光缓缓收回,凝聚在了那根断裂的鱼线上,口中有些自悔说道:“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知道,他的一刀目的会是你,如果我能早点发现他的目的性,也许我们现在就不会这般被动了罢。” 君问的身影矗立在黄泥道上,没有转身,没有回首,没有再去关注远处的战役。 大红鱼依旧不断在高空中落下,不再向地面上静立的谷叔袭去,谷叔看着大红鱼从半空中落下,却不曾看见大红鱼在落下的那一瞬间,张嘴吞进了一朵只有火烛般的银色。 大红鱼吞下了师姐的银光,看起来似乎都是巧合,然后站在溪畔美眸紧系的师姐可不认为这是巧合。 她的目的便是谷叔,因为他是前来杀死自己等人强大存在。 师姐能在谷叔的身上感受到足够的忌惮,甚至连她都看不透对方到底有多么强大。因此,她只能通过强大的修为来挑战对方,再试图找到突破对方五境修为的巨大沟壑,不说杀死对方,但凡只要自己等人此番能够在对方的魔爪下逃脱,那么就不怕没有从新再来的机会。 一旦自己等人离去,师姐可以确定自己等人再回来时,必然会让对方大吃一惊。 于是,立身于溪畔的师姐依旧不断挥动手印,而在她身上,此刻只有一层淡淡的虚弱银光,银光不再浓郁,只带着一种特殊的力量在外周遭涌去。 谁都不曾知道,师姐此刻已然着操控大红鱼腹内的银光。 蓦然之间,大红鱼摇摇欲坠的身体有了一丝平和,不禁止住了降落的趋势。谷叔瞧见大红鱼停滞半空不降不起,心头上的直觉不免让他觉得有些奇异,所以他冷漠的眸子骤然冷冽,二话不说便带着自己的战刀在手中再次挥舞而起,带着漫天强大的刀气从其刀锋上涌出,瞬间便吸扯了周遭的天地之气。 看着谷叔挥刀而立,那正在不断重合剑光的一剑自然不甘示弱。 木剑依旧还在不断的带着一剑双手在挥动,仿若天地之间里,有一道又一道的法则降临到一剑的身上,况且对于他这种剑痴,又能被先生收为学生,足矣可见他的领悟能力有多么逆天。 所以,此时此刻的一剑很强大。 只不过强大的不是他修为,也不是他手中这道庞大的剑意,而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从战斗中不断升华所得出的领悟。这些领悟看似很微不足道,但对于每一个面临枯槁的大修行者来说,绝对都是无比珍贵的契机与机遇。 一种不断接近五境的机遇。 无人清楚挥动木剑上所凝聚的力量有多大,而随着一把又一把的剑光重合凝聚,一剑本人率先感受到了不可控制。 木剑上的剑意从剑光融合开始便在不断叠加,就如一滴滴的雨水积累成了一滩积水,然后又形成了江河驶向大海,但是剑意不同雨水,因为它所带有的是无尽毁灭之力,甚至足矣让将一片湖泊的湖水劈开。 一剑感受到了围绕在木剑上的剑意还在膨胀,心中却是有些恐惧起来,成千上万道的剑光眼看着只剩下不足十道,难以想象这些力量最终叠加成一道后会有多么恐惧,而且最后八道剑光都各自带有无比恐怖的力量,仿佛每一道里都带有一种全新的剑道法则。 八道剑光还在汇聚,经过木剑的挥动便于空中相互碰吸引。 哐当一声! 剑光融合发出了滔天的巨响,像是连同昊天上空的雷鸣声也不可比拟,一剑紧握的木剑呼的一声颤抖,直接便将一剑手心重新震裂。 手心破碎,血液狂流,疼痛占据着一剑的神经,但却不曾让他有半丝蹙眉,仿佛他早已对此麻木。 八道剑光于瞬间变成最后四道,每一道都如同纯净到极致的冰之剑器,四道剑光都包含了几千道的剑光之力,它们不断悬浮在半空之中,极速旋转;一剑注视着这四道带有规律般的剑光在旋转,心中的狠心度早已让其置身其外。 他要将这些剑光进行最后的融合,融合成两道,再融合成最后一道。 四道剑光之间相互吸扯,两两之间早已电光十足,紫色的电流在空间里跳动,牵系着剑光不被脱离而开;嘎吱嘎吱的声音从这些电光中细微传开,可一剑对此不以为然,他丹凤眼早已凝重到了极点,心中根本不曾去想接下去的融合会达到多么庞大的高度。 轰的一声,声势沉闷而霸道,使溪畔之边突然狂风大作,清澈的溪面止不住这道力量汇聚,骤然间炸响,水光漫天。 哗啦啦的水珠从半空中碰撞,发出一阵琐碎清脆的声音,一剑对此,依稀没有任何奇异,但就在他身旁的师姐却被惊动了过来,她美眸直视于陷入疯狂的一剑,隐藏在白纱下的面色无比严峻,比之面对谷叔时还要严峻。 她开口劝阻说道:“师弟,够了,莫要再让你的本命物控制,你驾驭不了这道力量,速速停止。” 一剑闻言,墨色的瞳孔中早已血丝四起,彻底陷入了疯狂,他头也不回说道:“大师姐放心,我应该还挺得住!” …… …… 第三百十一章 血色弥漫,过处嫣红 应该挺得住,不是绝对挺得住,一剑对于自己手上的力量不敢给予肯定,因为他一直都是自己给自己施加压力,他希望自己可以承受住木剑身上所带有的庞大剑意,但那仅仅只是一种希望。 甚至可以说成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 四道剑光随着身后河水的爆棚而变得齐齐相对,一种君临天下的剑势开始弥漫在整个草野之间,一剑控制着自己的双手不被木剑所挣脱,全然不知手心的血肉早已模糊一片,正有鲜红的血液正一滴滴的坠落到发焦的土地里。 师姐听到一剑的回答,心中便是责备不已,她的境界要比一剑高,修行经验要比一剑深,故而自然能够感受到对方实则只是强弓之弩。 她开口说道:“师弟,休要再逞匹夫之勇,快快收手!” 一剑听到了师姐的话,心中却是一万个不愿,然而剑光愈发严峻,气势更如浓密的烟尘一样冲出,根本不被控制的从木剑之外相互交织在了一起。 瞬间之后,剑意从溪畔开始席卷,四道则剑光彻底消散,仿佛一道由石子打起的涟漪在湖面上褪去。 空有气势,却无实体,谁都不曾想到草野上的盛大剑意变得漫无目的。 身在战圈远处,林易依旧睁着两只硕大的双眼,浑然不知这些足矣让其遭到反噬的无尽剑意正涌向他的体内,他目光呆滞地望着上空,没有再看之前那样气势如虹的闪电,因为他看到的只有一张白皙而憔悴的脸。 一张带有许许病色的脸。 这张脸很美很白,他理所当然识得,而且就算对方此刻是穿着粗布长袍,他也定然能够一眼认出对方来。 许久之后,漫天的剑意退却,从草野四周退却,从林易的体内的退却。 两道比之之前更加耀眼的剑光之体从草野中凝聚,凝聚在这片剑意极速收缩的半空中,然后庞大的剑意开始不断像这两道剑光中凝聚,并且就在此时,两道鲜红的血水自半空中飘起,艳若惊虹。 师姐看着这两道鲜血飘扬,两只清澈的眸子骤然巨变。她在看着那把脱离开一剑身体的木剑袭向谷叔,瞬息之间便将操控银光的秀手空出一只,然后带着无比庞大的天地之力涌向木剑,这才稳定下了木剑所带有的无尽剑意。 木剑有了师姐的操控,便是带着那仅剩的两道剑光从半空极速滑翔,像似弓箭手对正在舞刀的谷叔发出了致命的双箭。 这一刹那,草野上出现了真正的双剑合璧。 呼呼呼的大风声从空中响起,天地之气好似都已将空间压迫成了一种扭曲的程度,然而便在这种刺耳的声音中,远在溪畔的一剑闪过了最后一道兴奋目光。 这是他真正意义上所融合出的两道最强剑光,还有周遭这不断散发出的强劲剑意,同时这也是他紧靠合气期的修为便强行使用出本命物的威力,虽然没能将最后的剑光融合成一道,但对于此刻的一件来说,那双剑,已是足矣。 于是,无数的血液开始从一剑口中吐出,从他的口中吐落地面,他带着兴奋后的目光渐渐变得灰白,脸上闪过一丝痛楚与苍白。 最后四道剑光的融合,他为此付出的代价太重,但好在剑光融合成了两道,并在师姐的协助下,身负使命的斩向了远处的中年男子。 木剑离开了一剑的双手,带着两道实质般的剑光涌向谷叔,它之所以挣脱开一剑的双手,并非是后者故意松开,或许对于一剑来说,面对木剑的本命剑道,但凡只要他还有一些力气都会死死将其握住,毕竟身为一名剑痴,无人可以理解他对最后一道剑意的求知欲望有多么浓烈。 他渴望自己将空中飞速而走的两道剑光融合,渴望自己现今便可以将实力超过黄泥道上的四师兄,更加渴望自己可以真正掌握这些逆天的剑道之力,然而这一切都是他内心的痴狂与奢望。 一切,都是奢望! 起初并不知道,现在已经明了。 一剑用虚弱地目光看着自己的右手,看着这只拿了将近十多年的木剑的右手,看到了无数血光从手掌迸发流出,却不曾看到自己这只血肉模糊的手掌之外,到底还残留着几根手指头。 木剑挣脱了他的右手,但不可控制的强大剑意却扯断了他的右手指,一根仅剩的大拇指还垂挂在他的掌间之余,唯有一层坚韧的皮肉让它不再掉落。 一剑用体内仅剩的天地之气止住了血水从手掌中流溢,可他止不住的是那些弥漫在精神上的每一丝痛楚,因为本命剑道的强大,他于溪畔一战断去四指,他颤抖着自己五指尚且完好的左手,然后带着一丝微弱的光亮闪起,便将那颗师姐交予他的暗黄色珠子从储物囊里取了出来。 目光注视着手中血迹斑斑的暗黄色珠子,一剑有些踉跄的身子就要倒去,反噬的力量震碎了他的诸多经脉,所以他已经不可能再做到师姐当初的吩咐那般开启珠子阵眼,更别说要将那远处的小师弟带到阵眼之内。 师姐双手都在操控着强大的力量,半步五境的修为已是尽数使出,她左手操控着一剑的本命木剑,右手操控着空中那尾逐渐恢复平衡的大红鱼,然后将木剑所携带的两道剑光直接穿射到了大红鱼的腹内。 哗啦一声! 君问左手上所持有的木桶一阵水花四溅,就在师姐控制两道强劲的剑光强行射入大红鱼的身体,木桶中的小红鱼便是一阵抽搐,仿若剑光是射到了它的体内。 小红鱼是君问的本命物,大红鱼则是由小红鱼的鱼之道力量所凝结而成,因此,就算一剑的两道剑光不足矣对君问桶中的小红鱼致以伤害,但此刻的小红鱼依稀感觉到了一丝灵魂上的牵动。 小红鱼,不是一般的鱼,不然它也不可能让君问这种大修行者没有日夜的带在身边,所以小红鱼绝非凡物,甚至它和人类一样都拥有灵魂,即便它还在君问的木桶中,可依然为一剑的那两道剑光感到颤栗。 它在空中的双箭落入大红鱼腹内的时候于水桶中跳动,口中吐出了自诞生以来最奇异的一个水泡。 水泡看去通体红色,在木桶摇曳的水波里破碎,浸染了一桶清澈的溪水。 …… …… (不管今天还会有多少,我都会将第二卷彻底结束,在章节尾端提前说一声。另外我在书评区看到书友有说看不懂文章,对于这点我真的不能说什么,但是能看得懂文章的书友,并一直看下来的书友应该也都觉得这书挺好看吧,谢谢你们的支持,此书不是小白文,看下去总会明白的。) 第三百十二章 相遇可见,事未可知 瞧见水桶中的小红鱼吐血,身在黄泥道上的君问便是眸光微紧,整个水桶之内,清澈的水源已是早已被浸染,除了一桶浓烈的血水,便只有那隐隐约约游弋在血水下的小红鱼。 便在这时,半空中那尾吞噬了银光,且又被两道剑光穿透肚腹的大红鱼骤然从低矮的空中忽然飞起,失去平衡的姿态恢复平稳,一道耀眼的红光从大红鱼身上爆发,只见师姐的两只秀手都悄然掠动挥舞起来。 师姐站在溪畔,秀手控制红鱼。 谷叔立于树旁,沉默挥刀而立。 两者四目相对,但各自都于此刻爆发出了无比强劲的实力。 刹那之后,师姐推动着自己的天地之力如潮水般涌向大红鱼,大红鱼瞬间气势暴涨,对着谷叔直面飞去。 目睹着空中那尾失去平衡的大红鱼向自身涌来,手中挥斥战刀的谷叔脸色出现了一抹凝重,他亲眼看到了这尾大红鱼被两道剑光包裹,感受到了一种足矣让他心惊的力量,所以他不能大意,也不敢大意。 迫人的刀锋从半空中劈砍,带着阵阵凌厉的刀气,谷叔双手耍起大刀,刀印自半空中凝聚在一起,然后带着一股逆天强大的刀意直劈大红鱼而去。 大红鱼与刀意在半空中各自滑翔。 一道稍显柔情,一道尽显霸气。 大红鱼口中电光,顿时便有两道庞大的剑光从其口中吐出,剑光相持飞行,直朝空中那把刀气劈砍而去,看其模样,赫然便是师姐先前将之穿射到大红鱼肚腹内的两道剑光。 双剑气势如焰,正气漫天,这是一剑的本命物所凝结出的剑光,自然便带着一股独属于一剑剑道之内的正直之气,然而便在如此,可这两道剑光依旧强悍的足矣劈开昊天阴霾,让一般的大修行者万灰俱灭,形神不存。 轰隆一声! 声势如滔天惊雷,气势大作,双剑与谷叔的刀气在空中碰撞与相抗,顿时使半空之内星火漫天,天地之气骤然爆发于草野之上,掀动起一股庞大的余威横扫四方。 看着两道剑光发出如此强劲的威势,身体踉跄到就要倒去的一剑不免多了一丝精神,他很欣喜自己可以使用出如此强大的修为与攻伐,这是他修行将近二十年来第一次走到如此高的巅峰。 哪怕就算此刻自己已然受此重伤,但也掩不住其内心所持有的喜悦与激动。 所以,一剑看着两道剑光将中年男子的刀气劈砍成碎,那双涣散的眼神骤然凝聚了几分,但无奈的是他身体上所受到的反噬实在太重,故而便是其看到了值得打足精神去庆祝的事,可依然不能瞬间修复自己的伤势。 庞大的余威从天际传开,阵阵响亮的破风声带着气焰席卷四周,一剑目光从天际上那毁灭的双剑上收回,有些呆滞地看向左手上那颗暗黄色的珠子。 他向溪水的上游远处扔出了手中的珠子。 珠子便在空中划起一道漂亮的弧线。 三匹大黑马平肩而立,低头食草,林易就躺在这三道骏马边上,脸上一片呆滞与木然,殊不知此刻那道暗黄色的珠子正砸向自己。 他还在看着自己头顶上的人,看着她熟悉的面孔,心中则是充满了惊讶,充满了疑问,充满了不解。人被林易紧紧地盯着,哪怕就算自己曾经给他看过真面目,可依旧掩不住内心那些独属于青春年华时方有的矫情羞涩,两抹淡淡的绯红从她苍白的脸颊上升起,像是一滴艳丽的朱红花色在白净的宣纸上花开。 她看着地面上平躺着的林易,看着他此刻的俊秀模样,虽然心中依旧还能认出对方来,但心中却是惊讶对方如何变了个模样。 她微微内敛笑意,唇角轻掠而动,似如白花般美丽,随之对着草地上平躺的林易直言说道:“你……近来可好?” 听闻对方发问,本是沉浸在好奇里的林易骤然清醒,他有些尴尬地收回了自己毫无礼敬的目光,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他从深绿的草野上缓缓坐起,直到连自己的身体也站直后,清秀的脸上才笑了笑。 很难想像一个男人的微笑竟然这么美丽,让人看着有些惊异,又带着几分魅力吸引。 人看着林易回答说道:“尚可!” 说完尚可二字,林易的余光不由悄然打量了一眼眼前的人。她依旧有着完美的身段,看起来玲珑有致,外加又佩有绝美的容颜,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动人,而且就算她此刻的身上是穿着一件百姓才穿的粗布长袍,可她依然看起来如鲜花般美丽。 没有了昔日那条艳红色的长裙,也不曾再带那条迷蒙的红纱,人看起来有些窘迫,想必是遇到了什么不可见目的悲剧,因此,沉稳的林易自然也能通过这些细节便能遐想到对方的遭遇与处境。 他缄默了片刻,随即灵机一动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为什么穿成这样来寻我,莫非是寮城出事了?” 人听到对方发问,刚欲开口回答,然眸光只见一抹黄光从远处袭来,飞向眼前这名整个人都变了似地的林易,她急忙开口说道:“快小心你的侧边,有暗器!” 听到对方的呼喊,看着对放那因为紧张而苍白的俏脸,林易心中出现了许许痴迷,却不为对方口中所说的暗器而感到丝毫惊愕,他伸出自己的左手,然后头也不转对那颗飞速而来的珠子一抓,一股灵动的天地之气从他手中散发,代表着修行者与凡人之间的差别,瞬间之后,林易将暗黄子的珠子紧紧握在了手心。 矗立溪畔的一剑看到珠子落入小师弟之手,心中放下了最后一丝顾虑,他开始带着身体缓缓向溪边倒去,身影依稀如同青松般笔直。 林易将暗黄色的珠子握在手心,感受到了一丝粘稠,他微微皱眉将珠子提到自己身前,深邃的目光看到了这颗珠子上所沾有的鲜红血液,于是,他转头望向那颗珠子飞来的方向,看到了那名平时只会沉默寡言的青年向溪边倒去,然后发现了他一身的血。 骤然间,他大惊失色。 …… …… (晚上还有!) 第三百十三章 黑白 失惊是因为自己的师兄浑身染血,林易看着一剑倒向溪面,骤然间想起自己曾经在溪中舀水的瞬间与场景。 溪中不深,一眼望去可见遍底黄沙,然而,那时的黄沙不曾被他舀水时激起,仿佛它们只是一道照映在溪中的影像,水瓢碰不到,伸手抓不起。 便在这时,受伤的一剑身影不断向后倒去,就如一颗被砍断树根的直松倾倒,林易目睹着他的脚步从仅剩之余踉跄退去,仿佛就要在下一刻里在溪边踩空,带着整个人都落到溪中去。 呼的一声,林易的身影从原地瞬间消失,速度快的就像一道风。 人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不见,不曾惊讶。 清风于瞬息之后在浑噩的一剑脸上吹过,本是早已毫无力气的他微微争了争眼皮,他看到了这名模糊的脸面出现在自己眼前,有些熟悉,有些陌生,又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有了一丝力量将其扯住,仿佛是要帮自己的身体从向后倾倒的姿势中拉回。 他的身体被林易拉回,后者轻缓地将其拥在怀里。 一剑还在不停的咳血,他的血管便如破碎的葫芦,盛装不住那些禁锢在里面的鲜血。 林易看着自己的师兄咳血,看着他破碎的身体,还有那只断去四指却只胜单指垂挂的师兄,心中出现一抹难以平复的伤感,他是自己的师兄,与自己同为常微先生的亲传学生,理所当然要帮助他。 所以,林易便控制着自己体内的天地之气涌向对方体内,细腻而小心的平复着对方的伤势。 有了林易的帮助,那就将落入溪中枯死的一剑精神骤然便好,他能感受到对方是全心全意帮助自己,他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天地之气正在修复自己体内乱糟糟的伤势,血水开始从他的口中止住,疼痛仿佛也在缓缓褪去,一剑的意识于几息之后清醒。 清醒的感觉很好,隐隐作痛的神经,一搐一搐的血脉跳动那样清晰,一剑躺在林易的怀里,心中知晓自己只能靠小师弟方不再痛苦,不由甚是感激。 然而,恢复清醒的一剑也并非都是感谢,理智他的也能发现自己小师弟身上的诸多变化,比如他已经可以自由活动,比如他已经可以片刻之间来到溪畔救下自己,比如他已经可以用自身的修为来帮助自己,又比如他所输给自己天地之气带着无数道剑意的总汇。 一个只痴于迷剑道的人,自然对这种独有的剑气感觉特别灵敏。 一剑可以无视前面那些所谓的变化,但对于后者拥有剑道气息的天地之气,他作为剑痴怎么都不能做到视若无睹,所以他慢慢从林易的怀中坐起,完好的左手支撑着草地,直到其可以盘膝坐在草地上,他才撇过头去对林易虚弱说道:“多谢小师弟相助。” 谢了师姐两次,又谢了小师弟一次,此战对于一剑来说,无疑特别失败。 他在不断的感谢,他相信这也不是他的最后一次道谢,只不过对于他来说,此战已是吸取了足够的作战经验,或许下一次里,他便不会再让自己这般狼狈,便可以紧靠自己的能力结束这场战斗。 结束的方式有很多种。 但最正常的只有两种,一种是胜利,一种是失败。 林易见到自己的师兄向自己道歉,便是笑着回道:“师兄不必感谢。” 一剑听此,认真缄默了片刻,随之极其认真问道:“小师弟,我对你有个不明白的地方,不知道你不否做些回答?” 林易继续回道:“师兄请问。” …… …… 从林易接近溪畔救下一剑开始,身在战役中的师姐便不再分散注意力,甚至连同一剑的身体向溪面倒去,她都不曾出手搭救。 不出手不意味心狠,对于师姐来说,她对自己的师弟师妹都是极其袒护的,只是她不善于表现,而且之前本是没有余力再出手相救,她眸光极其认真地看着远处的谷叔,看着他无比霸气的挥刀姿势,心中更是出现了一抹狠色。 一剑的两道剑光已是将对方的刀意劈碎,刀意便如一场雨水般滴落分散在了半空之中,意境本是无形无相,除了那一种迫人毁灭性的气息,便等于毫无触摸的地方,所以谷叔在见到自己的刀意尽碎后,他挥动战刀的力量骤然增加。 更加强劲的气息从谷叔身上弥漫而出,天地之力早已形容巨浪般狂涌,战刀在半空中划过无数道鲜明的轨迹,阵阵触动昊天乌云般的刀气开始从四周凝聚。 片刻之后。 一道挥斥在半空中的大刀虚影在空中形成。 这道刀影气势如山倒,每每谷叔在半空中挥动一次,战刀上的力量便像是要将虚空劈碎,然而,便是如此强大的刀影,谷叔即便身为五境强者也为此付出了不少负荷,他挥舞战刀的速度不快,至少没有之前快,或者说整个人看去都已被一种力量给牵绊住。 他在奋力挥动战刀,看似如同挥动着万斤巨刀,动作极为缓慢。 师姐看着他挥刀,发现了他的木讷动作,然而内心里却没有半丝放松,因为她感受到了刀意里所散发出的强劲气息,感受到了对方散发出想灭绝一切的强势之力,故而心中不由开始不断忌惮起来。 这是一种超出她认知的力量,绝对超出了半步五境不止半步,所以在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时,师姐自然也不会再有半丝的保留与藏拙,而且她也决计不敢。 于是,清河般的溪畔,师姐面带白纱迎风而立,无形的清风从她身边游走,吹动了她的衣角与白发,然而就在这些清风开始掠起她的白发时,却有无数的黑发从她身上长了出来,速度快到眨眼之间。 黑发在她头上生长的很快,像是破土而出后并加速无数倍生长的竹笋,然而除了那正提着木桶持着鱼竿走向溪畔的君问,便再无其他人瞧见其实师姐的黑发只长了半头,由清风拂开后的中锋左侧的半头。 …… …… (哎呀,预测失误,真是十分抱歉,学校竟然断网,十点半啊,今晚在断点前是码不完了,预测还有一章第二卷就将结束的,可惜还是时间不足,而且就算弋念熬夜码完,也不可能再上传上去了。所以明天看吧,我会开新卷进去,真是十分抱歉……在此向大家道歉,一鞠躬!) 第三百十四章 习惯与不习惯之间 半头黑发像是盘膝在师姐头上的万千乌丝,墨色的味道开始像是笔墨一样在她左半头上浸染,将她半边原本银白的雪发渲染成了墨色,靓丽的墨色。 君问看着师姐挥斥的秀手,看着她静立在溪畔的身影,随之从她旁边缓缓走过。 手中依旧带着那只盛装了小红鱼的木桶,桶中没有清澈的溪水,只有一桶比之小红鱼本身还要艳红的血水,君问走到溪畔,走向那一剑与林易一同盘坐的溪畔,然后向虚弱的一剑点了点头。 接着又向一脸平静的林易点了点头。 林易看着眼前头戴斗笠的青年走过,没有吭声,准确的说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相互不识。 君问走到溪边,半只脚都猜到溪面,然而溪水没有满过他的草鞋,不曾打湿他赤裸在草席上的脚板,他小心翼翼的将木桶放置水面,轻缓翻起木桶的底部,所有积蓄在水桶里面的血水从桶中倒去,然后混入到清澈的溪水中。 一片艳红的血迹从溪中花开,比之之前一剑大腿上的那滴血意要艳红无数。 血水被溪面缓缓冲淡,直至一尾翻滚的小红鱼跃入溪中,噗通一声后,小红鱼有些虚弱的在溪水里游弋两圈,便又无比乖巧的游回了溪畔,游到了君问跟前。 小红鱼很乖巧,有些肥胖的身体圆乎乎的,它轻轻摆动着自己的鱼鳍,扭动自己那根有些无力的尾翼,溪面上的血水已经在溪中彻底消散,没有什么可以比身在溪里的小红鱼更加清楚溪中的清澈与纯净。 这是一条透明的溪,看似不深,却深不可触。 君问看着溪面,看着自己的本命物,看着它被自身的力量而收到伤势,心中不免有些心疼,然而便在这时,小红鱼轻轻颤抖着身体正向重新装满清水的木桶游去,从新游到了木桶里面。 君问将木桶从溪中挽出,蹲下的身体则是微微站起,他身子转向一旁的一剑,看着他一身的血迹与断去的四指,不由心升寒意,对于君问来说,他历世经验虽然要比一剑多的多,并且也偶尔杀过那么几人,只不过他杀的人都是自己能记住的人。 他看这一剑,面无表情开口说道:“一剑,刚刚你太逞强了!” 一剑闻此,那张苍白而难看的脸色骤然一笑,但却看不出一丝畅意,他有些嘲讽说道:“有时候拼一些,总会得到的多一些,如果我在每一次的危难前都选择退却与逃避,并一直让自己修行于无血无伤的道路上,那么又如何能够真正领悟剑道的意义所在!” 君问对于一剑的执着向来有些钦佩,只不过是藏在心底里的钦佩,然而便是钦佩也好,仰慕也罢,可君问在看到对方那白骨掺杂血肉的手掌时,这些所谓的情意也便开始被另一种情愫取代。 君问缓缓放下自己手中的鱼竿与木桶,然后盘膝坐在一剑的旁边,口中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从被先生收为学生之前便一直沉迷于剑道,痴于剑道,但剑道归剑道,你就算如何沉迷并带有痴狂,可亦然不能让自己在修行的途中发生意外才是。” 说到这里,君问不禁顿了一口气,随之说道:“现在你的右手,五指已断其四,剩余一指更是只靠皮肉维系,等同于废弃,根本连剑都握不住,你又凭什么再去修行?” 听到这句话,不说一剑本人会受到打击,哪怕就算是一边静静聆听的林易都听不过去,他不认识眼前这位戴斗笠的青年,但他毕竟不是蠢人,故而隐隐之间已能猜测到对方是自己的师兄,甚至比一剑还要年长的师兄。 于是,一旁的林易便抢话在一剑之前说道:“师兄此言差矣!” 一句师兄,便吸引了君问的所有注意力,一剑听到小师弟开口,心想自己与对方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已是明白对方的修为虽是不如自己,但社会经验却着实老道,所以便将嘴巴那些将刚要吐出来反驳君问的话语悄然咽了下去,等待着自己这个小师弟继续说话,期待对方能用什么去回复君问。 他们只闻林易接着说道:“一剑师兄虽然此役身负重伤,右手更是四指尽落,但修行本是修一种坚定不移的意志,修一种对万事不屈的精神,修一生不臣服于昊天的决心,所以哪怕就算是一剑师兄失去了右手,可他还有左手,还有双腿,还有他活着的心,因此,他自然也会有继续修行下去的资本。” 林易说到这里,耳边不由响起了一阵剧烈的炸响。 天际一片红光弥漫,师姐控制着大红鱼袭向杨树旁的谷叔,大红鱼与刀意相撞,气势骇然震天,抬眼望,林易看到了远处那正在与师姐交战的中年男子,心中早已知晓对方是一名强大的修行者,同时也是陆长云或萧德派来的杀手,心中的恨意不由又加深了几分。 他回过神来,口中接着说道:“对我来说,只要一名修行的人心活着,那么修行便不会弃,也不能弃,这就好比仇人若是站在你的面前,而你就算无手无脚,可你还有一张嘴巴的话,也定然会止住那些无用的求饶与废话,最终用嘴巴狠狠地咬死对方!” 君问听此,心中不免对眼前之人感到微愕,他很认真看着的对方,心中清楚对方便是先生之前交代的小师弟。 小师弟绝非是一个寻常的小师弟,或者说对方说的这些话看似平淡,但决计都是不可多得的大道理,所以君问想要再说话,便要经过细心思考与琢磨方可。 因此,君问缄默了许久,久到师姐都控制着大红鱼彻底炸开,直到一抹无比耀眼的银光从红光之内浮现,一朵宛若石磨般大小的黑白双色莲花从大红鱼残破的身躯里涌出,涌向那名手持战刀的谷叔之时,他才对着小师弟开口说道:“修行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我知道小师弟说的都是实话,但一剑向来只会用右手使剑,又哪里能够用左手使出之前那样强劲的剑意!” 林易收回目光,脸上恢复一片坚定说道:“左手与右手,那只不都还是手?而且它们之所以在人们感觉中显得不同,不过都是存在于习惯和不习惯之间罢了。” …… …… 第三百十五章 剑道高手于黑夜中大放光明 人们存活世间,总是需要一些手段去维持生活,而生活之中,常人用的最多的便是手脚。 出门时,人们需要依靠脚来行走,哪怕就算有马车和骏马可以乘坐,但上马之时依然需要两只脚的力量攀爬上去,而当人们饥饿需要吃饭时,就需要一只手拿着筷子,另一只手拿着碗方能进食。 如果没有双手,那么就需要别人帮助喂食,不管一个人再怎么厉害,那也不可能让饭菜自己走到嘴里,除非他的修为已经可以幻化万物,包括手脚。 一剑显然没有到达那种层次,或者说他的修为距离那种幻化万物的层次太过遥远,又或者对于这种不可逾越的巅峰之境,哪怕就算是常微先生也需要仰望罢。 于是,林易在收回目光后,不由将目光看向了自己这名面生的师兄,带着一抹极其好看的笑意说道:“一剑师兄是个执着的人,我相信即便他没有了整只右手,也能找到坚持修行下去的理由,况且我们的老师都是先生,他连我椎骨复苏的事情都能找到办法,自然也能够找到一剑师兄手指恢复的办法。” 君问对林易复骨的事情并不了解,但他在先生的口中得知过这件事情,想想也便释然了。 他看着林易说道:“小师弟说的固然正确,但先生之前离开东方时间必然也不会短,所以一剑想要见到先生,那也不知是多久以后的事情了,而若是先生要在次年方才回来,他又如何能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不用剑?” “修行是一件需要长时间积累的过程,不得短暂的时间去放松与怠慢,哪怕就算是一日之时,那也会使自己变得懒惰与松散,一剑是每天提剑的人,之前也是,以后也是,而今他提剑的右手不在,势必会影响到他的剑道修行。” 君问说到这里,隐藏在斗笠下的眸子方才柔和了几分,他转头看向一剑,关心说道:“师弟,我之所以责怪你逞强,并非是要在你受伤虚弱的时候再落井下石,我只是觉得如果你不正视每一次危难,那么下一次失去的就可能不止你的四指,而是你的性命。” 修行者在凡人的眼中很强大,亦是不敢触碰的存在,然而凡人知晓这些,又哪里知道强大后的危机同样可怕,比如之前的一剑若是控制本命物的最后两道剑光融合,也许炸飞的便真如君问所言,不再是他的四指,而是性命。 耳边聆听着两人交谈,听得格外认真,他听到君问对自己告诫,心中自然明白对方的好心与用意,所以,他盘膝的身子微微坐直,看了一眼自己那只血肉模糊的右手,随之用左手一把扯掉了大拇指上的最后一块皮肉。 一剑强行扯下了自己唯一所剩的大拇指,额前冷汗骤然如冰雨般滑落,他强忍着痛楚,口带沙哑说道:“多谢师兄关心,一剑心中都明白了。” “木剑,我会用左手握着,修行,我会用生命维持;就算先生不能治好我的右手,我也一定会让左手变得向右手一样强大,成为我今后修行的习惯,生活的习惯。” …… …… 从双色莲花飞出,大红鱼的虚影便是寸寸断裂,一只圆润肥大的身体碎成漫天红光,仿佛间使天空看起来洒落了无数血雨。 红光从天际缓缓散却,不久便悄然散开淡化,黑白双色开始像是黑夜白昼一同齐聚同出,光线瞬间从无尽草野间散开,笼罩着大地,笼罩着草野,天地之间,看去唯有无数莲花瓣形成的黑白双色。 昊天之上,阴霾不再,灰光不在。 黑夜与白昼共存,却无日月。 莲花瓣自天际缓缓盛开,仿佛所有人都站在了花朵之内,一剑与君问独自同坐于溪畔,坐于黑夜的那一半天际,眼中看不到周遭万物,看不到身后那条流淌的溪,也看不到自己的小师弟去了何处。 林易离开了一剑与君问身边,离开了溪畔,他行走在黑色的这片天地间,行走在师姐的庞大力量下,不断走向那片光明的世界。 在林易手中,握着一把长剑,一把从天空上摄取来的木剑。 木剑是一剑的本命物,它从之前脱离开一剑的控制后,便一直形同长了翅膀般悬浮于半空,而今却被林易安静地握在了手里,不显丝毫排斥,仿佛就在此时,林易成为了它的新主人。 木剑之所以不排斥林易,是因为他的身上同样带有剑道之意,这是形同一剑身上的那种剑意,有痴迷,有痴狂,原因则是他的体内先前被剑意禁锢过。那是师姐之前下给林易的剑道樊笼,直到他借助一剑的剑道之意破开体内的樊笼,他才彻底明白这一切原来都是师姐给他安排的契机与机缘。 他破开了师姐由木剑而下在他体内的樊笼,所以他吸取了那些一剑散发在他身上的剑道之意。 其中有一剑这十几年来对剑道的领悟与理解,也有其日思夜想所全心注入的痴意与执着;所以,对于一剑的剑道,林易在破开体内的樊笼后也近乎完全继承了前者的理解,从而在间接变成了一名强大的剑者。 一名强大的剑道高手! 剑道高手手持木剑,行走在漫天的黑夜之中,他走到黑夜中的师姐边上,看到了她面对白昼的身影,又看到了矗立在白昼里的那道挥舞战刀的陌生身影。 林易看着谷叔,心中一片冷酷,隐藏在黑夜里的清秀脸色也不知是何表情,想必每个人看着敌人的面色都不会好看,更不用说他这种一向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当座右铭的人,而林易确实也心存恨意,深邃的眸子更在夜色中显得愈发幽暗,他看着谷叔不断挥舞着战刀,感受着一股迫人的气息从对方刀中散出,便是立刻挥动起手中的木剑,带着一股不弱于一剑的剑意自黑夜中悄然散开。 庞大的剑意在黑夜中散开,无数的天地之气却从周遭源源汇聚而来,林易控制着木剑在黑夜中不断使出剑印,仿佛间变成了自己的师兄:剑痴一剑。 林易不是一剑,所以他也不是剑痴,他只是会用剑的剑道高手,带着一股庞大的剑意从黑夜中亮起。 片刻之后,就在师姐的身旁,白光于强大的剑意下骤然升起,瞬间大放光明。 照亮了一道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 …… 第三百十六章 战无双 身影自然是林易的身影,他手持木剑,剑道之术于黑夜中悄然散开,一股意志不弱于一剑的剑意从黑幕闪起,林易的眸光也骤然间在这道剑光中闪过,仿若两道银色眸光,直面射向了光明中那挥舞大刀的谷叔。 师姐头顶双色秀发,没有转头去看自己的小师弟挥斥剑道,对于她而言,无论是此刻的林易选择怎么做,如何做,她都不会感到半分意外。 机缘本就是她给的,而樊笼也并非只是一道限制林易自由的困束,林易能预算到寮城的陆长云势必会派人来狙杀彼此,聪慧的师姐自然也能够猜到,毕竟白发后的她早已不再像是黑发时的她那般真性情。 一头青丝如瀑时,师姐冷漠如冰,弑杀无情,可当她有了一头白发后,其对世事的了解与熟知便判若两人,现如今,她的头上长着半头黑丝,半头银雪,因此她的修为与睿智程度都将会升华到一种极其恐怖的境界,甚至会显得有些惊世骇俗。 无人知晓她半步五境的修为会有多强劲,哪怕是对面挥舞大刀的谷叔也不知晓,他只是感受到对面的黑暗中传来了两股各不相同的气息,然后又瞧见黑幕中那忽然闪起的一道寒光,于刹那之间看见了暮色中的两道身影。 一闪而逝的寒光,就如暴风雨中的闪电。 然而便是这样迅速的一道寒光闪过,却足矣让身为五境强者的谷叔看清黑幕中的一切。 黑幕之中,存在着两道身影。 身影自然是一男一女,女的依旧,秀手不断结印,但模样却已大变。 男的面生,手持那把他人的木剑,但其身上的剑意却不容谷叔有丝毫小觑。 于是,站在杨树之旁的谷叔面对着眼前那片黑幕,意识中又感受到对方的修为与自己差距甚远,心中的那股轻蔑与怨恨便悄然传开,他挥舞自己双手中的大刀在空中舞动,刀气直接便将师姐幻化出的光明之色劈开。 一份淡淡的灰色从光明中渗入,昊天上的乌云像是不断向光明涌来,师姐感受着对方正欲破开自己的樊笼,当下便转头对林易严峻说道:“小师弟,快用你的剑,劈开光明。” 林易听到师姐的吩咐,没有任何犹豫,当下便举起自己凝聚在木剑上的剑意,然后将这些强劲的剑意劈砍而出,顿时便使剑意开始席卷八方,一把劈向了身在光明中的谷叔。 这一刹那,黑幕被剑光斩开,一道惊天剑意从黑幕中问斩光明。 身在溪畔的一剑与君问见到此光,不由都将目光转向望去,然而便是这一看,前者直接便是震惊无语,毕竟此地再无人可以向其那般熟知这道剑意的强大与疯狂。 君问看着这道剑光闪过,看着黑幕中闪起的光,看着那名不知何时离开溪畔的小师弟,又看着他双手持着一剑的木剑,心中便不可能无动于衷,所以他缄默了瞬息,终是忍不住向盘膝的一剑开口问道:“五师弟,为何小师弟手中握着你的剑,使用的还是你的剑道?” 一剑闻言,惊愕的眸子恢复几许,随之不免叹了一口气回道:“因为小师弟的天赋很好,他之前便一直在观看我使用剑道,如今已是学习到了我的剑道所有,所以理所当然是要选择使用剑道之术抗敌!” 君问听此,口中不禁有些乍舌,他思量片刻,又接着追问说道:“记得先生之前和我说过,小师弟曾经也在画道的造诣上胜过了二师兄!” 一剑听到君问如此说,转头回首看了一眼身旁的四师兄,他回想起自己在墨砚画坊呆过的一夜,想起先生之前与自己说过关于小师弟的话语,想起二师兄对画境的高深感触,这才反应过来四师兄口中的意思。 因此,一剑也是情不自禁的在口中深吸了一口冷气,随即语气缓慢说道:“小师弟的路,想必会很长很广,并且与我们各不相同。” …… …… 林易将手中的木剑劈出,笼罩在二人头顶的黑幕便出现了一道宽阔的裂缝,裂缝之外有光,那些都是灰色暗沉的阴霾之色,属于昊天之上。 师姐看着小师弟的剑意从黑幕出冲出,秀手便是突然运转,她头顶上的两种黑白双发因此刻而飘舞,其脸上的白纱更是在此刻直接破碎成了齑粉,然后迅速消散在了黑幕之中,也不知到底飘向了何处。 没有了白纱遮掩,师姐的面容依稀美丽若兰,然而就在她的秀手结印之后,其头顶上的双色秀发开始融合,一层淡淡的银光笼罩在师姐头顶,便如她周身所散发的独特银光,银光望去充满了神圣,看似已经完全铺盖在了师姐的全身,只不过却无人可知,奇异的事情还在师姐的身上继续发生。 绝美的容颜在银光下改变,变成了一副画中的人,她绝美的眸子依稀清澈如珀,明净而透亮,但此刻专注于剑道的林易并不知晓自己身旁的大师姐面貌,彻底变成了曾经他在上官府中所绘画出的那副样子。 一种熟知而陌生的样子。 无人瞧见师姐的面目,哪怕就算师姐自己都不曾看到,况且此刻本就没有会注意这些,她秀手不断结印,一头银发璀璨闪烁,眸光直视于对岸的光明之中,看着林易的剑光从夜幕中远走,直接抬起自己的双手向虚空一抓。 便是这一抓,使整个天地之间的气息骤然暴涨,仿佛就在二人立身的黑幕里,林易感受到了一股逆天的气息在吸扯万物,絮乱而迫人。 无尽的天地之力从师姐手中散开,从她的体内纵横迸发,天地之力在师姐的控制下得到成形,齐齐涌向那些笼罩在溪畔的黑幕,于是,黑幕开始被这股强大的天地之力瓦解崩溃,其漆黑色的烟云也在不断收缩聚拢,最终化成了一道无数精纯的黑色半莲。 黑色半莲飞旋在半空之中,瞬移之下飞向林易的剑意,像是要融合到这股剑意里。 师姐融合完黑莲,便是继续秀手再次一抓,而这一抓,顿时使笼罩在谷叔周遭的光明气息也骤然退却汇聚,最终幻化成了半朵白莲,看起来形状竟与黑莲一模一样,大小都是无差。 天地之间,多了两朵半莲在不停旋转滑翔,只不过却没有了鲜明的黑夜与白昼,因为此时此刻,唯有阴霾汇聚的昊天存在,所以,无论是身在溪畔的君问一剑也好,还是那身在远处骇然惊呆的人也罢,他们都恢复了目光视野,他们看到了草野上的人们,看到了两朵不同色泽的半莲不断飞向那道劈下谷叔的剑意,然后就在众人的竟然目光之下,半莲与半莲融合,从新形成了一朵黑白并存的莲花。 莲花极其美丽,但却不知蕴含了多么强大的力量,这是师姐的全力一击,足矣让杨树旁的谷叔都感到极度忌惮与惊悚。 咔嚓一声! 天际响起一道由碰撞而产生的清脆声音,众人听闻此声,不由尽将目光看向了声音的源处,随之看到了那朵双色莲花竟毫无阻碍的融合到了林易的剑意之内。 双色莲花是师姐的全力一击,那道剑意自然也是林易的全力一击,只不过后者尚且身处于储界期,其修为与力量都远远无法与半步五境的师姐相提并论,然而,这些差距与沟壑在此刻都得不到丝毫影响,因为战斗本就不是师姐与林易之间的战斗,事实上的战斗是他们合力迎战杨树旁的谷叔,真正的五境强者谷叔。 看着融合了双色莲花的剑意,谷叔挥舞大刀的双手骤紧,他注视着这道无情的剑意在空中滑翔,看着它不断向自己劈来,心中亦是感受到了一分心惊肉跳的错觉。 “即便你们修为融合,但半步五境终究是半步五境,又哪里是我谷亦的对手,今日我谷亦必将斩尔等于此地,都给我受死!!!” 谷叔名为谷亦,知晓其真名的人为数不多,然而他此刻道出姓名,心中显然是起了必杀之心,他对着师姐与林易一声大喝,也不知是为了壮胆还是讽刺,冰冷的眸子直视于空中那把因融合双色莲花后而不断膨胀的剑意,看着其长达足足几十米的庞大剑意劈向自己,随之挥出了自己凝聚在大刀上的强势刀意。 刀意与剑意驰骋半空,庞大的气息席卷大地,草野上狂风大作,碎叶横飞,师姐与林易看着两股逆天气息就要碰撞,前者便是秀眉紧蹙而起,随之立刻对身旁的林易说道:“小师弟,速速开启阵法,这种力量太庞大了,我们接不下,速撤!” 耳边听到师姐的声音传来,林易心中便是一惊,然而他并未因此而手忙脚乱,所以他便在紧急之刻立马取出了那颗黄色珠子,随之催动着自己体内的天地之气不断涌向暗黄色珠子,没有丝毫藏拙。 暗黄色的珠子受到林易的天地之气,其暗沉的色泽快速变亮,一种淡淡的黄光从珠子外表浮现,然后愈发明亮,师姐看着林易手持黄珠,看着上面的光线散发,然后秀手向远处一抓,顿时便将那身在远处不知所措的人擒拿而来。 人的身体被师姐擒住,顿时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力量卷向自己,随后更是眼前一花,骇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已是出现在了林易面前;溪畔的一剑与君问瞧见小师弟开启阵法,又感受到半空的力量正在不断靠近相持,当下便站起身子走向了小师弟。 五人齐齐汇聚在一起,师姐的美眸则一直注视着半空上的刀意与剑意不断接近,然后就在她的遥望之下,刀意与剑意彻底汇聚。 钝的一声! 仿佛天地之间出现了一股震动,声势沉闷而可怕,而在这道声音过后,刀意与剑意相撞于半空,紧接着便有两者不受控制的力量爆发而开。 逆天的气息从半空中席卷,所过之处空间尽碎,师姐五人齐聚在一起,除了开启阵法的林易之外,其余眺望半空的四人无不骇然失色,他们想象不到这些力量笼罩在自己身上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造成什么样的结局! 或许灰飞烟灭,一丝不存。 或许烟消云散,形神俱灭。 看着两股逆天的气息不断向自己等人弥漫而来,师姐等人却丝毫不曾紧促,因为他们都将希望寄托在了小师弟的身上。 只有等林易在这些力量席卷到自己等人之前开启阵法,他们才有逃离开并存活下的希望,这个希望看似近在咫尺,但亦然不值得众人存有半分轻松。 林易手上的黄色珠子光线愈发精纯,随之更如昊天上的艳阳一般璀璨。 “传送阵法:开!” 终于此刻,就在无尽的毁灭之力涌向自己等人身前不远处,林易于沉静下大喝一声,其手中的黄光瞬间暴涨,暴涨在五人的周遭,随之便将五人的包围,然后将他们传送到了另一片新的世界。 林易等人逃离溪畔,霎那之后,毁灭之力从溪畔席卷而过,空间尽数崩碎。 万物碎灭,芦苇成飞灰,溪水更是在瞬息之间干涸,仿佛这道力量的所过,便如世界末日一般。 …… …… (第二卷结束!) 第三卷 帝国陨 第一章 万妖山的秋 从阵法开启之刻,林易五人自寮城北门外的荒野上消失,无人知晓他们的下一站会是哪里,又或者说除了阵法的主人师姐外,便再也无人知晓他们究竟会去哪里。 广阔无边的草野上,一片蒸腾。 无尽的毁灭之力在这片杳无人烟的荒野上传开,席卷在那颗早已失去树叶的杨树上,然后接着不断蔓延,蔓延到那条清澈干涸的小溪,蔓延到小溪对岸的那片芦苇荡里。 于是,溪水开始被这股逆天强大的力量蒸发,凭空消散的水源,只剩下一条平湍的溪流,然而这些毁灭之力的摧残并未停止,它还在不断破坏着空间,使溪流不断下沉,直到那些沉落在溪底的黄沙也被磨成齑粉,直到对岸那片随风摇曳的芦苇荡也如同被火海焚化过,只剩下一堆残存的黑土灰末。 杨树被强大的刀意与剑意相互碰撞,整颗粗壮的树杆开始被这两道力量挤压,杨树的枝干在变形,像是要被挤压成粉末。 片刻之后,健壮的树杆被挤压出了一道裂缝。 啪嗒几声! 树杆身上相继出现不停的断裂声,然后整体的树杆被分割成了无数木片,少许时间过去,无数木片又被磨灭成了飘扬的木屑。木屑像是昊天落下的雪,只存瞬间便又继续融化成了齑粉,最终烟消云散般在空中飘迷而开。 感受着眼前这股滔天的力量,拥有五境修为的谷叔依然不会轻松,而便在他的大刀向对面那群修为不足自己的人们劈砍出时,他并未想到自己的全力一击还会使自己陷入如此强大的力量摧毁之中。 谷叔身在杨树之旁,双手紧握着战刀,整个人冷漠而严峻,两只眸子更若看到了什么极其忌惮的东西。 他目睹着这股毁灭之力向自己笼罩而来,斜举着战立即飞身而退,丝毫不敢有半分的停留与怠慢。谷叔滑翔在半空之中,手中则开始频频挥舞出凌厉的刀气,庞大到足以毁灭一座小城池的力量像是一只大手般抓向他渺小的身影,但无论这股毁灭之力有多么强大,都像是无法靠近他的身体。 因此,谷叔后退了很远,并在空中滑翔了很远,眼看着就要摆脱这股毁灭之力的追随。 便在这时,轰隆一声巨响,昊天之上雷声鸣起,谷叔抬头看了一眼昊天,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惧的事情,直接便导致其脸色瞬间大变。 他的脸色确实在变,不仅变得很难看,眸中带惊,同时也像是有一道道乌黑的青筋从他额前升起,蠢蠢欲动,而这一幕,若是被别的修行者瞧见绝对会骇人听闻,毕竟没有人会相信,一个人的筋络会变成这样。 仿佛就在这道雷鸣声下,他要变成一个青筋遍体的人。 谷叔可不愿意变成一名青筋遍体的人,一是他不愿,二是他不敢,所以他在挥舞大刀的同时散发出了体内的强大天地之力,又让这些五境的天地之力涌向全身筋络,这才使整个人身上的躁动平静下来。 与此同时,他身上的所有青筋也于此刻,尽数敛去。 没有了青筋暴露的谷叔,昊天也像是没了脾气,雷鸣声逐渐从昊天上消散,之前聚拢在头顶半空的阴霾也开始重复光明。 一道道金黄色的光线从高空上落下,落在这片广阔无边的草野上,照射在那滑翔半空的谷叔身上,直到其脚尖落地那刻。 拥有五境修为的谷叔很强大,强大的躲开了之前的毁灭之力吞噬,他静下身体,眸子冰冷遥望,望向那片之前交战的地方,却不曾看到之前那群人,没有尸骨,没有人影,连同所有人的气息也于先前消失不见。 谷叔深知他们没死,所以心中很愤怒,愤怒的自语说道:“纵使你们跑得了这次,但终有一日我会杀死你们,无论天涯海角!” …… …… 从阵法中离开,林易便陷入了长时间的穿梭,这种穿梭的手段极其神奇,甚至无法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处境,如果真要用词形容,或许就像人们在星空中行走一样罢。 很久以后,林易等人的眼前终于一亮。 便是这一亮,光亮却带着他们的身影从穿梭中走出,使他们看到了一片陌生的地域。 这是一片树叶渐黄的树林,且林子望去却不显高大,金黄色已经逐渐开始占据林中的绿叶之色;林易立身于林中,不免对此地有些好奇,他抬头左顾右盼,发现这片林子除了寂静外,便再无其它声响,致使其心中都是出现了许许不好的预感。 脚步声陆续在林中传开,师姐从人群中向前走去,林易看到师姐走来,携身便是跟上前去,随之开口问道:“师姐,你说那人死了吗?” 师姐行走在最前端,耳边听到林易的提问,但她并未转身,而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回答说道:“五境强者不会那么容易死,我们虽然毫无保留的使用出了最强一击,但想要真正击杀他,还是有些太过牵强了吧。” 林易听到师姐的回答,不免微微皱了皱眉头,之前的战斗对他来说,是他修行以来遇到最残酷的战斗,他与师姐共同应战,两者都散发出了最强的杀招,然而对方只有一人,虽然对方的修为达到了五境,但师姐也是半步五境的存在,如果连这样的杀招都不能杀死那人,那么五境就真的强到不可逾越。 所以,林易不由自主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接着问道:“他真的有这么强大吗?” 师姐坚定回答说道:“有。” “如此看来,我们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回去复仇了!”林易有些遗憾说道。 “短时间是不可能的,哪怕就算对方此刻正受伤至奄奄一息,我们也不可能在短时内赶到寮城,然后再把他杀了,毕竟此地到寮城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听到师姐的话,众人都是一怔,身在后方行走的君问更是转头看了一眼周围,眼中看到了一季秋色的景,但没有开口说话。 林易问道:“师姐,不知此地是何处?” 师姐淡淡说道:“万妖山。” …… …… 第二章 蔚蓝色的湖 对于师姐口中的万妖山三字,林易并不熟悉,他不知道这个地方在哪里,他不知道这里意味着什么,他也不知道此地就是师姐的童年所在之地。 他只记得师姐曾经对他说过对方的童年过的很不好,比他狩猎还不好,然而师姐却并未细说告知,她在万妖山里除了杀便是拼,拼了命的杀戮,为的只是自己可以一天天的存活下去。 拼杀为了活命,怎么看都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 更何况又是一名曾经还是毫无经历的女孩子。 师姐在这片原始的群山中呆了数年,斩杀了不知多少妖兽,所以她的阵法自然也便只能将他们都带到这里,因为她曾经除了雪搁城外,便只来过这里。 君问与一剑行走在这片树木纵横的山中,行走在师姐与林易身后,旁边跟着那名一直不曾言语的人;他们耳边听到了师姐与小师弟的对话,但一剑与林易一样都不知道万妖山是什么样的存在,只不过鱼痴君问却不同。 君问很清晰的听到了万妖山三个字,所以内心一阵悸动,仿佛那桶从新换上的清水也被其左手晃的一阵摇摆不停。 小红鱼感受到了木桶中传来的晃动,像是清水里面有了丝丝电流,让其感到极其不适应,因此,它摆动自己的身体在桶中游弋一圈,高傲的姿态倒像是褪去了之前的那份虚弱感,震得颗颗透明的水珠子直往桶外飞溅。 飞溅出来的清水打湿了君问长裤,使他骤然间恢复清醒,他平静下内心的那丝悸动,然后向前方的师姐微微开口说道:“大师姐,不知我可否离开一趟。” 听到君问的话语,众人心中微惊,行走的五人渐止脚步,除了师姐之外,其余三人不由都将目光凝聚在了君问脸上,林易看着自己的四师兄,然后不解问道:“四师兄,你是要离开我们吗?” 君问看着林易,脸上微露出了一丝笑意,但显然他并非想笑。 他回答说道:“我很快就会回来找你们的。” 便在这时,没有转头的师姐淡淡说道:“四师弟,你且去吧,既然来了,前去一趟也是应该的,记得替我们向山主问声好。” 君问听此,开口回道:“多谢大师姐,那我就先走了。” 君问又转头看着林易和人,然后一一道别,随之便转头看着一剑柔和说道:“五师弟,不如你也随我去一趟那里吧,我想那里会更适合现在的你修行,也许他可以使你的手恢复也不一定,毕竟缺少右手对剑道来说总是不便的。” 一剑听到君问之言,心有惊愕,他刚欲开口询问,便只闻师姐又接着说道:“一剑,你也去吧,和你的四师兄去看看也好,若是山主能在剑道上指引你一二,便是天大的福泽,但你千万要记得礼数,万不能丢了先生的脸。” 一剑听到大师姐的话,便恭敬异常,仿佛就如先生在给他教导,所以他恭敬的向师姐拘了一礼,然后回答道:“多谢大师姐教导,一剑明白了,那我就和四师兄走了。” 师姐回答说道:“你们去吧,争取能多呆些时日。” 君问与一剑转身,向林中的另一条小道逐渐走去,不过多久,两道身影便消失在了林中尽头。 直到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身在前方的师姐才开口说道:“我们走吧,趁夜色还没来,早些走出这片林子。” 林易听到师姐的话语,便是看了一眼边上的人,轻声说道:“走吧。” 人极其温柔的点了点头,带着苍白的脸色细声说道:“嗯!” …… …… 从小树林里向远处走出,一路上依旧安静异常,师姐依旧走在三人的最前面,毕竟此地对她来说,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林易与人并肩而走,一边还要搀扶着人,他极其小心的扶着人慢慢走远,心中深知对方定然是隐藏在身体里的病症开始复发。 人从离开寮城开始,便一直都处于行走的过程之中,其中所受的疲倦无人可以理解,而在这个期间,她总是担惊受怕,因为她害怕梦境里的情景再次发生到她身上。 她已经失去了家,失去了家人,父亲惨死在黑衣人的刀下,哥哥也不知最后到底死了没有,只有她逃了出来,带着那幅别人留在她家的画。 人,便是上官府的千金上官宴。 上官宴带走的是林易当初留在上官府的美人画,只不过画此时已不在她手里,她知道自己的画是被曾经那名死去的青年给拿走,但她不知道这幅画最终却落到了师姐的手里,她虚弱的脚步在林叶遍地的路面上行走,苍白的脸色仿若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她意识到自己能被林易扶着,这感觉很好,她能感受到对方还是像之前那般对自己,哪怕是她现在已经失去了对方的画,这种感觉更好。 上官宴很满足这种结果,只不过她无奈的是自己的病情因为长期积累的劳顿而复发起来,万妖山在上官宴的眼中,看起来就像一座荒山,里面没有她抑制病情的汤药,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她填饱腹中的饥饿,所以她开始担忧自己的病会不会变得很严重,严重到拖累身边的林易,还有前面一直沉默不言的女子。 师姐不喜上官宴一起跟随,更不喜欢此刻的林易用手扶着上官宴,仿佛只要看着他们在一起亲和些,心中便像是吞了一灌酸味。 对于师姐而言,恢复黑发的她不仅冷漠,同时也极其嗜杀,更没有白发时那般知晓世事伦理。她曾经问过林易什么是喜欢,因此可以看出她并不懂男女之间的感情,然而她此刻却发现了自己心中有些不悦,故而对自己的小师弟便很是不满意。 所以,她在感觉到后面的两人越走越慢时,心中的不悦便逐渐开始上升,不禁蹙了蹙眉说道:“你们如果再走的这般缓慢,那么我们走到明天早上也走不出这片林子。” 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何况师姐不知何时早已恢复了黑发,她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去掩饰心中的不喜欢,故而便带着不悦向林易和上官宴催促开口,显得颇为不耐烦。 林易听到师姐的话语,便是抬头向对方看去,然而便是这一眼,他却看到了前方远处的一片蔚蓝色的湖,所以他微惊说道:“师姐,你前面便是一片湖,我们好像已经走出了林子。” 师姐闻此,接着不悦说道:“我说没有,便是没有,这片湖虽在我眼前,可它依然算是林子里的一部分,如果要走出这片林子,便要走向湖的对岸才算。” 面对师姐的强词夺理,林易深知对方黑发下的脾气有多大,也没有再去与对方争道理,而是有些撇嘴说道:“师姐,她的身子快承受不住了,我们还是不要走了罢。” …… …… 第三章 湖面上的人 听到林易的话,师姐心中的不悦自然攀升到了一定境界,所以便在这时,她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那显得心力憔悴的上官宴,口中冷冷说道:“既然你身体不适,那又何必跟着出来,我想寮城更适合你居住,不是吗?” 上官宴面若冰霜,虚弱的身子几乎都由身旁的林易支撑着,她感觉到了师姐口中语气带有的不善,然而却不曾为此愤怒,她强颜欢笑回道:“如果可以一辈子待在寮城,或许就是我最好的归宿罢,哪怕明日就会死去,我也不在乎。” 稍顿了一口气,上官宴看起来显然虚弱已经到了极致,她自嘲笑着,却无人可以知晓她心中的苦。 从她鼻尖吐露出的气息像是朵朵白花,只在这道晚霞映着湖面的周遭持续了片刻便缓缓消散,她苦撑着自己的头颅不再垂落,也不知哪来的力量竟让她逐渐抬起了苍白的颔首,然后目光坚定地望着师姐说道:“我知道以自己此刻的状态势必会影响到你们前进,我也知道你心中带着不悦,如果我可以在寮城继续生活着,那么我确实没必要跟着你们来这片杳无人烟的荒山野林里行走。” 说到这里,上官宴又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林易,说道:“放开我吧,我想以你们的能力,要在黑夜来临前走出这片蓝湖还不是太大的问题,行程中没有我,会很快,我知晓你们都不是简单的人!” 林易一直在边上聆听上官宴的话语,没有开口,没有插话,但作为一个拥有几十年记忆的人,他理所当然能够听出对方语气中的无奈,然而他并没有在此刻开口询问什么,因为他知道对方急需休息,根本不可能再继续行走下去。 林易扶着对方的手臂微微加了一些力道,以此来稳定对方的身体不会倒去,同时又不会弄疼娇弱不堪的她。 他抬头看着那眸光微冷的师姐,口中说道:“师姐,她真的不行了,不如我们今晚就在此地扎营歇息吧,反正我带了帐篷,况且在此地我也感觉不到什么危险,不知你意下如何?” 师姐不同意,这是她心底里最想表达的事情,可当她看到上官宴整个人的身子都瘫软在小师弟的身上时,心中的那股不悦便更加难以平复,她接着冷冷说道:“小师弟,这都是你的决定,与我无关,你要歇息便歇息吧,反正明晨一早我们便走。” “真是祈祷昊天能助她多恢复些体力,不然我们接下去的行程可会出现紧迫感!”说完这句话语,师姐便自顾向湖边走去,殊不知何为! …… …… 晚间时的红霞艳若火焰,哪怕只是倒映在湖面里的影子,依然火红一片。 林易扎好帐篷,又将上官宴的身体放入帐篷,随之便走到了湖边,用自己的瓢打了些清水。 对于上官宴的疾病,林易曾经在上官府便已得知,那时上官莫德亲口告知林易,他女儿的病情实属不治之症,哪怕就算是墨砚画坊的先生见了,也只是摇摇头说机缘未到而不得治,却并未曾告知医治的办法究竟该如何办。 先生都没说该如何治,半点不懂医术的林易自然更加不懂,只不过他是肉体凡胎过来的人,故而知晓上官宴此刻已是虚弱并饥饿到了极点。 于是,他从蔚蓝色的湖里打起清水,湖水则清澈的仿若一面镜子,带着丝丝惊动散开,林易将舀起的湖水送回帐篷给上官宴服下,然后又起身离开了帐篷,再次走向湖畔而去,走向了那名静立而安的师姐,直到其来到后者的身边才停下。 林易注视着眼前这名一身白色束状的师姐,凝望着她面朝蓝湖,眸若秋雾,看着她孤独而傲然的身姿,要看她稍显忧虑的眸光直视于湖面之边,却不知为何在对方的身上看到了一分孤独。 师姐是孤独的,但她从不会表示,也不懂如何去表示。 林易与师姐相处的时间已是长久,而在这个过程中,无人可以比林易的感受更加深刻,他见识过冷酷无情的黑发师姐,他感受过对方在变成白发后的那种调皮懂事,他与师姐共患难过,相互依偎,只是谁都不曾开口说过这些事。 感受到师姐的变化,林易心中不免有些唏嘘,他知晓对方即便此刻已经恢复了黑发,但也定然改变了很多。 只不过那些改变,他不知道师姐会不会有所表示,即便是将来的某一天。 某一刻。 林易站在师姐身后,深邃的目光同样看向了这片蔚蓝色而美丽的湖,他开口说道:“师姐,我有许些不明白的地方,不知道能不能问问你!” 师姐闻言,平静的眸子不动丝毫,口中淡淡回道:“有不知处,当可询问,我若可以回答,自然会告诉你,不会藏拙掩饰。” 林易直言说道:“师姐说此地是万妖山,不知万妖山意味着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师姐并没有立即回答,她缄默了很长时间,像是连湖中的水都静静流淌了一遍,在其脑中,不断回想起自己曾经所经历的那些杀戮与残酷,回想起那些年自己吃过的动物血肉与内脏,想起自己此刻冰冷的模样,顿时百感交集。 她面无表情回道:“万妖山只是一个名字,但也意味着这座山里有着多到你数之不清的妖兽,因万妖共存而得名。” “既然如此,那为何在我们来到这里后,始终都不曾遇见过一只妖兽。” 林易想等师姐来回答这个问题,但等到却只是师姐回眸时的一道绝尘眼光,然而便是这一眼,林易恍惚间便想到了什么,不禁觉得自己实在有些愚蠢,于是,他尴尬的转移话题继续问道:“师弟还有一个问题!” 师姐转过头去,像是不愿再看某人无知的脸,惜字如金回道:“问!” 林易说道:“不知师姐口中先前与四师兄所说的山主是谁,是这里的妖王吗,而且我能感觉到师姐似乎很敬重这位山主,我想,能让师姐将其拿去与先生相比的人,应该不是简单的人吧?” 师姐狠声回道:“当然不是简单的人!” “如果你真想知道这位山主,那你为何不自己用眼睛去看?” 听到师姐说此话,一旁的林易便是微怔,他抬头顺着师姐的眸光望去,望向那片渐入夜色的湖面,隐隐间像是看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正从对岸缓缓走来。 …… …… 第四章 入秋时的风 行走在湖面上的身影看去极其飘渺,根本看不透他到底是人,还是昊天反射在湖面上,然后倒映出来的虚影。 林易目光木讷地望着湖面,望了很久,但就在许久之后,那倒身影愈发走近之时,他竟然又显得更加迷糊起来。 湖面上的人走近了站在溪畔的二人,只不过不等他再靠近林易二人,便化为了一团雾气在水面上徐徐飘散。 林易见此,口中老实说道:“师姐,我没看清。” 师姐眸光未定,知晓对方没看清的意思,她直视于蔚蓝色的湖对岸,看着山主虚影消失的方向,脑中不由想起了自己曾经在此地几番死去而又活过来的迷糊情景,故而便是唇角轻掠一笑,随之转头看了一眼那满眼疑惑的小师弟,有些嘲笑说道:“我在这里经历生死许些年,而当我每次频临死亡的时候,他总会出现在我身边,然后救下我。” “我很想感谢他每次都会救下我,山主是一个好人,我也以为当我受伤醒来的那一刻可以看到他的样子。” 林易突然接话问道:“师姐至始至终也不曾看到他吗?” 师姐听到这里,站在湖畔的她微吐了一口木兰香气,热气在她的眸前迅速化开,仿若她内心的感慨与无奈也随之飘散,但显然没有飘散,她悠悠说道:“山主是个神奇的人,就算他站在你的面前,如果他不愿意让你看到他的样子,那么他就会像一团云雾。” “所以,你我都看不清他。” 林易听到这里,内心一阵悸动,他接着张嘴问道:“那么,之前的身影又是怎么回事?” 师姐淡淡回道:“湖面上之所以每日的这个时候都会有山主走过,便是因为当年山主来这里时,曾经在湖面上走了一趟,而后这片蔚蓝色的蓝思湖面上,便永存他的身影,无论下雨也好,天晴也罢,都会有。” 林易感慨说道:“蓝思湖,好美的名字。” 师姐从容回道:“是很美,像昊天一样。” …… …… 师姐从湖畔上缓布行走,林易则依靠着天地之气的催动开始在湖面上行走,湖水没有打湿他的布鞋,而是像一条平坦的镜面承载着他往湖中心走去。 林易来到湖中心,整个人便屹立在湖面之上;中心的湖蓝到了极点,也许是天色逐渐变的深沉的缘故,故而使其看起来真的像是一片真实的蓝色镜子,而且更加惊异的是这片湖面上的水纹更是波澜不惊,仿佛平静到了原始初开时那般寂静。 天空中没有风,哪怕四周都是低矮的小山,林易抬头环视了一周湖岸,发现入秋时的风景真是好生美丽。 渐黄的小树林,落叶时不时的飘荡在林子里,安静垂挂在枝头的野果,唯独宁静不休,不显丝毫生动的情绪。 林易将目光从湖岸山色中收回,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蓝思湖,随之极其严峻地催动着体内的天地之气往湖水里灌输而入,只见不到片刻时间,便有两尾活蹦乱跳的鱼从湖水里跃出,然后跳向他的两只宽阔手心里。 手中握着两尾大活鱼,林易脸色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他转头看了一眼那帐篷安扎的湖畔,然后带着手心里的鱼不断向回走去。 …… …… 入秋之时,晚间已是透露出一分飕飕凉意,蓝思湖的夜空之上,零星漫空点缀,一条绚丽的银河从天际化开,旁边悬挂着的那轮月色更如硕大的银盘。 在蓝思湖畔,一堆点燃的火光不知何时闪闪亮起,火焰在空气中不断燃烧着,光亮照起了黑色的夜,一股鲜美的鱼汤味儿只从火堆上的那一个大铁锅里徐徐飘迷散开。林易坐在火堆旁,伸手小心翼翼的从铁锅里舀起了一碗鲜美鱼汤。火光映在他的脸上,照起了他对这份鱼汤所满意的轻微笑意。 他将这碗鱼汤送至嘴前微微吹凉,然后送到那顶帐篷里面,又叫醒了病发严重的上官宴。 上官宴被叫醒,半迷糊的眸子缓缓睁开,显得有些艰难,其脸上依旧掩不住病重后的苍白,她看了一眼端着瓷碗的林易,不带丝毫血丝的唇想要张开说些什么,然而林易并未让她开口,只闻他道:“什么话都别说,不如先趁热将碗鱼汤喝了。” 上官宴闻言,便是微张红唇,乖巧的喝完鱼汤,一直没有说话。 喝完鱼汤后,上官宴的脸色逐渐润红,唇间的血色也像是抹了一层朱红花粉,也不知是真的血气上脸,伤病好转,还是因为之前林易的细腻关怀而感到羞涩。 林易走出帐篷,惬意的来到火堆边上,重新自储物囊里取出一个瓷碗,又盛了一碗鲜美的鱼汤,然后送至溪畔静安而立的师姐,说道:“师姐,晚间的湖风挺凉,不如喝完鱼汤暖暖身子吧。” 师姐转过头来,明净的眸子里还泛起火堆里的光,她看了一眼林易,知晓对方心中的用意,只不过就当她看着对方脸上的那抹淡淡笑意时,心中却不知为何,已然散去了小师弟对上官宴所给予的无微不至与细腻关怀时而产生的不悦之情,她伸手接过小师弟手上递来的瓷碗,用唇抿了一口鱼汤,顿时感到甜美异常,十分好喝。 于是,师姐接着喝完了碗中的鱼汤,才顺手把空碗还给了林易,她抬头望着那轮明月,口中忽然感慨说道:“鱼汤真的很不错,也很好喝,只是这夜风实在有些凉,仿佛吹到了心里面。” 她顿了一口气,抢在林易说话之前接着道:“小师弟,记得给我留点鱼肉。” 师姐很少说这类话,甚至是她第一次这么真性情的说这些话,也许在别人听来,这些话从她口中说出很是难以理解,但林易与其相处很久,早已能够听明白对方的意思,不由心中微惊。 他看着自己这名师姐,心中有别的意思,嘴上却没有别的话语,所以,他的脸上又是一笑说道:“好叻,鱼肉会有的,我这就给师姐打个鱼头。” …… …… 第五章 惊变 林易火堆旁,将一个鱼头舀入瓷碗,心中却是因为师姐的变化而错愕,故而看起来稍显心不在焉。 便在这时,帐篷里的上官宴从里面缓缓坐起。 透过那条展露在帐篷口的缝隙,上官宴看到了那道小心盛着鱼头鱼汤的背影,心中不由微喜,想着他还是对自己这般好,无微不至。 林易端着手中的鱼头,送往湖畔正眸望隔岸山水的师姐,口中带着关切说了一句道:“师姐,这是你的鱼头,记得慢点吃,当心烫。” 师姐看了一眼小师弟,却没有回答他的话,接过瓷碗便自顾自的转过头去,随即吃了起来。 林易往回走去,看到了上官宴正有些摇摆不定的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因此,他加快脚步走向后者,然后扶住她缓缓走到火堆边上,口中有些责怪说道:“刚喝了鱼汤,暖了暖胃,怎么就起来了?” 上官宴闻言,娇柔回道:“喝了鱼汤后,却又感觉帐篷里面有些闷热,就想出来透透气。 林易说道:“不如去湖畔走走可好?” 听到林易这句话,上官宴听出了许多意思,便是点了点头回道:“也好。” …… …… 林易二人的身影在溪畔逐渐走远,师姐依稀还是站在远处观望,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很严肃,仿佛凝了寒霜的秋冬干草,而且她本是直望隔岸的眸子,却不经意转向那两人如似神仙眷侣般的背影。 师姐没有去看上官宴的背影,哪怕是她虚弱万分。她看着自己的小师弟,回想起这么长久以来的相处,又想到当初在大坝村东山时的遭遇,心中变得百感交集。 那时的她,为了破开五境,变成了白发的模样。 林易陪在她身边将近一月之久,其中的关怀与呵护可想而知,而正因为对方的这种关怀,所以师姐即便知晓对方看尽了自己的身体,并将自己拥在怀里很久,也找不到任何去嗜杀对方的理由。 甚至就像当初自己小师弟的所言一样,她还会时常想起自己的小师弟,哪怕他就在自己身边,也不例外。 师姐看着那道并不巍峨的身影逐渐走远,看着他伸手扶住另外一人的手臂,心中便是十分不悦,乃至连眉弓上的那两撇秀丽柳叶之眉都微微蹙了起来,她嘴中有些愤愤不平说道:“小师弟,你怎么能对谁都如此好!” …… …… 林易自然不能知道师姐此刻的反映,或许他可以根据对方之前的话语猜测到一些,但此时身边既然走着的是自己当初只见一眼便放不开的人,那么他就不能再去顾忌那么多。所以,他向身旁缓慢行走的上官宴问道:“为什么你会和我的四师兄来到寮城之北,是不是城里发生了什么事,而且看你的穿着打扮,像是在躲什么!” 上官宴知晓林易并非是一个年少的人,况且对方如今已经不再是少年驼子模样,他变得更加稳重,变得更加好看,所以她缄默了片刻后,老实说道:“寮城的事我不是很清楚。” 林易疑惑问道:“那你为何离开上官府?” 后者顿了一口气,有些恨意回道:“因为我只知道上官府已经不在了。” 上官府不在了,一句看似平淡的话语,殊不知让上官宴亲口说出来有多艰难,而她义无反顾说了,她知晓这种事情藏着也是毫无用处,况且她本就不想对林易有什么隐瞒。 “上官府没了?”林易眼神惊讶,接着难以自信问道:“只有你一个活下来吗?” “我不知道!”上官宴眼神涣散,瞬间变得有些哽咽起来,她不确切说道:“那晚敌人来的太快,快到我上官家的侍卫甚至都来不及反映便被杀的所剩无几,我的爹爹死了,一把长刀刺透了他的身体,我亲眼看到血花像是喷涌而出的泉水,从他的伤口出落了一地流淌。” 她深吸了一口气,泪花溅溢,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残酷的痛楚,接着诉说道:“我之所以能逃出来,是我哥哥最后将我护送到了密道里,然后关上了石门,毁掉了机关,我不知道我哥哥最后有没有死,我也不敢回到寮城去为他们安葬尸体,我知道他们不会毫无理由的来给我上官府灭门,但我真的不曾想到,我的所有与一切都这般消失了。” 流水从上官宴的眼角不断流淌,打湿了她那张刚刚稍显恢复血色的脸颊,不知何时,二人已经在湖畔停下了脚步,林易满眼心疼的看着身旁的她,然后伸手为她擦了一把泪水。 对于这种灭门的事情,势必整个帝国都会动容,而寮城也会陷入长时间的纷争里面,林易不知道此刻的寮城早已被重兵把守,更不知道带头的将领便是跟在唐国强左右的林将军,他只知道眼前的上官宴伤心欲绝,所以他不能再询问这些让其难过的事。 他转身看了一眼那片平静的湖,看着倒映在湖水里的月光,然后安慰说道:“我会帮你找到凶手,如果可以,我还会帮你手刃奸人,但我现在只希望你能坚强的活下去,静静等到那一天的到来。” 上官宴被病魔折磨了将近二十年,然而无论怎般不辞辛苦,怎般困难,她都勇敢而坚强的活了下来。她知晓自己不会寻死,不会气馁,不然也不至于当初抱着那幅画到处躲躲藏藏,最后又跟着君问来到这里寻找林易。 她带着泪花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会做哪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不过谢谢你。” 林易转头回望着她,同样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能明白你心中的感受,我也能感觉到这种痛苦比刀子切来还要痛楚,还要难以隐忍,而且在仇恨方面,或许我们真的很有共识,我帮你,就如给自己的人生做了一场演练,所以不用谢。” 上官宴突然说道:“对了,我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当初你留在上官府的画不见了。” 她接着有些难过说道:“是从我手上消失的。” 林易听到这里,深邃的眸子依旧不变,他开口说道:“不过是一幅画而已,如果你要,我可以往后再画给你。” “至于现在,我还是陪你回去喝点鱼汤,顺便再把那颗鱼头吃了罢。” …… …… 第六章 山主的赞美 时间走的很快,一个月悄然流逝。 当林易再回首刚来万妖山时,此刻的秋已是凉风大起,并带着一份陈旧的味道从夕阳上洒落,落在每一位人的身上。 林易带着身上的血迹从小山群里退回,然后重新回到那片蔚蓝色的蓝思湖边,师姐看着他一身血迹,看着他手中提起的那块妖兽血肉,眸子微微柔和了几分,她说道:“今日还是没能越过那道峡谷吗?” 林易将手中的鲜肉放在一旁正洗着铁锅的上官宴,然后蹲下身子洗了洗自己身上的血迹,湖中的水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但显然在经过血迹渲染后,周遭都浑浊了几分。 林易用湖水洗完一把脸,顿时觉得积蓄了一天的杀戮之气都被淡化了几分,不禁显得有些神清气爽,他舒了一口长气回道:“那只东西对我来说实在太强了些,但应该不用着急,我既然能把它一只手臂摘下来,那么再摘下它其余五只手臂的时候就不远了。” 师姐缄默片刻,忽然说道:“你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摘下它的一只手臂。” 林易转头直视于她,认真回道:“对我来说,已是极其不易。” …… …… 等到夜幕将临,群星璀璨之时,湖畔依然升起了一堆金色的篝火,火光照亮着溪畔上的三人,每人则是端着一个瓷碗,并拿着一双简陋的筷子在用食。 东西不是林易煮的,所以并不显得那么美味。 上官宴吃了一块鲜肉,微微蹙眉说道:“今儿个煮的有些淡了,还是不及你煮的好吃,我好像总是控制不了咸味与清淡,难道是我对煮食这方面,实在有些愚笨?” 林易喝完碗中的一碗鲜汤,顿时觉得爽的不行,至少他觉得肚里一阵暖暖的,但就在听到上官宴的话语后,不由为此楞了片刻,他回答说道:“我怎么觉得,你今日煮的鲜肉很是不错。” “那是因为这顿鲜肉对你而言,得来的很是不易。”师姐看着他,接着说道:“你应该很骄傲自己可以取下它的一只手臂,所以你便一直沉浸在这份喜悦当中,食物的好与不好,对你而言应该已是不再重要。” 林易闻言,极其认真的点了点头,随之展演一笑说道:“知我者,师姐也。” …… …… 万妖山中,某坐山峰之上。 山是一座高耸而立的大山,一眼望去迷雾缭绕,白蒙蒙一片,秋季的清晨本就是充满白雾浸染的,根本不容清晨的阳光打穿进来,而且此山本是高耸至极,山巅更是隐隐间要穿透到昊天里面。 大山没有昊天那般高,但走的近了,可以发现山上有一块块鲜明而陡峭的峭壁,峭壁上面生长着低矮的植被,因此绿意不减,只是看起来却有些色块分明,显得格外有气势。 这是一座没有山路可行的山,但山顶上却有一座木屋。 木屋看起并不大,也有些陈旧,而里面住了一个人。 人自然便是师姐口中的山主,山主是个奇怪的人,所以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今日的山巅,迎来了两名外来人,君问恭敬地站在木屋之前,一剑亦是恭敬地站在君问旁边,两人均不曾开口说话,只是一味无比恭敬地站着,像是要等待屋内的人先开口。 这座木屋没有门,所以四面看起来都一样,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站在屋子的正面,不过两人都觉得这不是问题,所以两人都没有任何表示。 时间过去不久,屋内终于有了一丝动静。 这丝动静很轻缓,轻缓的像是耳边吹过的一抹秋风,然而便是如此,二人却都无比敏锐的感受到这份动静,他们微微低了低自己的头颅,以示自己看起来更加恭敬,只不过就在这丝动静停止之后,屋内的人已经离开。 在山顶的悬崖边上,多了一名负手站立的人。 君问与一剑对视一眼,转身看向悬崖边上,依旧没有说话。 山主负手而立,眸若秋雾,他看着山下那些存在于万妖山中的万千群山,无视眼前这些阻挡视野的云雾,直接便看到了很远很远的一处峡谷,看到了峡谷里面有一人正对一只庞大的妖兽对战,也看到了那人时不时给妖兽的身上切出一道细长的口子。 血水从妖兽身上不断流出,看去便如一个破了洞的酒壶在漏酒,漏着红酒。 越来越多的血水从妖兽身上流出,染红了那片赤白赤白的大峡谷,那人虽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头就要倒去的妖兽,但山主知晓他心中已是惊喜异常;他们都在看着这头妖兽,看着它血流四溢,看着它不甘倒地。 最终死去。 …… …… 许久之后,站里在悬崖边上的山主模糊不清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笑意,只闻他淡淡说道:“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人,资质很不错。” 君问不知道眼前的人口中说的是谁,但不管是自己的小师弟也好,大师姐也罢,但凡能够入得眼前之人的法眼,那么他理所当然就该为此而自豪,所以他严肃回道:“他们都是先生的亲传学生,自然是好的。” 山主听了君问的话,接着自顾自说道:“曾经她还是个小女孩时,就展现出了惊人的修行潜力,虽然有时会因为固执而陷入死亡之门,但正因为这种不惧死亡的精神,才能每次都让我去救下她。” 一剑闻言,突然开口说道:“大师姐是个执着的人,也是我们的榜样,并且她让我代他们向山主问好。” 说完话语之后,一剑为此深深的拘了一礼。 山主没有转身,但知晓一剑在拘礼,然而他却笑着摇了摇头,口中说道:“看来她在离开这座山后,改变了许多,也进步了许多,不过我现在更加喜欢那个年青人。” 君问好奇问道:“您说的是小师弟?” 山主平静说道:“他比那个小女孩更加聪明,也更加爱护自己,他知道活着的意义,他知道生命有多珍贵,我喜欢这样的聪明人,往往只有这类人才可以在任何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下来,他是一位很不错的年青人,我想常微应该也为他感到很满意吧。” 君问与一剑对视一眼,看出了彼此心中的喜悦,前者开口回道:“小师弟是个很成熟的人,在很多方面,我们都不及他。” 山主点了点头说道:“他和曾经的我很像,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似曾相似的影子。” …… …… 第七章 势力又得志的某人 自己的小师弟能被眼前之人如此赞美夸耀,一剑与君问无不为此感到一丝兴奋,他们和小师弟相处的时间都不算长,甚至对于君问而言,他不过只是见过一面,一起大战过一场,其余的便只能通过这个月来,依靠一剑的诉说才更加了解一些。 现如今,眼前的人却说小师弟有他曾经的影子,故而他们不能再平静。 便在这时,站在悬崖边上的山主忽然转过身来,看着君问说道:“这个月来,你的修为可有精进?” 听到眼前之人发问,君问终究还是有些底气不足回道:“我想应该是有吧,只是五境的感觉离我依旧甚远,我抓不到那种契机,哪怕只是其中细微到极致的一丝一缕。” 山主听到君问之言,脸上的笑意渐敛,只不过眼前的二人依然看不到他的脸,他声音尽可能的压低说道:“现在不是该谦虚的时候,你的性子总是缺了一些肯定,给予自己的肯定,所以我希望接下去的最后一个月,你可以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君问听此,拘了一礼说道:“一定会的。” 山主满意的点了点头,微示意说道:“你且去吧,记得把那些鱼竿,本命物通通放到一边,五境不是借助外物而得成的,如果修行者能够依靠这些外物一辈子,那么还需要修行作甚?” 君问再次一拘礼说道:“我明白了。” …… …… 君问从山顶上退下,只剩一剑与山主二人相持而立,一剑依旧保持着恭敬地模样,仿佛就如一名非常听话的学子。 他的背上,百年桃木剑依旧背负着,看不出丝毫重量,但只有一剑本人知道,这把木剑在经过眼前之人的祭炼后,无论是它的重量提高了无数,它的剑意也强大了无数。 山主平静地望着眼前的一剑,率先开口说道:“在你们剑宗里,剑,代表着什么。” 听到对方发问,一剑便是诚实回道:“父亲说,剑者,无剑无命。” 山主听到这里,当即轻笑了一声,随之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有趣,有趣。” 一剑不能明白对方的意思,故而便是虚心请教说道:“不知山主所言的有趣是为何意?” 山主看着他,就如看着君问一样,但君问对他而言很重要,所以他只能对一剑提拔一些修行上的事情,剑道上的事情,而不是做一名像常微先生那般授业解惑的大先生,他看着一剑,却是说道:“没什么。” 他接着问道:“想必你父亲早已看透了剑道之象吧?” 一剑立即抱拳回道:“家父已经完全继承了剑宗的传承,现如今也是剑宗的掌门人,剑道之象自然是已经看透了的。” 说完这些话,一剑不免也有些感到骄傲,毕竟父亲能够突破剑道的最后一步,无论是对剑宗而言,还是对他而言,都充满着无比巨大的好处。 山主轻嗯了一声,便转移了话题,不再纠缠此事,他突然开口问道:“这只新手用的可还顺手,我也没有特别的能力去制作这些东西,等你离开了这里,不妨再让常微给你改改吧,但现在想必应该也能提高你用剑的力度了,对了,我让在悬崖上刻得几个字,不知你完成的如何了?” 一剑拘礼无比恭敬回道:“多谢山主帮助小生恢复右手,一剑感激不尽。” 一剑说完,便是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一眼,这是一只钢铁般的右手,虽然感觉依旧有些迟钝,但想要握住背上的木剑已是不成问题,他知道这一切的机缘都是君问与师姐相劝才获得的,他更知晓自己的剑道之意之所以提高,全是因为眼前的山主提示才能领悟,他诚实回道:“山主要我在悬崖上刻得字,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刻好了,请您下山过目。” 山主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能完成的很好,不用看了。距离你们离开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抓紧修行吧,我能教你的并不多。” “现在,我要离开一趟。” 一剑回道:“多谢山主,您走好。” …… …… 蓝思湖畔,清晨的阳光方穿透云雾而落,湖面的磷光便是四起。 远在湖畔小山群中的一道峡谷内,正躺着一具庞大的妖兽尸体,妖兽的尸体并非完整,虽然刚刚死去不久,但显然旧伤已是布满了全身,其中更是一条手臂早早断去。 林易站在峡谷之口,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只妖兽,然后收起手中的长剑,抬腿不断向前走去。 他走到眼前的妖兽面前,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只妖兽的修为极其深厚,显然达到了妖将第二阶段,相当于修行者的合气期,只不过是刚步入合气期的气息。 妖兽不同于修行者,它们虽没有修行者这般睿智的心智与谋略,更不带人们这种狡诈的思想,但它们的战力却要比同阶段的修行者更加强悍,毕竟它们一旦厮杀起来,便没有任何畏首畏尾的恐惧。 林易还是一名储界期的修行者,所以他知晓自己能杀死眼前这头强大的妖兽已是不易,哪怕他已经花了整整一个月,但他还是觉得很满意。他背起这头庞大的妖兽尸体走出峡谷,渺小的身影看起就如正驮着一座小山,但他不觉得丝毫疲倦,因为战利品总是值得喜悦的。 蓝思湖畔,师姐静身而立,眸光望向湖面那些波光粼粼的水纹,意识已经感受到了远方的战役已经结束。 许久之后,沉重有力的脚步声逐渐响起,林易从一座小山之中缓缓走出,脚下的每一步都仿佛卷起了一道烟尘,上官宴见到他进山不久便又从新出来,又见到他背着一头庞大而狰狞的妖兽尸体行走,顿时惊得不知如何开口。 片刻之后,踉跄行走的林易终于走近了帐篷旁边,他将背上的尸体随意放下,又是震得湖畔一阵摇晃,连同湖水都是泛起了道道涟漪。 他走向湖畔洗漱自己的身上血迹,就在师姐的身旁蹲下,师姐眸光转向他开口说道:“你为何要将它整个尸体都背出来,嫌力气太多了吗?” 林易一边洗着脸,感觉到湖水还是清澈到无言以诉,一边含糊不清回道:“师姐,你都不知道事情经过,我杀它可是花了整整一个月,而且它的修为可要比我深厚的多了,难道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吃完它的肉再离开这里吗?” 师姐看了湖畔一眼尸体,哭笑不得说道:“它如此庞大,我们又要吃到什么时候去?” 林易站起身来,笑着得意回道:“吃不完没关系,我可以将其烤成肉干再带走。” …… …… 第八章 来人蹭饭,许是不许? 对于师姐来说,眼前的小师弟给她印象很多元化,有成熟,有稳重,有睿智,当然还有极其强烈的无耻,但不管如何,他同时也都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这就比如现在,他总是会在这种时候显得极其臭屁而得瑟。 换作以往,或许黑发的师姐早就冷脸相对了吧,毕竟也就只有自己的小师弟才会说出将整只小山般的妖兽尽数吃完,才会如此白痴而又傻逼的自恋不已,哪怕就算身前站着两位美丽到足以惊艳世间的大美人,他也可以臭屁到面不改色。 然而,恢复黑发后的师姐并不曾冷下脸色,也不知是她在这段时间以来改变了许多,还是她的性格在入世之后随着林易的无耻而变得平和了许多,但无论如何,脾气好对谁来说都是件美好的事,更何况她看起来真的很美。 若是没有左脸上的那条疤痕,她会更加美的不可方物。 她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身旁正洗尽血渍的小师弟,口中无奈说道:“我们真的要吃玩这头妖兽吗?” 林易站起身来,用袖子擦了擦脸颊上所垂挂着的水滴,一本正经回道:“当然要吃完,它的肉你昨晚也吃过了,可是鲜美的很,而且韧劲十足,岂可浪费?” 师姐撇了撇嘴道:“吃一顿自然是美味的,但是这头妖兽如此之大,我们一定可以吃很久很久,如果你长时间一层不变的吃同一种食物,哪怕它就算再好吃,那也一定会使你的味觉产生麻木,不是吗?” 她满眼忌惮的看了那具尸体一眼,接着说道:“如果真是这样,它又会好吃到哪里去?” 林易闻师姐言,便是极其失望的摇了摇头,显得有些痛心疾首,他忽然用力一拍大腿,语气生硬说道:“师姐,你怎么可以这样!!!” 师姐看见他的表现,心中顿时一怔,心想着自己哪里又说的不对了? 她困惑说道:“我怎么样了?” 林易诉斥说道:“你怎么可以如此的喜新厌旧,而且就算我们接下去都一直吃这头妖兽的肉,哪里又不好了?” 说到这里,林易不禁踏起脚步向妖兽尸体缓缓走去,口中依旧喋喋不休说道:“我说过要把它熏成烤肉带走的,师姐你根本不曾吃过什么是烤肉,哪里会动烤肉的味道有多么使人流连忘返? “反正不管你们吃不吃,我是吃定了。” 说到你们二字,林易自然便将身旁的上官宴也一并说了进去,然而值得林易意外与欣喜的是,上官宴却忽然开口说道:“烤肉吗?这个我吃过,以前在上官府时,我爹爹也喜欢吃烤肉,不过那些都是家常菜,却不如这头妖兽肉这般好吃。” 上官宴憧憬说道:“林易,你能不能教我怎么将妖兽的鲜肉用火烤成干肉?” 林易回首看了她一眼,顿时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口中爽朗一笑说道:“哈哈哈,那是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啦,好说好说,但凡只要你想学,我一定教。” 上官宴连连高兴点头,其脸上更是不由自主的展现出了一抹羞红,随之娇滴滴说道:“林易,你人真好!” 听到这句话,林易虽然上辈子也不曾恋爱过,但终究是听出了一些潜在的猫腻与情愫,他有些尴尬的嗯了一声,余光更是偷偷的瞄了一眼湖畔正在聆听二人谈话的师姐,果不其然,他发现了师姐直视于上官宴身上的眸光,此刻已是变成了两道锋利的寒光,仿佛直接可以刺破上官宴那虚弱的身体。 他忽然转移话题,面向湖畔的师姐请教说道:“那个……师姐,这头妖兽的修为有些高,我虽然已是用剑道之力在它身上劈砍出了无数道伤口,但我的双手好像依旧撕不动它的皮肉,不知你可否帮个忙?” 师姐将冰冷的眸子从上官宴身上移开,极其不显友好地望了一眼自己小师弟,冷声开口问道:“你都不曾用力,又哪里撕得动它?” 听到师姐语气不善,林易心中自是无奈万分,不禁连连暗自感叹那句流传极盛的经典老话:女人,翻脸真如翻书一样迅速,一样简单。 他看着师姐转身望湖,摊了摊手,又看了一眼身旁的上官宴,翘了翘唇角,表示无奈,但不再说话。 上官宴身为世俗之人,虽是因为疾病而不曾在世间行走,但对于情爱之事总会比一些特殊的人要敏感,比如师姐,她们二人皆为桃李年华的女生,可上官宴在感情方面,无疑是要比后者懂得许多,知道许多。 她转头望了一眼湖畔静身而立的师姐,发现对方的身段之好真是不下自己,而且对方的容颜也不比自己差,所以每每一想到这里,上官宴即使身上没有任何修为,可内心的好胜之心也隐隐被其激发了起来。 当然,她也只是为了身边的林易而不断变强罢了。 她将美丽的眸子从师姐身上收回,然后压低声音向正在用天地之气撕开妖兽皮肉的林易说道:“你师姐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吗?” 林易听到这个问题,清秀的眉宇不禁微皱,他认真的思考了片刻,然后摇了摇说道:“不是,我师姐以前没有这种性格,这是她近期才出现的。” 上官宴略带笑意说道:“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吗?” 林易依旧摇了摇头,手上却猛然发力将妖兽的兽皮撕开了一大条裂缝,他好奇问道:“为什么?” 上官宴俏皮回道:“吃醋了呗!” …… …… 午时来临,光线再次变得无比明亮,但不知为何,今日的昊天上只有白白的云,却不再展现那轮妖艳发热的太阳。 林易三人坐在蓝思湖畔,每人手上都拿着一只瓷碗一双筷子在用食,妖兽的鲜肉真切美味,哪怕就算是平时不怎吃爱吃东西的师姐都吃地津津有味。 三人各自吃着锅里的妖兽鲜肉,但谁都不曾开口说话,气氛看起来虽依然显得很是和谐,但总给人感觉缺了些什么,林易不知道三人之中少了些什么,因此他说不出来,只不过这种感觉很不好。 不好到想要放下手中的瓷碗起身离开,甚至连胃口都消失了许多,因此,林易便要打算放下手中的碗筷,然后起身去蓝思湖里游一圈,只不过他的所有动作都被湖畔上突如其来的一人所阻止。 因为那人闻着锅里随风飘出的肉香味,开口说了一句话。 他笑着说道:“好香的味道,真是好久都不曾闻到过了,三位,不知我可否坐下尝尝鲜,以此来满足满足我这张谗食的嘴?” 林易闻此,好奇地看了一眼师姐,发现对方的注意力早已不在自己身上,他又转头看了一眼那正在嚼着鲜肉的上官宴,却只闻对方提问说道:“来蹭饭?许是不许?” …… …… 第九章 这壶酒,我送你 听到上官宴的问话,一向挺有意见的林易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看着远处那名怎么都不像坏人的人,发现对方年龄竟如常微先生相仿,都是不惑之年左右。 他沉吟了片刻,一脸平静,口中无语。 一旁的师姐看着对方走近自己等人,明净美丽的眸子愈发明亮起来。她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眼前的人,甚至连对方的脸都不曾见过,而且这是很陌生的一张脸,不过只是看起来略显好感而已,然而即便如此,师姐却很了解这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以及他这道熟悉的身影与步伐。 所以,在的师姐心中,已是隐隐猜到了来人是谁,但奇异的是她并未开口说些什么,而是将头颅转了回来,望向自己的小师弟说道:“来人要与我们一起用食,我没意见,不过这些妖兽的鲜肉都是你狩猎来的,所以最终的决定还是由你来定。” 师姐说完这句话,摆明便是将这个为难的问题交给了林易,随之她更是毫无影响的低头继续用食,仿佛之前的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听到师姐的话语,林易心中更加没有主意,可便在这时,中年男子已是走到了三人面前,他看了一眼锅里的鲜肉,依旧笑着开口说道:“三位,可否?” 林易从坐下的姿势缓缓站起,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碗筷,然后极其警惕问道:“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万妖山里,要知道你先前走来的那群小山里面可是充满了无数妖兽,其中不乏一些实力强劲难缠的大妖,你既然能够轻易从小山里走出来,理所当然也能杀一只同样的妖兽煮了,又为何要到我们这里吃?” 中年男子听到眼前之人如此警惕,又听出对方言语中的拒人之气,脸上的笑意却未减,他有些尴尬说道:“要我杀一只同样的妖兽自然不成问题,甚至就算比这只妖兽强大数倍的大妖,我也可以把它杀了,但是我来蹭饭并非是因为我不能杀死这些妖兽。” “殊不知你来缘由?”一旁的上官宴好奇问道。 中年男子转头看了一眼上官宴,淡淡说道:“我虽然有能力击杀这些妖兽,但问题是我并不会煮肉啊!” …… …… 从三个人的用食到四个人,蓝思湖畔的那份沉浸并未活跃起来,只不过愈发旺盛的唯有那煮着大锅兽肉的火堆,因为林易三人都未想到,这名不知从何处来的中年人,胃口竟是那般好。 好到整整吃了一个妖兽前蹄,却依旧不显饱的样子。 林易从火堆旁站起身来,这也是他不知第几次站起来,其中原因非常简单,因为众人围着的大锅里,鲜肉已是将要吃完,他这是要去那只庞大的妖兽身上再割几十斤肉来。 将洗干净的鲜肉放入锅里,林易三人满脸无奈地望着眼前这名吃着鲜肉的男人,便在这时,中年人似乎意识到了只有自己还在吃着锅里的肉,不禁觉得好生无趣,他看了一眼林易,脸上依旧泛着一丝笑意,他嚼着鲜肉含糊不清说道:“你的储物囊里可有酒?” 上官宴不是修行者,连储物囊也没有,自然不可能随身带着酒,而师姐几乎是个对饮食可有可无并与世隔绝的人,自然也不会带酒,甚至她连喝都不曾喝过。 林易的储物囊里没有酒水,只有一大堆修行者用的兵器或者丹药,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不少,所以他看着中年人,很是老实地摇了摇头,口中说道:“我没有带酒。” 他接着强调说道:“她们也没有!” 中年人摇了摇头,但显然并非是失望与遗憾,他右手一闪,当即取出了一个酒壶。酒壶是玉器淬炼而成的酒壶,看起来晶莹剔透,甚至还可以看见里面装着的酒水,中年人满是感慨地望着手中的酒壶,然后戏虐的看了一眼林易说道:“我有,你要不要喝?” 林易是个喜欢酒水的人,但他绝不喜欢陌生人的酒。当然,这并非是他怕对方下毒害他,毕竟身为储界期修行者,一般的毒酒早已对方无用,然而,他此刻却依旧满是警惕的摇了摇头,说道:“小生不胜酒量,酒水还是算了罢!” 中年人再次问道:“你真的不喝?” 一般人请酒,自当一次足矣,毕竟喝酒本就是尽兴的事儿,哪里要搞的婆婆妈妈,好生厌烦?只不过,凡事都有意外,什么事都可以破例,就如此刻的中年人似乎对林易格外有兴趣,竟又开口问了一次。 林易见对方似乎真想要与自己喝酒,心中不免有了一丝触动,然而理智终究还是占据了一切,故而他依旧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会喝酒。” 中年人两次遭拒,便不再强求,他打开酒壶将一口酒水饮下,顿时感觉到嘴中香溢四起,一阵难以忘怀;他乍了乍舌,啧啧直响,可并非是因为酒水太过辛辣,他只是觉得很久很久都没有喝过这酒了,久到已有几十年了吧,所以表现的很是怀恋。 酒是他自身酿的酒,不可多求,天下无双,而且这是他自己最喜欢的酒,大千世间,没有第二人喝过他的酒。 他能让林易陪酒,一是因为他吃了对方的肉,作以回报;而不得不说的是林易煮的肉确实好吃,美味十足,使其有了重新喝酒的欲望。 …… …… 几个时辰之后,夕阳笼罩蓝思湖面,金色从新将临天地之间,湖畔的四人有两人已是准备从新加入到火堆里边用食,但中年人却在这时站了起来就要离去。 林易看着中年人吃了接近半头妖兽鲜肉,心中感慨的不能言语,上官宴亦然为此人的大胃王而感到震惊,然而对方此刻要走了,他们并没有产生不舍,只是不谋而合的看了一眼那只剩半只的妖兽。 中年人提着空酒壶,离去时回首看了一眼师姐,说道:“用一剑的话说,你回去时记得代我向常微问个友情,就说我有空回去找他聊家常的。” 师姐难得拘礼回道:“山主走好,我记住了。” 山主又将目光转向那正满目错愕的林易,然后看了一眼手中这全新装满酒水的酒壶,笑着开口说道:“后生可畏,这壶酒,我送你。” …… …… 有兴趣的可以去玩玩,赚点钱订阅也是好的。 第十章 因人而变的蓝思湖 看着山主将手中那壶酒放出,酒壶便在空中稳稳当当的飘忽而来,林易伸手接过这壶酒,心中却依然还在对方是山主这个身份而感到诧异不断。 他握着手中的酒壶,并不显大,然而此时此刻,他却不知为何觉得这壶酒的分量竟变得如此之高,甚至一不小心之下,就要从他手中掉落而去。 山主说后生可畏,在场的三人都没有完全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师姐与上官宴不会为此而纠结,但身为言语之人,林易自然不可能做到视若无睹,然而,当他不断回想起自己先前的表现与做法时,以其老练的历世经历,外加其中年人般的沉稳思想,他终是隐隐猜出了几分寓意。 林易微顿了片刻,随即就要开口感谢山主赐酒,他抬起说道:“多谢山……” 话音未完,山主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就这般凭空消失在了蓝思湖畔,只在林易的一个晃神之间,而且此刻是夕阳余晖普照之刻,并非是漆黑无月的夜幕之时,一个大活人要想在一刹那便消失不见,除了他是鬼怪神明外,便只有他的修为太过强大。 林易从师姐口中得知对方是山主,那么理所当然就能想到对方很强大,而且林易本是聪明人,他不仅从山主与自己的对话中听出了许许事迹,他也从对方与师姐的对话中听出了另一番隐相。 山主说要找常微聊家常。而常微先生是个很高大的人,他既然能直言常微先生名讳,且又做到像是朋友一般叙旧,那么对方一定也是和常微先生一样高大。 林易不知道这两者孰强孰弱,不过这并不显得有多重要,重要的是山主已经离开,而先生却依旧还没回来。 他握着手中的酒壶,心中感慨万分,百感交集。 林易说不出拿着酒壶是什么感觉,但既然这是对方赠送的,那么自己收下也不为过,甚至就在今晚将它喝完了,林易也绝不会产生半点不舍。 酒,本来就是拿来喝的,哪怕就算是好酒,不喝又还能拿来作甚? 林易打开酒壶的壶盖,用鼻子闻了闻酒香味,顿时传来了一阵复杂的酒香味。这是一种格外与世隔绝的酒香,好似一个人在闻了酒味后,就如置身万千花海一般奇幻,而便在这时,随着越来越多酒香味飘进其嗅觉,他的头脑却忽然感觉到了一丝迷糊,仿佛就要沉醉过去。 林易没有醉,鼻子依然在闻着酒香,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醉意越来越深,所以就在他快要醉倒时,他连忙盖上了壶盖,以防自己再此增加晕眩。他看着手中的精致酒壶,不由深吸了一口气,掩不住内心的兴奋说道:“真是一壶好酒,不愧是和先生站在一个高度的人,只不过这酒现在喝就糟蹋了,我还是留着以后慢慢喝吧!” 师姐与上官宴坐在火堆旁边,前者脸色沉默,后者正忙着往锅里放了些鲜肉,直到林易收起酒壶坐回位置,师姐才开口说道:“谁告诉你,山主和先生同一个高度的人了?” 林易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师姐理所当然说道:“先生是先生,山主是山主,他们是不同的人,自然也站在不同的高度上,况且这个世间先生便是先生,从来没有人可以和他站在一起,更没有可以站到他那个高度。” 对于师姐的这种表现,林易深知其余的师兄师姐们也都是同一个想法,所以他并没有为此而辩言什么,而是转移话题说道:“就算山主不及先生,他的酒,还是好酒。” …… …… 上官宴与林易等人一起生活,除了师姐会偶尔给予几分不悦给她看外,日子倒还算过的悠闲,而且随着在这个月的平淡日子相继流逝后,她已是隐隐从那件惨绝人寰的悲情故事中走了出来。 在蓝思湖畔的这个月,上官宴暂时忘却了仇恨,这她对而言,意义十分重大,不仅使其整个人看去都显得轻松了几分,而且她的病情在上个月爆发后,便再没有复发过。 吃好,穿好,日子过的好,精神自然便好。 上官宴在这个月收获很大,她学会了如何煮食,虽然很难在短短一月内学尽林易的手艺,但至少她现在已经能够煮的有模有样。 她将妖兽的鲜肉放入被火焰烧的滚烫的大锅里,林易顺势用长长的汤勺搅拌化开,血色里面在沸腾的糖水中散去,一股特头的肉香味从锅里传来,林易看着锅中的鲜肉,不禁又看了一眼湖畔那些放置在毛皮上鲜肉,然后看着它所剩无几的样子,不舍感慨说道:“师姐,你看那头妖兽,哪里还有多少肉可以让我烤!” 师姐知晓林易这句的意思,但脸上却表现的一副不知情回道:“我也不知道山主的胃口竟是这般好。” 林易戏虐说道:“你现在知晓我为何要把整头妖兽都扛回来了吧?” 师姐缄默片刻,随之困惑问道:“你又不知道山主来会蹭吃?” “师姐此言差矣!”林易连连摆手说道:“我确实不知道山主会来蹭吃,但万事都要有个准备不是,况且山主之所以能吃这般多,其实和他强大的修为有莫大关系,这就好比我现今处于储界期,但要吃下一只妖兽的前蹄不是问题。” 林易无比认真地看着师姐,说道:“师姐,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师姐脸色冷漠回道:“你想知道什么?” 林易展演一笑说道:“我想知道,如果师姐放开吃肉,能吃多少!” 师姐:“……” …… …… 蓝思湖的傍晚,是万妖山内最神奇的地方。 它之所以神奇,不是它会变得像昊天一样充满蔚蓝色,而是因为它这时候的湖面上会从湖中央走来一人。 按照师姐的说法,那人自然便是山主的虚影。 林易用完餐,习惯性的与师姐一起站在湖畔,独自望湖而不言语,至于上官宴,则是蹲在另一边洗着瓷碗,以备下次再用,呈现出了一副贤妻良母的大好形象。 林易看着蓝思湖,又看着夕阳就要从西山边陲缓缓坠落,然后看到了湖面上那道熟悉至极的身影正在湖中不断走来,但不同以往的是,他此番却看出了那道身影的真面目,而且非常清晰,只不过身影并不像先前来自己这里蹭吃的山主,甚至彼此都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差异简直可以用天差地别来形容。 林易看着身影逐渐走近,注视着对方就要消散于湖面,当即开口说道:“师姐,你有没有看清他的脸!” 师姐淡淡回道:“看清了。” 林易惊讶说道:“他和之前那人,到底谁是山主?” 师姐依旧淡淡回道:“都是。” “那为何他们之间的面目相差如此之大,世间又哪有一个人会长出两张脸来?” “因为来蹭吃的山主是真山主,湖面上的山主是蓝思湖倒映出来的影像。” “蓝思湖还能改变人的面目?” “不,是人改变了蓝思湖。” …… …… 第十一章 算终章吧! 湖因人变,是因为人的修为足够强大,力量足够强大。 林易想象不到那是一种多么强大的力量,又或者拥有那种修为的人,会是以怎样一种形势存在天地之间。 然而,修行总归还是修行,所以无论人们达到多么强大的程度,直到很久以后都会被另一人超越。 很多年后。 林易站在了世间的新一个高度,他明白了很多事情,世间还是那个世间,但他已经走了新的世界。 他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个世界,他也明白了那个精神海域里的星空代表着什么,以及那刻骄傲而孤独悬挂在星河之远的大火球。 当然,师姐也明白了很多事情,常微先生的学生都明白了很多事,唯独那些曾经于林易结怨的人,到了世界尽头。 子离还是子离,那个带着大妖身份的他,终于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大妖,无人敢抵触的大妖。 (本书完!其中理由太多,我也不讲了,那些都是无用的借口!) 幸运的第一千票! 好吧,2013年啦,新年快乐,再说几条喜讯。 第一,恭喜某位同志投出了弑荒的第一千票,从而让弑荒的红票到了四位数。 第二,一千票是一个起点,数量不多,对于大神来说,甚至一天的红票数量都不止这个数,只不过对于一个毫无背景的我来说,这就是一个不小的成就,我很满足。 第三,既然999被人给破了,达到了一千,那我也没准备再偷懒了,所以,再稍稍过段时间就发布新书。 第四,这本新书还是玄幻类,大纲主线都已准备的差不多啦,但绝对是不同于别人的玄幻。我会写出自己的风格,也喜欢写自己构造的故事,从而展现出一个不同的世界观。 第五,新书的内容简介书名都已拟好,但先不透剧,暂定中,但新书春节之前一定会上传。 第六,上本书没有写完是因为成绩实在不行,内容也有一些不足,期盼新书会有一个出色的成绩吧,书的质量一定做到本人的最佳。 第七,风骚的我还是真心祝福书友们,新年就要到来,一定要快乐,还在上学的童鞋们考试顺利,取得好成绩,尚且年幼的你们都收到大红包,至于工作人士,你们一定会得到丰厚的年终奖金的,哈哈。 最后强调:新年快乐!!! 新书通知! 爆一个好消息! 真正的好消息! 新书发布时间已经确定下来了。在1月27号! 到时新书发布期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书之前已经说过了,还是玄幻,但一定是不一样的玄幻。 你们手中的每一个收藏,每一张红票,每一个点击都将是对弋念最大的支持。 弋念再次,拜谢!!! 再拜谢!!! 然后闪人码字存点稿子!!! 没存稿的习惯真心不好啊!!! 努力了!!! 。 。 。 。 。 谢谢你们!!! 新书已发! 新书发了,大家多多支持! 红票,点击,收藏,拜谢!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